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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白雨淩 -【欲霸不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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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9 23:27: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欲霸不能 作者:白雨淩

豬八戒臭沙豬死大豬頭哥!
他他……他也給她差不多一點,
口口聲聲說什麼兄弟是手足,女人如衣服,
弟妹千萬不可能,否則會被雷公劈,
結果還不是幾杯黃湯下肚,
就把人家……嗯,人家不好意思說啦!
現在人被他用都用過了,他居然還敢說對不起兄弟,
ㄟ,大豬哥你對不起的人是我吧!
好,惹毛了姑娘我誰也甭愛,
乾脆包袱款款跟別人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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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9 23:27: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你竟然報警,叫員警捉冬兒!”楊沛浠眼內只有激憤,語未畢,火辣的巴掌已揮向毫無準備的龍天承……略微粗糙的指頭,輕輕滑過那道早已不留痕跡的“傷痕”。

    從來沒有女人敢對他如此“厚愛”,女人們對他就像他身邊躺著的這個,總是對他千依百順,生怕他一揮衣袖,瀟灑的離去。

    惟有楊沛浠,從一開始就與他針鋒相對,不畏他的權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反駁他,後來雖然得知原因,但他就是對竟有女人不順服于他的事實感到難以釋懷。

    見龍天承坐在床沿吞雲吐霧,夏美媚從後環抱著令她迷戀的偉岸身軀,裸露的酥胸忽重忽輕地磨蹭著,想用她傲人的身段再次撩起他的欲火,回味剛剛的激情。

    隔天她就要到外地拍戲,四個月都不能回來,她實在捨不得。

    她愛他,縱使他對她從未付出半點真心。

    龍天承算不上英俊,也不會對女人細心呵護、溫柔體貼,但他卻擁有一股不能言喻的王者霸氣,令人敬畏三分,且不由自主地被深深吸引;還有他壯碩的體格,比起那些肥腫難分、掛著色迷迷淫笑的有錢糟老頭的嘴臉,就算沒有錢,她也寧願留在他身邊,何況他還是亞洲經濟巨頭之一天龍集團的總裁,她當然說什麼也巴著他不放。

    他不是一個縱欲者,和她在一起這幾年來,他身邊曾有別的女人,但和他有肉體關係的大概只有她,因為她知道分寸,從不試圖越過他的界線,向他索愛,他的愛太多,卻全都鎖在他的家人身上,一丁點也不留給別人。

    而當她發現這個事實後,就聰明地分開她的身和心,安份地守在他的身邊,她不要在失去愛情的同時,也失去一個豪爽又令人心醉的金主。

    “回來再找我。”若說夏美媚的挑逗沒有撩起他的欲念肯定是笑話,但他不會忘記自己早上還有重要的會議,女人還是不能太纏人。

    早知道他不會留戀,也不會有半句問候,可她還是有一點失落,她不是去一天兩天,而是離開他四個月!他冷淡的背影,若落入陌生人的眼中,一定聯想不到他們兩人半小時前還在緩緩纏綿。難道,就真的沒有女人可以擄獲他的心?

    然而下一秒,她臉上的失落已被嫵媚的笑容取代,高高興興地接過龍天承剛簽了名的支票,在他臉上印上一個淺吻,拾起散了一地的衣物穿好,踩著愉悅的腳步離開。

    看來他的吸引力還是比不上花花綠綠的鈔票。龍天承自嘲地想。

    其實夏美媚對他的心意他是知道的,但望著她離去的纖影,他又禁不住想到,如果讓她在愛情和金錢兩者間選擇,她一定會毫不考慮地選擇後者,她太瞭解自己的需要,而他也太瞭解她的為人。

    選上她做他的床伴不單為著她的嬌美,還有的是她的潑辣。

    記得以前一個小明星因為和他有了一次關係,妄想入主龍家成為女主人,他正為此事煩惱之際,夏美媚已經替他趕走那討人厭的麻煩,以後,她也曾多次瞞著他打發掉他身邊的女人。排除她的動機不純,她的幫忙也著實讓他松了口氣,所以一宜以來他也任由她去。

    他的好友嚴君宇曾多次提醒他要小心提防這女人的野心,但對尚沒有定下來的念頭的他而言,夏美媚絕對是個理想物件,對她向外暗示兩人的關係和利用他製造新聞以提高知名度的事,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換了是楊沛浠她又會怎麼做?

    她會借助別人的勢力去擴張自己的野心嗎?

    龍天承甩甩頭,想擺脫這種可笑的想法,他怎會拿她和夏美媚相比?

    眼光掃向放在書桌的相框,他的目光又被吸引住。

    相片中的女子落落大方地站在他的大弟龍天宏身邊,她一頭黑亮飄逸的秀髮,眉宇間散發著令人抨然心動的自信,讓人無論如何努力想忽視,也沒法不被吸引。

    吸引?一種不好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兩人認識少說也有幾年了,她是個美人的事實他從來沒有質疑過,怎麼現在才覺得她很吸引人?

    瞄到天宏輕摟在她腰間的手,一份淡淡的酸意湧上心頭。

    這樣子不會過分親昵嗎?

    他們不知在公共場所舉止應該檢點些嗎?

    單從兩人的眼神交流,已知道他們之間有多濃厚的情感。

    沒來由的,心像被狠狠擊中,從來未嘗過的痛,令他頓感惶然。

    楊沛浠,一個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賞他一巴掌的女人,一個能令他溫柔敦厚的大弟心動的女人,他告訴自己他只不過被她的特別所吸引……

    ***

    自從天龍集團的副總經理龍天浚追著前會計部主管淩冬兒跑到美國,兩個多月來,他們倆的工作都由淩冬兒的繼子齊子望和他兩位好朋友暫代。

    齊子望擅長電腦程式編寫,人稱電腦怪傑,遊心澄精於計算,是數學天才,別號夜娘,還有過目不忘的洛湘,又叫小野貓,他們做事總是漫不經心的,害天龍集團上下擔心了好一陣子,若非大家長龍創華再三保證,加上尚未找到合適人選,龍天承才不肯冒這麼大的險。

    事實證明,始終是龍創華夠老謀深算,不,是眼光獨到,三人的成績有目共睹,處事井然有序,未曾出過半點混亂或差錯,更在短短一個月內抓出敵對公司所派的商業間諜,交予警方懲治。

    敲門聲打斷了龍天承的思潮。

    “Comein。”不含溫度的聲音,他習慣性地在自己與別人之間築起一道牆。在接任集團總裁一職後,見慣各種虛偽的臉,讓他對人更加冷漠。

    商場上,他絕對是王者,不怒而威的外表,嚴謹的行事作風,洞燭先機的超卓眼光,大膽創新卻不盲目前行的經營手法,都有助他的事業擴大,加上身邊有數個得力助手,天龍集團在他手上更加茁壯成長。

    身為長子,他對照顧家人和家族生意有很強的使命感,加上母親早逝,他自覺責任更加沉重,除了在嚴君宇、杜逸凡和穆提凹父齪糜衙媲埃他極少讓自己的情緒外露,也只有他們才明白他外冷內熱的個性,和對家人朋友那分無微不至的愛護關懷。或許他習慣了隱藏情緒,根本不曉得如何對人表達關懷,就連他的麼弟龍天浚,也對這個嚴兄敬畏有加。

    嚴君宇是他的大學同學,杜逸凡和穆佑嵐則是少他們兩屆的學弟,三人都有超卓的商業才智,卻不約而同地加入天龍集團,留他們在集團內,龍天承也覺得太大才小用,三人卻從未求去。

    比龍天承還要酷的嚴君宇反問他是不是容不下他;有商場貴公子之稱的杜逸凡則怕創業太辛苦,令他無暇縱橫花叢,寧願“委屈”地當個部門主管就好;而急驚風的穆提霸蛩怠岸摹北鶉說那比“賭”自己的錢好玩,輸了不用賠。

    幾年過去了,除了會計部主管易主,三人依然是天龍集團的靈魂人物,分別掌管秘書處、資訊科技部和投資發展部。

    “總裁,楊經理他們已經在會議室等你開會。”秘書口中的楊經理即楊沛浠,英文名FlonYang,是龍天承專程從美國最大的廣告公司高薪挖角來的知名製作人。

    在美國廣告界,FionYang是個無人不知的傳奇女子。

    一個年僅二十六歲的華裔義大利籍女子,沒有強大的後臺,更沒有雄厚的資金,憑著一股熱誠和一顆不服輸的心,加上卓越的頭腦、精准的眼光及無限的創意,在充滿歧視目光下,得到各界的肯定和認同,在競爭激烈的美國廣告市場打出一片天空。

    她製作的廣告,就是品質的保證,更是潮流的焦點。

    邀請她加入天龍集團,於公是要為集團打開歐美及東南亞的市場,並為進軍廣告界打一支強心針,於私是希望撮合她和大弟天宏的感情。

    她和龍家麼子龍天浚是大學同學,也因為這關係認識了龍天巨集,兩人一見即十分投緣,更是校園內公認的一對金童玉女,要不是龍天宏失蹤了五年,他們可能早已結婚,甚至兒女成群了。

    龍天宏生性沉穩內斂,對感情事更可說是有點遲鈍,所以他這做大哥的又怎能不幫他一把呢?否則,以他溫溫吞吞的性格,不知要到何時才有所行動。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微妙的緣份牽引,竟讓她再一次遇上久違的摯友淩冬兒,因其捲入弑親奪產的風波中,她亦因此和龍天承結下樑子。

    見他久久未有回應,秘書惟惟諾諾地輕聲再說一次。

    從思緒中跳回現實,龍天承威嚴不減地點頭,秘書見狀便腳底抹油般飛快地溜掉了。

    他真的那麼可怕嗎?相較于嚴君宇的閻王臉,他的臉色可算好多了。

    也許他還未發現,以往對別人的評價一概置之不理的他,有意無意間竟開始計較起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印象。

    ***

    “這樣子不會太冒險嗎?”對楊沛浠大膽的建議,龍天承不太認同。

    “我看不出有何不妥當的地方,總裁什麼時候起變得那麼沒膽量呀?”上次淩冬兒被龍天承報警拘捕,以致敵人有機可乘,差點害死她,此後,和她最要好的楊沛浠就沒給過龍天承好臉色,處處與他針鋒相對,對他這個總裁沒有半點尊敬。

    女人野蠻起來真不是普通的麻煩!

    “Fion,我覺得你對香港的市場分析不夠透徹,眼光不夠精准。”龍天承一如以往不加修飾地指出下屬的錯處。

    然而被點名的楊沛浠一向是商場上的天之驕女,被視作眼中釘的龍天承如此直接地批評,她哪受得了。

    “論眼光,我相信在座沒有一位的眼睛比我更雪亮,至少我不會敗在一副眼鏡下。”

    輕咳聲接連響起,這是眾人共同的痛處,五年來竟無一人發現淩冬兒的偽裝,識破她的女兒身,現在回想起來,她的個子雖高,玉手卻是纖細柔嫩,性格雖豪邁不羈,偶爾卻掩不住女子的嬌態,他們居然還能一直和她稱兄道弟,沒有一絲懷疑,眼光似乎是太不濟了。

    尤其是龍天承,他因為怕龍天浚會真的愛上一個“男人”,又怕“他”會奪去龍天宏的情人楊沛浠,對淩冬兒的態度可算是惡劣至極,此刻被冷嘲熱諷也怨不得人。

    “這個建議極具創意,如果配合優良的推廣策略,的確大有可為。”和楊沛浠是最投契的異性好友,龍天宏當然瞭解她不服輸的個性。

    女人嘛!不讓讓她,受苦的一定是自己,所謂甯得罪君子,莫得罪女人。

    “不過沛浠你在香港時間不長,單靠資料分析可能會有比較大的風險,倒不如請對亞太區業務比較熟悉的人給你一點意見,免得效果不夠完美。”

    看!這就是說話的藝術,龍天承和龍天宏的話哪有不同,分別只在於表達方式。

    齊子望調皮地朝另一個隔岸觀火的人一笑,他是誰?不就是閑來無事,成天等著看戲的大家長龍創華!

    對如此善意的建議,楊沛浠當然欣然接受。

    哼,我說的還不是一樣!麻煩的女人,見楊沛浠態度前後判若兩人,龍天承不是滋味的抿抿嘴。

    這小小的動作又怎逃得過龍天宏散發著狡獪精光的眼睛。

    “大哥對亞太區業務的熟悉程度,絕對不會受人質疑,就由大哥和你合作吧!”龍天宏熱絡地拉著兩人的手。

    早已清楚龍天宏真面目的楊沛浠總覺得不太對勁,但又理不出半點頭緒,心裡肯定在他和善的微笑下,一定藏著什麼詭計。

    “這個提議不錯呀!這樣一來天承便可把更多的工作放給天宏處理,他也可以在君宇他們協助下,有更多發展空間,做出自己的風格。”看准天承有意將權力分給天宏,龍創華決定好好利用這一點,堵住他的口。

    “Fion你不會有異議嗎?你不是不太喜歡總裁?”齊子望裝無辜的挑出事實,兩個愛面子的人又怎會自認小氣呢?

    “Fion姐又怎會是公私不分的人呀!怪傑你太小人了。”遊心澄也及時湊一腳,玩的事哪少得了她!

    兩個多月來,被這三個看似純真的孩子臉騙倒的人不計其數,大大小小的虧大家著實吃過不少。

    “就是嘛!”楊沛浠著急地否認,“我只是對一些自大的沙豬比較感冒,不過這絕不會影響我工作上的專業。”想後悔也來不及了,天知道她簡直把龍天承當成仇人,如今竟要他倆合作,單是想想已叫她想吐了。

    “啪”的一聲,龍天承手中的筆桿斷成兩截,幾個主管都感到背部傳來一陣寒意,額際冒著冷汗。

    “我也期待和自信的人合作,不過對自負的人,就敬謝不敏了。”龍天承也不退讓地還以顏色。

    一股風暴正在醞釀,其中夾雜著微弱的電流,一雙男女不知他們之間已擦出了星火。

    三個始作俑者看著他們的“玩偶”對峙,笑意在肚內翻騰,腸子也快打結了。

    ***

    看到龍天承臉上陰霾的表情,什麼叫靜而不平,任何人都看得出來。

    楊沛浠是惟一不受到他發出的低氣壓影響的人,每一次龍天承對計畫書的內容有異議,她都有辦法拐彎抹角地明嘲暗諷,原本脾氣已不算好的龍天承,臉色也越來越晦暗,坐在他身邊可憐的秘書只差一點就要雙膝跪下,請楊大經理管好她的嘴巴,免得害她被餘火波及。

    “暫時休會。”龍天承發覺他的忍耐力已瀕臨崩潰邊緣,厲聲中斷會議,所有人都暗籲一口氣,趕忙離開戰場。

    “Fion,你留下來。”極力壓制怒火,龍天承不想兩人的不和再影響工作進度,決定把事情說清楚。

    聽到聖旨,眾人動作更加勤快,不到兩秒會議室內就只剩下眼光對峙的兩人。

    “你對我究竟有什麼不滿?”龍天承嘗試用最平靜的心情去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你是大老闆,我只是個小職員,哪敢有什麼不滿呀?”她的語氣並沒有因他低下姿態而軟化,依舊尖酸刻薄。

    “我不想再浪費時間,既然你不想說,就由我來說吧!”他稍頓片刻,凝望著她那充滿怨憤的雙眸。

    “你對小冬的事依然耿耿於懷,所以處處和我針鋒相對。”他所指的小冬就是淩冬兒。

    被說中了心事,楊沛浠原本不平的眼光不自然地飄開。

    見她不語,龍天承繼續說下去,“我可以忍受你惡劣的態度,畢竟是我害小冬受苦,我十分內疚,但這不是你公私不分的藉口。”

    “我哪有——”她缺乏說服力的反駁在一個嚴厲的眼神下消音,原本的理直氣壯,在他坦然承認過錯後變得薄弱易碎。

    “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就算出發點一樣,處理手法也未必如出一轍,更何況我們站在不同的立場、角度去看一件事。對你來說,淩冬兒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對所有會傷害到她的事,你覺得難以接受;但在我的立場,天宏是我的弟弟,難道身為哥哥的著急弟弟的安危也要遭到完全的否定?

    “天宏也是你的朋友,你不可以公平一點去看這件事嗎?我仍然認為我當日的決定沒有錯,至少天宏、淩冬兒和齊子望三個人都依然活著。而到了這一刻,任何假設都是廢話,因為事實只有一個,時間亦不會倒流,所有已發生的事也不會因為一句歉意內疚的話而改變。”

    “你就不會向他們道歉嗎?”相對於他的字字鏗鏘,她仿佛泄了氣的皮球。

    “我早已為污蔑齊可風的事親自向齊子望和淩冬兒道歉了。”

    “真的?”你這個自大的沙豬也會向人道歉?她的眼裡閃著明顯的懷疑。

    向來我行我素的龍天承難得捺著性子向人解釋,竟然招來質疑,他平息了的怒火又燃起。

    “我做事沒有必要向你交代,別忘了你只是我聘請的職員。”怒火一燒,他又失控了。

    他的話重重傷了她的自尊,向來鄙夷階級觀念的她在這一刻竟然無法反駁。

    是的,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職員,老闆的事她根本管不到。

    看到她受傷的眼神,他就後悔了,心裡道了千百遍的歉,口中卻說不出半句,長這麼大,他只和兩個女人親口道過歉,一個是他母親,另一個就是淩冬兒。

    “我只希望你的工作不會受個人情緒影響,又不是小孩子,怎會做出遷怒如此幼稚的行為。”怎麼越說越不像道歉的話,龍天承只覺思潮混亂、詞不達意,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

    尷尬的靜默在擴張,他難得地想說些話來安慰一個女人,怎麼說她也是天宏心愛的人,他實在太不留情面了。

    一想到守護她的人是天宏,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無法解釋那一丁點的刺痛從何而來。

    半晌,楊沛浠終於打破沉默。

    “如果總裁沒有別的吩咐,可以叫他們回來開會了。”紅著眼,她的淚在眼眶內打轉,她氣自己的孩子氣,更氣自己竟忘了身為專業人士該有的態度,她不是為自己辛苦建立的名聲而自豪嗎?她不該因為個人的好惡影響到工作的!

    及時對她當頭棒喝的竟然是她最唾棄的人。

    是她太幼稚,她明白龍天承真的沒錯,若非他當機立斷,今日龍天宏可能活不了,她不也是為維護淩冬兒什麼也顧不得嗎?

    人天生就是偏心的,她自己也做不到公平,怎能苛求別人!

    她的沉默令龍天承更不知所措,寧願她繼續和他舌劍唇槍,也比如今的冷漠相對好受,他不喜歡封閉情緒的她,他喜歡她的率直,更喜歡她的坦然,從來沒有人如此理直氣壯地和他爭辯,就只有她,敢為一個她認為是對的理念和他力爭到底。

    靜看她的一舉一動,他不再說話,直到她的情緒平復,他才通知其他人繼續開會。

    爭執聲不再響起,會議室卻彌漫著一片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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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9 23:28: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搖曳的燭光,點綴了寂寞的餐桌。

    寂寞,並不是因為它空虛,而是它兩旁坐著的人都忽視它的存在。

    “我真的有那麼面目可憎嗎?”龍天宏戲諺地道。

    “喔——”失神的美人方從自己的世界蘇醒過來。

    “對著如此美味的佳餚你也食不下嚥,看來我真不是普通的討人厭。”他語帶哀怨的自嘲。

    “別裝瘋賣傻了,我不吃這一套的。”我楊沛浠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你,省省吧!

    “不吃拐彎抹角,那就吃直截了當吧!”龍天宏邪邪一笑,像極了偷到腥的貓兒。

    聽到帶刺的話卻不反擊,實在不太像她了,但此刻她沒有心情反駁,索性善用嘴巴的另一個用途——吃東西。

    由她識破他的偽裝開始,她就對他重新估計,龍天宏——表面上是一個溫文儒雅、內斂怕事的人,實際上卻是滿腹詭計,是那種吃了他的虧也不易發現,到發覺了仍以為他是無心之失的人。

    這小妮子似乎仍未知道自己為什麼煩惱,他就好心一些點化她吧!

    “被大哥教訓過後,能說善道的嘴巴看來是收斂多了。”不是他閑來無事,而是遊戲才剛開始,不好好把它納入正軌,很容易不受控,就算是一點點的意外,都足以影響結果,他絕對不會輕視。

    “公司裡似乎養了不少吃閒飯的人,你的管理能力值得商榷。”用膝蓋想也知道她被龍天承訓話的事已成了天龍集團最火熱的新聞,一傳十、十傳百,就連停車場的保安員也知道了。

    懂得回嘴可見她是想通了,她並不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她的工作能力絕對不容否定,但在私人感情上,她就不太懂得處理,像當初他倆被誤會是一對,她不自然地避了他好一陣子,後來她被一個難纏的富豪公子纏上了,經他的提議兩人才裝成情侶,讓那人知難而退,之後兩人就被認定是戀人,久而久之,他們也習慣了,懶得再解釋。

    “大哥在商場上的確有獵鷹的精准眼光、狡狐的多計、野狼的兇悍,但在家裡和好朋友面前,卻只是一隻紙老虎,除了天浚,很難找到一個更怕他的人。”這個龍家的麼子從小便對做大哥的龍天承敬畏有加。

    “獵鷹、狡狐、野狼、紙老虎,如果你家生意失敗了,不妨帶他去賣,這樣的珍禽一定賣得不錯。”

    百無禁忌!所以說女人犯不得,得罪了女人,全家都落得被詛咒的下場,龍天宏無語地一笑。

    顯然小女孩還是心裡有氣,不過她也在懺悔了,只是找不到臺階下。

    大哥真是太不懂女人心!

