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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千層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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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拿月】如蜜(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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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 06:26:26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陸合見氣氛尷尬成這樣,不得不站出來做好人打圓場。
    「算了算了,大家都是朋友,有什麼話非要站著說?來來,坐下喝杯酒慢慢聊。」
    話說的尷尬,自己都覺得自己傻逼,可不然呢?雖然他和邵廷關係更親感情更好,但好歹也是一個圈子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不能這麼直白明晃地落人面子,萬一把孟行言逼急了,多不好看。
    那廂孟行言臉色跟顏料盤似得,已然變了幾變,邵廷這邊不給台階下,只得把話頭對準了姜蜜:「蕊丘不是故意的,你別放在心上。」
    「我沒放在心上。」姜蜜道。可惜不等孟行言松氣,她話鋒一轉:「但我不接受你們敷衍的歉意。」
    態度堅定,和身旁的邵廷如出一轍。
    本來麼,邵廷在給她出頭,傻子才拖後腿給自己人捅刀,她要是鬆口,那邵廷的堅持成什麼了?不是豬隊友,不幹那種蠢事兒。
    邵廷彷彿故意配合般輕笑:「下回我辦個趴,把你以前那些金髮碧眼的相好全部找來,陪你女朋友一起玩。反正一句無傷大雅就能翻篇,多划算的買賣,希望你們到時候也能海涵。」
    要說介意,他最介意的還是那個油膩不自知的男人。比起同學會上那些功利面孔,所謂『初戀』,才是對姜蜜的打擊最大的。
    若是沒看到還好,可他偏偏親眼看到了,明明八竿子跟自己打不著的事兒,但他就是哽著口氣,心裡不痛快。
    面對邵廷臉上就差加粗放大的『不爽』二字,孟行言忽覺頭疼起來。他來道歉只是因為聽說當時場面鬧得不太愉快,至於姚蕊丘到底做了什麼,他並不清楚。本以為兩句話能解決的問題,如今看來……
    在座眾人也看出邵廷這是真動了怒了,無奈之下紛紛過來緩和氣氛。
    孟行言一覺下不來台,二覺心裡不順暢,看向姜蜜的表情略顯沉痛:「……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邵廷臉色一變,眾人見著暗道不好,還沒動作,姜蜜抬手按住了他攬在自己腰上的那隻手。輕握一下,不過幾秒就安撫住了他。
    ……果然什麼風都不如枕頭風來得管用。
    一幫人回神,暗自在心裡感歎。驀地又察覺哪裡不對,孟行言的話怎麼聽起來那麼怪?視線在三人之間來回打量,當下都不知道該不該管了。
    怕是沒那麼簡單,萬一有什麼不好說的糾葛,站哪邊,當兄弟的都難。
    心思百轉千回兜了一圈,最後不約而同都怪到姜蜜頭上——果真是紅顏禍水!
    姜蜜不怕人看,她沒做見不得人的,坦蕩得很,淡淡沖孟行言一笑:「那只能說明你以前不瞭解我。」
    她的手輕輕覆在邵廷手背上,兩人親暱的姿態像一把刀刺進孟行言心裡,膈應。
    「說再多沒意思,鬧僵了誰都不好看,既然孟先生願意替女朋友道歉,這件事以後我就不再提。我不接受你們的歉意,但我捍衛你們道歉的權利。希望以後我們能不要再來往,大路朝天,大家各走一邊。」
    孟行言啞然,無話可說,陸合等人把目光投向邵廷,看他先前的反應本以為他還會再反對,不想他這下卻沒多言,一副全憑姜蜜做主的模樣。
    酒會還沒開,先上演了一場小鬧劇,臉上多少都有些掃興。
    好不容易事情完了,孟行言走開去院子裡吹風,其他人沒了繼續玩撲克的心思,坐在沙發上閒談。
    邵廷和姜蜜哪邊都不參與,另挑了一處位置坐下。
    姜蜜有點在意:「剛剛的事……你朋友他們會不會生氣?」
    「沒什麼好氣的。」邵廷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我不帶你和他們坐一起是因為他們太吵了。」
    她抿了下唇:「謝謝你幫我出氣。」
    「也不全是。」他道,「我只是看他那副大爺樣不爽。」
    孟行言的大爺樣確實令人不爽。
    姜蜜讓他消消火,把手裡端著的細長酒杯遞給他:「嘗嘗?我沒喝過。」
    邵廷瞥她一眼,說:「少喝一點。」
    他對她吐在鞋上那次的事記憶猶新,雖然不知道她當時喝了多少,但以她那時的臉色和條理清楚還記得找茬的清醒勁兒來看,想必肯定喝的不多。
    姜蜜不知打哪來的自信:「沒事兒,我有分寸。」
    邵廷不語,對她的信誓旦旦表示懷疑,姜蜜無聲輕哼,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
    酒會開始,客人陸續到來,不多時會場裡人多起來,姜蜜挽著邵廷的胳膊,跟著他滿場周旋。她的工作很輕鬆,不用說話只是笑,別人也不會多問,和邵廷說話時見著身為女伴的她,誇一句便算過去。
    笑久了臉僵,姜蜜中途坐下休息了會兒,離邵廷的位置不遠。
    偷偷揉了揉腿,站久了略疼,高跟的鞋她不常穿,一時有些累。抬眸一看,忽地瞧見邵廷面前多了個女人,不知在說什麼,舉起杯子似乎在邀他喝酒。
    姜蜜當即一個箭步衝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挽住邵廷的胳膊,向對方擠出一個大方得體的笑:「不好意思,他胃不太好,不能喝。」
    女人看了幾眼,見邵廷沒有反駁的意思,臉上訕訕,只好識趣離開。
    邵廷垂眸問她:「我什麼時候得的胃病,我怎麼不知道?」
    姜蜜挑眉:「現在。」
    他輕笑。
    姜蜜的反應很快,那護食般的姿態雖然過於親暱,但他並不覺得反感。他的確沒什麼心思應付亂七八糟的女人。
    兩人才說了幾句話,來了個笑容滿面的太太,臉上保養得當,但架不住年紀大了身材走樣。她身側跟著位年輕女人,幾句介紹停下來,姜蜜聽明白了她們的關係。
    哦,侄女。
    這位太太全程無視姜蜜,將她當成空氣般不存在,和態度敷衍的邵廷聊了一會兒,便拉過身側的侄女讓她站得更前一些,好似擔心邵廷看不到:「你們年輕人要多交流,不如去跳支舞?」
    話音才剛落,姜蜜就身子一軟歪靠在邵廷胳膊上,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嗲:「我餓了,想吃東西。」
    說軟就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蛇妖成人。
    邵廷看她表演,眼裡閃過笑意,沖太太頷首:「不好意思。」
    他的拒絕之意已經很明顯,太太不死心,勉力做著最後的掙扎:「這位小姐有事的話,可以先離開嗯?」
    邵廷斂了表情,語氣淡了些:「我女朋友膽子比較小,陌生人太多的地方不敢一個人走動。抱歉,失陪了。」
    兩位女士的臉色難堪得一剎變成了豬肝,他們倆旁若無人,自顧自走開。
    走到角落,確定不會被看見,姜蜜鬆了抱著他手臂的手,歪頭問他:「我什麼時候膽子小了?」
    他一臉坦然:「從剛剛那秒開始。」
    姜蜜噗嗤一聲笑出來,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你學的真快!」
    站了一會兒,兩人繼續轉悠,邵廷人氣太『旺』,送走一堆搭訕的女士,又來了一波男士。
    男人和女人各有各的不好應付之處。他們不在別的事上難纏,唯獨酒之一字令人頭疼。
    要和邵廷喝酒的人不少,但全都被姜蜜擋了下來。人家剛遞上一杯乾淨的酒,還沒伸到邵廷面前,她就伸手接下:「他今天不方便喝,我代勞。」
    對方見她是邵廷帶來的女伴,雖然不是很滿意,到底也不會追著說什麼。
    邵廷不妨她這樣:「你幹嘛?」
    「你等會要開車啊。」姜蜜擺手,很是豪爽:「沒事,今天有我在,誰都別想放倒你。」
    邵廷很懷疑她這句話的可信度:「你酒量行嗎?」
    她很坦誠地搖了搖頭,「不行。」
    「……」
    「這種宴會酒沒有我想像的那麼沖。」姜蜜解釋起自己自信的來由,「而且杯子這麼小,一杯沒多少,我就抿一口意思意思一下,糊弄過去就是了。等後勁上來我都回家睡覺了,不用擔心!」
    邵廷要說話,又有人過來打招呼,恰好打斷。
    到了喝酒環節,仍舊被姜蜜擋下。邵廷因她先前的話注意到了她的嘴唇,一看,果真是抿一點,沾濕了嫣嫣紅唇,上下沁潤各一片。
    雖然喝的少,架不住次數多,滿打滿算下來也有四五杯了。
    邵廷一直沒機會開口,終於忍不住說:「其實你不用這麼拼。」
    姜蜜以為他跟自己客氣,安撫他:「你幫我出氣,現在我幫你也是應該的。」
    「不是。」
    「嗯?」
    「我的酒量沒問題,不會輕易被放倒。」
    她眨巴眼:「可是你回去要開車啊……」
    他道:「等下散場,會有安排的司機。」
    姜蜜一個傻眼。
    啥?那她豈不是白喝了?
    她抬頭怔愣的樣子太傻,邵廷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醇香清甜的淡淡酒氣,烘著她白嫩的臉頰,起了一層薄粉。他幾不可察地輕蹙眉頭,眸光凝了凝。
    花了兩秒鎮定移開視線,邵廷不去看她,忽略那股甜香的味道,只說:「不過喝一點也沒關係,就當嘗嘗味道,我只是告訴你不用那麼拼。」
    像是不喝……下一秒他就會被人灌暈抗走似的。
    姜蜜撇嘴,知道自己做的是無用功,不是很高興地哦了聲。
    之後她便不再搶著喝酒,但喝下去的那些已經在肚子裡,轉了幾圈,酒意有點上來,臉頰開始發熱。
    邵廷讓她去休息,帶她到安靜的沙發邊,看著她坐下了才走。走之前不忘叮囑:「不要亂跑,我馬上回來。」
    時間差不多,可以走人,但得跟主人家說一聲。
    姜蜜沉沉點頭。坐在沙發上覺得熱氣燥人,以手作扇不停給自己扇風,臉上還是熱,溫度沒有降下去分毫。
    她忍不住,起身去附近的酒桌找東西解渴,見桌上擺著顏色各異的飲品,端起一杯聞了聞,味道和她先前喝的香檳不同,再一瞧,杯裡的顏色不錯,抿了口嘗嘗。
    她渴的不行,一喝就喝下去一整杯,還嫌不夠,端了杯拿在手上,坐回位置慢慢喝。
    手裡的飲料喝完一半,面前忽然多了個人影。定睛一看,一個笑嘻嘻的男人正眼睛晶亮地看著自己。
    「好巧。」他道,「沒想到在這又碰上了你。」
    姜蜜看了他好一會,終於辨認出來。原來是上次公路上那個,她和邵廷在邵家鬧了不愉快,憑著兩條腿走出京華半山別墅區,就那次,他開著騷包的車在公路上和她搭訕。
    姜蜜沒說話。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想說。頭發昏,感覺不是很舒服。
    男人一點不見外,自我介紹起來:「我叫齊珈言,你叫什麼?」
    姜蜜撫著額頭,閉眼懶得去看他。
    齊珈言在她面前蹲下,瞧了眼她手裡的東西,換話題和她聊:「你喜歡喝長島?」
    姜蜜一愣,硬撐著抬頭:「什麼?」
    「酒量不錯啊。」齊珈言笑得彎起了那雙狐狸眼,「雞尾酒里長島冰茶的度數可不低。」
    姜蜜登時愣了。
    她喝的什麼玩意?長島冰茶?
    這麼正經的酒會,誰往桌上放這麼不正經的酒……!
    長島冰茶——別名『失身酒』,沒嘗過但也聽過。
    她還是見識少,剛剛取酒的那張桌子,靠近全場唯一的調酒台,桌上每一杯都五顏六色,應該全是調出來的雞尾酒。
    她不懂,她要是懂,絕對不可能一口氣喝下去兩杯,還只當是解渴來的……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齊珈言還要跟她說話,她只覺得腦袋裡似乎一下子有東西炸開了,紛紛擾擾鬧得她萬般難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酒勁上來。
    頭發昏,姜蜜放下杯子站起來,站不太穩。
    齊珈言問了句「沒事吧」,伸手要來扶她。
    不等抬手揮開齊珈言,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個不太熟悉但也並不陌生的懷裡。
    邵廷接住她,穩穩抱進懷中。
    姜蜜滾燙的側臉貼著他的胸膛,抬手撐著,滾燙指尖摸到那西裝下襯衫嚴謹的紐扣。
    「邵廷?」她聽到齊珈言微詫的聲音。
    邵廷微微頷首,沒有多說,只道:「我的女伴喝醉了,我帶她回去。」
    說話間他的胸腔輕震,聲音傳到耳朵裡,震得她輕癢酥麻。
    有一剎那,很莫名地,心裡似乎有個地方也跟著軟化。
    姜蜜被他打橫抱起,出了會場被冷風兜頭一吹,一半清醒一半昏沉。
    「司機……來了沒?」她不放心,醉醺醺還在追問。
    邵廷不答話,她便一個勁地問,嘴裡唸唸有詞,說他喝了酒不能開車,說自己還想多活幾年。
    一連串念叨下來,邵廷被吵得頭都大了,可惜醉鬼不能打不能罵,只得皺緊了眉頭,憋著氣,難受的還是自己。
    坐上車,姜蜜靠著椅背睡著,終於清淨。邵廷才剛松氣,然而沒過幾分鐘,她似是睡得不是很安穩,迷迷濛濛睜眼開始作妖。
    蹬了高跟鞋,厚重裙擺撂到膝蓋以上,她光著腳踩在坐墊上支起腿,裙擺全堆到大腿根。兩條白花花的長腿露在外,邵廷看得眉頭一皺。
    抬眸對前面囑咐了一聲:「把隔檔升起來。」
    司機說是,摁下按鈕,給後面車座隔出單獨的空間。
    姜蜜歪著頭又要睡去,邵廷脫了外套罩在她腿上,沒兩下被她蹬踩踢到座位下。
    她的腦袋靠向另一側,靠在車窗上,大概是不舒服,又轉回來靠到他肩上。還在為她踢掉外套而皺眉的邵廷一僵,沒等生出什麼念頭,她嫌他的肩膀不舒服,又靠回車窗。
    這開始就沒完了,來來回回左一下右一下。邵廷知道喝醉的人半醉半醒最為難受,清醒不了,醉又醉不到底,腦袋裡鬧得緊。
    但她輾轉不安分,他也不舒服。
    在姜蜜又一次把腦袋靠到他肩上時,邵廷撿起被她踢落的外套,蓋在她身上,強制把她包起。
    「別動。」
    姜蜜顯然沒有聽進他的叮囑,眼見著面朝他的腿就要栽下去,邵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無奈抽出被她壓住的另一隻胳膊,從背後攬住她,好好給她調整姿勢。
    姜蜜半個身子窩進他懷裡,她跟貓似得蹭了蹭還要動,邵廷只得攬緊了她,把她摁進懷裡。
    低頭看一眼,她在懷裡唔了幾聲,呼吸被悶著。
    ……算了,悶著就悶著吧。
    酒品這麼差的混蛋玩意兒,悶死算了,也好過他被她煩死。
    邵廷默然歎了聲氣,抬手輕輕覆上她的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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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 06:27:00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被邵廷束縛在懷裡之後,酒品差的姜蜜終於不再亂來,車裡安靜下來。
    酒會場地離京華有些遠,加上夜裡更深露重,不趕時間,司機開得稍緩。大約一個小時後,車緩緩開進京華一品,沿著山道公路盤旋而上。
    到了邵家院裡,一路睡著的姜蜜仍舊睡著未醒,邵廷只能彎身抱她出來,抱著上樓。
    大概是被抱著走感覺比較顛簸,快到二樓時姜蜜悠悠轉醒,眼裡迷濛不甚清明,但多少恢復了點神智。
    「這是哪……」
    清嫩的嗓音滿是酒後的沙啞,邵廷垂眸見她難受得揉著頭,淡淡回了兩個字:「我家。」
    她沒什麼受驚的反應,只是難受地擰眉閉目,手搓著太陽穴想要舒緩不適,輕聲呢噥:「不是說讓你送我回家麼……」
    大晚上,喝了酒被一個男人抱著往對方家二樓而去,正常人都該有點防禦戒心,她這反應太過平靜,彷彿當下情景只是吃飯喝水一樣正常。邵廷不知該罵她神經大條,還是該怪她對他太過放心了點。
    腳下不停,一邊上樓一邊回答她:「太麻煩,明天讓司機送你回去。」
    正好到二樓樓梯口,姜蜜動了動:「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你確定?」
    見她點頭,邵廷依言放她下地。
    然而姜蜜高估了自己,腳踩在木地板上的瞬間就是一軟,邵廷趕忙托住她的手臂。
    「沒事,就是頭有點暈。」她擺了擺手,「能走。」
    她堅持,但邵廷還是不太放心,不敢全放開,半攙著她往前。
    走了兩步,姜蜜想起來問:「我睡哪?」
    邵廷抬了抬下巴朝前面虛指:「一排房間,你隨便選。」
    說話間到了第一扇房門前,姜蜜停了腳問:「這間能不能住?」
    他說可以,姜蜜懶得走,點頭:「那就住這。」
    他家房間太多了,一長排看得人眼花,平時見他都是一個人,晚上摸黑也不知會不會害怕。她忍不住問:「這麼多房間,你每一間都睡?」
    邵廷擰開門,說:「空著。」
    有人打掃,他不需要擔心這些小事。
    「那多浪費……」
    「不然你一個個替我睡一遍?」他瞥她。
    姜蜜撇了撇嘴,乖乖安靜。
    開關在牆上,摁下後屋裡霎時明亮,白色的光有些刺眼,姜蜜閉了閉眼躲開光線,小聲嘀咕:「黃色的燈多好……」
    屋裡是套間,小客廳和臥室、浴室融在一個空間裡,但又做了隔擋分開。邵廷攙她到沙發上坐下,摁了摁茶几上的電鈴。樓下傭人聽到,一分鐘不到立刻上來。
    往茶几上置了一壺熱花茶和兩個杯子,三個傭人手腳利落地開始對屋子進行簡單打掃,畢竟這些客房大多數時候都沒人使用,即使每天都保持清掃,沒人住難免還是會落灰。
    「煮碗醒酒湯。」
    她們下樓時邵廷這樣吩咐,幾個人當即應聲而去。
    邵廷往後一靠,被她折騰了一路竟比看文件還疲憊,朝她投去一眼,說:「你酒醒得真快。」
    姜蜜還是難受,眼前泛花,頭暈得很,不想和他說話,揉著太陽穴摸索著去探茶几上的花茶壺。倒了杯花茶給自己喝,一氣連著咕嚕灌了三杯下肚,她是真的渴極了。
    邵廷皺眉,想叫她悠著點,她忽地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皺巴著臉看來:「你家的水是不是壞了?!」
    「……你覺得呢?」
    姜蜜的眉毛五官整個皺成了一團:「我怎麼喝著想吐……」話沒說完,她猛地蹦起身,拎著裙擺衝向衛生間。
    大概是酒勁還沒完全下去。
    邵廷連忙起身跟過去,才走到廳中間,她的聲音夾在斷續嘔吐聲中從衛生間傳來,嚴聲喝止:「別過來!讓我吐一會兒……」
    聞言,他只得停住腳,原地站著不動。
    兩分鐘後,嘔吐聲消失,裡面似是打開了噴頭,一陣沖水聲。
    邵廷放下心,正要轉身,水聲停了,卻聽一聲重物砸在地上的悶響,伴著她吃痛的哼聲。
    進去一看,場面不是一點點不好,是十分不大好。地上濕漉漉一片,和厚重長裙一起疊著躺在地上的姜蜜像個笨重的小蛋糕——她痛的連驚呼都溢不出口,整個人狼狽地不得了。
    邵廷顧不上髒不髒的,趕緊抱她出來。
    她痛得淚花都起了,半蜷在邵廷懷裡,還很委屈:「不小心吐到地上……沖乾淨了……地太滑……」
    裙子濕了大半,邵廷的白襯衫也髒了,抱她到沙發上坐好,摁鈴讓人送醫藥箱上來。
    撩開裙子一看,膝蓋磕出了淤痕,烏青顏色深重,皮膚之下暗暗沁著血紅,不幸中唯一的萬幸,大概是只磕到了一個膝蓋,另一條腿安然無事。
    傭人拿來醫藥箱,要蹲下給姜蜜擦藥,被邵廷攔下,「出去吧。」
    對方愣了愣,趕忙應是,快步離開。
    姜蜜抹了抹眼角的淚花:「你幹嘛?」
    邵廷懶得理她的蠢問題,蹲在她膝蓋前,清理傷口。
    「等一下。」姜蜜慢半拍的思路終於跟上,看出他是要替自己擦藥,腳丫踩在沙發邊緣,支起腿方便他處理。
    邵廷一邊清理一邊忍不住道:「認識你之後你摔了多少次?數的清麼。」
    「那說明你氣場帶衰,以前從來沒有……」她抱怨。
    邵廷無奈。這還怪上他了?嘴上卻歎了聲氣,順著她:「明天讓人換地板。」
    姜蜜沒吭聲。磕都磕了,把地板拆了又有什麼用。
    膝蓋上的的傷,清理的時候是最痛的,擦藥時反而沒那麼咬著,姜蜜一開始哎呀叫喚,慢慢不出聲,到後來不知怎麼盯著他看,漸漸出了神。
    他的眉眼,鼻樑,嘴唇,每一處都排列得恰到好處,俊氣和英氣多一份太盛,少一分太缺,臉上線條凌厲,沉默著認真專注於一件事時,銳意又沒那麼深重,甚至有一種淡淡的,讓人不自覺被他吸引的魔力。
    獨有的特質組成了他,所有特質,全都糅雜得剛剛好。
    幾近半分鐘的時間,她就那麼愣愣盯著他看。意識到之後,姜蜜猛地回神,趕忙移開視線。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沒話找話,故作輕鬆地調侃:「看你動作這麼熟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經常給人清理傷口。」
    「你以為我家是菜市場,天天有人摔倒?」邵廷掃了她一眼。
    大概是酒意還沒完全退乾淨,姜蜜自己想想覺得有點好笑,還覺得他的比喻很逗,沒說話,咧開嘴傻笑。
    她兀自傻樂樂得開心,邵廷動作卻是一頓。姜蜜不明所以,垂眸看去,眨了眨眼。
    邵廷看了她幾秒,忽地說:「把衣服拉上去。」
    她一愣,斂了笑低頭看自己的領口。
    ……有什麼不對?
