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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殺豬刀的溫柔]歸德侯府(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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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0 16:13:35 |顯示全部樓層
第180章

    洵林夫妻歸京, 三個兒女也隨著他回了京,這幾年間,楚琥珀為他生下了一子二女,最小的女兒剛剛滿月, 就隨著父母回了京城。

    再見弟媳, 許雙婉也發現這個弟媳人圓潤了些, 待人接物也要比以前圓潤多了, 談吐之間少了矜持冷淡, 就是她本不是性子熱絡之人, 但跟人說話多了些真誠體貼,已是一個落落大方的當家主母。

    許雙婉不免欣喜, 但宣侯爺對弟媳的成見難也改變, 對妻子的歡喜不以為然,許雙婉心道還好琥珀嫁的是洵林,洵林必然懂她。

    能讓一個有著倔強性情的女人變得柔軟,不是為了孩子, 就是為了丈夫,琥珀作為一個將門之,時至今日能為洵林生兒育女又有了自己接人待物的周章,短短幾年裡她就從一介初嫁為婦的少女做到此步, 足可見她對洵林的用心。

    至於丈夫所不喜弟媳婦的那些, 許雙婉無力改變,且他不是個多嘴的,且他絕不會作為對女子指指點點的事來, 不影響洵林夫妻倆什麼,再來日子是洵林與弟媳婦在過,他們夫妻倆相處的好才是好——許雙婉跟洵林說過夫妻之道,與他道夫妻之間重要的是彼此之間的感受,莫要以外人的喜惡來影響夫妻之間的日子,畢竟,與他過一輩子的不是那些外人,而是與他結了白首盟誓的妻子。

    兩個人都是有心的人,也不怕他們把日子過壞了。

    多了比他還小的弟弟妹妹,宣施寧很是興奮了一陣,追著阿姐帶他去叔父府裡看望比他還小的弟弟妹妹,但這興頭也就維持了兩三天,再後來他也不去了,許雙婉問他為何,小施寧一臉憂郁歎氣道:“總比不得家裡自在。”

    許雙婉去問鈺君,鈺君憋著笑告知母親:“大玉堂妹識的字比施寧多,他是害羞了,您不見他這日總纏著您識字?”

    許雙婉啞然。

    丈夫上朝後,小兒子在她身邊的時候多,他兄姐都有事在身也不能陪他,許雙婉便想給他請啟蒙老師,她這話一開口沒兩天,宣仲安便把小兒子的老師找好了,找的還是一個參過他的御史。

    這位御史大人乃書香門第出身,其祖父是盛世大儒,到他這一代他也從小就熟讀四書五經,當時出名的神童,但神童從小有個喜歡直言不諱的毛病,不得家裡看重,等考出來了進入官場也得罪了不少人,他連皇帝的義兄宣相也直參不誤,就是御史台也沒幾個他這樣的愣頭青,但他勝在為人確有幾分本事,可能心性直白心思單純,就是他快近而立之年也還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宣仲安使了些計謀把人招成了小兒子的老師,也是把人招到身邊給長子認人的。

    這位小御史當了五年的御史官了,全朝廷沒有他不認識的官員,為人是可氣了些,但用好了也是一介能人。

    且有這麼個不知道彎腰低頭的迂腐之輩跟小兒子對著干,小家伙在他手裡絕計討不了乖。

    宣相等把小兒子送去人家府上進學,見小兒子是大兒子背著回來,累得在其長兄背上呼呼大睡的後,老謀深算的老狐狸忍不住內心的歡喜,當下就撫掌微笑了起來。

    總算沒人跟他夫人鬧了,他又收拾了一個。

    **

    建元十五年春,宣望康為自己擇了一門親事,母親因上跟妹妹一道為他選聘媒之禮,宣長公子還理直氣壯地去了妹妹的庫房給自己未過門的媳婦選了好幾匹珍視布匹,連頭面都耍賴搶來了一套。

    往日他母親總要說上他幾句,但現在她已不太說話了,微笑看著他胡鬧,妹妹也無心跟他假裝爭鬧,他們在溫柔注視著他們的母親面前無所遁形,難掩悲傷。

    許雙婉撐了兩年,這一年冬天她大病了一場,再醒過來無法行走如常,只能起身稍微坐一坐,偶爾走幾步了,若不然多走一會氣喘如牛,順不過氣來。

    她纏綿病榻,兒女們比往日還要愛鬧她,想來也是從他們父親那裡學壞了,認為只要她不放心他們就捨不得走。

    但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要說她不放心,確實有不放心的地方,施寧還小,而她的丈夫去年冬天也跟著她清瘦了下來,許雙婉也不知道她走了之後,他會不會保重自己。

    她也想再多拖兩年,但身體已是強弩之末,她用精神撐著也撐不了太久了,但能撐一日便算一日罷。

    這日中午宣相就上朝回來了,回來他跟他的婉姬道:“帝後明日要出宮來看你。”

    “呃?”許雙婉靠在床頭等他歸家,等來了這一句話,想了下便道:“那明日你帶著望康和鈺君施寧在家迎他們,等會著人去知會望康他們一句。”

    “他們是便衣常服出來看你這個嫂子,用不著人迎,望康他們就不用知會了,”宣仲安在她眼睛裡換好衣裳,走近床榻把她扶下去躺著,他則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握住了她的手,道:“明日他們還要跟你說說望康的婚事,還有他成親以後的打算,有幾個地方讓他去,戶部和吏部各有一個差,還有……”

    “你和你兒子拿主意就好。”等了他一會,許雙婉有些疲憊,她眨了眨眼看著他的臉,聲音有些小。

    “你也聽聽,現眼前還有一個好差事,不過得你兒子去給人打下手,是跟著欽差出去代聖上巡天之事……”宣仲安說到這止了話,他偏過頭看著閉上眼睛已睡過去了的妻子,湊過去拿臉頰蹭了蹭她微涼沒有什麼熱氣的臉,又吻了下她的嘴,道:“你先睡,我明日再跟你說。”

    睡罷,明日醒來,他還等著她呢。

    **

    許雙婉一天當中上午會精神好點,帝後便是在她精神最好的那個時辰來見她的,帝後來的悄悄,到了門口也沒弄出什麼動靜來,如若許雙婉不是早從丈夫那得知他們來的時辰,還以為是家裡人在尋常行走。

    寶絡跟他的皇後身著素淨來的,褪去了錦衣華袍應襯的光芒和距離,許雙婉這次清楚看清楚了他們臉上的神情。

    她看著寶絡和皇後臉上的笑,不禁也露出了笑來,他們作為普通夫妻攜手而來,她便把他們當普通夫妻待,沒與他們客氣,與他們道:“過來坐,與我說說話。”

    “誒,嫂嫂。”寶絡說著就大步過來了,他聲音放得很小,但口氣裡帶著埋怨:“我早些日子就要來看你,義兄攔著不讓,他就不願意讓我見你,說我近些氣脾氣大會氣著你?可我生氣那是跟臣子生,我會跟你生嗎?我何時跟你生過氣?”