    龍天宏沒有安慰她,他清楚她的性格,她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反省的時間和空間。

    “你對他的評價還真不錯,有你這樣的‘好兄弟’,他果真是三生有幸。”見他沒有答腔,她自顧自地說。

    “每個人都有想隱藏的一面,就是你也不會希望自己像玻璃般讓人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你算是比較幸運,最少有機緣可以認清眼前人,免得被耍了還要感謝我。”他倒不怕她的椰瑜,他好好先生的形象不是在一朝一夕間建立的,他的假面具此誰都戴得牢,連他的大哥和小弟也不知道他的夏性情,就算她說開了也沒有人相信,既然早已在她面前露了底,還裝下去就是傻子。

    “在這個年頭會說真心話的人已不多了,你應該慶倖自己認識到這樣一個老實人,大哥從來不會耐心地向人解釋他做事的原因,尤其是女人,若非他自覺對冬兒有所虧欠,他絕對不會浪費時間,怎麼說他也是你的上司,以他的性格能容忍你個把月實在是奇跡了。”事實上他和齊子望等幾個好玩的小鬼都在猜龍天承能忍多久,究竟誰勝誰負?

    “我真的那麼過分嗎?”其實她心裡早有答案,只是希望聽到否定的聲音,讓自己好過一點。

    “你自己認為呢?”他微笑著,“你是聰明人,該不會不明白設身處地的道理。”稍頓片刻,他的語調不再輕鬆,“只怪一切來得太快,根本不容人細想。”仿佛訴說自己的故事,話裡盡是感慨。他撇開臉,避開她那雙疑惑的眼眸,凝望窗外的遠景,眼瞳找不到焦距。

    這個晚上,兩人再沒有攀談。

    夜,更顯得寧靜。

    ***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喔!”遊心澄把香脆的薯條向天一拋,再準確無誤的送進口中。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有觀眾,她都愛現現她俐落的身手,齊子望謂之為夜郎自大,當時中文不好的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說她是女的,所以是娘不是郎,夜娘的別名也因此而來。

    後來知道了那句話的意思,她嚴禁齊子望和洛湘說出去,免得被人家糗。

    “就是嘛!若非你說有好戲看,我們才懶得留下來,這裡的人多沒趣,反應又遲鈍。”洛湘一面打電玩,一面附和道。

    “怎麼會?我看你們和杜老頭和穆老頭玩得滿開心的。”看起來酷酷的齊子望露出這樣的笑容一定沒好事,洛湘和遊心澄都感到一陣寒意直透背部。

    “慢著!怪傑,你不是扯紅線扯上了癮,想設計我們吧?”遊心澄警戒地瞪著他,生怕下一個被捉弄的物件就是自己。

    “還是別節外生枝,他們的事不是這麼好操縱的。”剛推門進來的龍天宏噙著笑,拉開椅子坐下來。

    認識日子不長,但觀人於微的三人已清楚瞭解到龍天宏的劣根性,更和他連成一氣,想湊合那一對。

    為了成人之美?

    不!當然是為了好玩。

    閑來無事他們最喜歡設計人,不是他們無聊,而是平淡的生活很容易令人覺得乏味,為世人帶來挑戰、為自己帶來歡樂就成了他們的宗旨。

    “他們兩個都呆呆的,我們還可以做什麼?”丟下電玩,洛湘好奇地加入討論。

    齊子望眉頭一緊,不到數秒,他和龍天宏對望一眼,兩人便哈哈大笑起來,而另兩個一頭霧水的人則無趣地打呵欠。

    問了也是白問,以往只有一頭狼,只要她們用點心,有時候還可以猜到他的想法,這下子加上一頭狽,狼狽為奸,一定加倍狡黠!

    為免成為下一個被整的對象,兩人識相地閉口,把疑問留在肚子裡。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快有人要遭殃了。

    ***

    已經是今天的第二十束鮮花了。楊沛浠“小小”的經理室快擠不下連日送來的鮮花。

    從她加入天龍集團以來,短短三個月內裙下之臣已逾半百,當中不乏大企業的青年才俊和富商名流,但她只在公事上和眾追求者有所接觸,從不答應任何私人性質的約會,禮貌卻刻意保持距離,令追求者無不輕歎無奈。

    然而,不少毫不死心的男士依然相信鐵杵磨成針,對美不可言、才情橫溢的她繼續一波接一波的追求攻勢。

    當中最猛烈追求的,莫過於新域財團的總經理辛孝賢和員警廳商業罪案調查課的督察周仲邦。

    她和周仲邦的結識,要數兩個多月前天龍集團會計部主管齊淩冬“被殺”一案,為盡良好市民的責任,她多次向警方提供“資料”,協助調查。

    那些資料當然是經過齊子望和龍家上下修飾一番,再由她“義務宣揚”的。

    瞎子也看得出周仲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幸好多年來楊沛浠早已練得一身能人所不能的超強忍耐力,對這位熱心的警探始終未改那“親切友善”的公式笑容。

    其實她也不太討厭他,起碼身為公職人員的他不會三時五刻巧立名目送來一堆禮物,省得勞她費心處理。

    可惜不識趣的人依然比比皆是。

    起初,她吩咐下屬代她婉拒所有送來的禮物,但那些人就是錢多得花不完,不理會人家是否願意接受就硬送過來,久而久之她也不再推拒,她把價值不菲的首飾或擺設統統捐贈給慈善機構,鮮花則分送給集團上下的女職員。

    有人要在景氣低迷下帶動消費促進經濟發展,她又怎可以自私地阻止他們呢!她才不要被全香港人唾駡。

    “楊才人,今天又破紀錄了!”瞄到她桌上的花束,杜逸凡笑容可掬地走進她的辦公室來找她樂子。

    對他的調侃,楊沛浠早已不以為意,斜睨他一眼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

    楊才人那麼炫的名字當然是出自遊心澄瞥腳的中文,事實上,不單是她,就連嚴君宇和杜逸凡也被她起了奇奇怪怪的別名。

    記得遊心澄第一次這樣叫楊沛浠的時候,眾人瞠目結舌,她還自作聰明的解釋說,Fion姐才氣逼人,簡稱楊才人就好了,弄得她哭笑不得。

    用膝蓋想也知道楊沛浠會有多“喜歡”這昵稱,在公司裡有膽量明目張膽地這樣喚她的人,大概只有三小惡魔及好玩的杜逸凡和穆提啊

    “省省吧!楊才人只會對我們的皇上‘和顏悅色’,你想領教嗎?先去把你的嘻皮笑臉扯掉吧!”穆提耙膊慌濾賴夭我喚牛反正她的脾氣只會發在龍天承身上,她對他們是無可奈何的。

    “杜‘舉人’那麼閑,是我的乾兒子太能幹,令你自慚形穢,不敢待在辦公室獻醜嗎?”楊沛浠不服輸地反諷。

    “你竟然知道你的乾兒子挺‘能幹’呀!”穆提肮首骶訝地道。

    “就說母愛最偉大,連這麼私密的事也清楚知道,果真無孔不人啊!”

    “你們……”意會到他們別有所指,她雙頰不爭氣地紅起來,薄薄的脂粉根本掩蓋不了。

    他們是故意鬧她的,偏偏她就笨笨的讓人耍了,淩冬兒早已忠告她,別和他們的利嘴比拼,想當初淩冬兒以齊淩冬的身份和他們混在一起時,花了不少時間才練得對他們的有色笑話免疫,還能和他們侃侃而談。

    “怎麼你的臉紅紅的?生病了嗎?”杜逸凡“體貼”地注意到她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哎呀!一定是把我們的話想歪了。”穆提啊岸儻頡鋇乃怠

    “她好色呀!”

    “就是嘛!”

    “你們很無聊嗎?”龍天承冷冷的聲音插入他們的嬉鬧中。

    兩人先是錯愕的對望,不到一秒又掛上玩味的笑意。

    龍天承的冷臉只有在他們理虧時才能發揮功用,終日在嚴君宇的冰臉下掙扎求生存,他們早已練得一身禦寒抵冷的功力,才不怕他的裝凶作勢。

    “才不,我們是在發揚天龍集團的互助互愛精神,幫助同事解決煩惱。”

    “是呀!我們怎能眼睜睜看著楊才人被困在花海裡不施以援手呢?”兩人不怕死地一搭一唱,狡詐的精光沒有漏看楊沛浠任何小小的動作。

    “我請的部門主管何時開始兼起辦公室助理的職務?看來我有重整公司的必要了。”明知他們是這種性子,沒有特別的意思,他卻不喜歡他們選她為戲弄的對象。

    杜逸凡和穆佑嵐乾笑著,心知這下已踏到老虎尾巴,連忙嘻嘻哈哈的打混過去,不一會兩人已消失在楊沛浠的辦公室裡。

    好不容易趕走他們,龍天承卻不知該如何打開話匣子。

    昨天晚上,他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每當他闔上眼,她強作堅強的模樣就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令他無法不心痛。

    “你……你的計畫書修改了嗎?”最後他還是用那個想了一整晚才想到的爛藉口。

    “我已經交給秘書了,你沒有收到嗎?”

    “是嗎?我再去問問。昨天……”

    “昨天的事,我反省過了,我為我一直以來的惡劣態度向你道歉。”一直低著頭的楊沛浠,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面對他。

    “喔!”一時反應不過來,他特地來找她的原因就是想向她道歉,想不到竟被她捷足先登。

    “其實我不應該公私不分,希望接下來我們之間可以消除嫌隙,認真共事。”怕他有機會開口奚落她,她一鼓作氣地道出壓抑了一整天的話。

    “那就好了。”他禮貌地伸出手,她也不遲疑地回握。

    ***

    籌備多時,天龍集團的新計畫已步入完成階段,也象徵著沒日沒夜的工作快要寫上休止符。

    這段日子裡,少了龍天承和楊沛浠的爭吵,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除了每次總經理龍天宏來和情人小聚後的小風暴,大致上算是風平浪靜。

    淩晨一時,只剩下楊沛浠和龍天承兩人各自在辦公室內工作。

    在文件堆中搏鬥了一整天,感到有點疲累,工作大致完成,龍天承對這偌大的辦公室也不再留戀。

    隔著長長的走廊,依稀見到走廊的另一端仍然亮著微弱的燈光,已經這麼晚了,誰還會留在公司呢?

    走了幾步,他已隱約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楊沛浠極為重視隔天的彙報,無怪乎她會漠視獨居女子深夜回家的危險,留在公司裡工作。

    有人說認真的女人最漂亮,果真不假,隔著玻璃,他的眼光被緊緊鎖住。

    她炯炯有神的眼瞳內閃著自信的光芒,比任何寶石都要晶亮;兩瓣嬌嫩的紅唇不斷輕輕開闔,雖聽不清她的嗓音,卻似聽到動人的歌聲,讓人陶醉;曼妙的嬌軀包裹在高雅的背心裙內,動作雖然優雅輕緩,卻散發著嫵媚,惹人遐思。

    又是那種感覺,有一點酸,又有一點痛,內心空蕩蕩的,就像失去了什麼似的。

    每當見到那些借公事向她獻殷勤的客戶,這種感覺就會湧現,一定是他太擔心她會接受別人的追求,害天宏失戀的緣故。

    若果真的是這樣,那為什麼天宏的噓寒問暖也令他心酸溜溜的?

    向她揮揮手,龍天承留在門外靜候她。

    楊沛浠先是一愣,隨即整理衣裝,見他臉上沒有異色,她就知道是自己太小人了,他身邊多的是衣著清涼的女人,若他的眼睛想吃霜淇淋,沒必要站在外面偷窺。

    和他點點頭,環顧桌上的檔,再看看手錶才發覺已經是淩晨一時了,她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人對她如此體貼,而他卻不是別有用心,她真的很感動。

    不,他認定她會是他的弟妹,當然會對她好了。

    把東西收拾妥當後走出辦公室,她用微笑掩飾那絲失落。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你先走吧!”見他依然文風不動,她無奈地歎氣,舉步先行。

    “我送你回家吧!”望著她的背影,他始終放心不下,就是對他的女人,也從未如此細心,大多是由司機接送,毫不掛心對方的安危。

    他會這樣不過因為她是天宏喜歡的人,而且她因為公事在公司留晚了,要是發生了事,會影響到集團聲譽的,龍天承拼命地想些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理智告訴她要和他保持距離,別和他有什麼牽扯,但那分被關心的感覺卻是如此美好,令她遲遲無法開口拒絕。

    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人生活,自小父母離異,雖說她跟了爸爸,但他的工作經常要四處出差,年幼時她和冬兒為伴,到冬兒失蹤後,她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根本不會有人擔心她的安全,加上她好強的性格,對視女人為弱者的男人向來不屑一顧,這分突如其來的關眷令她惶然。

    久久得不到答覆,龍天承不耐地走近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往高級職員的專用升降機走去。

    她的手腕真的很纖細,仿佛用力一點便會折斷,皮膚更是柔滑如絲,令人不敢抓得太緊。

    從她身上傳來淡淡的清香,令人迷醉。

    他從不欣賞女人的香水味,就算再清淡,他也不喜歡,而她卻是例外。

    她身上的香味令他很舒服、很安穩,若夜裡有這種馨香相伴,一定可以有甜蜜安寧的一夢。

    該死的,他在想什麼?她會是他的弟妹,而他竟然在思想上染指她!

    原本緊扣的手火速收回,那分不自然在傻子眼中也不會看不清。

    莫名的刺痛襲上心頭,令他心痛的是她那雙略帶哀傷的倦眼。

    他就這麼急著和她撇清嗎?他的動作如此突兀,她真是那麼惹人嫌嗎?

    她要的不多,只需要一丁點的關心。

    可怎麼她會渴望從他身上得到關心?

    收起受傷的眼神,她眨眨眼,快步走在前面。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失控,一定是感染了他的反常。

    默默無聲地走著,不再有半點交流,剛才美好和諧的氣氛不再複現,兩人各自有了淡淡的戒備感,靜靜地走進升降機內。

    有人說一分鐘可以變得很長,以前他們不會信,永遠只覺時間不夠用的兩人,此刻卻感到這是他們經歷過最長的一分鐘。

    “隆——”

    隨著一聲巨響,升降機上下晃動,燈光熄滅,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怎麼了?”突然處於不受自己控制的境況中,楊沛浠慌張起來。

    “可能是停電了,你沒受傷吧?”剛才他聽到一點碰撞聲,丟下手中的文件,在漆黑中摸索她的身影。

    “我……啊!”不說她還沒發覺,經他一問她立即感到一陣麻痛從手臂傳來,大概是剛才失去重心撞到了。

    “撞傷哪裡?”聽到她的痛呼,龍天承心頭一熱,恨不得有貓頭鷹的視力,可以在暗黑無光的地方看清楚她的傷勢。

    “小Case,死不了人。”很快適應了那陣麻痛和對黑暗的恐懼,她不甘示弱地道。

    “太逞強的女人是不可愛的。”對她的好強,他開始習以為常,將關心收在心裡。

    “又沒有人要你愛。”驚覺說錯了話,她的語調越說越輕,只覺兩頰熱烘烘的。

    看!人家都不領情,窮擔心一番還得遭奚落。

    龍天承呀!你何時開始變得這麼犯賤?

    靜默再一次彌漫在兩人之間,沒有人願意開口,雙方都拼命地想別的事,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結果卻不怎麼奏效,兩顆心仍是繞在對方身上。

    半晌,基於紳士風度,龍天承還是先開口,“不會等很久的,警衛約四十五分鐘便會巡邏一次,再過一會便會有人發現我們被困。”

    想來也奇怪,天龍大樓一停電,十秒鐘內備用發電系統便會啟動,確保中央保安系統不會讓人乘虛而入,而這部專用升降機正和備用電力系統相連,理應不會中途停下來的。

    “哈啾——Excuseme。”

    “冷嗎?”說著,他已脫下外衣。

    雙眼適應了黑暗,升降機頂部抽風機的縫隙,透出足以令他們看到對方輪廓的微光,讓他準確地把外衣被在她的肩上。

    “謝謝!”身上傳來的寒意不容她拒絕他的好意,她那身薄薄的衣裙在這一刻根本起不了衣服最基本的作用。

    “天氣那麼冷還穿得如此單薄,真不明白女人的腦子裡想什麼。”他早就想說了,她的衣裙總是那麼單薄貼身,難道她看不見那些男人淫邪貪婪的目光嗎?

    “女人會這樣穿的原因只有一個,要不是男人下流,做女人的也不用作踐自己。”想想就有氣,她最愛輕便的服飾,要不是工作需要,她根本用不著花那麼多錢買幾塊薄布。

    “只要有實力,人家必然會看得到,靠旁門左道就算一時成功了,遲早也會被淘汰。”他不認同她的觀點,若這番話出自別的女人口中,他會不以為然,但由一個能力獲得他認同的女人說出來,實在很難叫他接受。

    “真的嗎?”她反問,“誰說單靠實力就可以成功?沒有機會發揮,天才也會被當成庸才!”似在發洩內心的激憤,也似是感慨社會的不公平,她的話中仿佛沁著熱淚。

    “那麼,有才能的女人會為一個機會而出賣自己嗎?”他忽然覺得一切變得很可笑。

    “會!只是每個人對出賣的定義不同,底限也不一樣。”這是她的痛,要犧牲色相換來一個機會,縱使只是穿一件較暴露的衣裙,她依然清楚記得那幾雙色迷迷的眼睛,貪婪地撕碎她的尊嚴,讓她發誓要令自己不再可悲,幸而老天爺並沒有看漏了她的努力,讓她取得今日的地位,成為廣告界的彗星。

    “那你的底限呢?”只希望聽到她的否認,他始終不相信她是一個會出賣自己的女人。

    等了等,他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聽到微弱,卻令人心痛的輕泣。

    不知過了多久,升降機再次啟動,向來自信的臉沒有再次抬起,一直到了一樓,消瘦的纖影走出大門,招了一部計程車坐進車內,車子沒入遠處的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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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9 23:28: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在總經理辦公室內,四個人透過裝有紅外線功能和特強收音系統的閉路電視將發生在升降機內的一切動靜清楚看到。

    “就這樣算了嗎?”他們捉弄人從來不留餘地,遊心澄不相信齊子望會就此撤手,要是他有這麼好心,就不會是三惡之首啦!

    “我像嗎?”齊子望邪邪一笑,“接下來還是要看天宏哥怎麼佈局。”

    龍天宏但笑不語,之前他常到推廣部走動,為的就是撒下羅網,引起大哥的嫉妒。

    自從淩冬兒獲救後,龍天承看楊沛浠的眼神明顯地不一樣,他可以肯定他那霸氣十足卻溫柔的大哥一定不知自己已陷入情網。

    他不會傻得向大哥解釋自己和沛浠之間的關係,他太清楚他的性格,一旦他認定了某件事,就說什麼也改變不了,好一個極度頑固的人。

    就因為這樣,他們的遊戲才更顯得有挑戰性和趣味性。

    不是他沒有兄弟愛,是他太關心大哥的終身大事,才設計陷害……不,是湊合他們,不然以他執著的性格和他們的家族遺傳,他可能會一輩子當光棍。

    當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和心上人成雙成對的代價很簡單,就是提供娛樂來調劑他們乏味的生活。

    ***

    “咳!”已經數不清次數,一個短短三十分鐘的會議,龍天承和楊沛浠兩個人一來一往的輪流輕咳,雖不致令會議中止,卻令發言者數度中斷講話。

    “大哥,你們怎麼了?”待其他職員離席,龍天宏一臉關切地明知故問。

    前一晚,楊沛浠乘的車揚長而去後,龍天承在冷風中站了差不多半小時,他們幾個好事之徒也在頂樓欣賞這出大情聖失落於街頭的好戲半小時之久。

    “我沒……哈啾!”又一個噴嚏,實在很難令人相信他的否認。

    “你和沛浠先回去休息吧!過幾天便要和LindseyIntemationalCo.簽約,你們兩個一定要以最佳狀態出席。”龍天宏說的倒是事實。

    “不用那麼麻煩了,只是一點點感冒,過一兩天自然就會痊癒。”身體不適令龍天承感到格外煩躁,然而看到楊沛浠微紅的兩頰,他擔心的反而是她的健康。

    她在發燒嗎?