    露肩式的禮服,穿了一晚上,先前不覺得有什麼,現在才來覺得她穿少了?
    姜蜜不解,搞不懂邵廷,忽地又聽他說:「大晚上和男人共處一室,這樣笑很傻。」頓了一瞬,語氣驀地微沉:「……也很危險。」
    這下是真真正正的愣了。
    臉唰地紅了幾秒,姜蜜半天憋出一句:「你別多想,我沒在勾引你。」
    尷尬,太尷尬。
    她忍不住想搓自己的臉,好驅散那些灼人的熱意。怎麼剛才都沒這麼臊,現在反而更熬人?!
    邵廷抬眸看著她,她蜷坐在沙發上,是需要他微微抬頭的高度。禮服上裸露在外的肩膀雪白,裙擺下支在他面前的纖細雙腿雪白,半濕的藍色長裙蓬亂將她包裹著,她小巧,白膩,像一份精心準備的待拆禮物,不知被哪個粗心鬼遺落在他面前。
    喉間一緊,握著她腳腕的手不自覺加重力道。
    姜蜜自顧自想著裙子的事,驀然覺得腳腕被握緊。
    ——原是被他握著固定以便她不會亂動妨礙上藥的腳腕,此刻在他微微用力的掌中,莫名顯出些許危險意味。
    她還沒問他怎麼了,他抬眸,視線凝來。
    那眸中沉沉,乍一看淡薄一片,又好似凝著什麼,直勾勾纏緊了她,彷彿一隻無形大手,掠過她身上每個角落。
    她聽到他問:「這樣不算,哪樣才算勾引?」
    姜蜜呆了幾秒。腦子轉不過來,身體先做出反應,她愣愣收回腳,他沒有抓著不放,很輕易便從他掌中逃脫。她被這莫名的氣氛擾得背脊酥麻,一下子不知所措,整個人縮在沙發上像個慌張的瓷娃娃。
    他的眼神,有一剎那,極富侵略性,危險地讓她害怕。
    靜滯間敲門聲突然響起。
    姜蜜朝門看了一眼,再看邵廷,他已經收了醫藥箱起身。
    得了允許,傭人推門而入,端進來一碗熱騰騰的醒酒湯。
    姜蜜已然醒了個徹底,若說摔倒後還是有點暈乎,但經過邵廷剛才那反常問話一鬧,她一個激靈,完全嚇得清醒了。
    她喝著湯,邵廷將醫藥箱交到傭人手裡:「等會兒讓人送衣服上來,換了再睡。」
    姜蜜捧著碗低低嗯了一聲,大半個臉就快要埋到碗裡。
    邵廷不再多留,提步出去。
    關上門的剎那,姜蜜從碗中抬眸,餘光偷瞄他離去的身影。很短暫的一瞬,從縫隙裡看到了一眼。
    不知是被醒酒湯熱氣熏到還是因為其它,她的臉上莫名騰著熱意,久久消散不去。
    .
    一夜過去,酒會的事翻篇。吃了早飯,姜蜜死活不肯留下再吃午飯,邵廷便讓司機送她回去。
    公司的事不緊張,不是太忙,他連睡袍都沒換,在家待了一整天未出家門一步。
    午後在書房看文件,陸合又不請自來。
    他話多得要命,一坐下就說個沒停。邵廷先是皺眉,而後像往常一樣,將他當成空氣忽略。
    陸合一個人自說自話半天,見邵廷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專注看著文件認真地很,不禁笑道:「昨天忙了一晚,今天還這麼有精神,可以啊你。」
    邵廷聽出他的話外之音,一頓。
    隔著辦公桌,陸合那張稱得上俊的臉衝自己擠眉弄眼,再得當的五官也讓人煩,邵廷皺眉了皺眉,說:「你想多了。」
    「我想多什麼了?」陸合詫異,「你那位張牙舞爪的小女朋友都醉成那樣了……合著你不會是做了一夜柳下惠吧?什麼毛病啊你?!」
    他聒噪的功夫真的日進萬里,邵廷被他幾句話弄得煩悶起來,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昨晚的事在腦海裡飛快閃過,更覺心亂。
    抿了抿唇說:「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我想的哪種關係?你們不是男女朋友嗎?談個戀愛,講究那麼多說法幹什麼!」
    「……我和她沒有在談戀愛。」邵廷道。
    陸合愣了,「沒在戀愛?」
    分明是邵廷自己當著那麼多朋友的面自己個說的,姜蜜是他女朋友……是他陸合落伍了,對現在的男女關係瞭解不夠充分還是怎麼的?
    陸合搞不懂唱的是哪出,就見邵廷把文件合上,半晌沉著聲,沒頭沒腦說了句:「沒在戀愛。」
    「那,她不是你女朋友?」陸合忍不住問。
    邵廷沒回答他,皺眉看了他一眼:「你很煩。」
    陸合完全摸不著頭腦……又哪裡惹到他了?
    敲門聲響起,邵廷斂了表情,「進。」
    寧叔端著熱茶上來,放在他們二人間的桌上,不打擾他們,沏好兩杯茶就要走。
    邵廷叫住他:「讓人把客房衛生間的地板全部換了。」
    寧叔略一思忖,想到昨晚姜蜜在浴室滑倒的事,心下瞭然,垂頭應是。
    剛一轉身,邵廷又道:「等等。」
    「先生還有事?」
    「把家裡的燈也換了,客廳和客房,都換成黃色的。」
    寧叔一愣,略有不解。來N城之前,住的大宅、公寓,照明全都是清一色亮堂的白色光線。
    好端端的,怎麼忽然要換?
    「那先生的臥室……?」
    邵廷抿唇,兩秒後說:「也換。」
    見寧叔和陸合都盯著自己,他輕咳一聲,擰眉正了正臉色:「白色燈有點刺眼。換吧。」
    作者有話要說:  別人家的總裁是:#天涼了,讓王氏集團破產吧#
    你們邵是:#跨年了,把家裡燈泡都換了吧#
    ……
    畢竟畫風清奇的老狐狸才能追到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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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 06:27:35 |只看該作者



  第22章

開門做生意迎來送往,每天都會有生面孔,再奇怪的客人都見過,姜蜜早已練就了處變不驚的能力。
    然而齊珈言上門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愣了一剎。
    那張臉有些熟悉,她花了三秒,先想起盤山公路上的那一回,之後才接著記起酒會上的事。
    她那時半醉不醒,就是這張臉,這個人,一直在面前喋喋不休,一個勁兒地和神志不清的她做自我介紹。
    也是個奇葩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儘管心裡想法頗多,且不全是正面,姜蜜還是本著笑臉迎客的宗旨上前:「這位先生,我們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嗎?」
    「站在門口和客人說話,不太好吧?連茶也不給喝一杯。」他笑,狐狸眼上挑,臉上揚著仿若招牌的笑容。
    姜蜜看了他一會兒,只好把人迎進來:「裡面請。」
    領到沙發坐下,讓店員倒了熱水,茶葉沒有,白錚錚的乾淨熱水,裊裊升著煙氣。
    「您是想買寵物,還是有其它需要?」姜蜜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齊珈言的自來熟大概真的是與生而來,不回答問題,只揪著讓她不要見外這點說,還說:「好歹我們見過兩次面,也算是半個熟人。」
    「……」姜蜜抿了抿唇,沒說話。他家的熟人真好當,見過兩次面就是熟人,那多往街上逛幾次,滿大街都是摯友。
    這種類型,是她最不會招架的。
    姜蜜緩了緩神,堅持著沒有被他帶跑偏,語氣依舊客套:「齊先生到這來,想買什麼?我們有什麼能幫到齊先生的?」
    齊珈言眼神一亮,重點不知歪到哪個角落:「你記得我的名字?我還在想會不會要再自我介紹一次……」他樂道,「你叫姜蜜對不對?」
    姜蜜蹙了蹙眉:「你怎麼知道?」
    那天的自我介紹是他單方面的事,她記得很清楚,她沒有同他禮尚往來。
    他一笑,說:「你和邵廷一起參加的酒會,隨便問問就知道了。」
    邵廷的名氣真是大。姜蜜一時沒話好說,又是無言。
    齊珈言喝了兩口熱水,放下杯子盯著她看。目光太直接,令人想忽視也無法,她不喜歡這種被直勾勾打量的感覺,實在忍不住,態度比先前稍差幾分,皺眉問他:「有什麼事嗎?」
    「有一個冒昧的問題想問你。」他斂了些許笑意,看著少了幾分輕浮。
    「既然冒昧那還是別問了。」習慣和邵廷頂嘴,姜蜜想也不想當即嗆了一句。說完卻頓了一秒,而後才意識到,面前的人並非邵廷。
    她的表情和語氣都算不得友好,齊珈言全然不放在心上,笑道:「我就想知道……你和邵廷在戀愛嗎?」
    姜蜜一愣,過後心裡漫上不悅:「突然跑到別人店裡來問這種私人問題,齊先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太出格了麼?」
    「你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他說,「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感情狀況。」
    姜蜜微微繃著臉,瞥他一眼:「我的感情狀況和齊先生有什麼關係?」
    齊珈言對全程表露出的抗拒仿若未察,或者說根本不放在心上。此刻聽了她的反問,像初見時在盤上公路上那次一樣,大大方方將心思表明。
    他說:「我想追你。所以我想知道你的感情狀況,如果是單身,那當然是最好了。」
    ……意思是不是單身也無所謂?姜蜜暗自腹誹,心下有點氣,又不禁覺得好笑起來。這些公子哥都什麼毛病?一個一個自大的過頭了吧?
    紅唇抿成一條線,她沒說話,他灼灼看來,眼裡滿是興味十足的光。對於這種露骨的打量,她並不覺得有被追求的快感,反而頭疼。
    正想著該怎麼回答他,櫃檯裡店員喊了一聲:「姜蜜姐,電話!」
    時機剛剛好,姜蜜彷彿得了喘息機會,一刻也不願意多留,說了聲失陪立即起身,離了沙發區域快步過去。
    電話那邊是經常合作的一家店,最近剛搬了位置,從老城區搬到了城東。他們家各要一箱狗糧和異味清洗劑,牌子是慣常用的那種,另外還有一隻前段時間預定好的蝴蝶犬。
    犬種來源各家店都差不多,但行家和新手挑選的眼光差太多,姜蜜被委託幫忙,不是什麼大事,便一口應了下來。
    買家明天上午領狗,那邊店裡讓姜蜜晚上一塊送過去。
    和電話裡談妥,抬頭見沙發上沒了人影,姜蜜繞了半圈轉身,才發現齊珈言跑到對角放著籠子的區域,正在看小動物。
    猶豫一瞬,提步過去陪著。
    齊珈言似乎不大和動物打交道,瞧新奇一般看什麼都有趣,見一隻問一隻,礙於不太瞭解,就沒一樣是說對了的。
    見籠子裡有隻眼睛水汪汪的小傢伙,他指著問:「這就是你電話裡說的蝴蝶犬?」
    姜蜜瞅了一眼,「……這是博美。」
    他點點頭往前邁一步,看見只眼熟的長相,驚喜道:「這是網上很紅的那種狗,叫秋什麼……秋田犬對不對?!」
    籠子裡的柴犬伸著舌頭,一臉未明。
    「……這是柴犬。」
    一個星期前客人預訂的,剛到店裡沒多久,這個禮拜內就要去往新主人家。
    齊珈言見一隻鑒定一隻,一連說錯,就沒對上一個,仍不停。
    「這個我知道,這個是金毛,能長到一米七的那種!」
    姜蜜瞥了一眼,就快無話可說:「……這是土狗。」
    齊珈言咦了聲,不覺得丟臉,反而興致勃勃,樂在其中。
    姜蜜跟在後面,給他科普了一通。他對這些動物的生活習性很是好奇,不論貓狗兔子倉鼠,甚至連小香豬,也逮著問個不停。
    旁邊店員瞧見聽見,順嘴打趣了一句:「既然這麼喜歡,不如養一隻好了。」
    齊珈言眼睛一亮,側頭看姜蜜:「說的也對。我買一隻回去養,這樣就有了光明正大來找你的理由。」
    姜蜜一僵,還沒來得及沉下臉色,又聽他道:「不過還是算了。養動物雖然不是養小孩,但好歹是一條命,像我這種一竅不通又沒有耐心的人,帶它們回去不見得是好事。」
    聞言,姜蜜臉色稍霽,默了默,說:「你想的倒是意外的明白。」
    「本來就是麼。」齊珈言輕笑,「說不定它們心裡也不稀罕隨便被人帶回去。」
    姜蜜伸指進籠子,摸了摸那只憨厚土狗的下巴,聲音淡淡:「如果它們會說話的話,寵物店裡的生意大概要失敗一半。」
    齊珈言側目看她。
    她略有出神。
    「沒誰稀罕被蠢東西帶回去。既然決定要養就要好好養,沒有負責到底的打算,就不應該隨便和另外的生命有牽扯。可惜踏進寵物店的人做不到這點的不在少數,世上還有也還有更多的人不懂這個道理。」
    齊珈言頓了頓,半晌才笑:「你怎麼忽然這麼嚴肅。」
    姜蜜看他一眼,沒多說,只道:「齊先生自己逛,有什麼需要的再喊我。」
    她對他的印象稍微好了一點,原以為他和孟行言一樣,是同一種人,但從剛剛看來,他好歹有自知之明,還有些許對其它生命的憐憫。
    這點和孟行言不同。
    驀地想到巴頓,也不知孟行言有沒有好好照顧它……姜蜜默然歎了聲氣,推門進了裡間。
    十幾分鐘後再出來,齊珈言已經離開,姜蜜回樓上閣樓睡了個午覺,傍晚在店裡和店員們一起吃過飯,天黑後,打的去城東文藝街送貨。
    東西不多,到那邊店裡有人出來拿,和對方清點過後,交接完畢,姜蜜便沒多留。
    一出門,掃見齊珈言的身影,姜蜜腳步一頓。
    他在街對面,穿的休閒簡便,抬手沖這邊打招呼。
    姜蜜過去,皺眉:「齊先生你怎麼在這?」
    他說:「我在等你。」
    略一思忖,明白過來,大概是中午講電話的時候他聽到了。
    姜蜜對他追求女人的執著很是不解,有這點功夫幹什麼不好?