    他說著就坐了下來,對上了義嫂臉上溫柔的笑,他不禁頓了一下。

    她臉色蒼白消瘦,臉上略施了胭脂也難掩其病容,但她的笑容還是跟以前一樣溫柔,眼神還是跟以前一樣閃閃有光,寶絡沒從她身上看到悲憂。

    這也許是義兄現在尚還平靜的原因罷?

    “你忙。”許雙婉笑著回了他一句,朝丈夫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就不怪怪他呀?”寶絡很不脾氣地道了一句。

    許雙婉笑著不說話,跟站在寶絡身邊的皇後道:“你也坐。”

    皇後坐了下來,探手握住了她的手。

    許雙婉回握了她一下就松開了,與皇後娘娘道:“這兩年也沒進宮了,很久沒看到你了,你好罷?”

    皇後微笑:“好。”

    “這就好。”許雙婉看向寶絡,“孩子們可好?”

    “好著呢,最小的那個,就是前年你還抱過的那個老,比施寧還皮,成天想著要上梁揭瓦,我這還忍著,遲早有天扒了他的皮……”寶絡一臉沒好氣地道。

    “孩子皮實點也無礙。”許雙婉不禁笑道。

    此時宣仲安見屋裡的人把茶水點心一一奉上都退下了,就走了過來坐到了妻子身邊,接過了她的話跟寶絡道:“找他找個嚴厲點的太傅,一天三頓板子吃著就老實了。”

    他說的是他對付兒子的法子,許雙婉聽著撫了撫胸口順了順氣,與寶絡搖頭,“莫學你義兄。”

    “施寧今日也去原府了?”寶絡忍著笑道。

    原御史還真是一天三頓抽著歸德侯府的小公子,把小家伙打得怒火沖天想跟其父算帳,找他這個聖上叔叔告狀都告過好幾次了,都不知道他義兄是怎麼捨得把兒子送到原御史家去受罪的。

    “去了,今日他老師休沐,要小考他。”說起小兒子,許雙婉笑了起來。

    小兒子脾氣跟他長兄一樣大,但念書比起兄長來就要顯得笨拙一些,對識字念書這些事情又不太專心,還好是找了嚴厲的原御史大人為師管教著,這兩年才算是念進去了些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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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0 16:13:49 |顯示全部樓層
第181章

    “望康這日子是定好了?”寶絡又問。

    “還在挑呢, 想往前一點挑個好日子。”許雙婉笑著道。

    她的侯爺是打算往後挑日子,但她想盡量往前著一些。

    他有他的意思,但她怕等不到那時候了。

    望康的媳婦是自己挑的,他想讓她這個當娘的為他主持婚事, 她便不想有個萬一, 盡量往前一點就不會出意外。

    她這傻侯爺還不認輸呢, 許雙婉有些悲傷, 但這次她著實是不太敢與他許諾他們還能地久天長了, 她不想騙他。

    “這六七月前沒什麼好日子了, 八月往後倒有。”宣仲安這時在旁邊淡淡道了一句。

    “八月啊……”寶絡在舌間念了一句,他看了微微笑著的嫂子一眼, 沒把話道出來。

    皇後在一邊垂下了眼, 看向義嫂剛才握著她的那只手,她的手雪白如玉,白得近乎透明,也就能清楚看到她手上那幾根青黑的血管猙獰無比, 像是意圖從她的手背上自行跳出來一般。

    不用什麼太醫大夫來告知,皇後也知道她的來日無多了。

    她等不到什麼八月了。

    皇後懂宣相這位義兄想強留妻子的心,但……

    “我看六月有個日子不錯,”皇後這時開了口, 笑著跟侯夫人道:“是個宜嫁宜娶的好日子。”

    被留的人太辛苦了, 她辛苦了一輩子了,也為侯爺,為這個侯府和這個家多撐了幾年了, 就讓她走的安心一點罷。

    “是六月十八這個日子罷?”皇後出言,許雙婉精神一振,眼睛更是亮了兩分。

    “正是,嫂嫂也看中這個日子了?”

    “咱倆看到一塊去了。”許雙婉頷首,又轉頭跟丈夫道:“咱們就定這個日子罷?”

    “得看女方家怎麼個意思。”宣侯爺神色冷淡,漠然地道。

    他還是不願,許雙婉在心裡歎了口氣,不忍說他。

    她如何捨得說他?

    “那再往後看看……”

    “朕看六月十八就不錯,”許雙婉的話一落,寶絡就接了口,他神情嚴肅地看向了義兄,“朕覺得六月十八是個吉日,這日子朕之前就著欽天監看過,本來還想選來祭天的。”

    “您不是沒選這日子嗎?”宣仲安打斷了他。

    “朕沒定這個日子,是因朕把巡察之事從七月推到了十月,丞相不知?”寶絡盯著他。

    他不知嗎?他不知道為何要把巡察之事從七月推到十月嗎?就是因為他不想干了,想把他的年輕弟子推上來接手他的丞相之位,現在這事把朝廷鬧得滿朝風雨,成了朝廷當頭之重,他那內閣現在都吵翻天了。

    寶絡不想說他,義兄正在一生當中最為艱難的時刻,寶絡也不忍說他,但朝廷再多風雨他也能替他抹平了,可嫂子這……

    她現在就如耗盡了油的枯燈,不定什麼時候就斷了最後的那點光,他何苦再強留她為他掙扎呢?她苦苦撐著,難受的是她啊。

    “我看十月有個好日子,我也找欽天監的景大人問過了,他說道……”宣仲安臉色未變,淡漠開口道。

    “六月十八不錯,就定這個罷。”這次,寶絡打斷了他。

    “六月早了點,八月罷……”

    “六月。”

    “聖上,”寶絡的斬釘截鐵讓宣相的眼神變得冷厲了起來,“臣本來說的是十月……”

    訂在八月,他已是一退再退了。

    “六月罷,就六月……”寶絡站了起來,他掠過臉色鐵青的義兄,朝義嫂微笑道:“嫂子,我找兄長出去出去說兩句兄弟之間的話,馬上回來。”

    許雙婉笑著看了他一眼,回頭又微笑看向了丈夫。

    宣仲安看著她,松開了她那只自他坐下就攏在他袖中的手,朝她點點頭,摸了摸她的耳尖一下,“就回。”

    “不吵架,不凶寶絡?”他溫柔無比,許雙婉不由笑著問了他一句。

    宣仲安不禁莞爾,輕搖了下首。

    等他站起面向寶絡時,他帶笑的臉比剛剛不知要好上多少,寶絡看著他瀟灑俊逸的臉,悲從中來,險些掉出淚來。

    他能懂他義兄的捨不得,這世上又有哪個男人能捨得讓一個總是能讓自己笑的女人離開自己呢?

    **

    他們兄弟離開屋子後,許雙婉看向了皇後。

    皇後見她目光閃亮,以為她眼中有淚,定睛一看,卻發現原來是因她笑而起的光。

    “你累嗎?”皇後離她坐的近了一點,她坐到了義嫂的身邊,給她扶了扶她身後靠著的軟枕,“歇會罷?”

