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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席 -【白色傳說(求親記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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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4 00:20:1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白色傳說(求親記之三) 作者:唐席
  
一則古木奇緣,造就出兩世飽受情難的女子——   
第一世,她癡癡守著半邊定情玉佩,   
卻等到情郎負心另娶的消息……
  
第二世,她不顧世俗眼光毅然未婚產子,   
卻盼回良人船難殞命的惡耗……   
上天註定了三世孽緣啊!
  
這摧心的折磨教重生的她如何敢再碰觸情愛?   
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卻又不斷四處招惹桃花,   
面對他十幾年的糾纏,她早已無力回應,
  
好不容易盼到機會可以擺脫他窒人的愛意,   
誰知他竟更狂肆的掠奪、更強勢的步步進逼,   
讓她不知不覺的一步步陷入他熾烈的情焰中,
  只是,她真能相信他的真心?   
真能在愛情裏盼得一個完美的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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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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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4 00:20:24 |只看該作者
序 唐席

哇!第一次——

據說人都有第一次,第一次哭鬧——可能沒有人記得自己剛出生時的哭鬧是怎麼一回事。

第一次偷摘芒果——欸,別誤會,唐席當然不會做這種事,唐席只負責吃。

第一次和兄弟姊妹吵架——我當然都是吵贏的那個嘍!

第一次挨揍——冤枉喔大人,那次真的不是我的錯。

第一次上學,第一次作弊——唉喲,天壽,怎麼可以說出我的秘密啦!

第一次寫小說——真的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唷!

第一次接到退稿——唉喲,現在想想還會腳軟呢!

第一次領稿費——粉快樂說,到現在也還是啦……

而這次呢,是唐席第一次寫套書。

唉喲,真是嚇破唐席的小膽啦!

粉恐怖喔!一想到要和很多優秀的前輩同寫一個題材,唐席當場患焦慮症去掛門診……喔,不是啦,是馬上買機票「逃」到泰國去……唉呀,亂說亂說,是一馬當先、二三其德、三生有幸、四處逃竄、五體投地、六神無主、七上八下、九死一生、十面楚歌……硬著頭皮,用光了吃奶的力氣把它寫完。

所以,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大家邊看邊哭可以,就是別邊看邊罵,請大家相信,唐席已經粉粉粉努力了。

希望大家會喜歡喔!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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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4 00:20:50 |只看該作者
緣起

在江南的某個小鎮上,從很久以前就流傳著一個愛情傳說。

鎮上有一顆千年巨木。傳說在七夕時分,在古木下邂逅的一對男女,將永遠不會分離。傳說是從何時開始的已不可考。

據說是當年鎮上有一對男女在樹下相遇。漆黑的夜,紛飛的雨,為樹下小小的世界織就成浪漫的情網。

兩人真心相愛,卻因身分的差距,引起兩家人的強烈反對。女的被軟禁在家,男的被迫另娶他人。

在愛人成親的前夕,女孩終於逃了出來,與男孩相約在樹下見面。從那以後就再世沒有人見過這對男女。

有人說他們私奔了,在遙遠的南方過著遺世獨立的甜蜜生活;更有人說他們殉情了,兩人的屍體被怕引來醜聞的家人合葬在古木底下。

真正的結局如何沒人知曉,但這傳說就這麼流傳了下來。

沒有人質疑這傳說的真假,畢竟,鎮上的窮秀才和地主江員外的女兒,鎮長的兒子和賣藝的姑娘,種田的阿明和養雞的阿蓮,還有許許多多的佳偶——隨便問一個鎮民都能舉出好幾個例子——他們都在這棵樹下相遇、相戀,進而結為夫婦。

古木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守護著在樹下相遇的男女。

不管他們身分差距有多大,不管他們之間有多少阻礙,不管在別人眼中這對男女有多不搭軋。冥冥之中,似有一條紅線牽引著他們。縱使歷經千山萬水、百般阻撓,最後總會相知相惜,共偕白首。

只要古木還在,傳說就不會消失。經過數百年,一段又一段的浪漫愛情故事仍不斷地在占木的見證下發生……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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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4 00:21:0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仕女們焚香列拜、望月穿針的七夕,天才剛黑,織女就抽抽噎噎的哭起來。

已屆及笄之年的姑娘們,手挽竹籃,三三兩兩走出自家門口,談笑問洋溢著某種美好的期待。

柳府的小姐們也不例外,在自家庭院祭祀了織女,她們便帶著自己織結的紅繩,歡歡喜喜地出門去。

「我也要去!」柳府最小的女兒蝶兒,任性地在庭院里拉住大姊的繡裙,央求著與兩名姊姊一同出門。

「妳不能去,妳還未到及笄之年。」溫和的大姊好聲好氣的告訴她。

「我明年就滿十四歲了。」蝶兒不依的反駁。

「那也是明年的事。」二姊笑盈盈的說。

連向來暴躁的二姊也難得的沒吼她,令她更相信去「古木」那兒結姻緣絲,是非常好玩兒的事。

在這鐘靈毓秀、人文蒼萃的江南,代代流傳著一則動人的傳說——凡在織女與牛郎相會的七夕夜,于「古木」下相遇的男女,都能得到眾神的祝福,結成浪漫情緣。

每到這時節,江南附近幾個村落,年屆婚鎵的女子不論貧富貴賤,都會盡心梳洗打扮一番,於酉時與戌時的交會時刻齊聚在古木下,於細枝上結下用心編織的「姻緣絲」,除了期盼巧遇如意郎君外,亦祈求一世好姻緣。

「是啦,蝶兒小姐,明年妳就能去了,明年再去吧。」連丫鬟都拉住她,讓大姊和二姊順利的坐上馬車出發。

此刻,兩個姊姊姿態看在蝶兒眼裏,說有多意氣風發就有多意氣風發,尤其二姊那嘴臉,簡直就像在嘲笑她。

「不管,大姊二姊都能去,我也要去。」任性的蝶兒,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人瞧扁,當下跑到馬廄騎上了平常練騎的駿馬,朝門外奔去。

「小小姐,快回來呀,妳不可以去。」丫鬢在後頭追著,「妳不能去呀,會招來劫難的,妳不可以去。」

對於古木,當時還有一項負面傳說——凡未滿十五歲的男女,迫不及待於七夕夜在樹下相會、傾心,則會遭受生離死別、流離棄叛的劫難,輪回三世後方有圓滿結果。

這負面傳說,被視為一大忌諱,未行及笄禮的閨女,一概嚴禁接近古木,婦女們亦于成親後方被告知,是以柳府任性的蝶兒小姐並不知情。

「小小姐,妳不能去呀!」丫鬟仍鍥而不捨的緊追其後,無奈人太矮、腿太短,根本追不上駿馬。

柳蝶兒只管策馬揚鞭,並不理會丫鬟。

不消半刻,駿馬已抵達古木前,樹下正有一群僕人于紛紛細雨中掛上五彩燈籠,點燃花燈。

策馬漫步在古木下,蝶兒一徑仰頭細細端詳這參天古木。

奇異的,這古木竟有說不出的吸引力。

嘶——不知怎地,駿馬仰天長嘶,險些將蝶兒自馬身上甩下。

柳蝶兒緊扯韁繩,才穩住了馬。

「喂,你這小廝瞎了眼不成,沒看見我家的駿馬嗎?」蝶兒定睛一瞧,這人頭綁額巾、腳系綁腿,渾身精練,長相年輕又俊俏……

唉,男女授受不親,娘千交代萬交代,千萬不可以這樣猛瞧男人。蝶兒連忙將視線收回來,芳心仍兀自怦怦直跳。

「瞎眼小廝怎見得姑娘天仙美貌?」小廝帶笑眉眼刻不稍離那酡紅容顏。「傳說古木下相會的男女,必結成一世夫妻,足見姑娘必是我命定的妻子,想不到小人隨團路過江南,能有如此奇遇。」

「你少胡說。」蝶兒這會兒羞得連頭也不肯抬了。

「小人乃隨雜技團雲遊四海之踢弄家,今雖有幸與姑娘相會,卻必須隨即趕往杭州,但留下一相認信物,若傳說屬實,他日定能返回江南迎娶姑娘。」說著,那男子躍身上馬,將隨身攜帶的玉佩折斷,放置一半于蝶兒手中。

蝶兒定睛一看,在閃爍燭光中,但見晶瑩圓潤的玉石上,刻有「百年相思」四字。

「那麼,後會有期啦。」小廝握拳作揖,身形已沒入熙來攘往的人群中。

蝶兒怔忡于馬背上,久久無法動彈,一切彷若夢境,唯有手中的玉佩見證一場傾心相遇,而此時,酉時與戌時,正悄悄的交會。

姑娘必是我命定的妻子……

話猶在耳,芳心已許。

如果傳說屬實的話……

一世夫妻……

三世情劫……

古木、細雨、酉時與戌時的交會時刻……千年的傳說,仍世世代代綿綿不絕地流傳著。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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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4 00:21: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卓羚畢生最大的職志,就是甩掉席非那個不知「拒絕」為何物的超級大痞子!

瞧,那怎麼甩都甩不掉的痞子就在對面向她招手,那超大動作,不知替他惹來多少異樣眼光,這其中,當然有女人發現帥哥的傾慕。

「羚羚,走這邊。」

卓羚的眉心皺得足以夾死一堆蒼蠅,他的出現令她頭痛,卻也往往在她的意料中。唉,還是假裝他認錯人,低頭走掉算了。

「才不要。」走掉的念頭還沒轉換成行動,卓羚已經習慣性的回應。

當她發現犯下足以讓自己永世不得翻身的錯誤,想反悔已經來不及,只好吐吐舌頭,忙不迭地往反方向走。

跟他走在一起只會替自己平白惹來妒嫉的眼光和理也理不清的是非——長得太帥固然不是他的錯,但沒事纏著她,讓她無端受災,就是他天大的罪過。

扣掉當兵那兩年,他纏她將近二十年,她也就受苦受難二十年了,她已經受夠了,決定畢業後與他明確的劃清界線,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本以為畢業是解脫的開始,誰知居然在重要的面試日遇見他,看來,她今天諸事不宜,回家抱著枕頭睡覺才是上上之策。

「妳不是要去璀璨電視公司嗎?」席非看她不過去,自己過街來拉她。

沒事拉她、握她的手、搭她的肩,對他來說就和兄弟姊妹相處那樣自然和天經地義。

卓羚見他向來沒有更踰距的動作,也就不再多費唇舌去排拒或糾正了。反正他們之間的相處,向來就像哥兒們,一點臉紅心跳的感覺都沒有。

但是話又說回來,她也不能繼續姑息這痞子不斷替她招災惹禍,所有太容易令人誤會的動作,要能省則剩她不動聲色的把他的手拉開。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璀璨電視公司?」卓羚瞪他,懷疑他偷偷跟蹤她,或放了什麼高科技產品在她身上。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他向來有本事知道她的動向。

當個專業新聞人員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進入璀璨電視公司的新聞部更是她夢寐以求的。

「身為老公的人,如果連老婆這麼重要的事都不知道,那就太枉然了。」席非改而用手搭她的肩,兩人看起來彷佛一對情侶。

她穿著一套新買的水色套裝,頭髮也特別整理過,明豔動人且充滿專業新聞人員的架勢和氣質。難得她有這麼美的妝扮,他恨不得自己是個大胖子,把她整個擋住,不讓那些可惡的路人看見她的美麗。

席非不但知道她要去璀璨電視公司,還知道她收到了面試通知,甚至在面試之前,已經獲得錄用——因為璀璨電視公司的大老闆,也就是璀璨財團總裁席格,正是他老爸。新進人員的約聘名單席格當然要過目,席非在旁邊看見卓羚的名字,當下與父親來個條件交換,卓羚自然就被錄取了。

交換的條件是他必須開始學著管理璀璨財團,他也就順水推舟,答應先從電視公司的新聞部著手——這樣一來,他就可以跟卓羚永遠在一起啦!

卓羚是他的,他必須守著她!打從他在幼稚園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心底就有一個聲音堅定的告訴他。這些年來,他曾經懷疑過、否決過、逃離過,但,當他回過神來,他又把自己擺在她身邊,凡事只為她設想了。

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什麼力量把他們牽在一起?他已經無法分析了。

「走吧,面試官在等妳了。」

席非拉著她的手朝璀璨電視公司前進,迎面走來兩個冶豔美女,對他頻送秋波,他也大方的回以一笑。美女示好,他當然要禮尚往來,才算是紳士風度嘛。

而卓羚,只得到一堆惡毒的嫉妒眼神。

她已經不想說什麼或想什麼了,席非就是個這樣的痞子,在口口聲聲叫她「親愛的老婆」時,還可以左右逢源的和女孩子眉來眼去。她相信他口中所謂「親愛的老婆」,只是她的另一個代號,不具任何意義。

她跟他,真的只是哥兒們而已,真希望那些女孩子不要再用那種有刺的眼光看她了。卓羚很想登高一呼,替自己伸冤。

***

卓羚被席非拉著走進電視公司時,不知惹來多少豔羨的眼光。她知道那全是因為他的俊美和那身颯爽氣質。唉,不知會招來多少星探。她在心中歎口氣。

席非的腳步突然加快了起來,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等著面試或上節目的男人很多,他們的眼光全落在卓羚身上,令他相當不高興,那裏面還有不少卓羚欣賞的大牌新聞主播,使他倍感威脅。

誰敢多看卓羚一眼,等他一繼承家業,就馬上革他的職。哼!他壞心眼的記下那些打卓羚主意的人。

「這裏就是了。」當接待小姐開門讓他們進去,席非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把卓羚拉進去。

「你幹嘛啦!」卓羚被拉得莫名其妙,「要面試的是我耶,你緊張什麼?」從畢業典禮到現在,才幾天沒見,席非就變得這麼莫名其妙,是不是吃錯藥了?

「因為我也要面試呀!」席非指著自己的鼻子。「只有妳被錄用,我才有被錄用的可能嘛,優等生。」

「你也要面試?」卓玲有點吃驚。「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如果她早知道他也想來璀璨,她就另選別家電視公司。

「咦,席非也想來璀璨?」插話的赫然是卓羚的同班同學——李心紅。

卓羚和席非這才發現,來面試的人居然有幾十個,男男女女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待裏面那扇門的人出來叫喚他們的名字。

「席非那麼上相,是想做幕前吧?相信你會被錄取的。」李心紅邊說,邊用眉眼對席非勾來勾去,她早在大學時期,就常主動對席非投懷送抱。

「這點我自己知道。」席非不謙虛也不客氣的用眼神與她對戰,他對自己的任何條件都很有自信,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明白他有幾兩重。

「真難得,你們兩個還是那麼要好。」李心紅飽含敵意的眼神瞄向卓羚。

卓羚是她的頭號情敵,李心紅不得不承認,她的姿色雖然比不上自己,卻有任何人都難以模仿的迷人特質,但要和席非站在一起,放眼望去,只有自己最適合。

「那當然,她是我老婆,我們一輩子都會在一起。」席非親密的湊近她,嗅聞她秀髮上的芳香。

卓羚的心漏跳一拍,全身的雞皮疙瘩全起立待命,她連忙閃開——席非真的吃錯藥了,他從來沒有湊得這麼近過。

「你們好好敍舊吧,相信你們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卓羚對李心紅使使眼色,趕快把這難纏的痞子丟給別人。天,她的心跳得好快!

李心紅曾經大聲對她下戰書,說她非搶定席非不可,現在把機會丟給她,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她就可以趁機與席非撇清關係,卓羚簡直對李心紅感激涕零。

席非想追過去,李心紅卻一把拉住他,「難得畢業後首次相逢,等一下吃個飯吧?」

「不用了。」席非匆忙揮掉李心紅的手,拔腿追到卓羚身邊坐下。

李心紅暗暗跺腳,心中暗罵:你只有對卓羚才有那號深感興趣的表情,對別人都只保持良好公共關係,對於更深一步的接觸,一概拒於千里之外!難道你還不明白,唯有我這校花才有資格和你站在一起?!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好處的!

心中才想著積極進取的計策,裏面那扇門打開,喊了李心紅的名字,她隨手整整衣飾,跟著走進去。

「她是校花耶,而且很喜歡你,不跟她談戀愛,你真是虛度此生了。」卓羚望著李心紅的背影,興致高昂的對席非說。

她現在只想快把席非甩掉,因為她嗅聞到一絲危險氣息。現在,連他坐在身邊,都會令她渾身發毛。

「校花有什麼了不起,就算是國花,我也不把她放在眼裏。」席非輕鬆的靠在椅背上,瀏覽這間辦公室。

辦公室看起來還不錯,看得出經營者的格調,不只這間,從剛剛一路進來,都給人舒適和諧感,再看看這些面試者的素質,都在中上程度,可見他父親的事業水準還不差。不過,他也不會差太遠。席非很有自信的露出微笑。

「卓羚小姐,請進。」助理小姐喚著卓羚的名字。

「好,謝謝。」卓羚起身朝辦公室定去,席非自然也跟著。

卓羚停在辦公室門口,回頭對席非道:「她叫的是我的名字,又不是你的。」至少她可以希望與他分配到不同的部門吧!

