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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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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風箏 -【無價小氣婆(日子苦哈哈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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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4 00:05: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算了算了,惹到災星衰兩年,她還是去附近的便利商店看看有沒有缺工讀生算了,好過在這裡繼續被某人戲耍。
  打定主意後,她扭頭轉身走人。
  「站住,我有說你可以走了嗎?」
  「我放棄應徵攝影助理的工作了。」本姑娘不爽當你的員工。
  「現在擺明就是你在耍我,我空出時間找你來面試,你小姐一個不爽扭頭就走,所以我合理懷疑,你履歷上頭長篇大論說你很吃苦耐勞,體力很好,喜愛大自然都是在鬼扯,從這件事情我就不得不對你這個人的誠信與人格產生質疑,為了避免有其它公司行號跟我有相同遭遇,我想我應該要向人力銀行公司檢舉你的不實履歷。」
  什麼?檢舉她的履歷?柯可雅氣到渾身毛髮都要豎起來了。
  「誰說我騙你了,認識我柯可雅的人都知道,我是吃苦當作吃補,我一個人可以早中晚同時兼三份工作,就算是三天三夜不睡覺都可以,我走是因為我不想當你這種人的員工!」長得人模人樣卻是壞心腸。
  「我看你根本是吃不了苦吧。」閻驤冷冷嘲諷,「攝影助理可不是穿得漂漂亮亮站在鏡頭前、扭扭腰擺擺Pose就可以收工走人的。當然,也是我天真了,還以為你真的能吃苦又耐勞,結果事實證明只是浪費彼此時間。」
  「你少瞧不起人!只要我柯可雅願意,我就不信這世界上有我做不了的工作。」柯可雅倔強著一張小臉,不服輸的瞪著閻驤。
  「口說無憑,我們直接做個賭注,如果你能跟著我跑完一趟外拍,不用什麼試用期,我直接給你兩倍薪水。」他頓了頓,「當然,前提是你能撐得過去。」冷冷微笑,擺明不看好她。
  「好,沒問題,兩倍的薪水請準備好。」柯可雅宣佈迎戰。
  「潔西卡——」閻驤頭也不回的喊,「馬上幫我把器材收拾好,我半個小時後要帶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助理出發去外拍。」
  一直在廚房默默聽著兩人對峙爭執的潔西卡冷著眼眸望著不斷往玻璃壺裡一點一滴蓄積的咖啡液體,兩道秀眉緊緊蹙起,用早已習慣被壓抑的嗓音,一如往常的盡責回答,「知道了,我馬上準備好。」
  不到半個小時,所有該帶的東西,潔西卡這個首席助理已經獨力通通搞定,並且一樣不落的擺上了閻驤的休旅車後車廂。
  「謝啦,等我整治完這個愛放大話的傢伙,再回來喝你的咖啡。」豪爽的拍拍他信賴的工作夥伴。
  柯可雅不以為然的翻了個白眼,越過閻驤,拉起潔西卡的手真誠說:「潔西卡,今天很高興認識你,可惜我來不及喝你煮的咖啡,不過沒關係,因為我們很快就會成為同事,我很期待跟你一起品嘗你煮的咖啡。」
  「我也是。」潔西卡抹著恰到好處的微笑,輕輕抽回手,拍拍柯可雅的肩膀給她打氣。
  「對了,潔西卡,怕山上收訊不好,如果紐約那邊臨時有什麼事情連系不上我,你就先幫我處理。」
  「當然,我會的,你放心。」她一直是他的最佳代裡人,什麼事情該怎麼處理,她比誰都清楚。
  「真多虧有你這個好助理我才能這麼放心!某人要學著點。」他意有所指說。
  柯可雅直接關起耳朵,不想理他,轉身先上車去。
  「路上小心。」潔西卡站在車外,對著車裡的兩人揮手道別。
  「放心,我們會平安回來的。」柯可雅探出頭,很賣力的對著後方的潔西卡揮手回應。
  柯可雅是個想法行為都很簡單的人,對方關心她,她就關心對方,有人對她不好,她不會也沒必要對那人太好。而截至目前為止,她對潔西卡印象不錯,尤其是她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把閻驤的囑咐有條不紊的通通搞定,如此淡定從容的姿態真是讓她崇拜得五體投地。
  「你有點安全概念好不好?還不把你的腦袋跟手給我收進來。」
  唔,好害怕喔,黑心的昆蟲先生說話了。柯可雅撇撇嘴,趕緊回身坐好,眼睛透過副駕駛座這邊的後照鏡,看著後方逐漸遠去的潔西卡,讚賞說:「幹練而不失溫柔,有效率而不急躁,你哪裡找到這麼棒的助理?」
  「美國找的,潔西卡的家人大都還留在臺灣,每年我返台度假,她也會順便一起回來探望家人,她是Y.S僅次於我的資深員工。」
  難為她能受得了閻驤!柯可雅暗想。「有這麼棒的員工,你實在是太有福了。」
  俊眸瞥了柯可雅一眼,涼涼調侃說:「是啊,希望我的福氣不會在你身上畫下句點。」
  句點?遇到他,才是她平靜人生的句點!要不是看在他手握方向盤的分上,柯可雅真想踹他一腳洩恨。
  當休旅車飛也似的往前疾駛的同時,潔西卡正站在廚房裡,將彌漫著香氣的咖啡液體緩緩的倒入水槽裡……
  一個多禮拜前的某日,閻驤外出和小舅吃飯——
  閻驤的小舅在集團出版事業部擔任總經理,掌管臺灣近半數的雜誌發行。
  那原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一頓飯,一兩個小時也就結束了,但閻驤卻拖到晚上才回家,進門時一臉陰鬱,無視於她的關切,就把自己關進房間。
  然後接下來的每一天,閻驤的臉色就沒好過,就像是一隻被關在無形牢籠裡的小獸,不只話少得可憐,情緒更是煩躁易怒,就連每天晚上出去把妹的消遣活動他都意興闌珊、興味索然。
  這很不閻驤!擔任閻驤私人助理多年,她不曾見過這麼古怪的閻驤。
  直到今天上午,閻驤煩躁的問起攝影助理的事情,沒等她處理回復,就失去耐性的自己去開電腦,然後,深鎖的眉頭在看見那封求職履歷之後便松了開來。
  「潔西卡,馬上通知這個柯小姐過來面試。馬上!」他端著咖啡指著螢幕露出一種神秘的笑容。
  一個好的私人助理就要懂得拿捏分寸,雖然詫訝,她也沒多問,反正老闆說什麼,助理只要照辦就好。
  不得不說,柯可雅長得不錯,應該說,全天下的男人包括閻驤在內,是不會把自己的視線停留在醜八怪身上的。
  這也沒有什麼好意外的,只是,聽到方才兩人一來一往的爭論,她覺得閻驤似乎跟以往不太一樣。這是一種直覺,一種無法明確用語言清楚描述的感覺,看似水火不容,卻是情緒最真實的交流,這讓她有點不安。
  心煩的潔西卡搖搖頭,摁開水龍頭,把咖啡壺徹底清洗乾淨……
  她知道閻驤的爸爸是個外交官,母親是財閥千金。
  她知道閻驤的外公一直想要栽培閻驤往商場之路走,沒想到他卻跌破大家眼鏡的拿起了以前從沒碰過的相機,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成功了,成為眾所矚目的知名人物,就連閻驤一手成立的Y.S也成了許多人搶著合作的首選。
  面對閻驤小舅每一次的遊說挽留,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閻驤或許想回臺灣,卻不想永遠只是拍時尚、拍模特兒、拍華麗的一切。
  成立門馬就是他試圖擺脫外界眼中的閻驤的一種方式,他想做一個不是閻驤的閻驤、自由簡單的閻驤。
  她知道這裡除了是門馬工作室,同時也是閻驤童年生活的地方,閻驤把工作室成立在這裡是一種潛意識渴望回歸真樸實我的表現。
  她知道閻驤喜歡喝咖啡,討厭吃甜食,喜歡重金屬音樂,卻最討厭有人吵;他看似隨和,其實底限很硬……關於閻驤的一切喜歡和討厭,沒有人知道的比她多,女人跟他再親密也只是表面,她們或許曾經擁有閻驤的肉體,卻永遠碰觸不到她所看到的那個內在的閻驤,不管是生活、工作、感情……只有她是巨細靡遺的知道。
  女人會來,女人會走,唯有她潔西卡自始至終都站在閻驤身邊,當他背後的那個女人。
  就算是充滿新鮮感的柯可雅——再見,總有一天。
  同樣的,總有一天,她會被看見,只要她耐心等下去,總有一天。
  思及此,聳聳肩,深深的呼吸,又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潔西卡釋懷的笑了……
  休旅車剛上高速公路,柯可雅就完全的昏睡過去,不省人事。
  完全不在意他的存在。
  更別說她下巴就斜斜的掛在安全帶上,若不是偶爾還會傳來呼嚕聲,閻驤真會以為她把自己給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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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4 00:05: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他知道他開車技術很好,常常舒適得讓人完全感覺不到移動,他也曉得他天生帶給人一種魅惑性的安全感,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卸下心房完全臣服,但是這不代表她需要用如此超凡的睡功來肯定他,因為這只會讓他忍不住想——
  她到底是有多累?這樣對開車的人公平嗎?還是她柯可雅乃神豬投胎,舊習難拋,天生嗜睡?又或者是跟他在一起當真非常無聊,無聊到令人寧可去跟周公下棋,也不想勉強自己虛應一下故事。
  好,不用回答,他沒想要答案,因為不管哪一個,他都不喜歡。
  「柯可雅?柯可雅?」
  副駕駛座上的人連動都沒動一下,更別說應聲。
  一路上被冷落得很徹底的閻驤強忍住想要掐向她脖子的衝動,最後決定下車去,省得再聽她打呼嚕。
  通常一個男人只要太常被女人包圍,或多或少就會被寵壞,閻驤就是這種人,維持基本的紳士風度是他可以給的,再多——抱歉,恕不供給。
  他不是不體貼,只是沒那麼體貼,也不是不寵人,沒那必要,因為女人會先一步把他寵壞,輪不到他發揮。
  可就在他打開車門的瞬間,一股涼意撲來,他腦中居然閃過一個想法——山上比較冷,柯可雅這樣睡會著涼吧?
  等他意識過來,他發現自己已經伸手從後座撈來外套,蓋在柯可雅身上。
  他愣了一下,目光望向那張舒心大睡的臉龐,忍不住咕噥,磨本了括本了,想他閻驤素日享受被女人眾星拱月,今天卻反被柯可雅當成司機,還主動幫她蓋外套。
  可說也奇怪,這種感覺並不討厭,甚至覺得很不賴,像是男人渴望保護弱小的那個部分被滿足了。
  問題是柯可雅一點都不弱小呀——
  因為是模特兒,她比一般女孩來得高姚,加上兩人每次見面總要唇槍舌戰一番,領教過她的牙尖嘴利全力反擊的能耐,他實在找不到她哪裡符合弱小,可為什麼他獨獨會被她激發出這種前所未有的體貼?
