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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夢蘿 -【任性一次又何妨】《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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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29: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夢 蘿 - 任性一次又何妨

要她當一天的「女生」找人搭訕?
好……好高難度的任務啊!雖說……
沒錯!她是如假包換的女兒身,
但為了當年鐵口直斷的一句預言,她隱瞞了真實性別二十多年,
並且滿悲慘地,注定她得頂著這偽裝走完這長長的一生……
她可以嗎?她可以就任性這麼一次嗎?
就趁此良機,讓她一償回復女兒身的心願吧!也許--
哇!好個優質男子!她真能荒唐這一次,做回真正的自己的嗎?
不……不行!別被愛情沖昏頭,忘了她命中帶剋呀!
逃!逃吧!要是萬一……
啊!她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他是怎麼找到她的?
眼見她的身分就要被揭穿,她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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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30:01 |只看該作者
楔 子

     某家婦產科病房裏,一名自稱神相居士的命相大師,臉色十分凝重地注視著一名婦人手中抱的女嬰兒,不時嘆氣又搖頭,卻遲遲不曾開口表示任何看法。

  這情形令手中抱著女嬰兒的婦人,心情跟著十分緊張,就怕她這位命理十分準確的好友,會說出不吉利的預言。

  「良智,你這樣一直嘆氣,是不是這孩子她——」婦人說到這兒,便沒有勇氣再追問下去。

  神相居士見好友的妻子這樣愁眉苦臉,實在不忍說出事實,遂先輕嘆了口氣,才伸手摸著女嬰兒那白裏透紅、煞是可愛的臉頰,道:「這小女嬰長大後肯定是個大美人,妳看她這雙眼睛又大又亮,水靈靈的,好可愛。」

  婦人聽見好友這麼稱讚自己的女兒,心裏自然很高興,這孩子的確一生下來就漂亮到令人愛不釋手,但盡管如此,她仍然聽得出來她先生的好友似乎還有話要說,心裏的大石依然梗在胸口,無法真正松口氣。

  「良智,有什麼話你直說無妨,我們相信你在這方面的事業及能力,請你不要再隱瞞你所算出來的結果。」一旁婦人的丈夫終於也忍不住開口。

  閔良智眼看著他們這麼堅持想知道結果,終於點點頭,道出這孩子的命格:「我想太專業的術語,你們也聽不懂,我幹脆直截了當說明白,這孩子恐怕將來一個不妥,就會克死她的親人,但除了這一點以外,她其他的命格都象徵著大富大貴,將來會很好命,甚至對夫家也很有幫夫運。」

  聽到這兒,夫婦兩人沉默了好久,一直沒有開口,好不容易兩人才盼到這個孩子的到來,卻是將她生下來克死他們,這樣的結果豈不太諷刺了?

  教他們如何相信手中這如精靈般可愛的孩子,將來會克死他們?

  瞧!她的睡相多美。這樣純潔可愛,宛如小天使一般的小嬰兒,怎麼會克死她自己的親人?

  「不,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請你再重新仔細算一下,好嗎?良智,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只是……只是……嗚!」婦人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愴,抱著手中早已睡著的小女嬰痛哭出聲。

  婦人的丈夫見妻於如此傷心,心裏也不好受,握著妻子因哭泣而不停抖動的肩膀,他閉上眼睛,連一句安慰的言語也說不出來。

  此時此刻他和妻子一樣的感受,他又如何能安慰得了她呢!

  閔良智見多年好友這樣悲傷難過,沉默一會兒後,終於想到一個姑且一試的方法,他先是清清喉嚨,才說道:「我想這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當然也有點冒險,還要看你們兩人願不願意賭賭看!」

  「我願意,我願意,只要不要剝奪我和這孩子相處的機會,任何冒險我都願意嘗試,你呢?老公。」婦人仰起淚眼望著她的丈夫。

  「我當然和妳抱著同樣的想法,我們要一起看著這孩子長大,任何成長的紀錄也不放過。」身為一個孩子的父親,他的要求不過如此簡單。

  希望老天爺不會連這簡單的要求,也不肯成全他。

  「對!所以請你告訴我們應該怎麼做,才能化解這件事。」婦人把所有希望都放在閔良智身上。

  「既然你們有這份決心,那麼首先你們必須把這孩子當作男孩子教養,連名字也要取中性化一點的,並且絕不能讓這孩子發現,一直到這孩子滿二十歲那年,這場厄運或許就能化解。」

  閔良智的話令夫婦倆又是一怔。這明明是個活脫脫的女娃兒,卻偏偏要當成男孩子來教養,還得維持二十年,如此荒謬的方法著實太為難人了吧?