「別擔心,我們兩個是一體的。」席非不放棄,握著她的手進入辦公室,好象該面試的人是他。

走進辦公室,躍入眼簾的是三男兩女,依序是總經理、副總經理、襄理、協理、主任,個個面容嚴肅,令卓羚下意識吞了口口水,心情無端緊張起來。

席非捏捏她的手,好象叫她別緊張似的。

卓羚深吸一口氣,正想開口作簡單的自我介紹,席非卻搶先一步。

「我是席非。」一副所有人理當認識他的自信模樣,「她是卓羚,來應徵記者,我是她的專任攝影師,我們從以前就一直合作,有絕佳的默契……」席非從容的說,還很驕傲的只把話說一半。

卓羚緊張的拉了拉他。會不會被錄用都還不知道,他在胡言亂語什麼?

而且,她幾時變成他的搭檔了?沒錯啦,大學時期做報告或參加社團時,都由他擔任攝影師,她擔任主播或主持,可那都是被同學推選出來的,並非她自願,那也不表示她就得永遠跟他一組呀!

再說,她又不是什麼名模或明星,哪需要什麼專任攝影師?

天哪,再這樣下去,她幾時才有全新的人生?她實在懷念他當兵那兩年,她難得的自由。

那些主試官一聽到席非的名字,臉上不約而同閃過一抹驚訝的表情,對他的眼光有敬畏也有評判,卻沒有半絲反對。

「那麼,卓羚小姐,請將妳準備的卡帶交上來,再做一下簡單的自我介紹,說明卡帶的製作內容和動機。」總經理公式化的指示。

儘管只是形式,他們也得知道她有多少實力,能做什麼工作——即使是個內定人員,他們也不允許水準被拉低。

「我是卓羚,畢業於N大新聞系,拿手的科目是新聞採訪和編輯,曾得過國內新聞製作新人獎第一名。在校期間,曾在電視公司、廣播公司打工;空閒時,也到社會局當義工,最大的抱負是當個優秀的新聞從業人員,傳播這社會各角落的正義與公理、熱情與愛心。

這份試看帶是我在孤兒院製作的。在孤兒院長大的我瞭解孤兒們的熱情與生命,也瞭解他們的孤獨無依,製作這卷卡帶,目的在於讓社會大眾明白孤兒院的需要和孤兒們所追求的肯定……」卓羚速度適中、態度合宜的闡述。

現場的氣氛完全被她所掌握,所有人在那清晰的口齒、懾人的態度、有條有理的說明中,完全忘了心中對她先入為主的負面評價,只能屏息凝聽。

以她的實力,根本不需要任何關說,所有主試官心中都有同樣的想法。

席非微笑的看著卓羚,心中只有激賞。以她的實力,根本不需要他和父親交換條件,但,為了能確實守著她,交換再多條件也是值得的。

完成這場面試時,卓羚已經緊張的汗流浹背。

***

走出璀璨電視公司,天邊彩霞正嫣紅,已近晚餐時刻。

「妳表現的真是好極了,我請妳吃飯吧。」席非拉著她過馬路,到對面的一家餐館。

不知從何時開始起,他總是找名義請她吃飯,用過最可憐的理由是:「我一個人隻身在外,老是自己一個人吃飯,孤獨的好想撞牆。仁慈的羚羚小姐,拜託妳陪我吃頓飯吧!」

而她總是被他可憐的聲調和嘴臉感動,也就無可無不可的認分陪吃飯了。

「還說呢,你剛剛說什麼?我們倆默契極佳?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專任攝影師了?」他那套說辭太匪夷所思。

「如果不這麼說,我會順利被錄取嗎?妳是高材生,有實力,我可沒有。」席非在她面前總是自願把實力降低三分,唯有如此,善良的她才會時時幫他、照顧他。

他當然不能說她早就被內定,也不能挑明瞭說他處心積慮跟著她,這些如果被她知道,她一定會跑去躲起來……他是絕絕對對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的。

她是他的,他當然非巴著她、守著她不可。

「咦,你不是有個有錢的老爸嗎?難道他旗下沒有電視公司?你回去繼承家業不就得了,何必在這裏跟人搶飯碗?」卓羚對席非家庭背景的認識僅止於此,她原本以為他會一畢業就出國留學或回家當少爺的。

「這麼年輕就繼承家業?又不是嫌日子太逍遙。」席非撇撇嘴。

家業他當然會繼承,不過,那是在他追到她以後,唯有確定的把她放在身邊,他才能全力衝刺事業。

對了,她對他沒有非分之想,也是他欣賞她、喜歡纏著她的千萬個理由之一。

「我倒希望你回去當大少爺。」卓羚努努嘴,跟著席非走入餐廳。

「怎麼,這麼討厭我?」席非笑笑的問,對這問題的答案一點也不在意,他知道她就是這種調調。

「你也不想想,你已經糾纏我近二十年了耶!」卓羚向來心直口快,有話直說——這些話如果放到明天,她一定會生重玻「打從五歲在孤兒院的幼稚園被你撞見起,你就一直糾纏我;在國中時甚至休學兩年,故意和我同班……本以為終於大學畢業,可以不再見到你,誰知你卻在電視公司的門口等我,我到底是招誰惹誰啦?」這些怨言真是不吐不快。

「哇,原來妳對我這麼注意呀?」席非沒有因被討厭而沮喪,反而露出欣慰的表情,「那真是不枉我一片苦心。」

「你應該去看看別的女生,去和她們談談戀愛。」卓羚曉以大義。

「妳竟然叫自己的老公去和別的女人談戀愛,難道妳不覺得對老公說這種話很殘忍?」席非動之以情,「打從五歲開始,我就對妳一往情深,難道妳還不相信嗎?還有,我們身上有相同的胎記,就是妳屬於我最好的證明。」

「什麼胎記,跟你說那是小時候不小心燙傷的啦。」對這件事,她當然要撒個謊,不然被他糾纏下去,她幾時才得以翻身?

卓羚的左手心有塊白色的半圓形胎記,恰巧席非的右手心也有同樣形狀的胎記,他就以此為藉口,開口閉口老婆老婆的,叫得煞有其事。

手心中恰好有塊胎記又怎樣?這是什麼時代了,誰還一廂情願地相信什麼前世註定?

就算真有這回事,她也會替自己叫苦,以他那亂放電的風流樣,誰相信他會安於家室?他呀,根本恨不得自己是蠟筆小新,看見漂亮姊姊就理所當然的跟著走。

席非對這件事的態度起初是半信半疑,但心裏那無比肯定的聲音,和無法與別的女人談戀愛的情況,卻不由得他不信邪。

反正卓羚又不討人厭,這麼久的時間下來,看著她從黃毛丫頭長成青春洋溢的少女,再變成成熟嫵媚的女人,他只會愈來愈想把她占為己有,無法再去懷疑心中那愈來愈真實的聲音。

「反正我不管,妳是我老婆。」席非對卓羚的抗議,根本不當一回事,反正她也拿他沒辦法。

「你……」卓羚對他的執拗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反正她從一開始就拿他沒辦法。

這時,服務生上來點餐。

「兩客上等牛排。」一樣是席非點的餐,他已經習慣替卓羚點餐。

她在孤兒院長大,總是東省西省,吃捨不得吃太好,穿也撿室友穿過的,用也煞費苦心去挑便宜貨,對自己又慳又吝,卻把辛苦打工賺的錢拿回孤兒院,他實在看不下去。所以,凡是吃飯,他總是替她點好的;上街,也替她挑上等貨,那點小錢他還花得起。

牛排很快就端上來了。

「老婆,妳可要多吃點。」席非替卓羚倒牛排醬,他知道她的習慣,「妳就別氣啦,有我這樣的老公並沒有什麼不好,讓妳吃好的、用好的,對妳又體貼又溫柔,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呢!」席非厚臉皮的自吹自擂。

他不說,卓羚還沒注意,他一提,她就感覺到由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奇異目光,有羡慕、妒嫉,還有一堆品頭論足。

「是沒有什麼不好,」沒什麼不好才怪!卓羚深吸一口氣,鼓足說下一句話的勇氣,「可是,會影響我交男朋友。」說完,繼續若無其事的吃牛排。

其實她也沒必要去鼓足什麼勇氣,以她和席非的關係來說,這種話根本構不上傷害二字。卓羚知道他們的實際情況是這樣,可不知為何,她仍覺得自己可能會傷害到他。

果然,席非的表情怔了怔,讓人猜不清心思的表情僵在臉上,深邃迷人的大眼深沉地凝視她。

卓羚在那懾人的眼神中,動彈不得。

半晌,席非將手慢慢伸到她的面前。

卓羚下意識的閃躲,他的表情沒露出危險性,可是他的手卻對她深具威脅。

最後,他的拇指停在她的唇畔,輕輕揩了一下,又立即縮回去。

「瞧,醬沾到妳的臉上了。」他笑著將拇指上的醬汁給她看,在她略顯害羞的目光中,伸出舌頭將醬汁舔乾淨。

他的表情和動作好性感,而且,這舉動好大膽……卓羚一時迷失了,一雙眼膠著在那雙性感的薄唇上,無法自已……

不知為何,席非這動作對她造成難以理解的影響,體內不知從何處湧起了一股熱潮,把她的臉和脖子都燒紅了。

「妳覺得我怎樣?」他挑挑眉,若無其事的問。

卓羚聽若未聞,她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方才對她有致命吸引力的那一幕。

席非對她的反應滿意極了,他向來覺得電影畫面中的這個動作很性感,想不到居然能誘惑她,看來,他要擁抱她,並不是難事。

「我說……」他刻意清了清嗓子,讓她回過神來。

「什麼?」卓羚發覺自己的失態,臉更紅了。

「我說,妳覺得我怎樣?」席非擺出自己最帥氣、瀟灑的表情。

卓羚接觸到那令人著迷的表情,困難的吞了吞口水,心跳一下子失了序。

她是怎麼回事?又不是第一次看見席非這些迷死人不償命的表情,今天怎麼變得這麼奇怪?

「什麼怎樣?」她倉皇的喝口水。

「當妳的男朋友啊,妳不是想交男友?我想妳該不會捨近求遠才對。」他一貫的自信滿滿。

卓羚那口水來不及吞下去,聽到這話,噴了他滿臉。

「嘩——」此起彼落的驚歎聲,淹沒她的聽覺神經。

「喂,當我的女朋友,雖然值得高興,可是也沒必要高興成這樣子吧?」他不以為忤地掏出手帕,從容不迫地擦臉。

「少臭美!誰要當你的女朋友?」本來想道歉的卓羚,聽到席非那麼得意的搶白,什麼內疚啊道歉的,全都不翼而飛。

「妳是我的,不管妳再怎麼掙扎,最後還是會回到我懷裏。」席非神情自若的吃牛排,一點也不把卓羚的拒絕當一回事。

「你不可以再纏著我了。」卓羚鄭重聲明,「我有我想走的路,你有你該過的生活,我們都該恢復原狀。」她覺得她該學著獨立,認識不同的朋友,過不同的人生,不該再和他黏在一起,受他種種名目不一的照顧和……牽絆。

「我最感興趣的人,是妳。」席非如鷹隼般射出鋒芒的雙眼鎖住她。

被他那樣銳利的眼神盯住,卓羚完全無法動彈。

「過去只是玩票性質,從現在開始,我要恢復認真的態度,妳是我的,我無論如何都會讓妳相信這件事。」讓她相信關於「命中註定」這件事,「即使妳是這麼積極的想接近妳的偶像薑哲剛。」

當個出色的新聞從業人員,哪家電視公司都可以,她進璀璨的目的,是為了年輕的名主播薑哲剛。席非當然不可能忽略她這點秘密。

卓羚心中一凜,席非向來吊兒郎當,從來不曾用這麼犀利的口吻對她講過話,

「今天怎麼……」

「你的玩笑開的過火了。」他變得與她熟悉的席非完全不同,卓羚不敢看他,兀自撥弄餐盤上早已冷卻的牛肉。

「相較於妳的殘忍,我覺得自己仁慈了些。」席非目不轉睛的直視她,絕不容許她再說出「要他去找別的女人談戀愛,她要交別的男朋友」那種話。

「難道就不能是普通朋友嗎?」他們這樣,說情侶不是情侶,說沒特殊感情,又整天黏在一起,不上不下、不清不楚的,算什麼?卓羚不是不知道他的付出,只是,不知為何,總是無法把他的感情當真。

「妳明知我一直陪著妳。」他堅信由這點,她該明白他的用心。

談情說愛多容易!他轉頭就可以對身後好幾個女人拋個媚眼說我愛妳,但絕對無法陪她們之間任何一個超過十分鐘,可是除掉當兵那兩年,他卻可以陪卓羚將近二十年。除了愛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別的答案可解釋這一切了。

「那不能代表什麼,何況我和你之間,一點那種感覺也沒有。」卓羚決定這回要徹底拒絕他,「無論如何,請你正視我不愛你,你也不愛我這個事實,而且,我欣賞的人是薑哲剛,想談戀愛的對象,也是他。」流暢的言辭中,有一絲異樣感覺自她心底升起,波動著她的心緒。

他們之間,根本構不上愛情這兩個字,可是,為什麼當她這麼說時,心中會有遺憾?

「是嗎?」席非的唇角浮起一抹輕笑。

她擅於拒絕他,可是,卻也總是無法拒絕他,再說薑哲剛算什麼,就算她打算當美國總統的新娘,他也會去搶回來。

正想使計拗她、說服她,卻有幾個清純女孩走到他們的桌畔來。

「對不起,這位先生,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們拍照。」狀似學生的清純女孩把相機拿到席非面前,打斷了他想打動卓羚的念頭,「因為我們快畢業了,所以想在最喜歡的餐廳合影留念,拜託你幫個忙。」女孩千拜託萬拜託。

「你就去幫幫她們吧。」卓羚把席非推向那群女學生,她非常明白自她們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傾慕。

她們這一糾纏會很久,她還是趁機先溜吧!心中打定主意,卓羚起身準備走人。

「難得做善事,你就多多配合吧,我先走了。」向席非說著,又對那些女學生使個眼色,卓羚馬上溜了。

「喂,羚羚,妳不會這樣就把我丟下吧?」席非正想追上去,那群女學生又拉住他。

「這位先生,我們有這榮幸跟你合照嗎?」

「沒有。」席非急急把相機丟回給她們,追出去時,正好看見卓羚搭上公車。

「可惡!」席非又追了幾步,最後還是只能看公車揚長而去。

「我一定有辦法讓妳不再拒絕我、不再逃離我的!」席非對著公車揚起的灰塵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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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居然把他丟給那些學生妹妹,自己那樣跑掉!

席非帶著沮喪的心情回到租賃的公寓時,他的門口有個女人對他巧笑倩兮。

「李心紅?妳在這裏做什麼?」席非壞臉色的看她一眼,逕自越過她去開門。

「除了等你,你以為我還會在這裏做什麼?」李心紅非常理所當然的回答,還揚了揚手中的行李袋,「我要跟你同居。」

這驚世駭俗的宣言,把席非嚇了一跳。

「妳吃錯藥了?吃錯藥就快回家睡覺吧,以免發生意外。」他自顧自的走進公寓,想把李心紅關在門外,她卻趁機溜進來。

「從今以後,就算睡覺,也要你陪我。」李心紅大膽的說,「你被卓羚佔據了那麼多年,現在終於畢業,你也就不用再時時顧忌她了,放心的跟我交往吧!」

所有人都認為,席非同情卓羚是孤兒,才會時時照顧她、陪著她,這完全是他富同情心的個性使然,與別的女人保持拒離,也是對卓羚某種形式的保護。

現在終於畢業,也象徵席非的自由,暗地裏不知有多少女人蠢蠢欲動,她近水樓臺,不捷足先登,難道等著當傻瓜?