    “不用,這會兒正是我一天精神最好的時候……”許雙婉半坐躺著,沒讓自己松懈著倒下去,“趁他們不在,咱倆也說兩句?”

    “誒。”

    “我家鈺君,以後指不定……”

    “你只管放心就是,她也是我的女兒。”皇後打斷了她,眼淚情不自禁地掉了出來,“你還能跟我計較這個?你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以後我替她撐著腰,你來不及為她做的那些,我會代你去行其責的。”

    皇後扭過頭,眼淚直流,已無法說的更多。

    許雙婉扯過帕子去拉她的手,想為她拭淚,皇後回過頭安撫住了她的手,接過帕子擦了淚,抬首勉強與她笑道:“寶絡來之前叮囑了我好幾次來了只能跟你笑,不能哭,你是個喜歡我們笑著的,你看我,我這還沒說幾句呢就哭上了……”

    “我知道。”不是真情流露,皇後豈會流淚?這些年在宮裡皇後過的也是風刀霜劍的日子,早就不哭了,許雙婉這些年對皇後疏遠,疏遠的只是皇後手中的權力,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卻從來未曾疏遠,在許雙婉心裡皇後是她親自挑選的弟媳婦,對其她一直都持有幾分關懷之情,這些年間沒少有人在她們中間挑拔離間,但都無濟於事,皇後對她沒有猜忌之心,對她的敬重之意卻倒日漸明顯。

    許雙婉心裡想過,依皇後的性子,之前是不得不跟她維持著距離,後來地位穩固了,就是朝廷大臣與異見也撼動不了她的地位,她有了底氣與權力,也敢明著表露自己的心跡與想法來了。

    皇後的性子自來與她有些相似,她們都是沒有把握底氣就不會亮出自身爪牙來的人,但皇後要比她好,皇後有後宮前朝廝殺,而她在歸德侯府裡的年月一久,為著她心愛的人,她把她的爪牙心甘情意地收起來,只為著他的日子過得更安順平穩一些。

    但她從無後悔之意。

    “多謝你。”許雙婉探出手,擦了她臉邊的淚。

    “嫂嫂……”皇後垂著眼哽咽不已,她有許多的話想與許雙婉說,但到這時候了,卻不知從哪說起好。

    這些年裡這位選她為後的義嫂教過她很多事情,跟她默默獻過策,皇後現在母儀天下受天下蒼生愛戴的幾項義舉背後都有她的痕跡,但不用等別人探知,嫂子這邊就把自己的痕跡抹去了。

    如若不是龔小妹在為她做著事,還有小妹記著她在背後的功勞,這世人都不知道大韋允許女者為立為戶,可承家產能擁田產,與男丁同有開荒之功起初全是出自她這位義嫂之意。

    但世人不知她所為,世人知道的,是她為歸德侯府長公子夫人和侯夫人的一生。

    “不哭了……”許雙婉無力去擁抱她,只得放下手去握她的手臂,溫聲與她道:“沒事,沒事啊。”

    不要傷心了,真的不要再傷心了。

    她雖然也難過,但她這一生,過得何其幸運,她努力的一切,都給予了她極其慷慨的回報。

    **

    此廂門簷下,聽著屋內皇後隱約傳來的哭聲,出來一直與宣仲安僵持著的寶絡開了口,他滿眼黯然看向義兄:“你這又是何苦?就不能讓嫂嫂……”

    就不能讓她走的安心點?何必都這時候了,還要讓她擔心他。

    “不能,”宣仲安則搖頭,“也不行。”

    他回視了寶絡一眼,又調回了頭看向了院園。

    此時三月的沁園所有的樹木已逢春吐露出了綠芽,高高的松柏更是昂然挺立,在陽光的照射下,樹梢掛著的雨露晶瑩明亮,輕風一吹,帶來了松木的清香味,讓人精神不禁為之一振。

    宣仲安喜歡松柏,妻子便偏愛於它,滿園滿侯府都種滿了松柏之樹,甚少看得見花草,友人弟子來了侯府都為侯府內松柏的挺拔之姿嘖嘖稱奇,宣仲安雖沒跟人明道過,但心裡向來不乏得意,因滿府的松柏遍布著妻子對他的愛意。

    只要他喜歡的,她都會放在心上讓他如願,他這大半輩子都是被她這般珍視珍藏著過來的,哪一天,這個人要是不在了,宣仲安不覺得這世上還會有另一個人會對他如此真心,就像恨不能把他捧在手上珍愛,讓他能得到這世上最好最寶貴的一切。

    她要是走了,他便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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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兄長。”

    “進去罷, ”宣仲安搭住寶絡的背,帶著他往裡走,“好好與她說說話。”

    說到這,宣仲安腳步頓了一下, 面容平靜地看向寶絡, “答應她, 以後你會好好看住我。”

    寶絡伸手攔眼, 一時之間竟無法言語。

    宣仲安待他平靜了一些, 帶了他進去, 邁進門檻時,寶絡道了一句:“兄長, 你會聽朕的, 是罷?”

    宣仲安一笑,這一次他腳步未作停緩,輕步進了門去。

    他的步子,許雙婉聽過千百遍, 步子放得是輕是重她都能聽出是他來,一聽到他回來了,她朝圓門邊望去,眼神追隨著他看著他回到了身邊。

    “丞相。”皇後起身, 回了原位。

    宣仲安在另一邊坐下來, 跟許雙婉道:“這日子我們再看看,也聽聽望康的意思,再商量兩天。”

    許雙婉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笑著點了點頭。

    依他一會兒罷,只要他心裡能好過點。

    他們沒說上兩句話,不多時,管家來請侯爺有事請示,宣仲安出去了,留了帝後與許雙婉呆在內屋,他走後,許雙婉眨了眨眼,寶絡一對上她的視線,臉上就揚起了笑。

    “多謝你們來看我,”可能是她這一生最後見這對夫妻了,許雙婉看著寶絡想起往昔,眼眸溫柔,“寶絡,多謝你這些年對你義兄的一腔真心,沒你護著,你義兄走的也不會如此順坦……”

    寶絡勉強笑道:“哪兒的話,是義兄幫我才是。”

    許雙婉搖搖頭,“是你懷著赤子之心愛護,才有你們兄弟的今日。”

    要不憑她丈夫那脾性和心思,換任何一個君主對他皆是猜忌多過重任。

    寶絡捂了下眼睛緩了一下,這廂他笑不出來了,難掩內心悲傷:“嫂子啊,我不是想勸你啊,可是你們以前那麼難都過來了,不能這好日子才開個頭……”

    寶絡知說下去也是為難她,他低頭捂住眼睛,拿手心攔住了奪眶而出的眼淚。

    皇帝的嗚咽聲一起,許雙婉閉上了眼。

    她也想啊。

    但,只能如此了。

    “弟媳,給聖上順順背……”許雙婉張眼帶笑說了一句,等到寶絡直起了身,她咳嗽了數聲,寶絡跟皇後連忙坐過來扶她給她順氣,等到順過氣來,在寶絡的手離她的手臂而去時,許雙婉笑望了他一眼。