    齊珈言不介意她的冷淡,「我送你回去?」
    她當然說不,「我認識路。」
    齊珈言非要送她,商談間,向萱打來電話,問清她的位置說要過來找她,兩人約了在街前面碰頭。姜蜜和齊珈言明說,他一聽,卻道:「既然這樣,那我送你到前面好了。」
    姜蜜實在拒絕不了,想想不過幾分鐘的路程,浪費口舌的功夫說不定早已送走這尊難拜的菩薩,便沒再拒絕。
    他的車停在街尾,兩人漫步向前,漸漸把那輛引人注目的騷包車甩在身後。
    齊珈言大概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簡短相處機會,一路上慇勤萬分,看到什麼都想給她買。
    光是拒絕就費了她好大的勁,姜蜜覺得,這簡直是她人生中走過最累的一段路。
    短,而崎嶇。
    好不容易到了和向萱約好的地方,齊珈言站在她身側,堅持要陪她一起等。
    「等你朋友來了我就走。」腳碾了碾地面,他垂頭看了一剎,臉上是一貫的笑意,在夜色下竟顯出幾分溫和,「難得遇上,我想和你多待一會兒。」
    分明是人為,偏要說是巧合。
    然而姜蜜實在招架不來,除了默然歎氣說不出更多。他的性格和他的外表一點都不符,尤其換下襯衫換上休閒衣後,乍一看好似一個剛出校門的大男孩。
    熱情,又有些令人難以應對的純粹。
    齊珈言陪她站著等向萱,有人說話,等待的時間過得快些容易些,他在旁邊天南地北扯了好多有的沒的,姜蜜有一句沒一句應著,竟莫名有些習慣起來。
    「下回有機會的話,我們一起來逛這條街?剛剛走太快,都沒怎麼看清楚。」
    對他的感覺沒有先前那麼排斥,姜蜜正認真考慮這個問題的可行性,面前忽然出現一個人影。
    高大的身影同夜色一起籠罩下來,恰恰好擋住了她面前那一方空間。
    襯衫上每一顆紐扣都是一如既往地嚴謹,緊繃的下顎線,凌厲的五官線條,只是站著,便是撲面而來的荷爾蒙。
    剎那間,姜蜜彷彿覺得週身那不切實際的氛圍像泡沫般被一扎而破,齊珈言帶來的青澀無垢學生感蕩然無存,令她一頭扎進了現實。
    ——面前的男人,才是她這個年齡嚮往的男人的感覺。
    齊珈言先回過神來。
    「……邵廷?」
    .
    今夜的局和以往比起來略有不同,問題出在邵廷身上——大家都知道他許久都不出來玩,組十次局,能請到他一次,都已經算是開口的人面子大。然而今夜卻是他主動加入,跟陸合一起出現的片刻,整個沙龍裡靜了足足有三秒之久。
    據陸合說,他們廷哥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出來轉轉透透氣。至於怎麼個不好法,他沒說,他們也不敢問。
    ——其實陸合也不是很清楚。
    接到邵廷電話的時候,他的反應沒比這幫人好到哪去,因為驚訝,一連問了幾句:「你沒事兒吧?」
    以往親自上門去請,請不動不說還被埋汰『無聊』,今天是風打哪吹,這尊菩薩竟然會自己出來活動?
    陸合又是喜又是驚,猶疑之下想到在邵家書房和邵廷的對話,暗暗猜想……事情或許和姜蜜有關?
    猜歸猜,卻不敢拿到邵廷面前去問。
    晚上的局是別人組的,場地也是別人挑的,他們只管去。地點選在文藝街上的一家私人沙龍,老建築,新玩意兒,別有一番趣味。
    邵廷雖然人來了,但魂好像還擱在家裡,一晚上除了喝酒,攏共沒說幾句話,興致不高,比不出來玩瞧著還悶。
    一幫人一開始還逗他,見怎麼逗都逗不起來,最後只好放棄。
    喝了點酒,其他人跑去比飛鏢技術,陸合很講義氣地留在位置上陪他聊天,憋了一晚上的問題終於有機會深究:「你怎麼了,為什麼心情不好?」
    邵廷蹙了蹙眉,淡淡道:「沒有。你想多了。」
    說罷端起杯子,澄黃酒液入喉大半。
    陸合想繼續問,見他一臉冷淡,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飛鏢盤前戰況激烈,有人端著酒,靠在玻璃牆上笑著看,空檔間往後瞧了眼街上,忽地咦了聲:「……那不是邵廷的女朋友麼?」
    參加過前些天那場酒會的人,全都對邵廷這個紅顏禍水記憶深刻。
    一句話,引得幾個手裡沒拿飛鏢的都湊了過去。
    看清街對面的人,怔愣間有人下意識道了句:「旁邊那個不是齊珈言?!」
    驀地靜了一瞬,一群人噤聲,目光不由得往邵廷瞟去。
    陸合皺了下眉,剛要揚聲說那不是邵廷的女朋友,就見喝著酒的人動作頓住,杯子一放,起身過去。
    行至他們之間,邵廷順著方向往下瞥了眼,面上沒什麼表情,但神色也不清朗,看的幾個人內心忐忑。
    怕他動怒,幾個人連忙打圓場:「來……來玩來玩,輪到誰了?廷哥你要不要來一把?」
    邵廷站著沒動,半晌斂眸,抽出煙點著,深吸了一口說:「你們玩,我有事先回去。」
    眾人愣愣,回神他已大步走到門口,陸合最先反應過來追上去,在門外不知說了什麼,最後還是任由他離開。
    「廷哥去哪?」
    最先瞧見姜蜜的人發問。
    靜了幾秒,就聽不知哪位仁兄無奈答道:「還能去哪……」
    兩分鐘後,透過玻璃牆向外看去,樓下對街果不其然出現了邵廷的身影。
    最先看清的某位正喝著酒,一個沒忍住噴了出來。
    「不會吧?真的去了呀……」
    ——厲害了,紅顏禍水!
    那一邊姜蜜也愣。
    看著突然出現的邵廷微微呆怔,反應過來後才想起來問:「你怎麼在這?」
    邵廷沒答,反問:「你呢?你怎麼在這?」
    「我出來給客戶送東西……」
    他嗯了聲,「我和朋友出來喝酒。」
    簡短對話,沒什麼營養,不過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內容,然而氣氛莫名微妙,他們彼此對視,目光專注,好似隔出一個無關外界的空間,一時別人都成了背景。
    齊珈言這麼大個人,就這麼明晃晃地被忽略,忍不住皺眉打斷,問邵廷:「你和陸合他們出來的麼?」
    邵廷這才真正看向他——其實早就注意到了,在姜蜜身邊像個粘人的影子,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從前來往不多,認識,並不算熟絡,偶爾聚會場合或是酒會上能碰到,見面說幾句話的交情。
    這還是第一次認認真真打量齊珈言。
    面對他的問話,嗯了聲算是應答。
    邵廷眸光微浮,莫名覺得不是很痛快。
    大男人裝什麼嫩。
    礙眼,大寫加粗的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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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發表於 2017-5-3 06:28:13 |只看該作者

  第23章

三個人站在街邊一角,氣氛古怪,姜蜜怎麼想怎麼覺得尷尬不自在。
    ——她又在邵廷臉上看到了那種厭倦不耐煩的冷淡,他的眼裡映進了齊珈言,除此之外是輕微但清晰分明的躁意。她說不清楚,也猜不到緣由,但她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大好。
    「樓上他們都在,你要不要去坐坐?」微微垂眸,睫毛在眼瞼下投射出陰影,邵廷這樣對齊珈言說。
    齊珈言看了眼姜蜜,張口拒絕:「不用了。我……」
    話沒說完,姜蜜等候的主角終於出現,一聲喚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姜姜——」
    向萱大步流星行至近前,看清情況不由得下意識放慢腳步。
    走到姜蜜身邊,向萱的視線還在兩個氣氛不太輕鬆的男人身上,悄悄用胳膊撞了撞她,挑眉低聲問:「什麼情況,朋友?」
    她滿眼的八卦內涵,看的姜蜜不好意思起來,直想快點結束這令人不適的場面。
    奇了怪了,明明什麼都沒做,更是什麼毛病都沒有,偏偏邵廷往面前一站,和齊珈言相處就讓她覺得萬分不自在。
    「我等的人來了。」向萱到了,姜蜜也有理由走人,笑了下巴不得趕緊打發他倆:「你們有朋友在就趕快去吧,我們先走了。」
    齊珈言想說話,邵廷先開口:「你沒開車,等下怎麼回去?」
    說得好像以前她都不出門似得,打車唄。姜蜜指了指向萱:「沒事,我和她一起。」
    誰知向萱眉一挑,當即拆台:「我也沒車,你要我馱你回去?」
    姜蜜迎上她的視線,瞪了瞪眼。
    好傢伙,自己人都坑!分明看出來了她想快點脫身走人,非不配合。
    人家是為朋友兩肋插刀,到向萱這兒,這垃圾竟然為了看好戲插朋友兩刀,無恥!
    姜蜜用手肘狠狠撞了她一下。邵廷看在眼裡,沒說其它,只道:「等會打我電話,我送你。」
    齊珈言被他搶了先,一聽這話眉頭更是一皺:「不用麻煩,我的車就在街尾。」
    向萱瞧得起勁,暗暗沖姜蜜擠眉弄眼,滿眼寫著幾個字——『你很搶手嘛』。
    姜蜜被這莫名場面弄得頭疼,不明白他倆好端端的在爭什麼。比起開心,倒不如說是不知所措,並未覺得自己像香餑餑,而是有種成了案板上被爭搶的豬肉的錯覺。
    正想著要不然乾脆兩個人都回絕了,省得多廢口舌浪費時間,一個身影忽然從邵廷先前過來的方向走來。
    姜蜜看了一眼,抬指示意邵廷:「陸合。他是不是找你有事……」
    不等邵廷回頭,陸合已經走過來,直接越過他站到了姜蜜面前——準確地說是向萱的面前。
    前兩次打照面,他兩次都給姜蜜留下了吊兒郎當沒正型的印象,這還是姜蜜第一次見他臉色那麼沉,少了嬉笑不恭的模樣,正經,陰沉,可怕。
    她動了動唇想說話,餘光一瞥卻見向萱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膽大包天的人此刻臉上青白交加,眼中彷彿有什麼正繃到極致,下一秒就要轟然碎炸。
    姜蜜不明又深感擔心,握住向萱的手,發現她的手心手背,全都涼的嚇人。
    邵廷對陸合的瞭解,比姜蜜對向萱有過之無不及,察覺不對,眉頭一蹙。姜蜜同樣知曉其中必定有事,忍不住想把向萱拉到身後,或是讓陸合離遠一些。
    「好久不見。」陸合忽地開口。
    向萱唇瓣囁嚅,半響之後才聽到聲音:「……好久不見。」
    姜蜜不禁握緊了她的手。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她,這麼多年,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帶著這樣的顫音。
    氣氛比之前還更古怪,不同的是焦點從姜蜜三人身上轉移,她,邵廷還有齊珈言,一下子都成了配角。
    臉色蒼白的向萱在打過這聲招呼之後,忽然斂眸,拉著姜蜜就要走。陸合握住她的另一隻手腕,將她扯回來。
    和向萱拉著手的姜蜜連帶著,被這股力拽的踉蹌了一下。
    邵廷攬住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她鬆了握著向萱的手,下巴磕到他的胸膛,抬眸入目便是他的下顎,再往上那雙眼睛眸光微沉。
    他皺著眉,說:「你站遠一點。」
    語罷鬆手放開她,看向陸合:「有什麼話好好說,這裡不是你家。」
    略帶不悅的聲音,換做別人說或許陸合一腳就上去了,但從邵廷口中而出,卻教他難看的臉色稍有和緩。
    或許是聽進了邵廷的話,街上確實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動靜太大不妥,已經有不少路過的人朝他們投來目光。陸合明顯克制了些,但臉色還是暗得嚇人,他沉聲道:「我讓你走了麼?」
    向萱深吸一口氣:「這麼多年都過了,你還是這麼無聊。」
    「比不上你。」陸合冷嗤,「這麼多年,原來還是不敢看我?」
    向萱臉一沉,抬眸直視他:「你想多了。都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你自視甚高這一點倒是一直沒變。」
    姜蜜見他倆之間氣氛實在不對,想說話,被邵廷拉住手腕。
    側目看去,他搖了搖頭。
    陸合深凝向萱,眼裡洶湧一片,辨不分明,深沉的像是變了一個人。
    「看樣子對你來說早就沒什麼所謂?那正好,難得碰上不如敘敘舊?」像是為了激怒她,還挑釁補充一句,「不敢也沒關係。」
    說完不等向萱應答,提步走向斜對面的咖啡廳。
    姜蜜終於逮到機會說話,擔心地看了看向萱:「沒事吧?」
    她搖頭,瞥一眼邵廷,說:「你先回去,到家給我發消息。」
    而後也提步,沿著陸合走過的痕跡進了咖啡廳。
    姜蜜看著她走開,想跟上,步子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動作。望向邵廷,眼裡有難言的焦急:「他們……?」
    邵廷仍舊搖頭,「不清楚。」
    陸合沒跟他說過,男人之間的來往直白簡單,沒那麼多感性時刻。
    一旁站著的齊珈言被忽略了半天,忍不住問姜蜜:「她走了,你還逛嗎?不逛的話不如我送你回去。」
    邵廷在姜蜜說話之前開口:「不麻煩你。我們有點私事要聊,你自便。」
    齊珈言眸色一沉,姜蜜也有點愣,邵廷衝她微微頷首,說:「聊聊亞歷山大的事,它最近掉毛有點嚴重。」
    如此一聽,姜蜜不再猶豫,抿唇向齊珈言禮貌笑了下:「謝謝你的好意,我和邵廷一起就行了。」
    言畢果真不再逗留,兩個人邊說邊轉身,朝前邊不遠處邵廷停車的地方走去。
    齊珈言頓在原地,沉著眸子眼睜睜看他們走遠。
    剛剛來的一路,姜蜜即使和他聊天,也一直保持禮貌距離,然而此刻走在邵廷身邊,卻是手臂碰手臂的間距。
    氣氛融洽,和諧地令人無從介入。
    .
    路燈一盞一盞從車窗外逝過,夜色沉沉,姜蜜在副駕駛座上坐著,自上車之後擔憂的心就沒有放下。她記掛向萱,一連發了好幾條消息,總算得了一條回信。
    向萱說她那邊沒什麼事,讓她寬心,回家等著就是。
    姜蜜無奈,然而焦急也沒什麼實質性用處,只好暫時按捺住不去多想。
    邵廷開的不快,見她臉上焦灼之色淡了,平靜下來,這才開口問:「晚上怎麼和齊珈言在一起?」
    「他白天到店裡來了。」姜蜜沒有隱瞞,「晚上我出來送貨,交接完一出來就看到他在店街對面。」
    「他到店裡?買寵物?」
    「沒買,只是來看了一下。」頓了頓,姜蜜說:「他對寵物好像沒什麼特別的喜好,也不瞭解,博美和蝴蝶犬分不清,金毛和土狗也弄錯了。」
    邵廷直視擋風玻璃外的道路,淡淡道:「常識太差。」
    「不養寵物的話對這些不瞭解其實也正常……」姜蜜側目看他,「你和齊珈言有過節?」
    總感覺,剛才他們之間劍拔弩張,有點不對勁。
    邵廷沒什麼表情,只道:「沒有。」
    問不出來,姜蜜也不深究,關注點回到上車前聊的話題:「亞歷山大最近掉毛很嚴重?你給它吃什麼了?」
    「食譜沒變。」邵廷抿了下唇,「有一點掉毛,不是太嚴重。」
    她略一思忖,「那找個空帶來看看吧。」
    他嗯了聲,沒多說。
    經過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門口,邵廷靠邊停車,下去買了兩瓶水。
    姜蜜接過一擰,發現旋口微鬆,一點都不費力,他瞥了眼道:「擰過了。」
    她點點頭,打開瓶蓋喝了兩口。
    車開到姜蜜住的公寓樓下,她一邊解安全帶一邊道謝:「謝謝你送我回來。」
    別的不說,省了打車錢倒是真的。
    手剛摸上車門鎖,邵廷忽地叫住她。
    「怎麼了?」她一頓,開門的動作停住。
    邵廷沒說話,從口袋裡拿出一沓東西,遞到她手中。
    姜蜜被動接過,之後才看清,是一沓紙幣。
    「這是……」
    全是十塊,一沓錢,全是十元的紙幣。
    腦回路有點清奇,姜蜜首先想到的一個問題是:「你哪來這麼多十塊錢?」
    「剛剛便利店換的。」邵廷抿了抿唇,眉間微擰。
    買了兩瓶水,所有的十元紙幣全都被他換空了——店員本來不肯,大概是他皺眉嚴肅的樣子太嚇人,被嚇得,連話都沒說,點著頭就給他換了。
    姜蜜眨了眨眼,搞清來路,不懂用途:「……什麼意思?」
    邵廷看她一眼,答了兩個字:「酬勞。」
    姜蜜一愣。
    當時她拜託他陪自己見小姨,拿出了一張十塊放在桌面上,後來幾次開玩笑應付他,都隨手掏出一張十元紙幣。
    但他這一出……她不是很明白。
    「雖然不是真的……」
    手裡的煙燒出了好長的煙灰,邵廷沒心思抽,眉間糾結,表情被夜色襯的有些低暗。頓了幾秒,他道:「但酒會那天該說的話都說了,讓別人看著我的女朋友和其他男人約會,對我來說有點困擾。」
    姜蜜跟不上他的思路,一聽,呆了呆。
    她付酬勞給他,請他幫忙陪她去見小姨。
    現在他的意思是……
    他付酬勞給她,讓她和其他男人保持距離?