「妳在說什麼夢話?」席非自顧自的走進客廳,把外套丟在椅子上,打開電視,兀自坐在沙發上拿遙控器轉臺。

他的心情很沮喪,只想讓電視頻道轉來轉去,不想理會任何人。

「我當然不是在說夢話,你看我連行李都帶來了,就知道我沒騙你。」李心紅整個身體偎在席非身側,一手搭住席非的肩膀,一手解開他的襯衫鈕扣,在他的胸前來回摩蹭。

席非全身起了疙瘩,這是他無法治癒的「怪補——再怎麼和卓羚接觸都沒關係,但只要別的女人稍微碰到他,他就像有過敏體質一樣,開始盜汗、起疙瘩,若她們再欺近一步,他就會噁心想吐。

「出去!」席非悶吼,「馬上給我滾出去!」他想一手把她甩出去。

「我已經進來了,要我走,根本不可能。」她開始動手撕自己的衣服,弄亂自己的頭髮和臉上的妝。

黑色內衣、黑色內褲、支離破碎的黑色洋裝,活脫像只黑寡婦!席非看著她破壞自己衣物的動作,滿臉錯愕,心中有極壞的預感。

「如果我這樣跑出去,邊跑邊喊強暴,你想,對你會有什麼影響?」學新聞傳播,比任何人都明白如何運用大眾輿論的力量。

席非想揚手甩這卑鄙無恥的傢伙一拳,但一想到自己的任何舉動都會使她的謊話變成事實,只好恨恨的把拳頭揮掉。

「好,算妳狠!」他咬牙切齒的對她悶吼,拎起外套走出大門,「妳不走,我走!」

「你去哪里?」李心紅追到門口。

想不到他居然寧可不要住處,也不肯抱她,沒有什麼比這更侮辱人了。李心紅憤恨不已。

「你敢走掉,我就對卓羚不利!」李心紅大喊,不擇手段要他回頭。

這是無計之中的絕計——若非必要,她絕不會以卓羚來要脅他,因為如此一來,就證明了卓羚對席非的重要性,也就說明其他人根本沒希望。所以大部分對席非有心的人,寧願以目前這迷蒙渾沌的情況來安慰自己,也不願承認自己不如卓羚。

說穿了,她早就知道真相,只是還勉強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而已。

「妳夠膽就試試看!」席非冷峻至極的聲音在樓梯間回蕩。

李心紅衣衫不整,不敢追下去,只好眼睜睜的看他跑掉——她剛剛那樣做只是想逼席非就範而已,根本不敢跑出去丟人現眼。

席非的胸口漲滿怒氣,想沖回去把李心紅撕成三百六十塊。

任何人想對卓羚不利,都會令他捉狂!席非終於知道卓羚對自己的重要性。

現在好啦,有家歸不得,他找誰算帳去?

走在紅磚道上,席非費心想著今晚的落腳處,風愈吹,他就愈覺自己可憐,他愛的清秀佳人避他唯恐不及,他不愛的蜘蛛精反而找上門來,他的情路怎麼會這麼坎坷?

唉,才分開沒幾個小時,他的心情就糟得一塌糊塗,他好想去和卓羚同居……

心念及此,他突然靈光一閃。

為什麼不?為什麼不去和她同居?如此一來,他就可以二十四小時守著她、看著她,保持永遠的好心情和放心了。

心念電轉,他馬上就決定把想法付諸行動。跨上又酷又夠力的越野機車,風馳電掣地往卓羚的住處飛奔而去。

***

因為公車轉來轉去的關係,卓羚回到她的便宜小套房時,已經晚上九點。

所謂便宜套房,不只房租便宜,連傢具和占地都非常「便宜」——房子不足兩坪大,扣掉小得可憐的衛浴,只剩一坪半,沙發床、折疊式書桌,都是同學給她的,再擺上電腦,書架,其他的空間只夠一個人走動,連一個衣櫥都塞不進去。

地方雖小得可憐,但由於房租便宜,她倒甘之若素。

「席非真是發神經了,說什麼要開始認真,他對我有什麼好認真的,不就是哥兒們嗎?他去和那些國花、校花、班花認真還差不多。」卓羚邊洗頭邊暗笑席非的不正常。

要是他們有可能成一對的話,早就在情感氾濫的青春期開花結果了,何必等到現在?

說起來也真怪,在別的女孩子對他趨之若騖時,她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甚至還曾經替別的女孩寫情書、送情書,直到目前為止,他們之間半點也沒有談戀愛的跡象。

卓羚把頭髮上的泡沫沖乾淨,用毛巾把濕發包起來。

不,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至少她今天就對他產生前所未有的悸動。

她敢說他是故意的,他故意湊近她,讓她臉紅心跳,又故意用那麼性感的表情舔掉從她唇邊抹去的醬汁……天,一想到他那性感的表情,她的心就怦怦跳個不停。

卓羚從充滿水霧的鏡中看見自己發紅的臉。都是那傢伙害的,害她的臉這麼紅!

「幹嘛突然對人家擺那種臉啊?那通常不是擺給那些校花、班花看的嗎?幹嘛擺給我看?存心害我作惡夢?」卓羚輕啐。

她既不是校花也不是班花,只是做報告替他拿高分、上課替他做筆記、下課替他做作業的哥兒們,他如果正常就不會擺那種臉來誘惑她。

就算他真想誘惑她,他也該有慘遭滑鐵盧的覺悟,因為她的理想情人是璀璨電視公司的薑哲剛,他對她拋再多媚眼,都不及薑哲剛看她一眼。想起有與暗戀的名主播共事的可能,卓羚心中喜孜孜的。

至於那些臉紅心跳,算是所有女人都會有的正常反應吧!擦幹身體,圍上浴巾,卓羚走出浴室。

她才解下毛巾打算擦頭髮,門鈴就急急的響起。

「誰?」這時怎麼會有人來?以前做論文時,為了討論內容,席非是常在這時候跑來,可是現在又不是那種非常時期。卓羚邊納悶邊打開木板門。

為了安全起見,她的木板門外,還加裝了鐵門。

「是我,開……開……」席非急急的貼在鐵門上,突然從門縫間看見她的模樣,忍不住結巴起來。

她像朵出水芙蓉,他敢說楊貴妃自華清池出浴,也比不過她的美!濕濡的半長髮使她顯得更清純,無瑕的裸肩和修長的藕臂,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令人在不敢逼視的同時,也不忍將目光轉移,還有浴巾下的乳溝……

那驚鴻一瞥,竟讓他的下腹蠢動起來。 過去與同學看A片、PLAYBOY都不曾有過這麼激烈的反應,甚至,方才李心紅出賣色相,都不曾勾起他任何感覺……

「這麼晚了,還來做什麼?快回去。」卓羚斥責著,立刻把門關上。

席非掏出一串鑰匙,自顧自的打開鐵門。

想要全面獨佔她,當然要有她的大門鑰匙——這是他之前找機會偷偷去打的,只是到目前為止,他從未使用過,她也從不知道罷了。

「你在做……」聽到門外的怪聲,卓羚趕緊把衣服換好,打開木板門察看,看見席非已經打開鐵門進來,不禁嚇退好幾步。「你怎麼有我的鑰匙?你怎麼可以闖進別人家裏?你怎麼……」卓羚已經嚇得語無倫次,再退一步,她就要撞翻書架了!

「羚羚!」席非一個箭步向前,想阻止她繼續後退,誰料那反而嚇著她,令她更驚慌的往後逃。

那岌岌可危的二手書架被撞得一命嗚呼,兩個人就這樣跌在書堆裏,席非正壓在卓羚身上。

當席非意識到目前的情況時,第一個念頭就是趕快起身以免壓痛卓羚,可是,念頭一轉,當他發現自己與卓羚貼得這麼近,卻沒有盜汗、噁心、起疙瘩時,他高興的像中了幾佰萬的愛國獎券,也就放心的繼續感受那屬於女性的柔軟香馥,更不捨得離開。

原來抱女人的感覺是這麼好,難怪老爸永遠不戒女人。由於母親死得早,和自己那個怪病,他這是第一次真正和女人親近。

「喔?你這麼晚來做什麼啦?」卓羚發出一聲申吟,跌得屁股好痛,也心疼那個可憐的書架。她想撐起身子起來,卻發現席非一直黏在她身上不肯離開。

「喂,你怎麼了?該不是跌昏了吧?」她希望他真的跌昏了,這樣他就聽不到她鼓噪得太張狂的心跳聲。

「沒有,只是在享受老婆的懷抱。」席非撐起身子,饒富興味的凝視她,一手放在她的心臟部位,發現她未著內衣,他的手指竟傳來一陣無法言喻的酥麻,「妳的心跳得好快。」

卓羚發出一聲驚喘,「你敢亂來,我告你非禮……你……你再不走,我……我叫警察。」

「我不會走了,因為我是來跟妳同居的。」他抵著她的額頭,看見她眼中的倉皇,對自己能令向來自信從容的她如此緊張,他感到很有成就感,「我的公寓被李心紅霸佔了,無處可去,來投奔老婆是天經地義。」

「我……我沒有地方可以收……收容你。」從來不曾與男人靠這麼近,她呼吸紊亂、心跳加速,連說話的聲音也在打顫。

「沒關係,我很好打發的。」她輕顫的雙唇,像在對他發出邀請,他的眼神愈來愈深沉,無力移開。

「我……我跟你又沒有關係!」卓羚想盡一切辦法拒絕他分享她的閨房,只可惜她的思緒太混亂,無法正常思考。

「會有關係的……會有關係……」他喃喃低語,驀然吻住那兩片誘人紅唇。

「礙…」卓羚來不及阻止,紅唇已經倉皇淪陷。

席非完全無法思考,她太美、太好、太甜,完全釋放了他找不到出口的原始欲望,除了不斷的索求、享受和掠奪,再無法兼顧其他。

他的唇舌侵入她甜美的蜜地,狂肆地糾纏她美妙的舌,雙手不自覺地解開保守睡衣的鈕扣,覆在那柔軟得令人瘋狂的ru房上,全身毫無隙縫的貼緊她,胯下那從未曾蘇醒的欲望,居然蠢動著要撐破褲襠……

這是他近三十年來,第一次像個「健全」的男人。

「羚羚……我的羚羚,唯一能改變我的羚羚……」他激狂的吻她,在細緻的肩頸留下深刻吻痕,她美好的一切迷眩了他。

「嗚……不要……不要……」不知為何,她渾身酥軟無力,扭動嬌軀想掙扎,卻惹來更多的驚慌和悸動,「席非……席非,你住手呀。」

當他含住她胸前的蓓蕾,心中的悸動令她驚慌得哭出來,而當他的手探下她敏感的腹部,她連連哭喊。

「不要,席非,你醒醒,不要呀!」她激烈的捶打他,身子不斷地縮緊、後退。

這一連串激烈的反抗令席非猛然驚醒。「羚羚。」那涕淚縱橫的容顏刺痛他的心,欲火也瞬間熄滅。

卓羚趁這機會溜出他的掌握,顫抖地躲到屋角,「你走,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你這個強暴犯!」淚水浙瀝嘩啦的猛掉不停,她嚇死了。

席非對卓羚的指控,感到驚惶、不知所措。「我無心的……」他想不到在欣喜自己健全的同時,居然該死的傷害了她。

她緊縮在牆角,雙唇紅腫,頭髮淩亂,拉住單薄的睡袍緊緊裹住顫抖的自己,白皙的頸上佈滿觸目驚心的紅色吻痕,含淚的雙眼戒慎恐懼的盯著他,像防備恐怖的食人野獸。

天,他怎麼會把她嚇成這樣?

卓羚惡狠狠的瞪著他,看他沒有離開的跡象,心中又怕又急又氣,「你不走,我走!」說著,拔腿奔向大門。

她要離開他了,她會永遠的怕他、躲著他!這個念頭猶如一個警訊,在他心頭閃著刺眼的紅色訊號。

「羚羚,不要!」他一個箭步拉住她,「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放開我。」卓羚用盡全力掙扎,渾身抖得厲害。

「不要。」他一使力,她便撲跌在他懷裏,不給她逃跑的機會,他用力箍緊她,「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得意忘形,我不該……」

「你這個強暴犯!」卓羚再三掙扎無效,只好委屈的在他懷中痛哭失聲,「你怎麼可以……」

「對不起、對不起……我……」要怎麼對她說,只有她能讓他成為健全的男人?「不要怕,羚羚,我發誓絕不侵犯妳、傷害妳,妳不要怕我,也不要趕我走,我發誓絕不再碰妳,發誓……」

對於她的恐懼,他心痛的難以呼吸,只能細細地輕吻她的肩、她的頸。

這一夜,卓羚一直縮在床角,戒慎地看他整修壞掉的書架,把地上雜亂的書和筆記整理好,用報紙鋪成一張床,然後,坐在報紙床上與沙發床上的她對望。

他的眼中充滿誠懇的歉意,但卓羚依然縮得渾身發疼。

「讓我們像以前一樣,好不好?」他乞求她的原諒,他不能沒有她。

卓羚動也不動的盯著他,生怕他有任何踰矩的動作。

「妳不要再怕了,好不好?」雖然他們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兩步,彼此的心卻相隔天涯海角,他為這遙遠的距離難受的想以死謝罪。

困意侵襲卓羚,她仍力持清醒,防備他。

「我不會再侵犯妳了,妳放心的睡吧。」看她撐得那麼辛苦,可見真的很怕他。

唉,他怎麼會讓彼此的關係變得這麼惡劣?

卓羚仍然豎起所有警覺心防備他,只是往往忍不住就打起瞌睡來,搖晃得太厲害,身子就東倒西歪,然後就被自己驚醒,繼續防備他,沒多久又繼續打瞌睡。

席非非常心疼她的辛苦,忍不住從地上的報紙床移上她的沙發床,再慢慢的移到她身邊。

「你不要上來……」卓羚不高興他跨越界線,卻也只能枕著他的肩,被周公強拉去泡茶。

席非拉過一條被單披在她身上,發誓再也不做讓她害怕、防備他的事。

只是,他這個唯有面對她才會健全的男人,恐怕又要因而變得不健全了。

天,他的命運怎會如此乖舛?

***

卓羚又夢見了那棵老樹,一棵很老、很老的樹。

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子立在樹下,引頸眺望。

她身穿紅羅長裙,發簪翠玉珠花,手握半片玉佩,面容殷切。

她在等待一個雜技團的踢弄家,她明白他是如何的俊俏有禮、明白他絕非泛泛之輩,他說有朝一日必回江南與她相會。

當年的七夕夜,他帶走她的心,此後,她只能拒絕所有提親的青年才俊,虔心等待,一年復一年……

漸漸的,她雖美貌猶存,卻已年華老去,只是仍一心堅守老樹下,等當年定情的情郎前來相會。

曾有消息傳來,說他在朝廷任宮,飛黃騰達,近日將路經江南。

獲悉這消息時,她芳心雀躍。他來找她了!

他的確來了,只是,在八人大轎之後,跟隨著一頂華麗尊貴的彩轎。

後來,她知道那是他的夫人——相國的千金,他們結褵數載,鰜鰈情深,此次同遊江南。

在八人大轎行經老樹時,他掀開轎簾,看見了她——

她永遠都不會忘!不會忘記那樣的眼神,那種由疏離變成凝視,變成欲言又止,最後又無奈收回的眼神;還有心上那椎心刺骨的疼痛。永遠,都不會忘……

卓羚輕歎著從被古樹纏繞的夢中醒來,心中依然悲切得不能自己,彷佛所有感情,全被這場夢掏空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作這種夢,從小到大,她不知夢了多少次,有時夢見民初的歌女,有時夢見古代的富家千金,而每次總是會出現那濃蔭蔽日的古樹。

不只一次,她想把這些夢境串連起來,編排成一個故事,看看到底結局是什麼,也想知道這兩個女人跟她是什麼關係,何以到她的夢中來。

只可惜,天一亮,這些令人淒惻的夢,就被陽光蒸發,半點不剩。

那倒也好,反正她也不信什麼前世今生。

「燈怎麼沒關?」難怪她覺得刺眼。

正打算下床去關燈,這才發現身旁熟睡的席非,她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

說真的,他突然變成大色魔,讓她又驚又怕,不只一次決定絕不再跟他說半句話、絕不再讓他靠近自己,發誓要跟他絕交。

她想恨他,狠狠的恨他、氣他,可是,她竟然無能為力。不知為何,她無法恨他,連對他生氣也顯得虛弱乏力,那不只是因為他誠懇的道歉。

這個現象從她國小時期就開始了,他總是調皮搗蛋,最愛結夥捉弄、欺負比他小兩歲的她,有時候簡直可惡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但,只要她一哭,他總是丟下手上的一切,不管誰對誰錯,立刻向她道歉,哄她、鬧她,直到她破涕為笑,她也總是因此而原諒他。

也許是因為她從來沒有真正恨過他、氣過他,才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吧?

可是,今天這件事,她真的想好好保護自己,跟他一刀兩斷呀!