    “嫂嫂。”寶絡叫了她一聲。

    “寶絡,你兄長以後就要拜托你了……”許雙婉笑看著他道,此時,她的眼睛裡有淚。

    “誒。”寶絡背過頭,不敢直視她。

    “麻煩你幫我看住他,替我照顧他一二,我,我……”許雙婉說到這裡,神情恍惚了起來。

    今天她說了太多話了,有些疲了。

    她想道一定要攔住他,不要讓他傷心過度,不要讓他老想著她……

    可這些話,她想說卻說不出來。

    怎麼可能不想呢?就是連她這清醒的時候不多的人,睡夢中過的也都是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他們傾心相待,相濡以沫,她說過要跟他同生共死,白頭偕老,卻要先把他捨下了。

    是她對不住他啊。

    “嫂嫂,累了?你歇著罷。”皇後見她眼神迷離,神情疲憊,伸手扶了她躺下,給她蓋好了被子。

    夫妻倆之前沒有叫外面守著的下人,此時他們也並沒有離去,皇後愛憐地一直握著被子裡義嫂的手不放,等到她的手把嫂子的手握暖了,時間也過去一會兒了,她偏頭,跟怔怔地看著屋子一角的寶絡道:“丞相一直在外頭罷?”

    寶絡回頭,啞著嗓子道:“在罷?”

    他不知道。

    寶絡指著內臥一角牆壁上掛的畫,畫中柔美女子淺笑吟吟,秀雅地端坐在椅子上,她身後站著的男子一手扶在她肩上,一手背於背後,臉上同樣含著一抹淺笑,“蘊娘,你看,要是一直都是那時候,多好。”

    皇後看著那畫上天作之合的那對壁人,垂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花無百日紅,人無再少年。

    **

    宣仲安在外面等了帝後出來,他沒有再進去。

    寶絡跟皇後要走,宣仲安要送他們,他扶了廊柱在攔沿上的椅子上坐了一會,方才起身,神色如常跟他們道:“聖上,娘娘,請。”

    “望康呢?”走了幾步,寶絡問。

    “出門去了,這兩天不在家。”

    “又是請人去了?”

    “嗯。”

    “鈺君呢?”

    “施粥去了,下午回,”宣仲安說著側頭看他:“聖上,他們是我跟婉姬的孩子,他們會自行照顧好自己,至於其它,我已安排好後手,你……”

    “行了,你就送到這罷。”寶絡打斷了他,他讓皇後帶著人先走一步,等她走開,寶絡深吸了幾口氣,強把怒氣壓下後道,“朕知道你現在傷心著,朕也不與你多說,你且不用多想,等望康成親後我們再詳說罷。”

    現在勸他,他未必聽得進去。

    寶絡說罷,揮袖而去。

    宣仲安朝他的背影躬了半身。

    等到下午,屬下來報,說聖上不屬意他的弟子和心腹當朝吏部尚書余中興為相之事,宣相聽著也只笑了笑——他能幫弟子的僅止於此了,他送他送到了這步,這丞相他要是當不了,那換個能當得上的當也成。

    許雙婉到晚上才醒來,這次她睡的比往常久了點,一醒來就見他坐在床邊,燈火當中他的面若如昔,只是頭發灰白斑駁,如若不是乍眼看去,她都不知道他有這麼多白頭發了。

    這些年她心疼他得緊,養發的方子給他尋了無數個,其中有好幾個好使的他用了都有用,她這一年病的太厲害了,沒以前那般看他看的緊,這一恍眼,他的白發就又多了。

    “醒了?”她一睜開眼,宣仲安抱起了她的頭,讓采荷在後面塞了個枕頭,放下她後拿起了勺給她喂參水。

    許雙婉張開嘴,眼睛在他的臉和頭發之間游移,等到半碗水下去,她有了點力氣,嘴角微揚與他輕聲道:“孩兒們呢?”

    “望康沒歸,不知道野到哪去了,鈺君帶著施寧睡去了,等會她過來,你吃點東西她就過來了。”宣仲安接著給她喂參水。

    “不是又去藥王谷找老藥王了罷?”都讓他找好幾次了,老藥王來過兩次實在沒法子,現下想必只想躲著她宣家的男人走了罷?

    難為老人家了。

    “誰知道,隨他。”宣仲安幫她頰邊的發撥到耳後,道。

    “誒。”許雙婉抓住了他的袖子,等一碗參水下去,粥喝到一半,鈺君回來了,接過了父親手中的碗,許雙婉便朝他望去,見不用她說,他也拿起一碗粥在旁吃起了飯菜來,她不由笑了。

    “想吃我的?”宣仲安見她老看著他,故意逗她道。

    許雙婉咽了口中的粥,回了一句:“我的香一點。”

    她的聲音很小,但宣仲安特地離她坐的很近,聽的清清楚楚。

    這不知何時就休的時間裡,宣仲安只想每時每刻都挨得她近一點,再近一點。

    這廂他聽了哈哈大笑了起來,湊過頭去拿女兒手中的碗,“那我得嘗一口。”

    鈺君笑了起來,把碗給他。

    “是香一點……”宣仲安嘗了一口,把碗還了回去,跟他的婉姬笑道:“我的也香,你要不要也嘗一嘗?”

    要,許雙婉點頭。

    宣仲安拿自己的粥喂了她兩口,許雙婉咽了兩口後,忍不住道:“你多吃點。”

    “知道。”宣仲安摸了她的嘴角一下,不以為然地道。

    沒她看著,丈夫就不太用飯,她一病得重他就更是無心飯食,餓極了也只是草草吃幾口,許雙婉就是為著他捱過了好幾年難捱的時間,時至今日,她憐惜愛子嬌女,更是憐惜他,不知要如何寬慰他,寬慰自己,她才能走得安心一點。

    這一夜鈺君等到了父母歇下才走,她去了小弟的房間,她輕輕進門,不等照顧施寧的怡娘出聲,裡頭施寧就道了一句:“姐姐來了?”

    鈺君沒回話,他又緊接著道了一句:“娘可睡了?”

    “睡了。”鈺君掀簾進了內臥。

    這時施寧已下地爬到了凳子上,把床角燈柱上的油燈吹亮了,姐姐一進屋,他飛快爬了下來去牽了她的手往床邊走:“她可問我了?”

    “問了。”

    “說我什麼了?”施寧拉著姐姐上了床,把被子蓋到她的腿上,“你告訴她沒有,我要到明天下午才去看她。”

    “說了。”

    “她怎麼說的?”

    “她說好。”

    施寧聽著,眼睛撲閃撲閃著就紅了起來,他擦著眼睛:“你沒告訴娘,我下午把頭跌破了罷?”

    “沒。”鈺君抱著他,“但娘有說,是不是寧寧又闖禍不來看她?許是又把自己弄傷了罷。”

    宣施寧躲進姐姐的懷裡,他抱著姐姐的腰,忍著眼淚不哭,道:“我早上有去看她,還親了她一口,她知道嗎?”

