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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紀瑩]難馴金釵(十二金釵套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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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00:07:0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紀瑩 - 難馴金釵【十二金釵套書】

他在皇莊花園看了十幾年的陶像美人,
竟活生生出現在他的畫舫裏頭?!
這麼說正睡得香甜的美人是賈府裏的人?
是也好不是也罷,
這一刻開始,她便是他的人了……
威脅她來他的地盤“做客”,
限製她自由的無賴是個王爺?
他把肉麻當有趣的邪氣模樣教她看了就有氣。
不過話說回來,能親眼看見這麼多古書,
是她這個曆史係高材生夢寐以求的。
那就當作是來度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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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00:07:2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回到大觀園

二○○年。

古時候的人重男輕女,怕女子有才能後不肯受禮教束縛,認為女子無知無識、只知順從便是美德。

所以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很抱歉,e時代的新女性可不來這一套!

T大歷史系就有十二個博學多聞、通曉古今的才女,她們個個生得眉清目秀、氣質獨特,在校園裡擁有「十二金釵」的封號。

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求知慾旺盛的十二金釵趁著連續假期,不約而同報名前往北京參觀秦始皇文物展的旅行團,打算來趟知性之旅增廣見聞。

無奈,天有不測風雲。在她們飛往北京的途中,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突然瀰漫起混沌詭譎的氛圍,不消多久,一陣暴風驟雨襲來,飛機也漸漸飛離航線不受控制,在一番震天撼地的搖晃之後,飛機更以驚人的速度墜毀……

嗚……真是天妒英才!想不到她這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才女不但要英年早逝,而且還即將摔得粉身碎骨,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是的,這正是十二金釵在飛機墜落的剎那打從心底發出的大喊。不過在她們衷號的同時,卻也察覺自己正被一股神秘強烈的力量吸引過去,眼看自己漸漸脫離身體,意識也漸漸模糊……

這……這是哪兒?紛紛醒來的十二金釵奮力睜開雙眼想看清楚四周的環境,東瞧西瞧卻只看見一個女子的陶像。

她們定睛一看,發現陶像和真人一般高,而且那陶像水靈秀麗的容貌宛若出水芙蓉,盈盈淺笑的嬌態更是栩栩如生。

十二金釵發揮研究精神仔細打量眼前的美人陶像,卻也發現一絲不對勁——

她……她的身體怎麼輕飄飄的?還有點兒……透明?而且——她什麼時候離美人陶像這麼近?!

眼看就要撞上去了,「不要、不要礙…」

果真是禍不單行?……她竟被吸進美人陶像裡頭了。而且還出不去!

誰來救救她?她是聽說過靈魂出竅,可沒人告訴她靈魂出竅後會碰上這麼悲慘的事呀!要是讓她知道是誰把她封在陶像裡頭,她非要那個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算了、算了,隨便詛咒人家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這會兒可真是應驗了「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句話!

正當十二金釵想收回先前的咒罵,不想再造口業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時,天老爺卻搶先一步地打了一記響雷,不偏不倚,正是朝美人陶像身上劈去,讓被封在陶像裡的她們再度失去了意識……

★★★

有句成語說「無獨有偶」。十二金釵同時搭上失事班機,又分別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在十二個美人陶像裡頭,除了某些細節,其古怪的際遇可說是如出一轍!

還是不懂?那舉例說明好了,就拿「她」來說吧——

「我還活著?而且通體舒暢,四肢活動自如……」嘿嘿!這麼個折騰法都還沒蒙主寵召,也稱得上是天下奇聞了。

她在心裡感謝老天爺的厚愛,讓她「重新做人」。她走到波明如鏡的湖邊,想瞧瞧自己劫後餘生的神氣模樣,不意卻被自個兒映在水面上的容貌給嚇了一大跳。

這是她嗎?剪水秋瞳、桃腮杏臉,一身「古色古香」的妝扮更添風韻,連自個兒看了都陶醉不已。不過,她這絕色容貌似曾相識,就好像——那個陶像美人!

敢情她的靈魂附在陶像美人身上,而陶像美人復活了?唉!實在是太複雜了。她低頭拉拉身上礙手礙腳的衣服,思索著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算了!就算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事有輕重緩急,還是先解決當下的問題比較實際。」現在肚子正高唱空城計,得先找個地方飽餐一頓才是。

可,走著走著,觸眼所及淨是些古時的房舍、街道以及古裝打扮的人。

方纔她走來彷彿聽見有人歌頌著咱們大明皇朝如何、如何,難不成她回到了歷史上那個明朝?!

咦?是哪個古人這麼囂張?走沒三步路就在牆上張貼告示,惹得她好奇心大發,不得不暫時將填飽肚子的正事擺一邊,停下腳步瞧瞧上頭究竟寫些什麼——

美人帖
賈府為廣召天下美人,將於近日舉辦「選美大會」,錄取名額十二人。
若有幸入尋十二金釵』者,賈府將提供免費食宿作為獎勵。
意者請洽賈府總管。

是她孤陋寡聞嗎?歷史念這麼久都沒聽過古代也有選美這檔事,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免費食宿」這一項根本是為她設的嘛!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先打探一下這大手筆張貼告示的賈家究竟是什麼來頭。

就他了!前面這位向她走來的老人家看來慈眉善目,應該不會誆她才是。

「這位大叔,小女子想向您打聽一個人,不知是否方便?」

「姑娘請說。」

「這四處張貼告示的賈家究竟是何方神聖?」

「姑娘是打外地來的吧?在金陵沒有人不知道賈家的。」

「是、是埃」而且還遠得很呢!

「這賈家是金陵首富,世代經商,不但有錢有勢而且交遊廣闊,政商關係良好,人家說『龍交龍,鳳交鳳』,出人賈家的可都是文人雅士、達官貴族呢!姑娘對賈家這麼感興趣一定也想參加選美,聽說賈家評審的標準十分嚴格,不過姑娘放心,憑你的條件一定可以入循…」

「謝謝大叔的讚美,小女子這就去賈府瞧瞧,後會有期!」

天!古代人都像大叔一樣熱情嗎?瞧他一副欲罷不能的模樣還真是怪可怖的。

不過言歸正傳,她歷史系可不是念假的,在大叔說得口沫橫飛之際她發揮速記的本事歸納出以下重點:

第一,她現在回到了五百多年前的明成祖時代。

第二,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正是明朝時的「金陵」。

第三,賈家富可敵國,就算多張嘴吃飯也沒差,這麼好的飯票不容錯過,是她「算計」對象的不二人眩

她在古代舉目無親,現在的模樣又是美得不可方物,不去參加選美太對不起「自己」了,再說連閱人無數的大叔都說她選得上了。事不宜遲,馬上就去賈府報名……

就這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她們憑著傾國傾城的絕色容貌如願選上賈府的十二金釵,住進賈府。不過,各位可別誤會,遠道而來的十二位才女才不稀罕贏得「十二金釵的頭銜——因為她們自己就是!

對她們而言,在古代找個「衣食父母」好讓自己衣食無憂才是當務之急……


★★★


金陵賈府

十二金釵個個貌似天仙、風姿綽約,無論才貌、氣質皆是萬中之選,生性愛熱鬧的賈老夫人對這十二金釵疼愛得緊,還收她們為養孫女。

不過,就算平淡的日子多了這些人陪伴,老夫人還是頗有怨言。這天——

「我說老爺啊,每回我想找丫頭們總要等人通報,麻煩得很,而且……」

賈府輩分最高的老太爺賈金正埋首書堆中,驀然被耳邊高分貝的噪音拉回思緒,萬般無奈地說:「好了。我替你找人來,有什麼怨言你自個兒同他們說。」話才說完,眼尖的老太爺便瞄見賈家總管從門前經過,連忙扯開喉嚨喊:「賈尚!」

「我有重要的事惰要找人商量,你替我去找老爺、夫人和少爺到大廳,順道要賈妝去請我那幾個孫女一塊兒來。」賈老太爺看了面有難色的賈尚一眼,繼續說:「你就說是我要他們立刻趕來,一炷香的時間後還是見不著人就惟你是問!」

「是,奴才這就去辦。」

就在賈老太爺等得不耐煩之際,賈老爺總算偕同賈夫人步入大廳,而賈家少爺懶洋洋的聲音也在門外響起:

「究竟是什麼十萬火急的事,非得要我立刻趕來?」「寶玉,別這麼不耐煩,不會耽擱你太久。我長話短說好了,我想替那幾個寶貝孫女換個空氣好一點、地方寬敞一點的住所,免得委屈了丫頭們……」

「這算哪門子大事?!」賈寶玉率先發難,回頭給了兩個貼身侍從一記白眼。

好歹他也是賈家的獨子、賈府現任當家,怎麼不見有人心疼他操勞過度?他難得悠哉地在他的地盤品茗賞花,這兩個侍從居然沒搞清楚狀況就「架」著他來。

噢!順道提一提,正心虛低著頭的兩兄弟是賈府總管的兒子賈仁、賈義,打小和賈寶玉一塊兒長大,和賈寶玉情同手足,所以才會如此斗膽「以下犯上」。

「丫頭們在這兒住不慣嗎?」發問的是一臉困惑的賈夫人。

「那倒不是,只是我想……」

「您想怎麼樣都成,這事幾由您全權做主。」

「哎呀!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想聽聽你們的意見,我……」

老夫人正想發表長篇大論,賈妝領著十二金釵進入大廳,讓眾人鬆了一口氣。

「瞧你滿頭大汗的,天氣有這麼熱嗎?」賈銀納悶地打量甫進大廳的賈妝。

「啟稟老爺,我奉命去找十二位孫小姐,可人找齊了,我的腿也快廢了!」

「賈尚,你這位夫人跟了你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不知交通?」賈銀實在快被這對寶貝夫妻給打敗了。

「要她一個一個去找是我的意思,你們瞧瞧,賈妝她身強體壯,可要她在賈府裡找齊十二個丫頭都像去了半條命似的,何況是我這個老太婆?」

「原來如此啊!」賈寶玉笑得可得意了,他這個奶奶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你們別用那種眼光看我,難道我說錯了?」

「您說得都對,可住得好好的何必換環境,到時候還得重新適應呢!」

「好?我想和丫頭們說句體己話還得跋山涉水,哪裡好了?再說……」

「那就全住進『大觀園』好了!離主屋近,風景好,裡頭的閣樓、院落格局獨特,住在一起彼此有個照應,想獨處時也可以不受人叨擾,奶奶想看孫女還可一次看個夠!」賈寶玉見老夫人還想發揮三寸不爛之舌說服眾人,乾脆主動獻計。

經過眾人一番討論之後,十二金釵住在哪一處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甄晴委被安排居住於「怡紅院」
花襲人被安排居住於「探花坊」
柳元春被安排居住於「絳雲軒」
彭迎春被安排居住於「蝶夢苑」
武探春被安排居住於「舞春閣」
辛惜春被安排居住於「曉風館」
何妙玉被安排居住於「夢園」
秦可卿被安排居住於「天香樓」
王熙鳳被安排居住於「凹晶溪館」
史湘雲被安排居住於「彩雲閣」
林黛玉被安排居住於「露香別苑」
薛寶釵被安排居住於「蘅蕪苑」

「好極了,我心頭的大石總算可以放下,接下來就輪到你們的終身大事……」

「什麼?!」十二金釵聞言不禁尖叫連連。

這還得了?十二金釵是以「選美」之名行「騙吃騙喝」之實,住進賈府是想先找個落腳處,再等待回二十一世紀的契機,她們壓根兒沒想過要在這兒長住,更別談找個良人共度一生了。十二金釵此刻可說是「人在古代,身不由己」!

她們接下來的日子究竟是怎麼度過的?發揮一下想像力,謎底即將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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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00:07: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輕風送暖,花瓣飛舞,王熙鳳站在雄偉壯觀的大門前,情不自禁地抬頭細細看著似無止境的門牆,門兩側的石獅子顯得有些嚇人,紅色雕樑撐住屋簷,簷下掛著兩隻大紅燈籠,在白日之下,兩團喜紅顯得太過耀眼。這是她下轎後第一眼所見。

每樣擺飾、建築都這麼豪華壯闊了,不難想像往裡頭走,會再看到什麼令人驚訝的景象。

「王姑娘這兒請。」身著華服的賈府丫鬟姿態優雅地領著王熙鳳進府裡。

踩著石階而上,石階上刻著美麗的圖案,她沉迷其中,仔細觀看上頭的圖案。

「王姑娘?」

「喔。」王熙風有些捨不得離開這些石階。

兩人一路走過長長迴廊、雲牆,沿路綠樹成蔭,池塘裡的鯉魚多到數不清,走上小橋,池裡的魚看得更清楚,一旁岸邊還有一座五角涼亭,而亭子旁種植兩棵柳樹,柳條隨風搖曳,涼風吹來清爽宜人。

她深深吸了口氣。這裡的空氣真是太好了,聞起來香香甜甜的,還有股淡淡桂花香。

轉個彎,有一整排的竹欄相連直通一條小徑,樓閣倚山而立又因近水,美麗碧綠的山水相映屋宇間,踩在鋪長的紅磚道上,一路來到主屋,大門上方掛著匾額,以金漆題上「凹晶溪館」四個字。

「王姑娘,這兒就是您以後的住所,老祖宗吩咐過,王姑娘若有任何需要,丫鬟們必定竭盡所能滿足。」丫鬟將手中的盤子放下,上頭擺了幾件月白色的衣裳,還有一些飾品。「這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整座凹晶溪館範圍廣闊,大觀園更是大得逛不完,若王姑娘……不,我該稱呼您一聲主子了。若主子想逛逛的話就找釧兒,讓釧兒領主子遊遍整座大觀園。」

王熙鳳累癱在椅子上。

她沒想到自己真的中選了,而且還住進所有讀中文系、歷史系的學生都渴望進人的大觀園裡;雖然衣食住宿的問題解決了,但她現在還得想想要怎麼回現代,她可受不了一直住在古代。

她抬頭看看房內的佈置、雖然古典雅致,可是沒電可用,只能靠蠟燭或油來點燈、沒源源不絕的自來水讓她方便梳洗、沒電視可看更無聊、也沒計算機讓她上網收信,她的信箱肯定被塞爆了,唉……

「主子,這些衣裳和首飾都是老祖宗賞給主子的,等會兒還有一些糕點也是老祖宗吩咐下來的,如果主子還需要什麼就吩咐釧兒,老祖宗說過主子們要什麼都給。」

王熙鳳聽完後只是撐著下顎皺眉。

她不清楚為何賈老夫人會對她們這十二位金釵這麼禮遇,要什麼就給什麼,撥房子、撥丫鬟還替她們做好了衣服、飾品?

不過選拔會上其餘中選的十一位女子看起來好奇怪,一點也不像古時候的人,沒那麼扭捏、怯生生,反而顯得落落大方。

「主子?」釧兒見王熙鳳一直沒答話,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一下皺眉一下眼中又閃現光芒,令她對自己的新主子感到無比好奇。

「釧兒,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奇人?」

「奇人?」

「呃……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古往今來,能洞悉天機的人?」

釧兒想了想後搖頭。「沒,咱們好像沒聽過有這樣的人物。」

「喔。」王熙鳳失望不已。

「主子,釧兒先去給老祖宗回報已將您安排妥當,然後再領家僕準備熱水讓您沐浴更衣,晚上老祖宗可設了宴要好好款待主子們呢。」

「喔。」老實說,她現在除了回家以外,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

想著想著,王熙風突然眼睛發亮。

她倒是還有一件事稱得上感興趣的。


★★★


王熙鳳在觀兒離開後,沒有遲疑地直往外衝。

其實剛剛進門時,沿路就看到好多美景,她曾看到一個令人感到十分驚訝的東西……

王熙鳳照著剛才的記憶走到目的地,眼前是一座牌坊,牌坊那頭是大河,河上停著一艘畫舫,她沒想到在大觀園裡竟然有碼頭這種東西,難怪釧兒會說大觀園大得逛不完,她現在終於能體會了。

如果一座花園裡的河大到有碼頭這種東西,碼頭邊還停著一艘畫舫,那麼這裡就真的是大了!

她踏進畫舫裡,就像劉姥姥逛大觀園一樣,一張嘴合不了,雙手更是無法克制地亂摸。

畫舫上船艙以紅樑柱為主,屋簷以藍瓦鋪成,她看見船艙裡擺著精緻的擺設。有琴有古董花瓶,在窗邊還擺了一張太師椅,透明的白紗窗簾因風掀動,跟著迎面就是一陣清風。

哇,如果躺在太師椅上,然後船開動的話,就可以躺著看風景,還有天然的涼風當電風扇,多好哇!

想都沒想,她便急著找船夫,但整個船繞了一圈就是不見船夫的人影,船頭也沒有。

她皺著眉,心想船夫大概休息去了,她便逕自在太師椅上躺了下來,側身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連日來的緊張、不安,讓她累得沒多久便睡著了。

她睡得很熟,以致沒發現有人走近她。

「王爺……」

朱雲楨拿著折扇的手揮了揮,示意身旁的小廝閉上嘴。

他雙眼始終沒離開過眼前睡姿優美的王熙鳳,見她翻了個身將臉朝向他,他這才清楚看見她的臉蛋,這一看,驚得他身子絆了凳子一下。

她、她竟然是存在的!