  「我已經把方法告訴你們,至於要怎麼去做就由你們夫妻倆自己決定。」閔良智聳聳肩,他所能做的也只有這樣。

  婦人和丈夫對看一眼,他們倆心裏十分清楚,此時此刻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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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30: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這年婦人的女兒,不,是兒子,已經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小小年紀的他一直是個既聰明又漂亮的小男生,他是父母眼中最疼愛的小寶貝,也是長輩眼中最漂亮的小男孩。
  所以他一直過著十分開心的日子,就連幼兒園裏老師和小朋友也都很喜歡他。
  「小垣,這個芭比娃娃送給你,你要跟我玩喔!」王俞文想將手裏抱著的可愛芭比娃娃,送給坐在秋千上的駱仕垣。
  這個芭比娃娃是昨天晚上,王俞文的爸爸特地買給自己女兒當生日禮物,沒想到才隔一個晚上,就被王俞文拿來送給別人,可見芭比娃娃在王俞文眼裏,比不上駱仕垣重要。
  「好,我跟妳玩,可是我不要妳的芭比娃娃。」駱仕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碌地看著王俞文手裏的芭比娃娃。
  他其實也好喜歡芭比娃娃,但是不可以,因為媽媽說他是男孩子,不可以喜歡女生的玩具。
  「為什麼?你不喜歡我的芭比娃娃?」仔細看著手中的芭比娃娃,王俞文覺得芭比娃娃很可愛,為什麼駱仕垣不想要?好奇怪!
  「我……不能喜歡,因為我是男生,不可以玩女生玩的芭比娃娃。」駱仕垣面說,一面盯著芭比娃娃一看再看,最後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想望,決定暫時忘記媽媽的交代,對著王俞文道:「不過妳可以借我抱一下嗎?只要一下就好。」
  「好,你要抱多久都可以。」王俞文立刻將芭比娃娃交給他。
  駱仕垣接過芭比娃娃,笑得好開心,這是他頭一次抱著芭比娃娃,心裏好開心。
  雖然他是家裏的小寶貝,但是他喜歡小女生東西的秘密,他一直不敢讓爸媽知道。
  因為他是男孩子,所以不可以。這句話他聽過太多遍,所以他不敢說出來。
  現在手裏抱著芭比娃娃,即使只是一下下,他也覺得很開心。
  「文文,我們來幫芭比娃娃取名字,好不好?」駱仕垣愈看芭比娃娃愈喜歡。
  「好哇!你說叫什麼名字呢?」王俞文拍著小手,好是興奮地追問。
  「叫妮妮公主,好不好?」
  「好,那從今天起我和小垣就是妮妮公主的爸爸和媽媽,我們要一起照顧妮妮公主。」凡事都以駱仕垣的喜好為主,王俞文頻頻點頭。
  「那我也當妮妮公主的爸爸。」一旁的羅雄建突然插嘴道。
  「你?臭雄建,你不要作夢了,我和小垣才不想和你一起玩。」王俞文立刻雙手抆在腰上,氣呼呼地瞪著突然冒出來的羅雄建。
  她最討厭羅雄建這個臭男生,每天最愛搗蛋,討厭死了。
  「為什麼?駱仕垣可以當妮妮公主的爸爸,我也可以。」羅雄建就是想和駱仕垣平起平坐。
  幼兒園的女生都喜歡和駱仕垣起玩,他才不想輸給他。
  「你別想。」
  「我為什麼別想?我就是要當妮妮公主的爸爸。」羅雄建自顧自地堅持著。
  「因為妮妮公主是文文的,所以文文說不行就是不行。」駱仕垣皺著小鼻子,主持公道。
  他說得不是很大聲,但羅雄建仍然十分生氣,因為他就是嫉妒駱仕垣比他受園裏的小女生歡迎,他已經忍他很久很久了。
  「駱仕垣,你根本不是男生,你最羞羞臉了!」羅雄建突然脫口說出。
  「你亂講!誰說我不是男生……」駱仕垣氣呼呼地頂回去。
  「你不是!因為你沒有小鳥,每次上廁所都跑到大便池裏蹲著,我都看見了!」羅雄建控訴著。
  駱仕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此刻他無心思索羅雄建口中的小鳥指的是什麼,他只知道——
  「你偷看我上廁所,我要告訴老師!」說著他馬上往老師的辦公室跑。
  媽媽說過他在上廁所時,不準讓別人看見,現在羅雄建偷看他上廁所,他一定得去告訴老師。
  「喂!你不要去告訴老師啦!」見狀,羅雄建連忙追上去。
  「臭羅雄建,羞羞臉,偷看小垣上廁所。」王俞文跟著一起跑,一面替駱仕垣出氣。
  「我……我又不是故意要偷看的,駱仕垣,你不要去告訴老師啦!」羅雄建急得快要哭出來。
  聞言,駱仕垣的腳步停了下來,並走回到羅雄建的面前。
  「你不會再偷看我上廁所了?」
  羅雄建用力搖搖頭,一面回道:「不會了!」
  「好,那我就不去告訴老師了,不過你剛才說的小鳥是什麼?」
  「小鳥……就是尿尿的——」
  「羅雄建,已經要上課了,你還不回你的大熊班?快點進教室!」蘋果班的老師突然出聲打斷羅雄建的話,吆喝他趕緊回自己的教室。
  羅雄建見駱仕垣的老師出現,連忙吐吐舌頭,轉身跑掉。
  「蘋果老師,羅雄建他為什麼說我沒有小鳥?是不是因為我家裏沒有養小鳥?」駱仕垣仰著漂亮過頭的小臉看著他的蘋果老師,認真地追問。
  駱仕垣的童言童語令蘋果老師一度忍俊不住,但想到這孩子的敏感,以及他母親的一再交代,她拼命忍了下來,深吸口氣道:「這件事你還是回去問你的媽媽好了,來,該進教室了。」
  摸摸駱仕垣的頭,蘋果老師擁著他一起走向教室。
  「等等我,蘋果老師!」王俞文叫著,追上兩人。
  駱仕垣一回到家中,立刻向媽媽追問這個問題。今天他在幼兒園想了好久好久,仍然想不通為什麼他沒有小鳥,他就不是男生這個道理。
  「媽媽,為什麼那個羅雄建要這麼說?」
  秦樺蕓看著自己可憐的孩子,隨著時間成長得越發漂亮的臉孔,心裏忍不住深深感到惋惜。
  這樣可愛的小女生,卻被當成男孩子教養,將來一日一知道實情,心裏一定很埋怨他們吧!
  但為了爭取看著自己孩子成長的機會,她不得不狠下心來。值得的,她覺得這幾年的努力都很值得,看著自己可愛的孩子一天一天長大,她不後悔幾年前所作下的這個決定。
  為了看著這孩子長大,這漫長的二十年,她和丈夫兩人一定得繼續努力下去。
  「媽媽?」駱仕垣眨眨眼,很奇怪媽媽為什麼一直沒說話。
  「你不要聽小朋友亂說,他一定是嫉妒你和他喜歡的小女生在一起,才這麼說,不過你下次上廁所時一定要小心,不要再讓其他小朋友看到了。」秦樺蕓又一次慎重交代。
  雖然已經拜托過幼兒園的園長及老師要多多配合,但有些時候仍然防不勝防,就像今天小垣在園裏發生的這突發狀況一樣,小朋友之間的交流是她永遠無法事先預料及提防的。
  「可是我看其他小男生都站在小便池前尿尿,為什麼我要在大便池裏尿尿,還要先關上廁所的門?」他一直覺得很奇怪。
  「你看見其他小男生尿尿了?」秦樺蕓一驚,忙問道。
  「沒有,我只看見他們站在小便池前,然後就跑開了。」因為媽媽說過不能偷看別人尿尿,不管是男生女生,所以他一直記得牢牢的。
  「這才是有禮貌、有規矩的好孩子,小垣,你做得很棒喔!」秦樺蕓笑著稱讚道。
  被媽媽這一稱讚,駱仕垣一時之間樂得忘記自己先前追問的問題,兀自笑得很開心。
  見女兒笑得如此開心,又如此可愛,秦樺蕓將寶貝擁至懷裏抱得緊緊的。她絕不放棄任何希望,她會撐過這二十年的!
  夜裏,聽見妻子談起此事,駱信傑先是莞爾地大笑出聲,才說道:「現在的孩子不比我們當年小時候,他們個個聰明得很,妳擔心太多也沒用,還是順其自然,做我們應該做的就好。」
  「你不擔心我擔心,我捨不得這孩子,我不會放棄的。」她絕不向命運低頭。
  「我知道,我跟妳一樣的想法,不過老爸一直說是我們太迷信,太相信良智的話,這樣的安排對仕垣太不公平。」駱信傑一直在深思這個問題。
  「是迷信也好,是不公平也罷,走到這一步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為了仕垣我寧願採用良智的方法。」秦樺蕓堅持道。
  「我了解,也支持妳,只是面對老爸的質疑,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如果不是良智已不在這個世上,我還真想讓老爸自己去和良智談談呢!」駱信傑頗感無奈地嘆口氣。
  世事無常,在小垣出生一年後,他們意外接獲好友良智車禍身亡的消息,當時還一度難過地追悼好友,連飯都咽不下去。
  「不管老爸再如何不相信這件事,我相信爸媽和大伯、二伯他們都會繼續替我們隱瞞這件事,你看仕勳和仕喬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小垣是女生,就足以證明大家都支持我們繼續努力下去。」秦樺蕓深具信心,她相信這二十年很快就能撐過去。
  「說的也是,瞧咱們的寶貝現在都念到大班了。」駱信傑呵呵笑著,頗有為人父的驕傲。
  若非情況不允許,他還真想帶著漂亮又可愛的小垣,四處炫耀他的女兒有多可愛、多漂亮呢!
  「就是啊!今天他跑回來問我,他為什麼沒有小鳥時,我當真嚇了好大一跳呢!」
  「呵呵!現在的孩子實在是太精了……」又是一陣笑聲連連。
  「你不要只顧著笑。」
  「這真的很好笑嘛!」
  駱信傑的笑聲很快地蓋住妻子的抱怨,秦樺蕓索性不理會他,埋頭睡覺去了。
  駱仕垣站在家中遊泳池旁,一臉羨慕地看著大伯和二伯的兒子——駱仕勳及駱仕喬在遊泳池開心地打水仗,而他卻被限制不能下去玩。
  為什麼?
  駱仕垣心中滿是問號,他總是不能和這兩位堂兄一起玩水,看著他們玩得好開心,他好羨慕呢!
  「小垣,怎麼了?」大伯母金玲走過來揉著他的頭問道。
  看這小仕垣一臉泫然欲泣,實在讓人心疼。因為小叔夫婦兩人的堅持,讓這麼可愛的女娃兒一生下的命運就與別人不同,也因此大夥兒特別疼愛這被命運操弄的可憐小仕垣。
  「沒、沒事。」駱仕垣咬住小嘴兒,連忙搖頭否認。
  「小垣要不要吃烤香魚?這是大伯父特地為小垣烤的香魚,想不想嘗嘗看?」金玲也不勉強這孩子把心事說出來,徑自牽著他往院子裏正在烤肉的大人們走去。
  一聽見有香魚可吃,駱仕垣立刻將所有的疑問及不開心拋至腦後,小跑步地跑向院子。
  「我要吃香魚,大伯父。」
  「好,小垣。」大伯父駱信夫點點頭,轉身指示著一旁的僕人,為他們駱家的小寶貝準備。「快拿盤子來,小少爺要吃香魚了。」
  「我也想要吃香魚。」駱仕喬聞言從遊泳池爬上來,一身溼淋淋地跑過來。
  「先去把泳褲換下來,不然會感冒。」二伯母李子真忙命令兒子道。
  駱仕喬點點頭,覺得回屋子換褲子太麻煩,索性當場就將泳褲扯下來。
  他這個動作令在場的大人們倒抽一口氣,李子真更是動作飛快地上前以毛巾包住差點就要曝光的兒子,抱著他往屋子走。
  這要是萬一教小垣看見仕喬的身體和他不一樣,恐怕又要問一些大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那才真教人傷腦筋。
  「媽,我要吃香魚啦!」被母親抱回屋子,駱仕喬連聲抗議。
  「先到裏面換衣服。」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外面風大,吹了風就會感冒,感冒就要看醫生,看醫生就要打針,連這點道理都不懂,笨蛋。」駱仕勳早回屋裏穿好衣服,便對著駱仕喬說風涼話。
  「你罵我笨蛋,你才是笨蛋!」駱仕喬馬上頂回去。
  院子裏的大人們聽見屋內兩個孩子的爭吵,並不引以為意,看著正在吃香魚的小仕垣,他們都知道像今天這樣的情形一定還會再發生。
  他們絲毫不能掉以輕心。
  在駱家人的謹慎努力下,日子就這樣順利地過了八年。
  「爺爺,我今天好高興,我們明天再去公園玩!」駱仕垣拉著爺爺的手,笑得好開心。
  「好,我們明天再去公園。」駱洩賓縱容地笑著。這三個孫子可是他心頭肉,每天總要陪他們到公園跑跑跳跳。
  「耶!太棒了。」駱仕垣咧著嘴笑。
  忽然,駱仕喬指著前方,驚惶地大叫:「爺爺,你看我們家著火了,外面有好多人!」
  見狀,駱洩賓臉色登時大變。可不是,前方那被無情大火所吞噬的,正是他們駱家三代同堂的房子啊!
  「爺爺……」三個孫子皆嚇壞地抱在一起,倣佛那火已延燒至他們腳底下。
  「仕勳,帶著仕喬和仕垣留在這裏,不要亂跑,爺爺去看看發生什麼事。」駱洩賓交代一聲,大步奔向火災現場。
  「爺爺……」駱仕勳叫喚著,然後一手拉著駱仕喬,一手牽著年紀最小的駱仕垣,說道:「我們不要留在這裏,走,我們去找爺爺。」
  「好。」兩人一同回道,便跟著駱仕勳的腳步跑向他們的家。
  火勢不斷延燒,那像早水無止境的無情大火,在消防人員花了整整一夜的搶救下仍然無法撲滅。
  這場祝融來勢洶洶,沒有人心裏還抱著會有生還者的希望。
  唯一抱著希望的是駱家老主人,以及三名孫子。
  這場大火燒了多久,他們就站了多久,一面祈禱一面陪著救火英雄,不放棄任何一線希望。
  終於火勢受到控制,慢慢地連最後一絲火苗也給撲滅,然後他們在一堆燃燒殆盡的灰燼中,一一找到被燒得不成人樣的家人,無一幸存。
  在一聲接著一聲難以接受事實的哭嚎吶喊中,所有人都崩潰了,那淒涼哀絕的痛哭聲令一旁的圍觀人都為之心酸。
  沒有人希望這種慘事發生,但事情既已發生,一旁的鄰人也只能希望早日找出兇手,替駱家七條冤魂出一口氣。
  大家都沒料到這個悲劇是一場陰謀造成的,而且是兩個女僕策畫已久的陰謀:由於兩女其中一人已落網,從這女僕口供得知所有事發的動機及經過。原來貪念是一切罪惡的元兇,於是駱家七人就送命在這心狠手殘的二女手中。
  駱洩賓強忍著悲痛,聽完警方的報告,完全無法接受殘酷的真相。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讓人措手不及,駱洩賓只顧著舔舐自己心裏的傷痛,渾然忘了在警方報告案情經過時,他應該先避開這三名年幼、但已經受到極大創傷的孫子。
  因此當他聽見大孫子駱仕勳口中發出大喊:「我恨女人!」
  二孫子駱仕喬忿忿地立誓:「我一定要報復女人!」
  三孫子駱仕垣前睜著恐懼的大眼睛,沒有說話的嘴巴顫抖著。
  他才驚覺事態嚴重,因為他的孫子將失去親人的仇恨,全部轉移至女人身上。
  這樣下去還得了,駱洩賓看著其實是女孩子的駱仕垣,擔心若是教另外兩名孫子得知和他們一起生活、一起成長的堂弟,其實是他們現在十分痛恨的女生,一定不會好好對待從小就被命運捉弄的可憐小孫女。
  看來仕垣是女孩子的事,恐怕又得繼續隱瞞下去了。
  唉!信傑夫婦倆努力了這麼久,卻仍然在八年後的今天離開了人世。
  究竟是那閔良智的預言成真,抑或是天命不可違,他無法追究真相,他只希望能早一點讓這可憐的孫女,恢復正常女孩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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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30: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駱仕垣十三歲那年終於發現自己身上的秘密,她的經期來得比一般女生早,在發現自己正在不停流血時,她立刻求助於學校的老師,而她的班導師也隨即將駱洩賓請到學校,讓他自己對孫女解釋這件連外人也感到十分玄奇的事。
  經由駱洩賓一再懇求之下,學校方面在這幾年雖然沒有刻意隱瞞,但也沒有在駱仕垣面前談起任何關於性別的話題,能夠隱瞞至今,已經算是老天保佑了。
  希望老先生能自己處理這件事,因為這種家務事連學校也幫不上忙。
  「爺爺,老師說……我是女孩子?這不是真的吧?」駱仕垣一臉的深受打擊。
  這十三年來她一直認定自己是男孩子,家人也一直這麼告訴她,為什麼今天老師會說她其實是個女孩子?
  那麼這麼多年來,為什麼家中的人都把她當作男孩子?
  「仕垣,妳的確是女孩子,我們實在不應該隱瞞妳這麼多年,是爺爺的錯。」駱洩賓滿懷歉意地說。
  「我不相信!我才不是女孩子。老大和仕喬都討厭女生,我也是,我不要當女生!」
  「仕垣,妳的確是女生,這件事說來話長……」
  「我不想聽,我不是女生,我不要當女生——」
  駱仕垣一身是汗地從自己的床上驚醒過來,瞪著天花板,她的心仍然撲通、撲通跳得極快。
  這麼多年來她已經鮮少再夢見小時候的事,今天會再作這個夢,她其實一點也不意外。
  老大仕勳在今天終於和方若綺舉行婚禮,看見穿著白色婚紗禮服的方若綺,那羞答答的嬌容,讓她都有點想當新娘子了。
  也許是心中這種遐想,她才會作這種夢吧!
  這麼多年來她不後悔自己作出繼續當男生的選擇,當時面對痛恨女生的兩位堂兄,她實在沒有勇氣承認自己是女生。
  隨著歲月增長,兩位堂兄痛恨女人的觀念更是根深蒂固,更令她開不了口。
  再者在經過那次火災事件後,爺爺告訴她「自己何以被當作男孩子教養」的理由,她就相信自己是帶給家人不幸的煞星。
  是以基於愧疚的心理,她願意一生當男孩子,來換取她和兩位堂兄的親情,不要遭到破壞。
  對於兩位堂兄她心裏其實充滿歉意,如果不是她命裏帶煞,或許駱家七條人命不會斷送得如此冤枉。
  所以抱著償還的心態,她才會在一旁努力撮合老大和方若綺。
  她要老大幸福,也幸好老大及時醒悟,否則真要她和方若綺結婚,她的秘密肯定保不住。
  當然她的秘密能保持這麼多年沒有被發現,除了爺爺全力協助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堂兄弟早就習慣各自為政,只管好自己的事務,自然不會插手管其他人的私事。
  因此盡管外面已有少數人得知她的真正性別,她還是會努力做到最完善的防護,因為她不想失去這兩位堂兄。
  會假裝怕女人、畏懼接近女人,其實是怕被發現自己其實是女孩子,才想出來的障眼法。
  盡管仕喬老是為這件事取笑她,她也不在意,只要她保住多年來的秘密,她願意作任何犧牲。
  叩!叩!
  駱仕垣思緒打轉至此,突然教房門外的敲門聲打斷,她驚坐起,想到她早已將胸前的布條解開,不解這時怎麼會有人來敲她的房門?
  「是誰?都這麼晚了。」
  「仕垣,是我,爺爺,快開門。」駱洩賓在房門外說著。
  聽見是家中唯一知道她秘密的爺爺,駱仕垣這才松口氣,下床走到房門口,打開房門讓爺爺進來。
  「爺爺,現在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上床休息?」關上房門,她走回床旁納悶地問。
  「我總要等到大家睡著,才能和我的孫女談些知心話吧!」駱洩賓坐在房裏唯一的皮椅上,看著孫女那張顯得太漂亮的臉。
  如果不是這孩子故意把自己曬得很黑,一定會吸引許多人驚傃的目光。
  「爺爺!我們不是說好在家裏不能提起我的性別嗎?您又忘了啦!」駱仕垣扁嘴道。
  「爺爺沒忘,來,仕垣,妳過來。」駱洩賓招手要她走過來。
  駱仕垣於是走到爺爺前面,盤腿坐下,等待爺爺說出來意。
  「看見今天的婚禮,妳有什麼感想?」駱洩賓不拖泥帶水,直接提出問題。
  「我哪有什麼感想,我只是很高興自己能在旁促成老大和若綺,他們沒有白費我的一片苦心。」駱仕垣說得輕松,答得簡單。
  「就這樣?仕垣,妳可不要騙我,妳看見若綺當新娘子的美麗模樣,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妳也會當新……」
  「不會有這麼一天,爺爺,我不會結婚。」駱仕垣打斷爺爺的話。她這種身分要怎麼結婚?
  「仕垣,都這麼多年了,妳難道還要這樣下去?為什麼不恢復女兒身呢?」
  「我是男孩子,爺爺,您不要再忘記這一點。」她口氣生硬地說。
  「妳這孩子明明就是女孩子,為什麼不肯去面對?如果妳擔心仕勳和仕喬的想法,讓爺爺替妳向他們解釋。大家都是一家人,他們不會對妳不諒解。」駱洩賓苦口婆心,盼的就是孫女能早些過正常女孩子的生活。
  「爺爺,您答應過我,絕不提起此事,您不可以不守信用。」駱仕垣堅持己見。事情都瞞了這麼久,現在絕不能功虧一簣。
  她不想老大和仕喬知道她是女人,更不想冒險讓他們知道當年大伯父、大伯母和二伯父、二伯母,就是被她這個不祥的煞星克死的。
  她無法想象得知事情真相後,老大和仕喬會作何反應,但她萬萬不想去冒這個險。
  就讓她當一輩子的男孩子吧!也許這就是她害死親人該有的懲罰,她甘願承受。
  「仕垣,妳這孩子怎麼會這麼倔強呢!」駱洩賓實在拿她沒法子。
  「爺爺,您絕不能不守信用,把這件事說出來,您別忘記我十三歲那年得知自己真正性別時,您答應我要保守秘密,否則您的孫子我出門就被火車撞死,您可是拿我的性命作擔保的。」駱仕垣重提往事。
  她知道身為一個晚輩對長輩說這種話,未免太傷他老人家的心,可是她不這麼做,絕對無法打消爺爺把真相說出來的念頭。所以駱仕垣僅能在心裏小小聲地對爺爺說聲:爺爺,對不起。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在他老人家面前,詛咒她自己。
  駱洩賓的確被她的這番話傷透了心,難受得許久沒有出聲說話。
  「爺爺……」瞧見爺爺一臉深受打擊的模樣,駱仕垣遲疑地叫喚了一聲,卻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我了解了,仕垣,妳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爺爺不會再勉強妳。」不想再多說無謂的言語,駱洩賓宛如洩氣的氣球,神情沮喪地站起來走向房門口。
  「爺爺。」見爺爺這模樣,她覺得好難過。
  他知道是她傷了爺爺的心,可是她的苦衷又有誰能夠了解?
  駱洩賓未發一言地打開房門走出去,駱仕垣則十分懊悔地沮喪著一張臉,心裏當真是後悔極了。
  隔天駱仕垣一臉沒睡好地走下樓,就聽見正要去度蜜月的老大發出咆哮聲,嚇得她差點從樓梯上跌下來。
  「你最好不要給我逮到!」駱仕勳撂下話後,便將電話放回原處。
  「發生什麼事了?老大。」
  「仕喬擔心會被我們趕鴨子上架,已經趁著我們不備之際,包袱款款地飛離臺灣,逃到國外逍遙了。」駱洩賓先是嘆口氣,才站起來代為回答。
  唉!不過是要這些孩子安定下來,又不是要他們去送死,居然會嚇到連他這爺爺都不要了。
  「什麼?」這會兒駱仕垣因為太驚訝,身子一時失去平衡,當真從樓梯上跌了下來。
  「妳不要緊吧?仕垣。」駱洩賓連忙走上前,想扶起他的孫女。
  「我沒事,爺爺您說仕喬他逃出國了?」跌坐在長毛地毯上,駱仕垣再次確認道。
  這仕喬也未免太狡猾了,居然為了不肯履行堂兄弟間當初的約定,就在老大婚禮後的隔天潛逃出境,實在是太卑鄙了,難怪老大會這麼生氣。
  「仕喬逃了沒錯,但他逃得了一時,逃不了永遠。等我和若綺蜜月回來,他若還是不見蹤影,看我怎麼通緝他!」駱仕勳咬牙說道,然後向駱洩賓道別後,才和方若綺一起離開家門。
  見大孫子離開,駱洩賓看著駱仕垣,語重心長地說:「妳也看見仕勳對於你們之間約定有多認真,等到他逼仕喬安定下來,接著就輪到妳了,到那時候妳要怎麼辦?」
  「這都怪爺爺啦!當時如果不要借著離家出走,逼我們堂兄弟三人要安定下來,我根本不用因為這種事苦惱。」駱仕垣不免有些埋怨。
  當初就是因為爺爺學人家離家出走,還揚言他們三人若不安定下來,他就不回來,才會逼得他們三人不得不定下這種約定,來使爺爺甘心回家。
  眼看老大已照約定成家,她的確也該開始苦惱這令她不知如何應對的問題了。
  只是她這種身分如何結婚生子?
  她總不可能當真和個女生步入禮堂吧?
  「爺爺如果不這麼做,妳想仕勳今天會和若綺有這種好結果嗎?我年紀大了,不過是想看我的孫子成家生子,這種想法是奢求嗎?」駱洩賓瞥了她一眼,故意說得很心酸。
  聞言,駱仕垣一時答不上話。
  她了解自己不是個好孫女,因為她連最基本的讓爺爺開心,她都做不到。
  她也不希望自己當真這樣過一生,但她沒有承認自己是女生的勇氣。
  她害怕面對兩位堂兄的憎恨,更害怕面對外面異樣的眼光,所以她寧願維持現狀,也不要承受坦白性別後,所要面對的種種問題。
  瞧見孫女眼裏掙扎的神色,駱洩賓不再逼迫她,只是暗暗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可憐的孩子心裏也夠苦了,他這當爺爺的實在不忍再逼迫她,僅能期望有一天老天爺能還她一個公道。
  「就算妳心裏煩,也用不著到我這兒喝酒吧?」王俞文無奈地看著坐在她公寓裏唯一一張沙發上的駱仕垣。
  對這個深交多年的好友,她真是又愛又恨哪!曾經她愛慕這眾人眼中的「男人」多年,為了和他在一起,她不惜離開家,偏偏那時的駱仕垣對她冷冷淡淡,愛理不理,讓她在傷心失望之餘作出了重大的抉擇。
  那一天晚上她故意將駱仕垣灌醉,本想利用他酒醉之際,對他獻上她的初次,結果才替他脫去全身衣物,她便當場失聲尖叫!看著全身上下和自己同樣構造的駱仕垣,她驚訝得只差沒口吐白沫。
  然而為了替自己多年來的愛慕之情出口氣,她仍然把自己脫個精光,躺在駱仕垣的身邊,等待她酒醒之後會有的反應——
