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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薰 -【福來孕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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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1 01:43: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陸家是將門,即使男人打仗去了,家裡還是該怎麼就怎麼。

    除夕夜,許氏一樣張羅得好好的,一家人一起吃飯,飯後吃湯圓,團團圓圓。

    菜肴是很豐盛的,可氣氛是很差的——根據許氏跟父兄打探的消息,一萬兵馬太少,第一次對陣據說折得慘,蒼間郡王不會打仗又不願意交出兵符,空有五萬大軍在前線空轉著,平海侯卻是指揮不動。

    大廳死寂一般,眾人默默吃完年夜飯。

    陸老夫人道:“丫頭們到我房裡吃個糖。”

    丫頭們泛指一干女眷,陸老夫人想要人陪的時候,就說“來我房裡吃個糖”。

    陸家女眷本來每日早上都會來滿福院盡孝,因此嬤嬤們見到這麼多人來,倒也不驚慌,反正早上怎麼伺候,現在就怎麼伺候。

    陸老夫人接過田嬤嬤捧上的參茶,喝了一口,“大孫媳婦。”

    宋氏連忙道:“祖母,孫媳婦在。”

    “我本也不想管到孫子的事情,可瞧著同心院人實在太少了,我的金花跟錦花就給蔚驥了。你兩丫頭去後頭把東西收一收,今天就跟著大奶奶回去,以後好好伺候大爺,若是有孕,老太婆會給賞。”

    宋氏臉上一僵,但陸老夫人都發話了,也不能不要,只能應下。

    金花跟錦花聽到自己從此要去同心院,難掩喜色,在幾個大丫頭羡慕的神色中,跟老夫人磕了頭,又跟宋氏磕了頭,收拾去了。

    陸老夫人一個眼色,祝嬤嬤連忙遞上個絲花盤子給雪姨娘。

    雪姨娘不知道該怎麼辦,宋氏現在低著頭沒看她,直到姚氏跟她點頭,這才敢把盤子接過來。

    “這一千兩是從我的嫁妝拿出來的,這便賞了你,我陸家子嗣單薄,你能生下盛林,很好,好好伺候大爺跟大奶奶,老太婆多得是銀子,不管兒子是誰生的,我都賞。”

    雪姨娘一下張大嘴巴,她不過就是個丫頭提上來的而已,沒想到老太太一下拿出這麼多,這盤上信封裡裝得厚厚的,原以為是佛經,沒想到是銀票,連忙跪下,“謝老夫人賞賜。”

    全姨娘跟賀姨娘看得羡慕不已,只怪自己肚子不爭氣,若是當年生了兒子,現在命運肯定也大大不同。

    “翠喜,我已經給過你,就不給了。”

    “是。”

    “你們兩個也不用失望。”陸老夫人對著梅姨娘跟許詩秋說:“我們陸家的男人從沒有誰是打了仗就回不來的,把身體調養好,等蔚英凱旋回來,都給我生上的白胖的曾孫,我便說白了,我的嫁妝、我的私房,誰能生兒子,誰就能拿。”

    梅姨娘乖乖的道:“是,婢妾聽到了。”

    許詩秋卻是哇的一聲哭出來。

    陸老夫人歎了一聲,知道她一個郡王嫡女卻委屈為妾,圖的自然是幸福美滿,可是蔚英對她親近不起來那有什麼辦法,聖旨下來了又有什麼辦法,說到底,不能討得男人歡欣,也是自己沒本事,哭又有什麼用,要不是看在雲華郡王的面子上,她還真懶得勸,“詩秋你這陣子就去跟你姑母住吧,媳婦,你就勸勸她。”

    “婆婆放心,媳婦會好好勸她。”

    “老夫人。”許詩秋一下跪下,“表哥不怎麼理我,我……請老夫人給我和離書,讓我回郡王府吧。”

    這下不要說許氏跟姚氏這兩房的女主人,就連八風吹不動的陸老夫人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大媳婦。”陸老夫人的語氣已經有點嚴肅,“當初你說侄女想進陸家,我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准的,現在蔚英才剛剛去打仗,她就想回郡王府,你倒是跟我說說,我陸家門楣是這麼不值錢的地方嗎,一個和離婦想進就進,想走就走?”

    許氏嚇了一跳,連忙拉了許詩秋跪下,“婆婆,我這侄女怕只是一時糊塗,待媳婦回頭勸勸,讓她過來認個錯。詩秋你也是,說這什麼渾話,別說老夫人聽了生氣,連我都要打你了。”

    “姑姑。”許詩秋抹淚道:“深宅大院,沒生兒子我要怎麼立足,姑姑看看全姨娘、賀姨娘,對著叔母小心翼翼的樣子,我不想過那種日子。”

    突然被點名的二房幾人一下子傻眼,這郡王女兒腦子是不是進了水啊,她們三人還在這裡呢,這不明擺著說主母刻薄姨娘嗎。

    倒是喬翠喜一直看著——所以她才討厭這種高門大戶的小姐,像梅姨娘多好哪,讓房嬤嬤敲打幾次就懂了,這許詩秋就算用鐵錘,只怕也沒用,自以為聰明,把別人都當成傻子。

    “哎,你說這什麼話呢。”許氏對這個同母哥哥的女兒倒是真心疼愛,又是哄,又是勸,“沒聽見老夫人剛剛說的,陸家的男人可沒誰一去就不回,你才不到二十歲,要養孩子多得是機會呢,你看看暄和院這才多久就有小娃了,喜氣著呢,等蔚英回來,你再給添上一個,讓老夫人高興高興。”

    許詩秋聞言,淚如雨下,“若是能讓老夫人高興,我自然是願意的,可是……可是……”

    “可是”了半天,哽咽無言,倒是跟著她從郡王府出來的陶嬤嬤跪下——

    “大小姐被下了藥……怕、怕是難有孕了。”

    廳上瞬間安安靜靜。

    讓一個後宅女人難有孕,基本上跟殺了她差不多。

    如果是一般小妾,當然沒關係,但許詩秋是誰,她父親可是雲華郡王啊,陸家是一定要給交代的。

    許氏聞言錯愕,等回過神來,一下怒了,“什麼時候下的藥?”