    “沛浠,你的額頭很燙呀!一定是發燒了!”搶在龍天承有所行動之前,龍天宏的手已覆上她額頭,溫柔地撫過她白皙的肌膚。

    他、他的手竟然……

    一股溫熱悶燒著龍天承的心頭,若非因重感冒而四肢無力,龍天宏的手一定在碰到她之前被他打掉。

    天宏實在太無禮了!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的弟弟很惹人嫌。

    正要開口之際,她溫柔無戒備的笑容瓦解了他的怒火,隨即令他想起她和龍天宏的關係。

    是的,他們是情侶,就算再親密一點也不為過。

    想是這樣想,但他灼熱的目光仍然緊緊盯著龍天宏的一舉一動。

    龍天宏感到自己正被兩道有如烈火的眼光燒著,心裡滿意地竊笑,雙手更往下移,撫向她緋紅的雙頰。

    “覺得冷嗎?”脫下外套,他將前一晚大哥的舉動如法炮製,把外衣被在她的肩上,而且更多加一分刺激,他抓起她冰冷的玉手輕輕揉搓,甚是呵護。

    知情的人都差點忍不住笑場,但為了他們長遠的“利益”著想,再辛苦他們也會忍住。

    龍天承惡意地咳一聲,龍天宏的手反射性地縮回,一臉不好意思地拉開和楊沛浠的距離。

    就不信這樣還不能分開你們!

    看到大弟畏怯的模樣,龍天承突然想起他特意聘請楊沛浠的另一個原因。

    他不是想撮合他們倆的好事嗎?怎麼他竟會變成破壞者!

    他不是嫌天宏太溫吞,努力幫他製造機會嗎?怎麼此刻壞他好事的卻是自己!

    他究竟在搞什麼?

    望著她的笑容,他忽然渴望這笑顏是為他而綻放的。

    凝視著他們兩人眼神裡交流著一件件心事的模樣,龍天承的心像被撕裂一般,血一滴一滴的流,傷口卻被漠視。

    ***

    為了配合新計畫的發展及和LindseyInternationalCo.簽訂合作協定,龍天承和楊沛浠連同多名職員一起前往美國邁阿密。

    十多個小時的飛行旅程,兩個鄰座的人除了基本的應對外,可以說沒有半點交集。

    幸好身體一向滿健康的,休息了一兩天,龍天承已完全恢復過來,楊沛浠也好了七八分。

    他睡著時挺可愛的,起碼不會罵人,也不會板起一張死人臉。

    對於龍天承酣睡的側臉,楊沛浠調皮地輕笑。

    不似天浚的瀟灑俊美,他身上不曾散發半點不羈,也不似天宏外表的沉穩內斂,他身上不帶濃濃的書卷味;龍天承就像古代的君王,擁有無法言喻的霸氣,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可能是因為這分壓迫感,令她從未仔細的看過他。

    原來他深刻的輪廓一點也不輸天浚,和天浚相比,他反而多了一份陽剛,但同樣有令人屏息的非凡氣質。

    其實他人品也不算壞,尤其對家人和朋友,他絕對是個滿分的保護者。

    要不是他那麼自大傲慢,也許他們可以成為談得來的好朋友。

    自從那天在升降機內被困後,他們之間除了公事就是公事。

    那天晚上,她一閉上眼就看到龍天承懷疑的臉及鄙夷的目光,似在控訴她有著不完美的名譽,還好他之後沒有再追問,也沒有半分厭棄。

    也可能是他根本不在意她的事,那時候只是順口問問而已,是她自己想太多。

    龍天承不太安穩的動了動,她立即轉開臉,背著他正襟危坐,生怕他發現剛才她在偷看他。

    可不看不代表忽視,楊沛浠的耳朵猶在留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在找什麼呢?

    敵不過好奇心,她慢慢轉過臉,只見他皺著眉頭,不耐地在自己身上摸索著。

    “你要找什麼呀?”她告訴自己,這只是好奇,並不是關心他。

    不用言語回答,他的表情已足夠令她知道他在找什麼了。

    她從衣袋裡掏出一瓶胃片,遞到他面前。

    合作以來,她就發覺他常常有胃痛的毛病,對於這種不吃會痛,吃太多又會痛,吃錯了也會痛的病她再瞭解不過,因為她也深受其害,從十五歲開始一直無法根治,所以她身上一定有備用的藥物。

    訝異於她竟然知道他在犯胃病,龍天承一時之間反應不來,沒有接過小瓶子。

    “這是特效胃藥,藥性挺溫和的,我每次痛得死去活來也全靠它搭救,絕不是毒藥。”看他一臉錯愕,他真以為她要毒死他嗎?

    “不,我該說謝謝你。”吞服了藥片,痛苦也好像舒緩了。

    當然,那只是錯覺,又不是仙丹,怎可能一吃就痊癒。

    心頭湧上來的暖流卻騙不了人,在這利益重於一切的社會裡,他身邊鮮少有真心關心他的人,就算是那幾個好朋友,也不會這麼細心,況且他一向予人強勢的感覺,別人根本不敢拉近和他的距離。

    天宏小時曾說過他是無敵的超人,可以擔負起一切。

    想不到她竟然如此細心,觀察到他有胃痛的毛病。

    對這種小病小痛,他一向懶得關心,只叫秘書替他買一些成藥來解決。

    “你也常常胃痛嗎?”怪不得她那麼瘦。

    她點點頭,一打開了話匣子,兩人就這麼無所不談的一直聊。

    第一次,他們可以如此平心靜氣地閒談,不涉及公事,也不涉及其他人,話題都繞在自己的事上。

    ***

    為了商討合作細節,一抵達美國,連串的大小會議便接踵而來,直到簽完約,眾人才真正地松一口氣。

    “看來你和總裁已經冰釋前嫌了。”習慣很難改變,縱使淩冬兒已貴為LindseyInternationalCo.的主席,不再是龍天承的下屬,她依然稱他為總裁。

    “我們原本就無怨無仇,我只是看不過你給他欺負才和他杠上了。其實他人也不算壞,起碼會為兄弟朋友處處著想。”這些日子來和龍天承由敵人變成朋友,她對他的厭惡感也隨之而逝,反而怕淩冬兒未能釋懷。

    “我知道他人不壞,所以根本沒怨他,只是和他保持距離,免生危險,是你自己看不過而已。”她微微一笑。沛浠在工作上是八面玲瓏,但在朋友面前卻藏不住心事,若是為工作,哪怕是對著殺父仇人,她也能從容以對,不把情緒外露,可她卻獨獨不能對總裁有好臉色,看來子望的話真不假,沛浠對總裁果然不一樣。

    “你這女人,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會與他針鋒相對還不是因為你。”難道是近墨者黑?她覺得冬兒的眼內藏著狡黠。

    淩冬兒但笑不語。

    “他希望聽到你叫他的名字,不能打破你們之間的疏離感,一直是他的遺憾。”同情他的自責,楊沛浠知道縱使口裡說不在意,但龍天承始終希望得到冬兒的諒解。

    “只是習慣,我早就原諒他了。”龍天承不是輕言道歉的人,會低頭已足表他的真心,淩冬兒也覺得是自己賺到了。

    想到霸氣的他竟然有向她低頭的一天,多年的怨憤也煙消雲散,此刻想起他道歉時不自在的模樣,她又想笑了。

    透過視訊電話向她道歉可能是龍天承最失算的一個決定,淩冬兒把整個過程都錄影了,閑來無事重溫一次,什麼不快都消去啦!

    “別提他了,怎麼樣?你和天浚還好吧?”楊沛浠關心地問。

    自從龍天浚追著淩冬兒到美國,經過一番努力後,終於化解了她不安的心,兩人重修舊好,一天比一天甜蜜。

    誰知淩冬兒聞言卻長長一喟,緩緩道出他們目前的處境,聽得楊沛浠不免有些憤慨起來。

    原來,他們正面對一個大麻煩,那幾個難纏的長老竟然用冬兒的爺爺來壓她,要天浚入贅Lindsey家族,要不就要冬兒嫁給他們安排的人,簡直欺人太甚!

    從小,她就對冬兒口中描述的那幾個鴿子眼的老頭沒什麼好感,還好冬兒和她父母也怕了他們的現實和勢利,一家三口長居米蘭,她們才有機會結識,成為好朋友。

    其實她對Lindsey的家族事務不太清楚,一方面是冬兒不想令她介入漩渦中,另一方面是她極強的自尊心不容許自己在別人眼中變成愛攀關係的人,所以她更避免和冬兒的友誼與Lindsey沾上任何關係。

    而她也不信天浚會被克得死死的,畢竟是龍家的人,體內一定少不了惡劣因數,想也知道天浚是吃定他大哥會替他收拾這個爛攤子才懶得費心,真狡猾!

    “放心吧!入贅的事龍天承絕不會答應的。”要龍家的人低頭,處於矮人一截的地位?那幾個老頭未免太癡心妄想了。

    “唷,瞧你說半天還是說到他,你和總裁怎麼了,我看你們像在蜜運當中唷!”

    看到淩冬兒不懷好意的笑容,她背脊竄起陣陣寒意。

    “胡說八道,前陣子我們還像仇人,話也說不到幾句!”她著急地否認,兩頰卻不由自主地泛紅。

    “真的嗎?仇怨一朝化解,情僥油然而生,盪氣迴腸的愛情由誤會開始……”

    “你在發什麼神經,有病嗎?我看你快要掛了!”

    “被我說中了心事也不用如此惡毒吧!”

    楊沛浠淩厲的目光一射向她,她立即識相地閉起喋喋不休的雙唇。

    可玩心一起,哪捺得住好奇,不!是關心。淩冬兒不放棄繼續試探問道:“那天宏呢?”

    “你真的忙昏了頭,神智不清嗎?我和天宏一向只是好朋友,不來電那一種。”

    “看!你急著撇清和天宏的關係,但始終未否認對總裁動了心。”還試不出你的真心意?

    “我……”剛才的字字鏗鏘消失無蹤,她支吾以對。

    “男未婚,女未嫁,你喜歡他沒什麼好害羞呀!”失去過才知道那種痛,她不希望好友重蹈覆轍。

    “我是對他有一丁點的好感,只有一丁點而已!”

    “那不就成了!”

    “問題在於他認定天宏和我之間有什麼,想他主動追我簡直是妄想。”楊沛浠洩氣地想。

    “還說沒有心動,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她壞壞的邪笑。

    “你變壞了!”一定是天浚教壞她的!

    “既然如此,你何不主動一點?”既然郎有情,妹有意,她就不妨湊一腳了!

    “你在說笑嗎?”她愕然地瞪著冬兒。

    “我是認真的,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你還在介意什麼?”

    “我又沒說我喜歡他。”別開臉,她裝作毫不在意。

    “知道嗎?你的樣子像極思春的貓兒,矯揉造作。”淩冬兒不忘誇張的打一個寒顫。

    拾起床上的羽枕,兩個女人在房裡互相追逐,笑聲不絕。

    ***

    不出所料,Lindsey三大長老在龍天承銳不可當的詞鋒氣勢下也不得不折服。

    龍天承技巧地暗示手中已握有王牌,沒有把一切攤開來說是為兩家的和諧留餘地。初時,那些老頭還是趾高氣揚的,但當看到龍天承夾在建議書中的調查報告,知道他對LindseyInternationalCo.的財務和人事問題已深入瞭解,他們的獅子口也不敢大張,最後只好對他提出的建議一一贊同。

    “謝謝你,大哥。”對於這樣的結果龍天浚並不意外,他大哥若沒有兩下子,怎麼打理整個天龍集團呢!

    “不用謝了,你不用拳頭孝敬我,我已經謝天謝地啦!”他到現在還記得當時天浚那猙獰的表情,一向怕他怕得要命的小弟竟敢對他動粗,可見他對冬兒的愛有多深。

    “我都已經道歉啦!你就別斤斤計較嘛!”龍天浚小聲的嘀咕著,一回復正常,他又慣性地怕他的大哥,雖然他知道他其實不可怕,雖然他明白他很疼他,雖然……總之他就是怕他,管他什麼理由!

    “那你們打算何時定下來呀?”自從和楊沛浠和解並交談甚歡後,龍天承一直就保持這樣的好心情,以往在弟弟面前,他都是一副嚴兄的模樣,現在心情愉快,就連調侃弟弟這以前一定不會做的事情也不自覺做了。

    沒有追究為什麼會有輕鬆愉悅的感覺,龍天承下意識地選擇忽略追尋原因。

    “我想再過一陣子好了,香港的傳媒不會放過我們的,到時候牽連就大了。”淩冬兒開口回道,想當初她女扮男裝,在天龍集團擔任會計部主管好幾年,傳媒對她並不陌生,加上幾個月前才傳出她和天浚是同性戀的消息,若現在她真正的身份公開了,一定會帶來一連串的麻煩。

    而龍天浚不說話不代表同意,他只想拐冬兒去公證,什麼傳媒他才懶得理會,反正一切有大哥給他罩,這就是麼子的好處嘛!

    看著他們眉目傳情,楊沛浠忽然也希望自己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被愛的感覺一定很甜蜜,看冬兒臉上生氣,嘴角卻隱隱透著笑意,她就不難知道了。

    她眼光飄向臉上漾著笑意的龍天承。

    原來他也可以笑得這樣輕鬆,想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那無戒備的笑容,原來他對每個人都充滿戒心嗎?還是他仍不信任她?

    想到這一點,她的臉色霎時沉了下來。

    “怎麼了?你又胃痛嗎?”一定是這幾天太忙,龍天承的腦袋已開始安排,在匆忙的行程當中抽出時間讓她好好休息。

    “沒有,大概是累了。”她苦笑,沒事對她這麼關心幹麼!他不知道倦意會令女人想找避風港嗎?可惜,他卻不會是為她擋風遮雨的人。

    時鐘指標的腳步已走近午夜,拉著不情不願的龍天浚離開,龍天承把空間留給兩位好友,他很清楚這趟行程她們能聚在一起的時間也無多了。

    ***

    未多作停留,匆匆數日的行程,密集而緊張,但並未在龍天承和楊沛浠兩人面上留下半點疲累的痕跡。

    回到香港當日,他們即回公司繼續工作。

    和他們一起出發的其他職員已在三日前回到香港,而在天龍集團內暗暗掀起流言——

    “知道楊經理和總裁搭上了嗎?”

    “當真?!總裁不是要撮合她和總經理嗎?”

    “你的消息早已過時了,聽說楊經理在飛機上對總裁大展媚功,總裁最終也逃不過她的魔掌,拜倒石榴裙下呀!”

    “更不要臉!前陣子還裝模作樣的和總裁針鋒相對,分明是刻意想引起總裁注意,好勾引他。”

    “就是嘛!世事難料,總經理對什麼人都一樣好,我是她也急著討好總裁,好替自己留後路啦!”

    “你說她想左右逢源?”

    “笨蛋!還用說得這麼白嗎?”

    “所以說,女人嘛!有沒有本事還是其次,有沒有本錢才是重點……”

    龍天承怒不可遏的手奮力一掃,電話即被摔在地上。

    巨響並沒有傳到外面,優良的隔音設備此刻起了作用。

    “大哥,別這樣。”

    龍天承已回到天龍大樓的消息尚未有人知道,要不然那些秘書絕對不敢在秘書室內說三道四。

    原本打算找人安排下午的會議,誰知才按下對話機就聽到令人憤怒的流言。

    “叫君宇把那幾個長舌婦換掉,我天龍集團不用這些人。”難得和沛浠冰釋前嫌,他容不得別人來破壞,況且相處過後,他瞭解她的為人和處事作風,她根本不需要用這種三流的手段,更重要的是這一次他正是當事人,有誰比他更清楚真相!他和沛浠搭上了?是的,他搭上了她的手,僅此而已。

    “她們說的是事實嗎?”龍天宏好笑地問。

    “怎麼可能!”以為他懷疑他,龍天承著急地否認,卻有一點心虛,可他根本沒做過什麼事,幹麼心虛?

    “那不就結了!”淡然一笑,龍天宏根本不當一回事。

    “你不生氣嗎?她們胡說八道,四處散佈這種不實的謠言。”

    “嘴長在人家身上,我可不能封了所有人的口,耳朵生在我身上,我也不可能只聽喜歡聽的,最重要的是我有腦袋,知道什麼是事實,有些時候若非知道事情的真相,被流言蒙蔽也很難避免,人家喜歡無中生有,若聽者有意,誤會便會產生。”他的暗示別有所指,使龍天承在死胡同內打困的思路清晰起來。

    他和沛浠在飛機上傾談的時間有多少呢?頂多兩個小時。

    幾日時間,無中生有的惡毒流言已吹遍全公司,當中的其確性又有多少呢?

    什麼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原來背後別有故事。造謠者的機心和力量實在遠超過他的想像。

    “沛浠聽到了一定不高興。”他知道她的驕傲,不容別人抹黑。

    “別傻了,你以為這些惡毒的流言她沒聽過嗎?千辛萬苦捱到這個位置,再惡毒下流的話她也聽過了,雖說不上已經免疫,但不會令她氣很久的。”龍天宏倒十分輕鬆,她在學校時已是風雲人物,好壞傳言她向來一笑置之,加上這幾年來社會的歷練,她不可能如此不堪一擊。

    “她常常遇到這種事?”名節對女人是何等重要,對造謠者他絕不輕恕。

    “她沒有靠山,不用自己雙手打拼爭取,她還能憑些什麼?外面的人永遠只看到她風光的表面,不會看到內裡的辛酸,她是百折不撓的,要是我說什麼,她一定罵我太雞婆了,她曾對我說過,有些人失敗了不是怨天尤人,就是把人家的成功卑劣化,讓自己不會被挫敗感蠶食殆盡,她不會怪這種人,因為這就是人性,只有成功的人明白必須擺脫這種思想模式。”

    原來她這麼懂得思考,龍天承對她的瞭解又加深一層。

    “你會重金禮聘挖角,不是看上她的能力嗎?那你就更應該相信她不會被打敗,你不會對自己的眼光失去信心吧!”龍天宏溫文地輕笑,在長兄面前,他永遠都是乖乖牌的弟弟,不愛惹是生非。

    “我當然相信她的能力。”怕天宏知道他抬面下的用意,龍天承的氣勢明顯弱了。

    但見龍天宏人畜無害的微笑,氣定神閑地品茗,他就是氣不過。

    “你還閑在這裡幹什麼?沛浠畢竟是女人,給人欺負你不去安慰她實在說不過去。”

    “茶喝完了再去也差不了多少時間,你著急什麼呢?”他刻意放慢動作,反正你急我不急。

    “我在替你著急,你永遠都是漫不經心的。”看他做事慢條斯理的,龍天承更是慍怒。

    “有什麼不妥當嗎?我向來都是這樣子,你不是說做大事的人要淡淡定定的,有大將之風嗎?”

    他的確是這樣說過,但……

    未等他接腔,龍天宏看看手錶,示意他想離開了,事實上他也是挺忙的。

    “算了!你帶點什麼哄她開心吧!”麻煩的女人總是要用哄的。

    準備起身離開的龍天宏聞言霎時一征。

    “我怎知道她喜歡什麼呀?”他一臉理所當然,他真的不知道嘛!

    “太不像樣了!她喜歡什麼你也不知道?”見識到他的粗線條,龍天承充滿無力感和挫敗感,同時為沛浠感到十分不值,她理應被細心呵護。

    “唉!”歎了一口氣,他睨著一臉無辜的大弟,“她愛吃巧克力。”

    “我現在去買好了。”凡事適可而止,他嗅到火藥味,玩歸玩,讓火燒到自己頭上就太笨了。

    “她只吃純巧克力,不吃果仁或是太妃的。”他不忘提醒龍天宏。他這個大弟除了在工作上精明外,其他事都糊裡糊塗、大而化之的,若果沛浠收到其他款式的巧克力,一定怪他不夠細心。

    她對巧克力還真是非一般的挑剔,有果仁的不吃,有乾果的不吃,酒心的也不吃,只偏好純巧克力。

    打開抽屜,龍天承把他在美國買的巧克力拿出來交給他。

    前些天,楊沛浠和淩冬兒兩個大孩子爭奪盒中最後一片薄薄的巧克力,結果兩人在互不相讓之下,龍天浚漁翁得利,卻成了箭靶,被她們倆的冷語狠狠夾擊了三小時。

    女人還真小心眼!

    翌日,他走遍了多間商店,花了大半天才買到她喜歡的巧克力。

    巧克力就是巧克力,沒事做那麼多種類幹麼!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龍天承始終未發現龍天宏離開前的一抹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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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9 23:28: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橫豎看你也不像受到流言影響。”龍天宏蹺起二郎腿,一臉閒適地看著埋首檔堆中的楊沛浠。

    “我有那麼脆弱嗎?”不以為然的,她連抬頭瞄一瞄他也嫌費時。

    “大哥叫我拿這個送給你,安慰一下你受傷的心,看來他是多此一舉了。”他將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遞到她的面前。

    “他給我的?”是她最喜歡的一種,他怎會知道的?