  「妳怎麼會躺在我身上?」駱仕垣睜大眼,即使頭痛欲裂,仍然試著坐起身。
  「妳還好意思這樣問人家,我都已經是妳的人了。」王俞文一臉嬌羞,圍著被單坐起來。
  「妳……妳……不可能,我怎麼可能——」駱仕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妳喝醉了當然不記得,可我是當事人,沒忘記妳是怎麼對我的。」她說得就像是真的,控訴的眼神充滿哀怨。
  哼!敢欺騙她這麼多年,看她怎麼整治他,不,是整「她」!
  「我……是怎麼對妳的?」駱仕垣緊揪著一顆心,該死!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妳……先是對我又是親、又是吻的,妳看妳把我的唇都吻腫了,好疼哪!」王俞文指著自己事先咬腫的唇瓣,接著又露出香肩,上頭有著許多草莓記號,也是稍早她刻意自己種下的。「還有妳在人家的肩膀種這些草莓,要人家怎麼出去見人嘛!」
  瞪著王俞文肩上那點點紅莓,駱仕垣難以相信自己會醉到如此地步,她怎麼會……怎麼可能會對同樣是女生的王俞文,做出這種行為?
  「妳還有什麼話好說?對我做這種事,妳難道一點表示都沒有?」
  王俞文見她不說話,故意在被單下捏著自己的大腿,逼出眼淚後才噙著淚水望著她。
  她就不信整不死她!
  「我……我……」支吾了半天,駱仕垣仍然說不出適當的言詞。
  她該如何給王俞文交代?她們都是女生……等、等一下,她明明是女生,如何衝破王俞文的最後一道防線?突然間驚覺到這一個事實,駱仕垣開始冷靜下來,然後靜下心緒觀察,果然,她看見王俞文眼裏閃著狡黠的光芒。
  原來如此!她懂了,想必這王俞文已經發現她的真正性別,一時氣不過才想反過來捉弄她吧!
  「妳這樣吞吞吐吐不給一個交代,是不是男人啊?」王俞文激她道。
  「如果妳真那麼想要我給妳一個交代,那好,我娶妳!」只要她本人願意,她無所謂。
  這些年她早將王俞文當作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對於她對自己的愛慕,她看在眼裏,只可惜她無法響應她的感情。
  「妳要娶我?」這會兒換王俞文睜大眼。她要娶她?她在開什麼玩笑?
  「妳不是一直很喜歡我?」她反問。
  「我是很喜歡妳,可是那是在發現妳真正的性別之前——」王俞文發現自己說溜嘴,便抿起唇瓣,忿忿地看著臉上帶著些許歉意的駱仕垣,然後伸手揮了她一巴掌。
  「對下起,文文,隱瞞妳這麼多年,妳可以打我出氣,只要妳心裏好過。」駱仕垣:筆無怨言,這是她欠王俞文多年的情債。
  見她這個樣子,王俞文再如何心有不甘也氣消了,她承認自己無法對愛慕多年的駱仕垣心懷怨恨,盡管她是女兒身。
  「要我心裏好過,妳就把自己當初何以要隱瞞真正性別的原因告訴我,然後我再決定我要不要原諒妳。」
  駱仕垣了解自己若不坦白,她肯定會失去這個陪伴在她身邊的多年好朋友,而她是她僅有的朋友。
  沒有別的選擇了,駱仕垣慢慢道出她不為人知的辛酸史……
  聽了事情的經過,王俞文一時心軟,便原諒這個欺騙她感情的駱仕垣,轉而和她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因為她無法放她一個人繼續孤單。
  不能告知別人她的秘密的駱仕垣,一直是孤單的一個人,她的處境及遭遇令她十分同情,所以她願意陪在她身邊,當她唯一可傾訴心事的對象。
  不過可不包括提供她喝酒的地方。
  王俞文見駱仕垣又拿起啤酒想喝,連忙上前搶走她手中的啤酒。
  「不要再喝了,仕垣,妳的酒量又沒有很好,再喝下去妳會醉的。」
  「醉了也好。」駱仕垣揮揮手,想搶回啤酒。
  王俞文則往後退得老遠,不想讓她再喝下去。
  「仕垣,妳如果不想再這樣過下去妳就坦然面對嘛!我相信妳那兩位堂兄不會為這種事責怪妳。」王俞文實在不忍心見她這樣麻醉自己。
  「不行,都這麼多年了,我已經隱瞞這麼多年,現在說出實情,只會引起更多的不諒解。」駱仕垣將臉埋進膝蓋裏,想哭也哭不出來。
  習慣了當男孩子,就連哭泣也不再是她的權利。
  王俞文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望著她,她心裏明白仕垣最害怕的不是堂兄對她性別的憎惡,而是怕堂兄會恨她,恨她的命格害死了駱家七條人命。
  這麼沉重的罪名硬要往她的身上扣,也難怪她會承受不住心裏的壓力。
  這種事連她這局外人看了都覺得心裏很沉重,更何況是當事人駱仕垣心裏的感受。
  她心裏一定很痛苦,沒有人希望自己明明是女生,卻要一輩子當男生,既不能談戀愛,也不能結婚,命運對駱仕垣何其不公平,連她都看不下去。
  不,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讓駱仕垣適得快樂一些,她一定要想個方法來。
  就算只是讓駱仕垣當一天的女生也好——沒錯!王俞文頓時眼睛進出光芒,就是這個。
  「仕垣,我決定了,我要替妳把真相說出來。」王俞文突然冒出這句話,跟著就要往外走。
  「不,文文,不要!」駱仕垣跳起身子,連忙追上去,將王俞文拉回來。
  「我不想見到妳這麼難受,仕垣。」
  「我不難受,我只是心裏煩。」
  「才怪,妳的心事我會看不出來嗎?還是讓我來打電話給妳的兩位堂兄,由我來開口。」
  「不,文文,我求求妳!」捉住她拿起電話的手,駱仕垣眼裏滿足哀求。
  王俞文決定當作沒看見,兀自說道:「我要妳開心,仕垣。」
  駱仕垣沉默了下來,開心對她而言談何容易。
  「妳如果願意聽聽我的想法,那麼我就不打這兩通電話。」王俞文終於提出重點。
  「妳的想法?妳到底想怎樣?」駱仕垣眉頭一皺,她不是聽不出王俞文的話中有話。
  「我要妳當一天的女生。」
  「妳在開玩笑吧?文文。」
  「我很認真。」王俞文的表情的確再認真不過。
  「文文,為什麼妳會有這種想法?」
  「我不是說過我要妳開心嗎?」王俞文答得理所當然。
  「就算讓我當一天的女生又如何?這樣我也不會因此而開心。」她悶悶地指出。
  「那就當讓我開心好了,我一直想看看妳穿裙子、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樣,妳就成全我吧!」王俞文上下打量著駱仕垣。
  她想駱仕垣若是打扮起來一定很漂亮,光是那雙又大又清澈的眼睛就讓她自嘆不如了。
  「不要鬧了,文文。」駱仕垣口氣真的很無奈。
  「我說過我很認真,妳如果不肯為我這麼做,那麼我也沒必要替妳隱瞞、保守這個秘密了。」要逼她就範,她有的是方法。
  「文文,妳!」駱仕垣這才相信王俞文是當真要她這麼做。
  「妳放心,只是要妳當一天的女生,又不是要妳的命,更何況妳的大哥正在度蜜月,二哥也不在國內,他們絕不會發現這件事,而且我保證能把妳打扮得誰都認不出妳來。」身為化粧品的專櫃小姐,為人化粧打扮是她的拿手本領。
  「文文,妳可不可以打消這個念頭?」她實在不明白文文何以一定要她當一天的女生?這對她面言,一點意義都沒有。
  「不行,我已經決定要這麼做,妳如果不配合,我就——」
  「我知道妳要說什麼,不必再重復了。」駱仕垣索性直接阻止她又要拿揭發她的性別來要脅她。
  「那麼妳的決定是什麼?」王俞文帶著笑容問。
  「妳拿我的秘密來要脅我,妳認為我還有其他選擇嗎?」駱仕垣沒好氣地回答。
  該說她誤交匪類嗎?可偏偏這個匪類又特別關心她,唉!她心裏很了解王俞文是真的關心她,只是——
  「太好了,我就知道妳會答應!」王俞文興奮地抱住她。
  她又不是自願的,駱仕垣頗無奈地在心裏咕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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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30: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鏡子中的那個妙齡女子,當真就是她嗎?
  只見她一頭深棕色長發披在肩上,臉上化著時下年輕女孩子正流行的時髦彩粧,身上則是一件充滿著青春氣息的小碎花洋裝,踩著雙白色軟皮涼鞋,露出她可愛的腳指頭。
  駱仕垣愈看愈覺得鏡中的美人兒並不是她自己,心裏覺得一陣別扭,實在很懷疑她會有勇氣以這種面貌走出去見人。
  「怎麼?連妳自己也看呆了嗎?」王俞文將她的吃飯衛具仔細放回化粧箱裏,才笑咪咪地推了駱仕垣一把。
  她就說嘛!仕垣上起粧一定會很漂亮,果然不過才牛刀小試一番,效果就不同凡響,她簡直是美到要冒泡了。
  她相信如果不是仕垣故意把自己曬黑,這次的成果肯定更教人驚傃不已。
  「文文,妳不會要我這樣子出門吧?」駱仕垣皰著一絲希望問。
  「妳不覺得這樣的妳好美嗎?」將她打扮得這麼美麗動人,王俞文可是充滿驕傲。
  「如果當女生就要花上將近半小時的時間來打扮自己才能出門,那麼我很慶幸自己選擇當男人。」她還真是怕了剛才那些上粧的手續。
  「這種事只要每天去做,不要偷懶就會習慣,走吧!我等不及要帶妳出去,看看能吸引多少只蒼蠅自動飛過來。」王俞文挽著她的手,愈看愈滿意。
  「我們要上哪兒?」被拉著出公寓,駱仕垣決定先問清楚。
  「妳覺得我們女孩子平常最愛做什麼?」王俞文反問道。
  聞言,駱仕垣臉色一怔,頭上突然罩了一大片烏雲,心裏更是劃上一道不祥之兆。
  「妳不會想要我陪妳去逛街吧?」饒了她吧!她最討厭的就是漫無目的地逛大街了。
  如果這就是女生平時最大的消遣,她真的情願自己是男生。
  「不,這次的主角是妳,所以是我陪妳逛街兼大血拼,總之一定要給它開開心心地過完妳當女生的這一天。」王俞文笑咧了嘴,表情很興奮。
  「我看最開心的人應該是妳才對。」駱仕垣暗自嘀咕道,有種受騙上當的感受。
  「隨妳怎麼說,反正不準妳反悔就是。」王俞文吃吃笑著,拉著她走出門。
  駱仕垣心裏雖有埋怨,依然認命地跟上王俞文的腳步。
  她們兩人才來到繁華的市中心,果然就引來不少驚傃的眼光。
  現在長得漂亮,又很打扮自己的女孩子,街上比比皆是,但是臉蛋漂亮靈秀,個子高挑,身材又標準的天生大美人,可就不多見了。
  駱仕垣儼然就是集這些優點於一身的美人,也難怪路人會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駱仕垣卻不習慣受到這麼多人對她行注目禮,她一點也不喜歡被陌生人注視的感覺,不管她是男的也好,女的也罷,任何停駐在她身上的視線都令她十分不舒坦。
  「妳發現自己的魅力了吧?」王俞文自然也注意到這個情形,笑望著一臉困擾的駱仕垣。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開心的地方。」這些人注意的不過是她的外貌,沒什麼好高興的。
  王俞文早料到她會這麼說,是以不以為意,反正她只是想先讓仕垣體會一下身為漂亮女生所受到的矚目,接下來她想說的話才是重點。
  「仕垣,妳有沒有勇氣嘗試做一件妳這二十年來,從未做過的事?」王俞文嘴角噙著一抹神秘的微笑。
  「什麼事?」她知道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就是在路上找男人搭訕。」王俞文果然不懷好意。
  眼看駱仕垣女生粧扮如此標致動人,這樣的條件不去好好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文文,妳今天是怎麼回事,腦子裏凈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主意?」駱仕垣只當她瘋了,才會提出這種提議。
  「我並不覺得這是亂七八糟的主意,我在想既然妳都決定要隱瞞自己的性別一輩子,那麼妳何不趁最近妳兩位堂兄不在的期間,讓自己回復女兒身,好好談一場戀愛,即使最後不能有結果,也強過妳一生沒談過戀愛的好吧!」王俞文極力遊說著。
  「我不認為這有什麼好遺憾的。」駱仕垣徒不認為一定要有愛人才能過下半生。
  「才怪!這才不是妳的真心話,如果妳真覺得開心,妳也犯不著每天上我那兒喝悶酒了。」王俞文悻悻然地指出。
  「我……」
  「仕垣,妳想想看,這可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好不容易妳的兩位堂兄不在,妳難道不想享受愛人與被愛的感覺?這個中滋味唯有妳本人親自去嘗才能體會。難道妳真要這樣過一生?心裏當真不曾有任何遺憾?」
  王俞文的這番話在駱仕垣的心裏造成強大的衝擊。
  沒錯!她承認對於目前這種生活,已經有點撐不下去,如果可以有所改變,她又何嘗不想?
  她其實也好想……只是她缺乏勇氣這麼做。
  「我不是要妳現在就作決定,妳可以好好想想。」王俞文看出她的心蠢蠢欲動著,遂再接再厲道:「既然妳都決定要一生當個男人,那麼就讓自己任性一次又何妨?」
  既然妳都決定要一生當個男人,那麼就讓自己任性一次又何妨?
  衝著王俞文的這句話,晚上駱仕垣穿著一身辣妹裝,和王俞文來到一間知名PUB,聽說這問PUB是許多名流仕紳聚集的地方。
  既然要釣男人,自然要挑好男人下手,當然她們並不是完全沒有選擇,還是要讓她們都看得上眼,覺得賞心悅目的男人才行。
  看著PUB裏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駱仕垣皺起眉頭,她不認為在這裏會有所謂的新好男人。
  會出現在此的男男女女恐怕都跟她一樣,只抱著玩玩的心態,不會有人真心去愛上某人。
  其實這樣也好,她所訴求的也不是永遠。
  「仕——」見到她的警告眼神,王俞文改口道:「汝心,如何?有沒有看到覺得有點動心的?」汝心是她臨時替仕垣取的名字。
  很難!駱仕垣不想坦白說出。她從小習慣當男生,也把自己看作是男生,又跟著她兩位外型俊秀的堂兄一起長大,真能讓她看一眼就動心,心裏怦怦跳的男人恐怕少之又少。
  「文文,我不認為這是好主意,在這裏我只覺得好吵,耳膜都快被震破了。」駱仕垣必須努力吼著,才能讓自己的聲音傳進王俞文耳裏。
  「我看妳根本沒用心在看,妳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難道又想反悔了?」王俞文瞪著她。
  「我不是想反悔——」
  「那就證明給我看。」
  「證明給妳看?我要怎麼證明?」她莫名地看著好友。
  「很簡單,妳看見那邊穿著墨綠色西裝的男人吧?他看起來是個高檔貨,妳去向他搭訕吧!」
  「妳在開什麼玩笑?要我去向他搭訕?」駱仕垣瞪圓了眼。
  「這不是我們一開始就說好的?來這裏釣男人啊!」王俞文不明白人都到了這裏了,她還在猶豫什麼。
  駱仕垣壺不是猶豫或想反悔,只是要她去找男人搭訕,這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呢!
  算了,既然都和王俞文來到這裏,她就有決心要踏出這一步,不管對方反應為何,她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咬咬唇瓣,駱仕垣挺直背脊,走出她人生二十二年來的第一步,也踏向她未知的人生……
  閔懷宇低頭看了手表一眼。時間都過了這麼久,和他約好要見面的朋友怎麼一直不見蹤影?
        替自己又叫了一杯飲料,閔懷宇才想起身離開座位,突然他後方傳來有人爭吵的聲音,他納悶地回身察看究竟,一個嬌柔的身軀就這樣毫無預警跌向他,他下意識地伸出手臂扶住她,卻發現她的後腦勺被人用酒瓶打傷,正汩汩地流出鮮紅的血水。
  「哇!出人命了。」有人發出驚吼聲,接著PUB裏亂成一團,逃的逃、叫的叫,現場一片混亂。
  「不,不是我的錯!是她,是她搶定我的丈夫,是她先對不起我!」動手打人的婦人面色灰白,一面說一面往後退,然後轉身就跑。
  「喂!」手扶著受傷的陌生女子,閔懷宇簡直不敢相信那傷人的婦人就這樣逃之夭夭。
  「好痛!我沒有……是她認錯人了。」駱仕垣但覺一陣昏眩,掙扎地說。
  她怎麼這麼倒霉,不過才和對方說了一句話,就突然被人從後面攻擊,還說她搶了她的丈夫。
  不行,頭好昏,又好痛,她快要支撐不住了,文文……
  「妳——」
  「我有朋友,她……」話未說完,駱仕垣身子一軟,昏厥在閔懷宇的手臂裏。
  「喂!喂!」閔懷宇叫喚著,見她不省人事,連忙抱起她往PUB外走,準備送她就醫。
  待因一時腹痛而上廁所的王俞文走出洗手間,只見PUB裏一片混亂,卻不見好友駱仕垣的蹤影。
  在她上廁所期間,這裏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駱仕垣在一陣刺鼻的藥味中醒來,一睜開眼她隨即皺起小臉,感覺到陣陣抽痛正由她的後腦勺傳來。
  然後她很快地想起自己在PUB裏發生的事,有個婦人攻擊她,硬是指控她搶她的丈夫、誘惑她的丈夫。
  這種罪名扣在她這個多年來第一次回復女兒身的人身上,未免太好笑。
  不過她下手可真狠,居然用酒瓶打人,莫名其妙地打得她頭破血流,痛死人了!
  「妳醒了,頭還會痛嗎?」閔懷宇原本坐在一旁看雜志,聽見病床上傳來她的痛吟聲,立刻放下雜志走向她。
  廢話!都頭破血流了,還能不痛嗎?駱仕垣瞪著他沒有回話。
  閔懷宇不在意她的沉默,反而主動替她倒杯茶水,遞到她面前。
  「需要我扶妳坐起來嗎?」他一手端著紙杯,另一手不等她答復,便將她扶坐起。
  接下紙杯駱仕垣仍然一言未發,她知道是眼前這個男人送她來醫院,也知道自己應該謝謝他。
  但看著他俊俏的臉龐就俯在她眼前,濃密有型的黑發襯著他的笑眼更加出色,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她相信文文要是在場,一定會這麼認為。
  而想起文文,又讓她想起那句話:既然妳都決定一生當個男人,那就讓自己任性一次又何妨?
  如果她任性的對象是他……突然腦中冒出這個想法,連駱仕垣本人也嚇了一跳,她承認這個想法頗讓人心動,因為就外型而言,這男人稱得上是高檔貨,而思及他居然沒將受傷的她置之不理,就這一點看來,證明他還算是有良心的人。
  只是她要用什麼方法,待在他身邊一段時間?
  「妳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身上連證明她身分的證件也沒有,見她這樣不言不語,閔懷宇突然有種自己攬上大麻煩的感受。
  而他這番話卻讓駱仕垣靈機一動,她不妨就謊稱自己什麼都不記得好了。
  這樣她就可以在喪失記憶的這段期間和他在一起,然後等老大蜜月回來,她再悄悄離去……
  這會是個好方法吧!駱仕垣睜著又大又圓的眸子靜望著閔懷宇,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對這男人動心,但她願意一試,至少這方式絕對比文文要她隨便找個男人搭訕,然後莫名其妙地被打得頭破血流的方式好太多了。
  「妳待在這兒,我去找醫生來。」見她一直沉默著,他快瘋了。
  「不,你不要去找醫生來,我沒事。」見他轉身想走,她連忙開口叫住他。「是你送我來醫院的?」
  閔懷宇點點頭,瞧著她俏生生的漂亮臉蛋,老實說,她是個很讓人心動的女人。也難怪那個有婦之夫的男人,會想拋下妻子和她在一起。
  「那麼你一定知道我是誰了?請你告訴我,我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裏,是你什麼人好嗎?」一雙杏眼直勾勾地盯著他,一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的樣子。
  閔懷宇沒有回答,他像是被震傻了,接著才大步衝出病房,大叫:
  「醫生!」
  「大哥,你說你要把她留在這兒?」閔唯真一臉詫異地看著端坐在沙發上,頭上還纏著繃帶的陌生女子。
  「沒錯!唯真,她失去記憶,所以記不得她的家在哪裏,暫時先讓她住在這兒,等到她恢復記憶——」
  「等她恢復記憶?那要是萬一她永遠都想不起來呢?」閔唯真就事論事道。
  不是她潑大哥冷水,這是很現實的問題,大哥這樣糊裏胡塗地把這來歷不明、身分不清不楚的陌生女子帶回來,天知道她的存在會不會是個大麻煩?這樣做實在是太冒險了。
  而向來沉穩的大哥,從來不曾如此衝動行事,肯定是這陌生女子長得太漂亮,連大哥都不免有些動心吧!
  「醫生指出她的失憶可能只是暫時,不會是永久,這段時間我自然也會請人調查她的身分。」閔懷宇轉而對著一直沒說話的駱仕垣安撫道:「妳放心,不用太多時間,我就會找到妳的家人。」
  「我不一定要留在這兒,你們不需要為難。」駱仕垣突然冒出這句話。
  跟著這個男人回到他的家,這一路上她才驚覺自己竟做出這種連她本人都十分意外的舉動。
  想來自己謊稱喪失記憶的作法,著實太不經考慮,也太衝動了,這可一點都不像是她會做的事。
  「妳盡管留下來,沒有人趕妳走。嗯?唯真。」閔懷宇瞅著自己的妹妹,警告的意味十分濃厚。
  閔唯真再看不出她大哥的意思,她也枉做他妹妹二十多年了,於是扁扁嘴,她生硬著口氣說:「妳留下來,我不是要趕妳走。」她一向心直口快,倒不是排擠這陌生女了。
  「我會走的,等我找到我的家人,我不會死賴在這兒不走。」等她堂兄回來,她不回去也不行。
  「妳不必在意我妹的話,她向來有口無心,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妳們一定會相處得很好。」看著年紀相近的兩人,閔懷宇有預感這兩人一定能好好相處。
  即使再荒唐一次又何妨?
  文文說得沒錯!如果不想有任何遺憾,她就該把握當下,老天不是經常會眷顧她這個一生下來就命帶煞的掃把星。
  「大哥,你該不會是對人家一見鐘情了吧?」閔唯真見大哥將人安穩妥當後,才促狹道。
  「妳少胡說,再怎麼說她都是個客人,注意妳的禮貌。」閔懷宇白了妹妹一眼。
  「可我從沒見過大哥這麼有同情心,居然會將一個受了傷而失去記憶的陌生女子帶回家裏來,這可不像是大哥你的作風吧!你不是經常警告小女子我,不準相信陌生人,你今天反而帶回一個陌生人,這就是身為大哥的榜樣?」閔唯真一逮住可以調侃她大哥的機會,自然不肯放過。
  而她這麼做的下場是——頭馬上被賞了一顆爆栗,痛得她撫著頭哇哇大叫。
  「妳這丫頭,什麼時候輪到妳來教訓我了?」閔懷宇故意擺出當大哥的威嚴。
  「我說的是實話啊!大哥,你把她帶回來就是鐵錚錚的事實。」閔唯真不滿地控訴道。
  「妳以為她一個失去記憶的人能投靠誰?如果我沒將她帶回來,難道要她流落街頭嗎?妳應該可以想象以她那張漂亮臉蛋,若是走在夜裏的街上會遇到什麼事吧?」閔懷宇說著,突然見到妹妹臉上出現曖昧的神色。「妳那顆腦袋又再想什麼了?」
  「我哪有在想什麼,我就說嘛!大哥一定是看上人家的美貌才把她帶回來,其實如果大哥喜歡上她,我又不會反對。」閔唯真吐吐舌頭在她大哥又想K她時,趕緊逃之夭夭。
  見妹妹飛也似的直奔上樓,閔懷宇頗為無奈地搖搖頭,他承認自己之所以將那陌生女子帶回這兒,是因為他無法狠下心來,將失去記憶的她一個人放在醫院不管。
  但不是因為她有張漂亮的臉蛋,抑或是她眸子裏那無肋的眼神,引起他不常有的惻隱之心,他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為何。
  而他不願花心思去追究真正的答案。
  「妳說仕垣和妳去PUB,然後妳去上個洗手間出來後就找不到她了?」駱洩賓重復著王俞文的話,擔憂之情顯露在臉上。
  「駱爺爺,是我不好,是我約仕垣去PUB,卻沒有好好陪在她身邊。」為此王俞文心裏很自責。
  為了不使駱爺爺更擔心,她不敢告訴駱爺爺,仕垣是回復了女生的模樣前去PUB,更不敢坦白仕垣有可能就是那個受到某婦人攻擊的無辜受害者。
  這兩件事她萬萬不敢讓駱爺爺他老人家知道,萬一駱爺爺得知仕垣打扮得嬌美如花,又被人打傷了,恐怕會承受不住打擊,萬一心臟一個不妥,她就罪孽深重了。
  「不,文文,妳不用自責,仕垣畢竟當男孩子這麼多年了,她有能力保護她自己。」駱洩賓試著樂觀道。
  「可是——」王俞文必須咬住嘴唇,才能阻止自己說出仕垣極有可能受傷的事。
  不,這件事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說出來。
  「倒是這孩子從來沒有這麼久沒回來,還沒打電話回來說一聲過。」就是這一點讓駱洩賓覺得很擔心。
  駱洩賓才說完,電話聲突然響起,屋裏的兩人反應極快地走向放置電話的桌幾。
  駱仕垣消失了一天一夜,的確讓人心裏很不安,就怕她在外頭遇見什麼不好的事。
  話筒很快地被駱洩賓拿起,彼端果然傳來他掛念的孫女嗓音。
  「爺爺,是我,仕垣,我這兩個星期會住在一個朋友家,你不用擔心。」駱仕垣小聲地說,一面留意客房外有何動靜。
  若是教人發現她這個已經失去記憶的人,還能打電話給家人報平安,那就糟了,是以她要速戰速決,長話短說才行。
  「妳這孩子一整天沒回家,妳不知道爺爺會擔心嗎?妳現在人在哪裏?」他著急地問。