    “老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老奴不得不提張家事,小姐在嫁入張家前也是讓太醫診過的,當時太醫說小姐身體好,只要夫妻美滿,孩子很快會來,但沒想到張少爺偏寵小妾……總歸來說,當時明明就很好,到了侯府卻是……只怕……只怕是有人不想讓小姐懷上子嗣。”

    話雖然沒說清楚,但也暗示得夠明白了,整個陸家,不希望許詩秋懷孕的嫌疑人只有一個。

    所有人都把目光朝向喬翠喜。

    喬翠喜也不意外,因為怎麼看,她嫌疑都是最大的。

    見許詩秋哭得梨花帶雨,許氏緊緊抱著她,臉上十分疼惜,“這事情牽扯到自家侄女,媳婦怕處事不公,媳婦不孝,還請婆婆操持。”

    陸老夫人知道自己不作主也不行,這事肯定要給雲華郡王與郡王妃交代,她親自主持,才能顯得陸家重視此事,不至於落人口實。

    “陶嬤嬤,把事情經過仔細說上一說。”

    陶嬤嬤就等著這句吩咐,續道:“小姐粉轎過門後,跟世子爺雖然不算多恩愛,但好上幾日總是有的,而且那都是醫娘算好的日子,照理應該很快有好消息,但沒想到孩子就是不來,直至請大夫來診脈,這才知道被下了藥,小姐自是傷心欲絕,又想事已至此,無法改變,與其在陸家當個無子姨娘,不如回郡王府上過餘生。”

    陸老夫人繼續問:“發現當下,為何不說?”

    “小姐怕此話一說,讓夫人為難,所以才想著別惹事,身子既然已經壞了,拿了和離書回府就是。”

    許氏一聽,更是難過,“你這傻孩子,真傻、真傻……”

    許詩秋滿面淚痕,倚在她懷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既然知道被下藥,大夫可有說用的是什麼方法,大概什麼時候?”

    陶嬤嬤恭敬回答,“大夫說只怕是一過府就喝了藥,事隔數月,什麼方法倒是無法知道了……只是……”

    陸老夫人最看不得這種要說不說的樣子,“有話就說。”

    “是,只是這府中上上下下希望小姐生不出孩子的,怕……怕是只有少夫人了。”

    嘖,髒水果然潑過來。

    喬翠喜雖然兩世為人,但不得不說,古人有些招數還真的是匪夷所思。

    她轉頭給蘇木使個眼色,蘇木點點頭,拉著茜草悄悄往後退,一下出了大廳,轉眼走出滿福院。天色已經黑了,而且不過是個丫頭,竟也沒人發現。

    陸老夫人已經十分疲憊,但不得不繼續,“翠喜,你怎麼說?”

    “許姨娘進門時,孫媳婦都已經有孕了,防她做什麼。”

    眾人一想,也是,若是喬翠喜無孕,還可能因為嫉妒而找姨娘麻煩,但她都快生了,搞這出做啥?

    “孫媳婦雖然不是出身名門,但也知道許姨娘是雲華郡王之女,平常在暄和院,除非世子用飯,否則不曾要她出來過,孫媳婦的梳洗更衣,是丫頭伺候;茶水點心,是丫頭伺候;晚上要睡了脫鞋蓋被,還是丫頭伺候,這對她可也夠禮遇了,唉,早知道許姨娘的嬤嬤要指責,我應當所有雜事都交給她,讓她知道什麼叫做正房,什麼叫做姨娘,現在被指責好歹也心平氣和一點。”

    全姨娘、賀姨娘、雪姨娘聽得臉上出現羡慕之色,居然都不用伺候,除了不能上桌吃飯,這姨娘過得跟貴妾差不多啊。

    “我也不想跟個下人說個沒完,許姨娘,我就問你吧,你被下藥,然後呢?你覺得是我對嗎?”

    許詩秋一臉淚花,在許氏一臉“別怕,姑姑在”的神色鼓勵下,點了點頭。

    “你覺得是我,所以我要給你交代?那我就給你交代吧。”喬翠喜似笑非笑,“我簡單的說,我是正房,我懷有身孕,我還有夫君的偏愛,我防你什麼?你看過員外防乞丐嗎?”

    雪姨娘噗哧一聲笑出來,被許氏一瞪,連忙斂起神色。

    許氏皺眉,“媳婦,你這譬喻也太難聽了……”

    陶嬤嬤也幫腔,“老夫人,世子對我家小姐其實很偏疼的,他們兩人以前相處的樣子您總也還記得吧,那年花宴,郡王妃半開玩笑說要把小姐許給世子,世子當時明明很高興的。”

    喬翠喜不想看陶嬤嬤,直接看著許氏,“婆婆,接下來的話您可能不想聽,但媳婦為了自己清白,也沒辦法,您忍著點。”頓了頓,才道:“夫君以前喜歡許姨娘,我是知道的,但他後來不喜歡了,我也是知道的,怎麼說呢,兩家都已經有了默契,誰知夫君一奉旨打水匪,許姨娘馬上許了張家,這讓男人怎麼想,就一兩年都不能等?當年公公征戰多年不歸,婆婆以郡主身分可是等過了二十歲這才成親,所以公公對婆婆又敬又愛,這麼多年了也只收了一個妾室,就是想起婆婆當年的青春年華都用在等待,不想婆婆被姨娘鬧得煩心。”

    許氏想起當年,忍不住眼圈一紅。

    “可是反觀許姨娘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世子前腳領兵出征,許姨娘馬上訂親開始準備嫁妝,結果嫁得不好了,又想讓世子再娶她——許姨娘,你若是男人,你心裡怎麼想,我這麼跟你說吧,世子對你客氣是因為他感謝婆婆善心,提了顏姨娘為平夫人,讓她得以享祭祀香火,不然他才懶得理你這種自私的大小姐。”