  她讓他變得有點不像是自己熟悉的閻驤,像是有股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
  偏偏在這種苦惱的時候,始作俑者卻睡得極好,還真是有點給他不爽。
  「你完蛋了,把我變成這樣,你等著付出代價吧!」
  往她俏鼻彈一記,柯可雅依然好睡,閻驤只得搖搖頭,下車去。
  柯可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從來就不是個嗜睡的人,她是那種為了賺錢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覺的超人,睡覺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一種浪費。
  別說她還身處在一個不熟悉的空間裡,身旁的駕駛還是恩怨比山高的閻驤,照理說她應該要睜大眼睛全程戒備才對,怎麼會如此不設防的在男人身邊徹底睡死過去?
  然,事實就是如此。
  好像就是眼皮莫名其妙的重了起來,意識開始渙散,不濟事的腦袋跟著開始點呀點地亂點一通,渾身放鬆,然後她就睡著了。
  柯可雅完全沒概念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當她睡眼惺忪的醒來,發現休旅車已經停止前進,她迷迷糊糊的撐起眼皮往車窗外看去,山巒迭嶂,群峰林立,放眼所及沒有半棟房子,最後她本能的往駕駛座看去——
  沒人?!
  表情驚愕的她冷意從腳底悚地竄上,直達頭皮。
  她不假思索扯開嗓門高嚷,「閻驤!閻驤……」
  聽見呼喚的閻驤抵死不吭聲,心中忖想——哼,終於醒了駒,把人晾在一旁那麼久,終於知道要找人了出!
  長指一邊滑著平板電腦,一邊品味這難得的小小得意掠過心口的滋味……
  終於,柯可雅在休旅車的尾端看見了立著修長結實的長腿、拿著平板電腦滑動頁面查詢路線的閻驤。
  迎面而來的山風吹動他額前的發,畫面美得像在拍海報……她整個人又不爭氣的閃神了一下,直到冷意襲身,方才清醒,畏冷的縮了縮脖子。
  和車內暖呼呼的溫度相比,車外明顯涼了不少。
  「會冷就去把外套穿上。」眼角餘光看見她縮脖子,叮嚀脫口而出。
  該死,他幹麼這麼婆媽?一整個超沒男子氣概。
  閻驤暗自責怪自己的時候,柯可雅已經跑回車上抓來外套披上,並且再度朝他跑來。
  一在他面前站好,她小姐馬上發難,「幹麼不應聲?差點嚇死我了……我睡很久了嗎?為什麼不叫醒我?」
  他都不知道醒來眼前只有群山不見人影的感覺有多驚悚,她還以為自己被扔在荒郊野外了呢,阿彌陀佛。
  「要也是我被你嚇死,這一路光是聽你的打呼聲,我的耳膜就差點震破了。再說,叫有用嗎?我懷疑你兩隻耳朵純粹就是裝飾用,根本不具備聽覺功能。」閻驤沒好氣說。
  「……怎麼可能一路都在打呼?你、你少胡說八道。」嘴上拒絕承認,心裡卻忍不住想,不會吧,她當真一路都在打呼喔?天啊……小臉不由自主的漲紅。
  「不信,我截一段影音檔給你自己評點評點。」
  驚愕的抬頭,「你偷拍我睡覺?!馬上刪掉——」
  瞟她一眼,閻驤沒回答,逕自走去打開後車廂。
  「喂,聽到沒有?欸,說話呀,幹麼不說話——」柯可雅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畢竟沒有人會希望自己呼呼大睡的醜樣被公諸於世,那很丟臉欸.
  「你再繼續欸阿喂地叫我,我就把檔案放到網路上,供大家娛樂。」
  「你——」她被氣堵的跺腳。早知道這樣,一開始打也要把自己打醒!可惡!
  看她滿臉懊惱,閻驤這一路上的不平衡總算被小小的撫慰了……
  活該她沒有半點助理的自覺,怎麼說他也是她老闆,老闆開車員工居然呼呼大睡,真當他是她個人的專屬司機啦。
  「為了等你自然蘇醒,大好時光流逝,行程也被打亂,要是太陽下山前走不到庫哈諾辛山屋,你今天晚上就準備要睡帳篷了。」
  光顧著偷拍人家睡覺,不知道叫人起來,怪我哩。柯可雅腹誹。
  「我們現在到底在哪裡?」
  「南橫公路進徑橋登山口。」他闔起平板電腦。
  「南橫公路?!」天啊,她不過也才睡了一覺,居然就跑到南橫了。
  柯可雅確認手錶上的時間,繼而看向天色,現在已經傍晚五點了,目測不到一個小時太陽就可能完全下山,如果最後真的睡帳篷,也只能認了,她還不至於天真到認為荒山野嶺會有五星級大飯店等著她,她也沒有那麼嬌貴。
  「我奉勸你別想得太樂觀,誰知道半夜會不會有臺灣黑熊來跟你說哈囉。」
  「真的假的?」柯可雅覺得自己要厥過去了。
  與其像這樣千里迢迢跑來這忍受黑熊的威脅,他當初怎麼不乾脆把她載到六福村野生動物園去,然後直接把她丟進獅子的柵欄裡算了,光是少去這樣大老遠舟車勞頓的折騰,就省事一半。
  「遇上就是真的,沒有遇上就是假的。」
  這麼淡定?這男人是淡定紅茶喝太多嗎?
  偏偏柯可雅就是淡定不下來,畢竟他們談論的可不是動物園裡可愛的無尾熊、貓熊,而是充滿野性的臺灣黑熊。
  越想越緊張,「我想我們還是馬上出發吧!」
  她恨不得手邊有類似火箭發射器的東西,可以把她和閻驤像火箭一樣咻地朝目的地發射出去,因為她真的真的一點都不想半夜被黑熊巡房。
  「出發是一定要出發,不過出發之前,親愛的助理小姐,你是不是應該想想該怎麼把這些東西帶上?」
  柯可雅貓了一眼,表情僵硬問:「不會是全部吧?」
  閻驤毫不遲疑的點頭。
  「什、什麼——」柯可雅呆若木雞。
  拜託呀拜託,能夠把偌大的休旅車後車廂塞成這樣,想必那些東西少不了也有好幾大袋,要她全部帶上,他當她是女金剛投胎的嗎?
  「你不是說,只要你願意,這世界上沒有你柯可雅做不了的工作?現在是你證明自己的時候了。」閻驤伸出兩根手指頭,一晃一擺,提醒柯可雅兩倍薪資的賭注。
  錢,柯可雅的最愛,不把它們一個子兒一個子兒的賺進自己的口袋裡,她不甘心!再者,這已經不只是賺錢這麼簡單的問題,這還關係著個人尊嚴。
  她有不能輸的神聖使命!
  閉了閉眼睛,柯可雅告訴自己,就當作是上健身房做重訓,她決定跟兩倍薪資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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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4 00:05: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化身為馱獸,她一一扛起帳篷、睡袋、食物、鍋具、水……還有貴森森沉甸甸的相機跟腳架,學蝸牛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看她一個女孩子獨力扛起這些東西,老實說,閻驤還真有點小小的於心不忍,這有違他從小的紳士教養。
  「你沒問題吧?」
  「當然。」有點沉,但還可以。
  「你確定?想放棄隨時都可以,我很彈性的。」
  歪著頭古怪的看他一眼,「賺錢的機會擺在眼前,你會跟錢過不去嗎?不要想軟弱我。」
  「你是有沒有那麼愛錢?」
  「不只錢,還有尊嚴我也很愛。」
  「我明明記得有人說,她才不會為錢出賣自己,問題是,你這樣不也是在出賣自己?」
  「我是主動用我的勞力、我的汗水去換取金錢,跟那種被動拿自己供人玩樂來換取金錢不一樣,更別說是那種為了金錢去詐騙欺瞞,更壞。」
  「但凡人都會撿輕鬆的路走,這是人性,是一種本能。」
  「信念不能違背,態度不能扭曲。再說,輕鬆的路走多了,日後還不是得付出代價?想偷懶,老天爺又不是傻瓜。」
  「人總有走投無路、不得不的時候。」
  「其實,有時候那也只是人給自己行為合理化所找的藉口罷了,關關難過關關過,一旦選擇了一次軟弱,就會有兩次三次四次……乃至於無數次,最後一輩子別想爬起來。就算爬起來,也會變成跛腳。」
  「這麼倔強對你有什麼好處?」
  「至少我心安理得,每天睡覺都睡得很熟很香甜。」
  閻驤將黑眉挑得不能再高,臉上因為強忍笑意而表情古怪,「關於睡覺這點我完全無法反駁你,因為你確實是睡得非常熟非常香甜,而且還一路都叫不醒,我領教過了。」
  他的揶揄讓柯可雅整張臉轟地燒紅,而且還一路紅到耳朵去。
  咄,柯可雅你是超級大白癡嗎?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要不是兩隻手都拿著東西,柯可雅真想掐死自己算了。
  突然一個踉蹌,身上扛著十多公斤重物的她整個人往前撲去——
  「小心!」閻驤一把拉住她。
  半跪在地上的柯可雅傻傻的看著那只緊緊抓住自己、屬於某個男人的手,掌心裡不屬於她的溫度是那樣熾熱的熨燙著她的肌膚,然後那個當口,身體裡隱隱有一股情緒湧上,將她的心口漲得滿滿的。
  其實,她一點也不像自己說的那麼堅強,剛開始扛起家計的時候,她總覺得自己就像是站在觸不到底的流沙裡,隨時都有可能被吞噬,漸漸的,是咬牙硬撐的麻木,她不是銅牆鐵壁,她的心也有被軟弱突襲的時候,脆弱時她忍不住會想,如果……如果……能有一隻強大的手這樣緊緊拉住她,是不是她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她是睡得心安,但事實上,她睡得一點都不香甜,三不五時就會夢見自己被追債。
  她不奢望擁抱,她要的只是像這樣一隻手,緊緊的抓住她,讓她不要徹底跌倒,這樣就好,真的。
  見她恍惚得厲害,黑漆漆的眼眸閃爍著孩子般的迷惘,像是迷路了似的,找不到出口,閻驤覺得自己整顆心像是被什麼一把揪緊,扭轉,他又疼又急問:「柯可雅,你怎麼了?是不是扭傷腳了?」
  他將她推坐在地上,雙手飛快的扯下那一包又一包的東西,顧不及將她背在身上的東西完全卸載,掛心她傷勢的他作勢就要褪去她鞋襪——
  閻驤這些舉動不像是卸載重擔,比較像是要剝開她這個人,剝出那個其實一點也不堅強的自己。
  柯可雅沒來由的心慌,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被軟弱突擊,不可以……
  她雙手出其不意的一把推開他,拒絕他的關心,執拗的把東西一樣樣的往自己身上堆,然後像只受驚嚇的小兔子,疾走在登山路徑中。
  「慢一點,柯可雅,你這樣會害自己受傷的!」
  她不聽,完全充耳不聞,依然故我,著急往前狂奔的姿態彷佛身後有什麼怪物在追著她。
  尾隨在後的閻驤只得不斷出聲阻止她這種危險的行為,可她卻置若罔聞,閻驤氣急敗壞,見阻止無效,發狠的朝她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使勁強行將她扳過身來,逼她面對自己——
  「柯可雅,有沒有人說過,你其實很固執。」
  他不打女人,但她真的把他逼得差點就要失控打人。
  「有沒有人說過,你其實很愛多管閒事?」她慍惱的瞪視他。
  「沒有。」
  「你……放開!」
  「不放。」
  兩人一陣拉扯,最後閻驤索性張開雙臂,利用男人天生的力氣優勢,將她完全抱住——
  「閻驤,我警告你,馬上給我放開!」像只不馴的小獸,她發出低吼。
  他不跟她吼、不跟她凶,因為他不想,他就是緊緊的抱住她,將瘦得都快要變成排骨的她整個鎖在他雙臂之間,啞聲說:「不要這樣好不好?聽話,不要這樣……聽話……」
  柯可雅覺得眼睛濕濕的,她知道那是什麼,那是她最不想、也從不讓人看見的軟弱,她忍住,卻還是有些不受控制,只好把整張臉埋進閻驤懷裡,蹭濕他衣服。
  因為生氣他害她這樣,一時氣不過,還往他胸口捶了兩下來發洩。
  可惡,他用這種方式騙了多少女人?他用這種方式摟了多少女人?他的胸膛又讓多少女人這樣靠過?他……
  明知道自己沒有權力過問,也不該過問,甚至是不必問,偏偏不爭氣的腦袋像是被浸在醋裡,想到的全是一些酸溜溜的酸言酸語酸思維。
  「臭閻驤,你到底還走不走?我一點都不想被黑熊巡房!你不要害我好不好?」孩子氣的口吻隱隱帶著一點鼻音。
  「打人要付出代價的,所以我決定今天晚上拉你在這裡等黑熊來幫你巡房蓋被子。」
  「你王八蛋啦!」
  閻驤朗聲大笑。
  刹那間,她忘了生氣,忘了該繼續罵他什麼,就只能仰著頭,傻傻的望著眼前這個咧出一口白牙、放肆大笑的男人。
  她的心,在不起眼的小角落,裂出了一條縫……
  某種不知名的東西順著裂縫爬了進去,然後大搖大擺的定居,佔據。
  這天晚上,這兩人果然沒有如期趕到庫哈諾辛山屋,只能就地搭起小帳篷克難的窩上一晚,等隔天早上天亮再繼續趕路。
  入夜後的南橫公路,令柯可雅難捱的不是擔心黑熊會來巡房的恐懼,而是直線下降的氣溫。
  因為是臨時出發,她只穿著一件風衣,白天還好,到了晚上根本抵擋不了山上劇變的日夜溫差,躺在帳篷裡的睡袋中,全身都縮成了小蝦米,還是不住的發抖,冷意從腳底板直往上鑽,冷到牙齒喀喀喀的猛打顫。
  咻地,唯一一件可以抵禦山上低溫的大外套被扔了過來,兜頭蓋住她——
  「牙齒一直喀喀喀的很吵。」背對著柯可雅的閻驤抗議道。
  拉下外套瞟向旁邊那抹背對自己的身影,「外套給我你不會冷嗎?」
  「我是男人。」
  呿,真是夠了,能不能抵擋山上夜晚的低溫並不是用男女來判斷的好嗎?