「對不起,羚羚……對不起……」

耳邊傳來席非的囈語,同時感覺到她手上傳來一股力量,原來他的右手正緊握著她的左手,兩個半圓形的胎記緊緊的貼在一起。

「唉……」她只能歎氣,仍無法恨他。他們之間的糾纏,恐怕是無止無盡了。

窗外,天色正濛濛的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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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卓羚第二天就收到璀璨的錄取通知,並要她開始為期半個月的職前訓練。

席非當然也跟著到璀璨電視公司,他是她的專任攝影師。

「對了,我怎麼沒聽說你被錄取?」在櫃檯領了名牌,隨著人事小姐上樓,卓羚這才想起這件事,「昨天應徵的時候,你好像是跟我進去的……該不會應徵名單上根本就沒有你的名字吧?」發現他仍習慣性的拉著她,她連忙甩開他的手,「跟我保持三步以上的距離!」

這是她今早臨時規定的,為了懲罰他,她不准他再拉她、碰她、搭她的肩,走路時要與她保持三步以上的距離,否則她就從此不跟他說話,把他當作隱形人。

他很委屈的答應了,所以,他很乖的退到三步外去,再邊喊邊追上來。

「羚羚,妳怎麼這麼敏銳呢,我原以為可以瞞天過海的。」他又湊近來拉她的衣袖。「妳知道嘛,像我這種沒實力的人,當然要有個很有勢力的老爸……」他對她擠眉弄眼,一副妳知道情況的模樣,然後趁她察覺前,又退到三步外去。

「還好意思說。」卓羚還未出聲斥責,迎面就走來了李心紅。

「想不到妳也被錄取了。」李心紅一副擺明瞭沖著卓羚來,「這也難怪嘛,有席非在啊!」一雙媚眼意有所指的在兩人身上瞟來瞟去。

「妳要勾引席非就沖著他去,我歡迎之至,沒憑沒據的話,請妳想清楚再說。」卓羚最恨人瞧扁她、抹煞她的實力。

「怎麼會沒憑沒據呢!席非,你說是不是?」李心紅瞄向三步外的席非,看見他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樣,知道自己這招奏效。

昨天她找人去查了璀璨的基本資料,發現璀璨的總裁竟是席非的父親,她馬上就聯想到,只要席非一句話,卓羚就有可能「絕對錄用」。

孤兒的自尊往往高於常人,卓羚是絕不容許這種關說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李心紅就看准卓羚個性中的這一點,拿它來逼席非就範。

「李心紅,妳的嘴好象太閑了?要不要我給妳十塊,去買口香糖?」席非聲音軟得像在說笑話,表情卻惡狠狠的想殺人。他站在卓羚身後,所以卓羚看不到。

「我覺得,倒不如用你的嘴封住我的嘴,來得實際。」李心紅嬌嬌媚媚的朝席非走去,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畔低聲說:「如果你不想讓卓羚知道她被錄取是因為你的話,就別不把我的話當回事。」

「你敢威脅我?!」一股胃酸從胃裏冒上來,她再不把她的手拿開,席非可能會吐出來。

「沒什麼不敢。」李心紅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可能被吐得滿身酸臭。

「好了,大家請到會議室。」這時名主播薑哲剛走過來,叫他們前去開會。

李心紅只好把手拿下,改而挽著他的手臂。

席非的疙瘩一直冒個不停。

「哇,是薑哲剛。」卓羚興奮得不能自已,他從她身旁走過,她嗅聞到他身上的古龍水味,親眼目睹他的丰采、看見他的笑容、聽見他真實的聲音……噢,偶像!卓羚覺得她隨時可能因太興奮而昏死過去。

「羚羚,走了啦,還在發呆。」席非趁卓羚被迷昏頭之際,湊上身攬著卓羚的腰向前走,順利的把李心紅甩在身後,「妳是看到偶像太高興是不?」

卓羚依然呆呆的望著薑哲剛的背影,一點也沒察覺席非犯規。

李心紅跟在他們身後,暗暗跺腳。

「我警告妳,妳如果敢說半句不該說的話,後果自行負責。」席非低聲厲嚇。

被女人纏著時,他難受的猶如一條病蟲,但一離開,他又變回一條活龍。

「你最好少跟我這樣說話,否則我無法保證她永遠不知道真相。」李心紅也不示弱的以唇語威脅。

只要他說一聲,她就非得從這裏滾出去不可,這個一點都不知輕重厲害的傢伙。席非拒絕跟笨蛋周旋,拉了卓羚就往前走,把李心紅遠遠的甩在後頭。

***

「首先歡迎各位社會新鮮人加入本公司的記者行列,相信有各位生力軍的加入,必會為新聞界注入一股活力。」薑哲剛站在講臺上,儀錶、風度都令這些後生小輩傾慕。

卓羚握筆的手連動也沒動一下,雙眼追逐著薑哲剛,癡迷到失神的地步。

席非輕碰了她幾下,她都沒有回應,他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他以為卓羚對薑哲剛的崇拜,只是像少女追逐偶像,沒想到她竟癡迷到這種地步,他這才知道事態的嚴重。

「所有新進人員都必須接受為期半個月的職前訓練,在這半個月中,各位必須接受公司安排的課程,其中包括有關新聞道德、公共關係、採訪技巧、搜集資料的訣竅……課程之外,還依分配的組別進行實地協助前輩們處理新聞事件,也讓各位熟悉工作環境和職責……」薑哲剛說話時總是帶著淺淺的笑意,讓人很難對他心懷敵意。「在這半個月中,若各位發現璀璨的工作環境不適合自己,可以對人事部提出退職申請,同樣的,這段期內,公司也在審核各位……」

職缺只有十名,而獲得錄取通知的有三十名,只有三分之一機會的競爭。

「那麼,現在就開始今天的課程——新聞的處理流程與技巧。各位若有問題,歡迎隨時發問。」說著,薑哲剛開始發講義。

今年的素質都算不錯,希望真的能有好成績。薑哲剛暗想。

奇怪,為什麼那個男人會以那麼銳利的眼神看他?薑哲剛覺得渾身不舒服,他好象沒有得罪他吧?

目光稍移,看到另一對太過癡迷的眼神,他立即了然於胸,不覺露出會心的笑容。那個男人一定很愛她吧?如此說來,那女人就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咦,等等,這男的似乎沒有在那疊履歷表中……他該不會是傳言中的總裁公子席非吧?那麼,旁邊那位清秀佳人,就是今年最被期待的新人卓羚了?事情好象會很有趣,他決定先暫緩發佈他即將訂婚的消息。薑哲剛忍不住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薑哲剛在笑,而且是對她笑!卓羚簡直興奮得快昏倒。

她什麼事也不能做、什麼也不能想了,只要看著他的笑容,聽見他精闢的講解,感受他卓然的學識涵養和風度,她就覺得好幸福!

席非注意著卓羚的動向,恨著薑哲剛,恨他緊緊吸引住卓羚的注意力,恨他能讓卓羚露出那種癡迷的表情,恨他讓他感覺到自己在卓羚眼中的渺小,可恨!

他的心情極端惡劣,非常非常惡劣。

***

下午,這些新進人員進行實地分組,卓羚和李心紅都分在社會組,負責社會案件,席非當然仍跟著卓羚,沒人敢拿他奈何。

「羚羚,等我一下。」從下午開始,每隔幾分鐘就會聽見這樣的呼喚。

「你有李心紅陪就好了,幹嘛要我等你?」卓羚很忙,負責帶她們的姚姊是社會組的組長,大事小事都必經她的手,她馬不停蹄的忙東忙西。

為了早點進入狀況的卓羚也跟進跟出、幫這幫那,席非也只好努力跟著。

既然分為同一組,李心紅擠不到最前面,只好也在席非身後跟著,只是席非堅持不讓她挽著手或貼著背。

「羚羚,妳講這樣好象妳在吃醋。」他聽了真高興呢!

「我只希望你可以不再吵我。」卓羚不假辭色。

「妳叫羚羚是吧?幫我把這份資料送到薑主播那裏。」姚姊分身乏術,便要卓羚幫點小忙。

「好。」卓羚很高興終於可以幫上忙。

「等一下。」席非板著臉阻止姚姊和卓羚。

「你要幹嘛?」卓羚心知席非又要玩花樣,心中隱隱不悅。

「我告訴妳,」席非以絕對獨佔的姿態摟著卓羚,帶著敵意瞪姚姊,「只有我才可以叫她羚羚,其他人只能叫她卓小姐或席太太。」

「席非,你瘋了!你管別人要怎麼稱呼我。給我保持三步的距離!」卓羚用力把席非擠到身後,帶著歉意對姚姊說:「姚姊,妳別聽他胡說,妳叫我小羚就可以了。」

「不可以,不准任何人這樣叫妳,只有我可以。」席非氣急敗壞的跳腳抗議。

「你閉嘴!」卓羚輕吼,「我能決定別人如何稱呼我。」席非到底在搞什麼,人家稱呼的是她,又不是他,他窮緊張什麼?

席非看卓羚生氣,不想再說什麼讓她更氣,只好象只鬥敗的公雞,垂著雙肩,噤口不語,不甘心的拿雙眼瞪姚姊。

姚姊見狀,心中明白泰半,隨即也明白薑哲剛所說「那一對會很有趣」指的是什麼,嘴角忍不住也浮起了笑意。

「好吧,小羚,麻煩妳幫我把這份資料送到薑主播那裏,他在一號棚。」姚姊把手中的資料遞給卓羚。

卓羚接過資料,飛也似的跑到一號棚去,席非當然也跟著,至於李心紅,她則被派去送另一份資料。

由於接近整點新聞播報時間,一號棚裏大家都忙著,燈光師忙著補光,攝影師檢查著攝影機,一堆電線雜亂的堆在地上,不知打了多少結。

化妝師已經替薑哲剛化好妝,他正西裝筆挺的坐在主播席翻閱前不久送來的新聞稿。

他連這種時候,嘴角也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卓羚的芳心,又全跑到他身上去了。

「姜……薑主播……」卓羚誠惶誠恐的把資料送到薑哲剛面前,愈接近,她愈發覺他的帥,也愈發現自己的傾慕,一顆心就跳得愈張狂,臉也愈紅,眼光愈無法移開,大腦愈無法思考。

席非輕易地感受到卓羚一顆心全飛到別的男人身上,心中非常不是滋味,很想叫那男人消失。

「噢,謝謝妳。」薑哲剛接過資料時,還以一朵道謝的微笑,「對了,妳是今天來報到的新進人員吧?叫什麼名字?」他看到卓羚的癡迷,也看到席非的嫉妒,覺得很有趣。

他有注意到她,還問她的名字耶……卓羚興奮得飄飄然,「我……我是……」身子不自覺地與他愈靠愈近。

「她是卓羚,」席非的胸腔因卓羚對薑哲剛的癡迷而發痛,一把將失神的卓羚拉退,充滿敵意的告訴薑哲剛,「也是我的女人,你只能叫她卓小姐或席太太。」說著,拉著一臉癡迷的卓羚離開一號棚。

「我……你……」卓羚還想對薑哲剛說什麼,人就被席非拉跑,一時調適不過來,嘴裏只剩細碎的音節。

「不准用那種眼光看別人。」把她抵在茶水間的牆上,席非陰鷙的命令。

「你做什麼啦?我還有話對薑主播說……」卓羚掙扎著想脫離他所帶來的威脅感,「你發什麼神經?」

「妳要對他說什麼?」席非的表情更危險了,「說妳崇拜他?說妳仰慕他?說妳愛他?」冷硬的聲音令人遍體生寒。

「我……」卓羚想告訴他,他說對了兩樣,她對薑哲剛只到傾慕的程度,還不到愛,但那也不是沒可能……可是她卻半句話也說不出口,席非的氣勢非常嚴重的威脅著她。

「我不准!」席非悶吼一聲,低頭吻住那輕顫不已的紅唇,盡情的吸吮、挑弄,霸道的彷佛宣示他對她的所有權。

卓羚渾身發軟,喘不過氣來,又氣又急,想推開他,卻只能把手放在他肩上,無意識的依附著。不知為何,像昨夜一樣,她迷眩的不能自己。

「嗯。」席非放柔了力道,她太甜太美,他捨不得對她太粗蠻,但也不可能放她走,一想到她對別的男人癡迷,他就憤恨的不能自已,「不准傾慕別的男人,不准愛上別的男人、不准靠近別的男人、不准看別的男人……」他又像宣洩什麼似的,變得粗魯狂狷。

「嗯……」令人銷魂的溫柔纏綿沒持續多久,又弄得她喘不過氣來,她難受的想推開他,得到新鮮的空氣,「不要……走開……」

「走開啦!」卓羚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把將他推開,渾身因方才那甜美的迷眩而輕顫著,「叫你跟我保持三步……的……」她居然癱軟無力。

席非連忙上前扶住她,「我很高興妳跟我有同樣的感覺,這代表並不是我單方面的……」這表示她也愛著他,不是嗎?席非還想俯身輕啄她的唇,傳達他的喜悅,卻被她一把推開。

「我討厭你!」卓羚使出渾身的力量大吼,「我討厭你,再也不要見到你!」撞開他,拔腿往外奔去。

他怎麼可以那麼輕易的奪走她的吻,她珍貴的吻要留給她愛的人、留給美麗的戀情,而不是被這痞子糟蹋!可惡!可惡!

「新進人員可以先下班了,明天早上同樣八點來報到。」姚姊與她錯肩而過時說。

「嗯。」卓羚哽咽的答應一聲,沖出大門。

姚姊望著卓羚的背影,不知所以,沒多久看到一臉頹喪的席非,心中頓時了然。

「你做錯事惹她生氣了?」她了然於胸,「快去道歉吧。」

席非不明白卓羚為什麼不肯承認他們的情感,他清楚的感覺到她對他有感情,清楚的知道她並不討厭他的吻,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廂情願,為什麼她不肯正視?為什麼?他好沮喪。

「席非,難得卓羚跟薑哲剛出去採訪,我們一起回去吧!昨天你走了後,我做了不少好吃的東西。」早就候在一旁等著和他一起下班的李心紅看見他,馬上上來挽住他的手。

「妳說卓羚……」一聽到薑哲剛的名字,席非的眉心整個擰成一團。

「剛才薑哲剛遇見她,說有個突發社會案件,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她說好,兩個人就一起出去啦。」李心紅據實以報。

卓羚走了,席非就是她一個人的啦,說不定她可以獨佔他一整晚,那她就穩坐未來總裁夫人的寶座,一輩子免奮鬥了,嘿嘿!

席非有一下子的怔忡,才一轉眼的疏忽,卓羚就被薑哲剛帶走了?可惡!

「席非,難得卓羚有跟她的偶像獨處的機會,說不定可以趁機互訴衷曲,你也可以趁機鬆口氣,真是難得的好機會呢,你就別想太多了,我們走吧。」李心紅偎著席非,想和他一同走向停車常

「滾開。」席非一手甩開李心紅,轉身跑進電視公司。

「你要做什麼?席非!」李心紅在後面喊,席非卻充耳不聞。

難道她真的一點也比不上卓羚?李心紅只能望著席非的背影跺腳。

***

他怎麼可能放卓羚自己一個人?怎麼可能放她和薑哲剛獨處?就算他們跑到天涯海角,他也會追去把卓羚搶回來!

「知不知道卓羚去哪里?」席非跑回璀璨電視公司,發瘋似的抓到人就問。

被嚇到的員工紛紛搖頭。

問了幾十個人,每個都對他搖頭,他實在氣炸。

「知不知道薑哲剛去哪里?!」他改變方式,碰到人就沒好氣的問。

前幾個人都搖頭,終於問到一個對他指著白板,上面在薑哲剛的名字欄,寫著「採訪」兩個大字。

「去哪里?他去哪里採訪?」他當然知道他去採訪,問題是,他去哪里採訪?

又是一堆對他搖頭的人。

「該死的!到底誰知道我的羚羚被薑哲剛帶到哪里去了?!」他簡直要氣炸,「到底誰知道?」

「他到萬華警察局採訪社會案件了。」最後,回答他的是手頭的工作剛告一段落的姚姊。

「可惡,妳怎麼不早講!」席非悶吼一聲,連忙跑到停車場,跨上他的越野機車,朝萬華飛奔而去。

***

席非抵達警察局時,薑哲剛和卓羚還有一堆別家電視公司的記者,正在記錄這件案件的消息。

除了穿著制服的警察人員外,還有兩名男子坐著,一個長相斯文,另一個倒長得像市場賣豬肉的小販,坐在他們對面的警員正在做筆錄。

席非不動聲色的從那群記者與攝影師間,擠到卓羚的身邊去,把手搭在她肩上,那顆焦急嘶吼的心才算放下來。

「對不起。」他在她耳畔輕語。

卓羚稍稍吃了一驚,但也只是小小一驚。

她知道是他,從他的聲音、他搭她肩的方式……還有一堆她來不及細想的什麼,總之,她沒有被嚇到,因為知道是他,也因為早已習慣。

至於那保持三步之遙的規定,怎麼可能敵得過二十年的習慣?