    作者有話要說:  #十塊錢全部換沒了,找零該怎麼辦喲,痛哭#
    #某些人搞事情注意點,誤傷別人家的人管你臉多黑都要打掉你的牙#
    以上來自店員和邵先生的內心OS,順便恭喜小公主掙錢了,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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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 06:28:46 |只看該作者


  第24章

姜蜜推門踏進公寓,還在因為方才車上的那一番對話出神。今晚的人和事,都不對勁。
    然而邵廷簡短表達完他的『困擾』之後,沒有繼續再說更多,只扔下一句早點休息就走人,空餘她一個,被攪得心緒煩亂不寧,接過他的困擾開始新的困擾。
    打開牆壁上的燈,黃色光線照下來烘得暖意融融,姜蜜趿著拖鞋走進客廳,往沙發上一坐,而後便開始發呆出神。
    思維和身體彷彿脫節,不是這邊比較慢,就是那邊快半拍。愣了好久,她掏出口袋裡裝著的那沓紙幣,捏著微微用力,眼前出現邵廷遞過來時的表情。
    晦澀路燈之下,他的眼漆黑如墨,皎亮盛著不知何處而來,但比夜色還要亮的光點——只有一瞬,卻讓她看得難以錯目。
    由一個點延伸到其他,姜蜜把晚上的事翻來覆去想了很多遍,每一個細節,尤其是和邵廷有關的細節,總是忍不住放大再放大。
    時間過得快,心裡有事時間過得更快,一轉眼半個小時,或者更久,門外傳來鑰匙穿過鎖孔的聲音,卡擦輕響,應聲而開。
    姜蜜把錢一股腦塞回口袋,向萱踏進家門,換著鞋聲音略微疲憊:「我回來了。」
    口袋裡囫圇一團,思緒回歸現實,姜蜜注意力放到向萱身上,起身迎上去。
    向萱搖頭,先她開口:「沒事。」
    兩個人在沙發坐下,心照不宣,預備談晚上的事。
    向萱的臉色比在那條街上時好了很多,不急著直奔主題,「給我來杯熱的。」
    姜蜜沖了兩杯熱飲,熱氣裊裊漾在面對面落座的兩人中間。
    不比端起杯子的向萱,姜蜜壓根沒心思喝東西,開門見山問:「怎麼回事?你和他什麼關係?晚上那是什麼情況?」
    「你一下子問這麼多我怎麼回答。」向萱撇嘴,說:「沒什麼事,不過是以前的舊賬而已。」
    姜蜜擰眉:「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我怎麼不知道?」
    「大學之前,你當然不知道了。」
    「既然是相識,他為什麼那種態度?」
    向萱瞥她一眼,答:「有恩怨啊,或者你也可以理解為他有病,他本來就不正常。」
    態度和語氣都無甚所謂,姜蜜聽在耳裡放心不下,比她還焦急,「別開玩笑,我說認真的。」
    「我沒開玩笑。」向萱的表情看著倒是很正經。
    姜蜜又問:「你們晚上怎麼談的?」
    「能怎麼談?不就是聊聊以前的事,然後再互相問候問候對方的家人。」
    「……」問候家人。姜蜜大致能想像得到那場景。
    和字面上不同,向萱越是正經就表示事情越是不好。
    「放寬心。」向萱知道她擔心,她臉上的擔憂太過認真,教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又不能拿我怎麼樣。」無賴十足的語氣,頗有一貫風範,然而這招對姜蜜無用。見姜蜜仍舊正經嚴肅,抿著唇不說話就那麼定定看來,她頓了一頓,聲音略微降低:「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都過去了。」
    以前不行的事,現在更不行。
    姜蜜皺眉:「你們果然有情況,我從來沒見過你那樣。」
    要是真沒什麼,她不會是那樣的反應。
    「那只是一時沒回過神來。」向萱眸色沉了沉,端起杯子喝了口暖人的熱飲,再說話臉色已然正常,「放心了,意外而已,下回我絕對不會再露怯。」
    說著踢了姜蜜一腳:「與其擔心我,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
    姜蜜一愣,「我怎麼?」
    「你怎麼?你攤上大事了,還問我怎麼?」向萱嗤笑,「晚上那兩個男人吃人的眼神你敢說你沒看到?老實交代,你和他們什麼情況?」
    姜蜜不自在,抿了下唇,眼神飄忽:「哪有什麼情況,你淨亂想。」
    「你什麼樣我還不清楚?」向萱瞇眼瞧她,「別想搪塞我,說,是不是那個離你最近的,你對他有意思對不對?」
    最近……腦海裡一剎跳出邵廷站在旁邊的場景,哪有很近?她在外和人一向保持禮貌距離,尤其是異性。
    自己心思齷齪,看什麼都膩味。
    「根本沒有的事。」姜蜜避開她探究的目光,「我站在他們中間,離誰都不近。」
    向萱沒說話,用一副『你就嘴硬吧』的眼神看著她。
    姜蜜面前的熱飲終於動了,她喝了第一口,擋住對面不懷好意的含笑視線。
    明明想盤問向萱來著,結果反被她盤問。話題進行不下去,姜蜜沒多久就把杯子喝空見底,甜膩膩的味道直衝胃裡,和向萱的眼神一樣讓人不舒服。
    她扔下一句:「我懶得和你亂扯。」起身快步回了房間。經過向萱身邊,連每天都必說的晚安都忘了。
    好似還聽見了一聲笑。
    房門在身後關上,姜蜜反鎖了門,站定後臉上微熱的感覺明顯起來。
    行至穿衣鏡前,微涼的手狠狠拍上熱騰的臉頰。重重拍了三下,才看著鏡子裡的人抒了一口氣。
    怎麼幾句話功夫就被向萱牽著鼻子走?
    ……沒出息!
    客廳裡,向萱獨自坐在茶几旁喝著熱飲,心下暗笑姜蜜的慌張和嘴硬。還真是倔,一邊不打自招,一邊不見黃河心不死。
    搖了搖頭,念頭轉到自己身上,垂下眸,唇邊弧度微斂,
    沒想到會再遇見陸合,世界這麼大,時間過去了這麼久,沒想到她和陸合還會有再見的一天。
    和姜蜜相識是在大學,所以那之前的事,她並不清楚。
    姜蜜總說她大膽,可誰知道,雷厲風行天不怕地不懼的向萱也不是一天煉成的。曾經世事不諳,或者說是豬油蒙心,一根筋擰不過來,於是只因為初見一眼就將一個人拓印在心上整整三年。
    她以為陸合對她是不一樣的,或許開始無所謂,最後總該被打動些許,事實卻是她天真了,所謂真心所謂執著,到最後只得來了他將她當做談資的一番調侃玩笑。
    更可笑的是,她一千多天的執迷,換不回他一個認真回眸,大學前那個假期她帶著報復心的靠近,卻偏偏讓他失了分寸。
    真心換真心,都是假的。
    她想要的東西,真心根本留不住。
    向萱淡淡一笑,垂頭默然喝著杯中液體,暖色燈光映照得她眉目疏淡。
    陸合在她心上狠狠碾了一腳,而她把他的心撕碎踐踏。
    時過境遷,早在當初她和他之間,就已愛恨扯平,互不相欠。
    ……
    邵廷沒有主動詢問陸合的異常,他瞭解他,這人憋不了事,正經個幾天,深沉的狀態繃不住,自然會找人傾訴。
    至於傾訴人選,首選當然是他。
    果不其然,沒兩天陸合自己找上門來,大白天抱著酒瓶不撒手,幾杯下肚便斷斷續續叨叨起來。
    邵廷從碎言碎語裡東拼西湊聽了個故事,不夠完整,但瞭解到了一點——陸合不舒坦。再次見到向萱,他心裡難受。
    沒有安慰他,看著面前那愁苦的臉,邵廷話說得有些欠揍:「恭喜你,終於開始用腦子思考事情,而不是別的。」
    陸合苦著臉:「你別開玩笑,我真的難受。」
    邵廷默默品酒——陸合跑來他家裡喝,他不好幹看著,多少也來了點。
    「所以,你現在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陸合苦笑,「我也不知道我想怎麼樣。」
    邵廷看他幾秒,眼睫輕顫,淡淡道了句:「既然心裡有結解不開,那就解開再說。」
    「……解?」
    「後天肖天舜生日,你和她好好談談。」
    「我怎麼好好……你要幫我把她約出來?」陸合一頓,「你找姜蜜?」
    邵廷點頭。
    陸合半天沒說話,心裡莫名感動。端起杯子猛地喝下一整杯,空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磕出不輕的聲響。
    「夠兄弟,算我欠你人情!」
    他確實想和向萱好好談談,那天太匆忙,時間不足。然而他自己開口找她,她會不會理尚未可知,很大可能會被拒絕。
    ——找姜蜜就不一樣了。
    從進邵廷家開始算起,這點功夫雖然不長,但陸合已然喝下去不少,眼泛著微紅,和情緒無關,滿滿都是酒意。有了邵廷這一句話,心上壓著的大石瞬間移開,終於得了空隙能喘口氣。
    他放鬆下來,手撐在桌上扶額緩神,不多時撐不住,醉倒在桌面上。
    心煩的時候喝酒,果然容易醉。
    旁觀的邵廷暗暗想道。端方姿態,和不省人事的陸合全然兩幅模樣。
    小口酌著酒,他淡淡挑了挑眉:「不用謝。」
    幫人幫己,兩全其美。
    .
    天氣大好,姜蜜在寵物店裡給狗美容,午後時分,陽光微熹,最是怡人。
    毛修剪到一半,邵廷牽著亞歷山大來了。
    她立即放下手裡活計,轉交給店員繼續,笑著迎上去:「今天有空?」
    邵廷嗯了聲。
    狗繩交到她手裡,她一邊和亞歷山大聊天一邊牽著往裡去,邵廷跟在其後。
    姜蜜沒忘他說亞歷山大掉毛的事,檢查了一遍感覺還行,皺眉:「掉毛嗎?看著挺正常。」
    邵廷瞥一眼,道:「可能最近休息好了。」
    姜蜜唔了聲,蹲在亞歷山大面前逗它,沒起身,也沒在意他的話。
    邵廷看她逗弄了一會兒,才說:「我找你有別的事。」
    「什麼事?」姜蜜頭也沒抬,專注陪亞歷山大玩。
    「明天我朋友有個生日會,遊艇出海辦水上party,我來接你。」
    姜蜜一聽霎時抬頭:「我也要去?」她皺眉,有些猶豫:「我不喜歡人多的交際場合……」
    難道又要她幫忙擋人?原來不止酒會會有人往他身邊塞女伴,這種慶祝生日的場合也會麼?
    想拒絕,可不知為何,話到嘴邊頓了頓。
    邵廷知道她不喜歡,那滿臉的抗拒,如果沒什麼說得過去的理由,大概她下一秒就會蹦出下一句拒絕的話。
    他斂了斂眸,一臉正色給她解釋:「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向萱和陸合,你去,向萱也一起。他們之間的問題需要開誠佈公好好談談,對兩個人都好。」
    這個理由很正當,配合他的表情他的語氣,完美地無懈可擊。
    找理由不容易。
    然而更不容易的,是認清心意。
    他跟陸合不同,陸合不舒坦會悶頭買醉,他不痛快,就一定要弄清那煩擾源頭。
    從初見開始到如今,在第很多個想要見她的時刻,他終於開始確定。
    和她有關的所有來由不明的情緒。
    或許……
    是準備中,正要萌芽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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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 06:29:11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

姜蜜認真考慮了一下,發現自己拒絕不了。
    向萱的事確實讓人頭疼。
    她希望向萱能過的輕鬆些,才剛剛結束一段糟糕的戀情沒多久,還以為能揮別錯的迎來新生活,轉眼偏偏又被舊事纏上。好的不來淨是壞的,燒心的情況怎麼都讓她一個人遇上?
    邵廷說的很對。
    姜蜜不再猶豫,摸了摸亞歷山大的頭,點頭應下,「我和她一起去,明天你來接我。」
    邵廷嗯了聲:「你和向萱說一句。」
    話音剛落,手機響,他接了個電話。半分鐘不到講完,看向姜蜜,道:「明天你帶上兩件換的衣服。」
    「衣服?為什麼?」
    「換地方了。」他說,「不出海,去小島玩。」
    「小島?哪個島?」
    不是說好遊艇出海的麼……
    「他們常去,度假的地方。」
    姜蜜不解,「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換地方?」
    邵廷說:「這天氣不適合出海,已經開始降溫,太冷。去島上氣候暖,剛剛好。」那幫人最會享受,玩了這麼些年哪個不是個中行家。論起玩樂,沒有比他們更精通的。
    姜蜜問:「去度假島幾天?」
    「三天兩夜。」
    姜蜜有些難以決斷。遊艇出海,一天之內往返肯定沒問題,白天玩,晚上回家休息,不礙什麼事。但是飛去小島三天兩夜……
    邵廷看出她糾結,讓她放心:「有其它朋友也可以一起叫上。都是認識的人,信得過。」
    已經答應了的事情再反悔顯得有些難看,怪只怪她應得太快,自己的鍋自己扛著。
    「……行吧。」姜蜜猶疑著點了點頭,心裡默默歎了口氣,「我等等打個電話給向萱。」
    邵廷帶亞歷山大來,說是檢查掉毛問題,看過後沒有不對,但也不能白來,姜蜜便給它做了馬殺雞才讓它走。
    忙完打了個電話給向萱,沒費多少口舌,向萱那邊很輕易就說定了,她甚至沒多問,全程只說了七個字:「去玩?行啊,沒問題。」
    搞定一個,姜蜜又聯繫了關非雲。
    既然邵廷說可以帶朋友,那便捎上他一起,正好他們三個很久沒有好好聚在一起度假。
    第二天出發,輕裝簡行帶了兩套衣服,每人拖著一個小型行李箱,邵廷開車去接姜蜜,其他兩個自己走,起飛之前碰頭。
    他們坐的是邵廷的私人飛機,上去了才發現陸合也在。
    私人飛機這東西,邵廷有,陸合肯定不會買不起,為什麼出現在這,顯而易見。
    姜蜜雖然想給他和向萱創造一個談話條件,但也擔心向萱會有情緒,誰知忐忑地一看,身為當事人的向萱反應平平,臉上壓根沒有半點起伏。
    ——更是直接將陸合當成了空氣。
    原來上次說的話不是嘴硬,下一回絕不露怯,她還真說到做到。
    姜蜜腹誹多多,知曉在飛機上做什麼都不便,沒多說,全程相安無事。
    經過一番飛行,飛機降落在目的小島,住宿的地方是酒店式私人別墅,離海灘不遠,若干棟房屋排列在一起很是可觀,其內每一間都是海景房。
    來的人不少,住的遠遠近近錯落分開,關非雲拉著輕飄飄的箱子,壓低聲音用只有他們三個聽得到的音量悄悄打趣姜蜜:「托了你的福,不然我們大概要住到邊上去。」
    向萱低聲嗤他:「你怎麼不說住到海裡去?出息!」
    關非雲說:「本來就是啊,我說的哪一句不是實話?那邊是客房,這邊是人家自己人的地盤,真以為隨隨便便誰都讓進?」
    姜蜜咳了聲,打斷他倆的閒談:「別胡說八道。」
    進了別墅裡,姜蜜幾人上樓去房間置放行李,邵廷沒有要安頓的,即使有也直接交給了別人過手。肖天舜幾人在偏廳說話,他去打招呼,坐著聊了幾句,傭人下來匯報,說兩位小姐和那位先生的房間安排好了,在二樓右側。
    邵廷點了點頭。
    他沒說話,其他人耐不住開口,微詫道:「邵哥你和你女朋友分開住?」
    邵廷淡淡答:「她喜歡一個人住一間。」
    幾個人怔了下,理解不了他們的『情趣』。
    「厲害……你這是要做柳下惠啊!」
    「這話說的。」肖天舜笑了,「有什麼,不在一個房間住,該做的事不一樣能做?」
    扯了幾句,沒再揪著私事繼續說,其他人說起別的,話題跳轉到肖天舜的生日上。
    邵廷默默抽著煙,眉間微緊。
    到島上的時候已經錯過了午飯的點,放下行李後,來參加海島party的其他人都去玩了,姜蜜覺得累,渾身發懶,窩在房間裡睡覺。
    下午茶時間,外頭有人敲門,她睡眼惺忪起床,迷濛著眼打開門一看,是邵廷。
    他端了一盤子水果和甜點上來,「中午在飛機上沒吃什麼,填填肚子。」
    姜蜜還有點剛睡醒的呆怔,謝過他,讓他進門。