    喬翠喜眼角看到蘇木已經回來,伸過手,蘇木立刻把盤子奉上。“婆婆可看清楚了,這封是從張家送出來的香簽,當時許姨娘還是張家少奶奶——柳綠說這信十天半個月一封,世子從來不看的,是我好奇那上頭的香粉味道,這才留下一封。”

    眾人原本頗同情許詩秋的,但現在神色完全變了。

    陸蔚英打仗,馬上嫁給張少爺;陸蔚英凱旋,又開始寫信;和離後喊著要嫁入陸家……這也太隨心所欲了。

    許氏神色更是十分古怪,張少爺寵妾室一回事,但是詩秋不守婦道是另外一回事。

    這信寫往陸家,萬一被劫走,這不是蔚英一個人的問題,是陸家整門的問題。

    “不,不是這樣的,我就是跟表哥敘敘舊而已,況且,我確實是被下了藥啊。”許詩秋擦著眼淚,“總之,我也不想追究了,就請老夫人給我和離書吧,我現在只想回郡王府。”

    喬翠喜眯起眼睛,真想打她。

    看看蘇木,蘇木點點頭,她便明白茜草已經就定位,很好很好,這次不一棍子拍扁許詩秋,她名字就倒過來寫。

    “婆婆,媳婦又要對不起您了——媳婦是真心尊敬您的,不管是您當年等待公公,還是後來提了平夫人,媳婦都覺得您不是尋常女子,只不過一樣是王府所出,許姨娘真沒像到您半分——接下來的東西十分刺耳朵,還希望老夫人跟婆婆聽的時候要有心理準備。院中的那個丫頭捧著的便是證據。”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她的隨身丫頭站在院中,手上捧著一個黑色大圓盤,上面兩層盒子,看樣子很輕,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許姨娘沒有被下藥,相反的,她有喜了,是夫君出征後幾天診出來的,她沒第一時間跟我說,我也就等著——我自己有孕的時候也是這樣,悶了幾天這才讓人知道,所以也沒去追問,只吩咐廚娘別煮太寒的食材,又賞了她身邊幾個嬤嬤丫頭,讓她們好生照顧,可沒想到她一直沒來稟我,隔了約莫半個月,嬤嬤來報,許姨娘自己喝藥把孩子打掉了。”

    廳上一片驚呼。

    丈夫出征後發現有孕是大大的喜事,不管是男是女總是自己的骨肉,有個孩子正是依靠,把孩子弄掉做什麼?因為太奇怪,所以很難讓人信服。

    但看著許詩秋,又隱隱覺得古怪,她不但不反駁,連呼吸都急促起來,大寒天裡,額頭上冒了一層薄薄的汗。

    “那兩層盒子裡放的便是許姨娘那幾日用的白綾包,我已經請了當時替我接生的金婆子看過了,她經驗豐富,一瞧就說那是喝藥落了胎的,老夫人若不信,可請醫娘過來瞧瞧聞聞,到底是什麼,醫娘自然給答案。”

    許詩秋已經抖成鋪子了,陶嬤嬤卻還試圖挽回局面,“少夫人,您怎麼能這樣信口開河,哪個女人不用白綾包,我們怎麼知道您不是隨便找個落胎女子的東西來誣賴我家小姐。”

    “你沒見我繡過花,就以為我不懂女紅是吧,你要說我隨便拿個女子的東西來搪塞也行,我就請郡王府針線房的人來認衣料,認針線,看看那白綾包的白綾是不是出自郡王府,看看那針線是不是你的手藝。”

    許氏簡直不敢相信,猛然抓住許詩秋的肩膀,“你、你真這麼做了?你……你為什麼啊……”

    許詩秋大哭道:“姑姑你沒聽爺爺說嗎,一萬兵馬首戰折半,蒼間郡王又不願意釋出兵馬,只怕是凶多吉少,我若生下他的孩子,哪能再嫁,註定一輩子在侯府當個寡婦姨娘,我不要。”

    喬翠喜真要被她氣死,這女人講話也太難聽了,什麼凶多吉少,什麼寡婦姨娘的,實在忍不住,走過去把她從許氏手中拉出來,伸手啪啪啪啪就打了她幾個嘴巴子。

    眾人都驚呆了,喬翠喜不怎麼處罰下人的,沒想到打起人來這麼有一手。

    就見她拉著許詩秋的領子,惡狠狠的說:“再講一句不中聽的,信不信我把你頭髮剪光?”

    許詩秋被打得暈頭,猛然聽到最後一句,連忙尖叫起來,“你敢?”

    “我敢。”她一個伸手,“田嬤嬤,剪刀,順便拿香過來,我要在她頭上點戒疤,直接扔到尼姑庵。”

    田嬤嬤見陸老夫人一臉無奈,連忙過去把喬翠喜扶起,“少夫人喝口茶,歇一會吧。”

    陸老夫人雖然也很氣,但能怎麼辦,藥也喝了,“孫媳婦,你說吧,和離書給不給?”

    她自己是傾向要給的,許詩秋不管怎麼說,都是雲華郡王的嫡女,難不成真把她扔尼姑庵?