卓羚沒空回應,繼續忙做記錄。

「所以,王克華先生,你剛好看見『公園之狼』的背影?」警察對那斯文男子問。

「公園之狼」是最近大臺北地區人人聞之色變的恐怖人物,除了對獨行的婦女下手外,對男人也不放過。

「對。那男子一臉斯文,大熱天還打著襯衫領帶,一副業務員打扮。」

「所以你就大喊救命?而剛好余漢草先生經過,叫了救護車?」警員把眼光投向旁邊那位男子。

「是啊,這位先生一喊救命,我就跑過去,就看到那個女孩子倒在大樹後,我又沒帶手機,就趕快跑去旁邊的公共電話叫救護車了。」餘漢草穿著汗衫、短褲,操著一口臺灣國語,「我是去買香煙,剛好經過啦,你看這是發票。」他拿出香煙和便利商店的發票。

「那王克華呢?王克華怎麼會到那座公園去?」警員又問,顯然是懷疑有人故布疑雲。

「我是做業務的,大中午太陽這麼大,我打算偷懶回家避暑,誰知道經過公園會遇見這種事?」王克華一臉「怎麼這麼倒楣」的模樣。

「之前呢?之前有沒有見過那個人?」警員又問。

「我又沒見到他的臉,怎麼知道以前有沒有見過?那種背影隨便大街上都可以拉到幾個相似的,像這位余先生的背影就很像。」王克華一副不勝其煩的樣子,「警察先生,這些話我已經回答十次以上了,我只是經過,順口大喊救命而已,知道多少說多少,要我無中生有根本不可能,幫幫忙,我還要跑業務耶。」

「王先生,請你別介意,因為受害者在送醫途中,已經因失血過多死了,所以兩位就成為這案子的關鍵人物,我們把事情經過問個仔細,也是職責所在,請你們多多配合。」警員露出「懇請合作」的表情。

王克華還是一副厭煩表情,餘漢草倒一徑打起盹來。

警員看了也問不下去,只好闔上筆錄本說:「那你們回答完記者朋友的問題,就可以先回去了。」

「什麼?記者還要問?」王克華簡直想昏倒了事。

「王先生,只是一些小問題而已。」薑哲剛最先沖到王克華面前,「請問你看到那歹徒的背影時,有沒有看見他拿兇器?」

「沒有。」王克華不耐煩的回答一聲,從卓羚身邊擠過。

「那你為什麼沒追過去?」卓羚把握時機發問。

王克華抬眼瞪了卓羚一眼,「我只是個小市民,能幫忙大喊幾聲已經很了不得,還要我捉壞人,萬一他有兇器怎麼辦?」臨走前還往她的名牌上瞄,「不如我以後碰到壞人,就打電話叫妳去追,卓小姐。」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

「不用了!你別作賊的喊捉賊就好。」席非拉退卓羚,阻止他討人厭的視線落在卓羚身上。

王克華的表情僵了僵,「說話要憑證據,我可以告你譭謗的。」

「去告啊,只要拿得出證據,你儘管去告。」席非嗤哼一聲。

余漢草邊打哈欠邊從那群記者身邊擠出來。

「王先生,請問一下……」

「王先生,請你接受我們的訪問……」

「余先生……」

他們走到哪里,攝影鏡頭就跟到哪里,各家記者都巴不得能問到獨家,拍到別人沒拍到的東西。

拍完了主要人物,再向警察要些相關消息,已經快到晚間新聞播報時間,薑哲剛急著回電視公司進攝影棚。

「我就知道你會來,卓羚就交給你了。」姜哲剛對席非說完,接過卓羚手中的資料,「這些我回去整理就好。」說完,便急著和攝影記者開車回公司。

其他公司的記者也全作鳥獸散,偌大的警局外,只剩卓羚和席非。

夏天的白日雖然長,到這時竟也快天黑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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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4 00:22: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上車吧。」席非走過來,拉起卓羚的手。

「我們不同路,我坐公車就好。」卓羚嚴峻地甩開他的手,走向公車站。

這些年來,她已經很習慣以公車或捷運代步了,她決定與他劃清界線。

「妳還在生氣嗎?」席非小跑步的跟在身後,「對不起,我向妳道歉,求妳原諒我。」

「你最好的道歉方式,是不要再跟著我。」卓羚氣呼呼的對他喊,「我發誓絕不再給你任何侵犯我的機會!」

在氣他的同時,她也氣自己沒用,氣自己居然對他的吻不討厭……她討厭自己沒有排斥他的吻!

尤其在被薑哲剛看見她被吻腫的唇、差點掉淚的臉後,她不只是氣他、討厭他,甚至恨他!

「那不是侵犯!」席非被激起了怒氣,一個箭步向前執起她的手,「妳明明知道那不是侵犯,妳知道我的感情,也知道自己能接受。」

他氣她不肯承認自己的感情,那也同樣的否決了他的心意,他的感情是不能容許這種傷害的。

「我沒有說要接受!」卓羚斥喝,「別把自己的想法套在我身上。」

雖然她會迎合他、會享受他的吻、會不討厭他跟進跟出,可是她心裏的某一部分卻是堅決排斥他、否定他的。

「行動是最好的證明。」席非不給她辯駁的機會,搖晃她的肩膀,逼她面對事實,「就算妳口頭上拒絕,心裏卻是接受我、愛我的。」

這點恐怕連她自己也無法比他更肯定。

「你不是我,怎麼會知道我的想法?」卓羚揮開他。他沒有權利逼她承認什麼。

「妳當然知道,問題是,妳肯不肯承認、肯不肯面對?!」席非快被她氣炸了,為什麼在這緊要關頭,她如此冥頑不靈?「其實妳不是不肯接受,而是不肯承認,對不對?」

他這是執意扭曲她!卓羚狠狠瞪著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更大的怒氣在胸中成形。

天色已經全然暗下,黑暗中,只剩路燈和卓羚灼灼的眼神、席非柔和的目光。

「我說中了?」席非巍然與她對立。她的答案對他很重要,關係到他的終生幸福,甚至他們席家有無後代。

「你不要逼人太甚!」卓羚大吼。難道她沒有拒絕被扭曲的權利嗎?他已經將她逼到極限了。

「我不得不逼妳,因為這與我息息相關。」席非大吼,這晦暗不明的情況,他真的受夠了,「除了妳之外,我無法接近別的女人!如果妳不愛我……」他從未曾如此卑微過。

卓羚怔住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事到如今,我不說也不行了。」席非歎口氣,「我可以對別的女人大拋媚眼、送飛吻、嬉笑怒駡,但在先天體質上,我卻無法接近她們,只要她們一靠近,我就會過敏,就會……」他恨極了對他人提及自己的缺陷,那等於是向全世界昭告自己的不健全。

所以他總是無端的臉色蒼白、全身發抖?除了她之外,他再也無法接受別的女人?這就是他死纏著她的原因?想起求學那些年的突發狀況,一一驗證了他的說辭,當時不明白,現在總算水落石出。

怎麼會生就這種體質?如果她不在他身邊,他怎麼辦?她想像如果是自己得到這種怪病,而沒有人幫忙,會多麼不方便與痛苦,善良的卓羚瞬問同情起他來。

「為了這個病,我已經訪盡天下名醫,試過各種方法,他們卻一徑搖頭;奶奶也暗中替我去找神棍,神棍也說是上輩子的罪孽。」試盡了各種奇招、險招,到最後他也只能苦笑,「只有面對妳,我才會變成健全的男人……妳是我生命中唯一能平安相處的異性。我知道這樣對妳來說很不公平,但我已經很努力的想使它變得公平一點了。」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坦率過,「有時候,我不免希望妳多愛我一點,對我獨佔欲強一點,那麼,我就不用怕那些噁心的女人來偷襲,也不用常受過敏之苦……」好象有求於人似的,他的聲音愈來愈低。

卓羚想起了他對她多年的照顧和保護,難道他對她的好,不值得她回報?不,她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現在他有麻煩,她該挺身保護他,何況,全世界只有她能保護他。此時,所有對他的埋怨,氣憤,居然全化成了體諒。

「你這樣說,是不是存心讓我內疚、擔心?」她拉起他的手,他令她心疼,「我也有錯,不知道你的狀況,以為你故意糾纏我,老是對你大吼大叫,是我不對,我以後不會了。」

「羚羚?」席非黯淡的臉突然亮起來,「這麼說……妳原諒我了?我可以跟在妳身邊了?」看見她點頭,他興奮的將她深擁入懷,「羚羚,我善良的羚羚。」

他以為在揭露了自己的缺陷後,會得到鄙視、嘲笑或譏諷,想不到她非但一點也沒有笑他,反而原諒他過去種種怪異的舉動……他幾乎想跪下來對上帝膜拜了。

「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儘管找我,驅趕蒼蠅這種小事,我還做得到。」卓羚決定當他的守護天使。

嗯,他有多久沒抱她了?為什麼她會如此懷念他的擁抱?他的擁抱有呵疼保護的感覺,令她深深眷戀。

「真的?」席非不敢置信的看著她,抱著她又親又吻,惹來卓羚胡亂的阻擋。

老天爺,她還說要保護他!他怎麼會這麼幸運,碰上這麼善良的女人?

「不要再吻我了。」她邊擋邊大叫,直到他停下來,「我說要保護你是基於朋友立場,跟愛無關,不准你再亂吻我、亂抱我。」

「羚羚?」聽她這麼說,他心中漫上失望,他以為她打算開始愛他了。

「我無法愛你,這大概和你無法愛那些女人一樣,其中的不同,只是生理與心理的差異。」她明白告知,不想再受到任何逼迫。

「所以,我需要的是治療,妳需要的是時間?」席非瞭解的猜測。

「或許吧。」卓羚點點頭,「或許你哪天走運,治好了怪病,全天下的美女任你挑;或許我遇上了可以放心去愛的人,攜手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原來只是打個比喻替席非打氣而已,她的心居然就那樣疼起來,眼中也升起了薄薄水霧。

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愛他呀,為什麼當她想到他治好了病,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會泫然欲泣?

天,這種悲切的感覺,怎麼這麼熟悉?她從來沒被拋棄過,哪來這種感覺?

難道是灑狗血的連續劇看多了?卓羚只能如此對自己解釋。

「嗯。」席非黯然垂首,無法反駁或禁止。

不知為何,他無法禁止她不愛他,心中對她有難以解釋的內疚,好象生生世世欠她什麼,所以只能傻傻的守護她,只能在背後等她偶爾回過頭來對他一笑。

但,希望總比絕望好,他該對未來抱持樂觀的態度。

「天色晚了,我們回去吧。」席非執起她的手,往機車走去。「我的公寓被李心紅占去了,妳還是會收容我吧?」

「只要你不變成大色狼,這點我可以考慮。」卓羚調皮的笑著。

「可是,我是男人耶,而且是個正常男人。」席非張大嘴,一副想吃她的模樣。

「不如這樣吧,你想當正常男人時,就回你的公寓去找李心紅。」卓羚建議。

「妳這沒良心的,這樣還說要保護我。」他把安全帽遞給卓羚。

「在保護你之前,當然要先保護好我自己。」

抱緊他的腰,越野機車一路飆回她的便宜小套房。

***

情況從那次長談起有了重大的變化。

除了席非對卓羚寸步不離外,連卓羚也時時關照席非。這令李心紅感到匪夷所思,持續觀察了三天,她終於感到事態對自己相當不利。

「席非,剛剛說的新聞道德,你懂不懂?我有一句話不懂耶,像第一個原則說的:『報紙的首要使命是報導事實,且是盡可能查證的事實。』那是什麼意思?」

一堂課剛結束,席非和卓羚到花園中庭去透氣,李心紅追上來,拉著席非,邊小跑步邊問。

席非全身又敏感的泛起疙瘩,汗水直流。

「那個意思呢,就是……」卓羚一把拉開李心紅的手,「以前學校教授講過了,自己回去翻筆記。」她拉著席非就走。

「卓羚,我又不是在問妳。」李心紅氣得要命,「席非不是妳的,妳休想獨佔他。」

誰不知她肖想席家的財產?她不會讓她達到目的的。李心紅「推己及人」,以為所有人都像她一樣,妄想當少奶奶。

李心紅又沖到席非面前,「席非,如果你再不理我,我就要把秘密說出來。」只要她向卓羚說一句話,他就會失去他最重視的人。她握有席非不欲人知的把柄。

「纏著我,對妳有什麼好處?」席非嚴峻的質問,「我沒有妳想要的任何東西。」他真是避之唯恐不及。

「有,你所有東西,我都想要。」李心紅愛嬌的偎在席非身邊,像舔糖果一樣,伸出舌頭舔他的肩頸。

一股酸氣從胃底直沖喉頭,席非摀著嘴,推開李心紅往廁所沖去。

「你怎麼了?」李心紅在背後喊,慌措於這意外的狀況。

「他病了,難道妳看不出來?」卓羚把方才那滑稽可笑的一幕自腦海裏收起,板起臉來往男廁的方向走去。

「他為什麼病了?」李心紅也不放心的跟在卓羚身後,「妳為什麼沒有好好照顧他?」話中難免有怨懟的味道。

「他得了怎麼也照顧不好的病,只要妳離遠一點,病情就會減輕。」卓羚當然不會大費唇舌去披露別人的隱疾,「妳如果能保持距離少碰他,他就會感激妳。」

「他得了怎麼也照顧不好的病?」李心紅喃喃自語,不敢相信席非竟然得了「不治之症」。

她只把卓羚的第一句話聽進去,其他的,她都當作是卓羚排擠她的說辭——條件好的人,總是會受到排擠的,她一點也不介意。

既然他得了不治之症,她當然要更殷勤,在他有生之年好好照顧他,好搶到璀璨集團少奶奶的寶座,省卻一輩子的奮鬥。李心紅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席非翻腸剮肚的吐了五分鐘,才算舒服一點。

李心紅這女人真是夠「毒」了,才被她舔一下,他就吐得這麼慘,難不成她是毒蠍投胎轉世?

虛弱的走出男廁,他看到卓羚倚在旁邊的牆上,唇角勾著一抹嘲笑。

「站在那裏不怕被臭死呀?」他沒好氣的譏諷,討厭她那嘲笑的表情。

「我臭死了,誰來扶你這一把?」卓羚不以為忤的扶起他,「喝點飲料?」

才想投幣買果汁,李心紅就喳呼著跑過來,「席非,我幫你去餐廳買了現榨鮮果汁,你喝一喝,人會舒服點。」

李心紅興匆匆的,席非卻在她一沖過來時,就連忙跳到卓羚的背後去,渾身疙瘩全立正站好。

「好了,可以了,妳放著就好。」太可怕了,他光看到她,就覺得反胃。

「你有沒有好一點?」李心紅並不死心,一徑地追問著,「要不要緊?有沒有去看醫生?」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只要妳離我遠一點,自然會好很多。」席非對她的關心敬謝不敏。要是再被她纏下去,他極有可能是世上第一個因被女人纏莊,吐到虛脫而死的人。

「你不覺得自己厚此薄彼得很過分嗎?」李心紅氣他和卓羚那麼親密,卻要她離遠一點,「就算是競爭,也該給人公平的機會!」

「妳夠了!」席非悶吼,冷峻的眼神警告她適可而止。

「不然我告訴卓羚好了,說她的工作……」李心紅那雙眼又不懷好意的在席非與卓羚身上飄。她雖然懼于席非的氣勢,卻對自己所握有的籌碼更具信心。

「閉嘴!」席非迫不及待的吼住她,惡狠狠的瞪她。

李心紅是被他暫時吼住了,卓羚卻被挑起了好奇心。

「妳說我怎樣?」一臉茫然的卓羚問。

她原本悠閒地瀏覽走廊上的裝飾,邊在心中復習早上襄理所講的「新聞道德」課程,席非與李心紅的爭執,她根本沒聽進去,誰知她突然提到了她的名字,把她從神遊中拉回來。

「妳說我怎樣?」卓羚又問一次,充滿好奇。

「說妳……」李心紅想威脅席非,趁機吊卓羚胃口,故意欲言又止。

「沒事,休息時間過了,我們回會議室去。」席非拉著卓羚就走。他萬萬不能讓卓羚知道他和璀璨有關係。

「可是她好象想說什麼……」卓羚對李心紅的欲言又止好奇,對席非的反常納悶。

「她沒有什麼要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努力成為實習記者,再考執照晉升為正職記者,其他的不管也罷。」席非拉著卓羚走,把李心紅丟在遙遠的後頭。

卓羚也沒有多問,難得席非說了句上進的正經話,她當然要為一塊發生奇跡的朽木高興一下。

***

「從明天開始,我們安排了長達七天的集訓課程,攝影記者集中由資深攝影記者宋鈞帶領,主要課程著重在使用鏡頭的技巧,訓練地點在深坑;採訪記者由資深記者美晴帶領,主要著重在採訪及文稿編輯上的實際操作,訓練地點在公司本部。集訓期間,會要各位同步做一份採訪報告,這份報告將關係到各位被璀璨正式錄用與否,請各位認真去做。」

理論課程結束之前,講師向他們報告了這個消息,所有人面面相觀——想不到璀璨居然這麼嚴格。

「關於深坑的訓練,公司備有宿舍,攝影記者當然要住那裏。」

這簡直是個惡耗!席非發出一聲申吟。

「如此一來,我就要跟妳分開了。」席非苦著臉對卓羚說。

「那很好,至少你不會再碰見對你死纏爛打的女人,你的病也不會發作。」卓羚著實替他感到高興,至少攝影記者都是男人。

「可是,說不定有看上我的男人呀!難道我被男人纏住,妳也不在意嗎?」席非不惜犧牲形象,想激起她一丁點對他的佔有欲,好安慰安慰自己,可是,看樣子好象很難。

「也許你會因而找到真愛,站在朋友的立場,我會恭喜你。」卓羚煞有介事的叵答,「況且,並不是每個男人都會被男人看上。」她調侃道。

「然後,妳也正好可以和姜哲剛談戀愛,是不是?」想到這裏,他就胸口發燙,怒火攻心。

「如果真的如此,我會告訴你,讓你替我祝福的。」想到這可能性,她心裏喜孜孜的,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甜蜜的笑容。

「妳這沒良心的!」席非真是被她和自己氣炸。

為什麼他會這麼在乎她對自己的想法,又為什麼她總是不在乎他?

