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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聞言,李三奕一怔。
「邵青天交給你的藥決計不只是讓人鬧肚子那麼簡單,要不是你將藥掉包,天狼寨恐怕真要滅了,至少你良心未泯,做了件好事。」
聽他這麼說,李三奕羞愧得淚流滿面,不斷磕頭。「將軍,小人該死,居然背叛辜負了將軍,嗚嗚——」
「將軍的大恩大德小人今生無以回報,來世當效犬馬之勞。」老李能保住命脈香火,更是感激萬分。
「言重了。」
獨孤我行剛說完,張靜匆忙來到,臉上帶著難掩的笑意。
「將軍,虎妞醒了!她醒了!」張靜氣喘吁吁的說著。
獨孤我行一聽,立刻轉身看著村長,「村長,沒事了,快帶著大夥兒下山回家吧。」說罷,他便邁開步伐隨著張靜離去。
「趙衍。」
趙衍正跟宋竹青比畫著,兩人因年紀相當十分投緣,不時會切磋武藝。獨孤我行來到時沉聲叫了他的名宇,聽得兩人皆一怔,停下動作。
「將軍找我?」趙衍問,臉上雖平靜,心裡卻忐忑。
原因無他,虎妞醒了,他不知道虎妞復原得如何,不知道她記得多少,更不知道她能表達什麼,因為不知道,他忐忑難安。
「竹青,你先退下。」獨孤我行以命令的口氣說著。
宋竹青一頓,訥訥地道:「是。」他感覺到有些不尋常,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離開後,獨孤我行目光一凝,如同匕首般射向趙衍。
「趙衍,」獨孤我行臉上沒有太多情緒,「那夜鄭牧帶人攻打後山,帶走季憐兒,還造成虎妞傷重差點兒沒了小命,我記得你的說法是……他們準備趁亂離去時被虎妞撞見便要將虎妞滅口,而你剛好出現,因技不如人也被鄭牧所傷,是嗎?」
趙衍頓了一下,硬著頭皮點點頭,「正是如此。」
「我記得,你一直認為最可疑也最可能在井裡下藥的便是季憐兒,」他續道:「可是李三奕洗刷了她的嫌疑,你如何看待此事?」
趙衍有點失措,「這件事或許是我的失誤,不過「打從你見到她的第一天就懷疑她、防備她,甚至對她出言羞辱,」他直視著趙衍,「我都不怪你,因為你對她並不瞭解。
「你可以懷疑一個人,防備一個人,但你不該說謊中傷,甚至陷害對方。」獨孤我行說著的同時,眼中迸射出懾人的銳芒。
迎上他的目光,趙衍不自覺倒抽了一口氣。
「虎妞醒了,她的說法跟你南轅北轍。」
「獨孤將軍,虎妞傷了頭,她……」
「她說,」他打斷了趙衍,神情凝肅,「大姐姐帶著她逃,遇到了壞人,壞人要帶大姐姐走,大姐姐不肯,她想保護大姐姐所以咬了壞人,然後壞人便把她抓起來,接下來的事……她忘了。」
「趙衍,這跟你說的完全不同,你認為我該信誰?」
趙衍雖力持鎮定,眼睛卻已洩露了不安及心虛。
「趙衍,我獨孤我行可不是個笨蛋。」他冷然一笑,「我問你,你臂上的傷真是鄭牧所為?!」
「獨孤將軍,我只是……」
他的驚慌不安一再洩露他不能說出口的秘密,並讓他的說詞破綻百出。他的額頭冒著冷汗,他的手不知該怎麼擺,他的眼神閃煉不敢直視獨孤我行,一切的一切,都證明著他說謊。
「趙衍,不要再企圖騙我。」獨孤我行沉聲警告,「我可以原諒做錯事的人,卻不能原諒不斷想欺騙我的人,就算你是韶安王的義子也不例外。」
眼見這個謊已扯不下去,趙衍倒也乾脆,正所謂伸頭縮頭都一刀,他索性就認了,反正他的出發點是正確的、是立意良善的,是為了天下蒼生,是為造福社稷。
「沒錯,我是撒了謊。」他抬起下巴,理直氣壯的看著獨孤我行,「獨孤將軍,你忘了百姓正在水深火熱之中嗎?你忘了自己為何落草嗎?如今當務之急是推翻陸太後跟甘毅,而不是專注在兒女私情這樣的小情小愛上。」