    “自然不給,許姨娘若想回郡王府,好好與我說,那我不會強人所難,可偏偏她愛惜青春之餘,又想要好名聲,自己喝藥落胎卻誣陷我是毒婦,這要是能揭過,孫媳婦以後不用見人了。”

    許詩秋被狠打幾個巴掌,又見姑姑對自己神色失望,不禁害怕起來,“你想怎麼樣,我父親可是郡王。”

    “即使是郡王,也得守大黎朝的規矩是不是,你別當我是商人女兒就不懂,不守婦道是罪,喝藥落胎是罪,誣陷主母是罪,周嬤嬤,你明日一早出門,把許姨娘從張家寫出的信跟落胎的白綾包都送去給郡王妃,讓她看看自己的好女兒都做了什麼。”

    許詩秋這下真的害怕起來,母親若是知道她不守婦道又擅自喝藥,就算不打死她,也會把她送往庵堂。

    那還不如待在陸家,更何況陸家還有姑姑在,對啊,她搬去百井院跟姑姑住就好了,出入也自由,“我不回郡王府了,姑姑,讓我跟你住吧。”

    許氏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不守婦道可以說是在張家的事情,喝藥也能勉強說是她自己的事情,但誣陷主母這是要讓人去死,喬翠喜只要腦子差一點,這輩子就完了。

    即使自己再怎麼心疼詩秋,求情的話也說不出口——不管哪門哪戶,有姨娘敢這樣誣陷正妻,不是打死就是賣往青樓,絕對不可能沒事“柳綠,你去看著,讓許姨娘的人把東西都收拾好,送去襄閣,許姨娘以後就住在襄閣裡,三餐照舊,只不過沒我允許不准出門。”

    許詩秋雖然又哭又喊的,還是讓力氣大的粗使婆子給架走了。

    陸老夫人滿臉疲憊,許氏臉色更是差。

    “婆婆您看,姨娘不安生的比安生的多,我捫心自問,對許姨娘是夠好了,可她也還是要潑我一盆子髒水,若不是我還有那麼一點手段,只怕今天被拖出去的就是我了——可是婆婆,樂暖可有我一半聰明?”

    許氏抬起頭,看著寶貝女兒,突然覺得有點茫然,是啊,樂暖不管許上哪戶人家,遲早都有姨娘,萬一收個受寵的怎麼辦,萬一又收個心思歹毒的怎麼辦?

    “婆婆之所以要夫君收娘家侄女,要的也不過就是個血緣親,既然如此,倒不如讓妹妹招贅,樂暖有孕,婆婆可以親手照顧,等孩子生下來了,跟著我們姓陸,喊您祖母,就是您的親孫子孫女,那有多好,夫君與樂暖承歡膝下,這才叫晚年,樂暖性子單純,嫁得再好,只怕婆婆也是要擔憂。”

    招贅一事,本來就是陸樂暖的主意,又怕被罵,於是磨著陸蔚英去說,此時見嫂子捅出來,更覺得是好時機。

    於是陸樂暖拉著母親的手,小聲說:“娘,我……我見表姊這樣陷害嫂嫂,我……我真的怕。”

    陸老夫人心想,陸家的孩子已經太少了,要往外嫁還真不如招贅,“媳婦,我看這樣也挺好的,孩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至少不用怕吃虧。”

    許氏想想,也算了,這孩子從小膽子小,還真得放在自己身邊。

    看那喬翠喜今日雖然受到誣陷,仍不忘給樂暖求下半輩子的安穩,又想著蔚英至今仍記得自己當年提平夫人的恩情,有他們夫婦在,將來自己先走,也不用怕這孩子沒人照顧。

    於是許氏恭恭敬敬道:“是,聽婆婆吩咐。”

    陸樂暖一聽,喜笑顏開,“謝謝祖母,謝謝娘,還有,謝謝嫂子。”

    全姨娘跟賀姨娘聽得羡慕不已,尤其是賀姨娘,她的牡丹要說親時,皇帝已經很明顯對陸家不滿,於是一個侯府千金只能嫁人做妾,想想都可憐,若是……唉。

    陸老夫人原本想著家裡男人不在,又是大過年的,想讓丫頭們一起說說話,彼此打氣打氣,沒想到一出又一出,見孫女知道可招贅後,一張臉蛋笑得跟花朵一樣,總算有點高興的事情,“好了好了,不高興的事情都別提,吃些點心吧,溪街那間糕餅店的大師傅新作的,吃點甜甜,過個好年。”

    喬翠喜吃了個蓮花酥,打了個嗝,晚飯時芝麻湯圓的味道沖了上來,只覺得有點噁心。

    田嬤嬤眼尖,連忙過來遞帕子,“少夫人緩緩,不守規矩的姨娘既然都已經處罰好了,就別想了,小心氣著自己。”

    “沒事沒事。”喬翠喜喝點清茶,壓壓味道,“剛有了所以肚子不太舒服。”

    好不容易熱鬧起來的大廳,一下子又進入死寂。

    陸老夫人僵住半晌,“孫媳婦兒,你剛剛說……”

    “忘了跟祖母跟婆婆說,孫媳婦肚子裡又有了,盛宇要當哥哥了呢。”

    陸老夫人一下高興起來,昭然寺的主持果然沒騙人,這丫頭八字就是跟人家不同,規矩雖然不太好,但肚子可爭氣得很——陸家子嗣一向單薄,沒想到盛宇才幾個月大呢,馬上要當哥哥了,“好孩子,你乖,祖母疼你。”

    陸樂暖打趣,“祖母高興得都語無倫次了。”

    “這是大喜事啊。”陸老夫人一下來了精神,“祝嬤嬤,去跟帳房說,這個月每人領雙份月銀,讓大家都沾沾喜氣。”

    祝嬤嬤含笑說:“是。”

    幾個媳婦跟孫媳當然不是沒有眼色的人,繞著未出世的孩子說了一圈,陸老夫人光是吩咐著衣服鞋襪做起來就樂了一晚,直說笑到大半夜才肯讓眾人散去。

    去年過年,因為陸蔚英墜崖重傷,侯府是過得冷冷清清,今年是因為父子出征,依然冷冷清清。

    許氏請父兄打聽了,都是差不多的消息,蒼間郡王想搶軍功,堅持自己帶兵馬,但又沒經驗,五萬兵馬居然攻不下千人的海匪——

    喬翠喜就在暄和院聽著這些消息,心裡雖然著急,但也沒辦法,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顧盛宇,以及自己的肚子。

    陸蔚英沒寫信,伍娘子說,陸家人出門打仗,是不寫信的。

    想想,這樣好像也好,接了信,就會有期待,如果知道不會有,情緒上至少波動不會太大。

    想想又佩服起當年的許氏,堂堂一個郡主居然願意這樣等著,自己好歹有盛宇,但她真是只有一紙婚書,想想都難熬……

    “小姐,院子的梨花開了,不如去瞧瞧。”