天,他的愛情到底有沒有希望?他要如何,才能讓她多關心他一點,多在乎他一點?

他想要她,無時不刻想擁抱她,無時不刻在思考著,一個男人,如何不去想抱他愛的女人?

答案是,除非他不愛她;問題是,他怎能不愛她?

不行,他要搶在她和姜哲剛談戀愛之前,得到她。

***

下午又在兵荒馬亂的情況下度過,除了不斷的收發傳真、校稿、送稿外,他們有時幫著帶狀新聞節目做剪輯,有時甚至跟出去觀摩實地採訪。

忙了一整天,踏入卓羚的便宜小套房,已經超過八點。

「我先去洗澡。」一打開門,卓羚便搶進浴室,自從有了席非這無賴的房客後,她有了搶浴室的對手——這傢伙,給他白住,居然還和她搶浴室,真是忘恩負義!

「先搶到的先洗。」席非決定不再讓她。

明天他就要到深坑去受訓,再也看不到她,而這段期間,她很可能投入薑哲剛的懷抱……這令他異常恐慌。

不,卓羚是他的,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在他冥想間,卓羚已經沖進浴室,席非雖然略晚一步,卻也一腳踏在浴室裏,讓她無法把門關上。

「出去,我先進來的。」卓羚推門要把他關在門外。

「不要,我有一隻腳在裏面,我也要洗。」席非不像往日一般讓她,「我們一起洗。」

「你少做過分的要求。」一聽到這話,卓羚俏臉飛紅,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在激蕩。

「我有辦法讓妳答應,要不要試試?」他眼神一沉,往內跨進一步。

他要她,不想再顧慮太多。他想了一整天,他不能讓她有被奪走的可能,所以,唯今之計,就是在他離開之前完全地佔有她!

「不……不用了,你先,你先洗。」卓羚心中一窒,連忙越過他,跳出浴室,席非卻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拎回來,抵在牆上。

「我要妳陪我洗。」他不容違悖的命令,「而且是心甘情願的陪我洗。」說著,他逼近她,一手伸入她的後腦,制住她閃躲的頭,將唇印在她的唇上,一手笨拙地解著她襯衫的鈕扣。

卓羚拒絕讓他入侵,他撬開她的牙齒;她推拒他解開衣服的手,他單手將她的雙手制在她身後;她扭動掙扎,他則用身體制住她。

「我要在明天之前佔有妳,在妳的身上留下我的吻痕、我的氣味,讓妳的心裏、腦裏、眼裏,都只有我。」他除去了她身上所有束縛,激狂地吸吮她胸前挺立敏感的花蕊,雙腳不斷地摩擦她細嫩的大腿,邊除去自己身上的累贅。

「我是個正常男人,無法不抱自己愛的女人,更無法容許自己的愛人有被別的男人擁抱的可能。」一想到這可能性,他就瀕臨瘋狂。

「席非……不要礙…」卓羚只能發出微弱的申吟與拒絕。

不知為何,他的吻令她無力,他的觸碰令她癱軟,他令她著火、酥麻,除了不斷的搖頭、拒絕,她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可是她分明不想把自己給他。

她明明不允許,可為何身子會自作主張地迎合他,會期待他的愛撫?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被奪走清白,她會後悔的,她會恨他的!誰來救救她?

「席非,放開我……」

他的手愈往下移,她的身子就繃得愈緊,當那粗糙的手碰觸到她平坦的小腹,她的身子開始發顫,他探向她那敏感火熱的神秘森林時,她發出尖叫,眼淚應聲而出。

「不要,席非,不要……」她想捶他、打他,無奈雙手被他制在身後,想用腳踢他,他的手卻趁勢伸入那熾熱的幽谷。「席非……嗚……」她發出一聲驚喘,意識愈來愈飄忽,一顆心愈來愈怕,眼淚也愈掉愈凶。

「我會讓妳舒服,讓妳記住我……」席非的雙手沿著她的曲線遊移,將她的右腳搭在自己肩上,火熱的吻落在那白瓷般的大腿內側,唇舌漸漸移到誘人的花苞。

卓羚禁不起這樣的刺激,渾身狂野的亂顫。

「嗚……席非……」她的全身在這深刻的刺激下,簡直快融化,可是她的心卻不甘、痛苦。

那虛弱的申吟、無助的喘息,一點都不像她……那火熱、酥麻的感覺會把她融化……她會變成另一個人,再也找不回原來的自己……

不要!誰來救救她。

她想找東西打醒失控的他,手邊卻碰不到任何東西。

迷亂中,她看見不遠處的水龍頭,只要她打開水龍頭,冷水一定能把他澆醒。她邊想,邊伸手想打開水龍頭,可是水籠頭在她連指尖都構不著的地方,她只好努力俯身過去。

可是,她一動,發現自己就渾身失去了力氣,因為席非將他的舌探入了她無入探訪過的花徑,她的任何移動,都會造成致命的刺激。

「羚羚,妳好美……好美……」席非低喃著,又將舌挺進幾分。

「嗚……」有一股熱潮從輕顫的身體裏湧了出來,卓羚忍不住發出申吟。

「是的,妳也要我,妳迫不及待的為我準備好了,但是再等一下……」他把長指探入濕潤的甬道,那緊緊將指尖包裹的緊窒感,使他發狂。

「痛……」體內被撐開的感覺令卓羚發出驚呼,豆大的汗水在額際凝結。

只差一點點……她的指尖就要構著了。儘管她的意識愈來愈難集中,她卻仍不放棄自救。她的這一生,不要任何後悔與遺憾。

「會很舒服的,相信我……」席非邊抽動長指,邊吸吮不斷湧出的蜜ye,用唇舌愛撫那因興奮而紅豔的花心。

「呼……呼……」熱氣不斷由卓羚口中湧出,身子打顫的厲害,意識飄忽的連她自己都捉不到。

不能再繼續了!她心中不斷發出警訊,可是她無法控制自己。

卓羚用力咬住唇、握緊拳,努力捉回一點薄弱的意志力,可是他卻再擠進一指,沖潰了她好不容易捉到的神志。

「嗚……」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內彷佛正需索著什麼……

不行!她告訴自己,更用力咬住唇,瞬間,唇上傳來刺痛,口中湧人了血腥味。

不知何時,她構著了水龍頭,強勁的冷水當頭澆下,她才松了口氣。

席非果然被這突來的水柱澆醒,灼熱、混濁的眼神回復了清醒,他抬頭看了被水澆得狼狽的她一眼,像下定什麼決心似的,繼續未竟的動作。

「啊,席非……」卓羚沒想到這樣仍沒能阻止他,連忙發出尖叫,「停止,席非……快停止!」

「妳的身體並不希望我停。」他望她一眼,長指繼續在她的體內進出,「它在不斷地求我——繼續、繼續。」

「求求你,停下來,席非,求求你……」卓羚因他猛烈的進出而驚喘不已,一雙腳連站都站不穩,口中滲入了更多血腥味。「不要,席非……」

席非站直了身子,水把他打的狼狽,但仍不減他的俊美,也不減他眼中的炙熱。

「妳知道自己有多想要我,也該知道我有多想要妳。」他牽起她的手來觸碰他熾熱發疼的昂挺欲望,她想抽回手,他卻不容她退縮,「現在我要妳,不管妳如何否認自己想要我的心!」說著,他將她的腳拉到自己的腰際,他的欲望直抵著她的小腹。

「不要,席非,求求你……」卓羚聲淚俱下,雙手捶著他的胸膛,莫大的恐懼兜頭罩下,她抖得厲害,紅唇失去了血色,「不要……」

他不理會她的哀求,欲望抵住她甜美的蜜x,緩緩推進。

「不要,席非。」卓羚的身子恐懼的閃躲著,卻無論如何都閃不掉,只能咬住唇,嗚嗚咽咽的哭著,「我會恨你,不要讓我恨你!」她用盡所有力量哭喊。

席非的身軀震了震,「恨」字像一根刺,刺入了他的心窩,刺得他疼痛不已。強要她的決心在瞬間瓦解,體內熊熊的欲火也在同時熄滅,他放下了她的腳,心疼而罪疚的眼神緩緩地鎖在她臉上。

他的雙手顫抖地爬上那被水沖刷的容顏,撥開淩亂散在臉龐的發,手指緩緩地梭巡那眉、那哭紅的眼、那高挺有個性的鼻、那咬破的唇……

他怎麼能讓她心生恨他的念頭?他怎麼能讓她把眼睛哭得這麼紅?他怎麼能讓她咬破那美麗的唇?他怎麼能?!

他發誓絕不讓她怕他、防備他,可他現在又做了什麼?他怎麼能這麼自私?!

他恨自己,恨傷害她的自己!

他的眼裏有燙人的水霧在彌漫。這樣自私的自己怎麼有臉在她面前出現?怎麼配當她的朋友、她的愛人?

他俯身,想輕舔那滲血的傷口,她顫抖、退縮的更加厲害。

他怎麼能把她嚇得這麼蒼白?他的胸口,彷佛有什麼傷痕潰爛了?好痛,好痛……

他只是用舌,輕輕拂過紅唇上的傷口。

她疼得擰起眉心,水霧湧出了眼眶,終於模糊了她蒼白、受驚嚇的臉龐。

他移動身子,扭緊水龍頭,蓮蓬頭停止流泄更多冷水;隨手抓來一旁的浴巾,緩緩地把緊纖的她擦幹,最後,小心的把浴巾裹在她身上。

「好好保重自己。」短短的六個字,要他說出口,異常困難。

這樣的他不配在她面前出現,不配妄想她的愛,更不配求得她的原諒!

草草穿好衣服,整理行李,帶著痛恨自己的心情,席非離開卓羚的小套房。

卓羚乏力地滑坐在浴室的地板上,仍怕得渾身虛軟、無法動彈,良久之後,她才痛哭失聲。

席非這樣嚇她、傷害她,她發誓再也不要跟他說話、再也不要理他、再也不要見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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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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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4 00:22:3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席非自那晚離開後,就沒有再出現,也沒有任何音訊,原本吵雜的生活突然安靜下來,原本跟進跟出的人突然不見,卓羚竟覺得有那麼一點空洞和寂寞。

但,她的日子很快就被忙碌填滿,再也沒空去想其他。

「你們的評估報告內容以臺北市附近的人文史地為主,除了一份三十分鐘的正式錄音卡帶之外,還要有完整的文稿資料,形式以採訪為主,這些都要在七天後交出來。」第一次上課,經理就派給了他們作業。

於是,作業開始了,除了公司內部的流程外,還要記相關的公共機構,及維持良好公共關係的技巧。他們最大的收穫,就是把所有實際製作新聞和採訪的基本常識都學足了。

「這兩天席非不在,好無聊。」在璀璨地下樓的員工餐廳裏,李心紅主動靠過來與卓羚並肩而坐,「連食物都變得沒味道了。」

「沒那麼嚴重吧!」卓羚嘲笑李心紅,雖然她也同樣食不知味,但那絕對不會是因為席非。

「難道妳不想念他?」李心紅看著卓羚,「你們向來形影不離的耶!」

「沒什麼好想念的。」卓羚翻弄盤中的食物,食欲都沒了。

這是她心中一直不敢碰的問題。她往往就在回頭的時候,一句「席非」就沖口而出,等發現他不在身後,那失落感便席捲而來……

她怎麼會不想念他,打從他離開的那夜起,牽 掛便毫無道理的佔據了她的心。

但她同時也恨他,恨他那樣不顧她的意願想侵佔她,她恨不得可以永遠別和他見面。

「那麼,妳明白的告訴我,妳愛不愛他?」李心紅對這問題的答案保持極高的興趣,她隨時都想趁虛而人。

「不愛!」她堅決的回答。想以強大的意志力把心中那深入骨髓的失落感驅逐,卻想不到伴隨而生的,是更大的後悔與……遺憾。

被他擁有會有遺憾,不愛他,也會有遺憾,到底怎樣,她的生命才會如願的沒有任何遺憾?難道愛,不該是她對薑哲剛那樣的欣賞和仰慕?

「哦?」李心紅的兩眼發亮,「那就把他讓給我吧,我肯定比妳更愛他。」

「隨便。」她喝了一口湯,感到無比心煩。

「謝謝妳,我一定會好好愛他。」這麼簡單就能踢走情敵,她真是高興極了。

「可是他好象很討厭我,妳知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還有,之前妳說他生了治不好的重病,是什麼病?」既然情敵已經自動退出,她就要想法子瞭解席非。

「妳自己去問他吧。」卓羚不願道人長短,她的心情愈來愈惡劣。

「沒關係,這些問題一定會得到解決的。只要讓席非愛上我,他一定會對他自己的問題,想到解決的辦法。」李心紅自信滿滿。

卓羚的心情更複雜惡劣了。李心紅說得沒錯,只要他願意,他一定會想辦法克服一切,包括不能抱其他女人的怪玻那麼他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去和女人交往,上床,她就不再是他的唯一……

都已經說不愛他了,她的心情為何突然變得這麼亂、這麼糟?

「那麼,妳要對他多說說我的好話,多幫幫我喔!」李心紅誠心的拜託卓羚。

卓羚沒有回答,她的心情太低落了。

「卓羚。」餐廳門口傳來薑哲剛的呼喚,接著他走進來,「原來妳在這裏。」

「妳的偶像來嘍!」李心紅曖昧的用眼尾勾勾薑哲剛,對卓羚說:「只要妳幫我,我也會幫妳的,我不做電燈泡,先走了。記住妳答應的事喔!」

說著,李心紅帶走自己的餐盒,把因見到薑哲剛而興奮得呈怔忡狀態的卓羚丟在那裏。

***

看到薑哲剛朝她走來,卓羚所有低落的情緒不翼而飛,一顆心怦怦的跳得好快,同時,她的世界在急速縮小,縮成只有她和薑哲剛的兩人世界。

「薑主播有事嗎?」心中最崇拜的偶像來找她,她連說話的聲音都在抖。

英俊瀟灑的姜哲剛優雅的走過來,從容地在卓羚的對面坐下。

「我聽說妳的評量報告主題與『公園之狼』有關,所以我打算將這案子交給妳負責。」他溫文的態度中是全然信任的口吻。

「這……」卓羚心中為薑哲剛看重她而驚喜,但她也伯自己能力不足。

「我相信妳能做好這件事。」薑哲剛看出她的猶豫,大方的為她打氣,「因為我是主播,目前手頭上又有幾個需要密集追蹤的案子,所以才希望妳能幫幫忙。」

若不是卓羚的實力允許,他也不敢輕易將這種事託付他人。

「能為你代勞是我的榮幸,但是,我真的能做好嗎?」那等於是擔任一線記者的工作,她明明連個實習記者都稱不上。

「妳一定可以的。」薑哲剛輕笑著予以肯定,「這是妳的實習記者證,還有聯絡用的手機。」他把手中的證件和手機交給卓羚,「手機是公務用的,所以,無論何時問地都要保持開機的狀態,聯絡事情也要長話短說,千萬別拿來聊天。」

姜哲剛的笑容,簡直把卓羚迷暈了,「可是,我從來沒用過手機……」

「沒關係,這些我都會教妳。」薑哲剛放心的笑道,原來是這種小問題。「這裏面已經儲存了幾組常用號碼,只要按兩個鍵就能通話了。第一組是攝影記者小賴的號碼,在席非回來之前,妳就先和小賴一組;第二組就是我的號碼,有任何問題撥電話來問我;第三組是姚姊的號碼……」薑哲剛钜細靡遺的把手機的功能和設定告訴她。

姜哲剛正在她面前,用溫和的口吻對她一個人說話、對她一個人笑,還說她隨時可以和他聯絡……我的天!

這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了!卓羚感激的幾乎想跪下來,感謝上蒼的厚愛。

「如果『公園之狼』那個案子有任何進展,警方和同業會聯絡我們,小賴就會和妳聯絡。」薑哲剛又說:「不過妳最好自己有代步的工具,如果沒錢買機車的話,可以先向公司借支,有了實習記者證後,妳也算公司的正式員工了。」

卓羚只是笑吟吟的點點頭,連回話都有困難,她真的太喜歡、太喜歡他了!