    “難道你迷上我的俊臉,芳心暗許,期待我作出表示?”能看到他嘻皮笑臉的模樣實不容易,偏偏她不知倒了多少輩子的楣,常常見到他的真面目。

    “神經病!”為了以免影響午餐的胃口,她的眼瞳裡沒有一刻閃過他的身影,一切注意力都停在一個焦點上。

    “不逗你了,我去工作唷!”奏效了!小妮子太易上鉤,毫無難度,實在少了些趣味。

    望著那盒精緻的巧克力,楊沛浠滿心感動。

    他注意到她的喜好!

    想起淩冬兒的話,她的手停在電話上,掙扎著是否要提起話筒,向他道謝,她告訴自己她並非要主動出擊,只是想謝謝他的關心。

    “鈴鈴——”

    被嚇了一跳,她全身一震,玉手快速地遠離話筒。

    盯住不斷作響的電話,她好不容易才回過神地接起來。

    “CanIspeaktoMissFionYang?”一道陌生的聲音傳來。

    她一愣,有關公事的電話一般都先由秘書代接,再轉到她的分機,能直接利用專線找到她的人不多,難道……

    不好的預感令她的心莫名地悸動。

    這通越洋電話令她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她早知道父親的身體不好,可是他始終不肯退休享清福,結果父女兩人一年聚首的日子十根指頭也足以數完。

    上次見爸爸是什麼時候呢?

    她忽然有這樣的疑問,前兩天利用視訊電話和父親通訊時,她已察覺到他的臉色蒼白,整個人看來十分疲累的樣子,沒想到此刻他竟昏迷在病床上,要由醫護人員聯絡她,她實在太不孝了。

    ***

    楊沛浠忽然請假,龍天承知道並不尋常,追問之下她才逼不得已說出父親病重的消息,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叫秘書替兩人訂到美國的機票。

    雖然遭她多番婉拒,但他的決定依然沒變,沒有深究原因,到他發覺自己的行動有多奇怪時,他們已在機上。

    一定是她的無助和焦慮令他變得如此毛躁!

    一路上兩人並不多話,龍天承只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和她到醫院,為她打點一切,直到醫生宣佈手術成功那一刻,兩人這才松一口氣。

    情況穩定下來,他的思考力也回籠。

    看著自己的行程表,他仍然很難相信他正身在美國,這個時間他應該在會議室裡和盛世集團的代表商討下半年的合作協定,盛世是天龍集團在香港第二大的合作夥伴,而他竟然丟下貴客,追著,不,是帶著楊沛浠跑來美國,就算她是他的未來弟妹,他也不應不顧大局,把工作丟給下屬就跑的,況且應該伴在她身邊的是天宏,不是他。

    算了!反正這陣子不合理的事也夠多了,再多一件也不奇怪。

    楊沛浠的父親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短期內她也不能回香港,但他不一樣,他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回去處理,不過難得見到她這副脆弱的模樣,他實在捨不得離開。

    反正天龍集團有天宏和君宇他們坐鎮,就讓他偶爾放個假吧!

    上次休假是什麼時候呢?他也忘記了。

    不用再擔心父親的病情,楊沛浠終於可以鬆口氣。

    這一次全賴他的幫忙,由訂機位、看護的挑選到康復療養,他都細心周到地安排了,她真想不到在她最惶惶然的時候身邊支持她的,會是她曾經最討厭的龍天承。

    為了答謝他,她請他到家中作客,一嘗她的廚藝。

    她在美國住了一段不短的日子,沒有虐待自己習慣的她,在這裡準備了一個安樂窩。

    地方不大,和龍家在寸金寸土的香港那棟三層樓高的豪華別墅相比,用小字來形容也絕不過分,可屋內的陳設卻充滿家的味道,他想,她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去置。

    知道他對這種小屋不會太有興趣,簡單介紹後,她便留下他在客廳,獨自在廚房裡忙。

    看她忙碌的背影,聽她切菜的聲音,一股幸福的暖流不知不覺地繞在龍天承的心頭。

    自從母親去世以後,家裡剩下清一色的男人,以前天宏、天浚年紀小,需要人照料,家裡曾雇用外籍傭人和專職保母,到他們長大了,想有更多的私人空間,龍家就只聘鐘點工人負責打掃、燒飯,不知已有多少年他不曾看著人做菜了。

    從前,他會抱著天宏站在廚房門外,看著挺著大肚子的媽媽忙碌地做菜,這個情境令他十分懷念。

    一直都有不少女人纏上他,偶爾會有一兩個為博取他的歡心特地為他下廚,他卻從不曾受感動。

    菜香撲鼻,不過他可不敢有太大的期望,畢竟她是職業女性,手藝大概好不到哪去,只要吃得下,他也不會太挑剔。

    然而在嘗了第一口後,龍天承就完全改觀了。

    她燒的菜並不是什麼山珍海味,用料也十分簡單,妙在她能把各種材料原有的味道恰到好處地配合,保留食物原有的鮮味。

    “對你的胃口嗎?”見他近乎狼吞虎嚥的橫掃桌上的食物,楊沛浠心裡已有答案,她對自己的廚藝絕對信心十足,沒有一個人嘗過她的菜後不讚不絕口的。

    “嗯!”沒有抬起頭,未完全解決桌上的食物之前,他不打算分心。

    一向不挑食並不代表他沒味覺,只是他沒有杜逸凡的閒情逸致,不會刻意為享受人生而奔波。

    一定不可以讓自稱美食家的逸凡知道她的好廚藝,不然他一定卯足勁和天宏競爭。

    “要加飯嗎?”開飯到現在才十分鐘,他的碗已見底,看來他真不是普通的喜歡她做的菜。

    “不了!我喜歡吃菜,是你媽教你這樣高超的廚藝嗎?”他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她原本掛著溫煦微笑的臉霎時僵住了。

    “是我自己看食譜學的,我不知道她會不會下廚。”她的聲音很冷,像在談和自己不相關的人。

    靜默又在兩人之間彌漫,不知該說什麼,龍天承好幾次試圖打破沉默尷尬的氣氛,可每每言到唇邊又開不了口。

    過了一會,她歎了口氣,幽幽地開口,“八歲那年,我爸爸和媽媽分開了,他們要我自己選擇以後要和誰一起,我沒有多想就決定和爸爸一起,可能因為他的眼神很寂寞。我媽是一個要沐浴在愛中才能生存的女人,她覺得爸爸愛他的工作多過愛她,所以她決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多年來,媽媽定期和她聯絡,母女之間的感情不濃不淡,她知道感情的事沒有對錯,也不認為媽媽該犧牲她的幸福來換一個看似完整的家給她。

    她的繼父真的很愛她媽媽,知道她過得開心,她也沒什麼好怨的。

    “有時候,我會怪他們沒有顧及我的感受,但後來長大了反而喜歡上這樣的自由。我爸爸真的很忙,一個月我和他見不了幾面,那時候要不是冬兒和雪姨常常到我家串門子,我可能也會覺得寂寞。”最難過的日子,若非冬兒和雪姨在她身邊開導她,她可能會變成一個極度偏激的人,還真感謝她們。

    “雪姨?”一個陌生的名字,他從未聽她或天宏提過。

    “就是冬兒的媽媽嘛!我也是她的弟子,論造詣當然不能和冬兒相比,但我鋼琴也彈得不錯的。”冬兒的媽媽淩雪是有名的鋼琴家,向來不收學生,會收她絕對是例外。

    “知道她為什麼肯破例收我為徒嗎?”她噙住笑,看向滿臉疑雲的他。

    “她迷上了我的手藝,常常吃我做的點心,卻想不到要送些什麼給我,最後,她索性教我彈鋼琴,她說這樣就能天天吃我做的菜了。其實當初我是為了讓辛苦工作的爸爸回家後能嘗到家的味道,才拿起食譜鑽研,要不然也不知道自己挺多才多藝的。”她口裡滿是自吹自捧,眼中卻是落寞。

    “你的童年都是這樣寂寞嗎?”

    聽他像是可憐她的語氣,她不甘地反駁,“我哪來的寂寞?有冬兒陪我,還有其他朋友,我是忙不過來才對。”沒有正眼看他,她不寂寞,也不可憐,她不需要憐憫。

    “我也很忙碌,爸爸要工作時,就由我來照顧兩個弟弟,他們真是皮得很,尤其天浚,他最愛搗蛋。”不想令她不高興,他立即轉移話題。

    聽得出她又像刺螺般把自己武裝起來,他就心痛不已,見她何時何地都在自我保護,不讓自己被傷害,他更想保護她。

    “你有耐心又疼他們,有你這個哥哥他們真幸運。”她就只有一個小她十歲的異父妹妹,感情比朋友還要淡,手足之間的情誼她是無緣感受了。

    “其實我很憎恨天宏的。”

    “喔?”他認真的表情令人不敢懷疑他在說笑,但……

    “不相信嗎?他剛出生的時候,我的確很討厭他,試想一個才六歲孩子不喜歡分享並不奇怪呀!尤其分享的是爸媽的愛,那時候一有機會我就會弄哭天宏,想爸媽討厭他,把他丟了。”他一直為自己曾有這種想法懊悔不已,對兩個弟弟也就更加愛護。

    “你現在那麼疼他們,是因為你爸媽開導你嗎?”

    “才不是!”語調不再平靜無波,他的反應一反常態。

    “因為讓他們發現你欺負天宏,被他們教訓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對了一半。”瞬即冷靜下來,他蹙起眉頭,甚是凝重。“是給爸爸發現了,但他不但沒有教訓我,還教我怎樣欺負天宏才不會讓人知道,他說打他的時候一定要隔著毛毯,要不然傷痕就會被發現,還說要丟了他就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最好讓大老虎把他啃掉,不留一點痕跡。一個下午我爸把層出不窮的方法統統告訴我,最後還問我想好要用哪一個方法沒有,要不要他的幫忙。你見過這樣子的爸爸嗎?”他越說越激動,懼意和憤懣從眼角透出。能把如此強勢的大男人嚇成這樣,大概只有龍創華做得到。

    楊沛浠已盡力保持淑女的形象,可惜效果不太理想,強把笑意塞回肚子內,結果就是肚皮抽痛,淚水在眼角輕泛光芒。

    “你也不用笑得如此誇張呀!”他不滿地嘀咕著。

    “沒有,我哪裡有笑。”笑意在微抖的聲音中洩露,她再也忍不住,對著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他狂笑。

    好一會,她終於控制住嘴角,使它們不再上揚。

    “但他的方法很有效,看你這麼疼他們就知道了。”

    “我給他嚇得整整一個月都在作惡夢,我情願他用比較正常的方法教我要疼愛弟弟。”想起那可怕的夢魘,他餘悸猶存。

    “你爸實在太可愛了,而且也很厲害。”

    聊了一個晚上,看到手錶的指標已走近午夜,龍天承不打算繼續留下。

    人言可畏,雖然他們之間清清白白,但當日聽到的惡毒言詞依然在他腦海裡盤旋,令他無法忽視他可能帶給她的負面影響,這也是他堅持住酒店的原因。

    臨走前,楊沛浠叫住了他。

    “如果你喜歡我做的菜,回到香港我再做給你吃。”

    “好呀!”將來她和天宏結了婚,他每天都可以嘗到她的手藝了……倏地,一顆熾熱的心瞬即冷卻下來。

    未察覺他表情有異,她綻放著燦爛的笑靨,含情脈脈的眼神一直緊追他的身影,直到大門關上,她還傻裡傻氣的笑,輕哼愉悅歌謠。

    門外的人停下腳步,雙腳變得很重,不單是雙腳,就連那顆心也越來越沉重。

    她會嫁給天宏,她會是他的弟妹,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了……

    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以內,她和天宏的感情不就是他穿針引線的?

    怎麼他的心會痛?而且不是一般的痛,是椎心刺骨的痛,一點一點啃掉他的心。

    一想到天宏會牽住她的手走進禮堂,他就制止不了要把她拉回自己懷中的想法。

    可他怎可以如此卑鄙?朋友妻不可戲,更何況是親弟弟的女朋友。

    此刻,他再也逃避不了一個他一直極力忽視,不去探求的真相——

    他,愛上了楊沛浠,愛上了弟弟的情人。

    ***

    在醫院等了一整天,等不到龍天承的蹤影,直到傍晚時分,人應該在香港的龍天宏竟出現在楊沛浠的眼前。

    前一晚,她靜心想過,冬兒的提議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妥當,龍天承不肯主動,難道她就只能一直等?

    路不轉,人轉,她不曉得爭取嗎?

    況且她是真心喜歡上他,一個不太懂得表達感情的男人,哪有什麼好怨的!

    經過一晚的思考,她肯定他對她也有感覺,否則他絕對不會想也不想的丟下工作,跟她到美國的。

    ***

    “你怎麼來了?”她吃驚地問。

    “乘飛機再轉車子,花了二十個小時由香港來到這裡。”龍天宏平靜無波的臉滿是無邪,若她對他認識不深,一定被他騙到。

    “我是問為什麼你會來?”忍住快要爆發的怒火,她皮笑向不笑的耐心問道。

    “大哥一通電話下令要我立即趕來,我怎麼敢違抗!”這兩口子真是有夠麻煩,還好他覺得挺無聊,正想找樂子。

    “那他呢?”她瞟向他身後,試圖找尋龍天承的身影。

    “在香港。”

    “在香港!昨晚他還和我吃晚餐,你說現在他在香港!”她拉高嗓子不敢相信地大叫。

    “正確來說他應該是四個小時之前回到香港。”瞄著手錶的指針他悠閒地答道,未受她緊張的情緒影響。“他怎麼不先跟我說一聲就走了?”失落感蓋過一切,她的好心情統統飛走了。

    “逃避嘛!發覺管不住自己的心,就只有逃了。”他的聲音表情依然平靜無波,聽不出是否有調侃之意。

    “你在說什麼?”她不是好騙的孩子,別想愚弄她。

    “你怎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狡狐終於露出撒旦的微笑,“更想知道你對我哥下了什麼魔法,看來他是逃不出你的掌心了。”

    “胡說八道!”她漲紅了臉,對感情事她的成熟發揮不了作用。

    “胡說?難道你喜歡的是我,不是我大哥?你不像是對自己沒信心的人,為什麼不能相信他為你著迷呢?”欺負人不是他的嗜好,但人家送上門不玩玩可會愧對天地。

    “他不是以為我們是一對嗎?”像小媳婦一樣,她小聲軟語地探問,和她在商場交過手的人一定不敢相信她就是他們認識的楊沛浠。

    “所以才要逃。他愛上你,卻誤會我們的關係,在親情和愛情之間,他選擇了親情。”

    龍天宏的話一下子打沉了她的意志,黯然失望全寫在臉上。

    “你會因為自己鬥不遇我就放棄嗎?”

    “我哪是鬥不過你,你的大哥我要定了。”驚覺自己說了什麼,她立即噤口不語,怒瞪著他那人畜無害的臉。

    就知道他是小人,只懂挖陷阱栽人。

    “如果能讓他在不知道我們只是朋友的情況下令他選擇你,就算是你贏了。”不挑釁,遊戲一定就此終結,大哥若知道他們為了看戲破壞了他的幸福,不宰了他才怪!

    “我為什麼要跟你賭?”她才不再做一次蠢材。

    “證明你的魅力不會及不上一個男人啊!”他言之成理地說服她。

    似乎是被他的說詞打動了,不知道自己已掉進陷阱的楊沛浠決定放手一搏。

    “你要配合我,不能洩露我的底牌,也不能耍耍陰的。”他的微笑令她渾身不自在,總覺得他有陰謀。

    “別擔心,你的敵手只有我一個,何況龍家的男人一遇上真心所愛,就會一生不變,發生任何事也不會動搖。”

    這是第二次楊沛浠看到龍天宏落寞的神情,眼裡仿佛閃著悲痛的故事,卻一瞬即逝,讓人無法看得真切。

    ***

    龍天宏和楊沛浠並沒有急於回香港,一待就是半個月,把她父親楊力行出院後的大小事務打點妥當才動身離開。

    原本她要父親和她一起回香港,但想到香港的環境、空氣都不好,她也不太堅持。

    淩冬兒遲了十天才知道楊力行手術的消息,一見面就氣得把楊沛浠罵個狗血淋頭,更要把楊力行接到邁阿密休養。她知道冬兒是怕她工作太忙,沒有時間照顧父親,又擔心他的身體,才會擔起照顧他的責任。

    有龍天浚替她處理Lindsey家族的業務,淩冬兒決定重拾書本,報考美國著名音樂學府,現在準備入學考試已經十分忙碌,然而她卻在百忙中抽時間替她照顧爸爸,楊沛浠感動之餘也不好拒絕。

    忽然,她有點羡慕冬兒,有一個愛自己的人在身邊,為她擋風遮雨,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不過,她十分清楚自己耐不住悠閒的個性,只有工作能給她最大的滿足感,少奶奶的生活她是無福消受的。

    這一趟美國之行,楊沛浠並沒有空手而回,她為天龍集團的新計畫解決了一個瓶頸問題,她邀請了目前美國時裝界的新寵兒,美籍華裔模特兒ConnieEve,紀凝,成為產品的代言人。

    一個肌膚柔白如絲,眼眸晶瑩剔透,身上散發著飄逸氣質的美女,一出現即擄獲天龍集團上下的目光,她的美令男人屏息,令女人羡慕。

    沒有人對楊沛浠的眼光有所質疑,紀凝的確是最佳人選。

    尤其杜逸凡和穆提傲轎徊棵胖韝埽他們說天龍集團裡有了紀凝這樣的大美人,工作也倍感精神。

    但,是哪裡不對勁?

    回到香港後,楊沛浠總覺得不對勁,觀察了兩天,她終於發現問題出在哪裡。

    是龍天宏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縱使他極力隱藏,可還是讓差不多由早到晚一直伴在他身邊的她發覺到了。

    自從她下定決心要主動出擊,她和龍天宏一直以親密的情侶姿態出現在天龍集團的美國分部。因為增加接觸,她更察覺到他變得不一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不太有印象,直覺告訴她,令外表裝飾得內斂惜言的龍天宏不再表裡不一的關鍵就是紀凝。不止一次,她發覺他的視線總會有意無意的避開紀凝,而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他的目光偏偏又飄向她,眼神中透露出來的不是愛慕,似是憐惜,又似是愧疚,她找不到適當的形容詞。

    不過她也忙得自顧不暇,龍天宏不願多講她也不好追問。

    回香港一個星期以來,她都不曾見過龍天承,她知道他有意避開她,就算工作上遇到問題,以往他會親由自和她商量的,這幾天卻差嚴君宇代他和她接觸,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他的漠視一天一天的磨去她的自信,令她不敢確定他對自己是否有意。

    他真的不在乎她?

    甘心把她讓給天宏?

    如果更是這樣,她還可以怎麼辦?

    難道愛上一個凡事以親兄弟為先的男人,就只有接受?

    不,她不要,既然她最愛的是他,他不可以只施捨一丁點的愛去敷衍她。她不是要全部,也不是要獨佔他,她只求一個公平的對待,起碼他對她的愛不可以比他對天宏、天浚來得輕。

    她的要求不算過分吧?

    他不見她,那她就不會主動去找他嗎?

    拿著厚厚的卷宗,她咽下不安的心,昂首闊步的到總裁辦公室見他,她就不信他會把她摒於門外。

    “楊經理,你要找總裁嗎?”

    “嗯。”點頭應過,她不客氣地闖過秘書的阻攔,輕敲門兩聲不待回應便逕自推門進入。

    “楊經理!”怕被責失職的秘書惶恐地失聲喊了出來。

    她整個人定住了,無法思考,眼瞳內反映著一對衣衫不整的男女相偎激吻的情景。

    她無意識地關上門,呆在門前好一會。

    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傷害她?

    他真的如此討厭她嗎?

    木然地走著,秘書對她說的話她一句也聽不進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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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9 23:29:1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滾!”龍天承對偎在他身上發浪的女人吼道。

    該死的女人!以為憑姿色就可以贏得天龍的合約,見和他談不攏就發浪的撲向他,扯開他的衣襟想誘惑他,偏偏沛浠挑這個時間來找他,她一定誤會了。

    可自己怎麼不叫住她向她解釋?還在她推門那一刻,一直處於被動的他竟發了瘋的回抱那個浪女,他究竟在做什麼?

    想斷了對她的愛念?

    想迫自己不再對她有幻想?

    他的心真的好痛,她那受傷的表情,那絕望的眼神,像利刃一般穿透他的身心。

    他真的好殘忍,無論對自己,還是對她都一樣殘忍。他不可以讓自已沉淪,她是天宏的愛人,他沒道理橫刀奪愛。

    他會壓下這錯誤的感情,他容不得別人傷害天宏,更絕不能讓自己成為傷害胞弟的罪人。

    為什麼偏偏是她?為什麼他愛的人就是弟弟的情人?愧疚在他心內不斷膨脹,反復地折磨他。

    ***

    答答的聲音不斷傳出,玉指在鍵盤上忙碌地移動,直到午夜時分依然未稍作休息。

    楊沛浠不斷鍵入和翻查資料,並把一大堆文件列印整理。

    這些原來不屬於一個高級主管的工作範圍,可為了令自己不斷忙碌,大至計畫撰寫,小至資料搜集,她統統不讓下屬分擔。

    太累的人容易犯錯,把資料分類的時候,她發現誤印了一個檔案的資料,上面有一大堆古怪的符號和排列奇怪的數位,看似是印表機或電腦出錯時印出來的怪東西。她不作多想便把數十張廢紙送進碎紙機內銷毀。

    忙中有錯,其中兩頁本該被切成細條的紙張,不偏不倚的落在桌下隱蔽的一角……

    ***

    “你怎麼了?”