    鈺君拍著他的背,紅著眼點了點頭,“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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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0 16:14:35 |顯示全部樓層
第183章

    望康給歸德侯夫婦找的兒媳婦是京城沒落孫姓家族當中的一個女兒, 這個家族以前在先帝在的時候就已分崩離析,到寶絡皇上位,家族漸漸有了點起色,但因家主身弱多病, 帶著滿腹才華死於了而立之年, 其夫人以一介寡婦之身拉拔大了一子一女, 望康看中的就是他家的長女。

    孫家追溯到以前, 其祖上跟歸德侯府建府的老祖宗一樣是開國功勳, 隨立國的先帝爺為大韋立下個汗馬功勞, 也是貴族之後,就是沒落的年頭有些久了, 和與日中天的歸德侯一比, 儼然雲泥之別。

    與歸德侯府的婚事,孫家自然是一百個願意,就等著侯府遞日子過來。

    許雙婉從采荷那得知孫家的兒郎這次陪著望康去藥王谷了,不禁道了一句胡鬧。

    孫家這一支就一個獨子, 這出了點什麼事,侯府不知要怎麼跟孫家交待。

    “那孫立達素來跟著望康後面跑,去也是他自願去的,你不必憂心, 望康做事有他自己的章法, 出不了錯。”洵林已接手大理寺,宣仲安把朝廷當中的公務皆交待給了屬下,任由弟子在朝廝殺, 他則回了侯府當起了閒手侯爺,每日就是陪著侯夫人睡睡覺,說說話,他見他不過是去前面見個客,采荷就朝她忠心的主子告了嘴,此廂嘴裡安慰著她,眼睛瞥了采荷一眼。

    采荷站著一旁低著頭,當作沒看到侯爺的冷眼。

    她跟了她們姑娘一生,從來沒有姑娘問話,她會有瞞她家姑娘的道理。

    宣仲安也不與一個奴僕計較,這府裡的事,他歷來都是放在她手上的,奴僕也是,即便他要打殺也要問過她的意思,她當然不會允他隨意懲罰她的身邊人,久而久之,宣仲安也就當她的身邊人是空氣,只要都老老實實的,他就不會多看她們一眼。

    采荷膽子大,但她是老人,宣仲安這廂有心計較,也怕她頭疼,就干脆連計較的意思都沒有了,眼睛隨之收回來,嘴裡話沒停,“你不是說隨他去,這又管束著,你這是瞎操心。”

    “呀,我又多事了?”許雙婉驚訝,握著他袖子的手扯了扯,把他的手扯到了身上放著。

    “就是如此。”妻子溫言故作感歎,宣仲安打蛇上棍頷了下首。

    許雙婉白了他一眼,輕笑了起來,頓了一下又虔心道:“那我得改改,可不好說一套做一套。”

    “你自知就好。”宣侯爺“嗯”了一聲。

    許雙婉想了想,問起了施寧的事,“早上咱們小兒子怎麼沒過來看我啊?”

    “我考了他兩句,答不上來,氣呼呼地走了。”

    “你又欺負他?”

    “豈有這理?我是他爹。”

    “那你為難他,就是欺負。”

    “你這是心疼了?”

    許雙婉眼睛裡滿是笑,看著氣呼呼的宣施寧的父親,這兩個人,生氣起來的樣子更是像極!她時常懷疑施寧就是小時候看他父親跟她假裝生氣的樣子看的多了,才學會了他父親這個氣呼呼的樣子。

    “也沒有,總不及心疼你。”

    “嗯。”這還算可行,宣仲安滿意地應了一聲。

    說不了兩句話,妻子又垂著眼睛睡了過去,宣仲安等她睡安穩了,小心翼翼地把人摟到懷裡讓她靠著他,垂著眼聞著她身上的馨香。

    他很少有閒情逸致陪著她安坐,就是在家歇息睡懶覺,也是她陪在他身邊看著他的時候多,以前他當她的陪伴是天經地義,不知道她安坐在他身邊的心思。

    此時他倒是明了了一二,原來只要是呆在所愛之人的身邊,就不會有枯坐乏味等一說,即便就是只看著她的睡顏,內心也安然平靜。

    這日下午許雙婉再行醒來又看到了在身邊的丈夫,她不再問他為何不上朝,但在他給她喂完食,在他給她擦嘴的時候與他道了一句:“就定在六月十八罷。”

    宣仲安跟之前的幾次一樣神色如常,當作沒聽到。

    “我拼一拼,興許還能留到那個時候,望康想要我看著他成親,我不忍辜負這孩子的一片心意。”許雙婉看著他,“還有好幾個月呢。”

    足有三個月近一百天呢。

    “胡說什麼?”宣仲安見她一口氣又是這麼多話,搖首道:“前兩年還說你醒不過來,你不活得好好的?你休聽他們胡說八道。”

    “夫君,就六月罷。”他不想接受,許雙婉便不多說,就慢慢纏著他答應罷。

    “行了,再議。”宣仲安不想與她生氣,淡然道了一句,接過下人拿來的帕子擦了手,抱了她起來,到無風的窗下曬會太陽。

    許雙婉被他放到了窗邊的軟榻下,又見他指使著下人把書桌抬過來接著作昨天沒畫完的畫,不一會兒大管事的又把他叫到門廊下說事,隨即他又進了門來,她看了他忙忙碌碌地忙了好一會兒就有些累了,想閉眼休息一下,哪想一閉上沒一會兒她又睡了過去。

    她睡下不多時,宣仲安到了榻邊,看她睡著的睡顏柔和,嘴角翹著隱隱帶著點笑,他不禁抬手摸了下她的嘴。

    他們夫妻快二十年了,即便到了如今她也常常看他看得目不轉睛,她對他的滿腔深情從來不需她言語,從她的言行舉止早已表露分明,宣仲安從來不懷疑她為他生兒育女,操持侯府的心甘情願,他也知她為了他已盡全力。

    可他是多想她再為他拼盡全力一次,要是再能多幾個月,多幾年,該有多好。

    他是如此自私,如此離不開她,哪怕讓她苦熬著也不想松開她的手……

    “好吧,依你,”看著她安寧的睡顏,宣仲安小心地摸著她的臉,低頭在她耳邊輕輕道:“我都聽你的。”

    他這生對不住她,唯獨一點就是在家裡還算體貼她,愛她,就是真是萬般捨不得她,他也得聽她的了。

    只要想及她心悅他的笑顏,他就捨不得辜負她對他的一腔深情。

    **

    許雙婉傍晚醒來,聽到丈夫答應了望康成親的日子,很是詫異了一二,但唯恐他後悔,第二日就忙叫來姜家的表嫂,讓她帶著媒人上孫家定日子。

    當天姜張氏就回了侯府,孫家沒作猶豫就答應了。

    孫家那邊實則一直在等著侯府這邊的話,孫家姑娘的嫁妝早已准備妥當,就等著做出嫁的准備了,但侯府一不定日子,他們家就不好大行動作,這廂日子一定,兩家是親家的事已確鑿無疑,當天孫家夫人和孫家大姑娘母女就托了姜張氏帶了給許雙婉的禮物來。