他激動地往前跨了一步,卻又收住步伐停了下來。

「王爺?」小廝輕聲發出疑問。

「我肚子餓,你去拿些吃的來,然後吩咐船夫我要遊湖。」

「那她……」

朱雲楨白了小廝一眼。「你以為她能把我吃掉嗎?」

小廝漲紅了臉,趕緊退下。王爺老是這樣,講話都不給人留餘地。

沒多久,小廝拿來吃的後便被朱雲楨趕了出去,隨後船由碼頭滑開。

朱雲楨支著頷將她熟睡的美麗臉孔盡收眼底,心裡的震驚仍舊平撫不下來,對她的好奇越來越深。

打從他出生開始,在金陵這兒就有皇莊,因為父王政事繁忙,所以很少到皇莊來。他小時候最喜歡向父王要求到這地方來玩。在皇莊角落有一座廢棄的花園,因為荒廢而雜草叢生的院落暗藏許多好玩的事物。

記得裡頭有一尊年代久遠的美女陶像,月牙白的衣裳襯托出女子的出塵脫俗,靈動雙眸讓他有種她是有生命的錯覺;菱形紅唇和飄逸的長髮,讓他開始對她有了幻想,開始對她念念不忘,每天都要去看一下她。

當他長大,他開始派人打探這陶像的來龍去脈,問過父王,但父王早已忘了。最後在禮部問到陳尚書,他說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雕刻家塑的,因為感念父王仁政,在一次父王到金陵時獻給父王,從此這尊陶像便在花園裡待了下來。

但他後來派人找那名雕刻師傅,卻得到他已辭世,且身後沒有傳人的消息,只留下一團未知的謎。

信手甩開折扇,上下搖晃煽動,他嘴角漾出一抹若有深意的笑。

看來,上天給了他機會,他果然與她有緣。


★★★


天色開始暗了下來,月娘慢慢爬上無際天空,太陽被趕了下來,只好無助地躲在山巒背後,沒了強烈的光照,開始讓人有了冷意。

王熙鳳下意識抱住身體取暖,身子蜷曲著。

好冷!

突然一股暖意襲上心頭,她感覺身上被蓋了被子,不再那麼冷了。

王熙鳳立即睜開眼,意識到自己躺在畫舫裡的太師椅上睡著了,而且身上多了一件亮黃色披風。她坐起身順手拿了披風一看,披風上繡有吉祥龍。

「咳……你醒了。」

她震驚地轉向聲源,「是你!」想都沒想驚訝就喊出口,她連忙摀住嘴。

當她被困在陶像裡時,他曾經來看陶像好幾次,還用一雙愛慕的眼睛看著她,打死她都忘不了!

他的臉色一變,;再也克制不住激動的心情,將她從太師椅上扶起。

「你認識我?」

她拚命搖頭,在她臉上只看見一雙瞪得好大的杏眼。

「你騙我,你的雙眼告訴我,你認識我。」攫住她雙肩的手更用力搖晃。

王熙鳳一時驚慌,受不了這樣激烈的晃動連忙想推開他。

「你放開我!」

「如果你不告訴我實話,我是不會放開你的。」他的話擺明了告訴她,要是不乖乖回答,他不在乎就這樣b抱著她一輩子。

「什麼實話?實話就是我不認識你這種登徒子!」她倔傲地抬高下顎。

原以為他會收斂點,沒想到竟然在他性感的唇角看到一朵慢慢漾開、綻放的笑花,隨即在她來不及反應時,唇便被他狠狠吻祝

她先是驚愕,而後連忙掙扎,但她使盡力氣就是掙脫不了他的環抱,最後她柳眉一挑,狠狠地往下一踩——

「喔!」他鬆開了她,劍眉挑高,臉上淨是忍耐神色,見她臉上得了便宜的嬌美笑靨,他卻反而笑了開來。

「你笑什麼?」

「你怕我。」

「廢話!你以為這裡是哪裡?讓你說抱就抱、說親就親!」連人傑都沒對她這麼沒禮貌、這麼粗魯過,這個男人憑什麼這樣對她!

「如果不是在這裡,在別的地方就可以?」

她倒抽了口氣,毫不客氣地瞪他。他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是古代不是現代耶0喂,你們不是標榜男女授受不親嗎?你如果碰了我就得娶我!」

「我可以娶你,基本上我天天都在想,想得心都痛了。」他依舊是嬉皮笑臉。

她的眉頭開始抽搐。

「白癡,我不想和你說話了!」她扭頭就走,卻被他攔下。

「那……你是賈府的人嗎?」他問。

「放手!」

她想甩開他,他卻反而攫得更緊,一點也沒有鬆開的跡象。

王熙鳳放棄地道:「以前不是,從今天起就是了」

「很好。」他突然鬆開她往艙房門口走。

「什、什麼很好?」對他的話,她突然感到驚慌,連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而他只是懶洋洋地回過頭看她,那熾熱的目光看得她渾身燥熱。

「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

「騙人!」她有種即將踏人陷阱的恐懼感,「我是不是賈府的人與你相干,你又為什麼說很好?」

他抱胸睇睨她許久,久到讓她覺得自己會很丟臉地昏倒在他熱切的目光下。

「賈老夫人設宴款待今日選美的優勝者,你會去吧?」

「你不要轉移話題!」

「你會去嗎?」他依舊是這句話。

她氣得跳腳。「先回答我的話!」

「你得先回答我的。」

「為什麼?是我先問你的!」

他擺出一副她不先回答,他就不可能答覆她的表情,她咬著唇勉強吞下一肚子氣。「會,我會去好不好?你回答我的話!」

面對她的追逼,他依然沒回答她的話,只是柔情地握住她的手,以拇指撫摸她的肌膚。

「喂!」這是性騷擾,她要告他!

「你叫什麼名字?」

「這和你回答我的話有什麼關係?」她扭動手腕想抽回自己的手。

「當然有關係,這能夠讓我決定該怎麼回答你的話。」

她氣得又想踩他一腳,不過他似乎有所預感,連忙往後移開也放開了她的手。

一看見他那張笑臉,她就恨不得奉送他的臉幾個腳印!

「王熙鳳。」她生氣地叉腰別過臉去。

沒想到他竟然低下身子靠在她耳邊吐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清楚:

「我的意思是,從明天開始,你就不是賈家的人,而是我朱雲楨的人。」


★★★


真是無恥!

王熙鳳再度將眼神射向賈老夫人身旁的上座,那裡正坐著她最討厭的人——朱雲楨,而他則溫柔地對著她笑,眼睛更是毫不客氣地朝她發出「愛的電波」!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就開始打架了,一柔一剛,一熱一冷,不過最後還是朱雲楨贏了,王熙鳳放棄和他針鋒相對,別開臉和一旁的女子說話。

宴會已經進行到最高chao,河岸邊突然有幾道光芒朝漆黑的夜空射出,光芒隨即展開,形成一朵朵的菊花煙火,席間眾人發出驚歎聲,開始起身往河邊靠近。

她被身旁的女子拉起,也跟著人群走,不知何時,女子不見了,只剩她一個人慢慢地踱向河岸邊。

可是她走沒幾步就被一股強而有力的力量扯住,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她已經離放煙火的地方越來越遠,被拉到一旁足以遮掩一個人身高的大石後,而她的背被壓在石頭上。

「你做什麼!」看見朱雲楨站在她眼前,她的心情就是好不起來。

「我已經向賈老夫人說了,請你到我府裡去住幾天。」

她可不認為他的請就真的只是請,住個幾天就真的是住個幾天!

「我不要」

「由不得你。」

她氣極了。「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我和你又不認識,憑什麼你說的話就像聖旨一樣容不得別人違抗!」

「我的話的確不是聖旨,但也和聖旨差沒多少。」

「我懶得理你!」

她拼了老命掙扎,誰知他的力道加重,根本就是抱住她靠在冰涼的石頭上嘛!

「放開我!」見他的臉不停在她眼前接近、放大,她立刻將臉別開。「你幹嗎老是用這招!」

「因為我喜歡。」

「走開!要不然我要叫了!」她還是第一次面對這種不要臉又自命不凡的登徒子!

「你喊吧、如果你想將河岸邊的人群全吸引過來,我不介意。」

她氣得胸脯起伏劇烈,兩人僵在那兒,過沒多久,她放棄了掙扎,嬌嫩的雙手卻往他臉上攀去,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以食指與拇指朝他那張可惡的臉進攻,揪住他嘴角旁的臉皮往外拉。

他有些愣住了,但隨即怒不可遏地揮開她的手。

「從沒人敢這麼無禮地對我!」

「你以為你對待我的舉動就有禮嗎?」

「那是因為我愛慕你。」

「哼,你的愛慕可真低級。」她啐了他一口。

他不再對她一再容忍,隨即以不容抗拒的口吻道:

「今夜你還能在賈府度過,明兒一早我會親自來接你,若你不想給賈府惹麻煩的話,最好別想逃跑,否則我第一個拿賈府裡的人問罪。」

「你!」

他握住她指著他的食指,又是和以往陽光般的笑容。「相信我,不管任何事我都做得到,哪怕是讓賈府這樣龐大又有權力的家族沒落,對我來說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般簡單。」

「我不是任何人的!」

「很好,我就等你這句話,這讓我能確知你的心裡沒有別的男人。」

她陡然朝他笑開,那美麗的笑靨令他看了不禁著迷。

「不過老實和你說,雖然我不是任何人的,但我可沒說我沒有男朋友。」

他不解地望著她,「男朋友?男朋友是什麼東西?」

「就是親密愛人,這樣你懂了嗎?」

面對她挑釁的話,他再也無法忍耐,粗魯地攫住她的雙手腕,將她拉進懷裡。

「將他忘掉!從此以後你的心裡只能有我的存在,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或許你的權力大到可以控制一個人,但卻無法控制人心,這點你最好牢牢記祝」

天邊不停發出煙火爆開的聲音,人們一聲聲發出驚歎,一陣沉默後她輕易地從怔愣的他手中逃脫,見他以憤怒的眼神盯著她,她意外地感到開心。

「為了賈府我會去你府裡坐坐,不過我相信不用太久,你就會放我離開的。」

語畢,她頭也不回地往回跑,獨留朱雲楨一個人握拳站在原處眼睜睜看著她離開。

他不可能會放開她的,大家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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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卑鄙無恥下流!

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偷親她的臉!

王熙鳳扇著頰邊,漲紅了臉瞪著朱雲楨,就算現在人已經坐在轎子裡了,她的眼睛仍舊不放過他。

原本在翻閱古籍的朱雲楨終於放下手中的書冊,漾著笑容回視她。

「你有這麼愛慕我嗎?視線都捨不得離開我一刻?」

「誰愛慕你!你少往臉上貼金,我倒是不介意你去挖塊馬糞往臉上抹,看我會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原來你喜歡臭的東西,我會記住你的喜好。」

「你!」瞪著他那嬉皮笑臉的模樣,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算了,和他生氣只會讓她老得更快,臉上長皺紋!

王熙鳳將視線移向窗外,馬車依舊在行駛著,窗外的景致像是書冊上的風景畫一般,美麗的畫面一頁頁翻過,市集裡人來人往,有好多攤子上賣的東西都是她沒見過的。

不遠處,她看見有人牽著一匹小馬在街上叫賣,很可能是那匹小馬生得太矮小,又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街上的人很少搭理他們。

王熙鳳情不自禁好奇地坐起身子,將頭往外探。

她想將那匹馬買下,可惜她身上沒半點銀兩,要拿什麼買那匹馬?那匹馬如果沒賣出去的話,會不會就被棄養,任其自生自滅?

她越想心越慌。應該沒那麼糟吧!那匹馬的眼神看起來楚楚可憐,誰捨得殺了它……

朱雲楨見她咬著手指煩惱的樣子,視線便往外頭看去,隨後他伸手往車廂敲了敲,馬車馬上停了下來。

「幹嗎停下來?」她不解地望著他。

他只是對她笑了笑,隨即掀開車簾,和窗外的小廝咬耳朵,小廝連忙點頭離去。

「喂,不是要去你家嗎?」

「是要去我府裡沒錯,但我見你似乎被某樣東西給吸引住了,便要車伕將馬車先停下。」

難道他從頭到尾都在注意她?一想到這兒,王熙鳳那張臉紅得更厲害。

「哪有!我沒有被什麼東西吸引住啊,你看錯了。」

他扯開的笑容令她覺得心虛。

「真的沒有嗎?」他拿起手中的古籍假裝繼續看。「既然這樣,我就不用吩咐小廝去買那匹瘦骨嶙峋的小馬了,不然就再轉賣給馬販好了。」

聞言,她瞪大了眼。

「你!」該死0你如果把人家的馬買下來就不要再轉賣,那會給人一種貪財圖利的感覺。」

他撐著下顎看她,那張俊秀失笑的臉看得她怒火中燒。

「我在你心裡不就是這種人嗎?貪財圖利,還是登徒子一名。」

她困難地吞了口口水,「我可沒這麼說,那是你自己心裡的想法。不過如果你真的將那匹馬轉賣的話,那你就真的是那種人了。」

他淡笑不語,馬車隨即又開始走動,她見他再度低下頭去看書,便撤了撇嘴開口問:「你會把那匹小馬賣掉嗎?」

「如果你要的話,我就留下來。」他頭抬也沒抬,淡淡地道。

過了半晌,她悠悠地開口:「那可不可以留給我?」

「你想要?」

「嗯。」明明知道還問她!

「可以,但有個條件。」他將頭抬起,笑看著她。

「什麼條件?」就知道這個人沒那麼好心。
「如果你答應我不會騎著那匹營養不良的小馬偷跑的話,我就答應把那匹馬送給你。」

騎馬?她連騎摩托車都不會,還騎馬咧0我又不會騎馬。」她小聲地抱怨。只不過是見那匹馬小得可愛,所以才想要,就沒想過要騎它。

「我可以教你。」

「真的?」她眼睛發亮。

他點點頭。「嗯。」面對她興奮的小臉,他的心溫暖了起來,覺得寵她是個不錯的決定。

「你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我像嗎?」

她扯開嘴笑了一下。「很像。」

「你……」他真是拿她沒辦法,面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居然一點氣也生不起來,只能笑。

或許他真的遇到令他不得不投降的勁敵了。

她低頭偷笑,隨即又收起笑容抬頭問他:

「什麼時候要讓我騎馬?」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騎它?該不會是想離開我吧?」

「我是急著想騎它,但我可沒忘了你拿賈府全府上下的人來威脅我別落跑的警告,所以短期之內還不會動離開的念頭,這樣你放心了嗎?」

「很好,你還記得賈府的人命全繫在你身上。」

「這種事就算要忘也很難。」她笑得很難看。

他掀開簾子看了看。

「很快就要到『曦峰府』了,你的一切我已經命人打點好,你不用擔心,就安心住在我的府裡。」

我擔心的是你!這只色狼。她白了他一眼。


★★★


曦峰府,府如其名,不僅有好多美麗的花卉,還有好山……呃,假山;層層疊疊地就像具體而微的桂林山水,美麗得不得了。

而且在太陽初起時,日光一照射,就像太陽是從他府裡的假山中升起一樣美不勝收。

就因為這樣,才會叫曦峰府的嗎?

她和釧兒被曦峰府裡的丫鬟帶到「紫竹閣」,裡頭種了好多隨風搖曳的竹子,徐風穿林而過,令人倍感清涼。

是他決定要帶著釧兒與她一同過府住的,說什麼是怕她無法適應他府裡丫鬟的粗手粗腳。

粗手粗腳?她才踏進曦峰府就有兩排丫鬟和長工站在兩側,夾道歡迎他回府了,那些丫鬟的美貌比賈府裡的丫鬟有過之而無不及,講話輕聲細語。動作慢條斯理,溫柔得很,她們可說比她還像女人。

她懷疑他真的是喜歡她嗎?有那麼多美女丫鬟環繞身旁,他會對她動心?怕是對醜女好奇才會纏著她不放吧!

「小姐,王爺吩咐安排您住在紫竹閣裡,有任何吩咐只要拉一下這個,我就會馬上進來。」丫鬟拉起床邊一個以紅線繫住的環玉說。

這真有點像是西洋的管家鈴,一拉管家就會馬上出現。

原本正因為這個小裝置而樂不可支的王熙鳳,忽然間斂住笑。

「王爺?你說王爺?你說那個朱雲楨是王爺?」

「是的,王爺是當今聖上的子嗣。」

這下子王熙風再也笑不出來了,她皺起眉頭開始翻閱腦子裡的史學讀本。

怎麼她這個歷史系的高材生居然記不起明成祖有個兒子叫朱雲楨?

「他是皇上的兒子?」

丫鬟雖然對她這麼直言不諱地喊她的主子感到不妥,但又不能出聲指責,因為她知道她的主子對眼前的美女有多疼愛。

「是的。」

「可是我記得明成祖沒有一個兒子叫朱雲楨埃」她皺著眉頭喃喃自語。

「呃……小姐,如果沒事我先退下了。」她還是趕緊離開得好,否則再這麼下去,搞不好會扯上麻煩。

丫鬟沒等王熙鳳答應便連忙退下,而站在一旁的釧兒立即出聲制止她再胡言亂語下去。

「主子,不能對聖上還有王爺如此不敬,更不能直喚聖上與王爺的名諱的。」

她拉了拉王熙鳳的衣袖說。

王熙風這才記起自己現在身在古代,這樣的舉動是會被殺頭的,趕忙摀住嘴苦笑。

「我忘了。」沒關係,她再找朱雲楨問個清楚好了。

「主子您也累了,先休息吧,若用膳時候到了我再來喚您更衣用膳。」

「喔。」說實話她是真累了,現在這樣倒有點像是在度假,沒有功課、沒有報告和論文,她一放鬆還真覺得想睡了。


★★★


等王熙鳳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肚子也發出餓過頭的哀號。

她摸摸肚子痛苦地爬下床,鼻子卻意外嗅到香味,循著香味靠近,這才發現一整桌的美食,她隨便拿起一個炸春卷塞進嘴裡,便連忙坐下開始大塊朵頤。

「好好吃!」她一手拿春卷一手也沒閒著,拿起雞腿等著塞進嘴裡。

奇怪,她從來沒那麼不顧形象地大吃過,難道是這裡的有錢人家對吃特別要求,做出來的東西都太好吃了?