    龍天宏很少露出疲態,總習慣把心事隱藏,一副好好先生模樣的他原來也有情緒。

    “沒什麼。”沒精神地虛應一聲,他並沒有對齊子望的突然闖入感到訝異。

    “因為她?”他連戒備心都減低了,自從獲救後,他的自我保護意識比一般人強了很多,遇上無端闖進他戒備領域的人,他會反射性地迅速作出防備反應,雖然他掩飾得十分完美,但觀察力超人一等的齊子望和遊心澄卻早已察覺到。

    龍天宏不語,早知道瞞不過齊子望的雙眼。事情終須了結,是他欠她的,他會還,只希望所有事部沖著他來,不要累及身邊的人。

    “上了她沒有?”門裡門外的人對這個“她”有不同的認知,突然冒出這樣的問題,都怪門外多了個不速之客。

    “你還未成年。”睨著門縫外的人影,兩人對話的聲量提高了。

    “別說你有把我當孩子看。”這是事實,除了他的繼母淩冬兒,沒有人敢小看他。

    “感覺不一樣。”龍天宏答得很含糊。

    “怎麼不一樣?”他好不容易擠出時間老遠跑來龍家“關心”他,當然要有相對的“回報”。

    “也許她已經不愛我。”不像做戲,他的確有這樣的感覺。

    門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一步一步的遠離龍天宏的睡房。

    “會不會下藥過猛?”他們沒有預先計畫,剛才的問答全是即興的。

    “要玩就要玩得徹底。”話是這樣說,但龍天宏的眼內卻沒有映出絲毫捉弄人後的興奮。

    “你不像還有心情繼續遊戲,她是沖著你來的……”

    ***

    感覺不一樣,也許她已經不愛我。

    天宏已感覺到了!縱使他已極力抑壓自己的感情,不再和沛浠見面,但他還是傷害了天宏。

    五年來天宏受了那麼多的苦,他竟忍心再傷害他!

    龍天承駕著跑車,在公路上馳騁,漫無目的的向前飛奔,引擎的呐喊聲沒有一刻停止過,卻也無法宣洩他心底的內疚。

    燃油用盡,他不得不下車,一步一步走著,由寥落的街道走進煩喧的人群中,最後,他停在一間酒吧前,裡面傳來的音樂聲吸引住他。

    這是沛浠最喜歡的音樂。這幾天他都把工作時間延長,下班後更四處閒逛,只為消磨時間,他怕面對天宏,更怕自己會守不住心神,奪去天宏的摯愛。

    幾天下來,他已買了十多片沛浠喜歡的音樂光碟,他可以制止自己接近她,卻止不住去想她。

    她的堅強、她的好勝、她的倔強、她的細心,她的一切一切早已烙入他心內。

    走進燈光昏暗、別有情調的酒吧裡,他挑了最僻靜的角落自酌自飲。

    他酒量並不好,可這會卻怎麼喝也不覺有半點醉意。

    不是一醉解千愁嗎?為什麼他就是醉不了?

    烈酒一杯一杯送進胃裡,感覺絕不好受,像在自虐。

    “別喝了。”

    他終於醉了,因為耳邊傳來沛浠溫柔的聲音。

    轉頭看看奪去他酒杯的人,更肯定他真的醉了。

    沛浠不可能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應用如此情深款款的眸子看著他,更不會在話語中透露了太多的關心,只因對象是他,不是天宏,所有事都變得不應該。

    一定是夢,只有在夢裡她可以屬於他,徹徹底底地屬於他。

    一股濃烈的酸楚從他胃部翻湧而上,下一秒,滿地都是污穢的吐物。

    他強壯的身軀虛軟的傾倒,重重的壓向被吐了一身汙物的楊沛浠身上。

    強忍下想吐的感覺,她用盡全身力氣千辛萬苦把他帶離酒吧,扶到車上。

    她儘量避開視線,天知道她最怕看到人嘔吐,每每遇到這尷尬情況,她就是第二個嘔吐的,不是她沒同情心,而是生理反應,她制止不了。

    若是別人,她一定一溜煙地跑掉,但她實在不能丟下他不管,只好忍住強烈的噁心感覺,儘快把他帶回家裡清理。

    醉了的人都是這麼重的嗎?幾次叫他用點力走,不到幾步他又幾乎癱在她身旁,回到家裡,她像跑了一萬公尺,再替他脫下髒了的衣服,她簡直累死了。

    早知道就應把他送回他家,由他自生自滅。

    其實這只是氣話,她知道龍創華去了紐西蘭出席朋友的喜宴,而龍天宏這晚會回實驗室,因此龍天承喝醉了沒有人照顧是很可憐的,她才沒辦法丟下他不管。

    他害她爽約了!算了,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去,要不是周仲邦太難纏,一天三十通電話,她也不會應約,更不可能在酒吧內碰到喝醉的他。

    不,其實周仲邦的難纏並不是理由,她會赴約都是因為他,因為他明明愛她,卻不肯面對;因為他要躲她,他可以讓其他女人佔據他的胸膛,她才一氣之下接受別的男人的邀約。

    她知道那天他是特地演戲給她看的,他也知道她的心事,但他始終是兄弟如手足,愛人如衣服。對這樣的一個男人,她該怎麼辦?

    淩冬兒的男裝全都搬到她家裡,可惜尺碼並不對,無計可施之下,她只有先為他披上毛氈。

    他的胸膛很寬闊!

    纖細的玉指輕輕滑過他的肌膚,他輕輕低哼。

    爸爸的胸膛不及他寬闊……

    她打開手掌,貼近他的胸膛。

    原來雙手都打開了還及不上他的胸膛寬闊,仔細一量,原來有她手掌三倍多的寬度。

    她臉上掛上和煦的微笑,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她也懂得這樣笑的。

    不知凝視了多久,她也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

    “沛浠,沛浠……”

    夜半,嚶嚀的夢囈聲打擾了她香甜的美夢,楊沛浠睜開蒙朧的睡眼,方發覺身邊竟躺著上身赤裸的龍天承,所有睡意瞬間全被嚇走。

    匆匆跑進浴室,只見鏡內映著兩頰緋紅、一臉春色的人兒,她二話不說,沖到花灑下,讓冰冷的水滴沖去心中的遐想。

    火熱的心,冰冷的身,漸漸地,她的身體感覺不到溫度,牙關喀喀地不斷打顫,只有心窩僅存微溫,但她依然不敢放鬆。

    忽大忽小的水聲,吵醒了沉睡的人。

    昏昏沉沉的腦袋隱隱作痛,撥開額前微濕的發,發覺眼前的景物完全陌生。龍天承雙手按著太陽穴,深呼吸幾次,想藉以驅散濃濃的酒氣,可惜效果不佳。

    水聲突然消失,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走到浴室門前,正猶豫應否敲門之際,門把已輕輕轉動。

    門後的楊沛浠,髮絲滴著水,臉色蒼白如紙,雙唇冷得發紫,十指緊緊抓住浴袍,全身不斷微抖,僵掉的牙關斷斷續續的吐著單字,始終不能組成句子。

    這個楚楚可憐的人是沛浠?

    他沒有多想,一把摟住她顫抖的嬌軀。

    好冷,她很冷。

    這一刻,他的手緩緩探進她的衣襟,滑過冰冷卻柔軟的肌膚。

    她需要溫暖,他發燙的身體也需要降溫,然,他很清楚他不是要利用她來滿足自己,他倒希望他能溫暖她。

    身體互相緊貼,她的纖腰、她的玉手、她渾圓的酥胸,她的一切都在他懷內。

    是安穩、是實在、是誠實,到這一刻他才真的擁有。

    被鎖在懷裡的楊沛浠沒有掙扎,仰頭看著他的眼睛,她清楚看到他眼內藏著的愛意,他,不再戴著面具,不刻意拉開距離,此刻的他是最真實的。

    是憐愛?還是真愛?酒醒後他會不會逃避?是否願意面對她?她已不再去想,她好想任性而為,就這麼一次吧!就算是她的錯覺,就算一切是誤會,就算他根本不愛她,至少,她擁有過。

    誰是主動已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兩顆心都是真的。

    踮起腳尖,她仍在輕顫的唇瓣,慢慢貼向他溫熱的雙唇……

    ***

    背對背,激情過後理智回籠的兩人一言不發,默默地等對方先開口。

    若非秒針滴答滴答地走,這番景況可能會讓人以為時光停頓了。

    朝陽寂靜無聲地展露笑顏,它的溫煦暖熱了大地,卻無法透進他們的心內。

    抱她的時候他的醉意雖然未完全退去,但他卻絕對清醒,到這一刻,即使只感到她的氣息,他已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他可以放開她嗎?

    不!誰也不能從他手上奪去她!

    就算是——

    電話鈴聲劃破清晨的寧靜,躺在床上另一邊的楊沛浠沒有動,生怕一輕動,就會發覺一切都是夢。

    她不後悔,也不是一時衝動,她是真心愛上他,就算他下一分鐘就會消失,她也甘心。

    數聲鈴響後,電話錄音啟動。

    “沛浠,你睡醒以後,就回電話給我吧!我是天宏。”

    天宏……

    是天宏,他的弟弟,他答應媽媽要好好保護的弟弟。

    決心一瞬間崩潰了。

    他已失責了一次,讓天宏落人壞人手裡,五年來讓他受盡痛苦,他發過誓絕對不會再讓他受傷害,任何人都不可以,他不可以,他愛的女人也不可以。

    為什麼他要一時衝動?為什麼他不為天宏想一想?為什麼他偏偏要愛上她?為什麼……為什麼……

    為了成全自己的愛,他奪去天宏的所愛,成了傷害他最深的人。

    不可以!不可以讓這樣的遺憾發生!

    穿上掛在門後仍然微濕的西裝,他不敢再看楊沛浠一眼。

    他怕捨不得,怕看到她的失落,更怕看到她情深內藏的雙眸。

    “原來龍家的男人和女人上床後都喜歡不告而別。”當初冬兒和天浚是因為不夠信任彼此,但她不一樣,他們之間沒有承諾,說不上信任,他們甚至……什麼也不是。

    聽到天巨集的電話錄音,她就知道他會走,知道他不會再猶豫,他的選擇終究不是她。

    她還是輸了,輸了給天宏,他對她的愛始終及不上對天宏的兄弟之情。

    她可以解釋,令他明白她和天宏只是普通朋友,根本不是他以為的那一回事。

    但這樣做好嗎?如此得到的愛可以長久嗎?

    她不要!她愛他,也要他的愛,不是隨隨便便敷衍的愛,她付出了全心,他只可以用全意來回應,她不要他用剩的愛。不向他乞求,最起碼她留下了尊嚴,不會把心掏出來讓人踐踏。

    日後,他可能會刻意和自己保持距離,更可能會摟著別的女人逼她死心,反正已輸了,心亦已碎了,再痛也不至於毀掉她。

    忽然間,她覺得解脫了,淚水一滴一滴滑過臉龐,沾濕了淩亂的髮絲,嘴角沒來由的上揚,是笑她的妄想,還是笑她的可悲?

    “昨晚我喝多了,才會失控。”他難得吞吞吐吐地說著,事實上他並沒有失控,只是完全隨心而為。“昨晚的事,我不會讓天宏知道,我……”

    又是一陣心痛,和之前很相似,只是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似要撕裂他的心肺。

    原來,他早已愛上她,由她當眾打他一巴掌那刻起,他對她已暗生情懷。

    將她交給天宏,她會幸福的,天宏比他體貼,比他更愛她。

    不!心裡另一個聲音反駁著,天宏只是比他早愛上她罷了,他不相信有誰比自己更愛她。

    如今最愛她的自己竟要親手把她送到別人身邊,叫他情何以堪!

    他想哭,十二歲那年媽媽去世後,他就從未再鼻子發酸、眼眶泛紅,男人不應該流淚,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他深信這道理,然,他竟然心痛得想哭。

    “這就是你要的,要我到天宏的身邊?”她不帶感情地問。在他們發生關係後,他仍可以若無其事地叫她回天宏身邊,太傷人了!

    她以為自己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然而親耳聽到卻完全是另一回事,淚流得更凶,全身忍不住地微抖,聲音也略顯悲痛。

    “他愛你。”是說服她,也是說服自己,她的哽咽似在淩遲他的心,她不屬於悲傷,她不應被他傷害。

    “那你呢?你愛過我嗎?”其實她不想聽到答案,她知道他會騙她,要她心死

    那就讓她心死吧!

    想否認,可惜話始終說不出口,他騙不了自己,他愛她,即使她會嫁給天宏,這一生他仍然最愛她。或許他會另娶他人,但他知道他的心已遺落在她身上,一輩子也收不回來。龍家的男人都是一樣,一旦遇上真心所愛,就會一生不變。

    不可以心軟,龍天承硬起心腸,頭也不回地離去,剩下悽楚的輕泣在室內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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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9 23:29: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沒有什麼比心死的女人更冷,所有的熱情都冰封了,楊沛浠的眼中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她的臉上依然掛著燦爛的笑容——職業性的笑容,不細心觀察根本察覺不到她的改變。她沒有刻意避開龍天承,除了請了半天事假,一切和平日完全沒有分別。

    龍天承雖已盡力裝出若無其事,但眉宇之間不難看出他對她的依戀與不舍。

    “怎麼辦?”

    “一個絕了情,一個死了心,沒得玩了。”

    “想有轉機就要看天宏哥了。”

    齊子望冷眼旁觀著遊心澄和洛湘在旁邊一唱一答,只見龍天宏神遊太虛心不在焉的,還得要遊心澄輕喚數次他才回過神來。

    “順其自然吧!”龍天宏淺淺一笑,精神有些渙散,慵懶地喝著微溫的黑咖啡,一點也不在乎兩雙大如燈籠的眼睛直瞪著他。

    齊子望瞟向裝出一臉閒適的龍天宏,對他的壞心早已瞭解,也能猜到他的計畫。

    “這樣可會苦了Fion,你不怕你大哥將來找你算帳嗎?”想到龍天承可能會遷怒,遊心澄就不禁心悸。

    “他會知道才怪。”洛湘不以為然地撇撇嘴。

    “天宏哥的‘順其自然’不是那個意思。”

    對齊子望的一針見血,龍天宏倒不覺得意外,早料到聰明如他不可能不清楚他的企圖。

    “你是說當他發現天宏哥早已心有所屬,他自然會採取主動?”思考片刻,洛湘的結論惹來一陣靜默。

    “那個女人有問題。”話鋒一轉,齊子望似是疑問,實是陳述。

    她的眼光帶著殺機,冰冷懾人,絕不是普通人,龍天宏卻刻音心不設防,好幾次遊心澄在她出手前及時阻止,但龍天宏卻不甚在意,認為是他們多慮。

    “不會的,她……”咖啡杯在手心輕蕩,看著杯中的咖啡,他的眼眸失去焦距,透著淡淡哀愁,聲音也變得無力,這番話大概連他自己也說服不了。

    半晌,他才放下杯子,閉起憂鬱的雙目,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逃開這煩心的問題。

    “是你在破壞我們的追查,阻止我們找到真正的叛徒。”齊子望突然冒出一句話來,洛湘和游心澄聞言只感難以置信。

    天宏哥不是一直協助他們嗎?怪傑怎麼說是他在不斷阻撓?可據她們對齊子望的瞭解,沒有十足的把握,他絕不會輕言。

    龍天宏回頭看著他,淡然一笑,沒有留半句話便走了。

    得不到答案,齊子望不肯甘休,他一直追在龍天宏身後,直至完全離開洛湘和遊心澄的視線範圍,兩人才停下來。

    “她們不在,可以說了。”常常用笑容來掩飾,他對龍天宏的習慣已甚瞭解,沒有忽略他的暗示。

    “非要抓到。他。不可?”他的神情凝重,話語間滲出哀求的味道。

    “你知道是誰?”齊子望可以肯定他的懷疑,如果真正的叛徒是“他們”其中一人,他更不可以放過。

    “我不確定。”沒有一分猶豫,龍天宏真的不想知道答案,即使他因此被囚禁了五年,他已不想追究。

    “是其中一個?”其實不用說,龍天宏雖然偶爾使壞心,戲弄兄弟朋友,但他對兄弟的愛是無庸置疑的,能令他如此維護的人,只可能是“他們”其中之一

    “揪出真凶又怎麼樣?可能是另一個傷害的開始,放過他們吧!”

    知道了又怎樣,為報仇,齊大哥不會怪“他”的,沒有人會存心出賣朋友,到頭來受傷的人只會越來越多,仇恨也不會因而化解。

    “我沒有你的胸襟!”他不會放過害死他父親的人,一個以友情為名,出賣朋友的叛徒,他一定要親手把“他”揪出來。

    ***

    她瘦了,面頰也明顯深陷了。

    她已有多久沒好好休息呢?

    厚厚的濃妝也掩飾不了她的倦意,而她始終不肯停下來。

    她在虐待自己的同時,也灼痛了他的心。

    自從那一夜,龍天承的心沒有一刻不被她牽動,她眉宇間的倦怠、眼角的愁緒、沉靜中的憂傷,無一不狠狠的擰痛他的心。

    如果讓她選擇,她會愛天宏還是他呢?

    這個問題在他心底盤旋,擾亂他的情緒,好幾個晚上她都在他的夢中出現,眼角滲著熱淚,憂傷的神情像在問他為什麼要捨棄她,每每他想捉緊她、擁抱她時,她就如一縷輕煙般消失在他的夢裡。

    沒有一晚他不在夜半驚醒,每一次醒來都渾身是汗,慌亂不已,久久仍覺心有餘悸。工作只是變成打發時間,他不再享受從中得到的成就感和優越感。他對任何事都變得興趣缺缺,可能他的感覺已經麻掉……不!他仍感到痛,而且一天比一天深。

    誰說時間是治療創傷的最佳良藥?統統都是廢話!要不然他怎會只覺得更糟,沒有更好?

    躲她、避她為的只是不給自己機會衝動而行,看著逐漸消瘦的她,他真想不顧一切,從天宏手中奪回她,就算是以長兄的身份壓下天宏,他也無所謂了。

    她的馨香似有若無的在他身邊繞著,她的倩影不斷在他腦海浮現……

    再這樣下去,他必定會瘋掉,想取代天宏的欲望越來越強,快壓抑不了,他真怕有一天,他會做出傷害天宏的事。

    一天不見她,他就像缺了氧,難以生存。

    沒有她,他真能活下去嗎?

    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比死更難受,試問有誰能瞭解他的苦楚?

    他甚至不敢把自己的煩惱向君宇,這個他最推心實腹的摯友訴說,只因他知道君宇一定會告訴天宏,讓他們有公平競爭的機會。

    他不想這樣,他的退出就是不想傷害天宏,因為,他知道自己會是勝利者,他知道沛浠的心也遺落在他身上。

    ***

    “危險呀!”

    楊沛浠被人從後重重的推開,跌在地上,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回頭一望只兒龍天承跌坐在馬路中,一輛飛馳的汽車和他擦身而過,失控的向前沖去。

    它左前方的車輪似乎已爆破,車子左右晃動的掃過十多公尺的路段,車輪的軸心擦著地面,產生刺耳的聲響,直到撞上前面一輛大貨車,引起一聲巨響,燃燒中的車子才停下來。

    譁然之聲四起,肇事車輛已被熊熊大火圍抱著,後面的車由於距離甚遠,故能及時煞車,避免意外更加嚴重。

    命懸在一瞬之間,楊沛浠和龍天承都怔住了,馬路上清晰可見的輪胎痕跡像在宣示他們的幸運,死神剛剛從他們身邊步過。

    接到消息趕到現場的警員把傷者紛紛送往醫院,而他們倆也在傷者之列。

    楊沛浠只是擦傷了膝蓋和手肘,但因意外時頭部撞上路邊柵欄,為慎重起見,醫生要她在醫院觀察一晚;龍天承則比較嚴重,手臂一個深深的傷口縫了五針,手腳多處擦傷,右腿腿骨輕微裂開,要住院數日。

    他知道楊沛浠也進了醫院,幾次想去看她的傷勢,奈何護士都把他看得很緊,他又不好問天宏,怕他覺得他對她過分關心,因而看出兩人之間的曖昧,最後他還是從嚴君宇口中知道她的情況不嚴重,隔天已能出院,他因焦慮而生的暴躁情緒才能得以紓解。

    但是沒親眼看到她,他始終不放心,這個晚上,他成了全院最不合作的病人,護士一不留神,他就溜開偷偷去看楊沛浠,讓護士幾乎把整家醫院翻遍地找他。

    可對著總是一臉威儀的他,本想斥責他的護士們,結果都只能把不滿塞回肚內。

    直到他轉院那一刻,大夥兒才松了一口氣。

    楊沛浠也同時被轉送到同一家醫院。原來意外後,兩人原本被送到公立醫院的普通病房,但天龍集團總裁和高級主管遇上交通意外的消息一走漏,即引來大群媒體記者爭相採訪,擾攘數小時後,醫院以其他病患的利益為理由,要求兩人轉院,他們便秘密地轉往私立醫院繼續治療。

    經醫生診斷後,證實兩人精神狀況良好,能夠進行筆錄,兩名隨他們轉院的警員也即刻查問意外發生的經過。

    經過一晚的折騰,眾人拖著疲憊的身軀離去,剩下兩位留院的傷者。

    面對四面白如皓雪的牆壁,楊沛浠累極的身子輾轉反側,久久未能入睡。

    手錶的秒針不斷跳動,聲音輕得猶如不曾存在,然而聽在失眠人的耳中,卻是擾人的噪音。

    死了的心在他不顧危險、奮不顧身地救她後,又再泛起漣漪。

    說不高興是騙人的,但一個晚上他都沒來探問她的情況,他的相救會否只出於見義勇為呢?