  「我在朋友家。」
  「妳唯一的朋友文文現在就在這邊,妳說的朋友是哪位人士?」駱洩賓很了解他孫女的交友情況。
  為了隱瞞自己的性別,她一向不和人深交,若不是文文這孩子一直鍥而不捨地糾纏著他的孫女多年,恐怕他可憐的孫女連一個知心朋友也沒有。
  「爺爺,請你讓文文接電話好嗎?」聽到文文就在她家,駱仕垣立刻要求和她說話,順便轉移爺爺要追問下去的念頭。
  駱洩賓一向拒絕不了這孫女的任何要求,於是將話筒交給一旁等待的王俞文,接著小聲道:「記得問她現在究竟在哪裏。」
  王俞文點點頭,接過話筒後便等不及地開口罵人:「妳在搞什麼鬼?妳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如果仕垣現在人在這兒,她會先掐死她。居然讓她等了這麼久才打電話回來!
  一定是她上輩子欠她駱仕垣的,才會以前愛她愛得半死,之後又為她擔心受怕,真是活受罪。
  「文文,我現在不方便說太久的話,不過妳放心,我很好。」駱仕垣要好友安心。
  「妳在哪裏?為什麼不方便說話?」她這番話反而更令人擔心。
  該不會是被什麼人關起來,所以不方便說話吧?王俞文猜測著。
  「這件事以後我再告訴妳,文文,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可以麻煩妳過來陪陪我爺爺嗎?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駱仕垣拜托道。
  「既然不放心,妳就給我回來。」她才不想擔下這項任務。
  見好友拒絕,她只好說出實情:「文文,是妳要我不要有遺憾的,妳忘記了嗎?我現在就在一個男人的家裏。」
  「妳是說——」注意到駱爺爺就在旁邊,王俞文吞回了想說的話,改口往下說道:「妳不會是認真的吧?」
  老天!王俞文心裏哀號道。
  她不過是要仕垣體驗當女生的滋味,談談一段小戀愛,可不是要仕垣就這樣跟一個陌生男人回家啊!
  拜托!仕垣也當男生這麼多年了,難道會不知道男人把女人帶回家的意思是什麼嗎?
  不,仕垣也許當真不清楚,因為她從來不會做這種事,想到這兒王俞文心裏更是著急。
  抓著話筒她很想警告仕垣,可偏偏駱爺爺就在旁邊,這些話在他老人家面前,她根本說不得。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文文,妳放心,他是個君子。」她想有他妹妹在,他一定會是個君子。
  「什麼君子?我看妳才是個傻子,仕垣,男人誰不——」王俞文激動的言語在見到駱爺爺關注的眼神後,突然像顆洩氣的皮球般自動消氣。
  「妳不用擔心,文文,我會照顧我自己,我爺爺就拜托妳了,我會在老大度蜜月回來之前回去,還有我的工作也會暫時中斷,就這樣了,拜!」
  「喂!」王俞文對著已斷訊的電話叫著。
  「仕垣有說她人在哪裏嗎?」見她放下電話,駱洩賓等不及追問結果。
  「仕垣她……」王俞文了解自己實話說不得,於是謊稱道:「她在羅雄建的家裏。」
  「羅雄建?」
  「羅雄建是我和仕垣都認識的一個朋友,因為兩人在PUB偶遇,多年不見所以世垣就跟他一起回去敘舊了,可能會在那兒住上幾天。」她的確有一、兩年沒見過羅雄建。
  好象從他入伍服兵役後,她和駱仕垣就沒再和他聯絡,仕垣擔心會讓羅雄建取笑他是個男人,卻沒服兵役,因此在羅雄建服兵役的期間,她和仕垣都沒去營區看他。
  算算時間羅雄建該是退伍了。
  「我想起來了,他就是那個經常和仕垣爭風吃醋,一直想要引起妳注意的男孩子嘛!」駱洩賓對此人還有點記憶。
  「駱爺爺。」王俞文難為情地泛紅著臉。
  都這麼多年了,駱爺爺居然還記得,真教人不好意思。
  「文文,這羅雄建對妳如果還有心,妳就要好好把握,是仕垣這孩子耽誤妳這些年,妳也該開始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了。」駱洩賓慈祥地面帶笑容。
  「駱爺爺,我還年輕,這種事不急。」王俞文沒想到駱爺爺會突然對她說這種話,差點慌了手腳。
  「是不急,可是好男人如果不趕緊捉住,很快就被別人搶走了。」駱洩賓呵呵笑道。
  王俞文又是紅著臉,未再回話。羅雄建是好男人嗎?
  老實說,她並不清楚,因為從小到大,除了仕垣,她的眼裏容不下第二個男人。
  只可惜仕垣偏偏不是男人。
  看著自己已經有兩年,不,或許是三年沒來的羅雄建家門前,王俞文了解自己這樣突然前來實在太冒昧,可是為了不讓自己的謊言被拆穿,她勢必得走這一趟。
  只怕萬一某天駱爺爺在路上巧遇羅雄建,又認出他,向他追問仕垣的消息,那才真要糟了。
  羅家的門很快被打開,走出來的人是羅雄建的母親,羅媽媽一見到站在門口的人居然是王俞文時,先是一愣,然後露出笑容來。
  「是妳啊!妳怎麼這麼久沒來找我們雄建,他……」
  「媽,是誰來……」羅雄建跟著出現在門口,然後瞪著兩年未見的王俞文,自動閉上嘴巴。
  「好久不見,雄建。」王俞文必須仰著脖子,才能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才兩年沒見,他居然變化這麼大,看來更壯了。現在的他不再是當年只跟在她後面跑,老是跟仕垣吵架,甚至是打架的毛頭小夥子。
  她想就是現在的仕垣也打不過眼前這個當過兵,顯然把自己身體鍛煉得很好的羅雄建。
  「是有兩年沒見了,有事嗎?」羅雄建刻意冷淡地開口。
  他可沒忘記自己服兵役的這兩年,眼前這個他心念多年的女人,一次也沒來看過他,就這樣和他斷了聯係。
  「我……是沒什麼事——」他的疏離令她心裏居然有點不是滋味。
  看來不只是他的體格變了,連他的心也不再是當年的羅雄建,她怎會以為自己的出現會令他驚喜呢?她是個笨蛋。
  「雄建哥,到底是誰來了?」屋裏隨後走出一名可愛女生。
  看著屋裏多出一名嬌客,王俞文再不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她就真的是名副其實的笨蛋了。
  駱爺爺說得沒錯,好男人若不好好把握,很快就會被別人搶走。
  羅雄建是不是好男人?她仍然不清楚,但已經不再重要,因為他已經是別人的男人。
  而見到他的面,她心裏倒是不怎麼擔心駱爺爺會認出他就是當年那個毛頭小夥子。
  既是如此,她可以很幹脆地打道回府了。
  「羅媽媽,不好意思,我只是來通知羅雄建,同學會的時間快到了,請他記得要去,就這樣了,再見。」話說完王俞文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跑開。
  王俞文跑到社區裏的公園後才停下來喘口氣,坐在公園裏的椅子上,她一面喘氣,一面抬起頭看著蔚藍的晴空。
  突然一個巨大的人影擋住她的視線,她眨眨眼才看見擋住她視線的人居然是羅雄建。
  「你——」她很納悶他追上來做什麼。
  「妳說謊。」羅雄建直截了當開口道。
  「你在說什麼?」王俞文這下更困惑。
  「我說妳說謊。」他又重復了一次。
  「我說什麼謊了?」
  「我怎麼不知道有同學會這件事?而且也沒聽說過有幼兒園同學在辦同學會。」羅雄建輕易地舉出事實。
  沒錯!從小到大他就只在幼兒園時代和王俞文當過同學,其他小學、中學、甚至高中,她和駱仕垣那小於就像連體嬰分也分不開。
  從小到大總是王俞文在後面苦苦追著駱仕垣,而他則在王俞文後面苦苦追她。
  她的眼裏永遠只有駱仕垣,始終容不下他,好不容易他終於決定要放棄她,她卻在兩年後的今天,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她是嫌他還不夠努力想把她忘記,特地前來擾亂他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嗎?
  羅雄建的話令王俞文臉色十分狼狽,她承認自己謊稱同學會,但他沒必要因此追上來調侃她吧!
  王俞文抿著紅唇,站起身準備離開,她現在沒心情和已經有女朋友的他說話。
  她承認自己很在意他交了女朋友,但這只是女人的虛榮心作祟,並不是她在為他有女朋友的事吃醋。
  「站住,妳這樣突然出現,又突然要走,妳究竟是何用意?」羅雄建繃著臉,看來很不爽。
  「沒事。」
  「沒事才怪。」
  「好啦!我要和仕垣結婚了,我是來送喜帖的。」她微笑道,就是喜歡看到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算是一報還一報,誰要他讓她看見他女朋友長得那麼可愛,哼!
  「拿來。」羅雄建果然鐵青著臉,將手掌張開,伸至她面前。
  她要結婚了?
  她如果敢拿出喜帖,他馬上把喜帖撕得粉碎。
  當然這是指她真有喜帖,因為他壓根兒也不相信那個孬種駱仕垣會和她結婚。
  駱仕垣不喜歡她,就如同她不喜歡他一樣,他們三人的關係早就糾纏許多年,他還會不清楚嗎?
  「拿什麼?」
  「喜帖啊!妳不是說要拿喜帖給我?」他直視著她那張不是特別漂亮,卻奇異地令他傾心多年的嬌容。
  「我沒帶在身上。」王俞文咬牙道。
  「別再騙我,那孬種根本不可能會娶妳。」羅雄建咧嘴而笑。
  「別叫她孬種,羅雄建,我警告你。」仕垣的心酸只有她懂,她不準不了解的人來欺負、甚至嘲笑仕垣。
  「妳還是那麼喜歡他?」羅雄建眼色一黯,他必須兩手緊握成拳,才能克制自己沒以暴力侵犯這個眼裏從來沒有他的女人。
  「我是喜歡她,怎樣?你不要管我的事。」都已經有女朋友了,他沒權利再過問她喜歡誰。
  「我也不想管,但是妳別忘了,今天是妳自己來找我,妳非要說出原因不可。」
  「原因不再重要了,羅雄建。」王俞文認定自己向駱爺爺謊稱的事不會被拆穿,心裏的大石也暫時放下。
  至於羅雄建……基於朋友一場,她就祝他幸福了。
  「王俞文,妳給我說清楚。」羅雄建忍不住開始咬牙切齒。
  他氣自己就是奈何不了她,就是把自己氣死,也捨不得動手傷她一根寒毛。
  王俞文見他氣得不輕,心情不禁大好,踮起腳尖在他臉上印下輕輕一吻,然後趁著他因為她這一吻而怔然時,飛快地轉身跑開。
  待羅雄建恍然回神,早已不見她的人影,撫著自己被吻的臉頰,他另一手則緊緊握著。
  「王俞文,是妳來招惹我,這次休想我會死心!」他本來已不想再苦苦糾纏,是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挑動他的心。
  這一次他不會再當個君子,他會從駱仕垣手中將屬於他的女人奪回來。
  等著吧!他會正式向駱仕垣下戰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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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31: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妳究竟是誰?」閔唯真一大早趁著她大哥出門上班,便跑進客房對駱仕垣提出質問。
  「我——」駱仕垣無辜地眨眨眼,心口一個抽緊,原來這叫閔唯真的仍然不相信她。
  「妳不必裝了,昨天晚上妳偷打電話回家報平安,我正巧走出房間要下去倒杯水,所以我聽得一清二楚,妳根本沒失去記憶!」也幸好被她發現,否則一旦教大哥得知,他一定會大發雷霆。
  不管大哥脾氣再好,他都不會喜歡自己被人當作傻子一樣戲弄。
  「既然被妳發現,那麼我馬上離開。」她果然不該冒險打電話回家報平安。
  駱仕垣在心裏暗暗嘆口氣,然後起身想走出客房。
  「站住,誰要妳離開了?」閔唯真叫住她。
  駱仕垣停下腳步,納悶地回頭注視著閔唯真,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妳不必這樣看著我,我只是想知道妳為什麼要謊稱妳失去記憶?這對妳有什麼好處?」閔唯真願意給她解釋的機會。
  然後她再決定是否要老實告訴大哥這件事。
  「我只是想和妳大哥一起回來罷了。」至於好處她想都沒想過。
  「想和我大哥——哦……原來妳喜歡我大哥。」閔唯真恍然大悟地笑咧了嘴。
  駱仕垣感覺到自己的兩頰微熱,然後她聽見閔唯真發出笑聲,遺伸出手指指著她道:
  「妳臉紅了,所以我說對了,妳果然在偷偷喜歡我大哥。」這可是一大發現哦!
  駱仕垣摸著自己的臉頰,驚訝了好久沒有說話,讓她這般驚奇的不是她是否喜歡閔懷宇這件事,而是——她居然也會臉紅?
  當慣男孩子的她,幾時會臉紅來著?
  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妳不用不好意思,如果妳當真那麼喜歡我大哥,喜歡到寧可謊稱自己失去記憶,就為了要跟他在一起,我自然會幫妳。」閔唯真眼裏閃著晶亮的光芒。
  她覺得好浪漫喔!居然有女人為了和大哥在一起,謊稱自己失去記憶,真是太教人感動了。
  雖然在外面大哥有許多女性朋友,在這方面也很吃香,但是大哥就是不曾想過要找一個固定的情人安定下來,這一點一直是母親最操心的事。
  所以她一直希望大哥能盡快安定下來,也好讓在南部的母親安心。
  如今,大哥既然會把這陌生女子帶回來,想必對人家也有心吧!
  既然如此,她這身為妹妹的,自然要大力幫忙促成這兩人了。
  「妳要幫我?」事情發展至此,連駱仕垣也有點措手不及。
  她還以為事情被拆穿,自己必須離開這兒,沒想到她非但不用離開,還因此多出一個有力的幫手,著實令人太意外了。
  「對!我會幫妳,不過妳對我大哥一定要是真心的才行。」這是她願意幫忙的唯一條件。
  駱仕垣看著熱心的閔唯真,心裏不禁湧上陣陣愧疚感,一時心虛得說不出話。
  她想要的不過是談一場戀愛,就算付出真心,也不一定要有結果。
  她這種想法是不是太自私、太一意孤行了?
  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是否真會對一個男人動情,她要如何向閔唯真證明,她對閔懷宇的確是真心的?
  但她不想就這樣離開,她也好想知道自己會不會在某一天愛上閔懷宇,好想知道愛上一個人,心裏究竟有何不一樣的特別感受。
  駱仕垣揪住自己的胸口,她真的好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愛人的能力,她——
  「喂!」閔唯真不解地叫著陷入沉思中的駱仕垣。「妳不說話是因為妳做不到嗎?」
  「不,不是,只是妳要怎麼幫我?」駱仕垣連忙轉移話題。
  「這個我當然要保密了,說出來就沒意思了。」閔唯真故作神秘地呵呵笑。
  看著閔唯真笑得開心,駱仕垣但覺一陣不安,她替自己找到的真的是個有力的幫手嗎?
  這天晚上閔唯真特地在她大哥的房間等他回來,她已經準備好一套說詞,來說動大哥對藍汝心——這是她今早告訴她的真實姓名,展開熱烈追求。
  她相信只要有她出面,大哥一定不會拒絕她,屆時她就多出一個大嫂,母親也能多出一個媳婦來孝敬她了。
  幻想著未來的美麗藍圖,閔唯真勾起唇角,愈想愈開心。
  呵!想來她真是太聰明了。
  房門被打開,閔懷宇走進房間,很意外地看見妹妹居然待在他房間,兀自笑得像白癡一樣。
  「妳這麼晚還在我房間做什麼?」將外套扔進一旁的椅背上,閔懷宇跟著扯掉領帶。
  「大哥,你今天怎麼會這麼晚才回來?」閔唯真見大哥總算回來,很快地從床上跳下來。
  「最近公司業務繁忙,倒是妳不要每天待在家裏,該出去找份工作,讓自己日子過得充實一些。還有家裏的客人還好嗎?」閔懷宇像是漫不經心地隨口問。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今天在公司一整天他的腦子裏全在想著她的事,工作效率差到必須留下來加班才能完成。
  「我就是為了咱們家中的嬌客,才特地在房裏等你回來啊!」一提到家中的客人,閔唯真跟著想到她的正事。
  「出了什麼事嗎?」閔懷字眼裏掠過一抹緊張,已經等不及想去看看她究竟怎麼了。
  見到大哥如此模樣,閔唯真已經可以肯定大哥對人家的心意了。
  如此一來,她的計畫一定可以進行得相當順利,嘿!嘿!
  「我去看看她。」見妹妹沒回答,他索性往外走。
  「等一下,大哥,她沒事,她很好。」閔唯真連忙叫住他的腳步。
  「妳到底在搞什麼鬼?唯真。」閔懷宇回身,皺眉道。
  「我說了,你保證不生氣?」
  「這要看看妳究竟想說什麼,還不趕快老實說。」
  「好啦!大哥,我老實告訴你吧!我昨天夜裏起來喝水,經過客房的時候,無意間聽到客房裏傳來有人在講電話的聲音。」
  「妳是說她在和人講電話?」閔懷宇兩眼一瞇,一個失去記憶的人,居然能和人講電話?
  這代表著什麼?
  「沒錯!我在想她明明失去記憶,如何和朋友聯絡,一時好奇就忍不住躲在外面偷聽她談話的內容。結果大哥你猜,我聽到了什麼?」
  閔唯真故弄玄虛地看著她大哥,卻在見到他臉色不是挺好看時,立刻識相地趕緊往下說:「原來她父親為了錢要將她嫁給一個年近半百的老頭子,為人子女的她根本不敢違背她父親的意思,所以才想趁這最後能自由的時間,到PUB好好瘋狂一下,誰知道會突然遭到攻擊,就因為她不想回家,所以她才會佯稱自己失去記憶,跟著大哥回來。」
  「這是她親口告訴妳的?」閔懷宇自然不是挺相信妹妹這種說詞。
  「我的確聽見她對她朋友說,她不想回去,她要在自己嫁給一個老頭子以前,好好地善待自己。所以今天早上你去上班後,我立刻跑去對她質問個明白,她才把她爸逼她嫁給一個老人的事,以及佯裝失憶的理由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大哥,你不會因為她對你說謊,就要把她趕走吧?」閔唯真一臉擔心地看著她大哥。
  她想了一天才想出這種說詞,希望她大哥沒有看出破綻來。
  「倘若她當真是為了想逃避結婚,才對我佯稱失去記憶,我自然不會怪她,但是——」
  「但是什麼?」閔唯真的心漏跳了一拍,屏住氣息等他說下去。
  「如果她連結婚這件事也是捏造的,那麼就休怪我對她不客氣。」閔懷宇可以體諒她一個年輕女子,自然不想嫁給一個年近半百的老人,會想趁著婚禮之前好好喘口氣,也是情有可原。
  但因為這樣就和一個有婦之夫在一起,這種作法實在太偏激。
  或許趁著這段時間,他可以好好開導她。
  閔懷宇的這番話令閔唯真禁不住吞咽了口口水,她擔心萬一哪天事情被拆穿,第一個遭殃的肯定是她這個瞞著當事人而隨便編造故事的人。
  然而看著大哥信以為真的表情,閔唯真知道現在就是說實話也已經來不及了。
  現在她所能做的就是想盡辦法,撮合大哥和藍汝心在一起,也許等大哥真正愛上藍汝心後,也不會再去計較她足不是說謊了。
  駱仕垣著實不明白這閔唯真究竟是如何對她大哥閔懷宇提起她謊稱失去記憶的事。
  但她肯定閔懷宇已經知道她沒有失去記憶的事,否則他不會在今天上班之前,莫名其妙地對她說:
  「汝心,妳放心,我不會讓妳嫁給妳不想嫁的人。」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幾時要嫁人了?
  心裏實在困惑的不得了,駱仕垣索性直接找閔唯真問清楚,結果閔唯真的回答足足令她呆怔好久,都沒有說上半句話。
  「汝心,這可是我想了一天,才想到能幫助妳留下來的方法,妳可不要在大哥面前露出破綻來。」閔唯真交代著。
  「唯真,妳編造這個謊實在太……將來一定會被拆穿的。」駱仕垣相信自己的額上一定冒出了三條黑線。
  想她假裝自己失去記憶已經很荒唐,沒想到現在居然又要多出一條罪名,就是謊稱她即將要嫁給一名年近半百的老人?
  天!饒了她吧!
  再這樣下去,她到底還要說多少個謊,才能抽身而退?
  「妳放心,汝心,只要將來大哥愛上妳,他就不會跟妳計較這些了。」閔唯真抱持著樂觀的想法。
  駱仕垣卻無法和她一樣樂觀,因為她實在很懷疑像閔懷宇這樣的大男人,真會對她這個沒有半點女性自覺的女人動心嗎?
  恐怕很難吧?
  而且有個最大的問題,就是——
  「唯真,我想這種事並非我個人一廂情願就行得通,妳大哥不可能會沒有情人吧?」她才不相信像他這樣外型出色的男人會沒有情人。
  「我大哥當然有很多女人在喜歡他,不過他就是周旋在太多女人之間,才會不肯定下心,所以我才希望妳的出現能捉住大哥那顆不安定的心,因為妳是大哥難得帶回來的女人。」閔唯真有什麼說什麼,一點也不想隱瞞。
  大哥在外面的風流韻事的確不少,不過這都只限定在外頭,要能被大哥帶回到他們兄妹共同居住的地方,就只有她藍汝心一人。
  「這是因為我是唯一一個受傷又失去記憶的女人。」駱仕垣指出事實。
  「說得也是啦!」閔唯真附和道,然後跟著駱仕垣一起噗哧笑起來。
  「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裏?」來到自己莫名遭受攻擊的PUB店門前,駱仕垣不解地問。
  「我知道妳不想再見到他,可是有些事還是要當面說清楚,免得將來他跟妳糾纏不清。」閔懷宇將她拉出車外,並以保護者自居地站在她身邊。
  駱仕垣是很感動他如此體貼的舉動,問題是誰來告訴她,她究竟要跟誰當面說盾楚?
  誰又會跟她糾纏不清?
  難不成又是閔唯真跟她大哥,亂說一堆亂七八糟的事了?
  「等一下,我——」她總要先弄清楚自己要見誰吧?「你究竟要我見什麼人?」
  「我想對方是什麼人,妳應該比我更清楚。」閔懷宇嘴唇緊緊抿成一直線。
  問題是她當真完全不清楚啊!駱仕垣一臉困惑地皺起眉。
  見她露出一頭霧水的表情,閔懷宇於是明說道:「妳忘了自己是怎麼受傷來著?雖然妳年紀輕輕,可能只是一時受到迷惑,但是對方畢竟是個有婦之夫,這種事不管怎麼樣吃虧的都是妳。」
  聞言,駱仕垣定定地看著他,久久不能言語,原來他以為她當真和一個有婦之夫在一起,所以今天是特地帶她來和他當面說清楚的?
  「我了解妳是因為想在嫁給一個老人以前,好好地放縱自己,但是妳不能因此就白白躇蹋妳自己——」閔懷宇儼然一副說教的表情。
  看他如此認真,駱仕垣心裏突然冒出一道想法,水靈靈的秋水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光芒。
  「為什麼我不可以這麼做,反正只要有人真心對待我,這總強過將來我必須嫁給一個老人,讓他來糟蹋我的好吧!」駱仕垣沒忘記閔唯真替她編造的故事。
  既然要任性,她就任性到底好了,反正這極有可能是她這一生中,唯一一次可以讓她肆無忌憚任性下去的機會。
  「我說過只要妳不想嫁給那個老人,我會替妳想辦法,但就是不準妳抱著這種任性的想法。」既然他都將她帶回家,他就不會丟下她不管。
  「你要替我想辦法?」她張大眼。
  「對!但是條件是妳必須和那個有婦之夫分手,而且要徹徹底底地分手。」
  駱仕垣故意抱著懷疑的態度。「你真的能替我想辦法?」
  「沒錯!」
  「這可是你說的哦!不能反悔哦!」
  「放心,我說到做到。」閔懷宇始終用縱容的眼神注視著她。
  他承認她有張扣人心弦的美麗容顏,令他忍不住想多寵寵她。
  而他的這副神情卻令駱仕垣禁不住一陣怦然心動,由於實在經驗貧乏,所以她並不清楚此刻自己心裏宛如小鹿亂撞的這種情形究竟意味著什麼,不過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有這種感受,令她覺得很新奇。
  「妳還沒說出妳的決定呢!」見她不語,他於是開口催著。
  「我答應你絕不會和有婦之夫在一起,現在我們可以回去了。」駱仕垣沒有走進PUB,反而往回走。
  「妳必須當著我的面證明妳會做到,汝心。」伸手將她拉住,閔懷宇完全不肯妥協。
  他必須眼見為憑,才相信她有決心要這麼做。
  「不用這麼麻煩了。」
  「一點都不麻煩,來,我已經替妳約好他們夫婦,相信他們已經在裏面等我們了。」既然要徹底解決這件事,他當然會處理得很完美。
  「你約他們要見面?」駱仕垣驀然睜大眼。
  沒有這麼誇張吧?
  效率當真這麼好?連她都不清楚對方究竟是何方人士,他居然可以找到人?
  還真是太神奇了。
  「沒錯!走吧!不管如何遲到都是沒禮貌的事。」閔懷宇不想再和她磨蹭,拉著她往PUB前進。
  「等、等一下!閔懷宇,我不認識他們,我是說真的,不要進去見他們。」幾乎是一路被他拖著走,駱仕垣一面試著阻止他,打消他進去的意圖。
  她可以想見待會兒的場面,一定會是一場大笑話。
  「妳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汝心,妳放心,有我在,我不會再讓那女人欺負妳。」
  知道自己的力氣敵不過他,駱仕垣暗暗嘆口氣。唉!她不怕會遭人欺負,她只擔心會丟人現眼哪!
  「對不起,是我不好,請妳不要告我傷害。」當天動手傷人的婦人,見到他們立刻道歉道。
  「沒……」
  「是她不對,她不該和妳丈夫在一起。」閔懷宇手掌按著駱仕垣的頸項,施力要她釋出誠意。
  「我才沒……」挺直背脊,駱仕垣就是不肯委屈自己向這傷害她的婦人道歉。
  拜托!受到冤枉、被人打傷的人是她耶!
  閔懷宇臉色一沉。「汝心,妳忘記自己剛才答應我的事了?」
  「我沒有,我就說我不……」
  「別再說妳不認識他,妳……」