    她去浴室洗了把臉,出來盤腿往沙發上一坐,睡意驅散,精神充足了胃口大開,點心一個接一個下肚。
    邵廷坐在對面默默看,她睡得頭髮微亂,臉頰也泛著淺淺的悶紅,反襯得皮膚更白,像她手裡小蛋糕上的奶油一般。
    凝了凝神,邵廷移開目光:「再過幾個小時吃晚飯,少吃一些。」
    姜蜜點點頭,最後吃了一小塊點心,不再進食。
    「你怎麼沒去玩?」姜蜜拍乾淨手上的碎屑,問。
    他說:「在樓下沒看見你,上來看看。」
    姜蜜點了點頭,還沒說話,他的手機響。靜靜聽他接電話,等他接完便道:「有事的話你先去吧,我頭髮還沒梳,等會兒再下去。」
    邵廷未多言,看了她兩眼,只說,「好。」
    他出去沒多久,住在隔壁房間的向萱過來敲門。
    姜蜜整理茶几,頭也沒抬地問:「關非雲呢?」
    「到了海邊哪哪都是浪,他當然現原形回歸組織去了。」
    姜蜜噗嗤輕笑。向萱一直說關非雲浪,這回可真是找到好打趣的梗了。
    用紙巾擦了一遍茶几,紙團扔進垃圾桶裡,她直起身一看,怔了一怔。
    向萱身上是一套比基尼,腰間繫了條橘紅色的長紗,前凸後翹,一雙長腿更是勾人。
    姜蜜回神,稱讚:「你身材真好。」
    向萱從紙袋裡拿出帶來的一套全新的比基尼扔給姜蜜,「看我幹什麼?你脫了自己照鏡子看去。」
    「你……讓我穿這個?」姜蜜拎起比基尼繫帶,看著那少的可憐的布料微微瞪眼。
    見她扭扭捏捏猶豫了半天,死活不動,向萱道:「樓下客廳後面就是海灘,游泳當然要穿泳衣,太陽那麼大,你不會想裹成球吧?」
    「我覺得我穿長裙也挺好……」
    向萱翻了個白眼:「你知不知道你穿的比關非雲還多!」
    姜蜜真的覺得這一身實在太露,但架不住向萱巧舌如簧,又是說出來玩就是要開心一點嘛,瞻前顧後想那麼多幹什麼,又是說滿海灘都是這麼穿的客人,沒誰盯著你看。
    姜蜜被她說動,最終換上了比基尼——不過還是做了些小措施,她摁鈴讓傭人送了一件暗色的紗制外罩衫上來,穿在比基尼外面,才肯踏出房門。
    向萱無奈:「你的安全感來由也真是莫名其妙,加這麼件外衫,一沒扣二沒腰帶,腰、腿、肚子,比基尼該露的地方照樣全都露了,況且這外衫薄得跟沒有有什麼區別?」
    姜蜜推她讓她好好走路:「……管那麼多。」
    關非雲在靠近屋子的陽傘下坐著等她們,只穿了一條沙灘褲,腹肌竟然還挺緊實。
    三人坐著喝飲料聊天,向萱掃了眼不自在的姜蜜,「我剛剛看到你房間裡有飲料和點心,你什麼時候下的樓?」
    姜蜜喝了口飲料,說:「沒下樓。」
    關非雲哦了聲,「那就是別人送的?特意送東西給你吃生怕你餓著,誰啊這麼上心?」
    向萱哼道:「除了邵廷還有誰。」
    關非雲喝著果汁直樂,沖姜蜜擠眉:「我們真是沾了你的光了。」
    姜蜜瞥他們一眼,指著桌上的水果問:「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嘛?」
    向萱輕輕佻眉,沒說話。關非雲道:「知道啊,水果。和你吃的有什麼不一樣?」
    「一不一樣我不知道。」姜蜜說,「但是你倆再廢話多,我就把你們倆的臉摁進水果盤裡去!」
    「……」
    「……」
    向萱和關非雲對視一眼,聳了聳肩。
    閒聊一會兒,關非雲坐不住,和人玩排球去了。
    向萱摸了摸手背,皺眉:「防曬霜擦得不夠,我再去補點。」
    「嗯?我幫你……」
    「不用,你坐著吧,我等等轉兩圈再回來。」向萱擺了擺手。
    姜蜜只好自己留下,繼續喝飲料。
    坐了沒多久,忽然有水霧噴來,姜蜜回頭一看,身後一群人接了長管子,正互相噴水鬧得可歡。
    她要想碰水大可以去海裡,當下趕忙起身躲開。
    一群人裡,唯一一個被追著噴的正是壽星。肖天舜雙拳難敵四手,身上被澆得濕淋淋,沙灘褲濕了個徹底。
    他原四處躲著,夾縫求存地勉力回擊一幫對手,見姜蜜外套被沾濕,招手沖那邊喊停。
    快步行至姜蜜身邊,他問:「有沒有弄傷?」
    姜蜜不妨他過來,連連擺手:「沒事沒事。」
    肖天舜瞥了她眼,「怎麼你一個人,邵廷呢?」
    「不知道。」她搖頭,「我沒看到他。」
    他挑眉:「那你要不要一起來玩?」
    姜蜜趕緊拒絕:「不了,你們玩。」
    肖天舜看她連妝也沒畫,素素淡淡,和那天在酒會上乾淨的模樣如出一轍一樣,但可能是場景不同,人事不同,少了面對孟行言時的凌厲。
    邵廷原來喜歡這種口味,以前真沒看出來。
    他笑:「你不要這麼拘謹,大家都是朋友,熱鬧一點多好。」
    姜蜜抿唇笑了下,沒說話。
    旁邊就是堆著點心的五層鐵架桌,肖天舜念頭一動,順手從小奶油蛋糕上挖了一手掌奶油擦到她臉上。
    邵廷這小女朋友悶得太有意思,忍不住就讓人想逗她。他沒有半點噁心思,純粹只是想讓她開口多說兩句話,活潑起來。他最見不得人悶聲悶氣。
    姜蜜猝不及防被蹭了一臉奶油,愣住,
    肖天舜抬手還要再抹,見她呆愣,想想才見過幾次面,自己這行為會不會有點太討人嫌?動作頓住,問了句:「你不會生氣了吧?」
    姜蜜搖頭,無奈笑了笑:「不會。」
    確實沒生氣,只是……邵廷認識的人,怎麼這麼多自來熟,太難招架了。
    抬手從自己臉上摸了一些奶油,她輕笑道:「不小心嘗到了一點,味道還挺不錯。」
    肖天舜忍不住笑開。
    那邊等他過去繼續玩的人揚聲喊他,他又問姜蜜:「真的不和我們一起玩?」
    姜蜜很堅定:「不了。」
    肖天舜沒辦法,說:「無聊的話隨時過來找我們。」
    見姜蜜點了頭,他點點頭跑開。
    送走肖天舜,姜蜜傻站在沙灘上無聊,提步往屋裡走。臉上的奶油和手上的奶油略有些黏黏的,她想擦在外衫上,想想覺得不太好,忍住了。
    才踏進屋裡,碰上邵廷。
    他先注意到她臉上的情形,再看到她的打扮。目光一頓,而後又是一頓。
    「你臉上怎麼回事?」
    姜蜜聳肩,笑道:「壽星公請我吃蛋糕。」
    邵廷目光往下掃了掃,問:「你去游泳了?」
    「沒,曬了會太陽。」姜蜜搓了搓手,道,「不說了我去洗把臉。你要出去?去吧,我等會兒再出來。」
    言畢不等他回答,她快步從他身邊走過。
    邵廷在原地站了幾秒才出去。
    沙灘右邊,肖天舜他們正聚在一起玩飛鏢扎水果,木板上大小不一的洞裡嵌著各色水果,最小的是中間三個,嵌了三顆聖女果,和別的西瓜蘋果比起來,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仔細一看,被扎中的都是些個頭較大的水果,正中三個確實安然無恙。
    眾人見邵廷來了,問他要不要一起玩,都是隨口問問,沒覺得他會答應,不想他卻道:「好。」
    接過飛鏢,他問:「有什麼綵頭?」
    眾人忙說:「邵哥想要什麼綵頭?」
    「喝酒。按個頭,水果小的贏。」
    一群人起哄:「好好好,就這麼說定了,輸的喝!」
    「輸的人喝沒意思。」邵廷瞇了瞇眼,「今天是肖天舜生日,壽星公喝酒。」
    肖天舜一愣,趕忙反駁:「哪有這樣的道理?那我不成被灌的了!」
    其他人不給他反抗的機會,架住他連聲說好,「就這麼辦!來來來,就這麼辦……」
    邵廷二話不說,站在規定位置,乾脆利落將手中飛鏢扔了出去。
    ——三隻飛鏢,正中三顆聖女果。
    在周圍靜了一剎而後叫好的聲音中,邵廷沖肖天舜挑了挑眉。
    「喝吧,按以前的老規矩,三連彩,綵頭翻倍,九杯。」
    肖天舜一聽,哪肯乖乖就範,立馬掙扎想逃。
    「哎哎哎,摁住摁住!灌他!邵哥贏的綵頭,人人有份,放倒他……」
    可惜寡不敵眾,一群七手八腳摁住肖天舜,開始灌酒。
    邵廷欣賞了一會兒戰況,轉身走人。走開幾步,在安靜的地方站定,回頭朝客廳看了眼,沒人。
    他皺眉,默默抽煙。
    沒等姜蜜出來,海灘上起風了,浪拍得有點凶,為了安全著想,眾人轉移陣地,從海灘上換位置,去兩棟屋之間的游泳池裡繼續玩。
    姜蜜洗完臉出來,在游泳池邊碰上向萱和關非雲,兩個人一個說去找點吃的,一個說上樓躺一會,又把姜蜜獨自扔在那兒。
    泳池很大,比關非雲整個店還要大上一些,十幾二十個人在水裡玩水球,泳池還有三分之二是空的。
    姜蜜默默下水,沒有參加群體活動,在另一邊獨自游泳。
    邵廷來的時候,就見她一會兒冒出水面,一會兒潛到水下,游泳玩得正高興。
    猶豫兩秒,沒有過去,在池邊太陽椅上坐下,靜靜看她。
    雖然玩水球的那群人吵鬧,但於他卻莫名靜謐,兩邊彷彿兩個世界。
    可惜,好景不常在,看著看著,姜蜜再潛下水後卻沒浮上來。
    邵廷眉頭一緊,心裡擔心,跳下水飛快游過去。
    沒找見姜蜜,他往深水區游去,才在角落看到了她。
    她在深水區角落最底下,動靜很小,邵廷如箭一般游過去,心略微有些慌。
    怕她出事。
    游到她身後,邵廷扯著她的手臂就將她朝自己拉。
    卻沒有看到想像中昏厥閉眼的模樣,她還有意識,還能動,且動靜還不小——
    姜蜜被扯得轉身面向他,鼻端浮起幾個泡泡,滿臉都是驚慌。
    要不怎麼說著急壞事。邵廷太急,沒留意到扯她時有什麼不對,此刻才注意到剛才沒注意到的那些細節——比如那隻手臂並非自然垂在她身旁,而是橫在胸前。
    被這麼一扯,她毫無遮擋的胸脯就這樣暴露在他眼前,隔著悠悠水波,仍教他看的一清二楚。
    腰肢,小腹,胸脯,鎖骨……該被比基尼遮擋的上半身,絲縷不掛,雪盈盈山丘,泛著紅的半熟櫻桃,不該看的他全都看了個清楚。
    邵廷愣了。
    姜蜜更愣,滿臉慌張,被看光幾秒後才意識到,橫起另一隻手擋在胸前。
    半遮半掩,反而更衝擊視覺。
    姜蜜不是溺水,而是另一種意外情況。她的比基尼繫繩斷了,蝴蝶結還綁著,有一端卻直接從最邊緣斷開。繫帶壞的徹底,系不上,也穿不了。
    邵廷很快反應過來,探身游下去幫她撈起躺在泳池底部的比基尼,握著她的手也沒有鬆開。
    怎麼上去是個問題,如果她一個人確實不好辦,但眼下邵廷在這。
    沒有多想,邵廷用力一扯,在水中將她抱了個滿懷。
    姜蜜又驚又慌,他抱過她,她不是第一次感受他的懷抱,但裸誠相見,在毫無遮擋的情況下肌膚相貼,她像是一下子被點著了,從頭燒到腳。
    邵廷的情況沒比她好多少,她柔軟得超乎他的想像。他被襯的像是一塊硬實堅鐵,尤其初碰剎那,她略有掙扎,兩點擦過胸膛,他腦海裡控制理智那一根神經,緊繃得快要斷裂。
    浮出水面,邵廷將懷裡抱著的姜蜜卡在自己的胸膛和泳池角落之間。
    剛喘了口氣,還沒說話,某位從水球戰局淘汰的仁兄竟朝這邊游了過來。
    「邵哥,來游泳比個賽怎麼樣……」
    邵廷當即猛地將姜蜜擁進懷裡,她和他之間,緊貼地沒有一絲縫隙,手臂阻擋了其它部位。
    他側頭沉聲低斥:「離遠點。」
    那人還沒近前,聽了這句話划水動作一頓,看了眼當下情況——沒看清什麼,只瞥見姜蜜雙手緊緊勾著邵廷的脖子,埋頭在他懷裡,微微露出的臉頰紅的快要滴血。
    怕是壞了人家的好事了。
    「你們繼續,繼續……!」
    扔下這句,趕忙游開。
    邵廷不去想胸膛前那令人抓狂的柔軟感覺,極力克制聲音,讓它聽起來盡可能平靜:「抱緊我,我帶你出去。」
    姜蜜的臉貼著他光裸的胸膛,鎖骨和其下身體更多肌膚同樣與他緊貼著,臉燒紅,熱得快要昏厥。
    事已至此,被他一個人看一個人碰,好過被所有人看到她走光。
    她的耳根早已通紅,呵出的氣息都是熱的。
    邵廷一手抱著她,半游半扶著池壁走,到太陽椅邊,扯下白浴巾在水中將她嚴嚴實實包裹起來,自己先上去,而後扯過另一塊浴巾也在腰上圍了一圈。
    他拉她從水裡出來,什麼都沒說,直接打橫抱起,送她回二樓房間。
    ……
    晚飯姜蜜沒有下樓吃,說困了,想先睡覺。
    邵廷倒是下樓一趟,很快又回房。
    肖天舜搞不懂他們幹什麼,飯後閒聊提及,在游泳池邀邵廷比賽游泳的那個擠眉弄眼透露曖昧:「累了唄,下午邵廷哥和他那位在泳池角落親熱,床上吃飽了,還吃什麼飯吶。」
    「你怎麼知道?」幾個人問。
    「我撞見了唄!」
    那人一說,見其他人都盯著自己,立馬補了句,「我可什麼都沒看見啊!邵廷哥抱得緊,護寶貝一樣緊緊圈在懷裡,就快摁進自己骨頭裡去了!我什麼都沒瞧著……只不過他那寶貝脖子後頭和背後的繫帶都不見了,不是被他脫了泳衣是什麼?」末了感歎,「平時那麼正經一個人,興致來了還真挺衝動。」
    默了默,有人羨慕:「哎,人家有美人抱,痛快著呢,不比咱幾個坐在這瞎聊強?」
    「誰攔著你泡妞了?舜哥生日來了這麼多人,你倒是去啊……」
    話題轉到壽星身上,邵廷的事就此翻篇。
    樓上。
    被議論的邵廷正在房裡泡澡。
    身體裡燥火太旺,泡在熱水裡更是不適。他忍了半天,沒辦法,起身沖冷水浴。
    沖了幾分鐘,皮膚表面都被泛起了涼意,低頭一看,翹然昂揚的凶神還是囂張得很。
    水聲嘩啦啦吵得心煩,滿腦子都是下午姜蜜抱在懷裡的感覺。腹下憋著團火消退不下,越燒越旺。
    邵廷閉眼,剛涼下去的皮膚又滾燙起來。
    他猛地關掉花灑的水,從一旁架子上取了煙點燃,長抽一口。
    下面的不適狀況他管不了了,今晚大概只能這樣熬過去。用手紓解當然也可以,但是沒勁。想她的聲音,想她的一切,急切又洶湧。除了她,都沒勁。
    腦海裡驀地冒出上午幾個朋友的打趣——
    你這是要做柳下惠啊?
    邵廷睜開眼,沉沉盯著鏡子,裡面映著自己的胸膛,幾個小時前,她抱著,緊緊與他貼合過。
    煩躁地將煙一把握在掌中,燒紅的煙尾燙到皮膚,他沒半點表情,全然不理會那一點痛感。
    有辦法誰不想想辦法?可惜不能,還沒到時候。
    坐懷不亂,那得看對象。
    邪火越燒越旺,簡直要命。
    邵廷低低咒罵一聲,「操。」
    抬手下探覆上去,到底只能自己解決。
    ……去他媽的柳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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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泳池事件太尷尬,尷尬到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忘記的,姜蜜開始躲著邵廷。
    當夜,她沒吃晚飯就窩在房間裡早早睡下,連覺也沒睡好,第二天白天更是各種想方設法避開他。
    一覺艱難睡到天亮,早餐送到各人房間,她和邵廷沒有碰面,到中午飯時間,心知避無可避,避了也避不開,她便全程拉著向萱,挑了個離邵廷遠的位置坐下,杜絕一切說話機會。
    午後陽光大好,肖天舜一幫人又在沙灘上消遣,姜蜜拉著向萱不知躲到哪裡去了,邵廷不見人,沒心思玩樂。
    心情不輕快,什麼飛鏢什麼遊戲,一個都沒興趣。
    邵廷拒了他們的邀,坐在陽傘下,面色比毒辣辣的太陽還更煞人。
    陸合也沒動彈,坐在他旁邊,瞧了兩眼他那鍋底般的臉色,打趣道:「你長尾巴了嗎?坐立不安的。」
    對他的幸災樂禍,邵廷只冷冷斜了眼:「你倒是悠閒,看來不需要別人操心了。」
    這話戳到了心窩,陸合想到自己那一攤爛事,面色微變,頃刻變得不甚輕鬆,「那能怎樣?急也沒有辦法。」
    他昨天找了向萱一整天,前前後後加起來三次。一次被她狠狠踩了一腳,一次被她推到游泳池裡,還有一次直接被無視。
    根本沒能好好說上幾句話。
    見邵廷一直眉頭緊皺著,陸合奇怪:「你和姜蜜不是沒在戀愛麼?不是戀愛關係,她去哪你那麼在意幹什麼?」
    他抿唇,半晌說:「你不懂。」
    聊了幾句,肖天舜和一幫人過來。
    「你倆在這說什麼悄悄話呢?一起來玩兒,悶著多沒勁啊!」
    邵廷和陸合都不去,不想玩。
    肖天舜覺得奇了,搞什麼搞得這麼深沉?