獨孤我行神情肅然,沉默不語的直視著他。
「就算季憐兒真是個好女人,她終究是季功昭的女兒,他日你與季功昭為敵,甚至必須制裁他時,季憐兒會如何?」見獨孤我行不語,他繼續長篇大論,「男兒志在四方,日後功成,你不是大將軍便是佐相,王公貴族家的小姐任你挑選,你何必為了季憐兒自毀前程。」
「那個季憐兒,」他不屑地道,「她本來要嫁甘鳴遠,天曉得她是不是已經被甘鳴遠給「你最好考慮清楚再說下去。」獨孤我行臉上覆著蹇霜,聲線冷冽,「你再繼續胡說,我可不保證自己還能忍著不動手。」
趙衍心頭一震,驚疑的看著他,「獨孤將軍,她……」
「趙衍,她是我的女人,不管她先前做過什麼,那都是過去的事,我要的是現在跟未來的她。」
趙衍懊惱地道:「就算她原本清清白白的,如今她被甘鳴遠搶了回去,或許已不再是清白的身子,將軍難道「難道是她自願的嗎?」他的眸子直視著趙衍,「趙衍,你可曾真心愛過一個女人?」
趙衍沉默。因為,他還不曾。
「不說是你心愛的女人,就說是你的娘親或姐妹吧,若她們在非自願的情況下失去清白,你便唾棄她們、拋棄她們嗎?」
「當然不……」趙衍衝口而出,旋即緊閉著嘴,一臉懊惱。
「憐兒她從前過著什麼生活,有著什麼過往,我都不在意,因為我看見的是現在的她,眼見為憑。」獨孤我行說罷,突然一把抓起他的衣襟,語帶警告,「所以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准再對她無禮,你羞辱她便是羞辱我,我絕對要你付出代價。」
趙衍知道他是認真的,更明白他對季憐兒的愛是多麼的堅不可摧。
「男兒縱然志在四方,終有回家之時。」獨孤我行語氣堅定地道,「當我回家時,我希望在家裡等著我凱旋而歸的女人她。」
迎上他的目光,趙衍明瞭了。「獨孤將軍真沒忘了百姓社稷?」
「沒一刻忘掉。」
趙衍點點頭,「衍弟明白了,我向你道歉。」說著,他單膝下跪向獨孤我行致歉。
「那日,是我眼睜睜看著她被帶走的。」趙衍老實地道,「我自傷手臂也是為了取信將軍。」
趙衍不是個壞人,只不過他一心想推翻陸太后助趙麒登基,因此在權衡考量下做了許多不合情理,甚至損人利已的事。
如今他知道除掉季憐兒非但不能使獨孤我行專心一志的助趙麒取得王位,反倒會害趙麒失去最強大的友軍。
「害將軍與所愛之人分開,衍弟羞愧不已,衍弟當竭力助將軍奪回心愛之人。」他真誠而堅決的說。
獨孤我行沒回應,但唇角微微揚起。
青城亦是南來北往的商業大城,每天都有來自各地的商隊湧入或離開。
因應著各地商隊往來而生的,便是提供旅人玩樂及放鬆的產業——青樓。此時正是掌燈時分,在青樓林立的花街上,燈光亮晃晃的閃得人眼花,但更教人眼花撩亂的是,一個個站在樓臺上搔首弄姿的姑娘們。
甘鳴遠是個難以抗拒女色且幾乎上癮的人,到陌生城市,他第一個找的不是填飽肚子的客棧或茶樓,而是當地的花街柳巷。
來到青城,自然也不例外。
青城因為是商隊交易及休息的重鎮,街上到處可見形形色色的人,就連青樓姑娘也是。今晚他來到青城最知名的百匯樓,這裡以有十數名異邦姑娘而出名。
甘鳴遠一搏千金,雖只到青城數日卻已是花街名人,每晚見他來,各家的姑娘及猜兒無不使出渾身解數攬他入內。
百匯樓內最金碧輝煌的廂房裡,甘鳴遠正帶著跟他一起吃喝玩樂的近侍,及這次把季憐兒搶回來的鄭牧飲酒作樂。
世上竟有樣貌及身形都跟季憐兒那麼相似的女人,而且還剛好被獨孤我行錯認是季憐兒而擄去,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話說回來,若獨孤我行擄去的不是季憐兒,那真正的季憐兒上哪裡去了?