  「對不起,我真的不認識她。」婦人的丈夫終於開口道。
  「你說什麼?」閔懷宇瞪著這敢做不敢承認的男人,聲音從牙縫裏迸出來。
  「我說我不認識她,我從來沒見過她,我承認我有外遇對象,但是不是她。」他算是哪個英雄人物,這種嬌美的美人兒會看上他才有鬼。
  「沒錯!是我那一天太激動,一時認錯人,才會把她誤認是我丈夫在外面偷養的狐狸精,這一切全是我的錯,對不起。」婦人只能一再地說對不起。
  聞言,閔懷宇臉色鐵青,自覺自己分明是鬧了一場笑話,他二話不說轉身就走,駱仕垣則連忙追上去。
  而後頭依稀可聽見那對夫婦的爭執聲——
  「這都要怪你,居然敢背著我搞外遇!」
  「我不是答應妳,要和那女人分手了,妳別再計較了。」
  「哼!」
  將談話聲遠拋在後頭,駱仕垣大步追出PUB,她看得出有個人正在生她的氣。
  「喂!你是不是在生氣?」
  閔懷宇悶不吭聲,直接往他停放車子的路邊走,駱仕垣則緊跟在後。
  「我在進去之前就告訴你,我不認識他們,是你自己不相信我,你現在才來生我的氣就太過份了。」她一面走、一面說。
  「既然妳不是人家的外遇對象,妳就不該表現得好象真有其事一樣。」閔懷宇停住前進的腳步,轉過身說道。
  沒料到他會突然停下,駱仕垣來不及打住自己的腳步,就這樣硬生生撞進他正好轉身的胸膛,還顯些失去平衡,是他及時伸手穩住她,她才沒往後跌個四腳朝天。
  「我什麼時候表現得真有其事了?」她申冤道。
  她頂多只是誤導他而已,呵!
  「還敢說沒有?是誰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她絕不會和有婦之夫在一起,這不是親口承認嗎?」閔懷宇將她拉近,氣呼呼地瞪著她這個女騙子。
  「我是保證自己不會和有婦之夫在一起沒錯啊!又沒說我真的和有婦之夫在一起,明明是你自己誤解我的意思。」她說著,唇角不小心露出一抹笑痕。
  閔懷宇見狀,心裏便了解自己分明是被她給整了,頓時氣得他咬牙切齒,齜牙咧嘴的。
  看出有人要火山爆發了,駱仕垣連忙掙開他原先為了穩住她的手臂,開始往前方跑。
  「妳這頑皮鬼,別想跑!」本來還不相信自己會被整,這會兒她人一跑便證據確鑿了。
  已經遠遠跑開的駱仕垣,完全不理睬他的吼叫,兀自跑在微風輕拂的街道上,不時傳來輕脆的笑聲。
  王俞文下班回來,遠遠地就見有個熟悉的人影站在駱宅前,而那個人居然是——羅雄建。
  是他!他跑來這兒做什麼?
  驚覺來人是他,王俞文立刻腳步加快地跑向他,想趕在駱爺爺開門之前,將這半路冒出來的羅雄建拉走。
  聽見背後有腳步聲,羅雄建轉頭一看,還尚未作出任何反應,王俞文已經捉住他的手臂,拉著他往旁邊的巷子走。
  沒料到會在這裏遇見王俞文,羅雄建任由她拉著他一路往前走。
  一直來到離駱宅有一段距離後,王俞文才將他放開,然後瞪著他說道:「你來這兒做什麼?」
  「妳來做什麼,我就來做什麼。」羅雄建回道。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妳可以來找駱仕垣,我難道不行嗎?」他口氣不善地頂回去。
  「你找仕垣有什麼事?」王俞文的口氣充滿著防禦。
  而她這種口氣聽在羅雄建耳裏,更令他老大不爽,禁不住冒起火氣。
  「這不關妳的事吧?」
  「誰說不關我的事,只要是仕垣的事,就是我的事。」她和仕垣早就不分彼此。
  羅雄建必須咬緊牙、握緊拳,才沒衝上前握住她的肩膀,搖晃她到看清他對她的情。
  為什麼她總是在他面前替駱仕垣那孬種說話,為什麼她總是看不清他對她的情?
  「你這樣瞪著我沒用,你不要想找仕垣的麻煩。」不是看不出他正火冒三丈,可他明明就已經有女朋友,何必表現得好象還很在乎她的樣子,真是莫名其妙。
  「妳——」
  「咦?你不是那個叫羅雄建的男人嗎?」駱洩賓從外面散步回來,就見這兩人站在一起,不由得走近一看,果然一眼就認出羅雄建。
  「駱爺爺,您不在家?」王俞文睜大眼,心想,完蛋了。
  「您是駱爺爺?好久不見,我是來找……」
  「他是來找我的,駱爺爺,我們約好要去看電影,走吧!雄建。」王俞文於是眉開眼笑地挽住羅雄建的手臂,強行拉著他走開。
  「文文,仕垣怎麼沒跟他一起?妳不是說她人和雄建在一起?」駱洩賓不是老糊塗,自然感到不對勁,連忙從後頭叫住他們。
  王俞文挽住羅雄建的手指一僵,不由得更勾緊他,好怕他會拆穿她的謊言。
  羅雄建只需低頭一看,就瞧見她臉上明顯的央求神色,這令他的心一個抽緊,說不出會令她傷心的實話來。
  看來她有事在隱瞞這老人家,也間接將他給拖下水,如果他否認見過駱仕垣,恐怕她很難對老人家交代吧?
  這或許正是幾天前她莫名其妙跑去找他,又不說出理由的真正原因。
  「文文?」駱洩賓疑惑的聲音再次傳來。
  「駱爺爺,仕垣的確是和我一起,他現在就在電影院等我接文文一起去看電影。」羅雄建見她臉色越發難看,心一軟不由得替她掩飾道。
  他承認自己見不得她難過,所以只好替那孬種護航,不過僅這一次,下不為例。
  「對不起,駱爺爺,我們時間快來不及了。」王俞文暗暗松口氣,拉著羅雄建往前跑。
  「小心點。」駱洩賓不再耽誤年輕人的時間,交代一聲便走回屋子。
  「原來妳騙仕垣的爺爺說仕垣在我那裏?」羅雄建兩眼緊盯著她看。
  「是又怎樣?」王俞文昂起下巴,回視著他緊迫盯人的視線。
  「是不怎樣,可是如果我現在回去告訴駱爺爺真相,妳想妳要如何向他老人家交代?」
  「你想出賣我?」王俞文咬牙瞪著他。
  「不是出賣妳,文文,我只是不想替那孬種掩飾他的行蹤。」他為什麼要讓他的情敵這麼好過!
  「不要叫仕垣孬種,你根本一點都不了解她!」王俞文氣呼呼地糾正他。
  「我不稀罕了解他,我要知道的是妳為什麼要說他在我那裏?」既然被拖下水,他有權利知道真相。
  王俞文看出他絕對是認真且不會妥協的,只好嘆氣道:「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仕垣受到莫名攻擊後就失蹤了,我為了不想讓駱爺爺他老人家擔心,不得已才說仕垣在你那裏,你如果不想替我隱瞞,盡管去告訴駱爺爺真相,若是把他老人家急出病來,你自己負責。」王俞文故意說得滿不在乎。
  聞言,羅雄建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妳知道我可以不在意駱仕垣的爺爺身體狀況,妳如果想要我替妳隱瞞這件事,妳必須答應我提出的條件。」
  既然好不容易捉住她的把柄,他豈能如此放過?
  「你居然這麼卑鄙?連這種事也敢拿來要脅?」王俞文氣白了一張臉。
  「答不答應隨便妳。」羅雄建聳聳肩道,看著王俞文的眼裏,有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他今天來找駱仕垣畫本意,就是找駱仕垣單挑,輸的一方必須不再和王俞文見面。
  不料沒見到駱仕垣的人,反而意外得知他受傷失蹤的消息,既是如此他斷然要利用駱仕垣失蹤的這段期間,將王俞文搶過來。
  為了王俞文,他無所不用其極,就算被當成卑鄙小人,他也不在乎,他就是喜歡王俞文,喜歡到無法克制,如今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他不會再放棄。
  「你的條件是什麼?」王俞文生硬地開口,暗自氣自己什麼人不找,居然找上一個卑鄙的小人。
  「我的條件很簡單,妳必須放棄駱仕垣,和我交往。」羅雄建一口氣說完,然後屏息等待她的反應。
  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裏有多麼緊張,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掌心,正因緊張而冒著冷汗。
  他也曾經自問為什麼非她不可,但若是能有答案,他也不至於深陷這麼多年。
  「你說什麼?」王俞文瞪直眼,她可沒忘記他已有女友的事。
  他居然還敢當著她的面,提出這種條件?
  「我說當我的女友、和我交往,我就替妳隱瞞駱仕垣受傷的事,以及掩飾他的行蹤。」
  「原來你是這種人,真教人失望。」王俞文冷嗤一聲,口氣滿是氣憤。
  明明就有個很可愛的女朋友,他還不知珍惜,居然想腳踏兩條船,真是太可惡了。
  「隨便妳怎麼看待我,總之妳不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把真相告訴駱爺爺,他老人家的身體狀況,我是不清楚……」
  「夠了,你不必再說下去,我答應你的條件。」王俞文暗一咬牙,要自己先忍下這口氣,一切等仕垣畫來再作打算。
  吞下到口的歡愉叫聲,羅雄建仍然很難相信自己的目的達成了。
  雖然他的方法手段卑劣了些,但是他相信總有一天她定會明白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要得到她的心罷了。
  「那麼如果沒別的事,我要回去了。」王俞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轉身要走。
  「等一下,妳忘記我們正要去看電影嗎?」他可不想如此簡單就放佳人回去。
  「誰說要和你去看電影了?」王俞文停下腳步冷哼道。
  「剛才在駱爺爺面前說要看電影的人,不就是妳嗎?妳若是反悔,我當然也可以不守承諾了。」羅雄建雙手勾在褲袋上,好整以暇地瞅著她。
  王俞文簡直難以相信自己會受人如此威脅,這曾經是她拿來要脅仕垣的一番話,沒想到今天她會反過來受羅雄建的威脅。
  從小到大他就是愛和仕垣作對,將仕垣當作眼中釘,然後表現得像是很在乎她。
  若換作是以前,也許她會相信他對她有那份心,然而在親眼瞧見他家中那位可愛小女生以後,她算是看清他了,也不願去相信這個她從來就不了解的男人。
  「文文?」見她不發一言,羅雄建挑起一眉,等待她開口。
  盡管此刻心裏實在不甘心,王俞文仍然別無選擇地出聲道:「既然要看電影就走吧!」說著她兀自往前走。
  「等一下。」他待在原地再一次叫住她。
  「你還有什麼事?羅雄建。」王俞文這次連口氣都開始失去耐性。
  「妳認為一般男女在交往,他們會各走各的嗎?文文,這時候妳應該要走在我旁邊,親密地挽著我才對。」羅雄建表現十足的耐性。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這麼多年,說什麼他也不放過能親近佳人的難得機會。
  為此王俞文磨著牙,恨得牙癢癢的,偏偏有把柄在他手上,她又奈何不了他。
  沒關係,他不會永遠都佔優勢,總有一天她會讓他見識到她的反擊。
  「文文?」羅雄建故意以著挑釁的眼神睨著她。
  他當然十分清楚她心裏有多麼不甘心,但這無妨,只要她願意用心看他一眼,她一定會看見他眼底那份真心真意。
  他相信一定會有這麼一天。
  羅雄建才這麼想,突然見她走近他,在不情願之下仍然伸出纖細的手腕,勾住了他的手臂,這使他的心不住地飛揚起來。
  是的,他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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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31: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你要見我父親?」駱仕垣杏眼圓瞪,差點沒將口中的牛奶噴出來。
  而另一旁的閔唯真則反應極大地從椅子上跌下去,不過駱仕垣沒心情理會這個給她制造麻煩的閔唯真。
  眼前還是閔懷宇的問題較令人頭大。
  他要見她父親?
  恐怕得到墳場才能見她父親一面,順便也可以看看她母親。
  「沒錯!讓我和妳父親談一談。」經過幾天的思考,他決定親自和她父親談一談,也許事情尚有轉圜的機會。
  「談什麼?」駱仕垣莫名其妙地反問。
  而她這句話使得剛爬上來坐好的閔唯真,差點又跌回地上。
  這時候她還在問談什麼?當然是關於她要嫁給老人的那件事呀!
  唉!完蛋了,如果她還這樣傻傻的不知如何應對,看來事情很快就要穿幫了。
  閔唯真在心裏哀號,然後在桌子下方偷偷地踢了她一下。
  駱仕垣先是一愣,然後才恍然大悟地亡羊補牢道:「如果你是要談我的婚事,那沒什麼好談的,反正我已經認命了。」
  「不,我說過有我在,妳不必嫁給妳不想嫁的人。」閔懷宇看出她的表現有些奇怪,但仍語氣堅定地向她保證。
  「你沒有辦法阻止這件事,閔懷宇。」生怕閔唯真又亂說話,駱仕垣幹脆自己謊稱道。
  「妳怎麼知道我沒有辦法阻止?」
  「因為……我父親欠那個人一千萬,所以我必須嫁給他。」這一千萬的債務應該足以讓他打消主意了吧!
  「妳是說只要一千萬妳就不必嫁給那個老人?」閔懷宇一副這不是難事的口吻。
  聞言,駱仕垣簡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瞧她肯定又讓事情更加復雜了。
  「大哥你的意思是你要替汝心的父親還那一千萬?」閔唯真瞪大眼,想不到事情會有如此意外的發展。
  不過,反正她大哥有的是錢,這幾年和朋友合夥經營的公司營運長紅,光是一年下來的紅利就不只一千萬,大哥要替汝心償還這筆錢!嘿!幹脆她就代為收下,放進自己的口袋算了。
  這就當作是給她這紅娘的紅包了,呵!
  「不,你不需要這麼做!」駱仕垣連忙回絕道。
  她必須趕緊打消他替她還錢的主意,再這樣下去事情只怕會一發不可收拾。
  「咦?」閔唯真又一次暗暗踢她的腳,希望她不要一時衝動,把事情搞砸了。
  不過這一次駱仕垣不再理會她,堅定地看著閔懷宇,坦承道:「我沒有要嫁給老人,這全是騙你的。」
  「所以我沒必要替妳還那一千萬?」閔懷宇反問。
  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他對自己受騙一事有何想法。
  「沒錯!請你打消這個主意,你要生氣、要趕我走都沒關係,對你說謊的人是我。」駱仕垣抿著唇,把一切過錯承擔下來。
  「汝心。」閔唯真心裏好生感動。
  這明明是她捏造的謊言,汝心卻沒將她供出來,反而自己一個人承擔下來。
  汝心這個舉動令她好感動,她說什麼也要替大哥把這個難得一見的好女人留下來。
  「大哥……」閔唯真正要說出實情,卻教她大哥給打斷了開口的機會。
  「妳以為妳這麼說就能打消我替妳還那一千萬的王意?」閔懷宇自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而他這麼說卻令在場的兩個女生相視一眼,然後一個暗松一口氣,另一個卻執意要還原真相。
  「不,我沒騙你,我真的沒有要嫁給一個老人,你不需要替我還錢。」駱仕垣重復道。
  「我已經決定要這麼做了,汝心。」閔懷宇起身拿起一旁的公文包,表示談話到此結束。
  「等一下,我是說真的!」駱仕垣頗著站起來,極力作最後努力。
  閔懷宇沒有理會她的申辯,徑自走出餐廳,往大門口走。
  「閔懷宇。」駱仕垣這上去並拉住他的手臂,硬是要他等下步伐。
  他回頭挑起一眉,笑笑地望著她滿是苦惱及困擾的小臉蛋。
  「妳還想說什麼?」
  「如果你不相信我就算了,但是我不要你的錢。」她自己也有間工作室,根本不稀罕他的錢。
  「汝心,我大哥又不是要把錢給妳,他是替妳解決麻煩,妳不要再堅持了。」隨後跟出來的閔唯真忍不住插嘴道。
  拜托!一千萬耶!好不容易可以從大哥那兒拿到一千萬,她可不要錢還沒到手就沒了。
  「唯真,妳——」駱仕垣口氣頗為無奈,簡直不知拿閔唯真如何是好。
  「唯真說得沒錯,錢不是給妳的。汝心,如果妳不想白白拿我的一千萬還債,那麼妳不妨開始認真想一想要怎麼回報我好了。」閔懷宇故意眨著眼,接著伸出手輕捏了她可愛的下顎,才轉身大步走出大門。
  駱仕垣呆若木雞,手指摸著自己的下顎,好半天沒有作出任何響應。
  認真想一想要怎麼回報他?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大哥喜歡妳,汝心,要不然他又何必這麼大方地表示要替妳還一千萬,就為了不讓妳嫁給妳不想嫁的人。」閔唯真見她一臉呆怔,笑咪咪地替她解惑。
  「唯真,妳還敢說,妳剛才為什麼不替我解釋清楚?我本來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說出真相,妳不幫我就算,還扯我後腿,妳這樣只會讓事情無法收拾,將來……」
  「妳不要煩惱將來,汝心,只要我大哥喜歡妳,他不會計較妳因為喜歡他,而想出這種接近他的方法的。」閔唯真難得看見她大哥為女生如此用心,心情顯得格外開心。
  「唯真,可是我不要妳大哥當真拿出一千萬來,這不是小數目啊。」
  「妳不要,我要,妳放心,我大哥有的是錢,不會在乎這區區一千萬,妳只要趕緊和妳父親商量,看看他能不能配合。」
  「對不起,我的父母都不在人世,所以我才說妳這方法總有一天會進行不下去,妳想,妳大哥要見我父親,我要去哪裏找一個父親來?」駱仕垣沒好氣地潑她一桶冷水。
  這件事自然也不能找爺爺幫忙,萬一教爺爺得知他的孫女住在一個陌生男人家裏,依爺爺那麼想讓她回復女兒身的心態,肯定直接把她送給人家了,這可萬萬使不得。
  「妳——對不起,汝心,我不知道妳的父母他們……」閔唯真咬住下唇,自覺自己太魯莽。
  「他們又不是妳害死的,妳幹嘛跟我說對不起。」駱仕垣試著輕松道。
  但心裏其實很沉重,因為克死她父母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妳是說妳父母是被人害死的?是誰這麼狠心?」閔唯真立刻憤慨地問道。
  「不提這個,唯真,從現在起我希望關於妳大哥要見我父親的事,都由我自己處理,妳還是不要再插手管,我一定會想辦法阻止他。」她非想出辦法來不可。
  閔唯真點點頭,不想明白指出一旦她大哥決定要做的事,任誰也阻止不了。
  「我答應妳,不過妳知道我大哥對妳這麼用心,妳心裏是不是很開心啊?」閔唯真轉移話題,笑咪咪地糗著她。
  駱仕垣一怔,想到他適才出門之前,還伸手捏了她的下顎,這應該稱得上是親密的舉止,現在回想起來,她頓時感到臉頰燒紅起來。
  「哎呀!都到這時候了妳才知道臉紅啊!汝心,妳真的好單純、又好可愛,難怪我大哥會喜歡妳。」閔唯真嘻笑道。
  單純?可愛?
  駱仕垣望著閔唯真的笑容,沒有回答,她很意外這兩個跟她外型不搭的字眼,居然會用在她的身上。
  那閔懷宇也是這樣看待她嗎?
  單純、可愛?
  她的個子在女生眼中算是非常高挑了,所以要把自己當作是男生其實很容易,站在其他女生旁邊,她的身高本就突出。
  雖然她這種高度和閔懷宇站在一起,仍然矮上那麼一截,可是她在閔懷字眼裏稱得上單純又可愛嗎?
  不曉得原因何在,她發現自己就是好在意閔懷宇對她的看法,真的好在意。
  這難道就是愛情?
  而像她這種人有資格得到愛情嗎?
  駱仕垣的心裏頓時充滿了困惑。
  「妳當然有資格,仕垣,妳不要看輕妳自己,不過妳說那個男人當真肯為妳還一千萬,就為了不讓妳嫁給別人?」王俞文禁不住感到驚奇地睜大眼,頻頻打量著外表愈來愈有女人味的駱仕垣。
  「他的確是這麼說沒錯!不過我不可能當真拿他的錢,免得將來糾纏不清。」駱仕垣努努嘴,由於心裏太煩躁,她才約王俞文出來見面,希望能聽聽她個人的看法。
  「這好浪漫喔!仕垣,看來妳為自己找到一個新好男人哦!妳一定要好好把握。」王俞文捧著雙頰,滿臉羨慕。
  「別說笑了,我和他不可能的,文文,妳忘了我的處境嗎?」駱仕垣苦笑道。
  「拜托!那根本不是問題,好不好?如果妳肯回復真實性別,這個問題不就解決了。」王俞文就是氣她老是固執己見,怎麼說也說不通。
  「我不想再和妳爭執這件事,文文,我今天約妳出來,是想請妳幫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打消他想見我父親的念頭。」她就是想不到什麼有效方法,才找文文出來見面。
  文文若又想要勸她回復女兒身,那就不必了,她已打定主意,她會好好利用兩位堂兄不在的這段期間,誠實面對自己是女生的身分。
  然而等兩位堂兄回來,她就不再是藍汝心,從此也不再有藍汝心這個人。
  「這還不簡單,妳幹脆就不要再回去,諒他也找不到妳,如此一來不就不必面對這個難題了?」王俞文悻悻然地說出最有效的方法。
  她這個提議令駱仕垣微微一怔,這也的確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沒錯!她幹脆不要再回閔懷宇的住處,就不必再為這件事苦惱了!
  問題是她捨得就此走開嗎?
  駱仕垣捫心自問著,腦中突然掠過前兩天他帶她出門散心的畫面。
  他們去了好多地方,雖然他一直不曾表示什麼,但她心裏明白,他是為了不想讓她心裏留下遺憾,所以才想趁著她尚未出嫁之前,好好地遊玩一下。
  雖然只有短短兩天,但她知道她永遠不會忘記他默默陪著她走過個個名勝古跡。
  「怎麼?捨不得人家了?」王俞文打趣道,她就是想試探她的反應,才故意這麼說。
  「文文,妳明知道我對這種事一點經驗也沒有,我心裏好亂,我……」她是真的很苦惱。
  「我看妳分明是喜歡上他了。仕垣,這並不丟臉,妳幹嘛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王俞文起身來到駱仕垣的旁邊坐下,一臉為她感到高興的表情。
  等了這麼久,她終於等到仕垣為情所困的一天了,真是太好了。
  老天爺漠視仕垣的幸福這麼久,也該好好地補償她了。
  是嗎?她喜歡上了閔懷宇?
  腦海中驀然浮現他風雅俊逸的臉龐,駱仕垣不禁感到有些羞赧,臉上更泛起一片紅。
  「天!我沒看錯吧?妳在臉紅耶!」王俞文立刻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呼出聲。
  這怎麼可能?和仕垣相識多年,她可從未看過她有臉紅的一天,實在是太令她驚奇了。
  面對王俞文的哇哇大叫,駱仕垣顯不意外,因為她也曾為自己居然會臉紅的事,感到難以置信,怪不得王俞文也有如此反應。
  「文文,妳不要這麼大聲叫嚷,這裏是公共場所。」文文向來不在意別人的注目,但她可不一樣。
  「不要管別人啦!仕垣,如果妳喜歡他,妳盡管放手去愛,我支持妳。」王俞文眼裏滿足笑意。
  駱仕垣露出一抹苦笑,事情若是如此簡單,她又何必苦惱呢?
  其實她是女生,也想好好享受愛人與被愛的感覺,然而像她這種命裏帶煞的女生,當真能擁有愛情嗎?
  活在將自己父母克死的陰影裏,沒有人能真正了解她心裏的感受及害怕。
  這陰影將會永遠跟著她,使她根本不敢對人交付真心,她實在怕極了自己會再次帶給她身旁最親的人不幸,她不想再去面對這種悲傷,及永遠拋不開的愧疚。
  或許她應該聽從文文先前的玩笑話,趁早走開吧!這幾天的時間雖然太短暫,什麼也不曾留下,但已足夠令她回味一生了。
  「文文,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沒錯!她心裏已經有了打算,或許這才是唯一解決之道。
  「哦?妳要怎麼做?」
  「這個嘛!自然不能告訴妳。」駱仕垣故意神秘兮兮地說。
  「嘿!妳……」王俞文正想抗議,卻看見餐廳門口走進一對男女,她的臉色立刻有了明顯的改變。
  「發生什麼事了?文文。」發現她的神情不對勁,駱仕垣豆刻隨著她的視線移至那一對男女身上,然後她跟著僵住。
  不會吧!那個人不正是她從小到大的死對頭——羅雄建嗎?
  「那個人是羅雄建吧?」她小聲地向王俞文確認道。
  王俞文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放在腿上的兩只手不自覺地捏緊。
  沒想到昨天才和她約好要見面,今天就帶著小女朋友出來散心,她算是看清他花心的本性了。
  「文文,妳怎麼好象不是很高興?」駱仕垣疑惑地看著好友。
  「我沒事。」王俞文咬牙回道。
  「那個女孩不會是羅雄建的女朋友吧?他不是一直對妳……」
  「小聲點,萬一引起他的注意,妳不怕他認出妳來嗎?」王俞文猛然打斷她的話。
  關於羅雄建喜歡她的話,她已經不想再聽,也不會再相信。
  不過她的警告為時已晚,羅雄建不經意地抬頭便瞧見王俞文的存在,然後他瞥了駱仕垣一眼,突然覺得很眼熟,這使他不禁上前想更確認這個女生的身分。
  「文文,他走過來了。」駱仕垣小聲叫道,兩手摸著自己深棕色的長發。
  她這個樣子羅雄建應該不至於認得出她來吧?否則一切就玩完了。
  「稍安勿躁,汝心,妳這頭發可是現在最流行的接發,花了妳將近三萬元,它們很自然,妳放心,不會被認出來。」王俞文安撫著她。
  駱仕垣點點頭,試著讓自己神情自若地迎視一路走來的羅雄建打量的眼光。
  「文文,和朋友一起來用餐?怎麼不和我說一聲?」羅雄建說著,人跟著親密地坐在王俞文旁邊。
  看著羅雄建這個動作,駱仕垣忍住到口的疑問,沒有露出驚訝的眼神,雖然她是真的很意外。
  她記得這兩年她和文文都未曾和羅雄建聯絡,怎麼這兩人看起來好象一點都不像許久沒見面的樣子?