    「嘿,你們一個兩個……」
    話沒說完,邵廷一天沒好好看見過的姜蜜和向萱手挽著手朝這邊來了。
    他蹙了蹙眉,當即沒心情再聽肖天舜廢話,撇下一幫人起身走過去。
    姜蜜扒拉著向萱不放,邵廷看她一眼,說:「陸合找你。」
    他的心思明顯得就差寫在臉上,向萱不傻,知道他想支開自己。張嘴要反駁,想說陸合找就找唄,讓他找去就是了。話到嘴邊,眼尖看出邵廷情緒不佳,一個轉彎嚥回肚子裡,連聲響都沒讓人聽見,當即就識相閉了嘴。
    向萱非常不講義氣地扔下姜蜜跑開。
    姜蜜本來就不自在,自在的話不能躲他一天。此刻被他盯得更難受,視線飄忽著就是不看他。
    不想,也不敢。
    她不說話,邵廷也不說話,好似較上了勁,要比誰更撐得住。
    姜蜜沒他定力足,耐不住彆扭氣氛,先敗下陣來,小聲問:「你找我有事?」
    他說:「沒事。」
    「那我先走……」
    她提步就想走開,邵廷拉住她的手腕,沒用多大勁,輕輕將她扯回原位。
    姜蜜僵了一下,「幹嗎?」
    邵廷皺眉:「抬起頭來看著我說話。」
    姜蜜抿了抿唇,依言瞥了他一眼,不到一秒又很快移開。
    邵廷心裡堵了一口氣,悶得慌,又無可奈何。
    游泳池的事,看來她是真的很在意。但事情突然,純粹是意外,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發生——頂多有一點點,也不是那麼希望發生。
    畢竟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也能算是受害者,一個晚上沒有睡好不說,明明出發點只是擔心她溺水,事後卻被她避如蛇蠍躲了一整天。
    只是有再多的話現在都不適合說,周圍人太多,不說陸合,肖天舜那幫渾人也在悄悄看戲。
    邵廷換了個話題:「你中午吃飽了麼?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看得分明,她吃的急,為了不和他打照面,就差把整個盤子一口氣吞下去。
    姜蜜說:「不餓。」頓了下補充一句,「非常飽。」
    「既然飽了,活動一下?」他道:「肖天舜他們人不夠,一起過去玩?「
    「我不想動……你們玩。」
    像是怕他再勸,姜蜜不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對不遠處觀望的向萱招了招手,快步回了屋裡。
    邵廷站在原地,沉著張臉半天沒動彈。
    肖天舜笑嘻嘻過來,嘴欠打趣道:「嘖,瞧你這一臉苦大仇深的。」抬眸看了眼姜蜜跑開的方向,擠眉弄眼問,「你昨晚都幹什麼了?瞧把你女朋友嚇成這樣。辦事兒可得悠著點。」
    邵廷瞥他,「你很閒?飛鏢玩不玩?」
    肖天舜一僵,腦海裡立時浮現自己昨天被灌了七八杯酒的慘狀。沒參與遊戲,卻莫名其妙被連累,無端端從天而降一口大鍋罩在他頭上。心下一凜,趕緊收了搭在他肩上的手。
    「我話多,怪我怪我!我走,你繼續沉思……」
    .
    晚上吃飯,姜蜜照舊躲著邵廷走,雖然沒有白天那麼明顯,但還是不願意和他多說話。
    姜蜜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她根本就不願意去深想。
    只要想到在泳池中的場景,整個心裡就滾燙滾燙燒灼成一團。
    早早回房休息,可惜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時間滴答滴答走了幾個鐘頭,她一分鐘都沒睡著。
    肖天舜那群人去隔壁開主題party,主宅裡靜悄悄的,向萱和關非雲也去了,姜蜜煩躁得不行,一看時間半夜十二點多,乾脆一把掀了被子,下樓亂逛。
    逛著逛著,走到泳池邊,站在離水池幾步遠的地方,怔怔發起呆來。
    「大晚上不睡覺,在想什麼?」
    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回頭一看,邵廷站在落地門前。
    「……沒什麼。」姜蜜垂頭,轉身想走。
    沒了別人,邵廷沒有白天那麼好說話,長臂一伸攔住她。
    「你在躲我?」
    「沒有……」
    「抬頭回答我。」
    姜蜜抿抿唇,不知該說什麼。
    邵廷瞥她一眼,忽地牽起她的手腕,姜蜜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一路被拉到泳池邊,懸起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點。
    「幹什麼?」
    他微抬下巴,朝泳池角落示意。
    「因為一個意外,你打算以後都不跟我說話了?」
    姜蜜一愣,「我沒這個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麼?」邵廷挑眉,「需要冷靜一下?」
    姜蜜深吸了口氣,想想今天一整天,小孩子鬧彆扭一般躲著,確實太尷尬。
    她打商量道:「我不去想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你也忘了,行不行?」
    邵廷定定看了她一會兒,說:「不行。看到就是看到,碰到就是碰到。發生了的事就是發生了,沒有什麼假裝不存在。」
    姜蜜臉上一赧,又有點僵硬。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他是要化解尷尬的態度,但行為卻一點都不配合。
    跟他說不清,她咬牙道:「那你記著吧,我先走了!」
    姜蜜轉身走開,這次他沒有攔,然而還沒走到門口,身後傳來一聲撲通落水的聲音。
    回頭一看,沒了邵廷的身影。
    她一愣,趕緊跑過去,泳池水面黑漆漆一片,晚上院子裡沒開燈,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楚。
    「邵廷?!」
    她大聲喊他的名字,沒人應答,四下靜得讓人心慌。
    想去叫人幫忙,可是動作發顫,心裡也知道來不及。
    一個狠心,姜蜜跳下水。
    水下反倒比站在岸上看的清楚,她看見邵廷的身影,一點一點正往下沉。
    使出了全身力氣,用最快的速度游過去救他,姜蜜抓住他的胳膊,而後手穿過他胳膊下,抱住他往上游。
    體格不同,他對她來說太沉了,游不動。
    姜蜜又急又怕,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奮力往上。
    焦急間,邵廷突然睜開眼環住她,抱著她的腰帶她朝上游去。
    他沒有溺水。
    一出水面,姜蜜抹了把臉,有點生氣:「你幹什麼?!沉在水底下不動,叫你也不應,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嚇人?!」
    邵廷不答,只垂眸看著她說:「昨天的事,就當做是我救了你一回,今天你救我一次,扯平了。其它的不要多想。」
    姜蜜愣了愣,彆扭:「我沒有多想。」
    意識到自己又被他圈在懷裡,她連忙推開他的胸膛,撐著池沿上岸。
    身上都濕了,她不逗留,走得又快又急。
    除了換衣,還有別的原因在催使她快點走——別的,說不清,連自己也琢磨不透的原因。
    「我回去睡了,你早點休息。」
    扔下這句,她頭也不回快步離開。
    邵廷目送她離開,直到那身影看不見,才慢悠悠從長椅上拿了件乾淨浴袍披上,默默擦乾水跡,往屋裡去。
    開party的一群人回來了,在客廳裡繼續玩鬧,開了不少酒。
    肖天舜作為壽星公,自然是被灌得最多的。
    除此之外就是邵廷。他不知是有心事還是怎麼,狀態不如以往,贏得多,輸的也不少。
    不及肖天舜喝得多,但也喝了有些量。
    鬧到兩點多才散了各自回房休息,陸合孤僻病犯了,加之有心事睡不著,一個人在客廳裡獨酌香檳。
    坐了半個多小時,姜蜜睡眼惺忪下樓,去廚房找喝的。
    「……你沒睡?」她瞇著眼,半睜半不睜,看見他和他打了聲招呼。
    陸合點點頭。
    姜蜜喝完水要上樓回房,默默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陸合忽然想到什麼,叫住她。
    「晚上邵廷喝了不少酒,我看他上樓之前有些難受不舒服……他有頭疼的毛病,你幫我帶熱茶和藥上去給他。」
    姜蜜沒來得及說話,陸合不等她開口,去廚房櫃子裡拿了一盒藥,又倒了熱水交到她手裡。
    「……你為什麼不去?」她接了,愣愣問。
    「我也喝了些,不是很舒服。在這緩緩,等會也吃點解酒藥上去睡覺。」陸合補充一句,「邵廷房間的密碼是13579。」
    說罷,他認真道了聲謝,一副鄭重托付的樣子,讓姜蜜無從拒絕。
    姜蜜拿著東西上樓,在邵廷房門前躊躇好久,大概有兩三分鐘,才輸了密碼推門進去。
    腳步輕輕踏,盡力不發出太大聲響,門在她背後自己關上。
    房裡只開了一盞床頭燈,光線昏暗,邵廷躺在床上,似乎睡著了。
    姜蜜低聲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半天沒有聲響。
    頓了一頓,慢慢走過去,把東西往床頭桌一放,見他閉著眼眉頭緊皺,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有一點燙。
    姜蜜站著手足無措看了好一會兒,想叫他起來吃藥,手剛碰上他的肩膀,忽然被一把拉扯過去——
    倒在他身上。
    姜蜜嚇到,掙扎起身,他另一隻手箍上腰身,將她牢牢抱在懷裡。
    和他比起來,她就像一個綿軟無力的玩偶娃娃,那點力氣還不夠他一個手指。
    被翻身壓住的時候,熱意洶湧襲來將她包裹,姜蜜急了,心慌跳的飛快。
    「邵廷……!」
    邵廷眉頭擰得很緊很緊,她迭聲喊了七八遍他的名字,他才睜開眼,眼裡薄紅一片。
    「姜蜜?」
    姜蜜臉燒得燙人——因為感覺到了他身上的熱意,還有某一處難以忽略的堅硬觸感,抵著她,讓她大腦亂哄哄喧鬧成一片。
    臉上的皮膚,快要兜不住熱意。
    她慌,差一點咬到舌頭,「陸合…陸合讓我給你送藥……」
    邵廷看了她兩秒,沒有從她身上起開,卻是閉眼,喟然歎了一聲,埋頭在她肩窩。
    姜蜜縮了一下,脖頸感受到他的呼吸。
    許久沒動靜,她全身緊繃猶如到達極限快要斷裂的弦,試探著推了推他:「邵廷?」
    邵廷的聲音在耳邊,他開口了,卻是說:「……你還記得你找我解決廣場噪音問題的事嗎?」
    姜蜜一愣。
    靜謐間,他喉頭滾動:「你還欠我一個人情。」
    姜蜜心尖發顫,「可是現在……」
    欠著人情是不假,但也沒有用這種事償還的道理……不是嗎。
    邵廷微微抬起頭和她對視,鼻尖隔著短短距離,彼此的呼吸都像是纏在了一起:「你知道,男人在這種時候根本沒有理智,停不下來的。」
    姜蜜臉燒得疼,強撐著理智道:「事情已經很尷尬了,你也不希望以後……以後見面連話都不好說……」
    邵廷定定看了她許久。
    「這樣只是尷尬,還有更尷尬的。」
    她一僵。
    怔怔對視間,他眼睛裡簇簇燃燒起火光,越來越亮。
    短暫片刻,卻像是被拉長一般,煎熬地讓她彷彿度過了幾個世紀。
    邵廷的聲音充滿誘導魔力,低沉又醇厚:「很快,很快就好。」
    理智,堅持,一切都在崩塌。
    他握著她的手,覆在腰腹下熱意瘋狂,邪火旺盛的地方。
    目光一瞬不移地望著她的眼睛,將她眼裡陡然浮起的漾漾水意盡收眼底。
    手裡的觸覺是真實的,姜蜜一瞬想要逃,可逃脫不了他的大掌,手背是他掌心的熱度,手心裡是他高漲的衝動。像是一灘馬上要燒干蒸發的水,她已經無法從灼熱地獄逃離,熱氣把所有理智所有羞恥,全都悶光蒸乾。
    黑夜沉沉,她被他壓在懷裡,用手給他紓解無處宣洩的躁意。
    瘋了,大概真的瘋了。
    ……
    半個小時時間,月亮換了位置,從天際一側,升到了更高的地方,濃重夜色在皎潔月光下顯得越發黑沉。
    「好了沒有……」
    姜蜜的聲音細如蚊鳴,在如此寂靜的房裡,輕到不仔細便難以聽清。
    邵廷嗯了聲,不算回答,聲線隱忍又低沉。
    ——其實屋裡也不算安靜,除了他們與往常不同的聲音,還有另一種細微聲響。
    姜蜜手都酸了,可他似乎沒有半點消退,漲硬凶狠得嚇人。
    邵廷不比她好受,他在她手中反而更加煎熬,每一秒都是劫難。
    終於,快到極限。
    他擰著眉,忍不住重新握上她的手,教她正確的頻率。
    黑暗中,姜蜜感覺到他的鼻尖擦過臉頰,灼人呼吸停在她的肩窩。
    那微微喘息裡,全都是煎熬。
    既痛苦,也歡愉。
    「邵廷……」帶著些微擔憂和疑惑,姜蜜叫了他一聲。
    沒有回答。
    下一秒,她聽到他喉間難耐的悶哼,濕熱滾燙,洶湧盛滿了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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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姜蜜感冒了。日上三竿太陽當頭,平時向來早起的她遲遲不見起床。
    大概是前一夜在游泳池受了涼,半夜頭開始燙起來,鼻塞頭暈,重感冒症狀非常嚴重。
    向萱敲開她的門,見她昏昏沉沉,開完門走回去一步三晃,連聲哎喲,擔心地直伸手想扶著,生怕她一個不留神就倒下。
    姜蜜擺了擺手,說:「沒事,我吃了感冒藥。就是有點頭重腳輕,想睡覺……」
    說完話沒多久,她就蜷在被子裡睡了過去。
    向萱給她蓋了塊涼毛巾在頭上,不吵她讓她睡,吃中午飯時體貼地給她端了午飯上來。
    她沒吃幾口,那一點點還是向萱強行逼著她吞進肚子裡去的,不過好歹多少進了點食。
    吃完又要睡,向萱放心不下,在房裡陪著看住她。
    本來上來有話想和她說,想問她昨天晚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今天邵廷碰見她時格外古怪,問她姜蜜怎麼沒下樓,那臉色明顯跟以往不同。剛剛她端飯上來,他也擰著眉攔住,模樣陰沉地像是要把她綁起來拷問。
    攢了一肚子追問的話,現在問不了了。姜蜜身體不舒服,她再追著關心八卦顯得多沒人性,真論起來,當然也是在意姜蜜的身體多過別的。
    午後沒過多久,參加海島party的一部分人開始返程,肖天舜等人沒玩夠還要在這逗留幾天,邵廷和陸合沒什麼興趣,便不打算奉陪,姜蜜三人自然是和他們一起回去。
    姜蜜的東西是向萱幫忙收拾的,以她這樣的狀態,收拾東西指不定把自己裝進箱子裡。向萱平時咋呼了些,關鍵時刻還是靠得住,姜蜜全程負責睡,一樣一樣全都是向萱給她打理明白的。
    下樓時她幾乎整個人架在了向萱身上,在門口碰見邵廷,本該尷尬的氣氛,不知該不該說是托福,總之因她的病症不適,瞬間全被沖淡乾淨。
    她難受,精神不濟,人恍恍惚惚根本顧不上別的。邵廷一見她的狀態和面色,眉頭擰緊。
    「要不要先看醫生?」
    姜蜜眼睛半睜半閉,迷迷濛濛只開了一條縫,沒什麼力氣,說話的勁也不想廢,搖了搖頭。
    在這島上看太麻煩,反正要回去了,落地以後再看病也是一樣的。
    邵廷沒說話,臉色低暗。
    昨天晚上她走得很倉促,不受控的情況發生完了之後,他只來得及抽紙巾幫她擦乾淨手,而後目光對視上,片刻相接,她忽然觸電一般抽回手,猛地推開他下床疾步往門口走。她走得急,黑暗中似是踢到了什麼,他想過去看,她不讓,連被關掉的床頭燈也不許他開。
    門匆匆關上,他冷靜下來,躁鬱被窗台吹進來的海風沖淡,心裡也空落落似乎少了點什麼。
    今天一早沒見她,他以為她又在躲著自己,不想卻是生病了。
    煩悶大半天的心情卻沒有更輕鬆,她不舒服,心裡好似又被揪緊。
    坐電力觀光車從別墅到停機坪,姜蜜睡了一路,靠在向萱肩頭沒有睜眼。上飛機前向萱叫了她好幾聲她才醒,她走路搖晃,踩棉花一樣腳下不穩,看得人擔心不已。
    邵廷伸手托住她的手臂,撫她上去。
    她是真的病懵了,連眼皮都沒抬,聳拉著個腦袋輕飄飄道了句:「……謝謝。」
    邵廷開心不起來,她渾渾噩噩,現在的態度完全作不得數。怕是連誰扶她的她都不清楚,不知道病好清醒了,會不會因為昨晚的事彆扭。
    難說。
    飛機上,飛行全程姜蜜依然在睡,先是靠在向萱肩上,後來躺倒枕在她腿上。
    邵廷看不過去,扯了張毯子將她包起,抱她到一旁的長沙發上讓她好好躺著。怕她掉下來,他就坐在旁邊位置,全程盯著。
    沒了掛在身上的人,向萱暗暗鬆了口氣。姜蜜睡得是舒服,然而剛才邵廷坐在她對面,眼灼灼盯了好半天,直盯得她頭皮發麻萬分不自在。
    還好她是女的,要不然這個時候估計已經被扔下飛機填海。
    用胳膊碰了碰關非雲,向萱擠眉弄眼,示意他注意邵廷那邊。
    「你看你看……!」
    關非雲看了幾眼,沒什麼大反應。
    邵廷那邊其實很正常,就是關切了點麼——挺好看,總算來了個識貨的。姜蜜那個野生二大爺有人接手,他省了伺候的功夫,一下子一身輕鬆。
    見向萱一臉八卦地瞧著人家的好戲,澆冷水的惡趣味犯了,關非雲指著斜對面時不時朝這邊看來的陸合,學著她的樣子擠眉弄眼。
    「你看那——」
    向萱順著一看,頓了頓,瞪他一眼,撇嘴嘀咕,「沒意思。」
    乖乖閉上眼睛睡覺。
    飛機在n城落地,向萱和關非雲送姜蜜去看醫生,邵廷本想一起,但接了個電話,似乎有事。
    向萱便道:「有事你就去忙吧,我和關非雲能照顧好她。」
    邵廷沒說話,抿唇盯著靠在她身上半睡半醒困得不成樣子的姜蜜,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姜蜜被帶去看了醫生,沒打針,開了些藥,關非雲送她們倆到家,向萱把她弄到床上,餵她吃了藥才讓她睡覺。
    一睡睡到晚上十點多,醒了一次,額頭溫度還是沒有完全消退,向萱煮了粥讓她吃完,吃了藥以後又繼續躺下。
    期間睡得迷迷濛濛,邵廷打來電話,向萱看著她嗯哼嗯哼呢噥應聲,神志不清地和那邊對話,有點同情起邵廷——和病號說話牛頭不對馬嘴,聽了一堆亂碼,也不知他能懂不能懂。
    睡到第二天,姜蜜發了一身汗,病也好了。
    向萱下廚給她煮了頓午飯,吃完拉著她去客廳坐,沒關切幾句,忽地說:「下午沒事吧?沒事的話傍晚去見個人。」
    「誰?」
    「我朋友,在國外的時候認識的,最近回國了。」向萱挑了挑眉,「單身。」
    姜蜜剛想說你朋友我去見什麼,聽見後兩個字愣了愣。
    向萱道:「呆什麼,我就是給你介紹些朋友,你整天不是悶在家裡就是悶在店裡,也不出去交際,不利於身心健康。再者,你現在還是單身,見一見說不定是你喜歡的類型,萬一看對眼了呢?」
    這是要給她介紹對像……?向萱說得有說服力,姜蜜聽得微怔。
    是了,讓邵廷陪她去應付小姨時她自己也說過,會盡快找對象,好讓他功成身退。向萱這有合適的人選,是好事,可是……