「公子,」一名異邦姑娘坐在甘鳴遠腿上,姿態妖嬈,千嬌百媚的用不標準的漢語問:「你在想什麼呢?」
她一手勾著他的脖子,一手在他胸口摩蹭,大膽而熱情。
甘鳴遠環抱著她的水蛇腰,涎著笑臉,「當然是想著晚上怎麼整治你啊。」
那姑娘笑了起來,主動將唇湊上去在他臉上親了一記。甘鳴遠大喜,立刻拿出一枚銀子寨在她腰際,其他姑娘見狀,立刻湧上。
一整個晚上,甘鳴遠左擁右抱,好不快樂。
近午夜,他已喝得醉薩薩,便跟著那異邦姑娘回到她的香閨,留宿百匯樓。
深夜時分,兩名黑衣人出現在百匯樓內苑的屋頂上,兩人沒有說話,只是以手勢溝通著。
底下一間廂房前,兩名侍衛正站在門口打噸。
兩名黑衣人兵分兩路從屋頂上一躍而下,各擊倒一名侍衛。接著,其中一人將短刀插進門縫中移起門閂,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
進入房內,只見暖帳內甘鳴遠與異邦姑娘相擁而眠,還發出震耳的鼾聲,那開門的人搗住了那姑娘的嘴,她當即嚇得驚醒。
那人跟她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她用力點頭,然後聽從他的指示起身並離開房間。
姑娘離開的同時,另一人已擊昏甘鳴遠,並用黑布袋將他套住往肩上一甩,之後兩人快速走出房間,沿著光線昏暗的廊道離開。
兩名黑衣人一前一後的疾行在夜深人靜的青城街道,東拐西彎來到一間位在巷子底的宅子前。
有人應門,兩人立刻扛著甘鳴遠入內。
廳裡亮晃晃的,有人候著,正是獨孤我行。
在趙衍的協助下,獨孤我行帶著宋竹青以及趙衍假扮商隊進到青城。獨孤我行知道甘鳴遠性好女色,要找他只要到當地最大的青樓便可,而掌握了甘鳴遠的行蹤後,趙衍跟宋竹青便負責在他酒醉後將人擄回。
甘鳴遠雖是個沒出息的東西卻是甘毅唯一的命根,只要擄走甘鳴遠,就能以他交換季憐兒趙衍跟宋竹青將甘鳴遠放在地上,解開黑布袋。
甘鳴遠不知是醉死了還是真被敲昏,還渾然不覺的呼呼大睡。
「這混蛋還真能睡。」宋竹青踢了他兩下。
獨孤我行起身,拿著桌上的茶壺走到甘鳴遠旁邊,然後將茶水往他臉上澆。那熱茶水燙人,但不至於燙傷,甘鳴遠整個驚醒,然後像尾離了水的魚般打滾了起來。
「唉呀、唉呀!誰……是誰……」
「真是浪費了一壺茶。」獨孤我行冷冷的看著他,淡淡的說了一句。
聽見有點耳熟的聲音,甘鳴遠陡地一震,翻身坐起。待他定睛一看,嚇得幾乎魂不附體。
「獨……獨孤我行?」他驚恐的看著獨孤我行,難以置信。
獨孤我行笑視著他,眼底迸出兩道攝人的銳芒,「好久不見。」
接到獨孤我行托人送來的信,並附上甘鳴遠隨身的玉刀,甘毅不得不相信甘鳴遠確實在獨孤我行手上。
他原本計畫著用季慕書牽制獨孤我行,想不到還沒來得及出手,獨孤我行已挾持了甘鳴遠,並威脅他交出季慕書。
他雖氣甘鳴遠沉迷聲色而壞了他的大計,卻又無法棄唯一的兒子不顧。
只不過,季慕書如今還傷重未醒,屆時獨孤我行見了,恐怕「唉。」他歎了一聲,苦惱極了。
想到獨孤我行在信中說他掌燈時分會來,而現在距離掌燈時分只剩兩個時辰不到,他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稟太師,」這時,門外傳來聲音。「大夫說那位姑娘醒了。」