    她現在已經六個多月身孕,起身有些困難,但還是喜歡在院子走動,盛宇不知道是像到武將爹,還是像她這個現代媽,也是挺好動的,抱他到院子裡時,小短腿一蹬一蹬的,可愛得不行。

    “少夫人,少夫人。”田嬤嬤難得失態的一路沖進來,“大喜,侯爺跟世子已經打勝仗,聖旨先到,快點出來迎接。”

    暄和院手忙腳亂了一陣,喬翠喜這才上了院內馬車,到大廳堂時,香案已經擺起,家裡人有的已經到了,有的還沒。

    直到住最遠的陸二榮跟姚氏到了,內官這才宣旨。

    前面當然是嘉獎平海侯父子忠君奮勇,但最後一場海戰卻沒能盡到督導之職,讓蒼間郡王落海身亡,長公主悲傷不已,念及過往功勞,僅只削爵,侯府可繼續住,但賜田與朝服即日歸還。

    陸老夫人帶頭謝了恩,田嬤嬤又拿了一個匣子給傳話的內官。

    內官笑著說:“陸老夫人放心,皇上沒生氣,只不過長公主鬧得凶,皇上得給長姊交代。”

    “那長公主……”

    “長公主氣急攻心,病倒了。”內官話中有話的說。“皇上很是擔心,命太醫好好照顧。”

    陸老夫人聞言大喜,蒼間郡王死了,怕長公主是要報復陸家,但現在看來,皇帝要趁長公主生病把這個蠻橫的長姊除去,那陸家就不用擔心了,“公公稍等,稍等。”

    內官知道還有銀子可以拿,自然是笑吟吟的,再者許氏跟喬翠喜關心的樣子,又從衣服看出是正房太太,於是還撿了幾項事情說說。

    很快的,帳房跟著田嬤嬤過來,手中信封厚厚的,陸老夫人雙手奉上,“多謝公公安我一家老小的心。”

    “老太太好說。”

    回到廳上,喬翠喜自然十分開心,人平安已經大喜,還甩掉爵位這燙手山芋,等他回來休息夠了,便能開始計畫未來要做什麼。

    眾人靜靜等著,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守門小廝飛奔過來,“侯爺跟世子回府了。”

    就見朱紅色的大門全敞,兩匹高大的戰馬一前一後進來,小跑步經過青磚地,在廊柱前一個勒起,馬嘶了一聲,停下步子,兩人雙雙下馬,大步走進廳堂。

    “見過母親。”

    “見過祖母。”

    陸老夫人笑得眼睛都不見了,“起來,起來,一路辛苦了,媳婦跟孫媳婦等著,去跟她們說說話。”

    陸蔚英轉頭的瞬間,喬翠喜就覺得心裡一跳——從知道戰勝回京,到接旨,她一直沒什麼真實感,直到現在看到他一身風塵僕僕,這才忍不住想哭。

    雪雨那日突然就走了,直到夏天,這才回來,終於回來。

    陸蔚英走到她面前,看著她明顯隆起的肚子,臉上百感交集,“以後日子長著,我會對你好的。”

    喬翠喜含著眼淚點點頭,超級大男人主義,能說出這些已經很好了,而且她信他言出必踐。

    男人伸手給她擦擦淚,兩人相識一笑,接著他又從周嬤嬤手中接過兒子。

    盛宇已經不認得他,一下哭了起來。

    喬翠喜連忙哄哄小的,見陸蔚英神色,又道:“剛才是誰說以後日子長著的,跟他玩上幾日就好了。”

    另一邊,陸一鼎跟許氏自然有不少話說。

    兒子跟孫子都平安,陸老夫人心裡高興,可看到榮兒跟蔚驥一臉無聊,不過來說句辛苦,姚氏跟宋氏也是一臉不耐煩,又覺得心寒——都說婦人隨丈夫,只要榮兒父子對鼎兒父子有一點尊重跟感謝,他們的媳婦也不至於這樣把大房當外人。

    說來,都是自己老了心軟,去年過年前在分配採買年節贈禮時,兩房各負擔一半,二房口口聲聲說不公平,說大房有爵位,應該要負擔比較多云云,當時她就應該要考慮分家之事。

    臘月的天氣出征,京城雪都積了數吋,海邊更是冰凍一片,榮兒跟蔚驥不去想大房父子都在戰場上,自己卻在暖房裡舒舒服服,只想著大房有爵位,大房做這一切事情都應該的。

    鼎兒一向心軟,若自己走了,一定也會照拂弟弟,不過二房卻是不會感激,在他們的想法裡,賴上大房一生一世才叫公平。

    鼎兒願意照顧榮兒,蔚英也不介意給蔚驥金銀,可是,難不成以後盛林一家子大小也要靠著才出生幾個月的盛宇嗎,這樣下去,二房什麼時候才能獨立?這樣下去,大房只是損失一點金銀,二房卻真的要一蹶不振了。

    還是趁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分家吧,榮兒一家子總得開始學習自立,加上自己在一邊幫忙,好歹能學上幾分本事,將來若是大房不理睬,也不至於流落街頭。

    那年,京城發生了幾件大事。

    長公主思念蒼間郡王太過而發瘋,平海侯府被削了爵位,在陸家老太太的主持下,開祠堂分了家,舊侯府已經改匾額為“陸宅”,留給二房,大房則是另外買了一個商人的舊居暫住。

    都說陸家倒楣,八十年爵位壞在一個不會打仗又想奪權的郡王身上,但即便是削爵這樣的大事,在轉瞬萬變的京城中,也沒幾個月的熱度,很快的眾人就忘了。

    至於喬翠喜,自然是不管牆外事,身為陸家大奶奶跟喬家大小姐,事情太多了,才生下第二個兒子沒多久,宗德成親了,宗和也成親,梅姨娘看著實在沒盼頭,自請出府,喬翠喜連著許詩秋一併給了休書,打發出去。