剛從皇宮裡回來的朱雲楨,腳步沒有停歇地直奔紫竹閣,才剛走到門口便被眼前的景象嚇到,然後發出會心一笑。

「我趕著回來和你一塊兒用膳的,沒想到你已經先用了。」

她沒空理他,只是抬了抬眼,隨即又繼續吃她的,手中的筷子夾起一顆丸子塞進嘴裡,結果吃得太快噎到了,她猛往胸口捶。

他見狀趕緊坐到她旁邊,拍撫她的背,她指著自己表示喉嚨裡的丸子還是卡著,他連忙運氣往她背上一擊,那粒兒子飛也似的由她嘴裡被拋了出去。

他隨即倒了杯水給她喝。

「咳咳咳……咳咳……」好不容易她能呼吸,終於鬆了口氣。「舒服多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瞪她,「你就這麼不要命,誰教你東西吃那麼快的?我府裡多的是食物給你吃,沒人會和你搶,不需要像餓死鬼投胎一樣吃那麼快。」

剛剛真的快嚇死他了!朱雲楨放下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餅放進她碗裡,還不忘叮嚀一聲。他可不想再碰到和剛才一樣的情形。

「我只是肚子餓。」知道自己理虧,她只好悻悻然地摸摸鼻子。「你家裡煮的丸子真恐怖,還會跳。」難怪她會哽到。

「肚子餓也沒人叫你用搶的。這桌上的膳食全都是你的,你可以慢慢吃。」他歎了口氣,「我會交代膳房那邊以後做給你吃的東西都做得嫩一點、軟一點,最好都是燉的,免得你又噎到。」

面對他的責難,她面子上掛不住,只好嬌嗔抱怨:

「誰教你們有錢人家煮的東西都太好吃了,比我家煮的都要好,所以我才會吃得特別快。」

他摸摸她的頭。「下次別再這樣了,你要什麼我都會滿足你的,別跟自己的命過不去。」

才剛摸她的頭,他便有些愕然,驚覺自己這種舉止出乎異常,趕緊又縮了回來;而她不知道是粗線條,還是個性太大刺刺,竟然毫無知覺只會猛吃。

再塞進一塊蜂蜜檸檬糕,她皺眉問:

「你不吃嗎?」

「光看你吃我就飽了。」

她瞪了他一眼。「那可真是抱歉喔,我的吃相太難看,讓你倒盡胃口。」不吃拉倒,反正餓肚子的又不是她。

她不管他的注視,一盤又一盤地解決眼前的食物,然後撐著肚皮猛歎氣。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子,他可是頭一次見到女子的吃相是這樣狼吞虎嚥,雖然覺得這樣的她不做作,但一時間還真難接受。

桌面上杯盤狼藉,該解決的她全解決了,看她撐著肚子一副滿足的模樣,他打從心底決定,以後一定要天天餵飽她。

「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做什麼?」

「睡覺。」

她想也沒想地回答,讓他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睡覺?一整天都在睡覺?」

「嗯。我已經好幾天沒睡那麼好了。」這幾天她每天都處在極度緊張的狀態,連睡都無法睡得沉。「你又跑去哪裡了?留客人一個人在家都不會不好意思。」

「你這是在抱怨嗎?」。

她很誠實地點頭。「對了,我聽說你是王爺?」

他頷首,「嗯,沒錯。」

「可是我記得明成祖的兒子裡沒有一個是叫朱雲楨的啊!」

他陡然沉默了會兒,而後微微扯開嘴角。「我是庶出。」

「對不起。」
「沒有什麼好抱歉的,庶出的地位不會比較低賤。」

他站起身往窗口移動,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月亮上的陰影看來,就像一隻兔子在月宮搗著菜的模樣。

見他眼中閃過稍縱即逝的落寞,她低下頭再一次道歉:「對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說了沒關係。」

突然她像想到了什麼,「對了,你什麼時候才會讓我回去賈府啊?我很喜歡那裡的風景,想待在那裡。」

說不定她能找到奇人幫助她回去現代,所以她要趁這段時間好好看看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大觀園,實地體驗一下「紅樓夢」裡賈家的生活。

「雖然我也很喜歡大觀園的風景,但我不可能再讓你回去的,你乾脆死了這條心吧。」他講得可是直接明白。

「你!」

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你人在我的地盤上,能怎麼樣?」

「沒關係,你總有一天會放了我的。」她可是信心滿滿。

他失笑地將她拉到懷裡,鉗住她掙扎的小手,將她牢牢鎖在懷中,勾起她的下顎直視那雙清澈美麗的眼眸。

「你讓我很難放開。」

他的話令她羞紅了臉。「少尋我開心,什麼很難放開的……」她奮力掙脫他的鉗制後跳了開來。「你看,不是很簡單嗎?藹—」

她的尖叫聲消失在他嘴裡,他吻住她紅嫩的唇,傾注愛意地擁緊她,像要告訴她,他愛慕她好久好久,不論她是陶像、是人、還是神仙,他都愛她!

他的吻熱切得讓她透不過氣,他的擁抱緊得讓她幾乎昏厥,她的雙腳更是不爭氣地一陣虛軟,只能用雙手無助地攀在他肩上,而他的手就這麼肆無忌憚地放在她腰上,似乎早有預感她會在他懷中臣服。

她該掙扎的,可是她為什麼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能任他為所欲為,吻只有人傑能吻的唇,抱只有人傑能抱的腰肢……

「放、放開!」

他很聽話地離開她的唇,漾著滿足的微笑看著她紅腫的唇瓣。

「你再吻我,我就……就……」

「你就怎樣?」

原本燃著怒火的眼,突然閃過一抹精光,衝著他賊笑,在他來不及反應時狠狠地往他腳背上踩了幾下,還刻意壓痛他,下一刻立即逃出他的勢力範圍,抱胸看著他臉上忍痛的表情。

瞧她笑得多賊多狡猾,而他,只能忍著腳痛,忍住想抱腳喊疼的衝動瞪著她。

「這一點也不好玩。」

「我本來就不覺得這樣很好玩,所以你還是少碰我為妙,否則我不保證以後不再對你用這一招。」她聳聳肩。

朱雲楨無奈地笑了笑,現在只要確定她就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他就安心了,其他的他也不想多計較。

「你休息吧,不吵你了。」他在離去之前想到了一件事,回身同她說:「明天帶你去見你那匹寶貝小馬。」

「真的嗎?」她神情興奮。

「嗯,所以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就帶你去。」

「OK,我一定馬上再窩回被窩裡睡!」她的現代用語又冒出來了,聽得他一愣一愣地。

「什麼是歐、歐卡?」

她吐吐舌,「沒什麼,那是我們那地方的用語,意思是沒問題,你說什麼就什麼。」

他呆呆地點了點頭,「歐卡、歐卡。」皺著眉頭,他總覺得這種用語很奇怪,但是算了,這不值得他在意,於是舉步離開紫竹閣。

見他一臉困惑,還有他講OK這個字時的語調,她不禁抱著肚子笑倒在床上。

「笑死人了,歐卡?哈哈哈……」古代人說英文還真會笑破人肚皮哩!


★★★


一大早,王熙鳳就迫不及待地站在紫竹閥門口等朱雲楨,可是左等右等,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他人影,她一肚子火不禁冒了上來,乾脆搬了張凳子在大門口坐下,等著堵他!

無奈,一個早上過去了,只除了釧兒來勸她別等了之外,朱雲楨的人連個影兒也沒出現過,她氣得不想再等,拉著釧兒往紫竹閣外走。

「主子、主子,您想去哪兒啊?」釧兒被拉在後回跑。

「去逛逛!」

「逛逛?可是這兒咱們都不熟啊!」

「不熟才好,這樣逛起來才有趣!」如果讓她碰到朱雲楨,他就死定了!

「可是……」釧兒戰戰兢兢地道,「可是這樣很容易迷路。」

「迷路才好,讓那王八蛋急死最好!」

「可是主子——」

「釧兒,我是你主子吧?我說了就算!」她拉著無辜的釧兒往另一處院落去。

反正她打定主意一定會找朱雲楨算賬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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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陰柔的面貌、劍眉微挑,嘴角勾著幽然的淺笑,手中鐵扇輕搖,爽朗微細的嗓音在廳間漫開:

「楨弟,父王說得沒錯,你可真是……」

朱雲楨眼中閃著光芒,「五哥,剛才說的那件事就別在父王面前提起,就咱們兄弟倆私下說說,要是讓父王知道,咱們倆都脫不了干係。」

朱善立即收起笑容,手中鐵扇啪地一聲合上,在手中拍了拍,他起身拉拉衣裳,「楨弟,原來你身上還真擁有父王的血緣,我還以為你不知是你娘從哪兒抱來冒充是父王子嗣的,哼,原來你還真是父王的種。」

朱雲楨搖頭笑道。「五哥,這血緣關係,早在我還是嬰孩時便已讓父王親自驗過了不是嗎?五哥你還不厭其煩地舊事重提,這實在太勞煩你了。」

朱善聞言大為不悅,冷哼數聲。

「話不投機半句多,楨弟,想來你是被賈家那兒的人帶壞了,咱們兄弟倆是沒什麼話好說了!」

「來人。」朱雲楨喚來隨身小廝,「五王爺想著自個兒府裡的菜餚,急著回府用膳,送五王爺。」。

「是。」

送走朱善,朱雲楨支著額閉眼假寐。

他永遠和他這個五哥不和。

他老是以為他要與他搶皇位,便處處與他作對,說話冷嘲熱諷的,不停找機會扯他後腿。

可是他完全沒想過,父王既已立四哥為太子,易儲的機會便不大,而就算五哥想繼承皇王,該拉下來的人合該是四哥而不是他,他只是個庶出皇子,再怎麼輪也輪不到他。

或者,他害怕的是父王不停在眾臣面前誇獎他的功績,讓五哥感到不安,認為自個兒是最有機會威脅到他地位的人?

朱雲楨睜開眼,搖頭苦笑。

他對皇位並不眷戀,只想當個不問世事的凡夫俗子,最討厭那些惱人的事來煩他,又怎麼可能去惹這麼多麻煩?

與其如此,還不如賞賞他的花、騎騎他的馬。

朱雲楨終於想起答應了王熙鳳要去看她那匹小馬的事兒,便連忙起身往紫竹閣的方向去。


★★★


「主子藹—」釧兒被拉到一處亭子裡坐下,整整就待了一盞茶的時間。

「乖乖待著等人來找。」她就不信朱雲楨這傢伙會不知道自己放她鴿子!

王熙鳳撇過頭去,假裝欣賞花園裡的奇花異草,誰知道她真正看進眼底的有多少?

但釧兒可急得不得了。什麼都沒交代就跑得不見人影,等會兒被找到時大概會死得很難看。

「主子,我們回去好不好?說不准王爺早就在紫竹閣裡等候多時了。」

「別說了!」敢放她鴿子0他會等候多時?我看他是不知道跑哪兒去玩好玩的,早就忘了有我這號人物存在!」她可是頭一次被人放鴿子,還徹徹底底被放那麼久!

王熙鳳整張臉漲紅得像顆熟透的蘋果、既迷人又可口。

「可是一直待在這兒也不是辦法,說不準王爺是要給你個驚喜呀,或許王爺是去哪兒找好玩的來……」釧兒的話被王熙鳳狠狠瞪來的白眼給堵住,不敢再多話。

「他會替我找好玩的?哼,別妄想了!」在這裡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只是多浪費她的時間罷了!

王熙鳳突然眼睛一亮。出府去玩好了!她還沒好好逛逛金陵城的市集咧!

這會兒才想到,那頭王熙鳳已拉起釧兒的手,釧兒見她的動作就知道自己又要再死一回了!

「主子——」

「別說話,我們出府去逛市集!」

糟了,這次會死得很慘!釧兒苦著臉被王熙鳳拉著跑,才跑沒多久便在曲橋處撞上一個人。

「小心!」兩人摔是摔了,不過只有釧兒一人摔得四腳朝天,罪魁禍首倒是安全無虞地倒在個大男人懷裡。

「朱雲楨,你這王八蛋居然敢放我鴿子!」王熙鳳想也沒想,就握拳猛捶眼前的胸膛,眼睛連證實來人是不是朱雲楨本尊的時間都沒有,只想著將心中的怒氣發洩出來。

「瞧瞧,這是哪來的潑婦?」

「潑婦?你敢罵我潑婦!」她氣得抬起頭,卻愣了愣。眼前的男人她根本不認識,該說連看都沒看過。

她趕緊掙脫他的懷抱,退得老遠。「你是誰?」

朱善搖搖手中的鐵扇,「美人兒想認識我?」

她討厭眼前這看似陰柔的男人。「你不會主動報上名來啊?」沒禮貌、沒規矩又不男不女!

「全國上上下下還沒人不認識我五王爺的,獨獨你這不長見識的女人不認識我五王爺。」他對她產生興趣了。

「哼,不就是皇親貴戚嘛,怎麼,有人不認識你讓你丟臉了是不是?」不男不女的人妖!

「妙!」朱善爽朗地連笑數聲,「敢問閨名?」

她抬頭挺胸。「既然是閏名,就不是你問我答的問題,有哪個女人只要男人一問閨名就說出來的?」

「意思是說不得?」

「當然。」她才不想找麻煩。討厭死了!和眼前的男人站在一起,讓她渾身不舒服0閃開!老娘要出府去玩,大男人別擋路!」

朱善攫住她的手腕,看著她的雙眼冒出火花,令王熙鳳感到心慌慌。

「放手!」王熙鳳厲聲道。

「你是朱雲楨的什麼人?」

「要你管!」

「我要定你了。」他很簡單地表明自己的企圖。

這乾脆的回答讓王熙鳳倒抽了好大一口氣,想也沒想便抬起右腿,想往朱善的小腿踹去——


★★★


「哎喲!」王熙鳳沒踹到朱善,整個人卻反而以不雅的姿式往後倒去,抱著小腿哀號。

「主子、主子!」釧兒連忙扶住王熙鳳。

「好痛!」是哪個王八蛋敢拿石頭彈她的腳!

遠遠地,朱雲楨朝這兒走來,俊容上的笑容仍舊少不了。

「五哥,還沒走?」

「怎麼,趕來維護你的女人了?」

「五哥愛說笑了。」朱雲楨收起笑容責備身旁的小廝:「不是要你送五王爺離府的嗎?你送到哪兒去了!」

「小的知罪。」小廝無辜地低下頭。他是送了呀,可是誰曉得五王爺又掉頭回來。

「我告訴你,我不是他的女……唔——」她的嘴被朱雲楨捂祝

「五哥,讓你見笑了,府裡的女人不受教還敢頂撞五哥,等會兒我一定好好教訓她。」

朱善看著王熙鳳,那垂下帶笑的眼睛說有多不正經就有多不正經。

「楨弟府裡的女子都這麼美呀?」

「美則美矣,就是沒什麼家教,還得教教、還得教教!」

什麼美則美矣卻沒家教?王熙鳳氣得想反駁,卻礙於嘴巴被朱雲楨給結實地摀住,讓她連發個單音都困難,最後她只能再用那招豬腿踢的方式往後踹他的小腿骨,聽見他悶哼一聲,她氣消了不少。

活該!

「來人,還不送五王爺!」朱雲楨揚聲提醒小廝。

「是!」小廝走在朱善前頭,「五王爺請。」

朱善在走之前還不忘多看了王熙鳳幾眼。

待朱善走後,朱雲楨才放開手。

「你剛剛在說什麼!美則美矣,就是沒什麼家教?」她扁起嘴模仿他說話,「還敢說我不受教?你又教誨我什麼了!」

朱雲楨撫著發痛的小腿半句話都說不出來。真狠,踹得那麼大力。

「放我鴿子還敢說那些大言不慚的話。」她抱著小腿坐在地上,掀起衣擺察看自己的腿傷……唉,都腫了!

「你沒事吧?」見她小腿上腫得紫紅的傷,他心疼得不得了。

「你自己看有沒有事!痛死人了。」她想揉散瘀青,又怕痛,只能不停對著傷口吹氣。

見狀,他二話不說將她抱起,快步往紫竹閣去。


★★★


「好痛!你就不會輕點啊?」王熙鳳將手擋在傷口前面,就是不准朱雲楨再碰她的傷口一下。

「抱歉。」見她疼得猛掉淚,他心情真是七上八下的,早知道他就不這麼用力了。

「啊!你別揉了!再揉下去我就要痛死了!」真是,粗手粗腳的!她將他推開,拉上裙子蓋住小腿上的傷。

「真的很痛?」

「廢話!」這塊瘀青不知道會跟著她多久。

「你和我五哥說了些什麼?」

當他急著來找她時,卻發現她與他的宿敵面對面談話,老實說他心裡非常不好受,甚至有股酸溜溜的氣味不停往上冒。

王熙鳳先替自己倒了杯水,大口喝光。

「沒說什麼。」誰想理那不男不女的男人,要不是撞到他,被他吃了一頓豆腐,她才懶得和那種人打交道呢!

他沉默不語地走到窗邊。他擔心五哥會將對自己的敵意轉向她,這是他最害怕的。

突然,王熙鳳在他身後哺哺說著:

「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居然敢拿石頭彈我的腳!」

他眉一挑,噤若寒蟬。

「還有你!敢放我鴿子,讓我等你等了一整個上午,你以為我的時間就不是時間啊?」

「抱歉,被我五哥一耽擱就忘了時辰。」他旋過身,「我們現在去馬廄還來得及。」

「不用了!」她大吼一聲,隨即扁起嘴摸摸腿上地傷。「我的腿傷成這樣還能騎嗎?你要我一拐一拐地走到馬廄去啊!」

「我可以抱你。」

「不必了,我才不想被你性騷擾!」

「性騷擾是什麼東西?」越和她相處,他就覺得她的話……很難懂。

她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沒安好心眼,要我帶傷去騎馬,你是真想讓我騎馬,還是被馬騎?」

他呵笑不止。「好好好,那等你傷好了再教你好嗎?」

「喂,你說那個不男不女的是你五哥?叫什麼名字?」

聽見她的形容,他臉上的笑容更是收不了。

「你覺得我五哥不男不女?」

「不是嗎?一個大男人卻給人陰柔感,他連笑都讓人覺得像太監。」

他可真佩服她的形容。

「他叫朱善。」

「喔,他是朱樣的兒子嗎?」完全沒聽過。這也不能怪她這位歷史系高材生,而是這個時空雖然是明朝,但有好多名字她都沒讀過。

她的口無遮攔,讓他不得不給予警告:

「我希望你能記住,不能直喊當今聖上的名諱,這是殺頭之罪,到時連我想保你都保不住,知道嗎?」

她連連點頭,「明白、明白。」真是麻煩,在這裡光喊個名字就會被砍頭,真是封閉!