甘毅驚喜不已,立刻開門走出房間,大步朝軟禁季慕書的房間走去。
進入房內,只見大夫還在為季慕書診脈,她雖然醒來了卻十分虛弱,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只是移動眼珠子看著捱到床邊的甘毅。
「你醒得可真是時候。」甘毅說著,轉而問大夫,「她的情況如何?!」
「脈象微弱,需要時間調養。」大夫說。
「活得了吧?」他問。
「應該可以。」
「那就好。替她紮幾針看能不能讓她精神點,獨孤我行就快來找她了。」
「老夫遵命。」大夫點頭答應。
兩個時辰後,獨孤我行帶著宋竹青、押著甘鳴遠出現在大門前。他耍守衛通報甘毅,叫甘毅帶著季慕書到大門前相見。
甘毅命人將虛弱的季慕書放在推車上,送至大門口。
當獨孤我行看見季慕書是躺在推車上被送出來,陡地一震,勃然大怒。
「甘毅,你對她做了什麼?!」他喝問。
「獨孤將軍誤會了,是她把自己弄成這樣的。」甘毅說。
「放屁!」押著甘鳴遠的宋竹青見季慕書腕上纏著一層又一層的紗布,不以為然地道,「季姑娘瘋了不成,她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千真萬確。」甘毅非常擔心獨孤我行一怒之下傷害甚至殺害甘鳴遠,低聲下氣地道,「真是這位姑娘傷了自己。」
這時,甘鳴遠也急忙解釋,「是她奪了我的玉刀割傷自「的,是真的,我可沒傷她。」獨孤我行神情肅然,目光冷冽,兩道視線直直射向甘鳴遠,「她為何耍奪你玉刀自殘?你對她做了什麼?」
迎上獨孤我行那兩道彷佛要將他生吞活剝般的目光,甘鳴遠嚇得腿軟,腦袋也不管用了。
「沒成啊,我想跟她相好,她便奪玉刀自殘,我想趁她受傷跟她相好時,我爹又沖了進來,所以什麼都沒成啊!」他一慌,什麼都說了。
「蠢貨!」聽見他和盤托出,甘毅真是心涼了一截。
要不是甘鳴遠是他的兒子,甘毅肯定會因為他的蠢而宰了他。
甘鳴遠的話獨孤我行跟宋竹青一字一字都聽得清楚仔細。甘鳴遠想玷辱她,她不肯,寧可一死以保清白。
她為誰守貞,答案呼之欲出。
看著推車上臉色蒼白虛弱的季慕書,獨孤我行的心一陣一陣抽疼著。她是他想保護的人,可他保護不了她,甚至讓她受到這麼大的傷害。
他歉疚、他自責、他也憤怒。
他驅前走到推車旁,彎腰將季慕書抱起。
「獨孤將軍,請將小犬歸還……」甘毅急說。
「甘鳴遠是你的命,她也是我的命。」獨孤我行冷冷看著甘毅,「她若活,甘鳴遠就能活,她若活不了,我就要甘鳴遠陪葬。」
獨孤我行不給他機會討價還價,轉過身抱著季慕書離去,宋竹青則押著甘鳴遠尾隨跟上。
「獨孤我行,我怎知你會不會反悔!」甘毅沖著他們的背影叫著。
獨孤我行像是沒聽見他說話,邁開平穩的步伐向前走。
宋竹青撇過頭哼了一聲,「老賊,我們將軍是言而有信的人,不會坑你,勸你最好開始燒香拜佛,祈求老天爺讓季姑娘好好活著。」
甘毅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季慕書太過虛弱,獨孤我行不敢兼程趕路,足足花了七天時間才抵達天狼山。