  縱使沒有像她冷得牙齒打顫,但還是看得出來他高大的身軀緊繃的縮在睡袋裡。
  男人就是這麼奇怪,好像一天不裝酷就渾身不對勁,但是柯可雅卻無法對這樣的閻驤感到一丁點的討厭,甚至覺得有股溫暖湧上心口。
  只是……她不懂,他們不是在打賭嗎?這場賭注她越是處在不利的局面下,他就越有可能贏,他大可不用這樣理會她。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彆扭問。
  「什麼?」
  「外套啊!讓敵人處在最不利的處境,你獲勝的機會就更大,不是嗎?」要是她拿兩倍薪資跟人打賭,一定會希望對方早點舉白旗投降滾回家去。
  「然後讓你冷到失溫,我明天再一個人像個白癡扛著這一大堆東西,還有你這只巨種刺蝟滾下山就醫?嘿,你當我是蠢蛋嗎?」閻驤嗤之以鼻說。
  「我才不是巨種刺蝟!」她只是個子高了一些,還用不上「巨」這字吧?這男人的嘴巴未免也太可惡。
  「要不然紙片人?會不停喀喀喀喀……的紙片人?」他挑釁的模仿著她牙齒打顫的聲音。
  「你……」虧她剛剛還以為他這人除了花心一點,其實人還不錯,沒想到藏在善意背後的真相居然是這樣,她想她還是繼續討厭這個臭男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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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4 00:05: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柯可雅氣呼呼的拉過外套背對他,準備跟周公的約會。
  偏偏老半天過去,她仍一點睡意也無,倒是腦子裡總會不爭氣的想起閻驤渾身緊繃的縮在睡袋裡的樣子。
  先說喔,她才不是覺得拿了他的外套過意不去,更不是擔心他會冷壞了,純粹是不想他失溫,然後自己得獨力扛著這個臭男人還有那一大堆東西下山。
  「你睡了嗎?」
  「又有什麼事?」
  躊躇須臾,她鼓起勇氣說:「不如我們睡近一點,背靠著背互相取暖,一起分享這件外套。」
  「你確定?」語氣透著濃濃的懷疑。
  怕他誤會什麼,柯可雅連忙又說:「你、你別想歪,我只是不想某人失溫,然後連累我、遷怒於我。」
  閻驤沒再說什麼,默默起身將自己的睡袋往她旁邊挪並。
  他們躺在各自的睡袋裡,背對背的挨靠著,睡袋之上共蓋著那件大外套。
  對天生體溫高的閻驤來說,這樣或許足夠,但是對於天生就怕冷的柯可雅,這樣的保暖似乎還遠遠不足。
  她不斷的翻來覆去,努力想要找出一個可以讓自己不那麼冷的睡姿,翻著翻著,突然一記微弱的哼聲悶悶地響起——
  因為沒有拿捏好距離,一個轉身,柯可雅整張臉撞向閻驤的背脊,可憐的鼻子首當其衝。
  疼痛也就算了,想到自己整張臉都貼在人家背上,她就覺得好糗。
  他該不會以為她是故意的吧?越想越不對,她決定解釋清楚,小心翼翼的低喚,「閻驤,你睡了嗎?」
  許久,沒聽見回應,心想,應該就是睡了吧他。
  柯可雅放鬆的籲了一口氣的同時,忍不住掀眸望瞭望眼前巨大的背影……
  如果今天以前,有人告訴她,有一天她會跟她心目中崇拜的閻驤躺在同一張帳篷裡,她一定會罵那人瘋了,可現在那個總是用鏡頭帶她領略無數雋永畫面的男人就這樣真實的躺在這帳篷裡,她甚至只要輕輕呼吸就可以嗅到屬於他身上的男人氣味——
  她很想假裝鎮定,假裝對這樣的「親昵」冷漠無感,偏偏一顆心紛亂的跳動著,越跳越快,羞澀如潮水般湧上,洶湧得幾乎將她淹沒……
  該死,她在胡思亂想什麼?這男人雖然是閻驤,卻也是一個花心大蘿蔔,是所有好女孩都應該同聲譴責唾棄的昆蟲先生,她到底在心跳加快個什麼鬼啦!她討厭這樣奇怪的自己。
  但更多的是不安。
  難道是因為她太久太久沒有愛情的滋潤?不不不,就算她感情世界乾巴巴,也犯不著對閻驤這樣。
  她雙手貼著發燙的臉頰,急忙就想背過身去。
  因為怕動作太大吵醒他,她只好屏住氣息,偷偷地、動作不那麼大地,慢慢的將身體向右轉。
  不過區區一百八十度,卻讓柯可雅好一陣折騰,好不容易剛調整回來,正暗籲一口氣,原本背對她的閻驤竟也跟著轉向右邊,大手一橫,長腿一斜,完全將柯可雅制服在自己懷抱裡。
  「呀……」柯可雅驚呼,先是身體一僵,隨即本能的掙扎,恨不得立時擺脫這令人心慌的擁抱。
  掙扎之中,身後低沉的男音如是說——
  「再繼續像毛毛蟲這樣動來動去,我可不敢保證接下來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你、你不是睡著了?」
  她每轉一次身,每動一下腿腳,帳篷裡就發出塑膠的窸窣聲,令人難以忽略。
  「你覺得有你這種不安分的床伴我還能好睡嗎?」
  柯可雅氣惱又羞窘,別過頭想罵人,閻驤伸來大掌一把推回她的臉,「睡覺。」
  「放開我,你這個大豬頭。」
  「睡覺。」
  「我警告你,再不放開我,我就、我就……」
  「睡覺。」
  接下來,不管柯可雅的腦袋如何頑強的想要轉開,又或者想說什麼、罵什麼,閻驤就是一貫淡定的幫她把臉推正,再回以「睡覺」兩個字。
  但他顯然太小看柯可雅的堅毅跟固執,這女人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非常喜歡挑戰大男人的權威,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使出進階版的霹靂手段回擊。
  當她又一次掙扎著要轉過身來,閻驤突然撤守。
  以為他是對自己沒轍最後選擇放棄,獲得自由的柯可雅不疑有他,得意洋洋的轉過身來,方要開罵,熱燙燙的唇無比精准的朝她攻擊而來——
  「唔?!」
  她被吻了!
  腦袋轟的一聲炸開,思緒頓時變成碎片四分五裂,柯可雅整個傻掉,就連怎麼呼吸都忘了……
  她不知道閻驤這種男人是不能隨便挑戰的,一旦被挑戰,就會在必要時刻反擊,一旦反擊,就不會讓對方輕易逃脫。
  而無知的下場就是——傻傻地被吻。
  大掌牢牢地托在她頸後,完全阻斷她的退路,完全展現了閻驤骨子裡的大男人強勢性格。
  柯可雅無助的嚶嚀一聲,熱燙的舌更是全面進攻,似是不疾不徐且溫柔,卻是連丁點喘息的空間都不給,極盡熱切纏綿。
  她的滋味出奇的好,有一種純真的清甜,看似無害卻威力強大,即便是嫺熟於男女情事的閻驤,都忍不住要情動瘋魔。
  柯可雅這樣的情場生手哪裡招架得住這樣的吻,轉眼間便嬌喘吁吁、意識迷茫,完全失去了方向。
  終於,男人的唇鬆開了她,她呆呆地喘息著……
  急促嬌弱的聲息,聽得他一陣意動,差點就要把持不住。
  任何矯揉造作的性感,都遠比不上這樣來得動人。
  他忍不住收緊雙臂,將她連人帶著睡袋一起摟進身前,緊緊攬抱在懷裡。
  柯可雅軟軟的被抱著,小臉埋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混沌的腦袋完全無法思考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怕,很怕很怕,如果之前她的心只是裂了個縫,那麼現在恐怕已經演變成了崩塌——
  一旦心的城牆崩塌,她怎麼辦?
  她能承擔得起後果嗎?
  翌日,天色未明,曉星猶在,大地仍是一片沉寂,柯可雅又一次從被追債的噩夢中醒來。
  常聽人說長期從事某個工作容易有職業病,身為長期被債務追著跑的職業欠債人,柯可雅果然也有職業夢。
  是說老天爺真不夠意思,知道她長期搶錢,最愛的就是錢,卻連一次讓她從錢堆裡醒來的美夢也不肯給,未免小氣。
  她搖搖頭,自我解嘲的拍拍腦袋,正坐起身,覆在身上的大外套滑落,她本能地看向身旁的位置——
  人呢?