  「我跟朋友一起見面吃飯,為什麼要跟你說一聲?」王俞文冷冷地回道。
  她都沒去計較他帶著其他女生出來約會,他居然連她和同性朋友見面也要管,真是笑話。
  「妳這麼說就不對了,既然我們現在在交往,妳本來就該讓我見見妳的朋友。」羅雄建大言不慚地說,然後轉向一旁早就因他這番言語而怔然的駱仕垣,納悶地盯著她一看再看,然後提出他的疑問:「我們是不是見過面?」
  駱仕垣當下一驚,尚未開口,王俞文立刻替她回道:
  「她是仕垣的表妹,和仕垣長得很像吧?怎麼,看到美女就想搭訕了?」
  「妳怎麼會以為我是想搭訕她?」羅雄建臉色不是挺好看的。
  原來在她眼中,他羅雄建是這種見到美女就想搭訕的輕浮男人?
  原來她一直是這樣看待他?
  「你不用管我怎麼以為,請你不要打擾我和朋友用餐。」王俞文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的冷淡卻令羅雄建心中大為不爽,一把拉起她離開座位。
  「喂!你放開她。」駱仕垣立刻阻止道。
  「這是我和女朋友的事,妳少管。」羅雄建肝火上升,根本不允許有人管他和王俞文之間的事。
  女朋友?這個字眼令駱仕垣又是一愣。
  文文什麼時候變成羅雄建的女朋友了?
  雖然她一直很清楚羅雄建對文文的心意,也希望有一天文文能接受他。
  但是事情來得太突然,反而令她感到很奇怪!這兩人是怎麼湊在一起的?
  何以文文看起來不是挺情願的樣子?
  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
  駱仕垣正想追問清楚,可當她回過神,餐廳裏早就不見羅雄建和王俞文兩個人的蹤影。
  看來她得另外找時間,向王俞文追問個明白了。
  若是這兩人能夠在一起,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大哥,你是不是有那個女孩的消息了?」閔唯真興匆匆地跑進閔懷宇的辦公室。
  她一得知大哥可能已經有他們兄妹暗地尋找多年的那個女孩的消息,立刻跑來追問結果。
  實在是這件事已經困擾他們兄妹多年,若不把人找出來,他們永遠不會安心。
  閔懷宇抬起頭來,見妹妹跑得滿頭大汗,皺眉道:「先把汗擦一擦,唯真,不要老是像個小孩子,莽莽撞撞的。」
  「好啦!大哥,你快說,是不是有那個孩子的消息了?」拿起皮包裏的手怕,閔唯真一面擦汗、一面追問。
  「她現在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唯真,如果按時間算來,她應該有二十二歲了,現在找到她也沒有必要了。」閔懷宇分析道。
  「為什麼沒有必要?」她不懂。
  找到那個女孩以及她的家人,一直是她和大哥這多年來的希望,何以大哥會說這種話?
  「妳忘記媽說過的話嗎?媽說等到那個女孩滿二十歲的時候,她的家人便會把實情告訴她,現在她都已經二十二歲,應該早就經由她的家人知道真相了。」
  「說得也對,只是很可怕,如果我們能早幾年找到這家人,也許就不必讓他們等到二十年,才能揭開事情真相,都怪咱們老爸太胡塗了,一直到和這家人失去聯絡,才發現自己將那女孩的命格算錯,也不知道那女孩是不是當真被當成男孩子教養了二十年。」閔唯真嘆著氣道。
  如果不是多年前母親覺得良心過不去,終於把這件事告訴她和大哥,要他們趕緊把這家人找出來好糾正錯誤,她真的很難去相信天底下有這種怪事。
  不過現今社會仍然存在著太多迷信,她實在不必太意外。
  「是不是真有這回事,已經不關我們的事了,唯真,妳也該開始規畫妳人生新的目標,不必再把所有重心放在這件事上。」他們兄妹在這件事上也浪費太多年的時間。
  「可是我接到文強的電話,他告訴我你已經有她的消息,我才特地趕過來。大哥,你是不是有事在瞞著我,不讓我知道?」閔唯真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大哥。
  「原來文強是妳安排在我這兒的間諜?」閔懷宇挑起一眉,似笑非笑地看著脹紅臉,已經不打自招的妹妹。
  「大哥,你怎麼這麼說。我是關心嘛!你快點告訴我,現在到底是不是已經有她的消息了?」閔唯真不放棄地追問。
  「看來妳真的很關心這件事,唯真。」
  「這是當然嘍!大哥,你想想看,對方明明是女孩子,卻被當成男孩子教養二十年,你想她在得知實情後,心裏會作何感想?這件事是咱們的胡塗老爸惹出來,我覺得自己有責任去找出這個人,並看看她是否幸福。」她非要親眼見到這個女孩不可。
  她的不幸是他們的父親造成的,她和大哥有責任擔下一切。
  「我了解妳的感受,唯真,當年老爸造成的錯誤,的確該由我們做子女的替已去世多年的父親,設法做最完善的彌補,只可惜!」
  「可惜什麼?大哥,你這樣話說至一半,讓人家心裏很不安耶!」閔唯真著急地問。
  「我是有駱家人的消息,只是這個駱家有一個主事的爺爺,以及三個孫子,就是沒有孫女。」
  「這怎麼可能?媽不是說他們三代同堂嗎?」她激動地衝到辦公桌前。
  「沒錯!這就是教人納悶的地方,為什麼駱家只有爺爺和三名孫子,其他的長輩都在哪裏?這份調查報告寫得不是很清楚,看來又是一間只拿錢、不會辦事的徵信社。」將報告丟回桌上,閔懷宇讓妹妹自己看裏面的內容。
  閔唯真拿起桌上的書面報告,跟著皺起眉頭,覺得真是太奇怪了。
  「是這家人嗎?大哥,你不覺得奇怪嗎?按理說現在都二十二年過去了,她的性別應該不必再隱瞞吧!而且這二十二年之間,難道她都無知到沒發現自己和其他男孩子的構造不同?更何況在學校也有上健康教育吧?」她納悶地指出重重疑點。
  所以她才說這件事太古怪了,怎麼可能真有辦法一直瞞著那個女孩的真實性別,而她本人卻沒發現呢?
  「只有一個可能,唯真。」
  「什麼可能?」
  「就是連她本人也對外隱瞞自己真正的性別。」閔懷宇提出唯一的可能性。
  連她本人也對外隱瞞自己真正的性別?這種說法令閔唯真難以置信地睜大眼。
  「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盡快查明的第一件事。」閔懷宇回道。
  他本來已不想再插手這件事,但唯真說得沒錯,當年是老爸造成的錯誤,就該由他們做子女的來設法彌補。
  「所以大哥不會再說這不關我們的事了?」閔唯真故意瞅著她大哥看。
  「沒錯!這樣妳滿意了吧。」閔懷宇笑著拍拍妹妹的臉頰。
  閔唯真的反應是吐吐舌頭,然後挽住她大哥的手臂,很興奮地問道:「那麼現在我們應該要用什麼方法,去查明這件事?」
  「妳說呢?」閔懷宇反問道。
  閔唯真先是偏頭想了下,才回道:「不如由我去接近這駱家人……」
  「妳別想。」閔懷宇直接提出反對。
  「大哥,為什麼不讓我去接近駱家人?」
  「因為妳是女孩子,妳別忘了這駱家裏都是男人,妳應付不來的。」萬一因此受到欺負,母親一定會怪罪他這兄長沒有盡到責任,好好保護自己的妹妹。
  「我會找適當時機混進駱家……」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這件事我會好好想一想。唯真,在我尚未想出辦法之前,妳不準輕舉妄動。」他就怕她太一意孤行,只會壞事。
  「沒有這麼嚴重,好不好?不過就是三個男人,我才不會應付不來。」閔唯真喃咕道。
  「妳又怎麼確定這三個男人,不是作姦犯科的大壞人?總之我會再讓徵信社去調查更詳細的資料,妳就給我乖乖等候消息,不要給我捅樓子。」
  閔唯真扁扁嘴,沒有再回話,心裏卻忍不住暗暗嘀咕著,大哥老是這樣瞧不起她,總有一天她會證明能力給他看。
  不過這事不急,眼前最重要的是探知她大哥對藍汝心的心意。
  大哥該是喜歡藍汝心沒錯吧!否則他沒道理替她還那一千萬。
  這一千萬可不是小數目,有許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這些錢。
  如果大哥對人家沒那份心,他怎麼可能拿得出這一千萬來?
  「大哥,我偷偷告訴你一件事,你一定會很驚訝。」她故意神秘兮兮地說。
  「什麼事?」閔懷宇瞥了妹妹一眼,心知一定沒什麼好事。
  「剛才我接到媽的電話,你猜猜看媽跟我說了什麼?」閔唯真吊著胃口道,但見到她大哥警告的眼神,她連忙往下說:「媽說要帶一個女生來見你,也就是相親的意思啦!」
  「相親?妳沒聽錯?」閔懷宇劍眉往上揚,盯著替母親傳達消息的妹妹。
  「媽是這麼說沒錯!而且是這個星期天就要帶著她中意的鄉下女孩上來,和你做第一次會面。」閔唯真說得很認真。
  「妳沒跟媽胡說什麼吧?」
  「大哥指的是什麼?」閔唯真嘿嘿笑出聲。
  「不要來這一套,妳有沒有提到汝心?」閔懷宇直接挑明。
  他太清楚唯真心裏在想什麼,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甚至可以肯定唯真一直試探他的心意,是想撮合他和汝心。
  「汝心?我跟媽提到她做什麼?她跟這件事又沒關係。」閔唯真故作不解地聳聳肩,卻在心裏偷笑。
  她就不信大哥還能再裝蒜下去,這兩天公司放假,大哥居然瞞著她偷偷帶汝心出門,大哥以為她不知情,其實她可是每天早上都準時站在房間窗口,目送大哥開車載著汝心出門。
  在這個家裏無論發生什麼事,可都瞞不過她的耳目,連大哥的一舉一動也不例外。
  「如果妳沒在媽面前說起我的事,媽不會突然決定上來,快老實招來!」閔懷宇沉下臉,警告地看著妹妹,要她立刻說實話。
  「我真的沒有說汝心住在這裏的事,大哥。」閔唯真堅決否認到底,她不過是稍稍暗示一下而已,呵!
  「我問的是妳究竟對媽說了什麼,唯真,不要再給我打馬虎眼。」閔懷宇的表情充份顯示出他已忍不住想殺人了。
  閔唯真自然十分清楚她大哥的耐性有限,於是她先吞了口口水,才招供道:「好啦!我老實告訴你,是媽自己問起大哥你最近有沒有交女朋友。在媽面前我當然不敢說謊,所以我就很坦白地跟她說,大哥你從不固定和一位異性交往,媽聽了很生氣,決定要在這個星期天,帶她自己看中意的女孩子上來和你見面……」
        說到這兒,閔唯真突然搖搖手,一面往後退,連忙辯解道:「這可不關我的事,大哥,我只是實話實說,你真的沒有固定的女朋友嘛,所以不能怪我跟媽這麼說。」
  「原來妳是媽派來我這兒當臥底的,難怪這一年來我怎麼叫妳回老家和媽作伴,妳就是不肯,原來如此。」閔懷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才沒有,大哥,你不要亂冤枉我!」閔唯真立刻喊冤。
  「沒有才有鬼,算了,反正妳有媽當靠山,我也不能把妳怎麼樣,倒是媽這個星期天真的會上來嗎?」他還是很難相信母親會為了他交女友的事專程北上。
  這幾年無論他如何想接母親上來,讓他就近好照顧她,偏偏喜歡安靜又純樸生活的老母親怎麼就是不肯上來,說什麼這種大都市她不習慣,成天一個人關在這種無法敦親睦鄰的房子,早晚有一天會活活悶死她,她還想在鄉下多活幾年。
  如今為了他沒有固定女友的事,母親居然不惜大老遠地要專程上來,可見這次他家老媽當真是鐵了心,要逼他趕緊找個女生安定下來。
  這會兒他不趕緊找個應對方法,恐怕過不了母親這一關。
  「當然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這個星期天你就自己等葦瞧吧!別說我沒事先提醒你。」她這個妹妹對他可算是仁至義盡了。
  「我相信妳也沒那個膽敢捉弄我。」閔懷宇伸手以食指輕戳了妹妹一記。
  聞百,閔唯真吐吐舌頭,暗自心虛,她可不敢老實告訴她大哥,關於藍汝心要嫁老頭子一事就是她虛構的,這個實話可萬萬說不得。
  不過提到藍汝心,倒是有件事得現在提出來,那就是——
  「大哥,既然媽要上來,那麼汝心你打算要怎麼處理?總不能莫名其妙趕她走吧?」
  「我有說要趕她走嗎?」他笑問。
  就說唯真老愛試探他,果然沒錯。
  「可是你要怎麼向媽說明她為什麼會待在這裏?」她實在很好奇她大哥究竟打算怎麼做。
  「這件事我會好好思考,反正還不急,倒是妳不準在汝心面前提起媽要來的事,至少在我尚未決定要怎麼做之前,不準自作主張。」
  「好啦!我什麼話都不會說,下過大哥念在我為你通風報訊的功勞上,你可不可以透露一下你對汝心的看法?」閔唯真滿腦子都是這件事。
  「看法?妳指的是什麼?」閔懷宇故意反問道。
  「噢!大哥,你不要裝了,你如果不喜歡汝心,你不會為她償還那一千萬,你一定對她有心,才會這麼做。」閔唯真的語氣肯定。
  「既然妳都這麼肯定了,還需要問我嗎?」閔懷宇沒好氣地回道。
  他的回答令閔唯真兀自生悶氣,氣自己就是無法清楚地探知她大哥的心意,真是氣死人了!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反正要嫁給老頭子的人又不是我,大哥盡管再慢吞吞,什麼也不做好了,反正後侮莫及的不會是小妹我。」閔唯真說著徑自跑出她大哥的辦公室,擺明存心說給她大哥著急。
  看著妹妹氣衝衝地跑掉,閔懷宇這才露出笑容,他這個妹妹的個性著實太好捉摸了,透明到毫無心機。
  不過提到汝心的婚事,倒是意外地給了他一個想法,肯定可以在星期天派上用場。
  這麼一想,閔懷宇的笑容更是加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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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31:4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當天晚上,駱仕垣立刻從閔懷宇手中收到一張一千萬的支票。
  她拿著支票瞪直眼,手指甚至顫抖著,但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她太生氣了。
  「這是什麼?」
  「那是支票,汝心,妳沒看過支票嗎?」閔唯真在旁好心地替她解惑,雙眼緊盯著那張支票。
  太好了,一千萬就快是她的了!
  駱仕垣當然知道這是支票,她只是沒想到閔懷宇當真會這麼幹脆地拿出一千萬來。
  他難道從沒想過她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極有可能會欺騙他、搾光他的錢嗎?
  他是個笨蛋、大笨蛋,可她發現自己居然為這大笨蛋為她所做的一切,感到一陣怦然心動。
  從來沒有人這樣用心對待她,他的一舉一動都令她好窩心,可她並不值得他為她這麼做,她甚至無法面對自己真正的性別,又要如何回報他?
  「我不要你的錢,我已經說過了,請你收回去。」她說著將支票放在桌子上便轉身上樓。
  「汝心。」為此閔唯真不禁扼腕萬分地在原地叫喊。
  閔懷宇則拿起支票,跟著藍汝心的後面走上樓,並交代閔唯真道:「不準上來,也不準偷聽。」
  閔唯真點點頭,為了一千萬,這節骨眼她會識相地退至一旁,讓大哥去說服汝心把支票收下。
  閔懷宇走進客房,一點也不意外地看見藍汝心拿著她來到這裏的唯一行李!淺藍色的外套,正要離開。
  「妳寧願嫁給一個老人,就是不要我的錢?」他沉下臉問。
  駱仕垣咬牙回道:「我說過那是騙你的。」
  「我也說過我不相信。」閔懷宇說著,關上客房房門,拉著她一起坐在房裏的沙發上。
  「為什麼我跟你說實話你不信,偏要相信那些我隨便說說的謊言?」駱仕垣口氣顯得十分懊惱。
  「要我相信妳也好,讓我和令尊見個面,如何?」他折衷道。
  駱仕垣頓時啞了口,她已經沒有父親。這句話她偏就說不出口。
  「如果沒有這回事,妳何必怕我跟令尊見面呢?」就因為她老是一臉心事重重,才令他肯定她一定有什麼事在瞞著他。
  面對他一再咄咄逼人,駱仕垣咬著下唇,始終不知要如何回答。
  看著他俊朗的臉龐,她根本說不出實情來讓他了解她心裏多年來的秘密。
  她要如何向他說明白自己當了二十二年的男生?又要怎麼解釋她何以會被當成男生看待了二十多年?
  這麼可笑的一件事,她如何期待他了解?
  不,她不打算說出來,她更不會讓他知道她最初的打算,不過是想和他談一場戀愛,她不會對他付出真心,然而很顯然的,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愛情,她怎會以為自己不會對人付出真心呢?
  若是她對他沒有情,此刻她的心裏不會這般難受,在走與留下之間難以抉擇。
  這些卻沒必要讓他知道,在明白自己愛上這個男人的當下,她心裏已經知道接下來自己應該要怎麼做。
  心痛自是難免,但為了他好,她不會後悔自己作下這個決定。
  「你為什麼一定要替我還這一千萬?」她明知他的心意,仍開口道。
  「如果妳到現在還無法明白我的心意,那麼親口說出來也不具任何意義。」他定定地看著她的跟。
  她驀然脹紅臉,在他專注的凝視下顯得手足無措,只能這麼回道:「謝謝你,閔懷宇。」
  「真要道謝,等妳收下這一千萬後再說。」他想要的不是她的感激,嘖!
  「好吧!我收下。」面對他的堅持,她不想再和他爭辯,就如他所願收下這筆錢好了。
  不過他不會知道她並不打算去提領這筆錢,也不會交給任何人。
  「妳!」她突然這麼幹脆,反而令人不解,閔懷宇於是狐疑地盯著她看。
  見他露出這種神情,她噗哧一聲笑出來,手指指著他,笑道:「你這樣子好拙、好好笑。」
  「好哇!妳居然敢取笑我。」他故意齜牙咧嘴道,然後在她毫無預警下舉起雙手伸向她。
  駱仕垣立刻尖叫出聲,身子來不及逃開,便遭到他的魔爪攻擊。
  一陣搔癢讓她笑得花枝亂顫、氣喘吁吁,抬起頭正想求饒,他卻在此時低下頭來,這舉動分明是……她的心跳一度停止,然後她聽見他輕聲道:「把眼睛閉上。」
  瞧她驚訝地睜大杏眼,令他感到十分莞爾,但這也說明了她的純真。
  把眼睛閉上!這麼說他的確是想……不行,她好緊張,緊張到心臟都快從胸口眺出來。
  「不!不行。」心跳加速到自己幾乎無法負荷,她伸出手掌,及時捂住他直靠近的嘴。
  「汝心?」他的眼裏滿是笑意,看得出她是在害臊,而她害臊的模樣好可愛。
  他的熱情透過她的掌心傳來,燙得她立刻收回手,整個人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承認自己一點經驗也沒有,在當男生時期,她自然也沒去吻過女生,驚惶失措自是難免。
  「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她只好這麼解釋,免得他誤會她。
  她的這種表現卻反而讓閔懷宇更想呵護她,他面帶微笑,眼裏釋出溫柔的情意,雙手輕柔地捧住她的小臉,和她面對面,道:
  「這種事不用心理準備,汝心。」
  「可……我好緊張,再等一會兒,好不好?」她紅著臉,拼命地深吸口氣。
  她知道其他女生肯定不會因為有人要吻自己就緊張得半死,可她不是一般女生,她是才當了幾天女生的駱仕垣。
  閔懷宇表情更是柔和,雙手仍捧著她因為羞赧而泛紅的小臉兒。
  倘若他還不確定自己對她到底是何種感情,那麼此時此刻他再肯定不過。
  他愛上了這個像謎一般的女人,才短短幾天,他居然對這個從不談論自己,一身是秘密的女人動了真感情,連他自己也十分意外。
  或許早在她因遭受攻擊而跌進他懷裏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會為她動心,這才足以解釋他何以會將她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帶回家裏來。
  「汝心……」他輕聲叫喚,然後緩緩地俯下頭,嘴唇輕輕地和她相觸。
  駱仕垣發出一聲呀呼,這輕輕一個碰觸便令她的嬌顏整個燒紅起來。
  他微笑,挺直的鼻子摩擦著她,在她呀呼聲中俯首吻住她的芳唇,這一次他吻得更深,四片唇膠著在一起,讓她連聲音都一並被他悉數入口。
  駱仕垣只覺思緒一片混亂,她無法形容親吻的感覺,只知道他的嘴唇佔住她全部的思緒,令她無力再思考。
  生平第一次,駱仕垣在這男人火熱的親吻中,嘗到了神奇的滋味,這吻俘虜了她、吸引她,令她渴望永遠沉溺其中。
  但這輕柔得像是羽毛般的碰觸,卻不能滿足閔懷宇滿腔的熱情,他加深這一吻,哄著她為他啟開唇瓣。
  他的舌尖輕柔地描繪著她的唇型,技巧地探索、誘惑,駱仕垣在他的撫愛下,全身嬌顫不已,完全任他擺布。
  她願意把她的第一次給他。腦中突然閃過這個想法,駱仕垣一點也不意外。
  如果她不能和他真正在一起,那麼在她離開之前,她不想留下任何遺憾。
  就把自己給他吧!雖然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但他是男人,一定明白她想要做什麼。
  心裏一有主意,駱仕垣便鼓足勇氣,開始試著以生澀的技巧回吻他,小手更是在他胸膛上胡亂地摸索。
  而她這生澀的響應果然令閔懷宇發出低沉的喘息,這令她感到無限驕傲,信心更是加倍。
  當她以舌尖逗弄他時,一聲呻吟更是清楚地傳進她耳裏,促使她更親密地貼近池。
  「不要玩火,汝心。」他喘息,試著拉開她突然變得熱情的身子。
  再這樣讓她玩火下去,恐怕她會玩火自焚,他的欲火會一發不可收拾。
  駱仕垣才不理會他最後的警告,過了今晚她一定不會再有像此時此刻這樣的勇氣及決心,她不想保持理性,她已經理智太多年了。
  存心豁出去的駱仕垣傾向前吻上他的太陽穴、他的眼瞼、他的耳垂,然後對著他的耳畔,輕聲道:「我不想說話、不想思考,愛我,好不好?」
  「妳確定?」他直直望著她,語氣在她一個吻接著一個吻地落下來時明顯的不穩。
  她回望著他,心跳仍是急促,臉頰更是火紅一片,但仍然堅定地點點頭。
  她知道自己不會後悔這一刻她所作下的決定。
  「如果妳把自己給了我,那麼妳就別想再嫁給令尊要妳嫁的那個人,從此妳就是我的女人,妳當真不後悔?」他知道不該在這時候提起這件事,但盡管此刻他全身漲滿著想要她的欲望,他仍然要讓她作好抉擇。
  「我不會後悔。」駱仕垣以雙手緊緊地勾住他的脖子作為回答。
  是的,她不會後悔,永遠不會。
  閔懷宇低下頭重新點燃他們的熱吻,這一次駱仕垣完全投入這熱情、甜美的美夢中。
  沒錯!她相信今天晚上會是她這一生中最甜美的美夢,她這一輩子永遠不會忘記,更不會忘記這個她夢想不到的男人,曾經走進她的美夢裏。
  「是不是我太粗魯了?汝心。」閔懷宇將埋首哭泣的駱仕垣抱進懷裏,關切地看著她。「妳怎麼哭了?」
  駱仕垣明顯地嚇了一跳,但不是因為他突然抱住她的舉動,而是——向來連怎麼哭都差不多要忘了的她,居然被告知她哭了?
  「我……」伸手摸著臉上的淚水,看著自己手指上的溼意,駱仕垣微微怔然。
  見她沒回答,他輕聲喚道:「汝心,很痛嗎?」
  「當然很痛!下輩子你當女生就知道個中感受了。」她忿然地回道,知道這麼說一定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的回答令他一陣大笑,並抱起她下床,卻馬上引起她的哇哇大叫。
  「等一下,我還沒穿衣服,你、你也是——」驀然羞紅臉,她不禁手忙腳亂地想遮住自己暴露在他眼前的赤裸嬌軀。
  「不用這麼費事,汝心。」他又是呵呵笑,並低頭在她唇上一吻。
  「你、你放我下來!」她一路大叫,接著被他抱進浴室。看著浴室裏的大鏡子,被放下來的她突然發出尖叫聲。
  「發生什麼事了?」正在放熱水的閔懷宇被她的尖叫聲嚇了一跳,連忙走近她。
  「那……那個……」她手指指著鏡子中的自己,一時說不上話。
  閔懷宇順著她的手指一看,只見鏡子中有個身材姣好,又美麗動人的女人,看得他又是一陣情欲上揚。
  從鏡中瞧見他火熱的視線,駱仕垣這才後知後覺地伸手搗住他的雙眼。
  「不要看!不準你看!」她叫著,渾然未覺自己因此而全身貼著他。
  他倒抽一口氣,如果不是念在她是第一次,身子太稚嫩,他這會兒肯定不會勉強自己忍住想抱她回床上再溫存一回的衝動。
  不過她再繼續這樣毫無所覺地誘惑他,他就很難再體貼她身子不適了。
  「妳不讓我看,總該讓我知道發生什麼事吧?」他語氣帶著縱容,雙手圈住她柔軟的小蠻腰。
  「你……把我吻得全身都是吻痕……一點一點紅紅的,所以我才會被自己的身子嚇得叫出來。」適才一看她還以為是自己過敏,全身在冒疹子呢!
  可哪有疹子都冒在那種親密的部位,所以……真是太丟臉了。
  聞言,閔懷宇先是一愣,接著才爆出大笑聲,抱住她笑個沒停。
  「你還笑!這都要怪你。」她收回手,瞪著他忿然道。
  「不、不能怪我,該怪的是妳自己太迷人了,汝心。」既然已分享親密,他對她的口氣便多了分親昵。
  「你亂講,我……你放開我,我要洗澡了。」她不習慣這種親密的對話,尷尬地直想避開。
  「來吧!我已經放好熱水了。」他說著抱起她,並將她放進溫度適中的浴缸裏。
  「你不要老是抱我走啦!我不輕耶!」她雖然很瘦,可是個子很高,還是有一定的重量,她不想見他這麼吃力地抱著她。
  「妳是不輕,可是我是男人,我不可能抱不動我的女人吧!」他倒是相當自信。
  駱仕垣愣,她是他的女人?這句話聽來比任何一句甜言蜜語還受用,只可惜這不會成為事實。
  「溫度可以嗎?」他問,跟著跨進浴缸裏,並扯掉腰間的毛巾。