一抵達天狼山山腳,他便帶著季慕書去找貝古德。
貝古德替她開了一些藥方又替她針灸,總算讓她的氣息跟脈搏都強健一些。但因失血過多,她的體力並未恢復,一直昏昏沉沉的。
「將軍請放心,季姑娘是虛弱了一點,但生命無虐。」貝古德安慰著始終憂心而無法展開笑顔的獨孤我行。
「可她一直昏昏沉沉,是否……」
「那是因為她體弱,等她慢慢復原有了氣力,自然會清醒些。」貝古德說完,拿出他為季慕書開的幾帖藥,「這些藥七碗水煎成半碗,每日午時讓她喝下,連續七日,應可見效。」
「謝謝貝大夫。」獨孤我行感激地說。
「將軍言重了。」貝古德撚須一笑,「季姑娘能再回到將軍身邊實在是太好了,以後可別再讓人給搶去了。」
獨孤我行神情一凝,語氣堅定地道:「再也不會。」
「將軍,」一旁,宋竹青問道:「甘鳴遠呢?」
「把他放了。」
宋竹青雖覺可惜,但也只能遵辦。「是。」
「把他放了,我們也該回寨了。」
是的,他該回寨開始準備起義之事了。趙衍在幫他帶回季憐兒後便先行離去,返回邊城與紹安王會合,再不久義軍便會自各地起義,並向京城進逼,屆時便是烽火連天了。
雖然讓百姓身陷戰火之中令人不舍,但為了最後的和平,這是必要之惡。他只希望這場戰爭時間不會拉得太長。
放走甘鳴遠後,他們帶著季慕書回到天狼寨。她一回寨子,張靜跟孩子們立即跑來看她,把房間擠滿了。
可大家都不敢說話,因為她在睡覺。
「將軍,大姐姐為什麼一直睡?」復原神速的虎妞已能跑能跳,一知道獨孤我行救回季慕書,她第一個跑來看她。
「大姐姐太虛弱了才會一直睡,所以你們不能吵她得讓她睡飽。」他小聲的說。
這時,孩子王的繡娃說道:「將軍,大姐姐跟我們說過一個故事「啊,我知道!」虎妞搶著發言,「是睡美人的故事。」
獨孤我行眉心一擰,「睡美人?!」
張靜一笑,「是的,將軍,憐兒跟孩子們說過睡美人的故事,那是關於一個公主被下咒永遠沉睡的故事。」
繡娃笑說:「公主沉睡在皇宮裡,由一隻惡龍守著,後來有位大將軍路過便殺了惡龍,然後救了公主。」
「對對對,」虎妞急說:「大將軍親公主一下,公主就醒了。」
「將軍,你快親親大姐姐吧!」
「是啊,將軍,你快親醒大姐姐,快。」
孩子們七嘴八舌的催促著他,獨孤我行突然害臊起來,可他力持鎮定,一臉肅穆地道:「行了行了,你們太吵,快出去。」說著,他跟張靜使了個眼色。
張靜點點頭,帶著一窩孩子們離開季慕書的房間。
孩子們離開後,獨孤我行的耳根子清靜了。他關上房門,重新回到床沿坐下。看著臉色已不似幾天前那麼蒼白的季慕書,他心疼的撫摸她的臉頰。
「別再睡了,憐兒,快醒醒好嗎?」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希望能將他的力量傳導給她。
想到她被甘鳴遠擄去後所受到的驚嚇及遭遇,他心疼不已。如果可以,他願代她受千萬倍的苦。
不過從今而後,再也不會有人懷疑她的真心了吧?如果這件事的發生有一丁點意義存在,那這就是唯一的意義。
「憐兒,對不起,我讓你受了這樣的傷害,你放心,再也不會了。」他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一下。