    不知怎麼,並沒有想像中那種令人一下子提起勁來的感覺。
    腦海裡一時想到很多東西,在海島上的事情,幾乎全都和邵廷有關。
    ——尤其是那天晚上。
    姜蜜不自覺,握緊了手掌。
    「你就去嘛,就當多一個交朋友的機會,他人很好的,信我!」
    話音剛落,手機響,向萱接了個電話,那邊應該是她介紹的那位男士。兩分鐘商定,掛完電話,她道:「人家都打電話來了,下午五點一起出去逛逛,晚上吃個飯,成不?」
    姜蜜猶疑著,不知該不該應。
    向萱耐不住,拍板:「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說著把對方的訊息和聯繫方式一股腦發給了她。
    姜蜜完全招架不住,被動應下了一場約。病剛好,她在家待著悶,換了衣服要去店裡。出門的時候向萱還在提醒她:「記得傍晚要赴約!」
    換鞋的動作頓了一下,她抿著唇,點了點頭。
    到店裡,聽店員匯報了這幾天的事,姜蜜幫著一起打掃衛生。
    「下午誰沒有預約?沒有預約的來看看,誰出外活?」
    櫃檯裡當班的店員是組長,揚聲問了一句,有兩個姑娘立刻應聲過去。
    有時候客人會帶寵物來店裡做項目,都需要提前預定好,每個店員都有接待的老顧客,外活通常指的就是送貨上門之類的事,一出去就是一兩個小時,有預定的肯定不行。
    「你去天順花園,那一箱寵物玩具在裡面庫存間裡。」
    分配完一個,輪到另一個,就聽小姑娘詫異啊了聲:「我去這麼遠的地方?」
    姜蜜一聽,過去看了看。
    另一個地址確實不近。是個老顧客,對方要貓糧,兩箱。
    姜蜜問:「過去要多久?」
    店員回答:「一個小時二十分鐘。」
    她想了想,說:「我去吧。」說著抄下地址,讓她們各自幹活。
    十幾分鐘後,姜蜜還沒出門,邵廷來了,身邊跟著亞歷山大。
    她坐在沙發上,腳邊是兩箱貓糧,正清點數量。聞聲和邵廷對視,目光頓了頓,閃了一剎,內容千萬,又空無一物。她禁著撐住,狀若平常,淡笑沖亞歷山大招手。
    「來,到這來。」
    邵廷放了狗繩,讓亞歷山大跑去她身邊,自己不急不緩走過去。
    她對他的態度和往常無異,這讓他高興,又不太高興。
    姜蜜逗著亞歷山大,沒太在意他。
    邵廷坐在一旁,問:「病好了?」
    她看他一眼,說是,「吃了藥已經沒事了。」
    她平靜地繼續逗狗,饒有興趣地去旁邊拿了撓癢癢的玩具給亞歷山大抓癢,逗得它滿地打滾。
    邵廷看姜蜜笑得開心,想和她談那天晚上的事,又不知該不該開口。
    一是見她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無從開口。
    二是因為陸合和他說的幾句話——
    昨天下飛機之後,陸合和他同乘一輛車離開,途中問了句:「你們那天晚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難不成生米煮成熟飯了?」
    邵廷當時沒說話,心裡略悶。熟?充其量只算半生不熟。
    陸合沒追問,只笑了笑說,「不管做什麼決定都要想清楚,感情的事麻煩得很,一個不對,就可能後悔莫及。」
    邵廷反問他:「你在說你自己?」
    調侃的話,陸合卻大大方方認了,說:「是啊,我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你可不要學我。」
    陸合說得悵然,邵廷聽得悵然,此刻想到也悵然。喉間梗著什麼,看姜蜜和亞歷山大玩,莫名鬱結起來。
    想說的話太多,但又不敢說。
    男人對女人的慾望很簡單也很直接,然而有的時候,並不只有初級的這些。
    但他怕她不信。
    邵廷心事頗重,姜蜜彷彿絲毫不覺,忽然問:「你等會兒有事嗎?」
    「沒有。怎麼?」
    「沒事的話能送我去客戶家麼?有兩箱貓糧,我沒車,打的不太方便。」
    邵廷一秒都沒猶豫,說:「好。」
    貓糧封箱用透明膠粘好,搬到邵廷車子後備箱上,把亞歷山大交給店員照看,兩人出了店門。
    客人的地址確實不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卻也不尷尬——姜蜜一上車就打開了音樂電台,在舒緩柔和的音樂聲中,閉眼小憩。
    她病剛好,邵廷一聲沒吭,沒有打攪她休息。
    到達客戶家,貓糧送到,邵廷做了一回免費苦力,姜蜜倒是省了懶,兩手空空什麼都不用搬。
    送完貨回到車上,繫好安全帶,姜蜜忽然問:「你想不想吃飯團?」
    邵廷頓了一下,應了聲,「嗯。」
    其實並不想吃,但是看她眼睛亮晶晶透著光,下意識就想順著她。
    ——也更想,和她相處的時間延長,再延長一些。
    姜蜜說:「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飯團店,我給你指路。」
    邵廷按她說的開,又開了快一個小時才到。她下車去店裡買了兩個飯團,一個給他一個給自己,咬了兩口卻放下了。
    他問:「不好吃?」
    「不是,等等再吃。」
    她拿出手機看時間,邵廷瞥了一眼,屏幕顯示四點過十分,和他車上的一樣。
    「你趕時間?」
    姜蜜說:「不是啊。」抬眸問他,「從這裡到店裡要多久?」
    邵廷打開導航,系統回答:「兩小時十五分鐘。」
    她又問:「那從這裡到平林路呢?」
    系統道:「兩小時三十分鐘。」
    姜蜜沒說話,點了點頭。
    邵廷皺了皺眉,「怎麼了?」
    「沒什麼。」她說,「原本打算去平林路,既然來不及就算了。」
    「你要去平林路?我開快一點,抄近路應該能節省一點時間。」
    「不用了。」姜蜜笑了下,「其實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我和對方說一聲就是了。」
    ……約了人?邵廷沒吭聲,皺了皺眉。
    姜蜜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
    而後收起手機,說:「約好五點,但是我過不去,所以就還是不去了。提前五十分鐘說,應該不算爽約吧?」她瞇眼笑了笑,「就算爽約應該也不算太過分的爽約?實在不行……那我只能多道幾次歉了。」
    邵廷覺得她和平時有點不同,但說不上來,嘴上回答:「不算。」
    車往前開,一路平緩,開了十分鐘左右,姜蜜忽然開口:「本來我今天要去相親的。」
    聞言,邵廷一頓,側眸看她,臉色登地沉了。
    「然後?」
    「然後?」姜蜜挑眉,聳了聳肩,「我為了吃飯團遲到了,來不及只能不去。約好的五點,現在四點二十五,距離見面地址還要兩個小時車程……然後,我現在在這裡。」
    姜蜜說話時沒有看他,彷彿不是說給他聽,但一字一句清晰分明。
    不等邵廷說什麼,她忽然指著窗外莫名雀躍:「看,今天的天好藍喔,真漂亮!」
    發現新大陸的語氣,聽著格外高興。
    「這樣的天氣適合睡覺,我困了先睡一會兒,到了再叫我。」她說著仰頭靠住車背,閉上了眼。
    窗外天空澄藍,沖刷過上午的陰鬱悶雲,鮮亮得像幅畫。
    邵廷沒來得及說的話被她小憩的借口打斷,她也並沒有想聽他說什麼。
    確實是有意的。
    很遠的客人家,更遠的飯團店。本來來得及的,來不及了,本來不會錯過的,只能錯過了。
    私心裡,她便想把漫長的路途變得更加漫長。
    沒有令她拔足狂奔,勇猛追趕的理由。
    ——因為等在終點的,是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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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HOA頂層辦公室裡,向萱正和關非雲聊天。
    「你為什麼要給姜蜜介紹相親對像?」對於這個問題,關非雲很不解。
    被問及的向萱答得很淡定:「她都沒好好正經談過戀愛,我那朋友人不錯,介紹給她認識怎麼了?」
    關非雲瞇了瞇眼:「你別說你看不出來姜蜜和邵廷的貓膩。」
    「看得出來啊,那又怎麼樣?」向萱道,「我們家姜蜜身上又沒烙著邵廷兩個字,一單身大好姑娘,年輕貌美,去認識認識異性有什麼問題?」
    關非雲撇嘴,「你倒是有理。」
    向萱哼了聲:「當然有理。讓他在背後給陸合出主意。」
    這話說的自然是指邵廷。
    關非雲奇了:「你去海島不是玩的很開心麼?怎麼又不滿了?」
    「開心是沒錯,但我不爽邵廷算計我,有什麼不可以?」向萱懶懶道。
    三天兩夜,私下陸合找了她多少次。
    「……好好好,沒錯沒錯。」關非雲頓了一下,摸著下巴問:「哎,你覺得姜蜜和邵廷有發展的可能嗎?」
    在海島上他們兩人氣氛古怪,他們這些旁觀者都是看在眼裡的。
    一拍掌,他道:「來打個賭,我賭邵廷追不到姜蜜!」
    向萱抬眸:「為什麼?」
    關非雲說:「你想啊,姜姜雖然木了點,但是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追到手的那種女人,漂亮不輕浮,矜持的很,況且有孟行言那樣的教訓在前,她肯定對那些有錢的公子哥有牴觸心理。」
    向萱嗤笑一聲:「太天真。我跟你賭,我賭他倆一定會在一起。」
    關非雲啊了聲,「為什麼?」
    向萱高深莫測地說:「女人的事,你不懂。」
    聽得皺眉,關非雲道:「你覺得她會和邵廷在一起……那你還介紹她去相親?」
    向萱挑了挑眉:「成功路上怎麼著都得要有一塊兩塊絆腳石。鄙人我很榮幸,正是邵廷必須途徑的那塊絆腳石。」
    「……」關非雲無言半晌,感歎:「女人記起仇來真可怕。」
    「當然了。」向萱坦然受了這個評價,「不是誰都像姜姜那麼好騙的。」而後不爽起來,「真是讓邵廷那傢伙撿便宜了!」
    兩人正說著話,置於桌面上的手機響,她拿起來一看,表情變了。
    關非雲問:「怎麼?」
    向萱把手機一扔,無奈說:「我輸了。」
    關非雲一愣,「輸了?難不成……」
    「不是輸給你,是輸給邵廷。」她恨恨翻了個白眼,「姜蜜那傢伙,壓根就沒去見我介紹的對象!」
    氣人。
    她這塊絆腳石還沒發力,就被輕輕巧巧踢到了一邊。
    ——還是姜蜜親自下的腳。
    從HOA回到公寓,向萱在客廳裡好整以暇等姜蜜。她一進門,向萱就上前拉著她坐下拷問。
    「為什麼見面來不及?你去哪了?你店裡離那又不遠。」
    姜蜜說:「我去給客人送貨了,客人住的地方遠。往回趕沒來得及。」
    向萱追問:「為什麼不讓店員去送,非要你自己去?」
    「太遠了,店員都要接待客人。」姜蜜簡單答完,不欲多糾結這個問題,說:「我去找找睡衣,之前洗了不知道放哪去了,我洗個澡睡覺。」
    「哎,你……」
    向萱一肚子話沒說完,她已經回了房間。
    非常無奈。
    她算是輸給邵廷,輸的徹徹底底。
    站了一會兒,向萱看著姜蜜的房門默然搖頭。
    ——女大不中留啊。
    .
    姜惠許久沒見邵廷,打了通電話來,讓姜蜜帶邵廷回家吃飯。
    拒絕的理由不好找,姜蜜只好聯繫邵廷,和他約了時間,一起去見小姨。
    大週末的,天氣不錯,邵廷開車到姜蜜公寓樓下接她,開到姜惠家附近,兩人下車去賣場裡買中午要用的食材。
    邵廷對做飯頗有研究,挑選食材比姜蜜還熟門熟路,反倒襯的她十指不沾陽春水。
    姜蜜跟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似得,在旁邊瞧熱鬧,時不時問兩個問題。邵廷見她疑惑多多,問:「你不會做飯?」
    她搖頭,又點頭,「會一點,不過就一點點,只會做一些簡單的普通菜式,做的不太好,也不經常做。」
    「嗯。」邵廷聽著,點了下頭,「我會。」
    ……會就會,顯擺什麼。姜蜜瞥他兩眼。他一臉沉著,但她總覺得他在炫耀。
    說到這個話題,邵廷挑著菜,忽然饒有興趣考起她來。
    「老抽和生抽的區別?」
    「上色和調味,濃淡不同。」
    「砂糖和綿糖?」
    「都是白糖,口感不一樣,用法差不多。」
    「彩椒和普通青紅辣椒?」
    「彩椒大多數不辣,一般做裝飾用。青紅辣椒辣度不一,但都有辣味。」
    邵廷笑了下,「基本的還是知道。」
    姜蜜挑眉。
    走了兩步,前面是賣熟食的位置,姜蜜見有剛出爐的大燒麥,買了兩個。
    菜買的差不多,排隊付了錢出去,兩人並肩站在長電梯上慢慢下移,購物袋都在邵廷手上,姜蜜什麼都沒拿,只拿了燒麥。
    她迫不及待拆了塑料袋吃起來,一口一口吃得極香。
    「沒吃飯?」
    「嗯,早上起床起得遲,沒來得及吃,後來有別的事就忘了。」
    聽邵廷問,她忽覺自己吃有點不好意思,微微舉了舉手裡的東西問:「你吃不吃?」
    她吃了一個,還剩一點兒,另一個完整的倒是可以分給他。
    邵廷看了兩秒,忽然低頭,就著她的手,把她咬完剩下最後一口的燒麥吃了。
    姜蜜一愣。
    他若無其事,慢條斯理地吃著。
    微愕半天,姜蜜才收回手。學著他,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垂頭默默吃另一個燒麥。
    到了一樓,快到賣場門口,還沒出去,旁邊一個經過的人忽然叫了聲:「姜小姐?」
    姜蜜側目一看,頓了下,「張阿姨?」
    孟行言家裡做飯的阿姨,以前去過孟家幾次,她們見過。
    張阿姨揚起笑:「姜小姐來買東西?」
    姜蜜說是,「阿姨你來買煮飯用的菜?」
    「是啊,今天休息,買點好吃的晚上回去給小孫子煮菜!」
    姜蜜笑著應了兩聲,正想走,張阿姨忽然斂了斂笑意,說:「有件事我想跟姜小姐說……」
    「什麼事?」
    張阿姨有些躊躇地道:「孟先生他……」
    姜蜜打斷,「我現在和他沒有聯繫了,他的事情,阿姨你還是不要跟我說。」
    「不是的。」張阿姨連忙解釋,「是家裡狗的事情。」
    姜蜜一聽,問:「狗?你是說巴頓嗎?巴頓怎麼了?」
    「就是它!這幾天它不太舒服,家裡小周負責照看它,平時飲食也是小周負責,之前還好好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都沒怎麼吃東西,懨懨的沒精神。」
    姜蜜皺眉,「沒有帶它去看醫生?」
    「姜小姐你也知道的,我們進出是不能帶主家的東西,小周照看狗,但平時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沒有先生允許,他也不能帶狗去看病。」張阿姨道,「小周他和先生說過兩次了,先生都沒理。」
    「……為什麼不理?」
    張阿姨眼神閃了一下,小聲說:「先生似乎和女朋友鬧矛盾了,小周去的幾次都遇上他們吵架,話沒說完就被趕了出來。」頓了頓,又皺眉說,「眼看狗一天比一天沒精神,我們也沒辦法,姜小姐你不是懂這些麼?如果沒事的話,去看看,說不定先生會准……」
    姜蜜眉頭緊皺,點了點頭:「嗯。我打個電話給他。」
    話畢,和張阿姨告別,回到邵廷車上,姜蜜的臉色一直沉著。第二個燒麥吃了一半吃不下,扔進了垃圾桶。
    見她拿出手機,邵廷問:「給孟行言打電話?」
    她說是,「我問問看怎麼回事。」
    號碼撥出去,第一個電話沒通,第二個電話,忙音響了好久才接。
    然而接聽的人卻不是孟行言。
    「……姚蕊丘?」姜蜜聽出聲音,頓了頓道,「麻煩你讓孟行言接個電話。」
    那頭姚蕊丘語氣不是很好,「你找他有什麼事?」
    姜蜜不想廢話:「和你無關,讓他接電話。」
    姚蕊丘說,「他很忙,沒空。」
    姜蜜抿了抿唇,「很忙?那我等會再給他打。」
    那頭驀地怒了:「姜蜜你能不能要點臉?!你不是有個男朋友了,勾搭邵廷還不夠,現在又要回頭來找行言?!」
    姜蜜蹙眉,不悅道:「你有病就吃藥,亂給人扣帽子很可笑。」
    「我再好笑也不如你,分手了還死纏爛打!」
    「你在別人沒分手的時候還能腆著臉貼上去,我自愧不如。」姜蜜不為所動,萬分淡定。
    「你……!」那邊氣急,姜蜜不想聽她陰陽怪氣罵街,直接道:「巴頓是不是不舒服?它生病了需要看病,你讓孟行言接一下……」
    姚蕊丘打斷她:「不是你的狗,不勞你操那麼多心,我們自己會處理!」
    下一秒,啪地一聲電話被掛斷。
    姜蜜看著手機擰眉,眉間一片郁色。
    邵廷問:「孟行言的女朋友?」
    她點頭。
    歎了口氣收起手機,說:「走吧,先回家。」
    邵廷沒說話,發動引擎,踩下油門。
    車開到姜惠家,下車後姜蜜試著又打了個電話給孟行言,這次更慘,嘟了一聲就掛斷了。
    她擰著眉:「看來是被加入了黑名單。」
    邵廷說:「要不要用我的打給他?」
    「算了。」她搖頭,「沒得招人嫌。」
    八成是姚蕊丘拉黑的,她等明天再用別的號碼打打看,打了電話就直接去孟行言家裡看看。
    不再談這個話題,兩人上樓。
    姜惠一見邵廷,開心的不得了,拉著他話了好一會兒家常。到了要做午飯的時候,姜蜜和邵廷都進廚房裡幫忙,姜惠拗不過,只好給他們分配任務。
    姜蜜洗菜,邵廷幫忙處理肉。因為要做麵粉蘿蔔肉圓,肉切完還要搗一搗。
    姜惠拿了個搗蒜臼,把切好的肉裝進去遞給邵廷,沒見著配套的圓木杵,左右瞧了瞧,見掛在姜蜜面前,便說:「把木杵遞給邵廷。」
    姜蜜應了一聲,取下圓木杵,遞過去。
    他伸手來接的時候,兩個人莫名對視一眼,不知怎麼,姜蜜忽然頓住——那木杵粗細長短,看起來……
    還沒到邵廷手裡,她手一鬆,木杵匡啷掉在地上,嚇得自己一剎回神。
    姜惠也被嚇了一跳,回神之後過來撿起,一邊拿到水龍頭下沖洗一邊道:「怎麼連這麼輕的小東西都拿不好?」說著嗔了她一眼,把洗完的木杵遞給邵廷。
    邵廷輕聲道謝,看了眼目光閃躲的姜蜜,未言,默默斂眸在搗蒜臼裡搗肉。
    男人力氣足,很快就弄好。他把處理好的肉交給姜惠,而後站到洗青菜的姜蜜身邊,幫著一起摘洗青菜。
    手裡動作不停,他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得到的音量,瘖啞著聲音問了句:「小嗎?」
    姜蜜臉一紅。
    她和他都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以前沒少在廚房裡幫小姨的忙,搗蒜臼也不是第一次用,木杵從小到大見得多了。但自從一個人在公寓住之後,就沒怎麼碰過。
    在今天之前,她近期唯一碰過和木杵差不多形狀的東西……
    只有那天晚上。
    那半個小時過得太煎熬,期間她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什麼都想不了,只記得他的熱度,他的觸感。
    比剛剛那根木杵粗一點長一點,有點相似,但又不同。
    ……但也沒有拿這個來問人的!