  一旁的睡袋空空的,閻驤不知何時早已起床。
  她按了下手中的電子錶,冷光顯示現在是淩晨四點十五分。山上夜冷,黎明前的溫度尤其低,沒有穿外套就走出帳篷,肯定有他好受的。
  再說現在天都還黑著,不乖乖睡覺,跑去外面亂亂逛,也不怕遇到黑熊。
  柯可雅不假思索鑽出睡袋,正打算將外套送去給他,霎時,昨晚那令人意亂智昏的熾熱之吻,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從她腦中跳出來……
  羞窘熱氣一古腦兒湧上,把小臉染得嫣紅。
  柯可雅停下動作,頓時沒有面對他的勇氣……她甚至想永遠躲在帳篷睡袋裡都不要出去見人好了。
  呿,他怎麼可以那樣……她懊惱的狂搔頭,覺得好糗。
  總不能真的在睡袋裡生根吧,這不是白白給他以不適任的理由拔掉她的工作機會嗎?不行不行,丟臉事小沒錢事大,搶錢女王沒道理敗在這種事情上,太掉漆了。她深呼吸,決定硬著頭皮走出帳篷面對現實。
  帳篷外果不其然黑壓壓一片,才剛探出頭來,活像十二月天寒流來襲的犀利冷風旋即撲面而來,當場冷得她撕撕叫,她揉揉鼻子,努力適應帳篷外的冷空氣,忽地,前方一道來自手電筒的小光束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眯了眯眼睛,是閻驤!肩上扛著那袋裝有相機、鏡頭、腳架、閃光燈、色溫濾鏡……等等工具的大袋子,衣著單薄的他一邊摩挲雙手,一邊邁著步伐,筆直的朝距離帳篷不到一百公尺的空地走去。
  她記得那兒有塊大石頭,還算平坦,昨晚紮營的時候她一度在想,如果能和心愛的人在這裡賞星,一定很浪漫……
  遐思之際,幽微的一記拉煉聲傳來,她回過神看,閻驤不知何時已經爬上大石頭,方才那記拉鍊聲,是他拉開袋子時所發出,原本握在手中的手電筒此刻被放在腳邊,勉強提供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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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4 00:06: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柯可雅雙手抱著外套,快步跑向他——
  「為什麼又沒叫醒我……呴,你想陰我?」好歹她也是來當攝助的,被這樣忽略實在不爽,她忍不住想,這該不會是他想讓她輸掉賭注的一個手段吧?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就太太太……糟了!
  柯可雅嘟著嘴巴,手腳並用的爬上大石頭,隨手把外套扔在一旁,主動拿起他腳邊的手電筒幫忙照明,一副要證明自己是有用的樣子。
  瞟了她不怎麼愉悅的表情一眼,原是想讓她睡飽點,接下來的行程才能撐得下去,不過好像弄巧成拙了,也罷,要幫忙就讓她幫忙。
  閻驤將腳架立起來,「袋子左手邊那台萊卡給我。」
  聽見閻驤下指令,柯可雅眸裡閃過一絲喜悅,迅速彎身在同時擺著三台專業相機的保護袋裡拿出閻驤要的萊卡相機。
  哇嗚,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萊卡欸!聽之前合作過的攝影師說過,萊卡的相機貴森森,不用問價錢,柯可雅也知道自己肯定買不下手,因為勤儉持家的她到現在還是只用手機裡的相機功能,不曾買過相機。儘管她也喜歡攝影。
  「這是什麼?」她從暗格保護袋裡發現了類似玻璃材質的薄片。
  「一起給我。」閻驤接過手,一邊解釋道:「這是色溫濾鏡,通常在日出或日落的時候容易有過曝的情況,用濾鏡可以校正偏色。至於在拍風景的時候使用濾鏡校正偏色的同時,難免也會產生篩掉自然色的情況,所以就是多拍,自己學會判斷用或不用,因為攝影不是考試,不會只有一個答案。」
  沒想到一隻小小的鏡片,用與不用還有這樣的學問!
  攝影不是考試,不會只有一個答案。柯可雅點點頭,默記在心裡。
  閻驤架好相機鏡頭,裝設好閃光燈以及為了防止按下快門的瞬間力道太大,導致相機機身震動、歪斜,破壞畫面的完整性的快門線,然後開始調整取景角度、光圈、對焦……
  「小姐,發呆啊,還不測光?」
  對出,要測光!之前棚拍的時候看過。柯可雅趕緊從袋子裡找出測光的機器,擺到鏡頭前測光。
  看得出來完全就是菜鳥一枚,動作很生澀。待她測完光,閻驤又調整了一下光圈,確認大致無虞,瞟了一下時間,遂暫時蹲坐下來。
  「坐下來幹麼?」
  「等。」閻驤帥氣的把雙手手指插在牛仔褲後面的口袋裡。
  「等?!」摸黑出來就只是為了等?柯可雅滿臉困惑。
  看她一臉莫名,閻驤莞爾道:「你有看到我們的主角出來了嗎?」
  她搖搖頭,「既然要等,為什麼不晚點再來?」
  「想拍美景就得等,你不等,難道叫太陽等你?早點來做好完全準備,才能拍到好照片,沒聽過嗎?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原來如此!既然大師都這樣說了,柯可雅自然也就沒道理不跟著等。
  說實在的,她等也不算什麼,反正她就是個半紫不紅的小麻豆,有時候工作拍照等上個大半天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閻驤不一樣,他是國際知名的大攝影師欸!多的是想要請他拍照的人,他只要舒舒服服、悠悠哉哉的伸出食指按幾下快門,喀嚓喀嚓,就可以有大把大把的錢輕鬆落袋,根本犯不著等,哪怕只是一秒鐘。
  偏偏閻驤等了,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寒風刺骨中……
  我的媽呀,是想要冷死誰啊!柯可雅拚命搓手。
  一旁的閻驤也沒好到哪裡去,不時往雙手掌心呵氣。
  在麻豆圈打滾六年,什麼虛榮浮華的例子沒聽過,很多人有了名氣之後,就忘了以前的辛苦歷程,像得了失憶症;而閻驤擁有高知名度,卻還願意犧牲睡眠,清早起來蹲在這灰濛濛的天幕下等拍照,實在很難得。
  如果不是知道他就是閻驤,真會以為是某大學攝影社的學生、或者哪來的熱血青年,因為還沒有被世故社會所污染,才能保有這樣的熱情。
  突然覺得,根本無法討厭這個執著而不忘初衷的男人……
  只是這樣的他,是她可以去喜歡的嗎?
  閻驤可以耐心的蹲在這裡等待日出,然而對待感情,他似乎沒有這樣的耐心,要不也不會一天到晚周旋在不同女伴身邊。
  她掀動長睫,黑漆漆的眼眸眨也不眨的望住這近在咫尺卻如同謎樣般的男人,腦中盤旋著一個問題——
  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昨晚,他又是基於什麼樣的心態吻她呢?
  柯可雅又好奇又困惑,又渴盼又不解……
  覺察到目光的注視,閻驤下意識的往柯可雅看去——
  柯可雅沒料到他會突然別過頭來,四目交會的瞬間,心弦一緊,她不安的拂了拂鬢邊被風拂亂的髮絲,接著迅速抬頭望向無垠天際故作思考,藉此掩飾自己的心虛。
  臉不爭氣的紅熱起來……
  幸好天色昏暗,他應該不至於看見她臉紅。柯可雅暗松一口氣。
  閻驤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那雙長睫眨得有多快、她拂去髮絲的動作有多僵硬、仰著脖子思考的樣子有多不自然,他一樣都沒錯過。
  笑意從微勾的嘴角淺淺泛開……
  這真是冷夜裡引人入勝的一縷趣味。閻驤邊搓著雙手邊這樣想。
  「你現在用什麼相機?」
  「呀——」恍然回神,「我嗎?」須臾,她搖搖頭,「我沒有相機。」
  眉頭蹙了一蹙,又慢慢展開,「這樣不行,攝影助理不是幫忙扛東西打雜就好,我是開影像工作室,不是搬家公司,你如果只會這些,多的是可以取代你的人,你應該在協助我的同時敦促自己學習攝影、學習建立自己的風格。」拉過袋子,拿出一台數位單眼,「這台給你。這幾天放手拍,主題不拘,我隨時會看你拍的東西。」
  「給、給我?!」
  就算不是萊卡的高價等級,這台數位單眼想必也不是那種一兩百塊錢的貨色,就這樣隨隨便便給她?而且他還要看她拍的東西?
  在閻驤的眼神示意下,柯可雅傻傻的捧著相機,傻傻的將相機背上身,那一瞬間,有一點點不安,但更多的是躍躍欲試的興奮感,令她迫不及待想要拿起相機按下快門。
  「這樣真的可以嗎?數位相機不便宜吧?」她眼睛發亮問。
  「但凡跟在我身邊的攝助,我都會給她一台相機,只要這次賭注你贏了,它就永遠屬於你,反之,下山後交回來。是不便宜,但總比你拍出糟糕的作品浪費底片得好。畢竟,底片也是有感覺的,被烙上醜照片,會哭啊!」
  呃?!柯可雅嘴角微抽,有種中槍的感覺……心中暗罵一千次圈圈叉叉。
  這男人是怎樣,總要給人一點好感之後,再激起人殺他的衝動嗎?
  「過來,我教你怎麼用。」
  趁著等待日出的空檔,她一邊聽著閻驤的口頭指導,一邊專注地把弄著手中的相機,剛說到光圈,原本悠閒蹲在身邊的閻驤霍然跳起身,迅速就拍攝位置,最後一次確認光圈數——
  「怎麼……」了?
  柯可雅來不及說完話,閻驤搶白,「噓,別吵我,咱們美麗的太陽要出來見人了。」語氣裡掩不住的興奮。
  似是被感染了緊張又振奮的情緒,柯可雅抓緊手中的鏡頭,面向著太陽即將升起的東方,屏息等待著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攝影。
  微弱的亮光從地平線透出,就像芒果蛋糕上面那層薄薄的明膠,十分可口。
  閻驤聚精會神的控制著手中的快門線,連續捕捉畫面。
  隨著金黃色的球體從一小部分,漸漸的越來越突出,冉冉地從地平線上升……
  柯可雅不曾看過日出,以前因為年紀小,沒有獨自出遊的機會,成年懂事之後,她的生活就充斥著打工賺錢,根本沒有時間坐下來好好喘息,更遑論跑到山上只為目睹日出的瞬間。
  她感動的按著快門,記憶這難得的時刻。
  當她停止拍攝,別過頭看向一旁的閻驤——
  他還在拍,不時微調鏡頭光圈,讓拍照的條件處於最佳。
  這是柯可雅第一次看他拍照的樣子,眉頭微鎖,眼神無比專注,時不時要調侃她幾句的嘴巴此刻緊緊的抿成一條直線,完全的投入在自己的攝影世界裡,認真到渾然忘我,心無旁鶩。
  整整四、五十分鐘裡,柯可雅沒有聽他開口講過一句話,他的眼睛裡只有前方的這片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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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4 00:06: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這樣的他,深深的撼動了她……
  原來,他是那樣投入他的攝影;原來,工作的他是這個模樣;原來真正迷人帥氣的不是他那與生俱來出色的五官外貌,而是他和他的相機融為一體的此刻。
  柯可雅情不自禁的凝視、情不自禁的舉起鏡頭、情不自禁的按下快門,喀嚓喀嚓喀嚓……這一瞬間,她的腦袋、眼睛還有胸腔裡的那一顆心,滿滿的都是閻驤。
  最後一次按下快門後,他笑了,像個大孩子似的哈哈大笑起來,信心滿滿的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
  然後,他打了一個大噴嚏。
  柯可雅這才發現,那件外套從頭到尾都被遺忘了,難怪他們兩個冷個半死!