「如果改天再遇上我五哥,你就迴避一下。」

「為什麼要迴避?我王熙鳳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幹嗎見了他就要閃?」

「我與五哥向來不對盤,你不會想我五哥將矛頭轉向你吧?」

「說到這個,你知道你五哥和我說什麼嗎?」她包準接下去的話,他聽了一定會怒火中燒。

「他說了什麼嗎?」

她故作輕鬆地道:

「他說他要定我了。」

「什麼?」朱雲楨的臉立刻鐵青,「他真那麼說?」

「嗯。」

不行!他不可能讓他有機可乘!

「那以後你不能再自由進出,如果你想出府去,除非有我跟著,否則哪兒都不能去。」

「你在說什麼!」她怒不可遏,原以為告訴他可以氣死他,沒想到氣的是自己。「你是想將我軟禁起來?」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很想。」他進一步解釋,「這是防患未然。」

「防什麼患?防我落跑還是被勾引走?」

「我五哥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角色,他要的東西不可能輕易放棄,今日他開口說要你,他就會不顧一切得到你,你不會想與他為伍吧?」

「你又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我不想?」

他攫住她的手腕,咄咄逼人地問:「你的意思是,你不在乎我五哥對你有意思,甚至,你願意成為他的妾?」

「什麼妾不妾的!」她甩開他的手,「我根本不想理他!」

「那你還說那種話?」他歎了口氣。「你知道我聽見你那番話,心裡會有什麼感覺嗎?我害怕失去你!」他氣憤地道。

聞言,她煽著發熱的臉不敢吭聲。

「我五哥不是你惹得起的人物,他做事心狠手辣,若你執意一意孤行,到時可能連我都救不了你。」

「明白了、明白了,別大吼大叫的。」真是麻煩,她還不如留在賈府來得輕鬆自在,幹嗎扯進他們兄弟的戰爭裡。

他深深歎口氣,「我會喚釧兒來服侍你沐浴上藥,今日你就早些歇息,明日我要連夜快馬進京。我不在,你就安分點待在紫竹閣裡別出去,否則若被我五哥逮到,我可能連找你的機會都沒有。」

「明白。你好囉嗦,我就待在紫竹閣裡等你回來行了吧?」

「你呀,我真不知該拿你怎麼辦。」他不禁失笑。


★★★


無事一身輕,但卻很無聊。

王熙鳳撐著下顎,雙眼無神地看著窗外,一點想動的慾望都沒有。

朱雲楨的警告言猶在耳,她也清楚朱善的為人,她才沒那麼笨,落人賊網,一個不小心搞不好真的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外頭突然吵鬧了起來,她仍舊不感興趣地換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躺在太師椅上。

「主子、主子!」原本在賈府就自由慣了的釧兒,這下子更是活蹦亂跳地跑進來,這兩個主僕可真像。「主子!」

「幹嗎?我現在不想動,你別來吵我。」

「主子,王爺府的丫鬟在花園裡玩籐球,您要不要也去玩?」

「籐球?」

「對呀,好像很好玩,我以前在賈府裡也常和主子們玩。」

「我沒玩過。」罷了,反正她也無聊,看看是什麼好了。「去看看。」「就在花園裡。」

釧兒領著王熙鳳往花園走,才踏進花園便看見幾名丫鬟將裙擺拉高,正踢著一顆以細竹條編織而成的球;將球踢得高高的,一群女人便搶成一團。

這不是平常的踢足球嗎?只是比較精緻一點罷了。

沒興趣。王熙鳳抱胸睇睨玩成一團的女人。

「主子,您要不要玩?」

「我不喜歡流汗,要玩你去玩好了。」

「可是主子不是很無聊嗎?」

「有沒有書可以給我看,我想看書。」

一旁的丫鬟聽到連忙靠過來。「王爺最喜歡看書了,在書閣裡有好多書,每日都有人在上頭整理。」

「那帶我去那裡,我要找本書看。」對她這個高材生來說,讀古籍應該沒什麼困難才對。

「奴婢這就帶主子去。」


★★★


一座巍峨的書閣建得像塔般,琉璃翠瓦配上雪白色的塔身,由入口進入,書閣裡頭是中空的,只有一座旋轉的活動木梯,圓形的塔牆上都是書,一層層往上疊。在書牆中央有一組上等紫檀木椅。

王熙鳳簡直被眼前成堆成山的書冊嚇到,整面牆都是書,擺不夠還堆到地上來了,裡頭坐著一名男僕正在整理地上的書冊,似乎想將它們分門別類插放到牆上的書櫃裡去。

「哇!」身子旋了一圈看清楚這間房,她不禁驚呼一聲。

「奴才叩見主子。」僕人一見王熙鳳,連忙在她眼前跪了下來。

「噯,你別跪呀。」她趕緊扶起男僕。這男僕看起來都比她大,他這一跪她,她可受不起。

「奴才不知主子要來,書冊都還未整理妥當。」

「沒關係,反正我只是來拿幾本書看,不會礙著你做事。」

她慢慢在書櫃前走過,一連拍了幾本書後便找地方坐下。

「主子,您要在這裡看?」釧兒發出疑問。

「嗯。」

而王熙鳳則已經翻開書開始看了,凝神看書不想理眾人。

釧兒見狀只好也拉來一張凳子在她身旁坐下。「那釧兒在這兒陪主子。」

「你識字嗎?」王熙鳳抬起頭。

釧兒傻笑。「不識。」

「你去和王爺府的丫鬟們玩籐球算了,不用陪著我。」

可釧兒有所顧忌,「但是……」

「但是什麼?」該不會要說,她自己一個人不能待在這裡吧?

釧兒的眼睛瞟向一旁的男僕。主子和男僕單獨待在一個房間裡總是不好。

王熙鳳了然一笑,「你不會是要告訴我,因為有他在,所以我就不能待在這裡吧?」

釧兒苦笑。

「我明白、我明白,又是那個該死的朱雲楨說的,對吧!」

「不不不,是規矩,這是不成文的規矩,只為避人口舌而已。」

對喔,她都忘了現在是古代而不是現代。

「那我拿到房裡去看總成了吧?」

「可以、可以。」

再待在古代一天,她一定會發瘋!王熙鳳抱住手中的書冊回紫竹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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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00:08: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朱雲楨去京時,王熙鳳就往書閣裡去挖書解悶,沉浸在書裡她就不覺得悶了,連帶地也將朱雲楨拋諸腦後,根本不管他何時會回來。

躺在太師椅上,吹著透窗而來的涼風,一旁還有點心侍候,生活可愜意極了,連有人踏進她房裡都不知道。

「這幾天想不想我?」

王熙鳳抬頭睨了他一眼後又低下頭去看書。

「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做了些什麼?」

「把我扔在這裡困住我,還敢問我都做了些什麼?」她口氣不悅地抱怨,「你有眼睛不會自己看啊?」

「在怨我?」

「對。」她翻過另一頁,沒想到書冊上卻多了一隻好看的大手。「你幹什麼?沒看見我在看書嗎?」她將他的手揮開,沒想到他卻硬是搶過那本書扔在桌上。

她趕緊撿回桌上的書。在課堂上曾聽老師提起,這書已經散佚了,多珍貴啊,他居然敢這樣扔書!

王熙鳳疼惜地輕撫書冊。

「我馬不停蹄趕回金陵來,你就只賞我白眼?」知道她並不想念自己,他心裡確實不好過,甚至有點和一旁成堆的書冊吃醋。

「我想你幹嗎?」她臉紅地回應他。

「我不知道你識字。」

「你不知道的東西可多著呢。」她有些驕傲地抬高下巴,卻沒想到便宜了正俯看著她的朱雲楨,他順勢將唇印上來,一解對她的相思。

「喂!」她推開他,手摀住嘴瞪他。

他倒是落落大方地衝著她笑,拉過一張椅子就在她身旁坐下。

「很無聊?」

「你如果被人軟禁在屋子裡,我就不信你不無聊。」

「既然這樣,想不想出去走走?」

她眉挑高,「你的話能信,母豬都能上樹。」放過她一次鴿子,他的信用早已經破產了。

「還在氣我上次沒帶你去騎馬的事?」

「廢話,女人記恨的功夫可不是蓋的。」

「這次我是說真的,而且我們要到荊州去。」

「少騙我了。」她才不信。

「四哥命我到荊州去辦事,我打算帶著你去開開眼界,難道你不想跟?」

她使勁捶了他一拳。「如果騙我,你就是豬!」

「不騙你,三日後上路,這次去荊州有很多事要辦,大概還能帶你繞個路多玩幾個地方再回來。」

「暫時相信你。」

他陡然抽走她手中的書,英俊的臉慢慢放大,氣息離她越來越近,直到一股熱氣噴灑在她的鼻息間——

「等、等一下!」她急著想阻止他再次侵犯,但他的動作永遠比誰都快,搶在她之前吮吻住她的唇,一解連日來見不著她的相思之苦,一嘗日夜不停想念的氣息與味道。

貝齒咬嚙她的唇瓣,令她感到一陣戰慄,她能感受到他的渴望與想念,但是這樣的感情對她來說太直接了,她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對她的慾望,他離開了她甜嫩的唇瓣,額抵著她的。

「這幾日,我沒有一刻不想你。」

的確,這幾日不論在東宮與四哥會面,或在大殿上與父王、眾臣在一起,雖然表面上極為專心,但他自己卻清楚,心裡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一顆心早已丟在這裡與她一起,並沒有一塊兒帶進京城。

王熙鳳別過臉去。他幹嗎老是說這種話!

一股熱意湧上臉頰,她趕緊低下頭掩飾臉頰上的紅潮。

「難道我這麼說,你一點也不感動?」他有些氣,有些怒。自己從未對任何一個女人說過這番話,她卻絲毫不感動!朱雲楨執起她的下顎,強迫她正視自己。

「看著我。」

她斂下眼。

「不看我,我就吻你,直到你看著我為止。」

他一番恐嚇的話確實收到良效,她馬上抬起眼瞪他。

「你以為你很好看嗎?為什麼我就一定要看著你?」

「我在向你訴說情意你不知道嗎?」

「我聽到了!」

「你聽到了?」他失笑,「我很懷疑。」

她一氣之下拍掉他的手。「拜託,我跟你不熟好不好,你不害臊,我還會不好意思,別把肉麻當有趣!」

他豈可能讓她就此逃出他的手掌心,不過以後多的是機會,他有把握,總有一天得到她。

「你不是想學騎馬嗎?」

她斜睨著他,涼涼回道:「可是有人忙得很,沒空理我。你食言而肥,小心胖死!」

他爽朗一笑。「明日我帶你上馬廄看那匹小馬。」

「還要帶我去騎馬。」她接著說,「你再放我鴿子,我決不饒你!」

★★★

王府裡的馬廄果真乾淨又高雅,與一般她所認知的古時馬廄不一樣,不只以木材築成,而是以紅磚、瓦片為主要建材的堅固空間。

馬廄裡隔出一格格開放式的空間,馬兒就關在裡頭,露出它們的頭頸吐氣,或吃乾草或喝水。

「王公貴族的馬廄就是不一樣,怎麼看都比別人的高級。」

王熙鳳摸著木板門,靠在一頭馬兒面前衝著它笑。

「好可憐,被人關在這裡面。」她伸出食指輕輕點它的鼻尖,馬兒因此撐大鼻孔噴出熱氣,直接衝著她來,惹得她呵笑不止。「好癢!」

「別靠那麼近。」他將她拉到身後,那動作看似保護,其實酸溜溜的意味頗強。

「我是來看馬,不是來看你的背的。」扳開他強壯的身子搶在他前頭,還不忘回他一個白眼。「你沒有馬來得可愛。」』

面對她的直言無諱,他只是無言失笑。

王熙鳳拿起一堆草塞進馬槽裡。她淘氣地拿起一根乾草搔馬兒的鼻子,聽馬兒嘶鳴,她不禁呵笑出聲。

「對了,我的馬呢?」她想起自己的那匹可憐小馬。

「跟我來。」朱雲楨牽緊她的小手走到馬廄最後頭,「在這裡。」

那匹從市場裡買來的瘦弱小馬就跪躺在乾草堆裡,王熙鳳見了心生不捨,愛憐地摸摸它的頭頸,只聽小馬有氣無力地嘶了一聲。

「你是不是生病了?」

「它是沒有體力,所以才會這樣,我已經命人好好照顧它。待我們從荊州回來,保證你會看見一匹身強體壯的馬兒。」

「一定是它原來的主人太吝嗇了,才會讓它餓得營養不良!」

朱雲楨笑道:「那天你應該也看到了,它的主人身體都那麼瘦弱了,怎麼可能馬兒會強壯。」

她想了想,「也對,那你要多弄點好吃的給它吃,別餓壞它。」

「再怎麼樣,它也只能吃乾草。」

「你可以給它糖吃啊!」

「暫時還不能,現在只能派人整天整夜照顧它,乾草以外的東西還不能讓它吃,否則它的身體會無法適應。」

「喔。」她疼惜地摸摸小馬,小馬似乎也感受到她的愛,小臉緩緩地摩擦她的掌心撒嬌。「你要快點好起來喔,這樣才能載我到處去玩。」

他倚著門柱笑看她稚氣的一面,心中一股暖流竄過,連他都沒有發覺自己眼角有著笑意,胸膛裡的那顆心怦怦直跳。

他無法沒有她,他受不了沒有她的日子。

沒有聲音的馬廄,有種怪異的感覺,她一抬起頭便看見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眼神熱切得令她羞赧地不知所措。

「你看什麼看!」老是用那種像要剝了她衣服的眼神看著她!

「沒事。」她永遠也不會明白他對她的心。朱雲楨招來外頭的男僕。「上鞍。」

「我們要騎馬出去嗎?」她雙眼發亮。

他牽起她,「你騎過馬嗎?」

聞言,王熙鳳想也沒想便開心地回答:「騎過啊,小時候騎過旋轉木馬!」話才說完。她馬上摀住嘴露出羞赧的神色。

她到底在說什麼啊!什麼騎過旋轉木馬?丟死人了!

「我不知道什麼是旋轉木馬,不過聽起來你應該是騎過馬了,那麼你想自己騎一匹嗎?」

她吞吞口水,「好埃」慘了!

男僕將馬上了鞍後牽到馬廄外頭去,王熙鳳一看見比自己還高的駿馬就站在那裡。她突然感到有些恐懼,困難地咽嚥口水。

「等會兒你就跟在我後頭。」

「喔。」

他朝她招招手。「我扶你上馬。」見她站著不動,他皺眉。「怎麼了?」

「沒。」算了,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就算要死她也要被馬摔死,不要被他笑死!

好不容易坐上馬鞍,她卻開始渾身抖個不停。

「抓住韁繩。」

遲疑了一下,她握住他遞來的韁繩,此刻她直想跳下馬。

朱雲楨上了馬後轉頭對身旁的王熙鳳說:「我會把速度放慢些。」他示意男僕將馬廄旁的大門打開,隨後他夾緊馬腹喝了一聲便騎了出去,而王熙鳳則還愣愣地坐在馬上,一時間來不及反應。

王熙鳳皺著一張小臉,無措地看看馬前、瞧瞧馬屁股。「動啊!」

「得先夾緊馬腹。」男僕苦笑地提醒她,腦子裡卻出現她摔馬的驚險畫面。

「夾緊馬腹?喔!」她恍然大悟,雙腳夾緊馬腹,馬立即奔了出去。「救命、救命啊!」

眼見就要撞到門媚了,她趕緊縮頭避過,但速度過快,馬兒橫衝直撞的,坐在馬背上的她東倒西歪,只能死命抱住馬頸子。「救我,我不要再死一次啊!嗚……」

突然間,馬兒不知踩到什麼東西,跳了一下,趴在馬背上的她也跟著跳了一下,馬兒嘶叫一聲後,飛也似的快衝出去,很快地便追上朱雲楨。

「救我,我不想死啊!」

朱雲楨初見王熙鳳跟上的速度先是一笑,但笑容隨即被驚懼取代;他看見她臉上淌下的淚水,隨即夾緊馬背,喝一聲追了出去。

「救我!」

「抱緊了!」

他一面要控制速度與她並駕齊驅,一面還要空出手拉住她的韁繩,但試了幾次都不得要領,兩匹馬已奔至郊外,碎石小徑顛顛簸簸的,王熙鳳渾身被震得骨頭都散了,呼痛聲不斷。

幽眸一斂,朱雲楨手一伸,在馬兒奔過低矮樹叢時先一步攔腰將王熙鳳抱到他的馬上來,扯緊韁繩讓馬兒繞過樹,而後慢慢減低速度。

王熙鳳害怕得死攀住朱雲楨不放,嬌顏埋入他胸膛中。

他能感受到她渾身因害怕而顫抖,但他實在是氣壞了!

天曉得,當他看見她坐在失控的馬兒身上,而馬速快得能讓她摔斷脖子時,他心中有多恐懼會失去她!