她還是沉睡。
忽地,他想起剛才孩子們說的故事。雖是無稽,雖是她給孩子們說的故事,但此時他衷心盼望那是真的。
睡美人被大將軍親吻後,真的醒了嗎?看著一直昏迷的她,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欺近她。他覺得自己很可笑,競相信她給孩子說的故事,但他已無計可施,寧可一試。
他彎下身輕輕在她唇瓣印上長長一吻,閉上眼暗,期盼當他睜開眼暗時她便醒了。
但當他睜開眼睛時,她還是沉睡。他懊惱又失望,濃眉一皺,頹然坐在床沿。
「獨孤我行,你幾時無助到要做這麼愚蠢的事情?」他在心裡譏笑著自己,然後笑歎一記。
他再將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大大的掌心中,她的手是暖的,這一點讓他覺得安心許多。
這些天守著她他一直沒睡好,當他稍有倦意,正想打個盹時忽聽見低低的呢喃——
「教、教授……對不起……」
獨孤我行一震,倏地睜開眼睛,只見她皺著眉頭流眼淚,喃喃說著。
「憐兒?憐兒?」他叫喚她,而她彷佛有了反應,稍稍用力的握了他的手。
「不是……我不是……不是憐兒她糊裡糊塗的不知在說什麼,可他不在意,他只要她醒來,她醒了,她要說自己是誰,她便是誰。
他不在乎她叫憐兒還是什麼名字,他要的是她,愛的是她,不因為她是誰的女兒,有著什麼身分,單純只是因為她。
「醒醒,快醒醒,我是獨孤我行。」他緊抓著她的手,難掩激動。
而終於,她慢慢的睜開了眼暗——
彷佛睡了一世紀那麼長,季慕書終於幽幽轉醒。她作了很多婪,婪裡有馬康成,有她研究室的同事,有獨孤我行、有張靜和孩子們,還有鄭牧跟可怕的甘鳴遠。
她好想醒來卻又怕醒來,她不知道自己將面對什麼樣的現實,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了。
然後,她聽見了獨孤我行的聲音,他不斷的喊她憐兒,可那不是她的名,她不想再當季憐兒了。
但,為什麼她會聽見他的聲音?她被鄭牧攄到了青城,她已經離獨孤我行很遠,甚至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
是幻覺吧?她太想回到他身邊了。
她不敢睜開眼睛看,她怕醒來看見的是甘鳴遠或是其他人,那她寧可繼續昏迷,活在幻覺中。
可那聲音很真實,握著她的大手很溫暖,教她忍不住想為那聲音及溫度冒一次險,於是,她努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
「憐兒。」獨孤我行那雙深邃雙眸定定的注視著她,他的唇角以從未有過的弧度上揚著。
她愣了一下,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是真的嗎?獨孤我行在她眼前?她記得自己在青城,記得自己落入甘鳴遠的手,記得「是真的?」她聲音虛弱地道,「真的是你嗎?」
「是我,」他激動的抓住她的手,緊緊握著,「是我。」
她看了看他,再看看房間四周。怎麼可能?她在自己的房間?