  她趕緊彎身撿起外套,快步走向他,高高踮起腳尖,把外套披到他身上。
  他低頭不發一語,深邃黑眸靜定的注視著她難得體貼的舉動,情愫在他們兩人之間暗潮洶湧……
  她被盯得手足無措,羞澀不安陡升,正想要退開,他已一把握住她的手——
  冰涼的手,那麼的小,柔若無骨,甚至微微發顫……
  「放開……」她氣弱低語。
  他霸道的將她更拉向自己,「讓我看看你拍的作品。」
  他讓她靠在自己身前,厚實的胸膛緊緊貼著她,頑皮的用大外套裹住彼此,雙手橫過她身前,拿起她掛在身上的相機,逐一檢視她方才拍攝的作品。
  技巧就姑且不論,他看的是她的構圖、取景角度……對於從沒有拿過相機的人來說,閻驤不得不說,柯可雅的表現超乎他預期的好!
  雖然之後曝光過度,那也是因為她還不懂如何調整光圈來縮短曝光,但生澀的技巧之中隱約能看見她用畫面說故事的天分。
  也許,她是塊璞玉,是值得好好調教栽培、細細雕琢的一塊璞玉。
  閻驤灣了彎唇。
  柯可雅一直處於僵硬緊繃狀態,因為身後熱燙的體溫讓她很心慌,屬於他的微熱呼吸就吹拂在她耳畔,偏偏相機的帶子還掛在她脖子上,她根本無法脫逃。
  而顯然這還不是最慘的,突然,螢幕上出現了她方才偷拍的證據——
  閻驤挑高眉,魅惑的男音幽幽響起,「這是什麼?你居然敢偷拍我。」
  她小臉倏地爆紅,困窘得說不出話來,完全不敢迎視他質疑的目光,一把搶回他拿在手中的相機,腳底抹油想落跑。
  他左手手臂倏緊,她被抓住——
  「柯可雅,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我?」
  聞言,美目瞠瞪,「我、我……我哪有?!你、你不要亂說。」她整個氣弱。
  「好,我不亂說,我們應該成熟點好好的聊聊。」
  她死命掙扎,像只不馴的小獸,「……聊、聊什麼?」她心裡不斷的大叫著要他放開自己。
  「聊聊關於這個——」
  一個跨步上前,閻驤兩隻大掌無預警的往柯可雅的雙頰一捧,托高,接著將她所有的驚詫、呼息完全吞噬。
  他想和她聊聊他們之間的吻,而現在,他得先喚起她的記憶。
  他又吻她了!像昨天晚上那樣熱烈纏綿的吻著她。
  屬於他的氣息被一口一口的渡送進她嘴裡,屬於她的呼吸則被一口口的吸吮吞噬……
  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又一次強烈的席捲柯可雅的理智,叫她幾乎潰不成軍,心慌不安。
  她兩腿發軟,就像煮熟的麵條,只能軟軟的依靠著他才不至於跌坐在地。
  他怎麼可以這樣?又這樣?
  她捶打他,氣惱不已,直到窒人的薄唇鬆開她。
  「……可惡!誰准你吻我了?」小臉漲紅,跺腳。
  「別說你不喜歡,不管是現在還是昨天,你對我的吻是有感覺的,我可以很清楚感受到你的回應。」羞澀的回應,很可人。
  「我沒有——」不可能,她才沒有回應,她是……她是……被迫的……柯可雅心虛的在心裡反駁。
  「是嗎?我不介意再為你證明一次。」他作勢上前。
  「你敢——」她氣惱的瞪著他,「如果到處跟女人接吻是你的不良習慣,我勸你馬上改掉,別把我跟你那些女伴畫上等號,因為我不是你的小娟、美美、麗莎,莫妮卡……」細數他的女伴芳名。
  閻驤先是挑起一邊黑眉,繼而抹開莞爾淺笑說:「我是常會跟女人約會,但是我的嘴巴可是很挑剔的,向來不輕易吻人。對了,誰是莫妮卡?」
  柯可雅氣結,「你不知道?就是那個胸部很大很大,事業線比馬里亞那海溝還深,一到居酒屋,就迫不及待把兩球「長輩」往你身上蹭的小姐。」
  他恍然大悟點點頭,「那美美又是誰?」
  「穿著旗袍,開衩高到內褲都快跑出來,你跟人家在居酒屋耳鬢廝磨喝掉一整瓶的月桂冠鳳麟純米大吟釀,現在居然連人家是誰都不記得?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想說把人灌醉了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撿屍?」
  面對柯可雅的指控,閻驤不怒反笑,最後甚至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臭閻驤,你笑屁啊你!」她真的覺得他的道德觀欠揍。
  「小姐,我是攝影師,不是禮儀師,我撿屍幹麼?開大體博物館嗎?」
  他承認,有時候他確實心懷不軌想把那些女人灌醉,但不是為了跟她們發生什麼親密關係,而是想要早點脫身。要知道,那種半醉不醉的最盧,還不如直接灌倒還省事清靜些。
  是說,柯可雅光忙著細數他的芳名冊,卻似乎沒發現她自己的心思也正一點一滴的暴露出來……
  她,一直都在注意著他。
  而那些帶著醋味的指責,只是更加證明她是喜歡他的。
  試問,誰會沒事去吃路人的飛醋呢?自然是在乎了才會在意。同樣的,自然也是有感覺,才會情不自禁的回應他的吻。
  他一直以為,在女人間無往不利的他早已經不會為哪個女人的愛慕而開心,可現在,意識到柯可雅內心真實的情緒,他骨子裡的大男人自尊因此得到滿足,胸口跟著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舒坦。
  「柯可雅,做我的女人吧!」
  像是接到炸彈似的,柯可雅馬上往外推——
  「我才不要。」
  與其要跟一堆女人卡時段爭寵,這種搶手貨她不招惹,昧著良心也絕不。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也不願給我一個機會嗎?」
  小口微張,美目瞠瞪至極限,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瘋了吧?這個男人是吃錯藥了嗎?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她可是暴力女欸,再說,她很小氣,絕不跟人共用男友,就是一個眼神的覬覦,她也不允許。
  她故作冷靜道:「你一定是著涼,腦袋凍壞掉了。」
  「柯可雅,你真的很俗啦!」
  「你說什麼?誰是俗啦?」
  「你、就是你。你明明一直很注意我,明明在意我,卻不敢跨出步伐走向我,就連現在我對你伸出手,你都不敢抓住我,你這樣不是很俗啦嗎?」
  「我、我幹麼要抓住你?」真是個莫名其妙兼自我意識過剩的怪男人。
  「因為我要,我要你抓住我。」
  他走上前,她往後退,突然一腳踩空,眼見就要從這塊大石上掉下去,她嚇得大叫,本能的伸手抓住他——
  伸手抱住她的同時,他彎唇一笑,「看,沒那麼難嘛,就像這樣抓住我不是很好嗎?」
  柯可雅傻乎乎的看著連抱人都像演偶像劇般帥氣的閻驤……
  姑且不說他是國際知名攝影師,她只是一個被封殺的麻豆,臺灣只是他的度假勝地,卻是她永遠的根,這傢伙的女伴只怕用十輛卡車都裝不完,她卻是那種連有女人看自己男人一眼都要胃酸過度分泌的小氣女人,他們的手可以這樣一直抓著不鬆開嗎?
  那種不確定令她想抽手,而搶先意識到這一點的閻驤可不許,一個使勁,他讓他們靠得更緊,雙手更是緊緊的將她抱住,像是要把她揉進他身體裡似的。
  她的每一次掙扎,都只是讓他把她摟得更緊而已。
  「好不好?做我的女人。」低啞的嗓音在她耳畔低訴請求。
  「我很小氣,我不想當你無數女人中的一個。」
  「那你就當我唯一的一個。」大掌輕輕在她背脊滑動。
  甜言蜜語!如果這不是蠱惑,那什麼才是蠱惑?
  「……」
  「好不好?」這一次他不只問,還低下頭去,魅惑的親吻她敏感的耳朵,吻得她渾身發顫,不住嚶嚀。「回答我,不然我就繼續吻下去,直到你說話為止。」他柔聲威脅。
  「別……」須臾,微弱單音從被吻得紅潤的唇瓣間吐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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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4 00:06: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柯可雅有一瞬的傻眼。臣服讓柯可雅覺得自己很不爭氣,懊惱之餘,她牽拖的捶了這個蠱惑她的大妖男一下,而他卻只是哈哈大笑。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激怒她跟他立下賭注,故意把她拐到這種荒郊野外,故意對她施展男人認真專注的魅力,然後順理成章的拐她做他的女人。
  真是個無敵邪惡的男人!明知道他的感情忠誠度有待商榷,卻無法不掉入他布下的情網,無法堅定的厭惡他——
  「不許笑!」她窘迫抗議。
  「好,不笑。」他不笑了,因為他要好好的親吻他的女人。
  因著這番折騰,行程毫無意外的持續落後中。
  當柯可雅扛著一堆裝備走得兩隻腳都在發抖時,只要抬頭看見前方的他,她就像是吃了定心丸,繼續堅持下去,只要他回頭對她彎了彎唇,她整個人就忘了雙腳的沉重,渾身上下變得輕飄飄的。
  閻驤也是,只要回頭知道有個女人就在他身後,前方的山路再崎嶇,他也猶如踏在康莊大道上。
  「真的不要我幫你?」
  「不要!賭注是賭注,感情是感情。」她很堅持。兩倍的薪資應該要她自己去爭取,而不是因為她應允了他的感情。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固執?」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愛多管閒事?」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不女人?」把握機會撒嬌都不會。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不男人?」挑剔又囉唆。
  直到爬到目的地塔關山前,他們會不時坐下來一起喝水休息,在每一次休息之後再繼續喘得像狗一樣前進,他們還會說更多的你/你知不知道……
  但,心裡有人的時候,這些微小的生活點滴都將累積成記憶中的最甜美。
  夜幕低垂的高速公路上,寶藍色的休旅車正一路朝臺北的方向疾馳而去。
  隨著臺北的距離越來越近,屬於南橫公路上璀燦的日出、火燒似的落日、蓊郁的林木、俊秀的山景也就越來越遠。
  柯可雅凝視著車窗外,心裡有著濃濃的依戀與不舍……
  何時能有再一次的機會,可以像這次盡情的去看、去追、去按下快門、去感受、去捕捉?