  「啊!」她又是驚呼一聲,身子連忙回身背對他。
  坐在她身後,閔懷宇咧嘴而笑,她愈是表現得這麼害臊,他就愈想捉弄她,誰教她臉紅的模樣煞是迷人呢!
  伸手從她背後抱住她,正好在她酥胸下方,果然馬上引來她一聲細叫,他得意地呵呵笑出聲。
  「閔懷宇,你……」
  「都這麼親密了,妳還這麼叫我,該罰!」說著他一手撫上她柔軟的渾圓,嫵見她的嬌喘,他隨即俯下頭吻住她。
  看來,他的體貼就要功虧一簣了,和美人共浴,豈有坐懷不亂之理。
  「明天我抽個時間陪妳回去見妳父親,我會和他提起我們的事。」擁著昏昏欲睡的駱仕垣,閔懷宇突然有此一說。
  駱仕垣沒有回答,這會兒她寧願裝睡,也不想和他討論這件事。
  明天——明天她就要離開這兒了,她根本不會和他去見她父親,甚至現任何地方。
  從此她不會再回復女兒身,藍汝心這個名字也將從這世上消失。
  她會想念他的,不,她相信這輩子她永遠不會忘記他,永遠。
  「汝心?」
  「嗯?」她悶聲響應。
  「這個星期天我母親要來,她會帶一個女孩上來,妳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他試探道。
  駱仕垣愣,接著睜開了眼,看著他澄澈的雙眼,她知道自己不該感到難過,畢竟她根本無法許他一個永遠。
  可聽見他要和別的女生見面,她的心裏仍然像被捅了一刀,痛得她好想放聲大哭。
  不過她一定是哭了,只見閔懷宇連忙坐起來,並心疼地擁著她,輕聲哄道:
  「別哭,汝心,我會和我媽說清楚,妳放心,除了妳,我不會……」他正要說出他的誓言,駱仕垣卻伸手捂住他的嘴,道:
  「我相信你,也請你相信我,這輩子我只愛你一個人。」不管將來她是什麼身分,她不會再愛上別人。
  「這是當然,因為我不可能讓妳再去愛上除了我以外的人。」他伸手輕捏著她的鼻子。
  「我愛你,好愛好愛你!」雙手緊緊地抱住他,駱仕垣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強烈而深刻地怨恨自己與其他人不同的命運。
  她恨透了自己一生下來就是這種會克死親人的命,更恨透自己因此被當成男生看待了二十多年,但最教她痛恨的是,她連想留在愛人身邊,都怕極了將來有一天自己會造成他的不幸。
  這絕對是她無法承受的,所以……放手吧!盡管這麼做她會痛不欲生,但至少她會確定他的性命不會因為她而堪慮。
  如此一來她便可以借著愛著他而好好地活下去,即使往後沒有他長伴在身邊,知道他平安地活著就已勝過一切。
  閔懷宇摟著她,溫柔地哄道:「是不是要我也說我愛妳,妳才不會再掉眼淚了?」
  駱仕垣深深望著他,專注的樣子像是要將他的俊容牢牢刻進腦海裏。
  然後她用力點點頭,她的確好想聽他親口說出:我愛妳。
  於是閔懷宇俯下首來,在她耳畔低聲傾訴著愛語,一遍又一遍。
  駱仕垣唇角漾出幸福的笑容,此刻偎在愛人懷裏,她的確是幸福的。
  隔天,閔懷宇捧著一束鮮花,輕哼著歌回到家中,今天他特地提早下班就是想給藍汝心一個驚喜。
  才走進家門,就見妹妹閔唯真正好從樓上衝了下來,手裏拿著一封信,表情看來更是著急。
  「唯真?妳這樣急著……」
  「大哥,你回來得正好,我剛才到汝心的房間,想找她出門買東西,結果沒看見汝心的人,卻看見她在桌子上留下一封給你的信……」閔唯真才說到這兒,手中的信已教她大哥奪走。
  手裏的花束被扔至地上,閔懷宇動作飛快地打開信紙,就見裏頭內容寫著:
  懷宇:
  首先先謝謝你這叢一日子願意收留我這個謊稱失去記憶的女人,所以既然失去記憶是假的,那麼要嫁給一個老人,更甚至是我父親欠對方一千萬的事自然也是捏造的,不過在這裏還是要再說一聲:謝謝。
  我真的很感謝你給我那一千萬,一次初夜換上一千萬,我覺得很值得,倒是不知你覺得花上一千萬和我親熱一、兩回,是否值回票價?
  如果你覺得自己遭人設計,下回請你要小心一點,千萬別再撿個自稱失去記憶的女人回家,否則也許對方就不會像我這麼善良,只要你一千萬了。
  不過說真的,早知道你會這麼大方、出手這麼幹脆,我應該要要求再多一點,真是太可惜了!
  傻瓜,以後千萬別再傻傻地為陌生女子動真心,因為我從來就不曾愛過任何男人,即使這個男人是你,也不會例外。
  如果我是你,我會和你母親帶來的女孩見面,甚至和她結婚,因為鄉下女孩絕對單純多了。
  另外,看你那麼想見我父親,再告訴你一件事,我父親已經去世多年,你恐怕得到墳場才能見上他一面了,呵!
  最後她甚至連再見二字都沒寫,擺明是不願和他再見面。
  將手中的信紙揉成一團,閔懷宇臉色鐵青地撿起地上的花束,再將花束用力摔進垃圾筒裏。
  這原是他要給她的驚喜,沒想到她反而帶給他更大的意外。
  她從來不曾愛過任何男人,即使這個男人是他,也不會例外?
  真是鬼話連篇!如果他會相信這種鬼話,他就是她信中所指的那個傻瓜。
  昨天在懷裏害臊的她、激動的她、哭泣的她,甚至不愛的她,表現得那樣真實,怎麼可能是在作戲!
  「大哥?」閔唯真憂心忡仲地看著她大哥。
  她知道汝心走了,否則她不會留下一封信給大哥,只是汝心究竟在信裏寫了什麼?大哥的表情怎會這麼難看?
  閔懷宇瞥了妹妹一眼,便將信交給她,讓她自己去看內容。
  閔唯真看完後,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眼睛更是睜得大大的。
  「大哥,這怎麼可能?汝心才不是這種人。」她絕對不相信信中所寫的。
  雖然她和汝心相處不是很長的一段時間,汝心也很少談論她自己,但她就是肯定汝心不是這種人。
  那麼她何以要在信中這麼寫?閔唯真的心裏滿是疑惑。
  「妳也這麼想?」他不意外唯真和他有相同看法,因為他們都跟她相處了那麼多天。
  「對!大哥,你也不相信,對吧?」瞧見大哥點頭後,她往下說道:「而且哪有騙子會這麼坦白招出自己是騙子,還一再像是要引起你的怒氣,好讓你恨她似的,這也未免太奇怪了,她難道不擔心將來你會在路上遇見她,然後找她算帳嗎?」她分析道。
  就算要坦白,也不用坦白得這麼徹底吧!
  「就是這一點很奇怪,她一直在信中強調這些事,就是要我恨她,恐怕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但是,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該不會是她根本不想讓你去找她,所以故意引起你的反感,目的就是想打消你尋找她的念頭?」閔唯真愈說愈覺得有這個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
  「妳說得沒錯,她的確有可能是這個用意,但是——」
  「但是什麼?大哥。」
  「我不會教她稱心如意,既然敢逃離我,我就非要找出她不可!」就算她是個騙子,也休想這樣就將他甩開。
  看著大哥氣得咬牙切齒,閔唯真突然決定在這一刻老實招出一件事。
  否則萬一有天大哥從汝心那兒得知真相,她只怕會死得很慘。
  「大哥,我向你坦承一件事,可是你不能生氣,我才肯說。」這時候她得先替自己預留後路,免得她大哥把氣出在她身上。
  「說吧!」看了表情心虛的妹妹一眼,閔懷宇無心同她計較。
  「其實汝心嫁給老頭的事是我自己捏造的,因為我想撮合你們,她又說謊稱失去記憶是因為想跟你一起回來,所以我才自作主張替她在你面前捏造了這件事,可這也證明汝心她一開始可沒打算要騙你一千萬。」她是為了證明汝心的清白,才決定冒著被大哥K死的危險坦白道。
  「我在想汝心她一定有什麼真正不能啟口的秘密,才會這麼做。大哥,如果你找到她,可別對她發火,先問問她究竟有何苦衷再說。」閔唯真很擔心大哥會教一時的忿怒取代了平時的冷靜。
  閔懷宇睨了妹妹一眼,未作任何響應,等他找到她,他是肯定不會對她發火,他會先扭斷她漂亮的小脖子。
  居然敢這樣對待他!從現在起她最好開始求老天保佑她,別教他找到她,否則……
  「啊!對了,那這個星期天媽特地要上來看看……」話至此閔唯真連忙用手捂住嘴唇,但見大哥一臉了然的神情,她不禁暗暗罵自己老是隱藏不住秘密,笨哪!
  「嗯?媽特地要上來看什麼?怎麼不繼續說下去?」閔懷宇挑高眉毛,戲謔地瞅著已經恨死自己口拙的閔唯真。
  「哎呀!大哥,你已經知道我的意思,就別再逼我說了。」她氣惱地說。
  「是嗎?我一點都不知道妳想說什麼,妳還是誠實說出來吧!」
  光看大哥這麼堅持,她知道這下不坦白是不行了,於是扁扁嘴說道:「好啦!我承認是我告訴媽,你和汝心的事,所以媽才想上來看看汝心,至於相親的事,是媽的意思,不關我的事。」
  「既然事情是妳惹出來的,妳就自己想辦法要怎麼跟媽交代,我要出去一趟,妳現在最好趕快打電話,看要怎麼說服媽不要上來。」他可不打算替妹妹收拾殘局。
  「可是我要怎麼跟媽說汝心走了的事?」閔唯真皺著小臉道。
  「這就是妳的問題了,唯真。」說著,他轉身走向大門。
  「大哥,你是要出去找汝心嗎?」她叫住他的腳步。
  閔懷宇沒有回答,徑自消失在大門口,閔唯真十分肯定她大哥一定是想在路上碰碰運氣,看看是否能遇見汝心。
  看來大哥現在滿腦子都是汝心,至於駱家那女孩的消息,肯定已被大哥忘得一幹一一凈了。
  想著母親的交代,早將這件事當作是自己使命的閔唯真決定從現在起,找尋駱家女孩的事由她一肩扛起,因為這時候是別指望她大哥了。
  她相信,有她閔唯真出面,一定能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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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1 00:31: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妳當真一點都不後悔?」王俞文看著留著男生頭,且又恢復男生打扮的駱仕垣,心裏為她感到十分遺憾。
  她不是看不出來這段時間仕垣明顯的改變,她本就話不多,現在卻更沉默了。
  她一定還忘不了那個她一直不肯說出姓名的男人吧?
  看她這麼失魂落魄、無精打採,分明是把心遺落在那個男人身上。
  無奈這兩天無論她怎麼逼問仕垣,她就是不肯多談,擺明要死守秘密到老似的,簡直是要活活把她氣死。
  「妳指的是什麼?」駱仕垣淡然回道。
  「妳知道我在說什麼,仕垣,我不勉強妳告訴我他是誰,但是妳總可以和我分享心事吧?」王俞文就是氣她連自己心裏的感受也不肯說出來。
  「妳要我說什麼?文文。」
  「就說妳對他是不是有感情……」
  「就算我跟妳說:我愛他,好愛好愛他,又怎樣?既然已決定要這麼做,我就不會後悔。」透過黑色四方鏡框眼鏡看著王俞文,駱仕垣語氣仍是平靜。
  「可是妳好不容易踏出這一步,為什麼不堅持下去?」王俞文心中暗暗嘆息。
  仕垣愈是表現得平靜,就表示她心裏的傷痛更深,她總是以此姿態來讓關心她的人不用為她擔心。
  殊不知她愈是如此,愈教人為她心疼。
  「因為我不是可以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他有更好的選擇。」
  「亂說,妳是最好的,妳為什麼總是要這樣看輕妳自己?」王俞文握著拳頭,氣得好想一拳打醒她。
  「我並非看輕自己,我是——」駱仕垣看了王俞文一眼,沒有說下去。
  她心裏的害怕沒必要說出來,更沒必要讓文文替她擔心。
  這許多年來,文文為她所付出的,不管是時間、或是感情,這一生她怕是無以回報。
  「你是害怕贏不過我,所以才不敢正面響應文文的感情。」羅雄建突然從屋外走進來。
  駱仕垣一點也不意外,從剛才她就看見羅雄建在她家門口徘徊,他會貿然進來是可預見之事,因為文文進來時忘了關門。
  「你來這裏做什麼?」王俞文驚轉回身,臉色不是挺和悅。
  「我來向駱仕垣單挑,如果他是男人,他最好接受我的挑戰。」羅雄建粗聲粗氣地說。
  怪不得他會如此火大,就因為駱仕垣回來了,所以文文便迫不及待地甩開他,投向駱仕垣的懷抱。
  這口怨氣他怎麼也咽不下去,說什麼也要討回來。
  「羅雄建,你不要太過份,仗著人高馬大就想欺負人。」王俞文則氣呼呼地瞪著他。
  他為什麼老是這麼過份!明明已有女友,卻硬是跑來對她糾纏不清,表現得好象對她多麼情深意重,偏偏身旁總是跟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友。
  「文文,讓我來和羅雄建談談,再這樣讓他仇恨下去也不是辦法。」駱仕垣說著伸出手,對著臉上充滿敵意的羅雄建釋出善意:「你還是先坐下來吧。」
  果然是情敵相見,份外眼紅,只可惜她永遠成不了羅雄建的情敵。
  這麼多年來她辜負了文文的情、文文又為她付出這麼多,這一次換她來為文文盡一點心意。
  「你不用表現得這麼和善,駱仕垣,我不吃你這一套!」羅雄建生硬地回道。
  「你當真那麼喜歡文文?」她瞅著他,認真的態度好象是要將女兒嫁出去似的。
  「沒錯!我就是喜歡文文,不,我不只喜歡她,我愛她!所以我今天一定要跟你說清楚,如果你給不了文文幸福,你就放了她,不要再糾纏她!」羅雄建才管不了自己的告白是否會鬧笑話,他全豁出去了。
  而他的這番告白卻令屋子的兩名女子各有不同的反應,當事人王俞文表情有著驚訝,顯得難以置信,而駱仕垣則是滿臉欣慰的笑容。
  「你說我給不了文文幸福,那麼請問羅雄建先生,你又給得了她幸福嗎?」駱仕垣反問道。
  為了爭取文文一生的幸福,她自然要替文文弄清楚羅雄建是否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我有自信可以比你做得更好。」他信誓旦旦地說。
  「是嗎?可是文文說你已經有個很可愛的女友,你覺得腳踏兩條船的你,可能給文文幸福嗎?」她相信他有女友的事,一定是文文心裏最在意的。
  她今天就替文文把事情弄清楚。
  「等等,我什麼時候跟妳說……」王俞文抓住駱仕垣的肩頭,她可不記得自己有跟仕垣提起有關羅雄建的任何一件事。
  一定是那天在餐廳仕垣也看見那個女生了。哼,不只她說那女生可愛,連仕垣也這麼覺得。
  王俞文心裏頗不是滋味地想著,話都未說完,她的手突然教激動的羅雄建一把拉起。
  「我根本沒有女朋友!妳為什麼要這麼說?」他大聲吼道,氣她為了不想和他在一起就這樣冤枉他。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羅雄建,請你放尊重一點。」駱仕垣上前拉開他捉住文文的手。
  「明明沒有的事,要我承認什麼?這些年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文文,我不可能再和其他女生交往,你們說我另有女友,請拿出證據來!」用手耙過頭發,羅雄建顯得十分生氣。
  「要證據還不簡單,那天在你家裏的那個女生叫你雄建哥,我應該沒聽錯吧?她也曾和你一起在餐廳用餐,你不會忘記吧?」王俞文冷冷地回道。
  聞言,羅雄建先是一愣,才爆出大笑聲,甚至笑到彎下了腰還不能停止。
  「你在笑什麼?」她生氣地叫道。
  「原來……妳把我那個小表妹當作是我的女朋友,所以重逢以來妳一直對我十分冷淡。文文,這是天大的誤會啊!」止住笑意,羅雄建連忙清清嗓子,解釋道。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種好笑的借口?」王俞文擺明不相信他的說詞。
  「事情是不是真的這樣,妳可以和他去找他表妹當面對質,只是妳認為有這個必要嗎?」駱仕垣適時出聲說道。
  王俞文自然了解仕垣的語意,她是要自己相信羅雄建吧!
  沒錯!如果她連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那麼就是當面對質也不能解釋他有女友的事。
  其實羅雄建對她的感情,她並非完全沒有感覺,會去計較他已有女友,不正是因為她也悄悄然動了心,否則她又何必為他有女友一事耿耿於懷呢?
  「沒錯!我可以馬上帶妳去見她,文文,妳現在就跟我走。」羅雄建等不及想證明自己的清白,於是伸手想拉王俞文。
  他對她的這份情,可容不得她對他產生任何誤會。
  「不、不用了,羅……雄建。」王俞文緩緩搖頭,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原來一切都是她誤會了他,這些年來他一直心係於她,明知她喜歡的人是駱仕垣,他仍然不曾對她死心,這份深情等候教她如何不感動呢?
  從現在起她會好好回報這個男人的感情,駱爺爺說得沒錯,好男人若不趕緊捉住,很快就會被別人搶走,而她認為他值得她去好好把握。
  「一定要這麼做,我不許妳對我產生誤會,我的心裏明明只有妳,我沒有別的女朋友,文文。」羅雄建見她不願和他去見小表妹,開始著急了。
  「已經沒有必要了,雄建,我相信你。」她漾起了笑容,見他如此著急,她心裏更是甜滋滋。
  看來這男人真是愛慘她了。
  「不,誰說沒有必要,文文,妳不要以為駱仕垣回來了,妳就可以甩開我,我不會讓妳這麼做。」羅雄建不放心地暴跳如雷。
  「我說我相信你,雄建。」王俞文重申道。
  可惜這個傻大個偏偏激動到對她的話一再置若罔聞,非要拉她去見他的小表妹,洗清他的冤枉不可。
  駱仕垣垂在一旁,實在是看不下去,於是她拿起一旁的靠枕朝羅雄建的後腦勺用力打下去。
  「文文說她相信你,羅雄建,你是重聽,還是耳聾?」
  這一打果然讓他轉移注意力,只見他惡狠狠地瞪著駱仕垣,眼睛漸漸睜大。
  「你說——不,文文,妳說妳相信我?妳真的相信我沒有和別的女生交往?」羅雄建先是瞪著駱仕垣,接著轉向一臉溫柔笑容的王俞文。
  見她首次為他綻放美麗的笑容,他不禁有點暈陶陶,宛如在作夢一般。
  「沒錯!我相信你。」這樣的傻大個,實在是令人又好笑又動心哪!
  「所以妳不會因為駱仕垣回來,就想把我甩開了?」這是他唯一不放心的。
  「如果你能好好對待我,我自然不會甩開你了。」王俞文故意如是說道。
  「妳相信我,文文,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妳,我不會讓妳傷心,更不會讓妳苦苦等候一份不會有回報的感情,我……」
  「這就夠了,雄建,不用再說更多的保證,我相信你。」王俞文阻止他再說下去,她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全是以往駱仕垣做不到的。
  這男人就是想證明他會做得比駱仕垣更好,她怎會不明白呢?
  「你放心,羅雄建,只要你好好愛文文,她永遠不會選擇我,我祝福兩位能白頭偕老,永浴愛河。」駱仕垣臉上堆滿真誠的笑容。
  她是真心希望文文能得到美滿的室禍,也相信羅雄建就是那能帶給文文幸福的男人。
  羅雄建望著駱仕垣和善的表情,突然覺得是自己對他存有太多敵意,駱仕垣根本從未主動向他挑釁,以往的確是他太沉不住氣。
  「還是朋友嗎?駱仕垣。」羅雄建露出一口白牙笑道。
  「我從來沒把你當敵人看,羅雄建。」駱仕垣也回以微笑。
  「太好了,你們總算化敵為友,將來可不允許你再誤會仕垣,我和她永遠只是朋友,雄建。」王俞文一手挽住羅雄建,一手則勾住駱仕垣,笑咪咪地說。
  羅雄建低頭瞅著她兩手各挽著一個男人,心裏不禁嘆息:唉!就是她這種表現,才讓他始終無法和駱仕垣成為朋友啊!
  不過從現在起他不會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絕對相信文文和駱仕垣乏問是單純的朋友關係。
  因為駱仕垣眼裏真誠的祝福,已說明一切。
  閔唯真站在駱家門前,瞪著一雙驚詫萬分的杏眼,緊盯出現在門後的……女生?
  「妳——汝——」
  「妳是誰?小姐。」駱仕垣面無表情地問,心裏卻驚訝萬分她居然能找到這裏來。
  「我是唯真啊!妳不是汝心?」閔唯真一再打量著眼前穿著運動休閒服、剪成男生頭,看來與男生無異的藍汝心。
  但,她是汝心嗎?
  雖然臉蛋很像,可看人的神情不像,頭發、穿著也不像,可後兩項是可以偽裝的,難道她真是汝心?
  她突然回想到那天大哥說的話!
  「就是連她本人也刻意對外隱瞞自己真正的性別。」
  所以她才會在駱家找到汝心?
  該不會她正好就是她和大哥要尋找的那個女孩吧?
  事情會這麼巧合嗎?
  「汝心是誰?小姐,我不認識妳,請問妳要找誰?」駱仕垣力持平靜地開口。
  她真的沒料到唯真會如此神通廣大地找到這裏來,現在她自然不能教她認出來。
  「可是妳好象我大哥喜歡的女孩,這幾天他在外面像發瘋似的找人,已經好久沒有回家好好休息了。」閔唯真試探著此人的反應。
  而這也是實話,大哥的確已找尋汝心好多天了。
  聞言,駱仕垣胸口微微泛疼,但表面依然不動聲色,此刻已容不得她再承認自己是藍汝心。
  她已經回家了,一切已成過去。
  「我說大哥已經好幾天沒休息,妳……」見對方沒反應,閔唯真急了。
  「小姐,我是男人,不是妳大哥要找的女人,妳這種說詞對我是種侮辱。」駱仕垣刻意有些生氣地說。
  「可是妳明明……」
  「如果妳想找的人是那個叫汝心的女人,那麼妳找錯地方,這裏沒有這個人。」說著她就要把大門關上。
  「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嗎?小姐。」
  「不要趕我,我不回去。」閔唯真回道,然後衝上前去抱住駱仕垣,雙手則在她胸前一陣摸索。
  咦?是平坦的?怎麼會?
  駱仕垣突然教她抱住,自然也了解她心裏的打算,於是也不阻止閔唯真的動作。
  她如果沒有萬分準備,又怎能瞞過兩位堂兄這麼多年。
  說到兩位堂兄,他們也差不多要回來了。
  閔唯真簡直不敢相信,整個人因此失去平衡地跌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手,還是很難消化自己所發現的結果。
  平的?她的胸膛是平的?
  她才不相信自己會認錯人,她和汝心明明那麼相像!閔唯真抬起頭,不死心地再次打量他。
  她先是看向他那雙即使藏在眼鏡後面,仍藏不住晶亮光芒的美麗大眼,接著視線往下移,來至他相當平坦的胸膛,然後是……閔唯真霎時睜大眼,瞪著兩腿間那明顯凸出的男性特徵,她臉色發窘地撇開臉,不敢再看下去。
  難道真是她誤會了?
  閔唯真著實難以置信,可他的男性特徵已不容許她再睜眼說瞎話,硬要說他是藍汝心。
  「妳如果知道自己認錯人,就請回吧!小姐。」駱仕垣低頭看了猶坐在地上的閔唯真一眼,確定她並未受傷後才關上大門。
  望著關上的駱宅大門,閔唯真拍拍屁股站了起來,這件事透露著古怪,她還是先向大哥報備一聲,也許大哥自有辦法,探知這一切真偽來。
  沒錯!她要馬上聯絡大哥。
  「妳說什麼?唯真。」一有藍汝心的消息,閔懷宇馬上趕來和她會合。
  「我說我看到汝心了。」閔唯真輕啜著香醇可口的咖啡,輕吁了一口氣。好喝!
  「她在哪裏?」
  「就在一個大哥你絕對料想不到的地方。」她呵呵笑道。
  「唯真,妳又要賣弄關子了?」
  「非也,大哥,你知道我今天去什麼地方嗎?」她看了氣惱的大哥一眼,才道:「我原本打算去駱家探個虛實,不料開門的人居然是——」
  「汝心?」他接口道,表情也顯得十分意外。
  「是一個和汝心長得很像的男孩子,我想他應該是駱家三個孫子其中一位吧?」
  「妳說找到汝心,指的就是這個?」見妹妹點頭,閔懷宇不禁朝她橫眉豎眼。「妳在尋我開心嗎?」
  「我很認真的,大哥,你該不會忘了我們要找駱家人的用意吧?也許汝心有可能就是那個隱瞞性別的駱家女孩,也就是被老爸看錯命格、被當作是男孩子教養的駱家人啊?」
  閔懷宇一怔,近來汝心的事令他幾乎要忘了母親所交代的使命。
  如果汝心就是駱家那被當成男孩教養的女孩,一切似乎有了完整的答案。
  「妳確定妳沒有看錯?他看見妳又是什麼反應?」他仔細地質問道。
  「他當然不會承認,大哥,他甚至說他不認識我,可是我看他明明和汝心一個模樣,雖然他留著一頭再短不過的五分頭,胸部是平的,還有大哥有的東西……」
  「什麼叫做我有的東西?」他挑眉納悶地問。
  閔唯真臉一紅,低下頭絞著手指,小小聲道:「就是……就是男性上廁所的——」
  「夠了,我了解妳想說什麼了,不過妳是個女孩子,妳的觀察也太仔細了吧?」閔懷宇簡直被他這膽大妄為的妹妹惹得哭笑不得。
  他怎麼也沒想到唯真居然連這種小細節也不放過,連他都不知是該鼓勵她觀察入微,還是該痛斥她沒有女孩子家該有的含蓄。
  「因為我本來打從心底認定他是汝心,根本沒想過會看見令我難堪的……」扁扁嘴她沒有說下去。
  「難為妳了,唯真。這樣好了,如果經過一番證實,確定他是男生,我就作主把妳許給他。」閔懷宇似真似假地說。
  「咦?為什麼要把我許給他?」她不解。
  「既然妳都把人家看得這麼仔細,不負起責任行嗎?」見到妹妹困惑的表情,閔懷宇樂得大笑。
  「大哥,人家為了你的事這麼用心,你還取笑我,太過份了!」閔唯真鼓起兩頰,氣呼呼的。
  「好,我不笑妳,還要謝謝妳為我找到汝心。」他拍拍她的臉,笑哄道。
  「所以大哥相信他就是汝心?」