薑哲剛懷疑她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她的模樣就像歌迷看到自己的偶像,連魂都不知飛到哪里去了,尤其是他對她笑的時候,那興奮的表情大概勝過股票漲停……她真不會隱藏自己的感情呢!

「這樣吧,我替妳向請產假的尤姊借交通工具,等她坐完月子回來,妳也差不多算是公司員工,可以向公司提出預借薪水申請了。」薑哲剛建議。

「那就麻煩你了。」卓羚滿臉酡紅的垂下頭,薑哲剛主動提議替她做這些事,讓她受寵若驚。他對她這麼好,是不是對她也有好感?她該不該對他表白?

「不麻煩。」薑哲剛親切的笑笑。

她並不是沒聽進薑哲剛的話,相反的,她用心聆聽的程度,可以把他方才的話倒背如流,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單獨對她說話。

「至於那個案子的發展情形,妳可以去閱覽室翻過去幾個月的報紙,那可以幫助妳對案情更加瞭解,好作出正確的判斷。有時幫警方注意小細節,協助破案,也是記者的職務之一。」薑哲剛說完後,逕自起身,「好啦,事情就這樣說定了,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你慢走。」卓羚不自覺地起身,朝他行禮,像個日本小女人。

沒多久,卓羚見到了和她搭檔的攝影記者小賴,他有張娃娃臉,待人很和善。

第二天,薑哲剛遞給她一串鑰匙,那輛一二五CC的重型機車,居然才騎了五十公尺,整台車還像新的一樣。

***

接下來的日子,卓羚忙翻了。

有時候某些突發新聞,薑哲剛或姚姊也會要她去跑,而「公園之狼」最近又犯案了,她光跑警察局和醫院,就跑了不下十趟,只可惜受害者仍是在送醫途中就不治身亡。

這次案發現場仍是之前那座公園,警方見事態嚴重,除了加強巡邏外,還召來曾經目擊現場的相關人員,試圖找到任何被遺漏的蛛絲馬跡。

警方的調查已經完成了,卓羚並沒有像別的記者各自散去,她還有自己的評估報告要做。她讓攝影記者小賴先回電視臺,自己則留下來繼續搜集資料。

「王先生、余先生,我是璀璨的實習記者卓羚,這是我的名片。」卓羚奉上了自己的名片,那上面除了有電臺地址和她的職稱外,還有她的手機號碼,「因為要做一份報導的關係,想請教你們一些問題。」

斯文的王克華睨了她一眼,「看在妳長得還不錯的份上,就讓妳問吧,否則我的時間可是金錢。」他從踏進警察局就顯得非常不耐煩,粗聲粗氣,看什麼都不順眼,好象警局裏到處都是刺,讓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似的。

「沒關係,卓小姐,要問儘管問,只要能幫上忙,我一定幫。」反觀那叼根煙,一臉橫肉的余漢草先生,則一副誠懇助人的表情。

「好的,謝謝。」卓羚客氣的對餘漢草一笑,對王克華則笑不出來,她討厭他的不耐煩和驕傲。「那麼,我想先請問余漢草先生,在這次的案件中,你扮演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重要角色,只可惜人還是沒有因此而救活,你心中的感觸如何呢?」卓羚開啟小型錄音機•

「我啊?」餘漢草原本笑笑的表情僵住了,變得沉痛,「覺得對那位小姐很抱歉,她一定掙扎了很久等人來救吧?只可惜我還是來不及救回她的命……我覺得很對不起她,要是我那天帶著手機,她可能就不會死了……我現在只要出門,哪怕只是去買包煙,都會把手機帶著。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呼籲所有人隨身攜帶手機,因為說不定,有一天,我們會救到彼此的家人。」

「謝謝你,如果我這份報告有幸放在焦點追擊單元的話,一定會替你呼籲大家的。」卓羚感激的向餘漢草道謝。如果社會上每個人都能抱持這種心態,這社會就會減少很多不幸。

「不是要做訪問嗎?還不快點?」一旁的王克華不耐煩的催促。

「是的,王先生,我想請問你,你是第一個發現現場的人,雖然沒有真正目擊兇手的模樣,卻也算半個目擊者,請問這整件事是否對你產生什麼影響?」基於記者的中立立場,她努力把心中的不快忍下來。

「最大的影響就是沒事常會被叫到警局來,被一堆米蟲重複問那些愚蠢的問題。」王克華的態度惡劣到極點,「浪費我的時間,影響我的生計!」

這種態度,他已經對警察人員表示過N次,現在再三重複,連卓羚也看不下去了。

「如果受害者是你的老婆或女兒,你仍會覺得影響你的生計嗎?」卓羚隱藏不住心中的怒氣,氣衝衝的指著他,音量不自覺的上揚,連一旁的警察都吃驚。「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受害者是你,你是不是還能站在這裏抱怨?!」

「死記者,少觸我楣頭!」王克不客氣的揮開卓羚指著他的手,「我並不是什麼都沒做,我描述了兇手的樣子,對這件案子最有貢獻的人是我。」

「你的發現固然對這案子有決定性的幫助,但是協助警方破案是每個人的責任與義務,不是對警方施予恩惠,你該檢討自己的態度!」卓羚不改其兇悍態度,繼續開罵,「除非你不希望早日破案,替自己和所有人找回生活的保障。」

「我是不……」王克華本想回嘴,可是像察覺什麼似的突然住口,氣勢減了一半,「我當然希望早日破案!我的時間有限,如果沒事的話,我要走了。」他迫不及待的走人。

可惡的死記者,害他差一點就露出馬腳,看他會不會放過她!他用力捏緊手中的名片,從卓羚面前離去。

「說得好,這種人就是需要教訓。」警員走過來讚美卓羚,「我們警方沒有立場指責百姓的態度,如果是記者,就方便多了。」

「那個小子目中無人,我從一進門就想扁他,只是礙于這裏是警察的地盤。」餘漢草也一臉鄙夷,「虧他長得人模人樣,心裏卻是這麼自私自利。」

「謝謝你們這樣支持我。」卓羚向警員和餘漢草鞠躬致意,「時間也不早了,我再不回去,恐怕要被以為在摸魚了。」她露出傻氣的笑容。

「那妳慢走,騎車小心一點。」警員好心的叮嚀。

「好的,謝謝,再見。」卓羚向他們揮手道別。

時間真的不早了,她回到公司時,已經過了午餐時間,只好簡單的吞個面包裹腹。

如果席非知道她又吞麵包,一定會嘮嘮叨叨的罵她,然後強拖她去找飯館吧?卓羚不自覺地想起了婆婆媽媽的席非。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她用力甩甩頭,想把方才那念頭甩掉。

爭氣點,卓羚,妳已經決定恨他、與他絕交了。她不斷的告訴自己,但,心中卻仍無法控制的想起,這已經是席非離開的第六天了,他明天就會回來了吧?

不,他回不回來、幾時回來,是他的事,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命令自己不准再想,可,一顆心卻自作主張的牽 掛著:他過得如何?還好嗎?有沒有女人糾纏他?

唉,她無法讓自己不去想他,只能任由那反復不定的心緒,起落煎熬。

***

席非那天晚上離開卓羚的小套房後,騎著他的越野機車,在深坑與木柵之間的山路上,來回奔馳了一夜。直到他累得再也動不了,才在黎明前,倒在一片陌生的空地上。

他很想把車頭扭向山澗,殺死這個不配被卓羚愛的自己。可是幾番掙扎之後,他做不到,他放心不下卓羚,他放不下她一個人在這險惡的世上踽踽獨行。

也許是因為孤兒的自卑,或對人群的不安全感,打從他認識她開始,發現她總是獨來獨往,獨自沉浸在書中的世界,不跟別人打交道,也不露出一點表情。

所以他總是故意欺負她,惹她氣得追著他跑,或者惹她哭笑不得,萬一惹哭她,他又會好心疼好心疼的向她道歉,哄笑她。

一直到上大學,她仍是個只對課業有興趣的優等生,不懂交際應酬,也不會刻意經營人際關係,連被誤會、被誣衊也不澄清,直來直往、沉默寡言的個性,不知暗地裏得罪多少人。

做報告時,不少人暗地裏挑她毛病;社團成果發表會時,所有人拍拍屁股,把所有責任與工作丟給她;就連走在校園裏,也有人站出來挑釁;打工時,找她麻煩的不知凡幾……直到同學間的耳語傳進他耳朵,他才知道她那不肯妥協的表情後,為何總是一雙微紅的眼睛。

然後,某一天下課後,他在社團辦公室陰暗的角落裏,發現了哭泣的近乎昏厥的她。當下,他發誓,再也不讓她哭泣,再也不要看見她的淚。

誓言猶在胸口發燙,他就一再因一己獸欲傷害她,不只害她哭泣,還害她傷害自己!像他這種喪盡天良的禽獸,就算死百次千次,也不值得同情!

可是他不能這樣放卓羚不管,一想到她獨來獨往的孤單身影、漠然凝視世間的孤寂眼神,他就胸口發痛,就想飛到她身邊守護她,不再讓她露出那種表情。

可是,她卻始終不承認愛他……她明明是愛他的!

席非很想對天大喊,對全世界宣佈,卓羚是愛他的,也許不及他對她的愛,可是她是愛他的,千真萬確愛他的!

席非躺在草地上,仰望那像惡魔的鬥蓬一般漆黑的天空,浩大的宇宙像一個絕望的漩渦,將他捲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只要她不愛他,他就永無翻身之日。

卓羚呵卓羚,我該怎麼辦?這個配不上妳的我,又如何有資格去守護妳?

她太善良,在她知道他的怪病後,她拍著胸脯自願保護他;在他卑鄙無恥的侵犯她後,她仍肯給他棲身之地;在知道他變得危險後,仍肯讓他跟在身旁……

她的善良與他的邪惡污穢形成這麼強烈的對比,他拿什麼臉去見她?!

他該怎麼辦……

天色漸漸亮起來,萬物開始蘇醒,太陽也加強了它的威力,而席非無力的躺在地上,連動也不能動,全身的血液彷佛被抽幹了。

***

卓羚又加班了,六點的整點新聞時她做了一次連線報導,回來後,整理筆記和摘要,後來又幫剪輯師整理檔案和外電稿,直到晚間新聞播完,她還沒離開辦公室。

「咦?卓羚還沒走?」剛下主播台的薑哲剛,經過辦公室看見早該下班的卓羚。

「忙完這些就走了。」她還在處理辦公事的雜務。

「一起去吃飯吧?」薑哲剛微笑的邀約。

「呃……」卓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薑哲剛約她耶,這簡直跟作夢一樣。

「好。」她迫不及待的答應,雙手興奮得發抖,臉也像被火烤一樣燙。

然後薑哲剛走過來,幫她完成未完成的部分,還教她處理雜務的秘訣。

接下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只知道自己的心跳聲,咚咚的跳得好大聲,好象全世界的人都聽見了。

暈陶陶中,她已經和薑哲剛對坐在佈置優雅、氣氛浪漫的餐廳裏。

「這家店的碳烤還不錯,妳可以點些明蝦或牛排套餐。」薑哲剛體貼的推薦。

「嗯。」卓羚點頭,她緊張、興奮的連手也不知該放哪里,中不斷的擔心著,她今天的樣子好不好?衣服是不是太素?頭髮有沒有又亂掉了?

等一下吃飯時,千萬別太粗魯,要鎮靜,保持平常心。卓羚不斷的告訴自己,可是愈是如此,她就愈緊張,愈無法保持平常心。

服務生來點餐,卓羚依言點了碳烤明蝦,結果本該很熟練的動作,卻因緊張而變得生疏,難以控制,連蝦殼都剔不好。

唉,如果這情況被席非看到,一定會被他大笑一頓,然後被他搶去代勞的。

不行,不能再想席非……她又告誡自己,只是愈來愈無力,到最後只好承認她不太習慣沒有席非的生活。

「妳的評估報告做得如何了?」姜哲剛的話把卓羚從失神中拉回來。

「噢……」她花了五秒鐘才完整消化他的話,「已經差不多了。」

席非那個沒實力的人,怎麼通過這次的考核?他能交出完整的作品,通過考核吧?卓羚的心思又飄到席非身上,這回連她自己也沒發覺。

「新聞工作還做得習慣吧?」薑哲剛隨口一問,以前輩關照後輩的口吻。

「還可以。」她又花了五秒鐘的時間,才把注意力拉回來,「投入新聞業是我的願望,我會全力以赴。」

她今天是怎麼回事?好不容易有和偶像共進晚餐的機會,怎麼一直顯得心不在焉?

「在這批新人中,公司很看好妳,妳可要好好表現喔!」薑哲剛以打氣的口吻鼓勵她。

「嗯。」卓羚吃著桌上的大餐,不知為何,竟覺得食物沒有看起來那麼好吃。

她該告訴他,她要以他為目標,做個成功的新聞主播,技巧的表現出對他的崇拜和愛慕才對,為什麼原以為無可取代的愛慕竟變得這麼淡薄?原來,他只是她的偶像,僅僅是偶像而已,無關情愛。

這時,薑哲剛的手機響起。

「喔,剛下班,跟一位新進同事在吃飯……好啊,我把假排一下。」他很快的掛斷電話。

「是我的未婚妻,我下個月要訂婚了。」姜哲剛告訴卓羚,臉上淨是幸福 表情。

「原來如此,難怪每天看你春風滿面的,帥得迷死人。」這句話毫不考慮的沖口而出,連卓羚都吃驚。

聽到他有未婚妻的消息,她不該是夢想破碎,有如青天霹靂嗎?為什麼卻像松了口氣,感覺也不像之前那樣拘束了?

看來,她真的對他沒有一丁點愛。她不禁對自己之前的執迷哂然失笑。

薑哲剛的臉紅了起來,在她臉上看見了一種屬於朋友、平淡卻雋永的感情。

「這件事在電視臺還沒有人知道,妳可要替我保密,到時候好讓大家嚇一跳。」薑哲剛露出調皮的表情。

「唉呀,好可惜,我還以為我有希望呢!」卓玲放鬆了心情,開始大口大口的吃飯,蝦子剔不開,就用手去拿來啃,「虧我還為你進璀璨呢!」原本不易出口的話,居然也變得如此容易了。

薑哲剛的臉更紅了。卓羚覺得他那樣子好可愛,令人想去挖苦、調侃。

「不過既然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就讓步吧,可是有條件。」卓羚的左肘撐在桌上,手掌托著下巴,看他露出驚惶的表情,「喜帖要有美美的婚紗照,否則拒收。」

薑哲剛這才放心的笑起來,「妳這小鬼。拿妳跟席非的喜帖來交換吧!」

「我們……我們只是朋友而已。」卓羚的臉居然因這句話,毫無預警的灼熱,心中有一股情愫緩緩滋生。

她明明要和他絕交了,為什麼還這樣回答?心中那暖暖的感覺是什麼?她不是正在恨他嗎?她的臉為什麼這麼燙?

薑哲剛只是笑笑,她的表情告訴他,她明白席非對她的一切。

但是,儘管她的表情說明一切,卓羚的心,卻更加紊亂難解了。

***

日子一忙下去,連李心紅的面都難得見到,這幾天來,她們唯一的一次會面是交評估報告,也就是結束這七天的課程,決定被錄用與否的時候。

報告交完,她們難得有空閒,一起在公司對面的咖啡廳喝咖啡。

「卓羚,好久不見,妳最近意氣風發,又和薑主播走得近,混得很不錯喔!」李心紅用肘撞撞她,調侃道:「和愛慕的人在一起,很棒吧?」

「妳少亂說,我們只是……」卓羚還沒說完,手機就響了起來,「抱歉,我接個電話。喂?」

「我是王克華。」電話那端出現一個不可能出現的名字。

「呃……有什麼事嗎?」卓羚感到意外。

「我有些事想跟妳談,妳今晚有空嗎?」電話那端突兀的提出邀約。

「我們好象沒有什麼該談的吧?如果你想起了什麼對案情有幫助的事,記得去找警察。」卓羚委婉而堅決的拒絕。與目擊者維持良好的關係,不屬於記者的工作範圍,況且,她對他並無好感。

「是這樣嗎?我知道了。」王克華猶豫了半晌,才掛了電話。

卓羚掛斷電話,心中有種怪怪的感覺,「是『公園之狼』那個案子的目擊者,大概想到什麼了吧。」卓羚對李心紅解釋。

「現在公司裏,人人都說薑主播對妳很好,把手上的追蹤採訪工作交給妳,替妳找了代步工具和手機,又破例提前給妳實習證。 本來我是不太信的,想不到是真的。」李心紅露出了然於胸的曖昧表情,「才幾天的時間,妳的速度還真快呢!」

李心紅只是挖苦,只要不跟她搶席非,卓羚跟誰在一起、得到什麼特殊待遇,都沒她的事。如今她跟薑哲剛這麼要好,就表示她已經完全放棄席非,那她當上璀璨財團的未來總裁夫人、坐擁金山銀山就指日可待啦!