    宗德寵妾,院子鎮日雞飛狗跳,宗和那裡倒是好,月兒很快懷孕,平安產子,給宗和張羅的兩個侍妾,也都十分爭氣,開枝散葉的速度讓段氏忙得不行,但家裡有孩子總是好事,每個月回喬家一趟,都覺得段氏氣色十分好,就連喬老太太的白髮都黑上幾分。

    至於陸家,分家沒幾年,二房就準備賣宅子了。

    好笑的是,牛宜馨不知道陸家分家,只聽到陸家削爵賣宅就以為沒落了,打聽到陸大奶奶每月初二會上昭然寺上香,故意去那裡堵人——她當初都願意當妾室,喬翠喜還是不願意嫁進黃家,而她一個沒嫁妝的正妻在夫家怎麼可能過得好,連下人都能奚落她,這一切都是喬翠喜害的。

    在昭然寺中看著喬翠喜帶著一群丫頭婆子上香,牛宜馨大步過去。

    她身邊的嬤嬤早得她吩咐,道:“這位是戶部黃大人的三媳婦,你這民婦還不過來行禮。”

    喬翠喜只覺得好笑,“黃三爺若是當上官職,三奶奶有了夫人頭銜,我自當行禮,現在你是奶奶,我也是奶奶,可沒有行禮的必要。”

    牛宜馨氣結。

    “不如給我行禮吧。”旁邊一個聲音道:“我夫君是糧部九司的呈官,我有夫人身分,黃三奶奶可要跟我行禮?陸大奶奶自然是不用的。”

    正是蔡月兒。

    喬宗和任職糧部九司,她是正妻,真正的官夫人,嬤嬤丫頭後面也跟了好幾個。

    喬翠喜看得哈哈大笑,“月兒什麼時候過來的,也不說一聲。”

    “在後頭抄完經這便過來了。”

    佛堂大門這時又走進幾人,前面兩個孩子一見喬翠喜,立刻撲上來粘著,“娘啊娘的”喊個沒完。

    女人摸摸這個頭,又摸摸那個頭,這個也乖,那個也乖,都是娘的小乖乖。

    陸蔚英大步跨進來,“笑什麼這麼大聲,外頭都聽得清楚。”

    “沒事。”

    “上完香了,這便走吧,宗和在外頭等著。”

    “娘。”比較小的男娃跺著腳,“抱我。”

    “娘的肚子裡有弟弟,爹爹抱你。”陸蔚英一把將小兒子撈起來,“走吧。”

    一群人就好像沒看到牛宜馨一樣,邊說邊向外去了。

    牛宜馨看著看著,想起當年湯姨娘對自己幾番暗示,自己卻貪圖富貴主動勾搭黃少爺,直覺得後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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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21 01:44:1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又又又是這樣!

    她簡直快要氣死了,趙國強那小人,老是改她企畫,有本事改又沒本事擔,效果好就搶功,效果不好就說“我已經跟她提點過了,但她就是不肯改”。

    媽的。

    因為有這種沒腦子又沒肩膀的主管,導致他們企畫部長期低迷,因為不管做出再好的東西,都會被沒有專業素養的人亂改,最哀傷的就是趙國強有背景,就算他們一票人上書抗議,也沒用。

    他們整個部門有七成女性,每次開完會都是一片萎靡,男朋友們就會趁著中午過來送個愛心餐盒、送個盒裝玫瑰之類的討女友開心,她每次都是一個人看著同事們從氣呼呼被哄得在臉上開出花,真羡慕哪,她人生中第一個鑽石戒指還是自己花獎金買的,她不是拜金,她其實想從喜歡的人那裡收到鑽石,就算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也可以——

    喬翠喜睜開眼,看到青花色的金繡帳子時還有些發怔,對喔,她穿越了。

    到底是怎麼了,她自從生了盛宇後,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前生的事情,連自己的樣貌都忘得差不多了,怎麼會突然夢見呢……

    “醒了?”

    看到陸蔚英,喬翠喜笑了。

    男人把她扶起,替她倒了水。

    她正覺得有點渴,接過一口氣喝完,接著又喝了一杯,這才覺得好些,“怎麼這樣早回來,不是約了劉老闆要過地契嗎?”

    到官府過地契是很漫長的事情,但因為要畫押,沒辦法交代帳房,得自己跑。

    “都到了戶部,他跟我說覺得自己還是虧了,讓我多加一百兩,我便走了。”

    “這人怎麼這樣。”

    “一百兩不多,若是談價格時他要一千一百兩,我會給,但已經說定價格到了戶部才開口要價,想得可好,這種人即使過了戶,隔三差五還是會覺得自己顧了,也是麻煩。”

    “就是。”她完全站在丈夫這邊,“反正京城又不是只有他有地,他賴皮,我們就讓辦事先生再找找。”

    陸家削爵後,依照陸老太太的意思,既然已經買了田產,那便開幾間鋪子,田裡出什麼,鋪子賣什麼,很安穩。

    剛剛開始,陸一鼎跟陸蔚英也是這樣想,但過不到半年,喬翠喜就覺得他蔫了好多,賣糧是很穩,但對他這種個性的人來說,完全不適合。

    有陣子他就不管鋪子了,開始讀大黎商法,三天兩頭往外跑去吃飯,吃完也沒見哪裡高興,就在本子上抄錄哪裡好,哪裡不好,後來被她摸出來了,他想開飯館呢,不過陸家存銀也不過就這幾年,加上買這暫住的宅子,又還有正在蓋的宅子,去掉了大半,他自己能動的銀子不到一千兩,喬翠喜算算自己的私房,全部給了他。

    男人也沒跟她推託,有了銀子,便開始運作起來,找地、買地、找先生畫各種樣式,喬翠喜把自己的廣告長才加上現代知識告訴他,陸蔚英這個古代菁英,消化極好,很快的應用上手,第一間臨江館日日都是八成滿座,吃飯時間更是一位難求,現在京城裡誰不知道陸家飯館,一間一間開著,火紅得很。