    好歹他的多管閒事也救了她一命,她理應向他道謝的,現在才淩晨一時,他應該未睡著。躊躇著是否要去找他的時候,一個冶豔的不速之客闖入她的病房中。

    “你就是天承的新歡?”妖媚地一笑,眼中盡是不屑,“還以為是什麼天姿國色,原來只是普通貨色,看來他真的因為公事太忙,才沒法抽空和我見面。”沒有理會楊沛浠眼中明顯寫著的不歡迎,夏美媚高效無禮地發表滔滔不絕的“偉論”。

    “精神科不在這兒,你走錯了。”不用想也知道這女人是龍天承群鶯譜中的一員,他不算是來者不拒的縱欲者,對女人也很挑剔,雖然未親眼見過,但從其他職員口中,她知道他有一個固定的女人,眼前的一個顯然正是最常陪伴他出席大小商界宴會的夏美媚。

    “人貴自知,別妄想飛上枝頭,一旦失勢,沒有人會可憐你的。”未理會楊沛浠淆的嘲諷,她不是第一次對付龍天承身邊的女人。

    “說得好,我把這句話一字不減的回贈給你。”

    早已聽聞楊沛浠的厲害,親身見識到卻是不一樣,有別於以往她對付的草包美女,這次她得小心擊中她的弱點。

    “外傳楊小姐你是美國廣告界的頂尖人物,原來得到名利的手段還是利用這條不二捷徑。”她的輕蔑令她感到屈辱。

    明知道她是存心挑釁,楊沛浠卻無法無動於衷,她的成就是用努力,不是用她的身體換來的,任何人都不能侮辱她,踐踏她的尊嚴。

    “我不知道你和龍天承的關係,也不想知道,如果你擔心我的存在會威脅到你的地位而來向我惡意挑釁的話,我勸你少浪費時間,相信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應該比我更瞭解他的性格,若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做什麼也沒用,他從來不會受控於人,妄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只會自招惡果,他的狠絕不會是你能承受的。”多天來的疲乏令她只想速戰速決,趕走妨礙她休息的人。

    見識到她敏銳的觀察力,夏美媚有窒息之感,她雖說的沒錯,可要她放棄天龍集團總裁這個超級金主,可沒那麼容易,即使他最終不會娶她,但只要能伴在他的身邊,她也感到滿足;而若他有結婚的念頭,他的物件就只可以是她,絕不能是別的女人!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肯放手!真是的,有這樣好的金主,有誰願意放棄?這裡沒有其他人,沒必要故作清高,愛錢就是愛錢嘛!你巴上他的目的和我有什麼分別?難道你會真心愛上他?”見她微征,夏美媚知道自己已找到重點,愛上男人的女人是可憐的,尤其愛上一個有錢男人,所以她只談錢,不動情。

    “他身邊一直繞著很多不同的女人,每一個目的都是一樣,這些年來就只有我一直在他身邊,因為你們都犯上同一個錯誤,想用愛去套住他,以為換個門面他就會接受。

    “他不是個甘於受控的男人,只有不求他的愛,安靜地待在他身邊,包容他的一切才是最終的勝利者,你們玩什麼愛情把戲,到頭來卻只落得自己愛上他,愛到不能自拔,然而卻不能忍受他身邊有如過江之鯽的女人,心碎地離去的下場。”見她的臉色益發蒼白,她就知道她已被她的話動搖了。

    楊沛浠不是第一個愛上龍天承的女人,她瞞不過她雙眼,可惜她選錯了對象,龍天承是她的。

    “出去!”臉上一片寒霜,楊沛浠斂起心底的激流,不欲於人前流露自己失敗的一面。

    是的,她是個失敗者,管不住自己的心,卻又捉不緊他的心。

    “你是聰明人,愛上他就不可能容忍他身邊有第二個、第三個女人,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住口!滾!”好不容易壓抑下的悲痛快泉湧而出,心底的淚痕已縱橫交錯。

    狐媚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夏美媚也不留下來惹人嫌地走了出去。

    人貴自知……

    是的,是她太不自知,是她太妄自尊大,以為真愛可以打破一切隔閡,真是笑話!

    在他心裡,她可能連天宏的一根指頭也及不上!

    或者他是愛她的,但這分愛和他對其他女人的愛有何分別?

    他可以和說愛他而他不討厭的女人上床,她可以接受嗎?

    她寬大得可以容納一顆半的心嗎?

    她何時變得如此可悲?

    她後悔!若和他沒有肉體上的接觸,這段創傷終有一日會被遺忘。

    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抱著她那暖熱的體溫,略嫌粗糙的指頭滑過她肌膚的觸感……確確切切地烙在她心頭,永遠沒法磨滅。

    ***

    把日用品收拾妥當,臨行前楊沛浠環顧這間她住了兩個晚上的病房。

    坐在床治等待她整理東西的遊心澄呵欠連連。

    太奢侈了!一點小傷沒必要住在設備媲美酒店套房的單人病房內吧!更何況Fion姐根本不欣賞,說到底都是一句——浪費!

    看她深深的黑眼圈就知道她一定睡得不好。

    護士一晚進出多次,淺眠的她連熟睡片刻的機會都難求,若沒人來探訪,面對空蕩蕩的房間悶都悶死了,分明是變相謀殺,若她是Fion姐早就反抗了,豈容別人把這些無聊事加諸在她身上。

    這兩天楊沛浠越來越沉默,對遊心澄和洛湘的問候都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敷衍了事,那個女人的話對她有很大的影響。

    “可以讓我獨處嗎?”

    望著她的背影,她的哀傷令我行我素的遊心澄亦為之動容。

    原來情傷可以銷毀女人的一切。

    她所認識的楊沛浠向來驕傲自信,在工作上像打不死的勇士,永遠朝著目標勇往直前;如今,再不能從她身上找到半點傲氣,話語間隱含著絕望的愁緒,令以惡魔自稱的她有些後悔加入齊子望和龍天宏所設下的“遊戲”中。

    為著這分歉意,她不理齊子望吩咐過絕不能讓她獨自一人,退到病房外,讓她獨自在思海中浮沉。

    倚在窗邊,楊沛浠什麼也沒有想。

    天上的浮雲隨風飄蕩,窗前的樹稍在微風吹拂下輕輕抖動,沙沙作響,救護車的嗚笛聲接連響起,似在宣告世界都在轉動,停下來的只有她。

    兩天來,該想的她都想過,不是認命,而是自知。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改變,不能改變就只能學會接受。

    背對著房門的她,並沒發現有闖入者。

    突然,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牢牢地從背後抱緊她,她奮力推開肉牆想轉身逃走,可才抬頭,欲呼救的雙唇即被結結實實地吻住。

    先是急切和侵略,漸漸是眷戀與深情,直到四瓣軟唇不得不因缺氧而分開,這一吻依然帶著留戀與不舍。

    早在發現入侵者是龍天承後,她就停止了反抗,雖然已決定在離開這個房間後不再和他有所牽扯,然而心底的依戀卻令她又一次縱容自己沉醉他的懷內。

    她在定要敗在他手上嗎?

    當他是掠奪者,她就只有甘心接受?

    傷了她的心,他仍未滿足,非要達她僅有的尊嚴也一起毀滅不可?

    他太自私了,為什麼受傷的總是她?

    就因為她赤裸裸的呈獻了她的心,就因為她付出的愛比他多?

    憤恨他的自私,伸手就是一巴掌,把她的怨怒化成五道清晰可見的指痕,烙印在他的面上。

    這一掌,打醒了他的理智。

    一進門,就瞧見她落寞的背影,多日來的思念頓時佔據了他的思緒,操控了他的行動。

    在渴望她的同時,他,傷害了她。

    她的眼瞳反映著疑問和激憤,面上火辣辣的麻痛說明了她的傷悲。

    他是該打,就讓他獨自承受這種痛吧!她眼中的一絲愁緒,比萬根型刖射進他的心更叫他痛楚。

    他不該做第三者,不該介入她和天宏之間,更不該動情,

    是他害了她,是他令她傷心悲痛,他是罪魁禍首!

    如果時間可以逆行,他會窮盡一切方法,阻止自己接近她、傷害她。

    是心死?她的眼神似在控訴,更像在哀號,他寧願她打他、罵他,也不願她把傷痛埋在心裡,所有的痛楚應由他一個人承擔,她只應與快樂同在。

    “怎麼可以獨留她在房間內!”門外傳來微慍的對話聲,帶著輕重不一的腳步走向病房。

    “Fion!”幾乎在同一時間,齊子望的叫喚聲和房門撞上牆壁的聲音同時響起。

    見闖入者是龍天承,眾人才松了一口氣。

    齊子望略帶責難的眼神睨向遊心澄,自知理虧的她不敢反駁,羞愧地垂下頭來。

    “我只是小傷,用不著勞師動眾來接我出院嘛!”收起先前的激蕩情緒,楊沛浠烯裝作輕鬆地道。

    “有人要殺你。”闔上門,齊子望也不拐彎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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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9 23:29: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喔?”殺她?她何時得罪了人,令人氣得要採取這種非常手段?

    “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雖然從未吃過他們的虧,但三大惡魔的美名早已響遍天龍集團上下,龍天承對他們所言信疑參半。

    “我們懂得挑時間來玩,該認真的時候不會比你輕率半分。”好心被雷親,都說他們不是當好人的料。

    “說重點吧!”他們少有的凝重和認真令龍天承對他們的話不再存疑。

    “那場車禍不是意外,是用來謀殺Fion的戲碼。”

    “警方的調查報告有結果了嗎?”香港的員警何時變得這麼高效率?

    “他們不會查出事實真相,所有的證據早已在火堆中湮滅了。”對方是職業殺手,做事當然不留痕跡。

    若非眼尖的遊心澄恰巧路過,目睹槍手開槍擊中急速行駛中的車子輪胎,想令車失控撞死楊沛浠,要不單憑事後搜集到的證據,真相可能永遠被埋藏。

    不直接射殺楊沛浠就是不想引人懷疑,對方要殺人滅口,又不可張揚其事,她因而才能虎口逃生。

    “為什麼要殺我?”得知真相,楊沛浠打著寒顫。

    不是怕,而是心寒,竟然可以為取她性命,不顧其他人的死活,怎會有人如此冷血?

    望著她膽怯的瑟縮,龍天承直想把嚇怕她的人揪出來整治,誰也不能傷害他的沛浠,更何況想奪去她的性命!他不會放過那個人的!

    “因為你看到一些不應看到的東西。”龍天宏冷著臉,走進病房內。

    他真是該死!明知道她會有危險,他應該明明白白的提醒她,不是給什麼暗示,她已為大哥的事丟了心魂,哪來心思注意到他諸多保留的話語!

    “把錄影帶的片段消去的是你吧!你究竟想隱瞞些什麼?”

    楊沛浠入院兩天來,三人輪流在外把守和找尋線索,直至昨夜,他們翻查近日來辦公室的監視錄影帶,發現楊沛浠誤印出來的檔案正是齊子望和杜逸凡費盡心機仍找不著的隱藏檔案,可惜攝影機不夠精良,他們無法把影像解析得夠清楚,而電腦內的資料已被徹底清除,而他們在錄影帶所見一共有兩頁資料未掉進碎紙機,他們卻遍尋不果。

    只有龍天宏會把那段錄影帶銷毀,明裡暗裡他一直都在阻撓他們的調查,他是在掩藏什麼?還是在維護某人?

    不過管他有什麼理由,齊子望矢志要揪出出賣天龍集團的叛徒和整件事的幕後主腦,不可以讓父親齊可風不明不白地死去!

    “你要怎樣才肯放手?”沒有正面回答,龍天宏臉上掛著前所未有的嚴肅。

    “那你又要怎樣才肯坦白?”追查多年,如今濃霧漸散,他絕不輕言放棄。

    “天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他們的對話內藏玄機,若是平日,龍天承不會勉強他解釋,他瞭解天宏的個性,看來對任何事都漫不經心的他一旦有所堅持,沒有人可以動搖他的決定,但事關沛浠的安危,他不能讓她有所損傷。

    敵暗我明,不清楚對方的底細根本無從防備。

    “沛浠你暫時搬到我們家,其他的事我會處理。”果然是同一個父親生的,他嚴肅起來的模樣和龍天承的威儀有七八分相似。

    他何嘗希望沛浠捲入漩渦,他是身不由己。

    “別跟我打馬虎眼!我要真相!”龍天承的耐性快被磨盡了,他鮮見地向最疼愛的大弟怒吼,他實在想不出有任何事會比沛浠的性命重要。

    “不要逼我,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向你們交代,未到那一天前,請你們忍耐!”他的答案當然不能滿足任何一人,可他眼內的歉疚與堅持卻足以令眾人不忍咄咄逼人。

    “糟糕了!Connie她住在我家,她會不會也有危險呀?”從驚訝錯愕中蘇醒,楊沛浠驟然想起剛搬進她家裡的紀凝。

    “她怎會住在你家?”幾乎是用吼的,龍天宏焦急地來到她的身邊。

    “她不習慣住酒店,又未找到合適的地方,我見家裡還有空房間,便叫她暫時搬進來。”

    還未聽完,龍天宏已沖出門外,可沖勢卻驀地停頓,正好定在門前,看著紀凝搖曳生姿的走過來。

    原來他也有不冷靜的時候,縱使只是曇花一現,也令人印象深刻。

    在看到她之後,他的焦躁一瞬間消失無蹤,仿佛不曾出現過。

    面對紀凝冰一般的眼神,他只有逃避。

    第一次是錯覺,第二次是巧合,這一次,他不會看錯。龍天承從龍天宏的眼內找到一份不該有的情愫。

    是疼惜!是迷戀!這都不該發生,他不應對沛浠不忠!可為何他心裡卻有淡淡的快意和釋放感?

    為了清楚事實的真相,也為了楊沛浠和紀凝的人身安全,龍宅這夜起多了四女一男的房客。

    ***

    “都是天宏哥露了底,讓龍天承看出端倪了。”還以為在楊沛浠身邊一定可以看好戲看得比別人多,她才自告奮勇地當她的保鏢,早知會如此沉悶她就不玩了。

    “夜娘,話不是這樣說,在醫院時你才後悔參了一腳,差點揭我們的底牌,欲成人之美,怎麼現在又不高興呀?”洛湘一邊把資料用人腦“存檔”,一邊調侃一天到晚埋怨不斷的遊心澄。

    “別說你們沒有這樣想,大家都同是惡名昭彰的,見到人順順利利當然心癢難耐啦!”她理所當然地道,她從來不是好人,不過使壞的功力還未夠深,常被僅存那丁點的同情心扯後腿。

    “我們沒有你的變態想法,我只認為走過了崎嶇的路依然不離不棄的就叫真愛,才好心施以‘援手’。”齊子望才不覺得自己變態。

    “你嫌人家的路太平坦,又挖洞又堆石,都是為了人家好?”是的,為人家好,看戲的人家嘛!

    “好了!早說過順其自然,現在天宏哥自己的事已經有夠忙了,想繼續玩就別想靠人。”不是瞎子都會看到龍天巨集的失常,他才不會傻得差個失甫的人去擔當重任,搞垮了連累到他不就蹲了?繼續旁觀才能保持客觀,主導遊戲的發展。

    “難得天宏哥暴露了弱點,只在一旁幹看會不會愧對天地呢?”洛湘就事論事地道,她就不信子望不會心動。

    “老虎須誰敢拔?除非——”精靈的眼眸焦點同落在一人身上。

    難度固然高,但一箭雙雕機會可不多,放過了會遭天譴的!

    ***

    天龍集團上下都加強了保全設備及人員,龍天承和楊沛浠出入有便衣保全人員護送,座車改為防彈汽車,不單玻璃門窗由防彈塑材製成,連輪胎也強化了。

    龍宅的四周也增設了先進的保全系統,加裝了二十四小時錄影的紅外線攝影機,就算阻止不了真正的高手,但聊勝於無,難保不會有小兵立大功的一天。

    龍天承和國際刑警亞洲事務主管BrianChung是相交多年的密友,他一直以天龍集團在亞洲商界的地位,秘密協助其機構以及FBI偵查大小案件,所以當知道龍天承重視的人遇上麻煩,Brian立即調派人手來保護他們。

    據情報指出,有人懸賞三百萬元要楊沛浠的性命,敵人已化暗為明,務求除去她。

    為免令眾人擔心,保護工作儘量低調進行,案件亦被列作機密,甚至連被全天候保護得密不透風的楊沛浠本人也不知道。

    幸好她沒有任性地獨自亂跑,否則再周密的保護也難防萬一。

    對生活一向多姿多彩的楊沛浠來說,沒了自由可能比殺了她更可怕,然而如今她沒有反對的聲音更令眾人不安。

    龍天承知道她的消沉從何而來,卻無能為力。每日見她愁眉不展,他的心也被擰痛,只希望儘快查清事情的真相,讓她擺脫牢籠。

    一想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從初初認識到認定她是天宏的女朋友,聘她來集團以撮合兩人,至為淩冬兒的事和她結上樑子,兩人恩怨化解到愛上她,一切都不在他的預計之內,楊沛浠是他生命中的奇跡,她的一顰一笑都足以觸動他的心靈,從來沒有一個女人令他迷戀,令他義無反顧地付出真心,她不是他的女人中最美的一個,卻是他惟”珍愛的。

    反觀天宏對她雖有關懷之心,卻不太熱衷,也沒有毫無保留地付出,他開始懷疑他們之間是否因他的出現起了變化,還是天宏的心根本未為她敞開。

    為此,他安排兩人在總裁辦公室一同工作,以腿傷為藉口,要兩人從旁協助他處理公務,藉以觀察他們,也方便保護工作。

    經過幾天的觀察,他發覺天宏對沛浠比對其他人是多了一份關心,但這分關心是出自友情還是愛情呢?他始終未能確定。

    在醫院時天宏對紀凝的那分緊張沒再次顯露,兩人在同一屋簷下也沒有交談或接觸,天宏依舊一副老樣子,和平日沒有兩樣,令他無法清楚他的心究竟埋藏了多少心事。

    依天宏的表現看起來,如說他喜歡沛浠,倒不如說他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疼。

    小時候,他就很希望有個妹妹,偏偏龍家只出男丁,所以他對年紀比他小的女孩特別照顧有加,也是理所當然的。

    沛浠則變得不一樣,一天比一天沉默,有時候甚至會坐著發呆,已不算胖的身體也清減了,原本紅潤的兩頰要靠化妝品來掩飾她的蒼白。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不能任由她繼續消瘦,可惜國際刑警方面遲遲未有消息,他什麼也做不了。

    將這兩人的相處模式一一盡收眼底,讓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即使再不懂得關心人,天宏也應該多花時間陪伴她,在家裡,每晚晚餐後天宏就會躲進家中的研究室,謝絕打擾,相較之下,他和沛浠一起的時間反倒比天宏和她相處的時間還要多。

    真正愛一個人,不是想時時刻刻伴在她身邊嗎?