  「不管他是不是汝心,我總要親自見他一面才能確定,再者也該是要處理母親交代的事了。」
  「那我也要去。」
  「不行,唯真,這次的會面我另有主意,妳先別壞事。」
  「大哥,你到底準備要怎麼做?」她好奇地問。
  「當然是要以牙還牙。」
  「以牙還牙?」
  這是什麼意思?閔唯真不解地看著露出詭異笑容的大哥,就是不知道大哥心裏在打著什麼主意。
  「妳是說那個人的妹妹找上門來了?」王俞文睜大眼訝問。
  駱仕垣苦惱地點點頭,她已經心煩到連家門都不敢踏出一步,就怕一出門便會看見那個想見又不敢見到的男人。
  才離開沒有幾天,思念就如泉水般地湧上來,她好想再見他一面,雖然明知再見面只會增加她的困擾,她心裏仍是這麼期望著。
  然而現實的一面,阻止她當真飛奔向他,即使這會令她苦不堪言。
  「她認出妳了嗎?」
  「應該有所懷疑。文文,我在想她一定會將這件事告訴她大哥,我就怕他會找上門。」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要以怎樣的態度,去面對她深愛的男人。
  更遑論他若是看見她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樣子,他又會有何種反應?
  「他要找上門正好,妳可以把妳這些年來的苦衷告訴他,如果他愛妳,他只會更心疼妳。我不明白妳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肯坦誠面對這個問題?就因為擔心妳兩位堂兄會恨妳,所以妳要這樣懲罰妳自己,連深愛的男人也要強迫自己放棄,然後這樣孤獨一生嗎?」由於太生氣,王俞文口氣十分激動。
  為此駱仕垣眼眶一紅,雙手緊緊地環抱自己。
        面對王俞文的憤慨,她終於松口道:「不,我不只害怕老大和仕喬會恨我害死他們的父母,最讓我害怕的是,如果我坦誠面對自己的性別,和他相愛,最後換來的是造成他的不幸,甚至把他也給克死了,妳要我怎麼面對這份恐懼?
文文,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自己是不吉祥的人,我已經把最親的人都克死了,我不能再去害任何人,我甚至連想都會害怕。」止不住身體的顫抖,駱仕垣曲起身子更抱緊自己。
  王俞文被她這番坦白震傻在原地,眼眶跟著泛紅,她走近駱仕垣,伸手緊緊地抱住她一再顫抖的身子。
  老天!她從來不知道仕垣心裏抱持著這種想法,難怪她始終不肯回復女兒身。
  「仕垣,這不是妳的錯,這只是巧合,妳不要把過錯全往自己身上攬。」王俞文試著開釋道。
  可她知道這很難,因為想法早已在駱仕垣心裏扎了根,她早在父母雙亡的那一刻,就認定了是她的存在造成了父母的不幸,現在要改變她的想法談何容易。
  「妳不用安慰我,文文,我早就接受這個事實,而且我真的很感激妳鼓勵我踏出這一步,妳讓我有機會去認識閔懷宇這個男人,了解自己原來也有愛人的能力,這樣就夠了。」有著和閔懷宇相愛的回憶,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不久,但夠她一生回味了。
  「不夠,才不夠,仕垣,妳值得更好的人生,妳千萬不能這樣就放棄,如果妳有勇氣試試看……」
  「妳要我拿他的性命去賭嗎?文文,那我寧願一生不要情、不要愛,就是不希望拿我深愛男人的性命,去賭我一生的幸福。」駱仕垣口氣堅定地說。
  「仕垣……」王俞文一時語塞,她的心裏好難過。
  當初會建議仕垣恢復女兒身,原是想讓仕垣體驗美好的人生,可現在看起來是她異想天開,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她以為仕垣可以更開心,沒想到卻反而增加仕垣心裏的負荷,當初她的提議錯了嗎?想著想著她不禁落下淚來。
  「傻文文,這又沒什麼好難過的,妳幹嘛要哭啦。」駱仕垣故作輕松狀,伸手抹去好友臉上的淚痕。
  「可是……仕垣,我真的好難過……我……哇!」哇的一聲,王俞文突然抱住她放聲痛哭。
  「文文……」被她緊緊抱著,駱仕垣眼角不禁跟著悄悄滑下兩行清淚。
  客廳裏兩個女生相擁而哭,客廳玄關處則有個老人默默拭去眼角的淚。
  原來文文說仕垣住在羅雄建家是騙他的,沒想到這幾天發生了這麼多事。
  到底有誰可以幫幫他可憐的孫女?
  多希望老天爺能幫幫忙,不要再折磨他這苦命的小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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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在家中接到爺爺開車把人撞傷的消息,駱仕垣蓮忙趕到醫院探視被爺爺撞傷的患者。
  一來到醫院她就看見爺爺站在急診室門口,表情十分緊張,她立刻向前走到爺爺身邊,急切地問道:「爺爺,現在情況如何?被您撞的人沒事吧?」
  「仕垣,妳來得正好,趕緊替爺爺問問護士小姐,現在那個人傷勢如何?」
  「好,我這就去問問看,爺爺您先坐下來,不要著急。」安撫完爺爺,駱仕垣立刻往急診室的方向走。
  才剛定到門口就見急診室裏躺著一名她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忘記的男人——閔懷宇。
  怎麼會是他……
  駱仕垣臉色一白,兩腳發軟幾乎要站不住,但想到不知他傷勢是否嚴重,她立刻關切地上前拉住一旁護士的手臂,語氣十分著急地追問道:「護士小姐,請問他——這個人的傷勢要不要緊?他傷得重不重?」
  「你是患者的什麼人?」護士看著她問。
  「我……我是肇事者的孫子,我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形,因為我爺爺為自己把人撞傷的事感到很自責,所以可以告訴我他的情況嗎?」
  「既然如此,你就替他辦住院手續吧!他的傷勢在頭部,恐怖要住院觀察幾天,身上又沒帶任何身分文件,這點很麻煩。」
  「他有個妹妹……」驚覺自己差點說溜嘴,駱仕垣連忙咬住下唇,未再多言。
  「你怎麼知道患者有個妹妹?」護士莫名其妙地瞅了他一眼。
  「呃……我想每個人都有親人吧!」她趕緊含糊帶過。
  「那也不一定是妹妹啊!不過這不重要,你還是先替他辦手續吧。」護士沒再追問細節。
  駱仕垣點點頭,立刻前往急診室的窗口,準備為閔懷宇辦住院手續。
  待她人才走開,原先躺在病床上緊閉雙眼的閔懷宇立刻睜開眼睛,眼底更是閃過一抹狡黠之光。
  這個駱家人竟然知道他有個妹妹?!
  看來不必他親自見到她的面,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這下她可跑不掉了!
  「把眼睛閉上,你現在傷勢不輕耶,患者。」一旁的醫生說著朝他肩上重重一擊。
  「你!克勇,給我記住!」閔懷宇痛得悶哼出聲。
  為了要表演逼真,他可是確確實實跑到路上,教駱老先生的車子撞個正著,雖然時間及角度算得剛剛好,因此這撞擊力不大,但仍然很讓人吃不消。
  陳克勇這一拍無異是雪上加霜,如果不是他們正好有多年交情,他才不想請這
  「噓!你再亂叫,萬一被你的心上人聽見了……」陳克勇樂得有此惡整好友的機會。
  聽見後頭果然傳來腳步聲,閔懷宇立即閉上雙眼,雖然他急著想看看這駱家人,是否正是他找尋多天的藍汝心,但此刻情況不允許他這麼做,他還是先沉住氣,等時機一到,諒她想跑也跑不了。
  「醫生,他怎麼一直沒醒來?」駱仕垣關心地看著已被送進病房,卻不見蘇醒的關懷宇。
  「他傷到腦部,恐怕醒來後會有後遺症,我看你們要有心理準備。」陳克勇配合著好友的計畫說。雖然這樣做有失醫德,但為了助好友抱得美女歸,他也只能先忘記這項原則。
  聞百,駱仕垣更是著急。「他……他會有什麼後遺症?」
  如果她此刻不是清楚自己在別人眼裏是個男人,這會兒她當真會急得哭出來。
  但她現在外表是個男人,所以無論她心裏多麼著急、多麼不安,她都必須保持鎮定。
  「這一點我不敢確定,必須等到患者醒來,再經由他的各項反應,才能做進一步的確定。」陳克勇的口吻專業,可眼神卻忍不住一再暗暗打量著駱仕垣。
  好友說這眼前長相清秀的男人其實是個女孩子,仔細一看的確有那麼一點味兒,關鍵就在她那一雙眼睛,實在是太漂亮了。
  「那他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是差不多要醒了,如果再一個小時他還沒有自己醒來,你就按一下護士鈴,我們會做更詳細的檢查。」陳克勇暗示得十分清楚,如果患者不自己醒來,那麼休怪他用儀器幫助他蘇醒了。
  把該注意的事項交代清楚,陳克勇把空間留給好友自行發展,人便走出病房。
  「仕垣,妳不必急,先坐下來。」駱洩賓看孫女一直很不安地守在病床旁,心裏雖有疑惑,也沒說出口。
  「爺爺,你開車不是一直都很小心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駱仕垣沒有坐下來,反而來到爺爺旁邊,想了解事故是怎麼發生的。
  「這個說也……」駱洩賓正想說明當時的情形,病床上的閔懷宇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正好打斷了他的話,也引開了她的注意力。
  她倒抽一口氣,心跳不自覺加速跳動,就在她忍不住將視線移向他時,他也正好在這一刻睜開了眼,然後他的視線對上她的。
  她頓時緊張地屏住氣息,就怕他會一眼認出她,心裏怦怦亂跳得好是厲害。
  「妳……」
  「對不起,是我這個老人開車撞到你,年輕人,你不要緊吧?」駱洩賓上前關心他的情形。
  「我……」
  「你口渴了吧?我去外面買水。」駱仕垣實在沒有勇氣面對他接下來的反應,索性直接逃離現場。
  至於他的情形,待會兒再好好向爺爺問清楚。心裏想著,駱仕垣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病房。
  「仕垣——」駱洩賓正想叫住孫女。
  「駱老先生,您由她去吧!」閔懷宇伸手拉住他老人家的手臂。
  那膽小鬼要逃就逃吧!
  她愈是如此表現,他就愈是肯定她真正的身分,而她這一逃開,正好讓他有機會先和駱老先生好好地談一談。
  「你!知道我是誰?」駱洩賓雙眼瞇起,看來這次的事故並非是意外了。
  「我的確知道您是誰,駱老先生,我更知道剛才那位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膽小鬼,她其實是個女孩子。」閔懷宇露齒而笑。
  「你!」駱洩賓更是吃驚地看著語出驚人的陌生男子。
  他怎麼會知道仕垣真正的性別?
  想到仕垣適才莫名緊張的模樣,這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釋。
  如果這男人是仕垣在外面遇見的那個人,那麼也難怪仕垣會如此為他的傷勢著急,見到他蘇醒卻反而逃之夭夭,也許這兩人真有一段不可告人的情事……
  「駱老先生,您不妨坐下來,我正好有些事想和您談談。」閔懷宇說著坐起身,靠在枕頭上。
  駱洩賓抱著狐疑的態度,決定姑且聽聽他怎麼說。關於仕垣在外面那些天究竟發生了哪些事,她對他這爺爺是只字不提,若是這年輕人願意把經過告訴他,他當然很有興趣。
  半晌過後,駱洩賓激動又驚喜萬分地叫著:「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可不要尋我這老人開心啊!」
  「駱老先生,關於家父一時的疏忽,造成你們這麼多年的困擾,我已經感到很過意不去,又怎麼會拿這種事來騙您呢!」瞧這老先生激動的樣子,他完全可以體會這些年來,因為他父親的疏忽,造成這家人多大的困擾。
  想必身為當事人的藍汝心,不,應該改稱她為駱仕垣,她本人該是這件事受傷害最大的受害者吧!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仕垣終於可以不必再背負害死她父母的陰影了。」駱洩賓十分欣慰地說。
  「駱老先生,您是說汝——您孫女她的父母已經不在人世了?」閔懷宇當下怔然。
  如果她的父母已不在,而她又以為自己是那種命格……天!這些年她是怎麼看待自己的?
  想到她居然背負這種愧疚這麼多年,她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為此,閔懷宇禁不住為她這些年來,心裏所受的折磨及酸楚感到陣陣心疼。
  「沒錯!十四年前一場火災燒死我們駱家七條人命,而這之中包括我的老伴、三個兒子及媳婦,所以仕垣她一直認定她不僅害死自己的父母,間接也害死她其他的親人。現在你應該可以了解我這可憐的孫女,心裏背負多大的痛苦了吧!」
  聽到這兒,閔懷宇震驚到連話也說不出來,心臟猛然傳來強烈的緊縮,陣陣的心疼急湧而上,令他全身開始不住顫抖。
  他可以想見被人當男孩子看待,心裏一定不好受,會怨恨上天不公平自是難免。
  然而若再因此背負著七條人命在肩上,天!她的心裏究竟有著多麼強烈的痛楚,這恐怕不是他這個局外人可以真正確實體會及了解。
  駱洩賓看得出這年輕人心裏受到很大的震撼,然而仕垣心裏所承受的各種折磨,他必須一一說給他知道。
  這是他們閔家欠他孫女的。
  「我想你一定很納悶,為什麼都已經二十年過去,仕垣仍然不肯回復女兒身?」
  閔懷宇點點頭:「沒錯,我一直想不透這一點。」
  「那是因為她怕兩位堂兄在得知她的一切後會憎恨她,不過現在最令她害怕的卻是……」駱洩賓看了他一眼,未再說下去。
  「駱老先生,您想說什麼話,請直說無妨。」他急著想知道關於仕垣的一切。
  愈是了解她多年來所承受的苦,愈是教他忍不住滿腔的柔情,若是她此刻人就在此,他一定會溫柔地摟她入懷,告訴她這一切痛苦都過去了,從此他不會讓她飽受這種心理折磨。
  他會好好珍愛她一生一世,甚至生生世世。
  「如果我沒有猜錯,仕垣失去聯絡的那幾天,應該是和你在一起吧?」
  「是的,駱老先生,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要找的駱家人,就是那幾天和我相愛的俏佳人。」
  「你愛她?」駱洩賓銳利的眼直直射向他。
  為了孫女的幸福,他不得不小心謹慎,仕垣這幾年也夠她苦的了。
  「是,我愛她。」他坦承道。
  看著他堅定的眼神,駱洩賓信了他。「那麼我就告訴你,現在最令仕垣害怕的就是——她擔心自己若是和你相愛,她的存在會造成你的不幸,因為她一直認定她是個會帶給別人不幸的人。」說完,他深深嘆口氣。
  原來這就是她離開他身邊的真正原因,所以她寧願在信中坦承她是騙子,就是為了要讓他恨她,不願他找到她。
  她……怎麼會這麼傻啊?傻到令他想不為她心疼都不行。
  「我想仕垣從小到大各種經歷是悲、是苦,現在一時也說不完,年輕人,現在我這老人最想知道的是——你究意有何打算?你應該不是真的不小心被我撞到的吧?」駱洩賓肯定道。
  「駱老先生,在您面前我不敢隱瞞,我的確是故意挑上您的車子,讓您撞進這間醫院來。」
  「為什麼?」他不明了這年輕人的想法。
  閔懷宇露齒微笑,將他的計畫說出來,他相信愛孫心切的駱老先生,一定會好生配合他的這項計畫。
  聽完了他完整的計畫,駱洩賓頗為欣慰的一再點頭,如果這年輕人有這份心,他是可以放心將孫女交給他。
  駱仕垣在病房外焦急地等候許久,就是不見爺爺出來,急得她坐立難安,卻又沒勇氣走進病房和他面對面。
  許久,她終於看見病房的門打開,然後爺爺走了出來,她立刻迎上前去。
  「爺爺,那個——他要不要緊?」
  「仕垣,妳不要擋著我,我急著要去找醫生談談!」駱洩賓急著想拉開她。
  「他、他到底怎麼了?爺爺!」她的語氣有著驚慌,表情更是泫然欲泣。
  他不能有事,萬萬不能有事。
  她這不吉祥的人不是已經離開他了,為什麼他還會出事?
  為什麼她身邊最愛的人,總是不能平安、快樂?
  她的要求不多,她只希望他能平安、快樂……如此而已,何以老天爺連這小小要求都不肯成全她?
  這到底是為什麼?
  瞧見孫女緊張得快要哭出來,駱洩賓連忙說道:「妳不要著急,他的身體狀況很好,只是……」
  「只是什麼?爺爺。」
  「他好象不記得他自己是誰了。」他皺著眉頭,很是苦惱地說。
  不記得他自己是誰?
  不會吧?她先前頭部受傷,謊稱失憶,現在他的頭部受到撞擊,也說不記得自己是誰?
  這也未免太巧合了?
  先是唯真找到她,接著他被爺爺撞到,然後他又說不記得自己是誰。
  這一切似乎有太多的巧合,讓她感到有股陰謀的氣息。
  「爺爺,您確定嗎?」她懷疑地問。
  「我又不是醫生,我怎麼確定?妳還是趕緊讓開,讓我去找醫生來檢查仔細。」駱洩賓說著,兀自將她拉開,大步走向護理站。
  望著爺爺走開,駱仕垣盯著病房門,深吸口氣,終於決定進去看看他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不管他是不是在玩花樣,只要她死不承認自己是藍汝心,相信他也拿她沒轍。
  門一推,她再次走進病房,就見他仍然躺在病床上,呼吸十分平穩,她走近一看,心裏感到很緊張。
  「你是誰?」床上的閔懷宇瞇著眼睛,一再打量她斯文十足的男性裝扮。
  「我……」她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但是胸口卻傳來陣陣刺痛,她原以為就算自己是這種裝扮,他也能和唯真一樣,一眼就認出她來。
  可他沒有,反而用像在看陌生人一樣的眼光看待她,難道是她期望太大?抑或是他根本沒有她所以為的那麼重視她?
  所以她才離開不久,他便馬上就將她給忘了。
  心裏雖然難受,但她隨即安慰自己,這樣也好,她不就是希望他能將她給忘了,然後趕緊找到比她更合適他的女孩子嗎?
  如果他能徹徹底底地忘了她,那自是再好不過的,盡管她會因此心碎,也不打緊。
  「為什麼不說話?」見她不語,他又開口。
  「我叫駱仕垣,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她小心地問。
  「如果我知道自己是誰,剛才那個老人就不必急著去找醫生了。頭痛死了,你們卻一再重復這個問題,煩不煩啦!」閔懷宇不耐煩地咕噥道。
  駱仕垣驚訝地看著他孩子氣的一面,原來受傷的他也會有要脾氣的時候,真是意外的發現。
  「那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她說著,隨即走至一旁坐了下來。
  床上的閔懷宇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你說你叫駱仕垣?」
  「對,有什麼問題?」她刻意冷淡地回答。
  「可我覺得你好眼熟,我一定認識你,對不對?」他納悶的眼神一再落在她身上。
  「不,我們並不認識,所以我也不知道你是誰。」她也只能否認到底。
  「是嗎?我怎麼覺得對你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你確定我們沒見過面?」他緊迫盯人,非要逼她說實話不可。
  「再確定不過,待會兒醫生就會來檢查你的情況,你現在不必太擔心。」駱仕垣安慰著他,卻見他突然抱住自己的頭,表情十分痛苦,她連忙重新站起,急急跑向他。「你怎麼了?」
  「好痛!我的頭好痛!」
  「你忍耐一下,我馬上替你叫醫生!」她慌張地轉身想趕緊出去叫人幫忙。
  閔懷宇卻在這時從背後抱住她,語氣十分痛楚地說:「不要走!你不要走!」
  她渾身一僵,面對他如此強勢的擁抱,她第一個反應是想直接拉開他,但他語氣中的痛苦又令她狠不下心當真這麼做。
  再者,她承認自己想念他的懷抱,這一刻她也不捨得推開他。
  「汝心,汝心。」他低喚。
  聞言,她更是詫異萬分,這下不推開他是不行了。於是她咬下唇,硬是強迫自已拉開他的手。
  「你在叫誰汝心?」一掙開他的擁抱,她立刻往後退一大步,表情狐疑。
  明明說不記得自己是誰,卻獨獨能叫出汝心這個名字?
  「我……也不清楚,突然問就想起了這個名字,如果造成誤會,我很抱歉,不過你長得很像我深愛的人。」閔懷宇突然像是恢復記憶地一再盯著她看。
  「你深愛的人——你是說你想起來了?」驀然睜大眼,駱仕垣一再往後退,又想逃之夭夭。
  先前是聽爺爺說他失去記憶,她才有勇氣進來一探究竟,現在他在一陣頭痛後又記起一切,為了避免被他認出來,此地不宜久留。
  「只記得一些,像是我深愛的人叫什麼名字,以及她的嬌顏。」
  「就這樣?」她眨眨眼,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她心裏都很感動。
  這就證明他並未忘記她。唉!她怎麼這麼矛盾,明明希望他找到更適合的女人,偏又不甘心他太快把她遺忘。
  「我知道你急著想要我想起來自己是誰,可我只要努力想著這個問題,我的頭就很難受。」
  「既然不好受,你就不要勉強自己去想,就算想不起來也沒關係,你可以先跟我回家,我想爺爺他……」
  「你要收留我?」
  聽他這麼一說,她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話來,她……居然主動提議,要他先跟她回家。
  「我……」
  「這樣也好,仕垣,爺爺也正有此打算。」駱洩賓見機會難得,走進來附和道。
  「爺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她不禁慌了手腳,卻不知該說什麼來收回自己說過的話。
  「仕垣,既然是爺爺把人家撞傷,我們當然必須要負起照顧他的責任,一直到他傷好,又想起自己是誰。」駱洩賓打斷孫女想說話的機會。
  好不容易逮到孫女主動開口留人的機會,豈可容她再改變主意呢!
  駱洩賓趁著孫女正在苦惱不已之際,俏悄地和床上的閔懷宇交換得意的眼神。
  「老先生,如果不方便不要勉強,我一定會努力想起自己是誰,就算頭再痛也……」閔懷宇捧著頭,做出痛苦狀。
  「不,你不要勉強自己啦!」駱仕垣見狀,什麼都依了他。
  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這麼痛苦,就為了勉強他想起一切呢!
  不,她不想見他這麼痛苦,就算他想不起來也沒關係,他們當不成情人,就讓他們成為朋友也好。
  只要能每天看到他的人,盡管只能是朋友,她也甘之如飴。
  「這點痛苦不算什麼,你就讓我……」
  「我說你不要再想了,就算你當真想不起來,大不了我照顧你一輩子嘛!就是不準你再折磨自己了。」駱仕垣一急,連話都說得語無倫次了。
  話才說完,她便看見爺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閔懷宇的眼神更是透著古怪。
  「駱先生,我很感激你這份情,可我沒有這種喜好,你還是……」閔懷宇忙搖搖手,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
  聞言,駱仕垣杏眼睜得不能再大,她知道自己說的話的確容易引起誤會,可是那是她一時情急才會說要照顧他,並不代表她是同性戀。
  「我不是Gay,請你不要誤會。」她僵著臉申辯,而後轉向爺爺:「我先回去替他買一些必需品。」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這孩子很愛你,否則她很少會一時情急而說出那種讓人誤會的話。」駱洩賓嘆息一聲,才接下去說:「這二十多年來她為了不讓別人知道她真正的性別,就是在和她的兩位堂兄說話時,也一直十分小心謹慎,偏偏在面對她所愛的男人時,只要一個痛苦的表情就足以令她心疼到說錯話,可見她當真很在乎你。」
  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吧!
  想他那原是極度歧視女人的大孫子,不也因為愛情而放棄了對女人的憎恨,歡歡喜喜地和方若綺步上禮堂?
  「我知道,駱老先生,您放心,這一生我下會辜負她。」閔懷宇微笑道,心裏自然很滿意見到她這種表現。
  「聽你這麼說,我是很放心,可是你當真有辦法讓仕垣承認自己是女生嗎?」對於這一點駱洩賓實在很懷疑。
  事情真會如他計畫的那麼順利嗎?
  「這是當然,駱老先生。我愛她,我要她當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她非承認她是女人不可。」閔懷語語氣十分堅定。
  看得出來這人對自己孫女誓在必得的決心,駱洩賓頗為欣慰,心裏更是十分戚激老天爺終於在二十二年後的今天,為他可憐的孫女帶來一些曙光。
  幸福的希望終於降臨在他孫女身上了,駱洩賓眼角隱含著亮光,那是感動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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