「妳放心的和薑主播交往吧,席非就快回來了,我會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叫他別纏著妳的,妳放心的把席非交給我吧!」李心紅好開心的要卓羚放心。

卓羚心中卻不如李心紅所想那樣。她不要李心紅把這些錯誤的訊息傳遞給席非,她不要他對她產生任何誤會,她不要他們之間有任何改變。

可是,她恨他呀,她不是該對李心紅的計畫充滿感激嗎?為什麼她不想把席非交給她?難道是要他繼續纏著她,讓他繼續扭曲她的意願,讓他有侵犯她的機會嗎?

這是怎麼回事?她的心怎麼會亂成這樣?

「對了,他有和妳聯絡嗎?我打手機都找不到他耶,他該有和妳聯絡吧?」李心紅繼續興奮的叨念。

「沒有,我沒有接到他的電話,也沒打電話給他。」直到現在,卓羚才又想起席非一直音訊全無。

這一陣子她太忙了,一回家就累得癱在床上,連拿起電話的力氣都沒有,所有氣力與思緒全被工作填滿了。

「他沒打給我是理所當然,可是,沒打給妳,未免太奇怪。」以席非之前對卓羚那寸步不離的態度,半點消息都沒有,太匪夷所思了!

「可能他也很忙吧。」卓羚勉強的擠出一句話。

「也有可能他找到了新歡。」李心紅自以為是的猜測,「以他那麼帥的人,不可能女人看見了會放過。不過,不管是誰,都別想跟我搶席非。」

卓羚的心居然因這猜測,狠狠被擰了一下,痛不可當。

沒錯,他可能另結新歡,也許,他找到了治好他怪病的方法;或者,他需要的,正是李心紅這種強烈的佔有欲……卓羚臉色慘白,腦中一片空白。

「他應該今天就會回來了,妳可別忘了告訴他,妳和薑哲剛的發展,順便告訴他,我煮了一桌好菜,在他的公寓等他。」席非的公寓寬敞舒適,她搬進去後就不想搬走。而且,她相信總有一天會等到他。

卓羚難受得如坐針氈。

「我身體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了。」找了藉口,卓羚急急離開叨叨不休的李心紅。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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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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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4 00:22: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一個女人,一個在古樹下哭泣的女人。

那個女人穿著華麗的碎花旗袍,留著清麗的及肩短髮,上著淡淡的薄妝,面容姣好,卻愁眉深鎖。

她在等一個男人,她青梅竹馬、互許終身的情人,他俊俏而深情,三年前到歐洲去求學,說好學成歸國後,將回來和她結婚,一起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幸福日子……

「媽媽,妳別哭。」身旁一個兩歲多的小男孩拉著她的小指,看她哭,也想跟著哭。

「小偉……」女人抱著小男孩,終於痛哭失聲,「爸爸不會回來了!」可憐的孩子,連見父親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那男人走的時候,她已經有兩個月身孕,她不顧雙方家人反對,忍受坊間蜚短流長,受盡一切苦楚生下了愛的結晶,一心等著他回來抱抱孩子、親親孩子,跟她說,我們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可是他一去三年音訊全無,他在異國娶妻的傳言四起,她卻堅信他的承諾,邊在歌廳唱歌掙錢撫養孩子,邊等他回來。

好不容易從他的家人那兒問到學成歸國日,他卻……

「媽媽,爸爸怎麼了?」小男孩也跟著她痛哭。

「爸爸坐的船……沉了。」女人掩面痛哭,「小偉沒有爸爸了。」

「嗚……」小偉也放聲大哭,「小偉沒有爸爸,小偉是爸爸不要的孩子……」鄰居玩伴的嘲笑,居然一語成讖。

「小偉。」女人想安慰孩子,自己卻泣不成聲,「我們都是爸爸不要的……」

男人唯一留下的,是一條項鏈,圓潤光潔的水晶墜子上,刻著「百年相思」四個小字。

此後女人的歌聲,由甜蜜的等待、美麗的戀情,變成催人泣血的斷腸詩……

卓羚自夢中醒來後,眼角猶帶淚痕。

「怎麼老是作這麼悲慘的夢?」卓羚喃喃地自床上坐起,撥撥披散的發,給自己倒了杯茶,再也了無睡意。

月光自窗外灑進來,在地上鋪了一層銀粉。

「唉。」地上仍空無一人,席非仍沒有回來。卓羚忍不住輕歎一口氣。

課程早就結束,他早就該回來了,可是為什麼已經第十天了,還沒見到人影?難道……

心中突生不祥預感,他會不會有什麼意外?她惶惶恐恐,怕他像夢中那女人的情人,從此不回來,讓她無止盡的等待下去。

淚湧上來了,在她來不及分辨自己用怎樣的心情等待他,來不及告訴自己不該如此時,淚已經自作主張的湧上來了。

打從第七天,他該回來卻沒有回來起,她的心就那樣懸念等待著,好象她以前曾這樣苦苦地等待過他,心中的苦和怨不堪負荷。

為什麼她的夢總是等待?難道自己早就預知了這樣的心情?

她並不要他介入她的生命,為什麼她要這樣難以自拔的等待他?她用什麼理由和心情等待他?

她仍然恨他,只是,那恨已經由恨他帶給她的危險感覺、恨他嚇壞她,變成了恨他讓她牽 掛、恨他不回來。

現在她只希望他快回來,讓她知道他平安,讓她知道他好好的,仍能像往常一樣嘻皮笑臉,在她身後跟進跟出,開口閉口喊她羚羚或親愛的老婆。

可惡!可惡,你快回來嘛……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受這種折磨,他跟她明明沒有任何關係。

難道是愛嗎?在她氣他、怨他、恨他的同時,她已經愛上他了?

不,她不可能愛上他,不可能讓他抱她——至少不是現在。儘管她覺得自己可能早就愛上他,儘管他們之間恐怕早已註定密不可分……

大概是時間未到吧!她總覺得心中好象有什麼咒語還沒有解開,所以,儘管對他牽 掛、想念,她仍無法承認一份愛的存在,無法放心棲息在那份愛裏。一顆心好象只能那樣懸著,想念他想念得淚流不止,卻仍無法承認愛他;牽 掛他牽 掛得心都快碎了,卻仍說不出一個愛字。

她這番無止盡的柔腸百折,究竟是欠了席非什麼?

卓羚抱著膝蓋倚牆坐在床上,因思念與牽 掛而淚流不止。

窗外,曙色乍起。

***

席非決定振作!在消極頹廢了五天後,席非痛定思痛,決定振作。

他不能沒有卓羚,再怎麼麻醉自己,都不能使自己忘了她!

他要改變自己,除了徹底變成一個守護卓羚、不傷害她、不讓她害怕的人之外,他還要變成一個佼佼者,變成一個菁英,一個配得起她的善良、她的優秀、她的上進的菁英!

他要重生,過去那個不長進的席非,他要完全捨棄,從今天開始,他要變成一個積極進娶出類拔萃、與眾不同的守護者!

於是,他找到訓練地點,找到那位資深攝影記者,把隱藏多年的實力拿出來,用心去請教、去改變錯誤的方法,盡全力做這份報告,以鏡頭捕捉他想要表達的理念。

卓羚優秀卓越,他也不能輸她,他要為她變成璀璨首屈一指的攝影記者,用他的鏡頭說她想說的話、表達她想表達的東西。

他要為她變成一個充滿威嚴、凝聚氣勢的男人,讓肖小連看她一眼都不敢!

他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完成了這份報告,找回了他本來該擁有的架勢、找到了認真的感覺,也找到了自覺。

他是父親的獨子,璀璨財團的唯一繼承人,是讓這份實力露露鋒芒的時候了。

他要為卓羚變成一個卓越的男人!

***

距離席非走掉那一夜,已經過了十二天,這十二天的變化,對卓羚來說,不可謂不大。

除了擁有手機、借到機車、開始採訪工作、拿到實習記者證外,她和李心紅都被璀璨正式錄用,有了自己的工作領域。

李心紅分配在另一個較活潑的帶狀新聞節目當記者,那個節目的性質是以世界各地風俗人文傳說為主,大部分的記者都分佈在世界各地;負責國內的,通常以新進人員為主,主要負責文稿編輯和小部分的採訪工作。李心紅很滿意被分配到這樣的工作,至少不用像卓羚那樣大熱天還要往外跑,若不幸發生槍擊事件,還要拋頭顱灑熱血。

卓羚則意料中的被留在社會新聞組,原本由薑哲剛負責的幾件社會追蹤案件全落在她肩上,這其中當然包括「公園之狼」的案子。

後來公園之狼又做案了幾次,卓羚也就常跑警局,這其中不免會遇見王克華,他看卓羚的眼神愈來愈奇怪,令卓羚渾身發毛。

這幾天裏,她也應急做了幾次SNG連線報導,攝影記者小賴直稱讚她有大將之風,全力支持她往幕前發展,所以她在電視上亮相的機會愈來愈多。

工作漸漸進入穩定、可掌控的狀態,她的心,卻愈來愈亂。

席非還是沒有回來。

她難以控制的倚門等待,注意各大新聞消息,甚至在來來往往的人潮中搜尋他的身影,卻仍然沒有任何發現。

這樣的期盼和夢中那兩位等待情人的女子有沒有不同?她不知道,只覺得心中好苦、好不安。

日子愈久,她就愈煩躁,心中的不安像一面黑色的巨網,牽制她的每根神經,令她有如驚弓之鳥,稍有風吹草動,就驚嚇不已。

然後,她發現,沒有席非在身邊,她連日子也過不下去。

可惡,那可惡至極的痞子,居然讓自己變成她戒不掉的習慣,可惡!可惡!

「席非回來了,卓羚,席非回來了!」李心紅大喊著沖進辦公室。

「什麼?」卓羚正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巨大衝擊。她雀躍不已,卻又有些懷疑,同時覺得眼眶發熱。他回來了嗎?他真的回來了?

李心紅拉了卓羚跑到經理辦公室,透過光可鑒人的透明玻璃,卓羚看見了席非。

他宛如變了另一個人,原本服帖的髮型被剪短,皮膚比之前黑,人好象也比之前瘦、比之前高,說話的表情流露出剛強之氣,全身散發著難以形容的氣勢,不再像只會跟在她身後的跟屁蟲。

卓羚火熱的心突然冷了下來——他變得好陌生,他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嘻皮笑臉的席非,她一心牽 掛、想念的席非終究沒回來,眼淚霎時從臉龐滑下來。

「我的天,他變得更帥、更迷人了!」李心紅發出驚呼,兩眼盯著玻璃內的席非,不斷的對卓羚說:「卓羚,別忘了妳已經有了薑哲剛的事,要多幫幫我、多幫幫我……」她興奮的有點語無倫次。

卓羚沒心思搭理她,抬手抹掉臉上的淚,她的心情複雜難解。

如果席非變成了另一個人,他還是席非嗎?她還能像以前那樣和他相處嗎?

「席非出來了,我們快假裝不期而遇。」李心紅把手中的文件分一小疊給卓羚,拉著她刻意經過經理室門口,和席非撞個正著。

「啊,席非,你回來了!」李心紅一站穩腳步,就直接把手挽在他手臂中,「我們還以為你失蹤了。」

席非只是禮貌性的輕笑,悄悄把她的手拉開——他永遠沒忘記李心紅是只「毒蠍」,被她輕輕一碰,他可能要吐上好幾分鐘。

求救的眼神對上卓羚,席非再也無法移開,心中泛出好苦好苦的汁液。

她的下巴又變尖了,整個人清瘦好多,可見她又沒照顧好自己的三餐;她的皮膚變粗糙了,可見她也沒睡好;她的眼眶有了淡淡的黑眼圈,可見常熬夜……天,她這幾天是怎麼過的?

席非還是席非!與他眼神相遇的剎那,卓羚的困惑與不安一掃而空,不禁喜極而泣。他依然是席非,依然懼怕別的女人,依然會向她求救,依然牽 掛她,依然心疼她……

「羚羚……」為什麼她要哭?席非一時慌了手腳。

還有他手足無措的模樣……卓羚覺得他的每一個動作反應,都對她相當重要。

「跟我來。」席非不由分說的把卓羚拉進電梯,把李心紅丟在原地。

一進電梯,他就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對不起,讓妳擔心我……我不該讓妳擔心的,對不起……」他揉著她的背,恨不得把她揉進心窩裏,臉頰在她的額頭、發際、太陽穴摩擦,溫習她的觸感。

「對不起……」在他那樣傷害她後,她仍擔心他……卓羚,他善良的卓羚。

「我好怕,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卓羚抱緊他,再也禁不起失去他的痛苦。淚眼婆娑中,卓羚這才知道,他的存在對她而言,是多麼重要。

「不會了,我不會再離開妳了。」席非捧起那梨花帶淚的容顏,想不到才幾天而已,那感覺竟恍如隔世。

「你好過分!居然那麼久都沒有消息……」卓羚掄起小小的拳頭,一下一下的落在他結實的胸膛上,「難道你不知道我會牽 掛你、會想念你、會很不安嗎……」在欣喜他平安回來的同時,心中又有好多埋怨翻勇而出。

「對不起。」席非心疼地握住她小小的拳頭,知道她必是嘗盡了苦楚,才會這麼激動,心中更自責,「我只是……只是自我厭惡,厭惡自己那樣傷害妳……」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熱淚愈發不可收拾,「我恨你!恨你那樣嚇我,又恨你不回來,恨你讓我擔驚受怕……你為什麼要把我變成這樣子?為什麼要把你自己變得這麼重要?我不要,我不要呀,你要賠我,把原來的我賠回來……」可惡、可惡、可惡!

「我知道,我知道……」席非緊緊將她按入胸懷,擁在那發疼的心臟部位。

他知道他們之間就是這樣子,她不能愛他,也無法恨他;而他無法走近,也無法遠離。

「羚羚……」濃濃的牽 掛與思念傾巢而出,超越他所能控制,儘管再三告誡自己不能再扭曲她的意願、逼迫她,他仍壓抑不下吻她的衝動。

卓羚發現光是擁抱並不能紆解那隨時可能撐破她胸口的掛念,她想要更多、更確定他的存在。

她想要他吻她,想再體會那猶如電殛的顫慄,想要那只有他才能帶給她的悸動,想真切的感受他對她的霸氣獨佔,想要他肯定的告訴她——他愛她,以驅散心中那強烈的不安。

「席非……」她抬起被淚水洗滌過的雙眸,癡癡地望著他,踮起腳尖來,輕觸他緊抿成一直線的薄唇。

強烈的欲望禁不起這火辣的撩撥和邀請,席非驀地攫住她的唇,饑渴的舌已迫不及待的溜進香馥的嘴中,與柔軟的香舌盡情糾纏。

卓羚滿足而感動的發出輕歎,占滿她的強烈不安被一掃而空,一種有所倚賴的情感彌漫在她的胸臆——她將無所畏懼,因為她不再是一個人。

她攀附著他,彷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席非不停地與她吮吻糾纏,他想要更多,想更確定她在自己身邊,想傾泄這十多天來的相思之苦。

情不自禁的,他的吻遊移到她細緻的脖子,大手也解開她的襯衫鈕扣,覆在那飽滿的胸脯上——

卓玲心悸的刨抽一口氣,渾身強硬。

感覺到她的僵硬,席非自迷亂中驚醒,神智瞬間清明,看見卓羚驚惶的表情,心中自責不已,「對不起……對不起……」他笨拙而慌措的扣好她的鈕扣、整理好她的衣服,「真的,對不起。」

卓羚將頭抵在席非的肩窩,驚喘不已,直到一陣涼風吹來,才勉強撫下心驚,也就是如此,卓羚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置身頂樓。

毒辣的烈陽已變成溫和的夕陽,在遠處揮動著彩筆,替天空畫上瑰麗的色彩,涼風徐徐吹來,令人神清氣爽。

「我知道這樣的我配不上妳,但是請妳不要趕我走,我一定會好好控制自己,絕不再讓同樣的事發生。」席非垂首低語,他無顏面對她,「也許這個要求太過分,但是……」他輕歎一口氣,他還能說什麼替自己求情?他怎麼還有顏面替自己求情?

卓羚低下頭去,親吻他滿含愧疚的臉頰,「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只要你更進步,我就不怪你。」他已經拚命壓抑自己了,她怎麼還能怪他呢?她恨不得他一輩子在身邊守候自己,又怎會趕他走?

席非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眼,「真的?」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恩寵,「嗯,我會更努力自律的。」

「那你……還要住我那裏嗎?」她感覺到自己不希望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我還能去住嗎?」他希望她親口答應讓他進駐。

「只要你有把握不再……」

「我可以,我一定可以的。」席非信誓旦旦,一顆心又高興又感激。

卓羚也因而放下心來,從今以後,她不用再因想念他或牽 掛他而輾轉難眠了。

如果他知道,她曾因掛念他而整夜哭泣,不知會有什麼表情?

她決定暫時先別告訴他,以免他太驕傲。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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