    像他就恨不得能把沛浠系在身邊,一輩子擁著她,和她同度每分每秒。

    有這樣的想法,他依然有些不安,相比之前那分背叛兄弟的罪惡感,這點不安不算什麼,尤其當他仔細觀察兩人間的言行,發覺他們之間沒有心靈交流後。

    幾經掙扎,他終於下定決心,問清楚天宏他們到底怎麼回事。或許他心底存有一絲渴望,希望天宏和沛浠的感情已告一段落,這想法雖然有點卑鄙,但他仍是誠實地面對這點,他對沛浠的愛可能已蓋過對天宏的歉意,寧願承擔愧疚也不願失去她。

    在走廊上不斷踱步,地板也快被他踩破,他不是猶豫不決,只是欠一點決心和信心,怕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而已。

    直到淩晨兩點,聽到要外出吃宵夜的齊子望和遊心澄討論剛才和龍天宏研究的問題,知道他尚未休息,他才一鼓作氣地走到龍天宏的房門外,輕輕敲門後即推門而進。

    映入他眼內的是一堆淩亂的被褥,上面躺著一對正激烈擁吻到渾然忘我的男女,兩人上身赤裸,下身卷在絲被下,用膝蓋想也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倏地,龍天承百感交集,令他氣憤的是龍天宏對楊沛浠的背叛,令他心歡的也是他的背叛。無論是天宏先放棄這段感情,或是他的介入令這段感情變質,只要天宏找到自己的真愛,不受到這段情錯的傷害,而他又可以和沛浠重新開始,那就是最好的結果。

    別怪他自私,他不是神,就算是神也不可能無私,起碼她對猶太人和埃及人也不一樣的寬大,連埃及人剛出生的小孩也不放過。

    “天宏,你晚一點到我的書房來。”不想令他太尷尬,龍天承背對著兩人說完便立即關門離開。

    ***

    十多分鐘後,龍天宏衣著整齊地來到龍天承的書房。

    大哥比他的預計早了幾天找他,可見沛浠對他的重要性已超出他們的估計範圍。

    他沒有想過用這種方法解開謎底,顯然是有人存心栽他的。儘管這是最直接的方法,但當主角是自己的時候,依然覺得很難接受。

    “你對紀凝是認真的嗎?”未等他坐下,等得太久的龍天承沒耐心再跟他浪費時間,只欠一個肯定的答案,他就可以安心的追回他的所愛。

    “我不碰不喜歡的女人,她是我惟一的女人。”若果剛才大哥沒有出現,他們之間可能已有一個了斷。

    “那沛浠呢?”這才是龍天承關心的問題。

    “我們不知解釋了多少遍,只是沒有人相信。”嘴角勾出無奈的低笑,他真的解釋了很多次,是大哥自作聰明,現在聰明反被聰明誤,還想怪到他頭上?

    “你是說你們不是情侶?”有種被耍的感覺,但他卻不氣,幸福重臨,他的心哪有空間放下這點閒事!

    “我們從未開始過,所以你也不必為我放棄她。”一語道破他的心結,龍天宏就是不怕他的怒火會燒向他,大哥對他的疼愛已到了寧願怪自己也不忍真的責怪他的程度,況且共犯眾多,也不怕算到他頭上。

    “你早知道我和她……”訝異於他的觀察入微,看來自己對天宏得重新估計。

    “不只我,全天龍集團上下都知道你對她有意思,是你自以為把這分感情收藏得很好而已。”寧可死道友,不可死貧道,大家可別怪他喔!

    “怎麼沒有人告訴我?”那他不是做了小丑?

    “以你的脾氣,能把我們的話聽進多少?而且沛浠不是你的惟一,我怎知道你是不是認真的?”會點火,僅瘺火,當然得曉得滅火、改風向,不然被燒死了不是太無辜嗎?

    “你……”忽然,他覺得這個弟弟很陰險,但為了大局著想,他還是先控制住怒火,耍了他的,他一個都不會放過。“那沛浠為什麼不跟我解釋?”

    “你有給她機會嗎?況且人家是女孩子,難道你要她放下身段來求你嗎?你對她的誤會令她傷心不已,她已有幾天食不下嚥,睡不安寢。”趕快挑起大哥的內疚好把一切責任卸下吧!因為他的背已沁出冷汗,得在情況尚在控制之內及時退場。

    是的,龍天承自責地想,是他根本沒給她解釋的機會,兜了一個大圈,一個冤枉的大圈,結果發現他所愛的女人心裡一直只有他,而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

    “沛浠是個矛盾的女人,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麼,只是盲目地向前沖,不想讓自己停下來,她有令她失落的過去,也有未結疤的傷痕,所以她更懂得收藏自己、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受到傷害,其實她只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子,只要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她會再次敞開心扉。”轉了身,龍天宏舉步離開。

    “怎麼我覺得我從未認識過你?”

    聞言,他的神情黯然,龍天承也感覺到他的不對勁。

    “最親密、最熟悉的人,往往就是利用你、出賣你的人,人心難測,有時候看不清楚反而是福氣。”

    似是而非的道理,又仿佛是他自身的體驗,其實沒看清的,就是自己……

    ***

    溫柔體貼原來是最可怕的殺人武器,令人無法抗拒,又無法防備。

    她已經決定要對他死心,只保持上司與下屬的關係,然而他的溫柔卻無聲無息地闖進她的心扉。

    溫柔?一個不該和龍天承扯上關係的詞語,竟然活現在她的眼前。

    然,她卻連拒絕的機會也沒有,只有接受和妥協,連最後的一點自由也被剝奪。

    身為天龍集團一名員工,楊沛浠只求做好份內的事,可他這個舉動,卻叫她連好好工作都不能!

    難道他傷她傷得不夠深嗎?非要她剖開淌血的心不可?

    由於意外幕後指使者尚未揪出,她和他們兄弟倆目前仍同處一個辦公室工作,而龍天承甚至把她升為公共關係部主管,眾人對她能調遷的好運氣羡慕不已,事實上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內情。

    他要她每分每刻都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但他可知這有多殘忍,工作原是她得到一息安寧的時刻,如今他連這僅有的時刻都剝奪了,令她的工作也變得痛苦。

    只恨自己的無能,沒能抓緊他的心,只怪她付出太多,想收也收不回來,她不是小孩子,做過的事她會負責,但他怎能把那一夜完全忘掉,毫無芥蒂地將她推回天宏身邊,而現在他對她的關懷卻不減反增。

    究竟他要把她傷到什麼地步才甘心?

    他究竟是無情還是體貼?

    他眼內的關眷沒有一刻停過,就連最少管閒事的嚴君宇也發覺他對她的不一樣,他的溫柔只偏袒地給她,對其他人他依舊是一個霸氣強勢的君王。

    偏偏他的目的卻是要讓她和天宏共處,這樣的溫柔比利刃更刺痛她的心。

    她真的如此廉價,連最起碼的尊重也不值得擁有?

    天知道她花了多少時間才使自己清醒,不再沉迷於和他相愛的幻想之中。

    她不會再墜進戀愛的陷阱!

    不!她哪有戀愛過?頂多是迷戀,或者單戀,試問一個和她親密過後仍能把她推向別的男人懷中的人會有多愛她?

    然而,即便是如此,心底還是有股聲音提醒她。

    寫了救她,他不惜冒生命危險,奮不顧身沖出馬路奪回她的性命,傷了自己的身體,值得嗎?為一個他自以為不能愛的女人。

    他的傷無時無刻不在宣示他對她的感情,令她不能否定。

    她心緒很亂,思考也缺乏條理,只是見日度日,找些事做來麻醉自己。

    職員間的竊竊私語她可以當聽不到,他們審視的眼光她可以不理會,惟獨他每一份細心關眷都像風沙一樣無孔不入的侵蝕她的心牆。

    她只能極力忽略他的存在,公事以外的任何時間她一律和他保持距離。

    去上班時若非有龍天宏或紀凝陪同,她絕不肯和他同車;在公司裡,只要是和他有所接觸的工作,她一定差人代勞;下班回到龍宅,除了晚飯時間外,她不會踏出房門。

    幾天下來,性格開朗的她比冰山美人紀凝更加沉靜,除了面對客戶外,其他時間誰也別想在她的臉上找到笑容的蹤跡。

    以往對追求者的邀約她一律婉拒,這一天她卻破例和周仲邦去吃午餐,不理會龍天承的勸阻,決意逃離他的監控。

    “Fion!”一頓午餐,她都是低頭不語,周仲邦輕喚她數聲。

    “對不起!”發覺自己失態,她連忙道歉。

    “你有心事嗎?”想不到她竟然會答應他的邀約,周仲邦實在興奮得難以形容,他簡直不能相信在連續一百零八次邀約失敗後,他也會有成功的一次。

    “你願意和我交往嗎?”她突然幽幽地道。

    “嗄?!”聞言,手中的刀叉都掉在地上,他錯愕的大眼呆呆地瞪著她。“我……”

    見他一副支吾其詞、不知該說什麼好的表情,她明白了。“你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大顆大顆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滑下,微揚的嘴角像在自我嘲笑。

    “沒必要勉強做些令自己不開心的事,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也不會令你忘記他的。”他是死心眼卻不是傻子,常常到天龍大樓找她,他哪會看不出她的心系於誰身上。

    她低下頭,不知道她原本是如此失敗的,連一點點的心事也埋藏不住。

    “其實有機會代替他,我已經很高興。”

    “我不是要你當他的替身。”以為周仲邦生氣了,她急忙解釋。

    “我喜歡你,要是我能做些什麼令你開心,你儘管開口吧!”

    “謝謝你。”

    “不用謝了,你不是說要做我的女朋友嗎?那由這一刻開始,就不可以對我客客氣氣的了。”

    “我……”

    “我是說笑的,但我想如果我的存在可以令你心愛的人正視你的話,我還是願意為你做一次傻瓜。”

    “真的好抱歉,我太自私了。”他的坦然令她更覺無地自容。

    “不,我喜歡的是充滿自信的楊沛浠,那個人摧毀了我心中的珍愛,我當然要整整他了。”他惡作劇的一笑。

    “為什麼我愛的人不是你?”拭去臉上的淚,她萬分感觸。

    “可以解釋就不叫愛了。”

    “你值得更好的女人擁有。”

    他擠眉弄眼地說笑著,“所以我在等,誰叫你的心早已被人佔據,我只好移情別戀了,近日我深深的愛上了深田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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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好不容易弄清沛浠和天宏之間的關係,然而她身邊卻突然多了一個周仲邦,而她對自己的態度更加必恭必敬,生疏得像陌生人。

    這種冷漠的態度正是對龍天承最大的懲罰,他寧可她像以前一樣,和他針鋒相對、處處挑釁,又或是怒駡他一頓,發洩心中的怒火,都比像現在將一切壓抑在心底好。

    她需要發洩,要不她早晚會崩潰。

    幾乎所有人都察覺到她的改變,溫煦的笑容不復展現,換上不苟言笑的冰冷,很多人拿她和冰山美人紀凝相比,有更多的人猜測她失落的原因。

    謠言滿天飛,有人傳出紀凝的出現令楊沛浠地位不保,也有人說龍天承、龍天宏已看清楚楊沛浠的真面目,她頓成棄婦;更有人說是她和龍天承的舊愛相爭,可惜龍天承心系舊愛,讓她飛上枝頭的美夢頓成泡影,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地抓住那個癡心員警,生怕人財兩空。

    一切的流言都對她不利,除了兩名一直跟隨她的助理和他們幾名高層主管外,她可以說被全公司孤立,就連清潔的歐巴桑對她的態度也極度輕蔑。

    之前因為對手是弟弟,龍天承才裹足不前,這下子換了對手,他是說什麼也不會放手的。

    可偏偏楊沛浠避他如蛇蠍,每每到了午餐時間和下班的時候,她人溜得比誰都快,礙於公司上下千百雙等著看戲的眼睛,他什麼也不能做。

    最令他氣憤的是她緊繃的情緒只有在和周仲邦一起的時候才會放鬆,久違的真摯笑容也只有在他面前出現。

    究竟要怎樣才能挽回她的心呢?

    “總裁,我有件事要告訴你。”楊沛浠突然主動走向沉思中的他。

    仿佛過了了半世紀龍天承才反應過來,“什麼事?”

    “我決定搬回自己的住處,在府上打擾始終不便。”

    “怎麼可以?襲擊你的人還未找到。”若她走了,他們之間的誤會要如何化解?

    “若一輩子找不到兇手呢?”

    “那你就在龍家住一輩子。”

    先是一愣,不到兩秒她就壓下那不可能的想法。“你簡直不可理喻!”

    “你莫名其妙!”

    “仲邦也是員警,有他保護我就可以了。”決意和他爭取到底,她實在不想再留在龍家。

    “若他的本領有這麼高,當日冬兒就不會被人抓了。”他沒有看不起他的專業的意思,但他實在氣不過,急欲打消她要離開的念頭。

    “你……”

    “別說了,總之在抓到兇手以前,別想搬出龍宅。”他漠視她眼中的激憤與鄙夷,獨裁地為此事下了定論。楊沛浠不語,突然覺得再和他說下去也是白說,龍天承這種人只知道向人下命令,以為全世界非聽他的命令不可。

    她真笨,她堅持要走,他又能怎樣?

    見她不語,他才發現自己的口吻似乎過於專制,但不是他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緒,而是只要從她口中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他內心的怒火就無法抑制。

    越想越不甘心,楊沛浠含怒的雙眼瞪著努力想令自己降溫的龍天承,一肚子氣地邁開腳步離開。

    “你要去哪裡?”

    “總裁,現在是午休時間,我和朋友吃飯沒必要向你報備吧!”面對他的霸道,她的忍耐力徹底被摧毀了。“你又要和周仲邦出去?”他移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力道不強,卻令她惟恐避之不及的擺脫。

    “我只是你公司的員工,我和什麼人在一起沒需要得到你的頷首吧!”她幾乎是背著他說的,一被他碰到,她的心又是止不住的狂跳。

    “你……”她說的沒錯,他發現自己找不到一句話可以反駁。

    ***

    和周仲邦在一起比想像中要輕鬆愉快,每天下班的時候他都會到她的辦公室接她,接著和她一起吃晚餐,有時候還會去看電影,直到午夜才送她回龍宅。

    留在龍宅並非她所願,和龍天承在同一屋簷下更令她心如刀割,惟有遠離他的身邊,她才有被釋放的感覺。

    周仲邦是一個很好的傾訴物件,她不想說話的時候,他會帶起話題,逗她高興;她失落的時候,他會靜靜地聽她訴說,加以安慰。想到以前自己對他總是有禮而生疏,她就慶倖自己現在能和他做朋友。

    和他一起她沒有壓力,最少沒有人會認為她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出院後,她覺得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便和龍天宏提出將先前的打賭作罷。他沒有反對,而就算他不說,她也察覺到龍天宏越來越明顯的改變。

    “又是公司的流言惹你不高興嗎?”見她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東西,周仲邦就知道她有心事了。

    相處過後,他才發覺之前他一直被她的偽裝矇騙了,原來她並不是一個面面俱到、心思細密的女人,真正的她有時候也挺糊塗的。

    雖然找到她不少缺點,但他反而更能感受到她的人性,之前把她想成神聖不可侵犯的聖女實在有點可笑,距離拉近了,他也更喜歡她,只是這種喜歡已經由類似偶像崇拜的感覺昇華成好朋友之間的情誼,他不再迷戀,反而希望能幫她一把。

    “才沒有!”口中始終不肯承認,但語氣已洩露了她的心聲,在真正的朋友面前,她是不懂偽裝的。

    以往,她不會把這些流言聽進耳內,但自從她見過夏美媚之後,她的想法就變了,每一句流言都仿佛提醒她要和龍天承保持距離。

    “看你氣鼓鼓的樣子就知道,別逞強了。”他笑意不減地切著碟中的羊扒,他越來越清楚這心口不一的小妮子了。“今天晚上我會和朋友去參加觀星活動,你有興趣一道來嗎?”見她嘟著小嘴,知道她真的不高興,他也不再鬧她。

    “觀星?好像很有趣,但是我對天文學一點常識也沒有,怕會令你們掃興。”

    “就是不懂才要學,整天只知道賺錢,人生變得多枯燥。”

    “那好吧!”

    開啟新的話題,她終於不再淹沒在緊繃的情緒中。

    ***

    龍天承在大廳裹不斷踱步,每隔幾分鐘就望向掛鐘看著指針滴滴答答地跑。

    到了午夜,一直緊閉著的大門始有動靜。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未看清楚進來的人是誰,龍天承劈頭就問。

    紀凝冷冷的瞪他一眼,“不用等了,Fion留在周仲邦家今晚不會來。”

    “她告訴你的?”他懷疑地瞪著她。

    “不行嗎?”沒理會急欲追問的他,她越過他身邊走向房間。

    走了幾步,她突然停下來,背著他輕輕地說:“若不爭取,她就會從你身邊溜走。誤會可以化解,但仇恨就難以忘懷。”

    最後的一句她說得很輕,但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這個夜晚,龍天承一夜無眠,不單想著他和楊沛浠之間的事,紀凝的話也在他心底盤旋。

    紀凝,天宏的女人。

    自從她出現,天宏的目光便變得不一樣了,雖然他說不出是怎麼樣的改變,只知道天宏的神經一天比一天緊繃,就像被緊迫著,縱使他極力掩飾,一直留意他情緒起伏的他仍能看得出端倪。

    透過Brian在美國調查到的資料,他清楚知道紀凝的底細,然而詳情卻更令他擔心。

    CpmmoeEve,紀凝,有比普通人更清白的過去,有這種過去的人,若不是真的清清白白,就是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而顯然她是後者,她的資料全是有人刻意編造的。

    有權利和本領刪改FBI電腦紀錄的人寥寥無幾,認識這些人的人也一定不是普通人,看得出來天宏心裡對她的關懷之情,卻努力克制,不展露於外,究竟她和天宏有什麼關係?

    原本,只要是天宏喜歡,他不會過問他愛上誰,但看來這女子複雜的背景關係沛浠和天宏的安危,兩個他最重視的人,他不能不管。

    這個女人太不簡單,好幾次他從她不帶半點情感的眼眸裡感到殺機,她可能會傷害沛浠,傷害他的兄弟,對所有會傷害到他所愛的人,他絕不輕恕,他要在她有所行動前制止她,惟有這樣才能確保他們的安全。

    但在處理這件事的同時,他有一個更大的難題要解決。

    ***

    今天由吃早餐到此刻,五小時二十三分鐘又十七秒,楊沛浠對他說過的話就只有“早安”、“請過目”、“有問題請告訴我的助理”,他都快以為自己是隱形的了。

    是他傷了她的心,她冷淡以對也是無可厚非,但最少該給他一個辯解的機會。

    除了略顯憔悴,基本上她的偽裝很完美,沒有人發覺到她的改變,只有他沒有忽略。每當她忙完一件工作,她的熱衷就全然退卻,像迷失了心魂,直到再開始另一項工作,她才披上神采奕奕的假面具,繼續逼自己全心投入,不再胡思亂想。

    他知道他的可惡不值得原諒,他不單想向她道歉,他更想補救,想向她剖白心意,但她刻意的疏離總令他無法開口,甚至連走近一步的機會也沒有。

    每當他一走近,她立即和身邊兩名助理討論工作細節,他想加入,她就會找各種藉口暫時離席,到了沒法避開他的時候,她就端出一張木然無表情的臉,冷冰冰的解釋她的計畫書,好像純粹是工作需要的應付著他,他卻連生氣的權利也沒有。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這個早上來到總裁辦公室的人特別多,天宏也像暗地裡嘲笑他的狼狽,偏偏他又不能把他們統統趕出去。

    忍了一個上午,他終於忍無可忍,午飯時間,他把所有礙手礙腳的人全部趕走,寬大的辦公室裡,就只剩下他和楊沛浠兩人。

    “你要做什麼?”見她收拾桌上的東西,他立即開口制止。

    “總裁不是要我們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嗎?”沒有停止動作,更沒有抬頭看他,她的心就像她的話一樣冷。

    是解脫嗎?不須再和他相對她該感到高興,可為什麼她卻更加失落!

    “我是叫他們回去,沒有叫你。”他連忙按著她忙碌的雙手,阻止她離去。

    “總裁,請自重。”她想縮回被握住的手,但他卻怎也不肯放開。

    “你的手很冰,是空調太強嗎?”他走得更近,抓起她柔軟的手,輕輕揉搓,口中盡是甜蜜軟語。

    “你究竟想怎樣?”奮力推開他,她無法克制地狂吼。

    抑壓多日的不穩情緒,終於激烈地湧出。

    “我做錯了什麼?你就是不放過我。要我死心的是你,要劃清界線的還是你,如果你嫌我的存在礙你的眼,你可以開除我,不必用溫柔的眼光來折磨我!你不要我愛你,卻要我每天伴在身邊,否定對我的感覺,卻要來關心我的一切!

    “我不是你的玩偶,我也有思想、有感覺,我寧可你對我不聞不問,好叫我死心斷念,你卻為救我受傷,用你受傷的腿無時無刻地提醒我你給我多大的恩惠,要我聽你的話,乖乖的到天宏身邊,做你用來哄弟弟的木偶娃娃,滿足你偉大的愛弟心,你……”

    一個霸道的吻終止了她的妄自菲薄。

    她的剖白呈獻了她的傷痛,他從不知道他帶給她這麼深的傷害,更不知道她承受了那麼多壓力,她的控訴每字每句直插進他的心坎,她的眼淚一點一滴蝕進他的骨血內,如果可以將她所有的悲痛轉嫁到他身上,就算會腐心蝕骨他也甘願承受,只求能紓解她的怨憤。

    愛她,卻又傷了她,他是最失敗的男人,連自己愛的女人也沒能好好疼惜。

    他渴望她,不單是肉體上的需要,更是心靈上的渴求。

    從來他抱女人都只為生理需要,身和心永遠是分開的,只有對她,一個擁抱,一個深吻,就能給他心靈最深處的滿足。

    是他錯了,是他太高估自己的自製力,他終於清楚明白就算天宏深愛著她,他也不會放手了,沛浠是他的,是他一個人的,也會是他以後的惟一

    呆在略帶粗暴又滿載愛憐的深吻中,她腦海一片空白,思考也停滯了,任他強壯的臂彎摟緊她的身軀,直到他不再滿足於單純的一個吻,蠢蠢欲動的雙手探進她的衣襟,那分不太陌生卻喚起她悲痛記憶的感覺令她驟然蘇醒。

    “你把我當成什麼?任你玩弄的妓女?”大顆大顆的淚滴下,當他的吻落在她的粉頸時,她的淚也滴在他的臉上。

    沒有推開他,即使到了心碎的這一刻,她對他依然眷戀,依然妄想得到他的垂愛。

    笑自己的無能,怨自己的不能自拔,她怎可以愛他愛到這地步,遍體鱗傷仍清醒不了。

    愛上他,受傷的早註定是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情不自禁,他對她的渴望早已超出他的控制,沒想到忘情的愛撫反而傷到她的自尊,這不是他想要的。

    “你讓我覺得自己很髒、很下賤,你可以不愛我,但請不要踐踏我的尊嚴。”她已一無所有了,別讓她連求一份生存的尊嚴都是妄想!

