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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鄭妍]婢惹玄劫(姻緣鏡之玄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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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0:03: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鄭妍 - 婢惹玄劫【姻緣鏡之玄鏡】

早知道就不要撿這面不祥的『玄鏡』!
爹娘自被它照出影像後便在一年內相繼離開人世,恍若受了詛咒
隻身一人跋山涉水至長安尋親,親還沒尋著,就差點被騙去賣!
嗚~~老天是不是不長眼?不然為何一點都不眷顧她?
——她有沒有聽錯?眼前這個救了她的男子願意收留她?
總算有好運降臨在她頭上!那……她就恭敬不如從命囉……
他終於回來了!
當年一場來不及阻止的意外令鍾大哥痛失所愛,自責得流浪異鄉
如今,人是回來了,可令人錯愕的是:
從前溫和有禮的翩翩公子變得喜怒無常、無人敢靠近
縱情酒色的浪蕩事更鬧得全長安城皆知!
報恩的時刻到了。她會想法子令他步回正軌……
她以為她是誰?
不過是個他撿回來的孤女,竟義正辭嚴地教訓他生活糜爛
僕傭們皆視伺候他為畏途,這不知害怕為何物的女人居然自動請纓!
她如此積極求表現該不會是想待在他身邊吧?
行。但在那之前他要親自確定她夠不夠『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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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0:04:0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傳說在天地尚未形成的遠古時代,浩瀚宇宙不過是一團混沌之氣,而盤古則在這片混沌的宇宙沉睡了一萬八千年。

    有一天當他醒來時發現四週一片漆黑,他伸展四肢後感覺空間十分狹隘、悶熱難耐,於是他奮力站起身,拿起身旁的斧頭用力一砍,隨後只見光亮乾淨的氣直往上升堆成了天,而陰沉混濁的氣就往下降鋪成了地,從此天地形成。

    在盤古終於成為「頂天立地」的巨人之後,他決定犧牲自己的生命,將身體轉化為天地間的景物,因此盤古被後人喻為天地萬物的始祖。

    這個古老的神話深植入心,而且傳說盤古在開天闢地、創造天地萬物的同時曾打造十二面能鎮邪祈福、趨吉避凶的鏡子,而這十二面歷史久遠的古鏡也在坊間流傳著許多無從查證的傳聞。

    據說十二面古鏡採集陰陽精氣、吸收日月明光、通曉鬼神行意。能防止魑魅幻影、修整殘疾苦厄,不但具有靈性,而且即使歷經萬年仍不減其法力。

    黎民百姓對於這個傳言深信不疑,更何況俗話說「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眾人無不想將古鏡佔為己有好杜絕妖魔鬼怪近身,冀望能永保安康。

    或許是得不到古鏡之人存心造謠,也或許是曾有人親眼目睹古鏡神奇的活力而飽受驚嚇,總之這個流傳已久的「古鏡傳說」在經過眾人捕風捉影、穿鑿附會之後,本是象徵吉祥的古鏡不但蒙上一層詭譎面紗,更成了百姓日耳相傳的「邪鏡」:

    夜鏡——只有在夜晚可以顯像。全鏡漆黑如墨,鏡面亦然。它只會顯現作古之人的影像。

    凶鏡——是一面由黃金打造的鏡子。它的外觀看來價值連城,可一旦得到它便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

    玄鏡——一般人無法由此鏡照出影像,傳說可由此鏡照出影像的人,一年內必定難逃死劫。

    幻鏡——會顯現影像。不過,顯現出的影像真假皆有、難以分辨,容易引起眾人的猜忌心,有「預知鏡」之稱。

    夢鏡——能映照夢境,也就是能讓擁有者窺見他人所做的夢。

    卜鏡——能佔卜預見未來,擁有它的女子可看見未來相公的模樣。

    炎鏡——又稱「火鏡」,遇火才會顯現影像。不過,自古以來凡是想點火看它會顯現何種影像的擁有者都會莫名慘遭祝融焚身,因此至今無人知道它究竟可以顯現出什麼影像。被後人稱為「未知鏡」。

    心鏡——可映照人心,擁有它的人可以借由它讀心,洞悉他人真正的想法。

    風鏡——有風之處才能使用,會將流言化為文字顯現於鏡面上。

    光鏡——只有女子能夠擁有它。它能幫助擁有者的相公飛黃騰達,但擁有者本身卻必須付出相當的代價。

    水鏡——傳說只有十六到二十歲的女子擁有它才能許願,故別稱「女鏡」。從外觀看來是一面普通的鏡子,但若是用手摸鏡面卻會穿透。雖然擁有它的人可以許三個願望,不過,當第一個願望實現時,許願者的頭髮會變白髮;第二個願望實現時,許願者會快速老化成老太婆;第三個願望實現時,許願者便會死去。