「該死的,你為什麼不好好騎!」

揪緊他的衣裳,她嗚咽低泣,「我、我不會騎……」他深吸好幾口氣,極力克制自己即將爆發的怒火,僵硬的身軀向她洩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她囁嚅啟唇:「你在生氣嗎?」

「你為什麼說你騎過馬?你真的騎過嗎?」

她斂下螓首,根本不敢抬頭看他,只能緩緩晃動那顆小腦袋。

放在她背上的手加重力道,緊得差點將她壓碎,但她卻不敢出聲抗議。

「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我還能相信你的話嗎?」低沉的嗓音來自於他極力壓抑的恐懼與憤怒。「你差點就慘死在馬蹄下你知道嗎?」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是那匹馬沒事跑那麼快,我、我……」她的話被他那雙怒瞪的眼給逼了回去。

★★★

馬兒漫步在小徑上,兩旁茂密的樹陰成了天然的涼爽綠亭,絲絲光線由葉縫穿過,灑落黃土上,花香味飄散四周,和緩平靜的氣氛,讓兩人原本緊繃的情緒有了些許轉變。

王熙鳳靠在那溫暖的胸膛上,側著頭看一旁的景物,心情竟感到平靜與舒適。她不得不承認,在他懷裡她覺得安全,甚至不感厭惡。

馬兒方向一轉,踏進越來越小的路,過了一片濃密的樹林,潺潺的水聲突地變大,她回頭往前望,看見山谷間有一道筆直的瀑布。

讓朱雲楨扶下馬,王熙鳳立即奔到河邊,掬起清澈無比的溪水,透心冰涼由掌中竄人心窩,令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好冰!」真好!這水搞不好比山上的泉水還冰還乾淨!王熙鳳想也沒想便將嘴湊上,大大喝了口。「好好喝!喂,你也來喝啊!」

「不怕了?」他揶揄地問。

她扯扯唇角。「誰叫你要相信我。」

「喔?所以你差點慘死在馬蹄下又變成是我的錯了?」踱到河邊,昂首於群石之間,朱雲楨由腰際取出隨身折扇攤開,輕輕搖動。

什麼嘛!

王熙鳳一時氣極,想也沒想地將浸在水中的手猛力往上拍起,將躍飛的水花潑向他,濺得他身上都是點點水漬。

「你!」他一臉錯愕地看著她,嚇得王熙鳳見狀連忙退逃,也不管水的溫度有多低,彎下腰拍起水花,濺得兩人一身濕。

「王熙鳳!」

「藹—」她尖叫一聲,為了躲他伸來的祿山之爪,腳下一個不注意便踩空,狼狽地跌入河裡。

她因為突然而來的冰冷而倒抽了口氣,而他則瞪了眼癡望著;渾身濕透的她,活脫脫是仙子下凡,楚楚動人。

她一抬頭便看見他那雙充滿熱情的幽眸,令她渾身不自在。拉拉身上濕重的衣裙勉強站起身,她困難地走上岸。

「看什麼看!」

腳才踏上岸,身子便被一股猛力拉住,狠狠地跌進朱雲楨懷裡,讓她嚇了一跳。

「你不會離開我吧?」

他的聲音充滿壓抑多時的恐懼,令她感到困惑。

「你為什麼……」她不明白他的恐懼從何而來。她原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早晚是要離開的,但是他驚慌的聲音,卻困住她了。

「不准!」他不讓她將話說完,「好不容易才能到你,我不讓你有離開的機會!」

王熙鳳閉上了眼。

這到底……他的話讓她的心不再平靜,理不清對他的感覺,她的心好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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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湖廣荊州——

王熙鳳實在不清楚他們到這裡來要辦什麼事,坐了幾十天馬車,一路上顛顛簸簸地讓她想念起現代的飛機,多方便啊!就算到美國也只要兩三天的時間,結果從金陵到湖廣荊州卻要幾十天的時間。

真是受不了,真佩服這裡的人能夠適應這種浪費時間的舟車勞頓。

「到了。」

馬車停了下來,朱雲楨先跳下車,才扶住王熙鳳的腰,讓她扶著他的肩跳下馬車。

「到荊州了?」她看了一下四周環境,清幽涼爽,倒是度假的好地方。

她轉身面向一幢房子,在大紅門上看見一塊匾額,上頭提著「杏簾渚」三個字,她倒是解讀不出來這三個字的意義。

「在荊州的這幾天我們就在這裡住下。」

隨著朱雲楨往裡走,她越是感覺這宅子的大和王爺府不相上下,沿路種有矮叢與榕樹,眼前是回字形的迴廊,紅柱上的漆雖有些剝落,卻更顯古色古香。

「這裡是……」

「這裡是皇莊。」

「皇莊,那你的兄弟都會到這裡來度假嘍?那你父王朱樣呢?也會嗎?」

「對,可是你知道——」

「我知道,不能直呼皇室成員的名諱是吧?否則是殺頭死罪。」她不滿地呢喃。「講了那麼多遍了,也不會講些新鮮的。」

他攬過她細瘦的肩往裡走,掌上的觸感讓他皺眉。

「你怎麼這麼瘦?」

「瘦?不會啊,我還想減肥呢!」她撥掉他的手,「在你們這裡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不肥才怪,我比以前還胖好多。」

他是不懂她口中所謂的減肥是什麼,但一聽她抱怨在他府裡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還長肥,他倒是頗為贊同。

「不把你養胖些,人家還以為我堂堂一名王爺養不起自己的女人哩!」

「什麼自己的女人?誰是你的女人?你搞清楚,我只是暫時被你請來做客,到時還是得回賈府去。」

他帥氣一笑。「你確定你還回得去嗎?」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戳著他的胸膛。

「字面上的意思,你這麼聰明不會不懂吧?」他才不管她正怒氣沖沖,執意握住她自動送上門的柔荑,拉著她再往裡走。

「我告訴你,我才不想在這裡待一輩子,我要回去我的國家、我的時空。」

「你的國家、你的時空?」他原本就對她的身世感到好奇,現在再聽她說的話,他更加好奇了。「你不是漢人嗎?」

「我是中國人。」

「中國人?」他失笑。

兩人來到大廳,廳裡佈置得十分高雅,就如同一般古時候的擺設一樣,兩旁有幾張上等紫檀製成的吉祥如意椅,她立刻挑了張最近的椅子坐下,還興奮地在椅子上跳了幾下。

「你的家在哪裡?你究竟從何而來,為何與皇莊裡的陶像長得一模一樣?」他終於將隱忍多日的疑問一古腦兒地問出口。

「我住中國啊!」

「中國?」

「嗯,那個地方什麼都有,像你要從金陵到湖廣來,拜託,我們那個地方開個車當天就可以開個上百公里,何必像現在這樣舟車勞頓,還要花個幾十天的時間才能到;而且啊,只要搭個飛機就能飛過半個地球,也不用幾十天的時間,效率多好啊!」

「飛機是什麼東西?地球又是什麼東西?」那是什麼東西,居然能夠在天上飛?還能飛過半個她口中所說的地球?

面對他的疑惑,她這才記起,她口中說的這些他根本就不懂。

「算了,反正我說了你也不懂。」

「你不說,又怎麼能斷定我就會不懂呢?」他多渴望多知道她的事,現在時機正好,怎能放過。

她想了想。

「我們那裡,每個人出門都是坐車。」

「那和馬車相同吧?」聽到車這個字,他突然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覺得自己和她的世界並不是完全不同的。

不過她可沒讓他太好過,馬上打碎他心中的想法。

「我們的車和你們的馬車根本就不一樣,我們的車子是吃汽油的,自己會動,根本不用馬來拉,所以基本上不會累死任何一匹馬。」

「汽油?那是什麼作物,這麼厲害?說來聽聽,好讓我建議父王種植。」

她笑到不行,抱著肚子倒在椅子上。

「那不是作物,是汽油,汽油!」

「別笑,正經點,我可是在請你賜教。」被她的笑意感染,他不覺得尷尬,反而感染了歡樂的氣氛。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笑得如此開心。

她自己也發覺笑得大失禮了,拉拉衣裳咳了幾聲。

「汽油是一種油類,這種油對你們來說要提煉太難了,你還是別肖想了,省得自找麻煩。」

「肖想又是什麼?」

「我看我以後說話得小心點,免得你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神情溫柔地看著她,「可是我想多認識你。」

「但是我們兩個知道的事情基本上就差很多,要解釋太困難了。」

「沒關係,我們多的是時間可以慢慢來,你只要每天和我說一樣你們那裡的事物,總有一天我也能融人你的思想、你的世界。」

王熙鳳左看看右看看,就是看不出來這裡是皇莊,因為太過雅致了,有些東西還非常舊。

「你這趟到荊州來做什麼?」

「四哥命我提前到荊州來通知楊溥,父王擇日將動身前來荊州,要他打點一切接駕。」

「楊溥,他是服侍你四哥的對不對?」

「嗯。因為父王的關係,所以四哥派我先行來知會楊溥一聲。」他歎了口氣,「這樣不公平,我對你是一知半解,你對我卻是知之甚詳,甚至連楊溥都知道。」

「對於你四哥的做法,你心裡都不會不平嗎?」

「不平?怎會?」

「為什麼你父王要來荊州,卻要你這位王爺先來一步,只為了知會楊溥一聲,而不是派其他官員知會?」

「我說過,那是因為父王的關係。」

「那又怎樣,他不會自己來走這一趟嗎?你和他不一樣是皇室的人?」

「那不一樣,四哥是皇太子身份,而我只是區區王爺,怎會一樣,四哥以後是要接掌父王王位的。」

「所以一個是天子,一個是臣子?」

「一點即通。」他有些憐寵地摸摸她的臉。

不是她一點即通,她只是在暗諷他的身份而已。王熙鳳翻翻白眼,「那你還不去知會楊溥一聲?」

他一離開,她就自由了,可以拉著釧兒好好逛逛荊州這個地方。

朱善總不可能還追到荊州這裡來吧?

洞悉她的想法,朱雲楨扯著嘴角笑開:「通知楊溥明日再去便成,我看你現在一顆心早飛到外頭去了是吧?」

「哇,你可真聰明啊,一點即通。」

「走,我帶你去市集走走,解解你的饞。」他點點她額頭,神情是百般疼愛。


★★★


走在荊州市集上,王熙鳳可是大開眼界了,有好多古物早就已經失傳了,沒想到在市集裡俯拾即是,廉價得讓她眼紅,好想帶幾個回現代去。

她走到一處販賣胭脂的攤子,上頭擺著大大小小雕刻精緻的胭脂盒,有的胭脂盒上嵌著玻璃,玻璃上繪有美麗的盛菊,晶瑩剔透的模樣讓她愛不釋手。

「喜歡就買下。」

「我不想花你的錢。」

但他立即從袖口掏出一袋錢,並從裡頭掏了幾旋銀兩放在桌上。

「我喜歡疼寵我的女人。」他攬著她的肩繼續往前走。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你的女人,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你買下的。」就像妓女一樣。

「那不一樣,疼愛與買賣是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你現在的行為不是在用這只胭脂盒買我嗎?」

他因她嬌嗔賭氣的模樣發笑,「你有這麼容易就被我買下嗎?」

她抬高下巴。「沒這麼簡單。」

「我想也是。」

她的桀驁不馴令他想征服,卻又不想手段太過強硬,他要她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陪伴他一生一世。


★★★


「表哥!」

坐在亭子裡閱讀古籍的王熙鳳聞言抬起頭,就見一身玫瑰紅的娉婷女子踩著小碎步跑進亭子,衝進朱雲楨的懷裡。

朱雲楨手中的古籍被女子撞落,王熙鳳見狀心疼地拾起。

這麼珍貴的絕版書,居然摔在地上!王熙鳳瞪了朱雲楨一眼。

「表哥!」

「薔兒。」朱雲楨顯然有些驚訝看見眼前的女

「表哥你好壞,來荊州玩也不找人家。」

「薔兒,你怎麼來的?」

「人家自己一個人和奶娘一塊兒來的。」

「就你們兩個弱女子多危險!」

「你也知道危險啊,遊山玩水不找人家,反而帶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薔兒不滿地斜睨王熙鳳一眼。

搞什麼,瞪我幹嗎!王熙鳳被瞪得莫名其妙,乾脆別過頭。

朱雲楨捏了捏薔兒的鼻子,薔兒皺了皺眉。「表哥,人家不管,你一定要帶人家去玩!」

「好,不過以後別再自行出門,至少也該帶幾名會武功的貼身侍衛跟隨。」

「不要!有他們跟就不好玩了,他們老是禁止我做這做那的,無聊死了!」

「那是為了你好,別忘了你的身份,要是有什麼閃失該怎麼辦?」

「沒關係,反正有表哥在嘛。」薔兒撒嬌地將身子貼在朱雲楨身上,而朱雲楨則疼寵地對她笑。

王熙鳳在一旁越看越不是滋味。

什麼嘛!還說他只喜歡她,結果竟然光明正大在她面前與別的女人調情!

王熙鳳氣沖沖起身,決定不想在和他們同處一處。

「熙鳳,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哪兒不用你管!」站在亭子口處,王熙鳳回頭瞪了他一眼。

「大膽!」薔兒怒喝,「你竟然敢這樣和王爺說話,還不跪下要求恕罪!」

王熙鳳仰高下額,冷冷地看著朱雲楨。

「你要我跪下嗎?」

「你這個女人忒是大膽!」薔兒喝斥,但朱雲楨卻一句話都不說,這讓王熙鳳更加生氣。

「你一句話都不吭,是打算放任這個女人像瘋狗一樣亂咬?」

「什麼?你竟敢說本公主是瘋狗!」薔兒氣得衝到王熙鳳面前,抬起手想甩她一巴掌。

「夠了,薔兒!」朱雲楨攫住薔兒的手,但他的反應畢竟太慢,王熙鳳已氣得甩頭就走。

「表哥,你在做什麼!」表哥居然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凶她!薔兒圓大的眸子泛起一層淚霧。

「薔兒,你不能老以身份地位來壓人,這樣是不對的。」

「可是她本來就該跪的……」她已經開始抽噎了。

「她不一樣。」

聞言,薔兒不滿地道:「有什麼不一樣!她是平民,平民就該跪!」

「她不是平民。」她會是他的妻。

「那她是誰?」

「她是我的妻。」

一聽見朱雲楨這麼說,薔兒立即眼淚汪汪,嚎啕大哭起來。

「表哥你在說什麼?我才是!」

「薔兒,……」

「皇上已經答應人家,要將人家許配給你了,我才是你的妻!」

朱雲楨聞言驚慌地攫住薔兒的手。「你說什麼?」

「皇上在人家來荊州之前就答應了,只要你一回去,他就下旨賜婚,我才是你的妻,我才是!」薔兒不滿地踢腳。

薔兒的話在朱雲楨腦海中爆開,轟得他錯愕,炸得他腦子一片空白。


★★★


夜黑風高,冷風颼颼。

今夜的天氣有些異常,吹起了一陣不小的風,吹得窗扇砰砰作響,樹枝園風搖動猶似幢幢鬼影。

王熙鳳拉緊身上披風走出屋外,庭院裡只掛了幾盞油燈,風一吹。火苗就好像快被吹熄一樣,根本無法照亮庭院。

如果有日光燈就好了,絕對比白天還亮。

她往庭院裡走沒幾步就被眼前的黑影嚇到,驚魂未定的她拍拍胸要自己鎮定下來。

「你都不會出聲的啊!」

朱雲楨坐在石桌旁小酌。

「想小酌一杯嗎?」

她滿臉愁容地在他身旁坐下。「你半夜不睡覺在這裡喝酒?」

他有些微醉,舉杯對著天空。「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大口飲下烈酒後,又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喝喝看,這可是陳年女兒紅。」

「今天晚上根本就沒有月亮,我還舉頭望明月咧,月亮早就躲起來睡覺了。」

她將杯子推回去還他。

「喝喝看,很醇很香。」「我不要。」她連搖頭,「我一喝酒就會醉。」

這可好,以後要治她就餵她喝酒就夠了。「你那麼晚了也不睡?」

「風吹得那麼猛,睡得著才有鬼。」似乎是在附和她的話似,颯颯風聲益加淒厲,她拉緊披風,膽小地望著漆黑的庭院,一棵棵在白天看來綠意盎然的樹,此刻卻猶如鬼魅。

「你害怕?」

「我、我才不怕!」她抬頭挺胸想說服他,她才不是那麼膽小的女人,可是一陣風吹過,吹落了高掛屋簷的油燈掉落在地,發出巨響時,她卻是驚叫一聲躲到他懷裡去了。

「不是不怕嗎?」他抱住她。

「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捶著他的胸膛。

他仍為了薔兒的話感到煩躁,他的妻只能是熙鳳,但面對父王給薔兒的承諾,他卻找不到方法解決。

一回京城,聖旨一下,什麼都遲了。

這樣的難題,他該怎麼解決?

對薔兒他只有兄妹之情,對熙鳳,他卻滿心都是癡狂愛意,他不能失去她!

望著她、想著她的十幾年後的今天,好不容易她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眼前,他怎能輕易再讓她遠離?

他辦不到呀!