  想起那樣單純的美好,她忍不住又閉起眼睛,靜靜地回憶著南橫公路上那一幕幕震懾她雙眸的美麗景致。
  「累了?」閻驤看了她一眼。
  聞聲,她睜開眼睛,偏頭望向開車的閻驤,彎起唇瓣笑著搖搖頭的同時,忍不住又問:「我們什麼時候再像這次一樣去外拍?」
  他挑眉,「你確定你還想去?」
  不假思索的用力點了下頭,「當然想。」
  閻驤詫訝的瞟了她一眼——
  這趟南橫塔關山外拍,他原本預計第三天就下山返回臺北,最後卻整整延遲了一天才回到停車的進徑橋登山口。
  原以為這次外拍多少會嚇到她呢!畢竟這些天她不是跟著他蹲踞在清晨的寒風中苦等日出,就是和他一路拍到太陽下山,伸手不見五指的,以至於無法按原定計畫及時抵達住宿的山屋,不得不冒著黑熊光臨的危險,連著好幾晚都在路旁搭帳篷過夜。
  更別說這一路上該摔的該跌的,她通通沒少經歷過,甚至還為了拍一朵不知名的小野花,差點把自己摔下山谷去,嚇得他渾身細胞當場死掉大半。
  他也就罷,他本就是出了名的瘋子,一旦拿起相機,直到放下前,都是絕對的六親不認。
  沒想到她非但沒被嚇到,還主動問什麼時候再去。
  看來,她還挺能享受這樣的瘋狂的,莫不是骨子裡也藏著瘋狂的因數吧?
  如果是這樣,他只能說,他們未免也太臭氣相投了!
  他騰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會的,一定會再去的。」
  她笑了,彎起那雙秀氣的眉眼淘氣說:「出,你說的喔,騙人的是小狗。」
  「嗟,有你這樣說自己男人的嗎?」
  閻驤那句「自己男人」驀地讓柯可雅害羞了起來,連忙別過視線。
  說來也真是不可思議,明明出發前她和他還是針鋒相對,可現在她卻已經變成他的女朋友。
  想著想著,鞋子裡的腳指頭都忍不住跟著一起害羞的蜷起來……
  「欸,女人,可不可以不要在我開車的時候笑得那麼甜,是想害我撞車嗎?」
  「不要胡說八道,給我專心開你的車!」薄面含嗔的捏了他一把。
  「餓了吧?」因為行程延遲,隨身攜帶的食物第三天就吃得差不多了,今天一整天他們兩個人就靠一包口糧餅乾和一條巧克力充饑。
  「怎麼辦?好像真的有點餓了欸……」她扁嘴,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真的嗎?耶!萬歲!你真是個超級大好人!」柯可雅揮舞雙手歡呼,主動在他頰上落下一吻。
  此舉果然讓閻驤很受用,臉上笑容久久不散。
  看來刺蝟小姐也是會討好撒嬌的!贊。
  長期旅居美國,閻驤的鄉愁表現在食物上總是格外明顯,每次回到臺灣,少不了要大街小巷覓食巡禮,因為那些屬於臺灣地道的滋味,將是支撐閻驤接下來在美國工作的一股強大的無形力量。
  身為閻驤的私人助理,潔西卡已經很習慣接到閻驤打來說他在哪裡、吃啥好料、問她要不要一起來嘗嘗的邀請電話。
  那向來是潔西卡覺得最得意的時候。
  因為這樣的特權別的女人都沒有,只有身為閻驤私人助理的她才有。
  試問,當其它女人都得使出渾身解數搶破頭才能爭取到閻驤偶爾的青睞,反觀她只要保持手機暢通,就能等到閻驤主動打電話來邀約,她能不得意嗎?
  是以當她現在又接到閻驤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回臺北,人正在大風牛肉麵店吃晚餐時,潔西卡不假思索立馬跳上計程車火速趕去。
  一路上潔西卡都在想,閻驤一定又會迫不及待的跟她分享這次外拍又拍到什麼奇絕的景致、發生什麼難忘的經驗、有什麼樣不同以往的人生體悟……
  老實說,很多時候她對這些話題並不感興趣,但是只要想到閻驤那些女伴想聽都聽不到,也就覺得沒有那麼難以忍受。
  她喜歡閻驤,喜歡他出色的外表,喜歡他男人的魅力,喜歡他還不賴的家世,喜歡他攝影的成就,喜歡他在這個圈子裡的地位與名氣——
  唯獨不喜歡攝影這件事。
  她跟閻驤去外拍過,因為攝影助理突然拉肚子,她心想機會難得,遂自告奮勇的說要跟。
  沒想到第一天就讓她吃足了苦頭。
  要知道,閻驤一拿起相機就不問世事,更別說管旁邊的人死活,從頭到尾她都只能像個傻瓜在沒有冷、暖器,沒有溫暖的床鋪,沒有柔軟沙發的惡劣環境裡苦等,整整三天沒好好吃過一頓飯、睡過一場覺,就連想要洗個舒服的熱水澡都是奢望,她被嚇到,以後便打死再也不跟!
  她想,與其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還得不到閻驤的注意和肯定,不如就這樣優雅漂亮的扮演一個隨時等待他歸來的體貼助理,反正男人不都喜歡這樣的女人嗎?她也不用跟自己過不去,依然可以穩坐他最信任的女人的寶座,何樂而不為。
  下了計程車,潔西卡踩著最女人最從容的步伐走進大風牛肉麵店——
  其實潔西卡並不喜歡這種地方,總覺得空氣裡都是濃郁的牛肉味,實在很不優雅,她個人比較鍾愛法國餐廳,偏偏閻驤不喜歡,她只能委屈自己去遷就他。
  她又穿著一襲黑白對比的服飾,因為閻驤說過,只有她能把這樣極端的顏色穿得這麼恰到好處又有味道,她,就是要讓他看見她。
  「哈囉,潔西卡,我們在這裡!」
  柯可雅熱情的對著剛走進店裡的潔西卡揮手呼喊。
  潔西卡原以為這又是一次她和閻驤令人稱羨的獨處,完全沒想到柯可雅也會在,臉上恰到好處的笑容當場一僵——
  該死,她怎麼也在?別跟她說柯可雅最後贏得賭注,要來跟她當同事!
  待一秒鐘的遲疑後,潔西卡收拾心中的不悅情緒,重新抹開淺笑,神情自若的走向兩人。
  閻驤面前的大碗已經空了,顯然早已吃飽,倒是柯可雅還拿著餐具,滿口食物。
  就算柯可雅是個長相清新漂亮的模特兒,可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上待了個三四天,果然也難逃灰頭土臉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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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4 00:06: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潔西卡瞟了模樣狼狽的柯可雅一眼,臉上難掩輕蔑竊笑。
  喝了一大口湯,把Q彈的麵條吞下肚後,柯可雅仰頭對潔西卡說:「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們兩個太迷糊,只好麻煩你跑這一趟。」
  潔西卡一臉不解,「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說巧不巧,我們兩個的錢包都掉了。」閻驤苦笑。
  在南橫公路上連家小店都沒有,錢包根本沒機會拿出來,料想是柯可雅為了拍一朵小野花差點跌下山谷的時候,他為了救她,兩人抱在一塊一起滑行了好一段距離,皮夾應該就是在那時候不小心掉的。
  幸好裡頭並沒有太多的錢,加上他的駕照習慣放在車上,除了柯可雅掉了一張健保卡跟幾張店家、賣場的集點卡外,損失並不大。
  「人家裡頭除了有兩百塊錢、健保卡,還有好幾張集點卡,那是我收集了好久的說……」要知道集點累積到一個程度,就可以享受很多店家推出的優惠折扣,柯可雅越想越覺得心痛。
  「你該慶倖掉的只是錢包,沒把小命也給掉了,喏,吃塊鹵蛋壓壓驚。」閻驤舉起筷子夾了一小塊鹵蛋切片,放在柯可雅的湯匙裡,柔聲敦促她快吃。
  柯可雅彎眼一笑,喜孜孜的張大嘴巴吃掉他夾給她的鹵蛋,很狗腿地說:「哇嗚,怎麼你夾給我的鹵蛋就是特別好吃!」
  閻驤笑咪咪的伸手揉著她的發,要不是店裡還有其它客人,他真想抱住她,狠狠的親那張可愛又狗腿的小嘴一口。
  嬌媚的口吻、寵溺的笑容——女人敏銳的第六感讓潔西卡很快地就從這樣的互動中瞧出了端倪。
  桌面下的雙手不自覺的捏得死緊……
  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果然又發生了,閻驤跟柯可雅談戀愛了。
  為什麼?!他們不是不對盤嗎?出發前他們明明還在爭執吵架,才不過四天的時間,居然關係就一百八十度大翻轉。
  潔西卡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炸掉了,她恨不得沖上前去撕爛柯可雅甜得像是要掐出蜜的笑容——
  冷靜冷靜冷靜……深呼吸一口,她抑住滿腔怒火,告訴自己,別慌,這不過是他一時荷爾蒙作祟,照往常經驗閻驤的心是不可能屬於一個女人太久的。
  因為,她頭一個不允許。
  「對了潔西卡,你吃過了沒?這裡的紅燒牛肉麵超香超好吃喔,閻驤也這麼覺得,如果你還沒吃晚餐,趕快也點一碗來嘗嘗。」柯可雅誠心建議。
  拖著腮幫子,不斷用手裡的那雙筷子夾小菜往柯可雅湯匙擱的閻驤終於轉頭看了潔西卡一眼,「我記得你好像比較喜歡清燉的,可以點一碗嘗嘗。這裡的小菜也鹵得很入味,你看她吃得多開心。」
  柯可雅笑咪咪的猛點頭,滿臉都是沉浸在愛情裡的甜蜜樣子,看在潔西卡眼裡格外刺眼。
  夠了!夠了!她才不喜歡紅燒,她也不喜歡清燉,她一點都不喜歡牛肉麵,她只喜歡吃煎得軟嫩適中、漂漂亮亮擺在高級餐盤裡的頂級牛排!潔西卡在心中憤怒呐喊。
  硬是抑住心口怒火,她彎起合宜的微笑,「謝謝,我已經吃過晚餐了,下次來一定好好品嘗一下你們推薦的紅燒牛肉麵。」
  終於,柯可雅吃飽了。她對著閻驤夾來的鹵海帶搖搖頭,拒絕了。
  「飽了?」
  「何止,都已經飽到這裡來了。」她俏皮的在脖子上比畫高度。
  「剛剛不是還很臭屁說你很會吃。」
  「是很會吃啊,你看,我可是把整碗面都吃光光了。」
  他捏捏她的俏鼻,「飽了就好。」回頭看向潔西卡,「麻煩你先幫我付錢,回去記得報帳。對了,我要送雅雅回去,你要一起走嗎?」
  「不了,我晚點跟一個朋友有約。去年回來她剛好出國,沒碰上,這次一定要好好的約出來聊聊。」潔西卡笑得無懈可擊。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這幾天紐約工作室那邊應該沒什麼事吧?」
  「都處理好了,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
  「辛苦你了。接下來幾天我會待在暗房,你就不用特地過來工作室,好好跟你朋友去玩吧!」
  這是閻驤的老習慣,每次外拍回來,他總要一個人窩在暗房幾天幾夜不出來,這種時候要是有誰敢不知死活的打擾他,就別想看到明天的太陽。
  「我知道了。」潔西卡依然是那樣的進退有度。
  和潔西卡談話結束,回頭正要喚柯可雅起身走人,黑眸頓時瞠瞪——
  「你在做什麼?」
  柯可雅手裡拿著一隻小型保鮮盒,抬頭用一種很理所當然的口吻對閻驤說:「打包啊,還有東西沒吃完,很可惜。」
  閻驤古怪的瞟了一眼僅剩的三塊海帶、兩片鹵蛋……
  是有沒有這麼勤儉持家啊?!