    孫家母女許雙婉之前見過好幾次,孫夫人和孫家大姑娘繡功了得,許雙婉喜歡她們母女那那一手使得出神入化的針法,但許雙婉礙於孫夫人是有身份的人,孫姑娘年紀還小,並未跟其他人一般向孫夫人家求繡品,這次孫家母女給她繡了一套絳紫的百花裳來,貴氣又不失雅致,許雙婉一看,跟表嫂道:“這是准備了一段時日了。”

    “望康是良緣,她們自是用心。”

    “也是不打不相識。”望康跟孫家結緣,還是望康打了孫家獨子一頓起的因,沒想此後一番變故,他跟孫家兒郎成了好兄弟,還看上了人家家中的大姑娘。

    那是個跟寡母一道撐起家中門府的姑娘,孫家也是個心善的人家,還收養了幾個族中幼失怙的小兒郎視如己出栽培,是個好人家。

    “是啊,他們這些小輩,自有他們的緣法,有時我們也不必替他們操那麼多的心,這操心的多了,反倒招他們煩。”

    許雙婉笑著頷首,正是此理。

    “你就等著當婆婆罷,也是熬出來了,”姜張氏看她臉色不錯,道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便打趣道:“回頭等抱上孫子了,你就知道我們呀這是老了,得服老,這大的是管不住嘍,也就小孫子看起來可愛些。”

    姜張氏的大兒子成親早,她去年底就得了個大孫子,姜大夫人得了曾孫還帶著孩子過來看望過外甥媳婦,說的也是跟姜張氏一樣的話,讓許雙婉等著望康成親,生孫子給她抱。

    “是,就是生下來莫要像他爹爹和小叔叔一樣調皮就好……”許雙婉笑著附和。

    等到表嫂走了,強撐著與她說話的許雙婉等了一會也沒等到避嫌的丈夫回來,便睡了過去。

    這廂,被望康強逼著來京的老藥王在路上跟望康歎氣道:“不是我不想救你娘,而是你娘那身子,早受不得任何猛藥了,她現在能活著就已是奇跡了,你們父子倆怎麼就老聽不進去?”

    讓他一個老不死的,去看一個見過她如清晨帶露的鮮花一般的盛年的姑娘家,這叫他心裡如何不懷愧疚?

    望康不理會他,雙腿夾著馬兒的腹讓馬匹跑得更急。

    等到了休息的驛站,望康把馬上被風吹得昏頭昏腦的老頭兒背了下來,老藥王終於能好好吸幾口氣,連著咳嗽了幾聲。

    老人家咳得有幾許可憐,望康回頭跟他道:“我早不作那打算了,這次請你跟我回來,只是讓你想想辦法,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她到我成親的那日。”

    他說到這,連著走了幾步,跟還在喘氣不休的老藥王說:“我爹我看是不打算活了,你要是有辦法,就多住幾天,保保他的命,依我娘心疼他那個勁,他要是跟著走,我看她比我們這些個當兒女的都受不了。”

    老藥王一聽怔愣住,連吸氣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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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0 16:14:48 |顯示全部樓層
第184章

    望康請了老藥王回來, 一進府,見到父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侯府的長公子訕訕然地摸了摸鼻子。

    知子莫若父,他心裡打的算盤他爹不清楚就怪了。

    但這些話都是不能說的, 母親那裡望康更是要瞞著, 跟他父親一起作太平如常的樣子, 對往後之後忌口不提。

    母親的心思, 望康也知道一二, 他們三兄妹跟父親非常親近, 現在鈺君尚未及笄婚事未定,施寧年幼未成長, 她想父親是放心不下他們的。

    母親是個有心思的人, 她自知身體不太好,就把施寧交給了父親帶,想著父親疼愛幼子必然不會輕談生死,到時候就是悲傷也會撐下去。

    但就如當父親的知道兒子一樣, 被父親一手帶著長大的兒子怎會不知道他的心思?母親把施寧交給父親,父親就把幼子交給了膝下無子、品性端方的景御史手裡,有著他這個長兄和把施寧當半個兒子的景御史,施寧以後怎會無人管教?至於鈺君, 她早被母親教養得能獨當一面, 父親憐惜她,但從他讓妹妹早早管著莊鋪,代他們侯府出去與人來往就可看出, 父親對她已放手,而望康自己從小就被父親放出去替侯府行走,現在侯府半數事務已落在了他手中,他早代父行事了。

    他們三人,父親早做了交待,只有母親還被父親哄瞞著,以為他守著她只是想在她生前多和她呆一段時日,心驚膽怯之余又期盼著他們這些當子女的能把父親牽扯住了,望康哪敢與她說真話,遂請回老藥王,一是為著母親,二是想父親看在老藥王德高望重又是他救命恩人的份上,能珍惜保重己身。

    父親不過四旬出頭,是為官者和為人正值壯年的時候,道他心存死志,別說母親不想信,就是朝中百官又有誰會信?連老藥王也驚訝無比。

    望康不能與外人言道他的想法,急把老藥王請來,已是他謹慎百思過後的作舉了。

    等見到母親,見她一見他就搖頭,望康跪蹲到她面前笑嘻嘻地道:“我又胡鬧氣著你了?我不在的這幾天可想我?”

    許雙婉被他拉著手打他的臉,她忍俊不禁,說了他一句:“老調皮。”

    “老頭兒去百草園裡休息去了,明日來給你看身子,你今晚休息早一點,把身體養得好好的,省的明日你開苦藥給你吃。”望康覆著母親枯瘦如柴的白手道。

    許雙婉望著他點點頭,輕聲與他道:“這幾天你不在,你爹老看著我都不管你弟弟了,你早明過來陪娘一會,讓你爹教教施寧的書。”

    “他連小兒子都不管不喜歡了,難不成還指著您再給他生個小兒子喜歡呀?”望康“嘖”了一聲。

    許雙婉被這口無遮攔、無法無天的長子逗得眼都笑彎了,連著咳了好幾聲。

    等把長子離去,她把隱憂化為歎氣咽在了口裡。

    她近來老與他笑著言道他們說過的那些指望兒女以後的前景,就等著咽氣的那天把兒女托付到他手上,讓兒女拖著他的步子,讓她在離去後就是為著他們心愛的兒女也會把悲傷收住,看望康立業生子,送鈺君出嫁,撫養他們的幼子長大。

    但他太平靜了,平靜到就是施寧受傷,他也不像過去一樣老把小兒子抱在懷裡疼愛,而是讓施寧自己一個人呆著,也不讓他來她身邊與他們呆在一起。

    那是他們的小兒子,他允許爬到他上玩鬧的小兒子。

    許雙婉這幾日心神不寧,老覺得自己的打算有不妥的地方,遂老藥王被望康強請到京,她是有些慶幸的。

    如若這世上還有別人能勸住丈夫一二的,除了寶絡,便只有與丈夫有莫逆之交的老藥王了。

    老藥王次日早上醒來剛出門,就見到了在其院中抬頭看天的歸德侯。

    宣仲安正在看天上的飛過的鳥兒的啼聲,聽到咳嗽聲,一回頭看到老藥王,就翹了嘴笑道:“老前輩昨晚睡的可好?”