「朱雲楨?」

她察覺他有些異樣,話都還沒說完,陡然,他身旁突地散發出一股殺氣,在她還未看清楚時,一把刀就在她眼前晃,離她的臉僅有咫尺,還好朱雲楨搶先一步將她往身後撈,她的臉才免於毀容。

「來者何人!」

朱雲楨發動攻勢,隨手摘下一旁樹葉筆直往對方射去,軟嫩的樹葉立即變成殺人的利刃,直接射中刺客,就嵌在手背,刺客手中的刀應聲而落,抱住被射中的手痛叫一聲。

「朱雲楨,納命來!」

另一名刺客不顧一切使出招式,不僅將朱雲楨逼到角落,手中的刀更是招招奪命往他身上砍去。

朱雲楨一面得護著身後的王熙鳳,一面還得面對眼前的危難,他分身乏術,只得快速地運用手邊能取得的樹葉射向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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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00:09: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暗夜冷風吹來不平靜的氣息。

「朱雲楨,今夜就是你喪命之夜!」

朱雲楨大手一揮,運勁打中刺客手上的痛穴,刺客的進攻才退了些。

「暗夜傷人,還敢大言不慚。」

刺客三五人將朱雲楨包圍起來困在中央,而此時王熙鳳形同落單,被擱在角落,一名刺客趁朱雲楨失神之際,毒手伸向她,一把攫住不懂武功的王熙鳳。

「朱雲楨!」眼見自己被人抓住,王熙鳳連忙大叫。朱雲楨見狀氣走全身,雙手一攤,一股氣勁在他胸膛間轟開,震得刺客東倒西歪;他輕功一使,快速移往她的方向,手勁一推與刺客打了起來。

兩人內功不相上下,王熙鳳就成了兩人搶奪的目標,一下子被刺客扯了過去,一下子又被朱雲楨奪回。

其餘刺客見狀將目標朝向朱雲楨,刀來劍往,他分神將注意力放到王熙鳳身上,刺客乘機奮力一擊,刀劍不長眼,直接刺進他膀子裡,他呼痛摀住肩上的傷。

「別戀戰,先搶人!」

黑衣刺客分別探向朱雲楨身後的王熙鳳,他們今夜的目的似乎是王熙鳳,為了顧及她的安危,朱雲楨以肉身抵擋在她前面,沒想到又中了刺客一劍。

一陣刀光劍影,兵器碰撞聲引來大批人馬,朱雲楨咬牙大吼:

「快來人!」

「王爺!」趕來的小廝見主子身上淌下鮮血,不禁怒紅了眼,立即轉身搶過護衛手上的長矛,以奇佳的武功逼向刺客。

刺客見再戀戰便會有所死傷,立即往屋頂上跳躍,轉身消失於黑夜。

「王爺!」那小廝趕忙奔過來察看主子的傷勢,見朱雲楨肩上有兩道刀傷,立即憤怒地朝後咆哮:「你為什麼不好好看緊王爺!」

王熙鳳被那小廝罵得一愣一愣的。

「不關她的事,扶我進屋裡去。」

小廝扶起朱雲楨,讓他靠在他身上,撐著他進屋裡去讓他躺在床榻上,立即又喚來丫鬟僕役,請大夫、燒熱水、到藥閣去取藥來。

全府上下忙成一團,皆為了朱雲楨身上的傷,只有王熙鳳什麼忙都幫不上,無助地站在角落看著人來人往,而她卻無能為力。

好不容易屋裡一堆人走得只剩兩三個,他終於能看清楚被擠在角落的她,便朝她招招手。

「王爺,您的傷很重……」那小廝沉著臉,意有所指地睨了王熙鳳一眼,這一眼包含了許許多多的責難。

王熙鳳絞著衣袖低下頭。

他並不是不清楚小廝對她的責難。

「你管太多了。」

「可是王爺,您肩上的傷有一半都不是替自己挨的。」

「你明白今夜的事不僅是衝著王姑娘來的,有一半也是衝著我來的。」他肩上的傷突來一陣劇痛,令他咬著牙才能說話。

「可是……」

「是我平常對你提點得還不夠嗎?你管那麼多。」

「是,小的知罪。」可在心裡,他仍舊對王熙鳳有所怨恚

「你們都下去吧,留王姑娘在這兒照顧我就夠了。」他朝她伸出手,王熙鳳乖乖地朝他走來,將手遞到他掌心上讓他握著。「還有,派些人手在門口守著,加強皇莊的巡邏,我怕那群刺客不會善罷甘休。」

「小的明白。」小廝退至門口,輕輕地將門掩上。

坐在床側,看著朱雲楨蒼白的臉色與身上包裹著沁著血紅的白布,王熙鳳一顆眼淚莫名其妙地就掉了下來,她粗魯地擦去頰上的淚。

「我沒哭喔!」還不忘先澄清自己很堅強。

他以拇指拭過她濕潤的臉頰。

「別哭了,我沒事。」

「你幹嗎要替我擋,害我被你的跟班瞪白眼!」

「他護主心切,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是替你擋幾刀卻是我心甘情願的,這不關你的事。」

「但是他可不這麼想。」

她被那個跟班瞪得好無辜,她是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又不像他們,個個都會武功,要拿什麼來保護他的主子?

居然還敢大聲凶她!

見他輕咳了幾聲,她俯下身想看看那道傷口。

「很痛嗎?」如果這時候是在現代就好了,現代的藥好又可以打針止痛,看他現在,只能上上普通的中藥,想打一劑止痛針都不行。

「你捨不得我?」他鬧她。

「你要我捶你嗎?」

她生氣地作勢欲捶上他的傷口,半途被他的大手抓住,硬拉到嘴前,被他乘機吃了一記豆腐。

「別忘了我現在是病人,你要對我好一點,要不然我的傷口若是惡化,就算是天仙下凡都沒得救。」

她掉著淚嬌嗔:「要是在我們那裡就不會,這點小傷只是小case。」

「什麼小卡司?」

她吐吐舌。「我的意思是,小意思。」

他皺眉,「不要在我面前講你們那裡的方言,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笨很蠢。」

「你也知道自己很笨很蠢啊?」

確定他的傷暫時沒有大礙,瞌睡蟲也跟著來找她,她打了一個大呵欠,雙眼變得迷濛;揉揉酸澀的雙眼,稚氣的模樣讓他看了不禁心生憐惜。

「累了嗎?」

「折騰了一整夜誰不累?」

他往裡頭挪了挪身子,將她拉上床榻。

「我不放心你,今晚就睡在這兒吧。」

才剛碰上溫暖的床,身後還有溫溫的人肉枕頭靠,她再也顧不得什麼,就窩在他懷裡。

「讓我睡一下,我就回去自己……自己房裡……」他疼惜地摸摸她的鼻,看著她睡著的無邪臉蛋,嘴角逸出寵溺的笑。

「沒關係,你將會是我的妻,我的胸膛你想靠多久都沒關係。」


★★★


啪!

當王熙鳳輾轉睡醒時,眼睛都還看不清楚眼前的景物,臉頰便被人賞了一記火辣辣的巴掌,打得她差點跌下床去,幸好朱雲楨及時攬住她的腰,硬是將她撈進自己懷裡。

他因這個動作而扯痛傷口,咬緊牙關忍痛。

「你該死,居然害表哥受傷!」

王熙鳳撫著被打的臉頰。「你憑什麼打人!」

薔兒挺起胸脯,「憑我是表哥未過門的妻子!」

「薔兒!」朱雲楨趕緊出聲制止。

這番話震得王熙鳳一時間來不及反應。

妻?為什麼她聽不懂這個潑婦說的話?

「熙鳳……」王熙鳳的沉默令朱雲楨感到害怕。

薔兒一把將王熙鳳拉下床,未及反應的王熙鳳就這樣跌坐在地上。

「不要臉的女人!你羞不羞啊,和表哥同處一室就算了,居然還睡在表哥的床上,與表哥同床共枕!」薔兒指著王熙鳳叫罵:「我真該命人將你抬去浸豬籠!」

王熙鳳沒有說話,扶著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轉身就要離開。

「你不能走!」朱雲楨心生恐懼,不顧身上的傷,硬是扯住王熙鳳的手腕。

「放手!」老是在她耳邊說一些甜言蜜語,結果呢,他和一般的男人沒兩樣,花心大蘿蔔一個,有了未婚妻了還敢對她說一些有的沒有的!

「熙鳳……」

「表哥!」薔兒扯住朱雲楨拉住王熙鳳的那隻手,想強迫他放開。

「熙鳳,你聽我說……」

「說什麼?我和你又沒什麼關係,你放手,我要回去自己的房間。」

朱雲楨憤怒一扯,令王熙鳳以極度不雅的姿式跌在他懷中,她怎麼掙扎都沒法擺脫他的鉗制,薔兒見狀怒紅了眼。

「你們……你們分開、分開、分開!」她想擠進兩人中間,可是不得其門而人,只能站在一旁猛跳腳。

「薔兒,你先出去。」

「表哥!」

朱雲楨真的生氣了,冷冷地看著她,「薔兒,我看你乾脆先回京城去吧!」

「我不要!」

「來人!」

站在門外待命的小廝立即進來,恭敬地站在門邊等候吩咐。「王爺。」

「將公主帶回房裡,派人守住門口,不許公主踏出房門一步。」

小廝接到命令,立即攫住薔兒的手臂,硬是將她「請」了出去。

「表哥、表哥……」


★★★


「放手!」

「不放!」王熙鳳生氣,朱雲楨比她更生氣。

他氣薔兒亂說話,更氣王熙鳳居然在聽見薔兒的話後還想離開他。

她究竟將他置於何地?在她的心底,有沒有他的存在?

她氣鼓了臉頰,那雙美麗的眸子毫不客氣地怒瞪著他。

生氣時的她仍是那麼美、那麼地脫俗。

朱雲楨深情地望著王熙鳳。

他火熱的視線對她的美麗同體展開巡札,最後落在那紅艷的唇瓣上,出奇不意地吻住那片柔嫩。

她晤晤發出聲音,手握拳推打他;受了傷的他依舊能夠制止她的掙扎,直到她癱軟在他懷中發出急促的呼吸聲,才不捨地放開她。

「薔兒說的話——」

「你不用向我解釋。」

他皺眉,「為什麼?難道你不在乎、不想聽聽我的說法嗎?」

「那是你和她的事,和我沒關係。」她話才說完,手腕便被他憤怒地揪住,那力道說明此刻他的憤怒。

「好痛!」她有些訝異地看著他。

「痛?」他皺眉難過地笑開,「有我的心痛嗎?」

他的話讓她兩頰泛起紅潮,羞赧得別過臉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他苦笑,「我對你掏心掏肺,結果換來的是什麼?你都不在乎?」

他說得好像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裡,你和她最相配啊!都是皇親國戚嘛!結婚好啊!」她酸溜溜地道。

「這是你的真心話?」

她垂首噤聲。

朱雲楨咬緊牙關看著她良久,隨後身體欺上她——

「你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自己還有傷在身啊?」

「我知道,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愛你?」

她臉上馬上起了燥熱反應,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說有多紅就有多紅。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她掙扎起身,語氣些微冷漠。

他微怒地追問:「你真的聽不懂嗎?」他的表現真的有這麼不明顯?

她沉默不語。

其實,在她的心中還留有人傑的影子,她想回去,想回去她所熟悉的世界,她還想嫁給人傑的。

可她那雙胞胎妹妹熙凰什麼都要和她搶,她有什麼她就要,她害怕說不定人傑已經被熙凰拐了。

依她在明朝這個時空所待的時間來看,熙凰的快動作說不定已經將她的人傑給吃了。

她的人傑……

「你在想什麼?」他的反應有些過度,怒不可遏地扳過她的身子面向自己。「你真的不明白我心裡的想法嗎?」

「我和你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她現在惟一的念頭只有回家。

「誰說的?誰告訴你的?」

「你那麼凶幹嗎!」

他不顧她的叫喊,將她牢牢鎖在強而有力的臂膀裡。

「我不可能放了你的!」他急切地呼吸,抱住她的手強而有力,抬起她的下顎,讓她正視著他無法逃避。「從我有記憶起,就已愛上你了,你認為當我能夠像現在這樣真真切切地擁抱你後,還放得開你嗎?」

「放手!」

他生氣地瞪著她,「不放就是不放,你這輩子不可能逃離得了我!」

「你別那麼不講道理!」她拚命掙扎,再也顧不得他身上帶著傷,也顧不得她的掙扎會拉扯到他的傷口,就算看見白色的布條開始沁出鮮紅的痕跡,她的掙脫仍舊無休止。

「我不講道理?」

「你就是不講道理!」她一急,便將心裡的話脫口而出:「在我心裡只有人傑,而你已經有未婚妻了!」

王熙鳳因此得以有逃脫的機會,利用空檔掙脫他順利退到最角落,而她的臉上早已因剛才的一切而落下一點一點的晶瑩。

「你白癡!你莫名其妙!你無恥!」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她!就連人傑都沒這麼做過!

他低著頭,神情落寞、不發一語。

她不會心軟的……絕不心軟!別以為露出那種令人不捨的神情就能讓她消氣,他的所作所為她都痛恨!

沉默的空氣顯得凝滯,半晌過後,不語的他開口慢慢說出心裡的話:

「如果愛你就是白癡,就是無恥,那麼我不後悔。」

當那雙充滿無助、哀憐的眼直視著她時,令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震動了下。

「十幾二十年的感情,我天天盼望著你化為真實的人,我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對你如此著迷,會對一個陶像產生如此強烈的感情,直到你出現在我眼前,我才明白自己的心究竟怎麼了。」

此番驚天動地的宣言,不但無法停止朱雲楨的行動,反而讓他更失控,他的思考能力已經被滿滿的妒意所掩蓋,正一波一波淹沒他。

妒火佔據他的雙眼,強硬地封住她的唇,想將自己的味道烙印在她身上,將她心中別的男人的影子徹底除去!

「不管你心裡的那個男人是誰,我都要將他徹底趕出你的心!」

他粗暴地拉扯她的衣領,他的壯碩與力量令她無法動彈,就算拚命掙扎也依舊逃離不了他。

「放開我!」她偏著頭將雙手護在胸前抵抗。她不知道他何來的憤怒,何來的權利對她為所欲為。

「朱雲楨,你放開我!」

他的吻落在她細嫩的頸子、鎖骨,將手放在她的腰帶上粗魯地想扯開它,火熱的唇瓣仍舊侵略著她的肌膚,像熾熱的火球,燃燒著她的一切……

啪!

她出手賞了他一巴掌,聲音結實而渾厚,震懾了他,也震停了他的行為。

她摀住雙耳。「我不想聽!」

「熙鳳!」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她開口哼歌,想將他的聲音徹底從腦海裡除去,她此時此刻不想聽見他的任何聲音。

她不要受影響!她愛的依舊是人傑。

她拔腿往外狂奔。

他滿腔的怒意化為氣,掌一撥,桌上的一切便隨即落地碎裂,而他的傷口也因此扯裂。

他撫住傷口咬牙。「該死!」

一百★★★


奔出朱雲楨的房間,王熙鳳將自己關在房裡,雙腳一踏進房裡便虛軟地滑下,癱坐在冰涼的石板上。

大顆大顆的淚珠不爭氣地落在石板上,濕了石板也濕了她的衣裳。

他以為他是誰!

以為和她走得那麼近就能讓他如此為所欲為嗎?

她不是那麼沒家教的女人,她沒有激烈地反抗是因為她害怕,他是她在這裡惟一能依靠的人,是他將她接出賈府的不是嗎?

她原本是要待在賈府好好思考一下要怎樣才能回到未來,卻被他恐嚇、押上馬車帶到他的住處去。

一連幾天的相處,他都很規矩,她也以為他只是愛鬧罷了,何況他還擔心她的安危、害怕她會寂寞,所以帶著她一起出來玩玩。

誰曉得他現在才露出真面目,他都有未婚妻了!

王熙鳳粗魯地以衣袖擦去頰上的淚水,用力過猛令她柔嫩的肌膚上像劃過了一抹胭脂般。

該死的是——她居然對他有感覺!

她起身走到凳子上坐下,拿起杯子倒水喝。

聽見那個叫薔兒的女人是他未來的妻子時,她竟然會覺得心痛,竟然會覺得有一股酸澀湧上心頭!

她起身走到凳子上坐下,用力地拿起杯於倒水喝。

搞不好在他眼裡,她就是這麼隨便的女人,所以他才會有那樣的舉動!

大口飲下杯中的水,再倒了一杯狂飲,如果這是酒,她早就醉了!

「釧兒!」

在屋外的釧兒原本看見王熙鳳哭著跑回來就很擔心,於是一直在屋外候著,生怕會發生什麼事。

「是是是!主子。」

王熙鳳大口大口吸氣,咬咬牙。「去給我拿幾罐啤酒來!」

「主子,啤酒是什麼?女兒紅好不好?」釧兒根本不懂王照鳳口中的啤酒是什麼東西。

「隨便!」她無力地趴在桌上,「能醉就好。」

可惡!她竟然到現在還牢牢記著他說的那些話!

她將臉埋人雙臂中。

更可恨的是,他的影像越來越清晰,而人傑的影像卻一直在消逝當中。

「主子,酒拿來了。」釧兒敲了敲門。

「拿進來!」

她要喝醉,說不定喝醉了就不會那麼煩了!

釧兒推開門,一進門便嚇了一跳。

王熙鳳趴在桌上一動也不動,讓釧兒以為她生病了,趕緊放下手中的托盤走上前。

「主子,您怎麼了?生病了嗎?我去請大夫好不好?」

王熙鳳睜開茫然的雙眼看了看她,「不用。」於是坐起身開始倒酒狂飲。

「主子,您這樣喝會醉的。」女兒紅酒烈,男人這樣喝都會醉了,何況是女人。

「我就是要醉,你別吵!」

她乾脆直接拿起酒壺對嘴喝。

這酒好辣!不過辣好,辣才能麻痺神經。

「主子!」

「你下去,我要一個人靜靜。」真煩!