  再說,打包這種事情不都是上了年紀的歐巴桑才會做的嗎?
  想她一個妙齡女孩就已經染上如此習性,實在很不粉紅欸.至少,縱橫情場多年,他還沒遇過哪個女孩子跟他出來吃東西,最後卻拿出保鮮盒說要打包外帶的。
  柯可雅一臉無辜的望著他,「你不是說,照片拍太醜底片會哭?同樣的,東西沒吃完,食物也會哭呀!還有辛辛苦苦料理它的老闆也會很傷心。」
  他啼笑皆非的回望她,「所以呢?」
  「所以要打包回家,等餓了再熱來吃。別小看它喔,這樣加減抵一餐宵夜。」
  柯可雅非常認真的對閻驤發表她的宵夜經驗談。
  三塊海帶、兩片鹵蛋……光想就覺得這宵夜特淒涼。閻驤苦笑。
  有吃還有拿,哪來的沒水準女人?不過她越破壞自己形象,潔西卡就越開心。
  「反正都要打包了,不如再外帶一份牛肉麵,免得半夜肚子餓。」潔西卡佯裝體貼地提議。
  「不用不用,這樣太浪費了!而且半夜吃宵夜對麻豆來說很不自製,這樣就夠了,反正只是解解饞。」
  算你識相。潔西卡冷笑暗忖。
  瞧她一臉寶貝的抱著保鮮盒,閻驤沒轍,只好依她。
  雖然很不浪漫,不過總比點了一大堆食物,才再那邊嚷嚷著要減肥的做作女人好多了。閻驤很努力的在心中合理化她的歐巴桑行為。
  閻驤和柯可雅走後,潔西卡終於露出今天晚上最發自內心的一抹笑容。
  小家子氣!看來,這個柯可雅很快就要被淘汰囉!
  女人呀女人,如果這麼早就把自己搞得像歐巴桑、黃臉婆,就不要怪男人把你甩掉。潔西卡起身拿過帳單,優雅來到櫃檯,在丟了一張千元大鈔後,頭也不回的走人。
  「小姐、小姐,還沒找錢呐,小姐——」老闆娘苦苦呼喚。
  潔西卡完全沒有停下腳步。
  那種被摸得油膩膩的錢她才不要,免得污染她高貴的名牌包包。
  再說,反正回去都要報帳,她才不心疼,相信閻驤也不會小氣這點小錢的。
  因為休旅車太大,而柯家所在的巷弄實在太狹隘,所以閻驤只能在巷子口放柯可雅下車。
  閻驤看了看四周環境,巷弄狹窄,路燈不夠亮,附近也沒什麼監視器,就安全面來說,他實在不放心讓她一個女孩子晚上自己走在這種地方。
  「我還是陪你走進去吧。」
  「啊……」詫訝的看了他一眼,繼而羞赧的點點頭,「嗯。」
  下車後,鎖上車門,閻驤越過大半的車身走來牽起她的手,兩人登對的身影在月色下拉得老長。
  柯可雅不只一次的看向自己那只被緊握住的手,原來這就是被男人呵護的感覺呀,真的好甜蜜唷!
  巷子很短,不到五分鐘就到了柯家租住的老公寓。
  「再見。」柯可雅嬌羞的對著閻驤揮揮手。
  「早點睡,明天我在工作室等你。」
  柯可雅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糟糕,有點捨不得分開欸……這些天兩人分分秒秒都在一起,突然要分開了,真捨不得。
  柯可雅不安的撥弄著頭髮,雙腳像是生根,遲遲沒動,她掀動眼眸偷偷瞄了他一眼,下一秒,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她突然張臂抱住他,很快的又放開,然後頂著燒紅的一張小臉飛快轉身,拔腿要跑——
  才剛跨出第一步,身子陡地一暖,這次換閻驤整個從她身後抱住她。
  「你是存心讓我走不開的嗎?」他低啞道。
  「才、才不是……人家只是……只是……想跟你說晚安……」她緊張的垂著腦袋,猛扭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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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4 00:07: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地上有什麼好看的?」放著帥氣的他不看,光看地上,未免太傷他臉面。
  「沒有呀……」她飛快瞟他一眼,又繼續低頭,扭扭身子,「我要回去了啦,放開人家……」
  「該說的晚安呢?」他打趣問。
  「晚安。」她的聲音幾不可聞。
  閻驤總算放開她,「上去吧!」
  柯可雅忍不住微側了下臉,再看他一眼,這才拿出公寓大門的鑰匙準備開門。
  當門鎖喀嚓一聲打開,閻驤想也不想的跨步上前,一把拽過她,雙手牢牢的捧住她的臉,嘶啞的低喃,「我捨不得讓你回家——」
  話落,便霸道地將她完全封吻,不留一絲間隙。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給過他這樣的感覺……
  他總是放任女人來,放任女人走,唯獨她,他看著她走來,卻無法放任著看她離去,儘管她只是要回家。
  明明知道只是一個晚上的短暫分別,他就覺得無法忍受。
  雙唇短暫的分開,她嬌喘著說:「明、明天就……又、見面了……」
  「不想,就是不想。」哪怕是一秒鐘,都不想,他想要分分秒秒都能看見她、抱住她,就像過去的幾個晚上那樣。
  就像是被下了蠱似的那般渴切……
  如此霸道的宣言,強勁的撥動了柯可雅的心弦,叫她再也無法矜持的不去回應他,她踮起腳尖,雙臂牢牢的攀在他頸後,熱烈的回應他的吻,也熱烈的被他索吻。
  那一瞬間,他們忘了身處何處,忘了周遭的一切,忘了時間的流逝,唯獨記得彼此的糾纏不休……
  「姊?」
  「可雅?!」
  同時響起的兩聲呼喚就像炸彈,當場炸醒忘我擁吻的這對男女——
  雖然緊急拉開安全距離,可一想到被好友跟妹妹人贓俱獲,柯可雅的臉轟地一熱,當場紅到一個不能再紅的地步。
  相比之下,閻驤就淡定多了,雖然有點小尷尬,揩揩鼻子,看看天空,也就掩飾過了。
  「喔?呃?哦?歐……原來是你,好久不見啊!」高小米認出高大帥氣的閻驥,心中又驚又喜,一雙眼睛不時看看閻驤,又看看柯可雅,笑得賊兮兮。
  閻驤擺了下手,當作打招呼。
  「姊,他是誰?」柯可芬滿臉好奇的看著外表不俗的閻驤。
  「可芬,你是傻瓜嗎?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你姊的男朋友、你未來的姊夫。」
  「高小米,你給我閉嘴啦!」柯可雅咬牙切齒恐嚇。八字都還沒一撇哩,就在嚷嚷什麼未來的姊夫,也不覺得尷尬。
  柯可芬直直的望著閻驤,越看越滿意,滿臉堆笑,很是替姊姊開心,「嗨,你好,我是柯可芬,我姊的妹妹。」
  「嗨,你好,我是閻驤,你姊的男朋友。」
  「要不要上來坐坐?我爸媽應該還沒睡,上來喝杯茶。」柯可芬熱情邀約。
  柯可雅發現她再不跳出來解救某人,待會可就不只是這陣仗了,說不定還會被逼問身家背景外加婚期何時。「時間不早了,他很累,需要早點回家休息。」話鋒一轉,把焦點拉回兩人身上,「你們兩個去哪?」
  「我來找你吃薑母鴨,可芬說你還沒回來,所以我只好背棄你拉著可芬去大吃一頓囉。」
  「那一大袋是怎麼回事?」柯可雅眯起眼睛指著柯可芬手中那一大袋食物。
  「打包的菜尾。」柯可芬誠實說。
  閻驤眼角微抽,這兩姊妹是怎麼回事?怎麼都那麼喜歡打包?
  不過,妹妹還說得過去,至少那一大袋看起來比較有打包的價值,相形之下,三塊海帶、兩塊鹵蛋切片就比較像是包心酸的。
  「這麼多?你們兩個人是點了多少菜?」柯可雅大叫。
  柯可芬脖子一縮,指著高小米,「小米姊說她很餓很餓,每樣都很想吃,所以就……」不敢說了。
  「高小米,我不是跟你說過很多很多次嗎?出去外面吃飯,不要每次都點一堆吃不完,很浪費。」柯可雅手叉腰,像個媽媽似的訓話。
  「哪有浪費?人家我們沒吃完都有打包帶回來啊,一點都沒浪費。」
  柯可雅會不知道高小米在打什麼歪主意嗎?好歹朋友當這麼久了,高小米就是知道她家經濟狀況不好,三餐吃得精省,所以拐了彎的想要幫忙、想對她們好,可是她一點都不想這樣占自己好朋友便宜。
  「柯可芬,以後不准再跟小米姊出去吃飯。」
  「喔,下次不敢了。」柯可芬乖乖應話不敢反駁。
  「嗚嗚,我要哭了,我最好的朋友居然這樣對我,自己交了男朋友,有伴開開心心,卻不准可芬陪我出去吃頓飯,這是哪門子的朋友啊,真的是有異性沒人性啦……」
  柯可雅臉一窘,「閉嘴,高小米,你給我小聲一點……」
  「什麼?小聲?這樣嗎?嗚嗚,我要哭了,我沒人陪啦……」
  這哪裡有小聲,根本是越叫越大聲!柯可雅快瘋了。
  閻驤強忍住笑,雙肩顫抖。唉,這兩個女人真是一對寶。
  「柯可芬,馬上給我上樓去。高小米,你今天是要住我家還是要回你家?要住下來就給我上樓,不然就給我滾,別又三更半夜在外頭鬼混。」
  「當然要住你家囉。」她可是準備了「十大酷刑」今晚要好好拷問好友,看看這丫頭什麼時候開始跟人家打得火熱,居然公然喇舌。
  高小米很識相的尾隨著柯可芬速速退場後,終於,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看來今天晚上有你好受的了。」
  「都是你啦!」她嬌嗔不依的捶了他胸口一記。
  閻驤噙著笑意,抬手,溫柔摩挲她的臉頰……
  寧靜中隱隱聽見有人輕聲呼喊著「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
  柯可雅大翻白眼,揚聲警告,「樓梯間的那兩個人,數到三,給我進屋去。」
  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後,這才真正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曲起手指揩了她俏鼻一下,「你喔,恰北北。」
  「你是第一天看到我恰北北嗎?怎樣,怕了喔?」她嘟嘴反問。
  「不是怕,是想說,好巧,我剛好就喜歡恰北北的女人,越恰越好。」
  柯可雅面露微笑,不依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雅雅……」他摸著她的頭髮柔聲低喚。
  「我什麼時候變雅雅了?」從來沒有人用這麼溫柔的嗓音、這樣深情款款的喚過她,而且還是喚雅雅。
  「從你答應我的那一秒鐘開始,你就是我的雅雅。」勾起她的下顎,溫柔的琢吻她的唇,繼而啞聲道:「快上去,再不上去,我就要直接把人帶走了。」
  她依依不捨的上樓,他眷戀目送,之後帶著胸口滿漲的喜悅與想念,像個初戀的傻小子般雀躍離去。
  原來這才是真正戀愛的感覺,不是吃吃喝喝滾滾床單,也不是帶著貌似美好的假面具去敷衍對方,而是高興就高興,吵架就吵架,喜歡就喜歡,真誠而無偽。
  暗房對閻驤來說是個聖地,雖不到擅闖者死的地步,但絕對是閒人勿進。
  就是潔西卡,也不敢貿然挑戰這樣的禁忌。
  當閻驤把自己關進暗房不跟人接觸的時候,潔西卡絕對不會傻得讓自己往刀口上撞,而是估量時間推算閻驤差不多吃膩了外送的披薩、炸雞時,適時的準備點好吃的,這便是她多年來穩坐閻驤首席助理寶座的不二法門。
  然而今天一早,當她如常地拎著食材來到門馬影像工作室時,愕然地發現,堅守多年的禁忌被打破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可置信的瞪著廚房裡的柯可雅,有一種主權被侵佔、渾身血液都在沸騰的憤怒感。
  「潔西卡,看見你真是太好了!咱們閻大老闆要喝咖啡,我買了便利商店的咖啡給他被嫌棄得好慘,偏偏我又不會用這機器。」看到救兵出現,柯可雅心中狂喜。
  活該你被嫌棄!居然敢讓閻驤喝便利商店的咖啡。潔西卡腹誹。
  「我來!」潔西卡推走她,自己站到咖啡機前。
  無法忍受柯可雅居然碰了它,雖然只是台咖啡機,卻是只有她潔西卡才可以碰的咖啡機!