    龍天承捉緊她的纖手,要她認真地正視著他,雙眼堅定地凝視她帶淚的倦眼。

    “我愛你!”

    他愛她!

    他說他愛她!

    他都是用這種方式去愛一個人嗎?

    她是不是該感到榮幸?

    這樣的愛太殘酷!

    “你不是要我到天宏身邊嗎?抑或你要我同時侍奉你們兄弟?”

    “不是這樣!”誠心誠意的告白竟惹來她絕望的自貶,他甚至連她的自信也抹掉,是他毀了她。

    “我知道我錯了,你和天宏從來沒開始過,是我太自作聰明,亂配鴛鴦,以為這樣的安排對你、對天宏都是最好的,結果卻深深的傷害了你,破壞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如果他的眼睛雪亮一點,腦筋不在死胡同裡打轉,他們根本不會落到如此田地。

    “是天宏告訴你我們只是朋友?”全身一僵,楊沛浠仿佛被雷電擊中,心也停擺了。

    他不疑有他地點點頭,沒想到換來的竟是下一秒她含恨的眼光。

    “就因為天宏不要我,你才可憐我,施捨你尊貴的愛給我。”傷病變成悲憤,她緊握雙拳,指甲陷進光潔無瑕的玉手中,殷紅的血不住地滴出,用肉體的痛楚去抵住心靈的創傷。

    “不是!你誤會……”看著她的血滴在地毯上,他惟一只想到要立刻上前阻止她。

    “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踐踏我的尊嚴?難道給我起碼的尊重對你而言會太奢求嗎?你以為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控制別人的喜怒哀樂,不顧別人的感受嗎?”

    被憤怒之火支配著,她步步進逼,怕她情緒過分激動會加深對自己的傷害,他不住後退,無奈的看著她。

    “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他不再惜言,不再收藏自己的感受,他們之間已有太多的誤會,不必再添一筆。“可你的所作所為卻令我憎恨自己、討厭自己,為自己感到羞恥。”她的手滴著血,心也滴著血。

    他的誠懇並未能感動她已封閉的心,她的冷凝令他更惶然。

    “愛我真的令你如此難堪嗎?”如果他是她痛苦的根源,他是不是該放手,讓她得到釋放呢?

    “愛上你不曾令我後悔,愛上一個可以犧牲我以成全自己兄弟之情的男人卻足以令我無地自容。”她哭得更凶,淚模糊了她的焦距,眼前的人影在她腦海中卻清晰無減,一個令她愛得苦澀、傷得透徹的男人放下自尊向她剖白,然,她早已失去得到他的愛的自信。

    “是我瞎了眼睛,才看不清你對我有多重要。”他箭步上前,再度擁她入懷,似要把鉗她入體內,不容一絲空間分隔兩人。

    “我不會再放開你,讓我用未來的日子彌補你心中的痛吧!”

    她該感動嗎?她最想得到的終於等到了,卻高興不起來,心冷了,也靜了……

    緊握的雙拳緩緩鬆開,她抬起頭從空洞的眼眸凝視著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人。

    “如果天宏說他愛我,不可以失去我,你還會毫不猶豫地說剛才的話嗎?”

    她的疑問猶如冰水澆在他身上,抱住她的雙臂頓時一僵,冷卻了他的激情,也澆熄了她心中的星火。

    他答不出,他仍是愛她,可他不知道面對天宏他還能不能如此積極爭取,丟下兄弟的親情不顧。

    他的猶豫就是最清楚的答案。

    泉湧的淚流盡了,是收起悲傷的時候,不再糾纏在解不開的感情結上。

    “我只知道我對你的愛,不會因天宏改變。”不想騙她,只要堅決地說聲“會”,她一定會相信他,他卻說不出違心的話。

    “你的愛太沉重,我背負不起。”幾秒之間,她收起所有激動的情緒,沒有人再能在她身上找到溫度,心死的人不再有一絲溫暖。

    電話鈴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鈴聲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迴響,然而他的腳怎麼也移不開去接聽。

    “喂?”楊沛浠的聲音略顯沙啞,卻仍保持專業形象代他接過電話。

    “夏小姐來了,想問總裁有沒有時間一起吃……”

    斷了線,他著急地想向她解釋。

    “有多少女人等著被你召喚,我卻不懂得抓緊機會,真是愚蠢。”沒有幽怨的淚,只有淒冷心碎的笑聲。

    在門外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夏美媚逕自推門而進。

    “天承。”夏美媚細軟的嗓音傳進兩個心情截然不同的人耳中。

    “你怎麼來了?”龍天承臉上的厭惡表情,就算夏美媚再笨也不可能不明白她不受歡迎。

    “不打擾了。”她沒有夏美媚的驕豔,沒有她的溫柔,沒有她的八面玲瓏,更沒有她的“包容”,但她最少還有一點點的自尊。

    “沛浠——”他想追過去,偏偏夏美媚就像八爪魚一樣死纏住他。

    聞言,楊沛浠腳步稍頓,眼淚又一次如泉湧出。

    此際,他的手一定搭在夏美媚身上,他們之間一定有比他與她更多、更親密的接觸。

    這樣的愛她承受得了嗎?

    不!

    害怕再次面對他,她急忙拔腿往門外狂奔,直至撞上一堵內牆,才被彈開地跌倒在地。

    “沛浠,你怎麼了?”正在門外等候她的周仲邦望見她臉上的淚,怒不可遏,再望向被夏美媚依偎著的龍天承,只差一點他的拳頭就不顧一切地揮出。

    “跟我走,和我一起去美國。”他輕拍著她的背,讓她伏在自己的肩上恣意灑淚,直至她的輕啜平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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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19 23:30: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怎麼會有這樣笨的人!兩次機會都給他自己搞垮了。”電腦螢幕差點因遊心澄的粗暴提早報銷。

    早在總裁辦公室內裝設了針孔攝影機,就是等著看這出好戲,大夥兒本想今天就會傳出喜訊,誰知龍天承連哄女人的謊言,不,是巧言也不懂得說,他還是死了算吧!

    “如果他有我們一半的聰明,就不會到現在還給我們提供‘娛樂’啦!”賭輸了的洛湘更是忿忿不平,昨晚她才下了汪,賭今天他們會化解誤會,共墜愛河,豈料又輸給怪傑,這口鳥氣她是咽不下的。

    “小心踩中老虎尾,他不是好惹的。”不忘提醒玩得過分投入的兩人,齊子望清晰的思路、冷靜的頭腦很少被外界干擾,旁觀者清,對任何事都不會縱情投入是他避免自己犯錯的方法。

    “就是嘛!龍伯伯和天宏哥最懂得裝無辜,他們一定把所有事推到我們頭上。”遊心澄開始有點擔心,他們的夥伴都不可靠,愛耍陰。

    “怕什麼!我就不信他可以怎樣。”她洛湘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不如幫他一把,免得壞了人家的姻緣嘛!”遊心澄口最毒,心卻最軟,是三大惡魔中良心收得最不牢的。“這麼快就擔心有報應,不過這也難怪,穆老頭那麼好,我們的夜娘管不住自己的心也是當然的喔!”洛湘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可在遊心澄眼內怎麼看都是幸災樂禍。

    “你瞎扯什麼,我跟穆老頭一點關係也沒有!”惱羞成怒,遊心澄擲出飛刀,不偏不倚地瞄準洛湘的蛋臉。“思春貓,逃避不是辦法。”她不會反擊嗎?頭一偏,避開飛刀的刀鋒,銀針隨即飛射而出,擦過遊心澄的發根,插進她背後的告示板裡。

    “你比我好到哪去,你不是在倒追杜老頭嗎?”

    “我哪有?”

    戰火升起,一來一往的謾駡聲不斷響起,刀光針影往來不斷,會計部的主管辦公室難有片刻寧靜。

    看著洛湘和游心澄藏不住的純真情意,龍天宏的話在齊子望的腦海裡再次浮現——

    “揪出真凶又怎麼樣?可能是另一個傷害的開始,放過她們吧!”

    ***

    沛浠要走?她要跟周仲邦去美國?

    不可以,一定不可以,他說什麼也不會放手的。

    但他憑什麼阻止她?

    她甚至還沒對他所造成的傷害釋懷。

    面對各種流言,她沒有半句辯解,也沒有否認,默默承受一切,折磨自己的同時,也擰碎他的心。

    若非他的粗心察覺不到她和天宏之間只有純友誼,若非他一意孤行要撮合那段感情,若非他不肯承認自己的心早已失陷,所有的傷害都不會出現。

    如今救她離開這不堪的境地的竟然不是他,而是他的情敵。

    也許他的愛不夠偉大,所以不肯成全她。

    他是自私,因為他知道在她心裡的人是他,不是周仲邦,就算她跟著他逃到美國,她的心依然在他身上,心中的傷痛更不可能複元。

    偏偏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他竟然移不開步伐追上前。

    其實只要他表明立場,流言便不會再于天龍集團出現,Brian和嚴君字卻制止了他。

    如今仍未清楚行兇者的身份和動機,更未能掌握揪出凶嫌的線索,且對方的行動已更加激烈,兩日前就曾截獲一個寄給楊沛浠的炸彈郵包,幸而未導致死傷,消息得以被全面封鎖。

    貿然採取任何行動改變現狀都會引來負面的揣測,使敵人更積極採取行動,破壞現有的部署,影響這次保護行動的安排,更可能將目標轉移至其他人身上,令保護工作更吃力。

    面對兩難局面,他是難以取捨,更是百口莫辯。

    對一個全心全意愛他,愛龍天承這個人而不是他的家世、他的財產、他的地位的女人,純粹一份至真至誠的愛,叫他如何能不以全意去回應?

    當發現原來一切都是他的誤會,想補救也太晚了,重創的心若找不到良方將無法治癒。

    一根刺插進心坎,越刺越深,因著急一下子想強行拔出,未有考慮所牽連的其他傷害,結果就是流血不止,情況更糟。

    如果他能更體恤她的感受,又或者懂得設身處地為她著想,情況不至於一發不可收拾,怪只怪他太性急、太霸道,以為一切都在他掌控以內,忘了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情感。

    猶如緊繃的弦,滿心焦急不安無處發洩,龍天承都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

    總在他身邊默默地支持他的嚴君宇,在他的辦公室裡忍受他的脾氣一整個下午,終於等到他將埋藏的心事一一道出。

    “你們早知道我喜歡沛浠,對嗎?”近乎是質問的語氣,他覺得身邊一個真正幫他的朋友也沒有,從來強得只會幫助別人的龍天承第一次體會到何謂無助。

    沒有因他的壞脾氣皺眉,嚴君宇對他永遠只有順從,天承對他而言是不可冒犯的再造恩人,他的恩情他一生也還不完,所以無論天承的態度有多惡劣,其他人都退避三舍,他依然會留在他身邊,默默支持。

    這次也不例外,他沒有開口回答,只是輕輕點頭承認。

    “看著我像小丑一樣,很過癮吧!”忍耐多時,他終於制止不了,對嚴君宇狂吼。

    “沒有人想看你鬧笑話,大家都在等你坦白,等你能對自己坦然承認愛上沛浠的事實,對你來說沛浠是你認定的弟妹,你打從心底否定會愛上她的可能,因為你太疼天宏,寧願委屈了自己也不要傷害到他,更不相信自己會感情失控。你知道嗎?你偏執起來的時候,沒有人可以說得動你,所以大家只有等,別無他法。”除了那三個小惡魔,嚴君宇在心裡補充。

    “你們知道天宏和沛浠根本不是那回事嗎?”怨氣發洩過後,情緒漸漸緩和,他對自己的不禮貌有點歉意,雖然他知道嚴君宇不會怪他。

    “起初不清楚,只覺得他們不太像情侶,到紀凝出現,大家就瞭解到他的心意。”不像杜逸凡和穆提埃他沒有閒情逸致和三小惡魔打交道,據他們瞭解,三小惡魔早就在賭天承要多久才失陷,當然,他們也是在事情明朗化後才知道。

    “怎麼沒有人提醒我!”

    “是你聽不進耳內,他們暗示了幾次,你的目光只懂追著沛浠,容不下其他的事情。”

    回想起來,他們的確多次向他暗示紀凝和天宏的眉目傳情,可他都不當一回事,反而認為是他的背叛令天宏發現端倪,沉痛之餘另覓慰藉。

    “我要怎樣做才能挽回她的心?”再大的挫敗都不曾令他覺得如此頹喪。

    “讓她冷靜一下,如果她真心愛你,始終不會心死。這陣子發生那麼多事,再給她壓力會令她吃不消的。”嚴君宇雖然凡事以天承的感受為重,但既然他已認定沛浠是他今生最愛,他對她當然也多了一份關心,就像對杜逸凡等幾個好朋友一樣。

    一分鐘也嫌太久,龍天承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到何時才能贏回她的心。

    “對不起,我剛才……”氣過後,他不會霸道的把自己的過錯合理化,是他錯了他還是會承認並道歉。

    “省下你的道歉,把這分歉意留給沛浠吧!”

    ***

    雖然得到周仲邦的鼓勵和安慰,但楊沛浠的心還是一樣的痛,她已瞞不了自己,再和龍天承共事,早晚她會瘋掉。

    今天周仲邦一整天都伴著她,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想起這幾天他幾乎都在她身邊,他不用工作嗎?

    對周仲邦來說也算是一點安慰,沛浠終於注意到他了,雖然遲了一個星期。

    他的家人都在美國定居,經營一間中型企業,他的父母一直希望他能到美國接管家族生意,考慮到父母日漸年邁,他不得不放棄他的理想,回到家中學習如何當一個商人。

    他也沒想到為什麼他會在龍天承面前叫沛浠跟他走,也許他就是不忍心見到她那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吧!

    “什麼時候走?”仍帶著淚痕的臉咧出真摯的笑容,內裡卻帶著絲絲不舍,對她好的人怎麼一個一個都遠離她了?

    “明天早上。”

    “那麼急!”

    “若你真的捨不得我,那就和我一起去吧!”他戲謔地笑道。

    “那也好。”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再湧現。

    “別騙自己,就算跟我一起到了美國,你的心依然牽掛著他,那又何必勉強自己呢!”他輕輕拍著她的肩,安撫她失控的情緒。

    “我和他不會有結果,我們的距離永遠不會消失!”

    “愛與不愛一個人,在乎的是真心,用金錢或階級去否定心中的感覺,將來你一定會後悔。”

    “如果我早一點遇上你,我一定會愛上你的。”

    “如果我早一點清楚你,我一定不會迷戀你的。”

    聞言,楊沛浠的臉垮下來。

    他接下去道:“我才不要一個如此優秀的女朋友讓我被比下去,我爸媽一定會念死我的!”

    她被他逗笑了。“那不是很好嗎?有人代你打理家中的生意,你可以開開心心的當你的闊少了!”

    掃去陰霾的氣氛,這個晚上她拋開所有的煩惱,歡送一個真心的朋友。

    ***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沒有另一句話更能形容楊沛浠此刻的境況。

    送周仲邦上機後,她才回到家中,一通電話就把她推向困境。

    她的異父妹妹每年都會和她聯絡幾次,然而這一次傳來的卻不是報喜或問候,而是一個她無法解決的難題。

    一千萬美金,一個天文數字,一個窮她一生精力也不可能觸摸到的數字。

    她母親再嫁的丈夫一時周轉不靈,導致公司出現財務困難,可能要宣佈破產,若五日內籌不出這筆數目,法院便會查封他的財產變賣作還款之用,到時他們會一無所有,優渥的生活、社會的地位,一切從此改寫。

    原本他們沒有打算告知她的,是她的妹妹若華瞞著爸媽偷偷打電話向她求助,她才得知。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知道她的能力根本幫不上忙,在她眼中姐姐是一個商場上人人稱讚的女強人,有能力改寫絕境。

    她被保護得太好了,熱愛文學的她對商業一竅不通,但見以往和他們家關係不錯的叔伯朋友全都變了臉,無助之際只有向惟一的姐姐求助,幫爸爸解決公司的危機。

    可單憑她一人之力,試問如何能改寫汰弱留強的千古道理呢?

    她可以打電話找淩冬兒,一千萬美金對身為LindseyInternatonalCo.主席的她來說根本是九牛一毛,只要她開口,冬兒一定會義無反顧地伸出援手,但此舉卻會讓這她一生再也抬不起頭來。

    就算當作是借給她,她根本無力償還。

    她和冬兒之間的友誼所以能長久,最重要是她們的感情不含雜質,冬兒的富有不曾令她羡慕或自卑,所以若一旦她向她提出借錢的要求,她們的友誼就不再單純,她不想因任何理由令這分情誼蒙上萬惡的銅臭味,更不希望挾著十多年的友情來換取她的幫助,縱使她知道自個遇到困難卻不告訴冬兒反而會令她不高興,但她幫她的已夠多了,她的爸爸現在不就在她的照顧下在邁阿密休養嗎?

    不應把所有難題都往冬兒身上推,她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擁有屬於她的一切,她不可以自私地只顧自己。

    但她可以見死不救嗎?

    若華還未從高中畢業,雖然她們之間的感情不濃,但她始終不忍見年少的她仿徨無助,不久前才差點和爸爸天人永隔,她更不希望見到媽媽受苦。

    她知道媽媽不是愛慕虛榮的人,就算叔叔一貧如洗她也會無怨無悔地和他相守餘生,但她年齡已不輕,要她面對如此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以及別人異樣的目光,叫她於心何忍!

    就算拿她所有的不動產到銀行抵押,也沾不上一千萬美金的零頭。

    她可以選擇嗎?

    眼前的電話變得很沉重,重得動不了半分。

    好不容易壓下那分驕傲,打破心理障礙,撥出她最不願碰的電話號碼,得到的卻是絕望的哀音。

    淩冬兒參加了大學舉辦的音樂交流營,連她的私人助理MattheW也沒法和她聯絡上,龍天浚則出差了,行程不定,她嘗試了幾次都沒能聯絡上他。

    難道天意註定要她眼睜睜看著另一個家庭破碎?

    把手上的工作交代了之後,她會去美國一趟,就算她幫不上忙,她也希望替媽媽分憂。

    ***

    楊沛浠不打算請假,她的處境實在讓她不能輕易放棄這分工作。

    前陣子父親動手術,她的積蓄已花費得差不多了,如果她在這時候辭職,她更可能要付上一大筆違約金。

    從來不認命的她,原來也敵不過殘酷的現實。

    於是她只好訂了星期五晚上的機票,打算利用週末的時間到美國看她可以幫上什麼忙。

    為了逃避煩惱,她讓自己忙碌不斷的工作,這樣才能令她感到自己還未失去一切。

    失去了最愛,失去了朋友,她還剩些什麼呢?

    在孤清的辦公室內,她找到了依歸,找到了出口,縱使是在逃避也不要緊,只要能止住她的心痛,就算是一刹那她也會全心投入。

    “請進。”敲門聲打擾了她手邊的工作,她沒有抬頭,依舊埋首檔堆中。

    推開門,看見略顯憔悴的她,龍天承不安的心才著地。

    前一晚,他一直守在她家門外,等到早上看著她到周仲邦的家,然後送他到機場,一路上有幾次他忍不住要衝上去把她抓回身邊,要不是他及時冷靜下來,情況一定很尷尬。

    說不定她會一氣之下,跟周仲邦遠走高飛。

    “昨天……”他不知自己想說什麼,就是叫她的名字也覺難以啟齒。

    聽到令她心隱隱抽痛的聲音,她深深的呼吸,確定近日越來越不受控的淚腺不會再次失控。

    “總裁有什麼貴幹?”她故作若無其事,不希望令自己看起來很軟弱。

    “我……我是要通知你下午要開會。”再也沒有比這更爛的藉口,他真是個傻瓜。

    “秘書已經通知我了,這種小事犯不著總裁你親自通知我。”

    她冷冰冰的口氣根本就是擺明瞭在趕人,龍天承不想令他們的關係更加惡化,只有帶著不舍的眼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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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6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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