「主子,您……真的可以嗎?釧兒滿臉不放心。王熙鳳回過頭瞪了她一眼,眼神已透露出一些醉意。

「你好煩,我就是想一個人,難道待在房裡還會出事不成?」

「是是是。」釧兒搔搔頭。

從服侍主子到現在,她從未看過主子這樣。

「主子,您是不是有什麼煩惱?」替主子排解煩惱是做奴才的人該做的。

釧兒一提又讓她想起朱雲楨,她大口喝下酒,「沒事,出去!」

煩死了!她要一個人靜一靜。

這酒還真好喝,頭昏昏的,一開始喝還覺得它辛辣,喝多了就覺得它好香,難怪有那麼多人對它愛不釋手,放都放不開。

王熙鳳再度仰頭狂飲。

「那……主子,釧兒就退到門外,若主子有事吩咐喊一聲就好。」見王熙鳳沒有任何反應,釧兒也只能摸摸鼻子退出去。

★★★


伊呀一聲,門板被推開,鵝黃色的鞋跨進了門檻,一步步朝倒臥在桌上的人兒靠近。

一陣風吹來,桌上醉醺醺的人兒呢喃了聲,翻個面繼續趴睡。

在她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身子被人攔腰抱起,身上那件被扯松的衣裳垂落肩頭,露出裡頭同樣月牙白的肚兜。

她找了最舒適的角度窩進溫暖的臂膀裡。

將她放在床榻上,替她拉緊身上的衣裳、蓋上綢被,朱雲楨坐在床側看著熟睡的王熙鳳臉上因酒而起的潮紅,他情不自禁地以手背撫過。

「要怎麼說,你才會明白我的心?」他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痛苦表情,為情所苦的煩惱不是任何人能夠輕易體會的。

「你認為當我找到你時,還能夠放得了手嗎?」

不,那是不可能的,不管用什麼方法,他已經決定將她留在身邊一輩子,不管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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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宿醉就像被人拿了把錘子狠狠往頭上捶下一樣,頭痛得讓人受不了!

王熙鳳抱著頭靠在桌子上一動也不動。

她現在只要一動頭就好痛,早知道就不要喝那麼多酒!

「嗯……」她痛得申吟。

「主子,這是醒酒茶,是王爺吩咐人送過來的。」

看見釧兒手中那碗褐色、味道又怪怪的湯汁,她只想反胃。

「不要,看了就想吐。」

「可是這很有用耶,以前寶少爺如果和姑娘們喝醉了,隔天夫人們都會急著送來這種醒酒茶讓寶少爺喝,很有效的。王爺就是也喝過,才會一大早便吩咐人送來。」

「寶少爺?」頭好痛。

「對呀,寶少爺老喜歡逗姑娘玩,姑娘們也都喜歡和寶少爺一起,她們有時會對月當空飲酒作詩,一玩過頭就會醉倒,所以醒酒茶在賈府可是天天都得做的,不止給寶少爺喝,也給老爺們喝。」

她越來越覺得這個時空很奇怪,「紅樓夢」裡的人物幾乎都出現了。

她頭更痛了!王熙鳳不停揉著太陽穴。

「主子,喝一點吧,喝了頭就不痛了。」釧兒將碗推到王熙鳳面前。

王熙鳳看了看那碗褐色湯汁,吞了吞口水。

「會很苦嗎?」

「應該不會吧,釧兒沒喝過,所以不清楚。」

「那你是拿我當實驗白老鼠?」

「什麼、什麼老鼠?」釧兒搔搔頭。

「就是……算了算了,和你說那麼多你也不懂。」她捧起熱乎乎的碗身,猶豫了一會兒後憋氣大口將那碗所謂的解酒茶喝下。

「惡,好噁心!」她吐吐舌,整張臉皺成一團。

「有比較清醒了嗎?」釧兒看王熙鳳皺著眉的模樣,好像她自己也喝了,露出相同的表情。

「真想吐。」說時遲那時快,她轉身將臉轉向一旁花圃,嘔了幾聲後就吐了一堆帶有酒味的酸水出來。

「主子,你沒事吧!」釧兒忙拍打王熙鳳的背,好不容易見她嘔吐的現象減緩了,才扶她坐下。「主子,很難受嗎?」

「那是什麼解酒茶啊,讓我吐得半死!」嘴巴裡還有怪怪的味道。

「解酒茶,嗯……夫人們都說讓肚子裡的酒吐出來就沒事了。」

「所以解酒茶是讓人把肚子裡的酒吐出來的噁心東西?」喔!她一定會死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年代!

她無力地趴在石桌上,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那如果她得了感冒的話怎麼辦?在現代,有時甚至不用吃藥就能好,在這裡可能會被當成重病,那她遲早有天會被醫死!

「主子,我去拿點東西讓你填填肚子好不好?這樣可能比較沒那麼難受。」

「嗯。」她還能說什麼?只能點頭啊,她現在根本就不想動。

她會這樣都是朱雲楨那傢伙害的!是他答她不會喝酒,還喝了一大壺女兒紅!

驀然,熟悉的味道朝她襲來,她的身體自然產生抗拒的反應,警戒地看著朝她走來的朱雲楨,並用盡所有力氣狠瞪他。

「我不會道歉。」他態度堅決,拉開石凳在她面前坐下。

「下流!」

「我不覺得表白自己的感情就是下流。」

「表白自己的感情是稱不上下流,但用卑鄙的手段染指別人就是下流!」她氣得別過頭去,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你這樣有失公允。」

「失什麼公允!你以為你昨天那樣做是對的嗎?」「你本來就是我的!」

她怒瞪著他,氣得胸脯劇烈起伏。

「和你說話我會氣死!我告訴你,我不是任何人的,而且我的家本來就不在這裡,我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現在一心只想回家!等我們回到金陵後,你就送我回賈府,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一急,不管身上的傷,一把攫住她的手。

「除非我死,否則你永遠無法離開我。」

「你!」她瞇起眼。「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是王爺就能為所欲為,天注定的事,誰都改變不了。」她一定能回去的。

「天注定你就是我的。」

「你……真是有理說不清!」再待下去她一定會瘋掉!」

她起身要離開花園,卻在經過他身邊時被他抓往手腕,她想也沒想便出手推了他一把,原本就有傷在身的他竟硬生生被她推倒在地上,吃痛地撫著傷口。

「你沒事吧?」她有些懊惱自己粗魯的行為,明明知道他身上的傷有一半是為了保護她才受的,她卻老是忘了,對他粗手粗腳的。

「不用了。」他是真的火大,一把甩開她伸來的手,自行扶住石凳站起身,什麼話也沒說地扭頭離開。

她的心情很複雜,對他的感覺已經變得無法形容,她一直想要消弭這種感覺,所以一再對他惡言相向,但是……

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她的心好亂!


★★★


「吃藥了。」王熙鳳小心翼翼地捧著藥碗進門,因為倒得太滿怕藥汁溢出來,她只好一邊盯著碗裡的藥湯,一邊注意腳下。

朱雲楨收起手中書冊。

「怎麼是你親自拿來,小廝呢?」

「怎麼,我親自服侍不好啊?」老實說,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亂得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捧著這碗藥到他房裡來了。

她想,自己應該是對他的傷感到愧疚吧,雖然他那麼對她,但在這裡,他依舊是她惟一的依靠。

她就是這樣的人,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前一刻才和人吵得不可開交,下一刻惻隱之心又油然而生。

她先將碗放在桌上,拉過凳子到他身邊後才又捧著碗坐下,動作笨拙又可愛。

「吃藥了。」』她舀起一口藥遞到他面前,誰知道他那張嘴吃的不是她手中盛在湯匙裡的藥,而是——

「你幹嗎?我的手又不是湯匙,你沒傷得那麼重吧?怎麼眼花了?」害她被嚇一大跳,連藥湯都灑了。

「沒眼花。」

「那你親我的手幹嗎!」她的臉此刻一定紅得比熟透的柿子還紅。

「喝苦口的藥之前先嘗嘗甜,否則我一定會受不了。」他依舊嬉皮笑臉,完全不以為意。

「你欠打!」

「我身上可是帶著傷,你捨得嗎?」

她真是受不了他!

「砰」的一聲,王熙鳳將手中的碗放下。「你自己吃藥。」

「你不餵我?」他及時拉住她的手。

「你現在多有精神啊,還需要我喂嗎?調戲我都來不及了是吧。」她手叉在腰上,怒氣騰騰。

「氣著了?」

「哼。」她真的生氣地別過臉去。

「別這樣,我身上有傷,哪裡都不能去。」

「就可以調戲我?」

瞧她一臉得理不饒人,他只能舉手投降。

「歐卡、歐卡,我投降。」

此話一出惹得她大笑不止,令他覺得自己剛剛學她說話的語氣很拙,臉上立即出現一片紅潮。

看他那窘態,她還真覺得有點不忍。

「饒了你。」她再度捧起碗,舀起一口藥湯餵他。

含住那口藥,他馬上露出難受的表情。

「真的很苦?」

「嗯。」他認真地點頭。

「那……你把藥吃了,我再去拿糖給你吃好不好?」

他若有深意地一笑,「你知道嗎?我有一個更快速的方法能夠止苦。」

瞧瞧他那賊頭賊腦的模樣,王熙鳳立即扶住身後的桌子起身,慢慢往旁退。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那顆腦袋裡在想什麼齷齪的事……藹—」

她話還沒說完,人就被他抓住,不僅手中沒喝光的藥隨著碗落地灑了,她整個人也跌在他身上。

聽見他悶哼了一聲,她意識到他身上的傷,立既撐起身子。

「你活該!」她蹲下身去撿起破碗。

「別撿了,省得劃破手指。」

「不撿誰撿?」她一塊塊拾起,「我不管你,也不拿甜的給你吃,苦死你好了!」

他攫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轉身離開,多情的幽眸直瞅著她。

「相信我,薔兒的事是我父王的決定,並不是我的意思。」

她臉上的笑容斂去,沉默了會兒後淡淡開口:「那不關我的事。」

那的確不關她的事,因為她要找方法離開這裡,而且她總有一天會離開這裡,她並不屬於這個時空。

「就關你的事!」他衝著她咆哮,卻滿臉懊惱。他頭一次拿一個人沒辦法,而這個人卻是他最在乎的人!顯然,她並不在乎他。「難道你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煩躁地扯回自己的手,背對他。「你別問我這種問題,我不知道!」

「你不可能會不知道!」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你怎會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如果你真有些在乎我,那麼面對薔兒的事,你就會生氣……」他陡地笑開,「你是在乎我的,你並不是對我毫無感覺,否則面對薔兒你不會那麼生氣。你的心裡有我的存在。」

他的恐慌她感受得到,但是她心裡何嘗不慌亂?她也理不清啊!

「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她再度逃避,嬌柔的身影迅速退至房外,獨留他煩悶地重捶床柱。


★★★


撐著下顎坐在小茶几邊,王熙鳳已經在房裡發呆了整個下午,一句話都不吭,一個字也不說,一旁釧兒看了不免憂心,柳眉微扯。

「主子?」好反常,通常主子是沒法忍受待在房間裡的,何況是像現在這樣發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好煩哪!」王熙鳳受不了地叫了聲。

「主、主子,釧兒不是故意要煩您的。」釧兒怯怯地道歉。

「我不是說你。」她是在說朱雲楨和薔兒!

「主子,有什麼煩惱可以告訴釧兒,雖然釧兒懂得不多,但總比把心事悶在心裡來得好。」

「釧兒,你告訴我,那個薔兒是什麼來歷?」

一提及薔兒,釧兒便立即緊張了起來,「那個……薔兒公主是。是皇上收的義女,皇上可疼得很。」

「那麼你知道她與朱雲臻有婚約嗎?」

釧兒偏著頭,「有嗎?釧兒並不清楚。」

「是那個薔兒說的,她說她是朱雲楨的未婚妻。」

「但是並沒有這樣的消息傳出啊!可能是薔兒公主臨出門時,皇上才下的旨吧。」

對了,那個薔兒似乎也是這麼說。「釧兒,等我們回金陵後,我想回賈府去,你認為老夫人還會收留我嗎?」

釧兒倩笑,「當然啊!老夫人當然歡迎!可是主子,您在王爺府裡住得好好的,王爺有可能讓您回去嗎?」

她曾想過朱雲楨不可能會放開她,但他不放又能如何?

要她眼睜睜看他與薔兒雙宿雙棲,讓薔兒對她冷嘲熱諷嗎?她辦不到!

外頭傳來敲門聲,房門被推了開來,來者是一名年約五旬的老婦人,她臉上那吊高的眉眼明顯就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

「薔幾公主召見王熙鳳。」

王熙鳳挑眉。「她不會自己過來啊?」

老婦人微拉高眉,刻薄的唇角上揚,「公主的身份是何等高貴,豈是平民百姓說見就見,今日召見你是看得起你,若你不從,將賜予死罪!」

死罪?王熙鳳冷哼一聲,「好啊,那我就去會會她,看她玩什麼把戲。」


★★★


被老婦人帶到一處紅梁門柱前,一股冷風由後襲了過來,王熙鳳不禁打了個冷顫。

老婦人推開門,一見屋裡陰森森的且毫無光線,王熙鳳開始猶豫了。

「進去。」

她吞了吞口水,決定落跑,但腳才拐了半圈,整個人便被老婦人推了進去,讓她連逃的機會都沒有,門又迅速被合上。

突然一抹火光燃上了一旁燭台,室內頓時有了昏暗的光線。

搞什麼鬼!現在是大白天的,怎麼搞得好像凌晨一樣!

她慢慢回過頭,竟差點被眼前的景象嚇死!

薔兒正拿著燭台站在她面前,燭光在她臉上放大,昏黃的光芒映在薔兒臉上,像極了鬼屋裡的吊死鬼。

「媽的!人嚇人會嚇死人你知不知道!」她猛拍胸脯壓驚。

薔兒挑眉,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燭台放在茶几上、優雅地整整衣裙坐下。

「看到本公主還不跪下,該當何罪!」

「跪你?」王熙鳳冷笑數聲,「你死了嗎?要我跪你?」

「你!」

薔兒以眼神示意一旁的老婦人,老婦人立即站到王熙鳳身後,雙膝一頂,王熙鳳腿一軟便跪了下來。

她掙扎要起身,誰曉得那老婦人的力氣頗大,以腳踩在她的腳上,讓她動彈不得。

「放開我!」

薔兒咧嘴狂笑。「你以為你是誰呀?身份低下的賤民,憑什麼與我爭表哥!」

「誰要和你爭!」

「喔?是嗎?既然你不想爭表哥,又何必死纏著表哥不放?」

「是他不放我,干我什麼事!」

王熙鳳的話令薔兒臉色鐵青。「你的意思是說,是表哥自己不放你的?」

「對!我不屑與你搶,你省省吧!要你自己『夾去配』!」話到最後她連閩南語都出籠了。

薔兒怎麼聽得懂王熙鳳的話,就是因為她聽不懂,所以更生氣了。「不要在我面前說你家鄉那兒的低下方言!」

「你聽不懂?哈,難不成你生了一副笨腦袋也要怪我不成?」薔兒的反應讓她樂不可支,毫不客氣地再嘲諷她。

「你!你再說一句,我就要奶娘拿針線將你那張利嘴縫起來!」薔兒指著王熙鳳的手氣得頻頻發抖。

「來呀!你這無知的女人!」

「奶娘!」薔兒氣得眼角已冒出數顆淚珠。

老婦人見狀,狠狠將巴掌甩在王熙鳳臉上,她臉上立即出現五指紅印,嘴角也泛出血絲。

「如果讓朱雲楨知道,你就死定了!」王熙鳳咬牙道。

朱雲楨也死定了,她一定要讓他好看,看看他的什麼爛表妹,居然敢動手打她!

薔兒聞言臉色大變。「你……你才死定了!我可是表哥未過門的妻子,表哥最疼我了!」

王熙鳳大笑數聲,「未過門的妻子?那就是八字都沒一撇?也大有自信了吧?」

「我……奶娘!」薔兒急得叫喚一旁的老婦人,老婦人放手趕緊來到主子身旁,薔兒拉著老婦人的手。」「奶娘,表哥真的會討厭我嗎?」

「公主,您別聽這女人亂說!王爺怎可能討厭您呢?您可是王爺的妻子呀!」

「可、可是……」

王熙鳳偷偷睨了薔兒一眼。這女人真好騙!

王熙鳳撐著椅子站起,撫了撫發麻的雙腳。

「沒事了吧?那我要走了。」

「誰說你能下去了!」老婦人刻薄的唇往上勾,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鐵板子,慢慢往她靠近。

「你、你要做什麼?」

「細數你的罪行!一、對公主大不敬,打;二、像窯子裡的妓女一樣勾引王爺,纏著王爺不放,打;三、你那張臭嘴我看了就討厭,打;四、不知廉恥,丟盡女人的臉,打;五——」

「夠了!你憑什麼教訓我!」王熙鳳頻頻往後退.老婦人手上的鐵板子看得她頭皮發麻,她能想像它打在身上會有多痛。

該死!從沒人敢打她,就連老爸、老媽都不曾體罰 過她!

「憑我是公主的奶娘,我有義務替公主教訓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老婦人話一說完,手中的鐵板子便落下,結實地甩在王熙鳳的背上;王熙鳳抱著身子倒在地上,眼角的淚因病而滑落。

「痛!」

鐵板子一下一下拍落,王熙鳳被打趴在地上,灰塵弄髒了她的衣裳、嬌顏,淚眼模糊的她楚楚可憐,而她一聲聲不客氣地叫喊,目的是想引起外頭任何人的注意,希望有人能來救救她。

「沒人敢打我!」

「我就敢!」薔兒驕傲地抬高下顎,「奶娘,再給我打,替我出一口氣!」


★★★


「住手!」

門板突然被撞開,朱雲楨狂怒地手指一彈,奶娘手中的鐵板子便被震落,她抱住手腕倒在地上哀號,鮮紅血液從她皮開肉綻的傷口流出。

朱雲楨立即抱住王熙鳳,焦急地問:「你沒事吧?」

「放開我!」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那麼倒霉!

碰上飛機失事,很倒霉地附身在陶像上,然後又倒霉地被雷打到成了陶像本尊;好不容易比較幸運點,賈府選拔會她被選上,正慶幸可以在賈家白吃白喝直到她找到回家的方法為止,卻又碰上他,被他困在曦峰府裡什麼地方都不能去,只能鎮日往書閣裡鑽。

好不容易可以來荊州走走、開開眼界。卻又招惹到他的未婚妻,被她的奶娘用鐵板子打得差點去了半條命——她到底招誰惹誰了!