    他朝老藥王走了過去。

    老藥王撫著白須,看著朝他而來宣相。

    宣相披著的披風在清晨的輕風中飄蕩,跟當年具仙人之姿的宣長公子一樣,人及中年的宣侯爺身上沒有太多濁氣,俊雅高貴、身上帶著疏淡之意的他還是一如高高的浮雲,尋常人等不可觸及。

    當年的小姑娘幾次面對他囑托她要好好照顧她丈夫的話皆笑而不語,僅有一次在他的話後與他道:“請老人家放心,他是妾身的丈夫。”

    老藥王當時當她言道的只是客氣話,但……

    但如若這是客氣話,這世上便沒有諾言可言了罷。

    “還好,”老藥王這些年不再過問俗事,只管在藥王谷裡種藥帶徒孫,身子一如當年康健,比之過去十年,他未見老上幾歲,這時他見宣仲安走到他面前站定了,有些愧於見他的老藥王清了清喉嚨,道:“你看起來不太好。”

    “我夫人也說我最近瘦了,”宣仲安聞言微微一笑,“您也知道她見不得我身上有不妥之處,不過……”

    宣仲安托手請老藥王到廊椅上入座,他緊接著揮袍坐下,跟老藥王接道:“沒她看著我,我這身子就容易著病,現眼下只是瘦點,我看我身子早無大礙了。”

    老藥王琢磨了一下,抬眼與他道:“仲安,你這身子這些年確是調養過來了,不需像過去那般小心將養了,雙婉之前不也說了,這兩年也不怎麼給你用藥,你早已……”

    “過來罷。”宣仲安這時看到了門口急步而來,又停下步子躊躇著不往前來的長子。

    望康硬著頭皮走了過來。

    “去看過你娘了?”宣仲安朝他道。

    望康站在他面前低著頭,“剛和鈺君,寧寧過去請過安了。”

    “她醒了?”

    “沒怎麼醒,人有些迷糊,不過知道我們來了。”

    “你最近就好生准備著你自己的婚事,少到你娘跟前說三道四,”宣仲安抬著眼皮看著長子,眼神冷酷:“都要成親的人了,不懂怎麼順著她的心意來,還要我教不成?”

    望康皺眉,低頭看著地上不語。

    “前輩,”宣仲安這一早從沁園過來,可不是來跟老藥王閒話家常的,這廂他轉頭對老藥王接道:“回頭你見到她,她說之事你皆應了就是。”

    “她不是能被愚弄之人。”

    “誰說讓您愚弄她了?她跟您開口請求,您還能不應不成?您到時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就是,我未有讓您說違心之話的意思。”宣仲安說著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衣袍,朝長子那邊的方向略偏過頭,道:“你娘只是病了,不是糊塗了,你要做的是讓她安心。”

    “我怎麼讓她不安心了?”望康忍不住,抬頭直視他爹,“讓她不安心的是您罷?”

    是他一直在胡攪蠻纏,讓娘左右為難,憂心焦慮罷?

    “你是我嗎?”宣仲安嘴角一翹。

    望康看著他高高在上的冷漠模樣,恨恨道:“你就橫吧,跟她橫吧,橫到她死都不放心的那天罷!”

    說著,他眼睛已紅。

    他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他也是個自小跟他娘橫到大,被她縱容到大的人。

    他們一家皆是被他們母親用心血供養著。

    “你不好過,難道我們就好過了?”望康紅著眼,咬著瑟瑟發抖的牙道:“她要是不要我們了,難道我們就不是你的孩兒了?”

    宣仲安欲走的步伐停了下來,他回頭,眼睛幽深,與長子道:“你們是,不過我們總得有個人去陪她罷?你娘替我扛了這個家扛到如今,她把她的命給了我,把你們給了我,你們總得讓她得點什麼罷?讓她一個人去,你說她得多孤單?你怎麼捨得?我怎麼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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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30 16:15:02 |顯示全部樓層
第185章

    未看長子悲泣的臉, 宣仲安轉身離去。

    他是捨不下他們,他們是他的骨血,是他的心愛的妻子婉姬為他生下的孩子,他看著他們出生, 陪著他們長大, 每一個都長在了他的心上, 融進了他的血脈。

    他知道為人父是什麼樣的滋味。

    他也曾為國建功立業, 為自己的壯志雄心嘔心瀝血, 不負祖宗榮耀, 未負祖父臨終托付……

    而這一切,都是她陪著他做的。

    她陪了他這麼多年, 他早習慣有她。

    既然已然留不住她, 那就好好陪著她罷。

    宣仲安知道妻子是怎麼想的,看她見過老藥王後,眉宇之間更是藏不住憂心,他也當作不知, 悠悠地在一旁看史寫書陪著她,她不明言問,他便不開口說。

    鈺君過來跟母親商量兄長婚事的章程,見母親說著話眼睛就往父親身上瞥, 見狀她先是不語, 等到後面一次母親發現偷看父親被看到,朝她笑了後,鈺君被母親稍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態逗笑了, 湊近母親身邊跟她悄悄道:“還沒看厭啊?”

    許雙婉被女兒打趣也不著惱,反而微笑頷首:“沒看厭過。”

    她向來擅長看她丈夫的臉色,無論是偷看還是正面打量,皆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爹爹也老偷瞧你。”

    許雙婉輕笑,眉宇之間的憂慮就淡了,她有些無奈地看著女兒,心中許多的話此時無一句能言道出來。

    她不能跟女兒說,以後她不在了,要代她好好照顧父親;更不好跟女兒說,她不在了,父親也會好好代她看著他們的女兒出嫁……

    丈夫的意思太明顯了,就差捅破最後一層紙把事情擺到台面上來說,許雙婉生怕說破了事情無回旋的余地,更是閉口不言。

    “您就是太依著他了,咱們全家就您一個凡事都順著他,您看,爹爹連寧寧都容不下,寧寧都沒長大他就成天想把他趕走,可把寧寧急得……”鈺君故意告狀道。

    “那你急過嗎?”鈺君半歲前還在他們屋裡留著,半歲之後就被她爹放到旁屋讓采荷帶著丫鬟婆子養著了。

    “急過……”鈺君拿弟弟說話,沒想說到自己身上來了,猶豫了下後道了半句。

    急過,但爹爹疼愛她,她很快就放下了。

    “那你怪他嗎?”