    大部分以大黎菜肴為主,另外幾間專門賣鄰國菜,別看西瑤菜色辣尖,一開館子,京城喜歡吃辣的人都往那裡去了,各色辣椒都是早晨送過來的,保證鮮辣,也有只招待太太奶奶的,掌櫃到點菜丫頭都是女人,太太奶奶不用忌諱太多,可以放鬆一下。

    有高級的,當然也有平民化的,碼頭附近有一間開十二時辰的便宜飯館,都是一些簡單的湯麵拌飯,也有油紙包了就能走的菜肉餅。碼頭卸貨得看水流速度,什麼時間到不一定,有了這間店,倒是不怕餓肚子,別個地方什麼時候歇息不知道,但這陸家小館肯定開著,一傳十,十傳百,有些工人懶得跑,想吃東西都直接上這裡,生意好得不行,一頓十文,但每個月卻能淨賺兩三百兩。

    陸家飯館、陸家西瑤飯館、陸家小館、陸家點心鋪……不到幾年,各種吃食相關鋪子已經開了四十幾家,中間當然有失敗之作,例如素菜館,古人沒有養生觀念,加之京城富庶,所以生意真不怎麼樣,只開一年就收了,但這反而讓陸蔚英活得更精神,是啊,他就是個將門之後,喜歡挑戰,最近正準備開個古代度假村,光是看地就忙得不行。

    至於喬翠喜的私房,自然早就還給她了。

    陸樂暖生了一對雙胞胎,許氏實在忙不過來,帳本哪有雙胞胎孫子可愛,找個日子把帳本跟鑰匙往她這裡一放,不管了。

    所以現在陸家是她管鑰匙,至於帳目,她個人比較簡單粗暴——田產賣糧收益是一本帳,累積得差不多了就買鋪子,給陸樂暖當私人產業。

    至於飯館的淨銀,他們夫妻拿一半,另一半則支撐公帳。

    公帳包含各人例銀,下人的月銀,食衣住行等各種支出,當然還有一一房過來借支銀時,也是從這邊出帳,主要由帳房先生整理,她負責看帳就好。

    陸老太太與許氏對於這種處理方法,是很滿意的,還誇獎了她一番,說她身為嫂子懂得疼愛小姑云云,她當然不好說,她只是懶得一條一條算。

    喬翠喜伸了個懶腰,下了床——她是苦夏體質,夏天睡不好,吃不好,所以每逢入秋,就好像要補回來一樣,吃得多,睡得也多,午飯後睡個一個時辰,是秋天的例行公事。

    盛宇、盛呈、盛珠都已經進入學齡,現在每天上午讀書練字,下午男孩子學習射箭騎馬,盛珠則是女紅,至於琴棋書畫都是要練習的,陸蔚英這點還挺嚴格,課程雖滿,但沒得商量。

    喬翠喜想想,孩子將來就是要活在大黎朝,還是要以大黎朝的標準為基準,就是得會上這些東西,才能正常社交,有所往來,所幸孩子們也懂事,除了盛珠愛賴床,其他都好,對先生也尊重。

    “既然早回來了,那我們去習書閣接盛宇、盛呈跟盛珠,再去祖母那裡?”

    陸蔚英笑,“也好。”

    這個陸宅蓋了兩年多,有樹有林,花園錯落,尤其有條小徑兩側種著幾株紅葉,現在正是變色之際,杏黃胭紅的枝頭十分好看。

    喬翠喜牽著陸蔚英的手,想起剛剛的夢,前生……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剛剛到來時她天天想回去,就算那個世界父母已經不在,沒手足,沒男朋友,工作壓力又大,但她還是想回去,可現在,就算讓她當世界首富,她都不想了。

    她就喜歡這個大男人,她就要跟他一直在一起……

    “鑽石是什麼?”

    女人一驚,聽錯了嗎?

    “你剛剛夢得迷糊,喊著想要人家送你鑽石,還說什麼很小也可以,那是什麼東西?”

    她居然講了這麼多?!

    包公事件後,又發生過兩次類似的事情,第一次他有喝酒,被她糊弄過去,第二次時她懷著盛珠,他問的時候她剛好想吐,就……吐了,接下來更衣喝藥一陣忙,這事情當然不會再提起,可現在他沒喝酒她也不想吐,到底該怎麼辦啊?

    他也不傻,都已經問得這麼白了,怎麼可能還裝下去。

    該不該說呢,說出來會嚇死他吧,但或者他見識不同,可以接受呢,好歹在昭然寺也修行過兩年,說不定對生死輪回之事比較能平常相待。

    “有件事情我一直沒跟你說。”陸蔚英停下來,對後面擺擺手,讓丫頭婆子別跟上,又走了一段,才低聲道:“我當年是故意看著蒼間郡王落水見死不救的。”喬翠喜張大嘴巴。

    “在去昭然寺路上布下落石的就是他,知道我喬家過年必會上山上香,於是吩咐看到平海侯府的馬車就動手,卻沒想到那日我提前跟你去,幸好他們還沒準備妥當,落石不多,我們才能逃生。”

    臥槽,這是謀殺郡王啊。

    不對,喬翠喜揪著他的領子,“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吃了這麼大的虧,怎麼可能當作是意外,只不過長公主勢大,也不好貿然舉告——說來也是上天開眼,若我跟爹一到沿海,他就把兵馬交出來,我反而得保他,可五萬兵馬都在他自己手上,我可指揮不動,落水而亡自然沒什麼好說。”

    秋景很美,秋風很涼,但她聽得內心怦怦跳。

    這把柄可大了,陸蔚英這是把自己的脖子洗乾淨交給她了啊。

    她看著男人的眼睛,突然有種感覺——他好像是在告訴自己“不管你要說的是什麼,不用怕,我這殺頭的大罪都告訴你了”。

    “其實……我不是喬翠喜……”

    說完這幾個字,看看男人臉色,還好。

    “我……來自別的地方,溺水亡故,剛好她也溺水,所以……我的魂魄就在她的身體醒來了……”

    又偷偷看了一下陸蔚英,嚇,不愧是修行過的人,對於這種生死話題,表情很是鎮定。

    “我的國家呢,跟大黎朝很不一樣,在大黎朝的……千年之後,我是從很久很久的以後到這裡的,那裡女子地位高,所以不是我沒規矩,我真不習慣……”他太鎮定了,她反而不鎮定了,“你為什麼一點都不驚訝?”