朱雲楨那雙令人膽戰心驚的厲眸狠狠看向薔兒。

「薔兒,是誰准許你傷害她的?」朱雲楨滿心都是疼惜王熙鳳的情緒。

他整天都在找她,想好好和她說清楚。

結果在經過外頭時卻清楚聽見她的哀號聲,聲聲的呼痛聲讓他驚得無法呼吸。

「表哥!」薔兒被朱雲楨的怒氣嚇著,趕緊拉拉奶娘的衣袖。「奶娘……」

「王爺,這不關公主的事,全是這個女人沒大沒小,竟敢對公主不敬——」

「夠了!」

朱雲楨如此失控發怒,令鏹兒與老婦人愣祝他一向溫文儒雅,從不曾像此刻這樣為了一個女人大發雷霆。

「你放開我!」王熙鳳掙扎著。

可朱雲楨的手臂鎖得越緊,緊到似要將她揉進心裡去。

朱雲楨溫柔可靠的胸膛令她感到心酸,覺得自己好懦弱、無助。

「薔兒,你明日就回京城去!」

「可是表哥……」她是特地來找表哥的,怎能回去!

朱雲楨利眸一瞪,薔兒立即將頭縮了回去,怯怯地低下頭。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熙鳳身上的傷我還沒找你算賬。來人!」他叫喚一旁的侍衛,「將薔兒公主的奶娘拿下,照律法如何處置你看著辦,不要再讓我看到她!」

「不——」奶娘立刻矮了半截,拉著薔兒的裙擺。「公主!」

「表哥,奶娘又沒有錯,你不能懲罰奶娘!奶娘就像我的親娘一樣……」

「你就是被她帶壞的!」他指著奶娘,「主僕不分、淨使壞心眼、仗著是薔兒的奶娘為所欲為,我今天不治你,你的心底還承認自己是僕嗎?今日你傷了熙鳳,擅動私刑,我誓辦你到底!」

老婦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公主……」

「不要、不要!」薔兒淚眼婆婆,「表哥……」

「來人,還不將人押下!」

「是!」。

「公主!」

「表哥、奶娘……」

朱雲楨抱起王熙鳳,頭也不回地離開,不管薔兒如何哭喊,他就是無動於衷;在他心底,此刻受了傷的王熙鳳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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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5 00:10:1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當朱雲楨看見王熙鳳背上那一道道發青發紫的傷痕時,他就恨不得抽出牆上長劍,直接刺進奶娘的胸脯裡洩恨。

他不顧釧兒的反對,執意待在房內看著她替王熙鳳的傷口上藥。聽見她吃痛的申吟聲時,他就恨不得替她承受。

「王爺,已經替小姐上完藥了。」

「去備一些熱膳給小姐吃。」

「是。」

釧兒離去後,頓時滿室尷尬與沉默。

王熙鳳趴在床榻上,轉過臉不看他。

「熙鳳,還痛嗎?」

她冷哼一聲。

就算這整件事與他沒有直接關係,但也有間接關係!一切都是他引起的,要不是為了他,那個薔兒會拿她開刀?

「薔兒會這樣,我也有錯。」朱雲楨歉然道:「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不可能娶薔兒為妻的,我的妻只有你也只能是你。」他多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情,明白他對她的愛有多深,是怎麼都割捨不了的!

她往被子裡縮了縮,悶不吭聲。

「不要逃避!你要逃到什麼時候?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能明白?」

「這是你的世界,不是我的,總有一天我會離開。我會回去屬於我的世界,我不可能一輩子留在這裡。」

「誰說的!」他再也克制不了,一把抱起她,鷹隼般的眸子牢牢鎖住她。「你是我的,在我還是個孩子時第一眼看到你就認定你是我的,誰都無法搶走,無法將你從我身邊帶走!你是我的,聽清楚了嗎!」

她有些愕然,莫名地,她竟然為了他的話感到一陣酸楚,眼眶泛起淚霧,她好想哭……

「我想念我的家人。」

他心疼地擁緊她,「我就是你的家人,我會疼你、愛你,只求你能瞭解我。若要我剖心掏肺我都願意,只願你明瞭我的心。」

「可你會……娶薔兒。」

他肯定地搖頭。「不可能。」

「但那是你父王承諾的婚姻,你不能抗旨。」

指腹點上她的唇,朱雲楨隨即以唇吻去她的話,堵住她欲言的小嘴,將她拉進懷中,靈舌肆無忌憚地襲向她的唇瓣之間,輕而易舉地令她示弱,汲取她的香甜。

她身上的肚兜原本因擦藥的關係只是輕覆在身上,此刻更遮掩不了春光;他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卻仍然無法將如此誘惑人的春色逼出腦海。

他要她!他渴望到心都痛了!

他充滿慾望的雙眼令她心生羞赧,可他的懷抱有一種令人安心的感覺,她不知為何竟主動獻上雙唇,汲取他的味道。

她的主動振奮人心,給了他動力,他不顧一切抱住她,狂喜的吻細碎地落在她唇畔、香肩、鎖骨……

當他的吻往下延伸,她呼出的氣息如同花園裡的百卉,讓陽光蒸發了香氣,瀰漫四周,甜美得令他心憾。

「鳳兒……」他沙啞的嗓音一聲聲、一聲聲呼喚,彷彿想將她記憶在心底深處,一輩子都忘不了、化不去。

昏黃夕陽落在樹梢下,漸漸沉淪,光影糾纏、灑滿一地,伴著聲聲低泣、歎息,兩人沉睡人夢鄉。


★★★


王熙鳳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她渾身都在痛!忍不住申吟了聲。

勉強睜開眼睛,映人眼簾的卻是一張英俊的睡容。尖挺的鼻樑、薄而性感的唇瓣,濃密的劍眉下長翹的睫毛蓋住了他的眼睛,刀削般的下顎、隆起的喉結、厚實光潔的胸膛……喔,天啊!

王熙鳳摀住臉。她……她和他、她和他……

她將臉埋人枕頭裡,整個人縮成一團。

她竟然和他上床了!

而且。而且還是她主動的!

完蛋了。完蛋了!

突然間,溫暖的掌心覆在她肩上,輕輕一扯便將她拉進懷裡,下顎頂在她頭頂上聞著她的髮香,滿足的笑在他臉上漾開。

「鳳兒。」

「別……」她以掌推拒,表情卻洩露了她此刻的羞赧。

「你已經離不開我了。」他的聲音洩露了他的心情。她終於是他的了!昨夜的一切,是多麼不真實卻又如此真切。

「別說了!」

他拉下她擋住雙耳的手。「為什麼?」他不明白。

「昨、昨天的事,呃……就當沒發生過好不好」

他臉上的錯愕令她心慌,沉默的氣氛凝滯了許久。

「在你心裡,昨夜的一切並不代表什麼,你甚至想忘了它?」

「嗯。」她才點頭,頭便被他攫住,眼對上他的。在他眼中,她看見了憤怒的火焰熊熊燃起,令她感到膽怯。

「你就這麼——」到嘴邊傷人的話,他依舊說不出口。朱雲楨放開王熙鳳,撈起散亂在地的衣裳起身穿戴。

她時時刻刻都在傷人,而他卻無法對她說重話;她傷得他的心好痛,但他卻放不開她!

沒有言語、沒有停留,朱雲楨無聲無息地離開。

看著他落寞離去的背影,她的心好酸、好難受……她真的不想傷他。

她真的不想,但她理不清!

她不懂感情!她……不懂他。


★★★


到荊州沒多久時間又要動身離開,他們並沒有如預期地繞到別的地方去逛,反而直接上路回金陵,因為朱雲楨有傷在身,而她背上也有傷,雖只是瘀青。

因此此行的目的只能送折子通知楊博,只是這時的他並不清楚楊博並未收到他的折子,在將來,楊溥將會因此身陷獄中十年,在宣帝時才被放出來。

在馬車經過賈府時,王熙鳳終於開口說話了:

「停轎,我要回賈家,我不想再住你那裡了。」

她需要一個沒有他的空間來好好想清楚一切。看清楚一切。看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

「不可能。」

她回瞪他一眼。

「你知道住你那裡很無聊嗎?什麼都要被管,那還不如被關在賈家,我還可以四處亂逛。」

「你要去哪裡可以找我,我能陪你。」

「我就是不要你陪!」

他蹙眉看她。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他這一問,她倒是噤聲了。

見她不語,他心想或許這是個好機會,他能夠乘機拉攏她的心。

「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去你的世界。」

她因他這一席話立即回過頭,「你相信我嗎?」

「我知道賈府有位妙妙真人,她能洞悉古往今來,你的事情我相信能夠問她。」

「你願意替我去找她?」

「但是我有個條件。」

一聽他這麼說,她原本的好心情就去了大半。

「什麼條件?」

「若你還能住在我府裡,我就替你找來妙妙真人,我相信你的問題她能解決。」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直接到賈家去找那個妙妙真人問就好了,何必那麼麻煩還要請她到你那裡?」

他失笑。「因為我會怕。」他害怕將她送回賈家後,就再也帶不走她。

「有什麼好怕的,在這裡我除了賈家和你那裡可以去以外,還能走到哪裡去?」她無助地撐著下顎,將肘放在車窗上看著窗外。

「別那麼無助,留在我身邊是那麼難以接受的事嗎?我讓你這麼沒有安全感?」

「這不是安全感的問題,是我想回家,我已經離家太久了,一下子飛機失事,一下子變成靈魂跑到明朝來,一下子又附身在陶像裡頭,然後又被雷打到變成陶像本尊,經歷這些是很累的,你知不知道。」

他並不是很明瞭她的話,但他聽懂一句,她說她附身在陶像身上,然後被雷打到才變成現在這模樣;這足以說明為什麼在皇莊裡一直擺著的陶像,突然之間會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出現。

他現在有個問題亟欲查明。


★★★


戰戰兢兢地坐在凳子上等候,王熙鳳正等著妙妙真人。

在他們回曦峰府後,她便迫不及待要朱雲楨去找那位妙妙真人來,她想問清楚自己還能不能回去。

一盞茶的時間過了,正當她等得不耐煩,認為朱雲楨可能騙了她時,突然一陣清香味撲鼻而來,那是檀香的味道,她認得這味道,老媽每次拜拜時都會點的檀香環。

首先出現門邊的是一身灰白的道上袍,清雅的面容立即出現在王熙鳳眼前,一雙柳眉溫柔地掛在清亮的雙眸上,半點胭脂不染的唇瓣仍舊漾著亮麗的絳色,一頭烏絲往上綰起戴著道冠。

不知道為什麼,她對眼前的女人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妙妙真人?」她有點疑惑地問。

「聽說你急著想見我?」

「嗯。」

妙妙真人在王熙鳳身旁坐下,王熙鳳立即替她倒好茶水,妙妙真人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杯中的水後便放下。

「一杯水,不能一口喝完,因為你無法預知,接下去的時間你是不是需要這杯子裡剩餘的水。」
「水喝完再倒就好了。」

「水也會有倒完的一天,當水倒完的那一天,你該怎辦?已經無法再從壺裡倒出一滴水時,又該怎辦?」

她被妙妙真人問得啞口無言,妙妙真人似乎也知道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她朝王熙鳳笑了笑。

「你的問題是什麼?」

「我想回家。」

「家是沒辦法回了,你只能在這裡安定下來。」

王熙鳳激動地抓住妙妙真人的手。「為什麼不能回去?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應該回去我自己的時代才對啊!」

「天注定的事,無法更改。」

「我不相信!」她絕不相信!她還沒盡孝道,她還要讀研究所啊!

連王熙鳳自己都沒發覺,在她心裡,除了孝道與學業外,林人傑的一切已變得更渺小,她甚至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王姑娘,你到這個時代來算是上天給你的一次機會,你明白嗎?」

「機會?」她歇斯底里地叫著,「什麼機會?給機會不是這樣給的!我還要盡孝道、還要上研究所,這算什麼?我不要這種莫名其妙的機會!」

「請你將這一切的事情還原,想想你是怎麼來的。」

王熙鳳安靜了下來,在腦海裡將所有一切重組,可這樣的思考並沒有帶給她恍然大悟的感覺,反而讓她眉頭皺得更緊。

「我還是不明白自己到這個時代來做什麼。我在我那個時代過得好好的,我前程似錦,我有爸媽,有個健全的家,我幹嗎還要到這種未開化的古代來!」

「但是愛情呢?」

「我……我已經有論及婚嫁的男朋友了!」
「你愛他嗎?」

「我當然愛他!否則不會論及婚嫁不是嗎?」

「願意為了他,放棄你的學業?」

這下子王熙鳳真被問住了。她想起林人傑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她在畢業之後馬上嫁給他,但她的回答總是:我要讀研究所。

她無法為了他而放棄自己早已安排好的計劃,讀研究所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她甚至可以捨棄一切,只為了能進人研究所攻讀。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我?」

妙妙真人聞言如蓮花綻放般笑開,「這不就是你急於找我的原因嗎?」她將問題推回給她。

王熙鳳無力地垂下雙肩。

「難道我必須被困在這個朝代一輩子?」她覺得自己無法適應這裡的生活。

她沒辦法忍受要用水還得到井邊去打,要去另一個城鎮要坐馬車花個一兩天的時間,要洗個澡必須先砍柴燒熱水才能洗;她無法忍受沒有電視可看,沒有音樂可聽的生活!

「你心裡想的一切,你回找到解決的方法,只要你在這裡感到快樂,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王熙鳳有些驚訝。

「你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你心裡想著,你無法融人這裡的生活是嗎?」

王熙鳳更加驚訝了,對於眼前的妙妙真人,她真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種感覺……會讓人起雞皮疙瘩。

「你真的能夠知過去未來?」她皺起眉頭狐疑地問。

妙妙真人卻是笑了一聲。「如果你不相信我,又何必找我來呢?」

「是、是朱雲楨推薦的,他說你應該知道。」

「如果不相信的話,大可否決掉王爺的推薦不是嗎?」

她又被反問得啞口無言了。「好吧、好吧,我承認是我太鑽牛角尖,也太不相信人了。」

「其實王爺很愛你,你與他前世欠下了情債,今世要還的。」

「我和他?」王熙鳳又擺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你欠他太多了,所以今日才會千里迢迢從未來回到明朝來。」

「你的意思是說我是來還債的?」回想這些日子與他的相處,她倒覺得是他欠她債。

「很聰明,一點即通,套句你們那邊的人說的話,你應該不算豬頭。」

聽見豬頭,王熙鳳真有點他鄉遇故知的感覺,興奮地握住妙妙真人的手。

「你真的知道我的世界?那可不可以告訴我我爸媽怎樣了?我妹妹怎樣了?還有人傑呢?」

「你不用擔心他們,他們有他們要過的生活,你有你要過的生活。」

「可是……我真的回不去了嗎?」

「別再想這麼多,若你還有任何問題,可以來找我,我們好好聊聊。」妙妙真人起身離去。

「等、等一下,我可不可以知道你是誰?你是從哪兒來的?」

妙妙真人回頭給了她一個微笑。

「天機不可洩露。」


★★★


「王爺。」

一名侍衛打扮的人匆匆忙忙走進來,在朱雲楨耳邊說了些話,只見朱雲楨眉頭深鎖,手中的書卷也被他扔到桌上。

「你查訪得到的消息是真的?」

「恐怕是。」侍衛從袖子裡抽出一本折子,折子上頭佈滿點點血跡,看來觸目驚心。

接過侍衛手中的折子,他翻開來確定。

「派去給楊溥送折子的人……」

「亡」

到現在,他的傷口還會隱隱作痛。

朱雲楨撫著肩膀站起身,手中的折子竟顯得有些燙手。

半晌,他旋過身。他是不得不這麼做了。

「這件事情與五王爺有關?」

「依探子回報,在王爺接到皇太子的密函時,五王爺已先一步派人前往荊州部屬。」

「也就是說,我一切的行動五王爺都知道?」

「應該是。」

「那麼那夜的刺客……」

「查訪的結果指向五王爺涉嫌重大。」

「那麼我就能理解刺客為何招招都要我的命,卻想搶熙鳳了。」原因很簡單,他的五哥看上了王熙鳳。

這很容易理解,在五哥與熙鳳第一次照面時,他已經明白告訴她,他要定她了。

如果他的按兵不動是讓五哥有機可乘,讓他失去熙鳳,那麼他就不可能還保持沉默了。

「替我更衣,我要進宮。」


★★★


朱雲楨一路暢行無阻地進入東宮。

「四哥在嗎?」

「楨王爺。」站在門口的侍衛點點頭,「皇太子正在裡頭。」

「我自己進去,不用通報了。」朱雲楨沒時間再讓侍衛進去通報。

「是。」

原本埋首在折子中的太子,一聽見朱雲楨在外頭與侍衛說話的聲音便知道他來了,於是起身迎接。

「雲楨,急匆匆來找我有事?」

兩人在圓桌旁坐下,他順手倒了杯水給朱雲楨。

「四哥要我辦的事,恕我無能,並沒有順利辦妥。」他從衣袖裡抽出那本沾了血跡的折子,嚴肅地推到太子面前。

看見那本折子,太子心裡多少有些底。

「父王微服出巡的時刻還是不改。」

「明白,可現在再通報楊溥已太遲。」

「這件事我相信你應該已經派出探子去打探了,是嗎?」

「是的。」

「與五弟有關?」

「與五哥脫不了干係。」

太子想了想,翻開折子看了看後搖搖頭。

「楊溥暫時救不得。」

「明白,楊溥這冤獄是坐定了。」

「至於五弟那邊……」

「四哥是否有腹案?」

太子瞧了瞧朱雲楨的肩,意有所指地問:

「傷還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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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7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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