    “不怪。”鈺君搖頭。

    許雙婉愛憐地看著懂事的女兒,心疼她這個老為父母著想退讓的寶貝女兒。

    望康施寧還會胡鬧著渲洩心中的難過不滿,只有女兒忍著悲傷替她忙碌著侯府的事情,體貼父親,照顧母親,這兩年著實是辛苦她了。

    “別怪他,你爹他……”他實則也有傻著的地方,一個大男人身上背著家族,就因著她對他的一點點好,就是被人詬病也要咬著牙偏幫著她,想替她多擔負一點,要不是她捨不得,他早勞累不堪了。

    想到這,許雙婉的話沒有說下去,但她對丈夫那不同尋常的的執念有了點釋然。

    早早,她對他遠遠沒有現在這般傾心,而是一路走來的日子讓他們抱作了一團,他對她好一點,她便心疼他多一點,她一多心疼他一些,他就纏在她的身邊不離開,如此她如何捨得他受苦?於是就萬事想在了他的前面,要替他擔著一點。

    他們同床共枕,相互溫暖著對方的不僅是他們的軀殼,還有他們的靈魂和心。

    她走了,想必會把他留在她身上的東西一並帶走罷?他焉能完整,又如何不害怕?這些都是他們這些年相依為命,深愛彼此的證據啊。

    “不怪他,啊?”末了,許雙婉只能對女兒道了這般一句。

    “好。”鈺君想哭,但忍耐了下來。

    她如何能怪?怪父親對母親太深情,眼裡只有她?這怎麼怪啊,父親身體不適難受的日日夜夜,照顧他撫慰他的都是母親,在他有事的時候,只有母親不畏生死擋在前面恨不能以身代之,母親為了他,病入膏肓苦苦挨著掙扎度日也要多陪他一天,父親想以死作陪又有何過份之處?

    這當中沒有不妥的地方,就是她太難受了罷了。

    **

    望康成親前夕,宣仲安身著官袍進了趟宮,見到寶絡,他朝寶絡三跪九拜,行了君臣之間的大禮。

    寶絡坐在首位先是怒不可遏,等宣仲安行完大禮,寶絡心中只剩不敢置信和悲愴了。

    宣仲安行完禮,跪在地上抬頭見寶絡神色悲傷,他笑了笑,“不讓為兄起來?”

    寶絡冷然,過了片刻方冷道:“你就給朕跪一輩子罷。”

    宣仲安跪著未起,維持著跪姿與寶絡說話:“就是我由著你嫂子走,不隨她去,我也多活不了兩年。藥王曾說我活不過而立之年,你嫂子不信這個邪,費盡心思照料著我我才安穩地活了下來,你們不知道的是早些年我發病的樣子甚是難看,你嫂子見我吃了太多苦,心疼得慌,明明自己累極了還是會打起精神替我周全一切,你說她心疾早衰還能是為的誰?她本來就不應該跟我同命,但她一手把該我的噩運擔了過去,讓我不心疼她也難。”

    “正是因為如此,她周全了你,你就不該浪費她的心意,就該為她好好地活下去!”寶絡大掌拍著座下龍椅。

    “我和她是白首夫妻,不是父子,不是父女……”宣仲安撐著地站了起來,與寶絡坦然道:“你們嫂子這個人此生得的太少了,她心中有她的傷口,就如能撫慰我心的人只有她一樣,能撫慰她心中疲憊讓她心生歡喜的人也只有我,她陪我走了前半輩子,後半輩子就由我陪她一道走,我一介大男人,還能不如她一介小婦人不成?”

    “這世上焉有這種算法,”寶絡啞聲道,“嫂嫂不會答應的。”

    “我看,”宣仲安聞言一笑,“她這一生,就不會有違逆我意願的時候。”

    寶絡看著還笑得有些痛快得意的義兄,苦笑出聲,“你說動她了?”

    “談不上。”談不上說動,但她有些釋然了。

    宣仲安在宮裡與寶絡用了一頓膳,把手上一些隱秘的事都交到了寶絡手裡,臨走前與寶絡道:“我來之前你嫂嫂讓我跟你說,望康他們幾個你該打的時候就打,該罵的時候就罵,請你作為他們的叔父受些委屈,替我們擔待著他們一些,為人父母者總有被孩子不喜不理解的時候,你只管先讓他們討厭著,等老了他們大了反悟過來再來收拾他們也不遲。”

    寶絡聽著苦笑連連,笑著笑著,他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他的婉姬姐姐,那個像他母親一般果敢秀美的人啊……

    如今,她也要離他而去了。

    他怎麼就等不到她們老去呢?

    **

    望康成親那天,許雙婉霞裙月帔,與她的丈夫坐在高堂,笑看著她的長子娶了她的長媳……

    歲月如刀又如梭,她進歸德侯府的那日漫長得就像發生在上輩子,又像是發生在昨日一樣。

    她與丈夫半生攜手共生,也不知道她的長子、她的小長公子往後的日子又將會是何等的波瀾壯闊,馳魂奪魄。

    長子成親的兩日後,早上宣仲安喚妻不醒,他去了小兒的房,親手給施寧穿了衣裳。

    父親從未親手如此細致地替他穿過衣,但施寧已然懂事,他安靜地伸著小手小腳讓父親給他穿衣裳,等父親抱了他出去,他未再與父親倔強,抱著父親的脖子跟父親道:“你好久沒有抱過我了。”

    “你大了,就是嬌兒子,也沒有一直讓爹抱的道理。”

    施寧沒有問他為何今日就抱了,一路走過去,他埋首父親脖間看著院落之間的松柏大樹,看著熟悉的景色,隨父親邁進了他們的院子。

    離母親越發地近了,施寧在父親的頸間抬起頭來,看著父親的臉道:“你是喜歡我的是嗎?”

    “哪能不喜歡,你是你娘拼命生給我的。”宣仲安摟緊了懷裡的小身軀,為人剛毅果決一生難得在兒女面前溫情的男人親了下兒子的額頭,道:“你是我的小兒子,是我歸德侯府的小公子。”

    “那我也喜歡你好了。”施寧又抱緊了父親的脖子,在進門的時候,他雙手雙腿緊緊地纏著父親嘴裡嗚咽著,不想進去。

    宣仲安進了門,施寧捂著眼睛不看人,等被放下,他抽泣了許久,不敢往身邊的母親看,緊接著等兄長和姐姐來了以後,他朝姐姐伸出手,在姐姐的懷裡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要死了嗎?”他在姐姐懷裡哭著問,“我能不能跟她一起去死?我往後不跟她鬧,不跟爹賭氣,我乖乖的,念書默字都可以,她讓我作甚我就作甚,可能讓她帶著我一塊兒?”

    “怕是不行。”鈺君抱著弟弟,泣不成聲。

    望康木若呆雞看著床上毫無動靜的母親,氣勢已近父親的侯府長公子此時如一介癡兒眼睛直愣毫無神采。

    臨近中午,許雙婉從昏睡當中睜開了眼,她最後留戀地看了丈夫與兒女親人們一眼,緩緩地閉上了眼。

    歸德侯府的人等到深夜,也再沒有等到她的眼睛睜開。

    妻子閉眼後的第二天,宣仲安親手主持了她的入殮,抱著她送入了棺木,其後他站於侯府面前,迎來了她生前的師姐妹和師侄,還有知己好友,來往過相交甚篤的各府夫人。

    他又在侯府等了幾日,等來了各路前來祭拜她的人,與他們見過面,從他們口中聽聞了他以前還不細知的一些妻子的事兒,知道了她在外面所做的一些未曾告訴過他的小小事情……

    這是一些她還沒來得及跟他說,他也沒來得及問她的事情,就是從別人的嘴裡聽來,宣仲安聽的也很心滿意足。

    等來看望妻子的人少了,妻子的一生差不多也能在此時作罷了,宣仲安當夜持燈入了與妻子的同棺,持了她的手閉眼入眠,自此一睡未醒。

    《歸德侯府》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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