    姜蜜不理他的問題,紅著耳朵往旁邊避了一步,和他拉開些微距離。
    邵廷見她臉紅了,淡淡莞爾,沒再追問。
    吃飯的時候,姜惠坐主位,姜蜜和邵廷面對面坐在她左右手旁。
    因為邵廷在廚房問的那出,姜蜜有點不自在,沒怎麼夾菜,吃飯看起來比平時矜持不少。
    姜惠往她碗裡堆,夾了好些肉讓她吃,動作彷彿永無止境。
    「夠了夠了裝不下了……」姜蜜見碗裡成了山,趕忙阻止。
    姜惠嫌不夠,還夾了個麵粉蘿蔔豬肉圓子到她碗裡,說:「這些都是邵廷一棍子一棍子杵出來的,臼子底下都溢了層肉汁,這杵出肉汁得費多大力?這樣吃起來才勁道,口感比外面賣的速凍食品好多了,你多吃兩個!」
    姜蜜猛地一嗆,趕緊抽了紙巾捂嘴咳嗽。
    姜惠嗔她,「怎麼吃飯也吃不好了?你真是……」
    姜蜜擺手說沒事,抬眸看了邵廷一眼,不巧,他也在看她。
    她趕緊收了目光,低頭吃飯。
    好好一件事,被她小姨這麼一形容,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姜蜜夾起那個圓子,別彆扭扭悶頭吃下。
    彆扭的午飯終於結束,邵廷接到電話,有事要處理,姜蜜便讓他先去忙,自己陪姜惠聊了一會兒才回家。
    打車回公寓,換上睡衣睡了個午覺,傍晚時分起床,正準備出去找地方吃飯,關非雲打來電話。
    她喝著水,懶洋洋調侃:「怎麼了?難得你也會找我。」
    關非雲的聲音卻不如平時輕鬆,語氣略沉,說:「我店裡剛剛接了一樁喪儀單,孟行言家的狗死了。你要不要過來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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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接了關非雲的電話,姜蜜連飯也吃不下,當即收拾換衣趕到HOA。
    巴頓已經在木箱裡裝殮好。
    關非雲見她來了,沉聲說:「在箱子裡,你要不要看一眼?」
    他知道她對那隻狗有感情,以前她和孟行言還沒分手的時候,狗說是寄養在她店裡,實際就是跟在她身邊。白天在店裡,晚上在她家,她還常常帶到HOA來,讓它體驗各種為犬類設計的項目。
    她和孟行言分手,雖然是那樣的分手原因,結束時也鬧得不愉快,但原本以為於狗是無礙的,沒想到這才多久,孟行言竟然就把狗照料死了。
    姜蜜問:「死因是什麼?」
    「腸炎。」關非雲說,「送來的時候肛門還有血絲,便血的情況很嚴重。」
    姜蜜一聽,臉霎時沉了。
    腸炎。發作起來時間前後也就一個禮拜,大病小病不好界限模糊,但治療猶可挽回,不治,肯定必死無疑。
    姜蜜抿著唇沒說話,關非雲見她臉色難看,問:「你沒事吧?」
    她搖頭,「帶我去看看它。」
    關非雲帶她到裡面放置木箱的房間,兩個店員正在裡面,聽了吩咐,戴著手套打開箱子。
    巴頓沉沉睡著,沒有呼吸,沒有起伏,沒有半點生機。
    ……死了。是真的不會再睜眼。
    打響指,或者喊它的名字,它再也不會睜著大圓眼睛,興沖沖晃著尾巴跑到她身邊。
    姜蜜怔然站了半天,關非雲扯了扯她的衣袖,三下,她才回神。
    「沒事吧?」
    她沒說話。
    關非雲怕她心情不好,不敢出聲打擾,靜靜陪著,店員更是誰也不說話。
    站了幾分鐘,姜蜜終於開口:「關上吧。」
    關非雲示意店員關上,木箱再次閉合。
    兩人出去,關非雲說:「它身上已經清洗過了,明天下葬。」
    「火化?」
    「嗯。」
    姜蜜朝他伸手,「手機借我用下。」
    他沒問她要做什麼,知道這個時候她心情不好,二話不說掏出來遞給她。
    姜蜜撥孟行言的電話,等了有一會兒,那邊接了。
    她問:「為什麼不帶巴頓去看醫生?」
    孟行言頓了一頓,「姜蜜?」
    她不說別的,只堅持一個話題:「為什麼不帶巴頓看醫生?它病得那麼重,你不想費工夫那就把它送到我這裡來,為什麼不?」
    孟行言說了聲對不起,「我沒看好它。」
    「對不起有什麼用?明明只是吩咐一句話的時間,同樣是一句話,你寧願在這說毫無意義的對不起也不願意讓人帶它去看醫生,為什麼?「
    她的語調比平時略高,孟行言沉了聲說:「你冷靜一點。」
    姜蜜深深吸氣。怎麼可能冷靜,原本不會死的,白白搭上一條命。
    孟行言道:「我最近事情比較多,太忙所以疏忽了。」頓了頓又說,「……很久沒見你,你最近還好嗎?前幾天我想來找你,怕你不想見我……」
    「孟行言。」姜蜜打斷他,語氣冷沉滿載怒氣,「你以為我打電話來是跟你敘舊的?我以前沒發覺,只是覺得你有一點自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不僅自我,還自私,冷血!」
    孟行言聽她說話難聽,不悅道:「你有必要說的這麼難聽麼?狗死了我也不想。你就為了這件事打電話找我?我以為你會有別的話想和我……」
    「我和你沒有別的話說。」姜蜜冷冷回答。
    巴頓是他們之間最後一件有關聯的事,現在也已經沒有了。
    孟行言說默了幾秒,道:「姜蜜,你真的變了很多。」
    姜蜜忽地笑了:「孟行言,在今天之前,我只是覺得我們兩個不合適,分手的事情,你一半我一半,都有責任。但現在……你真的讓我覺得噁心!」
    她掛斷電話,把手機往旁邊圓桌上一放。
    關非雲過來,擔憂地看她,「別太難過。」
    她搖頭,聲音低沉:「難過有用的話,世上就不會有後悔這個詞了。」
    「不是你的責任,發生這種事你也不想的,誰知道他家傭人那麼多,結果連狗都照顧不好。」
    姜蜜道:「不用安慰我。」
    關非雲還要說話,她說:「手機在桌上。」
    不等他再多言,轉身快步走出店門。
    .
    邵廷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打姜蜜的電話沒人接,打到她店裡去,店員們說她根本沒去店裡。一整天聯繫不上,實在忍不住打給了關非雲。
    關非雲一接電話,愣了一下:「她還沒回來嗎?」
    邵廷皺眉,「她去哪了?」
    「下午的時候我們一起去郊區,那邊有一個農場,有禽葬墓地,我和她一起葬了狗之後,她說還想在那待一會兒,讓我先回來了。」
    「葬狗?」
    「是啊,孟行言家的狗死了,昨天送來,上午火化,下午葬了……」
    邵廷打斷他的話,問:「地址。」
    關非雲止了話頭,老老實實把地址報給他。
    不再多言,邵廷拿了車鑰匙,帶上外套出門。
    開到關非雲說的農場時,已經是傍晚,和農場負責人打聽過,得知確實有一位小姐下午來為狗辦葬儀一直沒走。
    問清了墓地的位置,邵廷一邊過去一邊打電話聯繫她。
    一直沒通,打了三四個,最後一個終於通了。
    她接聽的同時,邵廷看到墓地的位置,也看到了她。
    清嫩的一聲喂傳入耳中,他沒說別的,只說:「回頭。」掛斷電話,朝她走去。
    她站起身回頭看過來。
    距離不太近,走了半分鐘到她面前,便聽姜蜜問:「你怎麼來了?」
    他說:「順路經過這裡。」
    「這是郊區……?」
    邵廷點了點頭表示確定,沒多說。
    去見想見的人,再遠都順路。
    姜蜜看了他一會兒,微白的臉上終於浮現了淺淡的一點笑意。
    「順路啊……」她笑了下,很短暫,但表情至少沒那麼晦暗,「挺有緣。」
    邵廷掃了眼她面前,小石碑上光禿禿沒有照片,只有名字。
    巴頓。
    姜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眸光微暗。
    「我本來今天想去看它的,來不及了。如果我昨天堅持趕過去……」
    「沒有那麼多如果,不是你的錯。」
    姜蜜抿了抿唇。
    邵廷說:「天已經快黑了,你在這待了半天,要不要回去?」
    姜蜜沒答。
    他又道:「我順路來,你要是不順路坐我的車,我這趟順路就虧了。」
    姜蜜扯了扯嘴角,是個輕飄飄的笑弧度:「好,我坐你的車回去。」
    兩人轉身,提步前,她抬手摸了摸石碑頂端——像每一次摸巴頓的頭一樣。
    天邊夕陽燒得雲層通紅,泛著金色的彤光,像是要把天光全都燒盡。
    車上,姜蜜懶懶歪著頭,間或閉目,間或睜眼,不知是睡還是醒,表情不太安穩。
    開入市區,快開到她家的時候,她睜眼不休息了。
    「睡醒了?」
    「沒睡。」她說,「不回家裡,前面拐彎。」
    邵廷問:「要去哪?」
    她道:「餓了,想吃點東西。」
    「想吃什麼?」
    她側頭看他,笑了下,「你要請客?算了,今天就不用了,我想吃點方便的。」
    邵廷沒再說。
    按照她指的路,開到了一家燒烤攤前。天色已黑,燒烤攤前坐了幾桌。
    邵廷問:「你就想吃這個?」
    姜蜜點頭,下車過去,邵廷也跟著坐下。
    招手喊來老闆,她點了一堆東西,問他:「你要吃什麼?」
    他說不用,「剛剛點的那些的夠了。」
    「那行。」姜蜜轉頭對老闆道,「再加一提啤酒。」
    邵廷皺眉:「你要喝酒?」
    她說是。
    東西陸續上來,姜蜜吃了幾串就開始喝啤酒。
    邵廷見她皺著眉表情略有痛苦,從她手裡拿走酒瓶。
    「不會喝就算了,別勉強自己。」
    她懶得搶,重新開了一瓶,「不勉強。」
    嘴上這麼說,喝的樣子看起來卻不太輕鬆。
    不一會兒,她臉上就浮現紅意,酒量太淺。邵廷看著,問:「你撞上我的那次喝了多少?」
    「不多,就一瓶,還沒喝完,喝了幾杯而已。」她解釋,「主要是那天被人搭訕,我踢了人家一腳,後來撒丫子狂奔怕被人追上,酒在胃裡蕩來蕩去難受,所以撞上你的時候才會忍不住吐出來。如果不是怕被追上,不會那麼狼狽。」
    她笑,「說起來這段時間我的酒量也增進了不少。」
    邵廷臉色微微沉了。
    「大晚上一個人喝酒不安全。」
    喝醉了,遇上麻煩不好解決。尤其她還是女人。
    「有什麼關係……」見他繃著臉,姜蜜收了無所謂的態度,歪頭笑,「不是還有你麼?今天總該可以放心喝了吧?」
    邵廷喉間頓了一下,良久,說:「我在,也不安全。」
    姜蜜微怔,一剎後避開他的視線,當做沒聽到這句話。
    喝了三瓶的樣子,她身體有些受不住,去了好幾趟洗手間上廁所。
    邵廷不讓她再喝,叫來老闆付了錢,拉著她走人。
    把她塞進車裡繫上安全帶,邵廷開車要送她回去。姜蜜雙手懷抱,人微醺,坐得歪歪的。
    車開動,她忽地說:「小時候我自閉,小姨和姨夫和我說話,我一直不肯開口。後來小姨送了我一隻狗,和巴頓一樣,都是金毛。」
    「我就看著它從那麼小,長到比我還大,有了它,別的小孩都不敢再欺負我,不敢再笑話我是不會說話的啞巴。只要誰欺負我,它就會齜著牙叫,把他們全都嚇跑。」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車裡聽起來幽幽,悵然深重。
    「可惜它沒能活到該活的歲數。我比別的小孩遲鈍,反應慢,別人叫我和我說話,常常要慢幾拍才能意識到。有的時候更是走著走著就停住發呆。那一天也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在路邊停下。它為了救我,被車撞死了。我擦傷了手肘,膝蓋,還有手臂上一片,它被撞飛到燈柱上,奄奄一息,最後一口氣只留了半分鐘。」
    「……後來我的傷口好了,擦傷的地方長了新皮,可能是小孩子新陳代謝好,痕跡退卻,顏色深淺和其它皮膚一模一樣,沒有半點區別。」
    傷疤乾淨得,彷彿從一開始就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世上的事就是那麼沒道理。
    疤會好,但那條任她牽著,帶她穿梭小巷和她做伴的狗卻再也回不來了。
    從那以後她沒有養過任何動物,即使後來學了這個專業,開了寵物店,也沒有養過一隻屬於自己的寵物。
    巴頓不是她養的,還是死了。
    邵廷沒說話,姜蜜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不在意。
    她靜靜看著窗外,忽然道:「停車。」
    邵廷問:「怎麼?」
    「我想下去吹吹風。」
    車正好開到長河邊,有個小健身公園。
    他靠邊停了車,陪她下去。
    姜蜜趴在河欄邊,望著黑黝黝的河面發呆。
    邵廷拿出煙點燃,抽了兩口。
    煙氣裊裊飄起,她側目看向他,問:「什麼味道?我嘗嘗。」
    他垂眸,眸光凝凝。她枕著她自己的手臂,臉酡紅,河風吹來她身上夾著酒氣的香味。
    她不愛用香水,大概是沐浴乳的味道。
    邵廷挑了挑眉,「想抽?」
    姜蜜點點頭,看著他,站直身。
    邵廷抽了一口,她以為他要把剩下半截給自己,伸手去接。
    不想——他卻捏住她的下巴,俯首親了下來。
    一口煙渡進來,她不妨他突然動作,有些嗆到,想咳嗽,他拿著煙的手卻在她背後一摟,將她摟進了懷裡。
    河風微涼,黑夜下路燈昏暗,感觸更清晰的是他溫熱的唇舌。
    煙氣氤氳飄散,她嗅到他唇間彌留的淡淡的煙草味,深吻讓她呼吸急促起來,唇齒交融,他的氣息比她更熱,橫在腰後的手鐵臂一般,托著她,不讓她有任何逃離的可能。
    有人說,越是柔軟的位置,所能帶給人的歡愉感受就越大。
    嘴唇,是人體第二柔軟的地方。
    姜蜜從初初片刻的怔愣,到而後,神思混亂,腦海裡已經飄然不知此間何物,更不知身在何處。
    夜色洶湧,情潮洶湧。
    路燈下,這個吻熾熱而綿長。
    作者有話要說:  #兩次事實證明你蜜大晚上出去喝酒真的不安全#
    #尤其一起喝酒的這個男人叫邵廷#
    ———
    什麼時候在一起。
    睡了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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