  咬牙忍住罵人的衝動,她開始動手煮咖啡……
  眼角余光忍不住瞄向柯可雅,她臉上脂粉未施,長髮發稍微濕,疑似沐浴過,身上的衣服似曾相識……是閻驤的衣服!她穿的是閻驤的衣服!
  潔西卡倒抽一口氣——
  驀然一怔,柯可雅身上的氣味竟然跟閻驤慣用的沐浴乳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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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4 00:07: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她怎麼會用閻驤的沐浴乳?難道說她和閻驤……
  「你怎麼會在這裡?」潔西卡又問了第二次。
  潔西卡該不會忘了她們已經是同事這件事吧?柯可雅望著潔西卡,突然,腦中閃過兩件僅次於咖啡的重要事情——
  「咖啡就拜託你了!」她轉身咚咚咚的就往二樓跑。
  二樓?!那不是暗房聖地的所在嗎?
  潔西卡心滯了滯……為了確認真假,她撇下咖啡跟著跑上二樓,然後,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看見柯可雅很是理所當然的走進暗房。
  須臾再出來,柯可雅背著包包,手中還拿著一張便條紙。
  「你從暗房裡面拿了什麼?Boss不喜歡人家動裡面的東西。」
  柯可雅搖搖手中的紙,彎唇笑說:「寫著藥水名稱的便條紙。沖洗照片的藥水沒了,我得趕緊去買。對了,跟閻驤說一聲,回來我會記得幫他買他要吃的廣東粥。」
  「Boss人呢?」
  「他在三樓洗澡。走囉!掰。」沒等潔西卡回應,柯可雅已經咚咚咚地風也似的跑出門。
  她用閻驤的沐浴乳,她穿閻驤的衣服,她甚至還可以自由進出暗房,在別人都不許打擾的時候,柯可雅居然可以自由進出閻驤最神聖的暗房?!
  潔西卡緊緊的閉上眼睛,心彷佛沉入黑水……憤怒幾乎吞噬她……
  再睜開眼,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邁步走進暗房,走進她從不被允許進入的地方——
  潔西卡對那些沖洗器材完全沒有興趣,吸引她目光的是一排被夾在細繩上的、等待晾乾的相片。
  除了少數幾張日出與日落外,其餘清一色都是柯可雅,照片裡的她表情多變,有時候詫訝怔傻,有時候薄面含嗔,有時候嬌美羞怯……
  潔西卡雙眸含怒的瞪著,腦中閃過破壞的念頭,她緩緩伸出手——
  「潔西卡,你在這裡做什麼?雅雅人呢?」
  聽見閻驤的聲音,她驟然轉過身來,臉上堆笑,「可雅帶我來看你幫她拍的這些相片就出門去了。喔,她說她會晚點回來。我買了些食材,做三明治給你吃好不好?」
  他蹙眉,「不用了。」
  光是看他那臉冷淡,潔西卡也知道他在下逐客令,這令她很不開心。
  然而潔西卡萬萬沒有想到,這還只是剛開始,接下來的每一件事情,都將她推往更不開心的憤怒之境。
  柯可雅在一個多小時後回來,除了沉重的沖印藥水外,她還拎了廣東粥。
  方才還面色不豫的閻驤終於抹開笑容,開心的吃著柯可雅為他買回來的粥。
  「傻瓜,不是跟你說藥水我晚點可以自己去買嗎?那麼重!」
  「可是是我不小心打翻的呀……」就是因為打翻了沖印藥水,她才跑去洗澡,不過幸好藥水只是灑在衣服上,要是弄到眼睛那可就糟了,方才還被閻驤一頓厲罵呢。
  「陪我吃點吧。」
  「嗯。」柯可雅笑咪咪的拉開椅子一起坐下。「潔西卡,冰箱裡有蓮霧,你可以洗來吃,很甜喔。」
  「我晚點吃。」她勉強擠出笑容。
  「對了潔西卡,你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嗎?」閻驤問。
  潔西卡絕對不會說自己是想他應該吃膩了外送的速食,特地買了材料來做三明治給他吃的,因為那只是給自己打臉。
  她深呼吸一口,柔聲說:「紐約工作室那邊傳來消息,艾希頓女士想跟你洽談下個年度的工作合約,親自。」
  他點點頭,「晚點我會打電話給瑪莉。」
  「另外,有一本美學雜誌一直很積極聯繫想要請你幫他們雜誌拍照,這本雜誌屬性是居家生活類型,規模不大,原本我已經直接推掉,可就在昨天,它被併入允天集團,所以小舅打了電話過來,他希望我們工作室能幫忙。」
  說話的同時,潔西卡心中一股小小的優越感油然而生,因為,閻驤的小舅她也能喊呢。
  「小舅是誰?」柯可雅好奇問。
  「你忘了?就是找我去支持艾麗雜誌拍照工作的總經理大人啊。」他彈了一下柯可雅的俏鼻笑說。
  柯可雅恍然大悟的同時,想起他們那次相遇,忍不住笑出來。
  「笑什麼?」他挑眉斜睨她。
  「沒有啊。」她一臉無辜。總不能說她想到他捂著重要部位表情扭曲的狼狽樣子,又不是不想活了。
  可惡,是沒看見人家在談正事嗎?潔西卡不滿的偷偷瞪了柯可雅一眼。見閻驤遲遲沒有回答雜誌拍攝的事情,不甘被冷落的她遂開口,「不如我直接拒絕小舅好了,就算它加入允天集團,可這樣規模的雜誌請你去未免太小瞧了你。」
  當下,閻驤腦中閃過一個想法——
  「別推,這個Case接了,有錢賺幹麼跟自己過不去,你說對不對?」他又點點柯可雅的鼻子。
  潔西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小舅是希望我們工作室能幫忙,又沒指定誰來拍。」
  「所以……」潔西卡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
  「雅雅,這Case你來拍。」
  「什麼?我、我不行啦。」柯可雅嚇得連番揮手。
  她也不過就拿過幾次相機,怎麼有辦法接雜誌社的拍攝工作,更別說還是允天集團期下的雜誌!難道他就不怕被她砸了招牌?
  「別怕,我會在你身邊指導你。」他轉頭對潔西卡說:「接下來若還有這種Case不論大小通通接,雅雅需要迅速累積經驗,多多幫工作室接案子增加收入,這樣我這兩倍薪資的付出才算值得。」
  他看出柯可雅是有攝影天分的,如果她有意走這條路,那麼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各式各樣磨練自己掌控鏡頭的敏銳度的機會。
  門馬影像工作室一直以來就只是閻驤返台度假時的小窩,除了二樓的暗房外,並沒有設置攝影棚,更別說添購那些哩哩樞樞的器材,可因為閻驤這樣的決定,短短不到一天,門馬影像工作室就變了個樣,原本擺著沙發的溫暖客廳倏然淨空,變成了攝影棚,所有的器材在閻驤的一通電話下,通通即刻到位。
  然後,但凡有案子的日子,這原本只屬於她和閻驤的空間,就變成了人來人往的吵鬧之地,到處充斥著雜誌社的人、出借商品提供拍照的業務代表、麻豆、工作人員……
  潔西卡冷眼看著前方不遠處正在和閻驤討論商品拍攝角度的柯可雅。
  她不懂,憑什麼柯可雅在那麼短時間內就能讓閻驤看見她,並且輕輕鬆松的開始了她的攝影事業?反觀她,在閻驤身邊熬了那麼多年卻始終沒有被正視,甚至就連現在,她也只能站在廚房幫大家煮咖啡,連多靠近閻驤一步都不能。
  更令潔西卡憤怒的是,結束當日的拍攝工作後,向來把工作和生活切割得很清楚的閻驤竟說要做東請大家吃宵夜——
  傻瓜都知道,他這是為了柯可雅,他在幫柯可雅作公關、累積人脈!
  而柯可雅這個上不了檯面的蠢女人果不其然又在聚餐結束後上演打包戲碼。
  這一次她不只自己打包,還慫恿大家都跟她一樣。
  「柯可雅這樣做不好吧?」她小聲對閻驤說。
  「會嗎?不浪費食物是很好的觀念,而且我看其它人都打包得很開心。」
  雖然每個人並未刻意架上藩籬,可畢竟不是私交好友,宵夜吃得多少有點彆扭,食物剩下一大堆,幸虧柯可雅主動提議打包,還吆喝大家一起,無形的藩籬因此被卸下了,每個人也能帶回自己想吃又不好意思吃的食物,閻驤覺得很棒!
  閻驤的反應令潔西卡覺得被打臉了。
  稍後,因為柯可雅的提議,閻驤難得地送潔西卡回家,但這都只是讓潔西卡更生氣而已,因為柯可雅的提議讓她覺得自己像電燈泡!
  她一直以為柯可雅很快就會被淘汰,沒想到她非但沒有被淘汰,還在閻驤心裡佔據越來越大的位置。
  夠了,她受夠了,她要停止這令人憤怒的一切——
  她拿起電話打給閻驤,「抱歉Bess,剛剛忘了跟你和可雅說,後日允天集團舉辦三十周年酒會,小舅請人送來邀請卡的時候特別叮囑了不可以缺席。」
  「嗯,我知道了,我會跟雅雅說。」
  掛掉電話,潔西卡彷佛已經看見那精彩的絕裂。會的,閻驤多年來塵封在心裡的那把怒火,她會找人點燃的。
  至於柯可雅……就自求多福了。
  潔西卡笑容陰惻。
  截至目前為止,柯可雅的人生體現就是一種完全的寫實主義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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