見她露出困惑的眼神,他一笑,「你回天狼山了,這兒是你的房間。」
「可是我……我記得……」
「你記得的都是在你傷重之前的事。你被擄走後,我立刻派人追蹤,知道你被擄往青城,便在趙公子的幫忙下混入一支商隊進到青城,竹青跟趙公子在百匯樓綁架甘鳴遠,我便用甘鳴遠換你回來。」
「我……都不知道這些事。」
「嗯,因為你一直昏迷,回天狼寨後也沒醒來,大家都很擔心。」他一笑,「幸好睡美人的故事是真的。」
她一愣,「咦?」
「繡娃跟虎妞跟我說了睡美人的故事,所以我就……」說著,他突然覺得尷尬。
季慕書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信了?」
他濃眉一皺,懊惱地道:「我知道這很可笑,可你真醒了,不是嗎?」
他那難為情的樣子讓她忍俊不住,但她忍住了。男人的尊嚴有時建立在很奇怪且意想不到之處,為了不傷他的男性尊嚴,她不能笑。
「所以你親了我嗎?」她問。
「嗯。」他眉心一擰,「不成嗎?」
「成。」她打趣地道,「你愛親便親,我沒意見,隨時配合。」
看她雖虛弱卻能開玩笑了,獨孤我行松了一口氣,露出安心的表情。
他握著她的手,深深的注視著她,「憐兒,再也別離開我了。」
他那近乎懇求的語氣教季慕書的胸口一緊。她若離得開他,早在甘鳴遠企圖非禮她的時候便按下返回器了,就是離不開他,就是盼望著再見他一面,她才用那近乎自我毀滅的方法抵抗甘鳴遠。
她眼裡泛著淚光,「不會,我不想也不會離開你。」
他頷首,衷心地道:「謝謝你。」
一個月後,獨孤我行帶著弟兄們前往十天路程外的永德城與當地義軍會合。為免有人趁隙入侵天狼寨危及婦孺的安全,出發前他派了一個小隊的兵力將寨中婦孺送至約莫兩天路程外的鎮上安置。
季慕書剛到鎮上,幫他們找地方落腳的張大嬸一看見她一臉驚訝,說她長得很像山邊樵戶家的女兒。
季慕書忽地想起甘鳴遠以為她是季憐兒的事。
人家說世界上會有三個長得相似的人,在二十一世紀,她從沒遇過跟她神似的人,沒想到穿越來此競能碰上兩個。
安頓下來後,大家也開始了新生活。
寨中的婦孺領頭的一直是張靜,可因為季慕書懂得許多古代人不懂的知識,又是獨孤我行認定的女人,雖沒有婚約,大家已經將她視作將軍夫人,因此也不自覺慢慢依靠起她來。
領著一票婦孺在鎮上居住,大大小小的瑣事不少,雖說獨孤我行給了他們一筆錢生活,但這場仗一打也不知道何時能結束,因此季慕書除了節流外還想辦法開源。
他們住的地方有塊小田地,她就買了種子回來播種,盡可能自給自足:聽說鎮旁的山上有很多野菜及草藥,她便向鎮上大夫及年紀較長的婆婆媽媽們討教,識得不少可賣錢的野菜及草藥,有時一大清早,她就整裝上山采藥或摘菜,然後再賣給市集上的販子。
這天,她著裝完畢帶著竹簍上山,沿著山徑、水邊,仔細尋找著各種可食用的植物。
「啥?」突然,她發現山坡旁有一片野菜。
這種野菜只有這個時節才有,味苦帶甘,鎮上很多老人家都很喜歡這種滋味。不過這個山坡有點陡,也沒有可攀抓之物,她考慮了一下,認為路雖不好走,但對她來說應該沒問題,於是就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
不一會兒,她已經抵達野菜生長的地方,正當她伸手想摘野菜時,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像球似的滾下山坡。
「啊!」不知道什麼東西撞上她的頭,還是她的頭撞上了什麼,她叫了一聲,隨即失去意識。
等她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小小的、簡樸的房間裡。
她想起身,頭卻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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