    挑一下眉毛都好啊,但他樣子好像她是在跟他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

    “嗯,我只是想聽你自己說而已。”

    啥?“你‘只是’?你知道?”

    “畢竟也在昭然寺住了兩年。”陸蔚英摸摸她的頭,示意她別激動,“魂魄換身之事,古籍上有記載過,只是當時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麼?古籍上有記載?\'那就是說不只她一個人了?

    “其實你懷盛珠時說的那番話我已經懷疑,又想起當年合八字,主持說你命格逆星,大黎朝中不過數人,不善做小伏低,若將來有所得罪,並非不敬陸家,而是天性如此,讓我饒你一命——我越想越奇怪,於是又去找了他一次,他只是笑,沒有否認,後來我打算開飯館,你提出的各種建議在商經上都聞所未聞,我便確定了,你的確是離魂之人。”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嗯。”

    “那你當時不問我?”

    “我想看看你能憋到什麼時候。”男人一本正經道,“挺能憋的。”

    喬翠喜捶他肩膀,“喂!”

    陸蔚英大笑起來,“好了好了,我原本以為那個什麼鑽石是什麼異國的新奇玩意,所以隨口問,沒想到你嚇成那樣,我已經知道了,以後都不用擔心了。”

    她先是一怔,想到他話中意思,臉上開出一朵花。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沒問,這次是因為她自己嚇自己,他不想她以後又嚇成這樣,才繞著圈子跟她交換出來。

    這麼溫柔的大男人,真只有這裡有了。

    三十歲,正當盛年,可他沒妾室,也不去花街,好像有她就好,後來有次趁他喝醉被她問出來,原來他被當年在喬家大發神威的她迷住了——看起來這樣的大男人,內心還住了個抖M,哈。

    “想到什麼,笑得這麼賊。”

    “想到銀子嘛。”喬翠喜嘻嘻一笑,“我們的存銀已經快要四十萬兩,你說,買地好呢,還是買鋪子好?”

    “你覺得什麼好就買吧。”

    拉著他長著厚繭的手,只覺得十分安心。

    快到習書閣時,剛好看到盛宇、盛呈、盛珠三兄妹在嬤嬤陪伴下走出垂花門。

    孩子一看到爹娘,自然飛奔過來。

    “爹——”

    “娘——”

    盛珠人小跑得慢,一下跌倒,嚎啕大哭。

    陸蔚英三兩步向前把女兒撈起來,“珠兒乖,爹在,別哭。”

    喬翠喜看到丈夫只顧著女兒,自然是趕緊蹲下,盛宇跟盛呈一手抱一個,“今天走棋可順利?”

    琴棋書畫,一天一項,今天是下棋。

    “我可順利啦。”盛呈性子活潑,很快說了起來,“上個月卡住的那盤棋,我解了幾步,先生誇了我幾句。”

    “我們盛呈這麼厲害啊。”

    小盛呈立刻一臉開心。

    “那盛宇呢?”

    “不怎麼順,但也不算太難。”陸家一直把盛宇當成大人在教養,所以養成一個老成的小蘿蔔,“先生說沒人能精通四樣,不擅長的只要能過得去就行。”

    “先生這樣說也是沒錯,我們盛宇琴藝好,棋藝弱一點也是瑕不掩瑜。”

    喬翠喜就看到兒子苦苦壓抑著得意,笑著摸摸他的頭。

    這時陸蔚英已經把盛珠哄笑,“走吧,今日我們去太祖母那裡吃飯。”

    “好。”盛呈第一個贊成,“先生今日誇了我,我要跟太祖母再說一次。”

    盛珠連忙說:“先生今天也誇了我的串珠。”

    “都好都好,一起跟太祖母說,讓太祖母開心開心。”

    一家五口,在紅葉小徑上一邊說笑,一邊前進,小孩子記憶好,今天先生說了什麼話,發生了什麼事,都能一一複頌。

    一邊說笑,便不覺得距離遠,陸老太太的院子一下出現,只見幾個小蘿蔔飛奔過去,“太祖母,太祖母,我們來啦。”

    盛珠早跟著哥哥一起跑進去了。

    陸蔚英握住喬翠喜的手,兩人一起走上那掛著“和煦院”牌匾的階梯。

    守門婆子自然馬上行禮,“大爺,大奶奶。”

    進到大廳,喬翠喜看著幾個孩子圍著陸老太太吱喳的模樣,內心只覺得滿足得不行。

    前生,她是獨生女,父母又早逝,且因為長相豔麗交不到男朋友,可沒想到穿越了千年,什麼都補給她了。

    在喬家,段氏疼愛她不在話下,祖母跟爹爹把她當掌上明珠,弟弟跟妹妹也都親她這個姊姊。

    到了陸家,她能生兒子,又能掌家,陸老太太跟公公自然開心,婆婆在知道她真心疼樂暖後,對她也不錯,夫君包容她,到現在都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她說自己小肚雞腸,容不得侍妾,故沒再收,又有三個可愛的孩子……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陸蔚英突然對著她笑了。

    喬翠喜內心一暖——

    一個人到這時代,從驚慌失措開始,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能過得這樣幸福,什麼都有,不管是什麼原由讓她穿越,她都很感謝,讓她重新擁有一個家,還有愛她及她愛著的家人。

    感覺到手被握住了,轉頭看到陸蔚英的眼神,有笑意,但有更多的情意。

    她相信自己也是如此,因為,他笑得更高興了。

    幸福,不言可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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