    髮鏡——由女子的髮編成。傳聞很久以前有一名負心的江湖術士曾經欺騙許多女子,讓她們願意為他剪下一頭秀髮,製成具有法力的鏡子。或許是這名江湖術士太過負心,這面包含眾女怨恨的鏡子便成了教訓負心漢的利器。自此,只要被拋棄的女子剪下頭髮綁在鏡子上,便能詛咒負心漢。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儘管邪鏡神秘的傳聞讓許多貪生怕死之徒擔心受到迫害,不過,它令人無法抗拒的魔力卻讓更多人亟欲窺探其中的奧秘,甚至不計後果只為一睹邪鏡的廬山真面目。

    據說現在擁有十二面邪鏡的,個個都是正值豆蔻年華的姑娘,至於邪鏡會如同古老傳說般為主人消災納福,或是如同後人所說的會為主人招來橫禍,至今仍沒有答案,也沒有人能夠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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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0:04: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朝陽在清澈的河面上緩緩的波動著,清風吹起了一個又一個的漣漪,染著金色的河水看起來是如此的美麗。耀眼。

    此刻,蹲在河邊大石頭上洗著全家人衣服的姚月如,正被這副美麗的景象深深吸引。姚月如,今年才十二歲,身為獨生女的她自九歲起就每天早上到這條河邊來洗衣服,三年來都是這樣,用她小小的身體背著竹簍,用她小小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把手中的髒衣服洗乾淨。

    也許,這種繁重的工作對一個只有十二歲的小女孩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了,不過在這個以務農為生的小村莊裡,每個家庭都是這樣的,當父母都到田里去工作時,家裡面的事自然就落在孩子身上,對女孩子來說更是如此。

    姚月如對這樣的日子從來不以為苦。

    她小嘴裡哼著小曲,小手忙碌的洗她的衣服,一邊看著清澈又美麗的湖水。

    「月牙兒,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這時,突然出現一名和姚月如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子,蹦蹦跳跳的來到姚月如面前。

    他叫涂浩忻,大姚月如一歲,長得比同年的男孩子要高些、壯些,皮膚黝黑的他長得並不是很俊,卻還過得去,現在,他黑色的臉上嘴咧得開開的,笑得很開心,像是很高興看見姚月如似的。

    姚月如放下手邊的工作站起來,嘟起小嘴的她看起來可一點都不高興。「小豆子,我不是叫你別叫我月牙兒的嗎?要是讓別人聽到多丟臉啊!」

    「你爹爹可以叫你月牙兒,為什麼我不行?」涂浩忻理直氣壯的說。「我就是喜歡叫你月牙兒,怎樣?」

    「你……」姚月如小臉氣得都紅了,她大發嬌嗔地對他叫道:「好,你再叫我月牙兒,我以後也都要叫你小豆子,叫一輩子!」

    「這樣很好啊!」涂浩忻露出不在乎的表情。雖然說他這個「小豆子」的綽號是因為他的眼睛小得跟豆子一樣得來的,不過比起他那難寫又難念的原名,他反而喜歡人家叫他小豆子,簡單又好記嘛!

    「我聽到了!我叫你月牙兒,你叫我小豆子,我們可是要這樣叫對方一輩子的哦,」涂浩忻對姚月如擠眉弄眼,暖昧地說著。

    「討厭啦!」明知道小豆子是在跟自己鬧著玩的,可是姚月如還是動氣了,她想都不想就拿桶裡的髒衣服往他身上丟。

    「哎呀,謀殺親夫啦!」涂浩忻一邊閃著往自己身上襲來的衣服一面大叫。

    就這樣,兩個人玩起丟衣服的遊戲。

    兩人玩得盡興,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等到他們休戰時,才知道事情不好了!因為,衣服被他們丟得到處都是,有掉在草地上的,也有掉進河水裡的。

    「小豆子,快幫我撿衣服!」姚月如說完便跳進河水裡,急著去追那幾件已經被河水沖得老遠的衣服。

    「月牙兒,小心啊!」涂浩忻在撿拾地上的衣服時,不忘看著在河水裡的姚月如。雖然她識得水性,但他還是不免要擔心她的安危。

    姚月如小小的身體在水裡宛如游魚般靈巧的躍動,不一會兒的工夫,她已將在河面上和河水裡的衣物都給拾了回來。

    「小豆子,你看!」姚月如好不得意,對著在岸上的小豆子大聲呼喊。

    「看到了!看到了!我的姑奶奶,快上來吧,」涂浩忻也拚命的對她喊道。

    「等一下!」姚月如這時腳底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她吸進一口氣,然後連人帶頭的潛進河裡面。

    「月牙兒——」在岸上不知怎麼一回事的涂浩忻緊張得大叫。他丟了拿在手上的衣物,連滾帶爬的往河裡衝去。

    沒想到他的腳才剛踏到河水,姚月如的小頭已經從河裡冒了出來。

    「月牙兒!」涂浩忻看傻了眼。一下子沒能恢復過來的他,只能呆看著姚月如抱著懷中的衣物慢慢的上岸。

    姚月如一上岸後立即把手中的衣物往地上一丟,只見她左手拿了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直朝他奔去,還用很興奮的聲音叫著:「小豆子,你瞧我撿到什麼了?」

    「這是什麼啊?」小豆子左看右看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好像是一面鏡子,這能照見東西嗎?」

    涂浩忻在姚月如手上看到的是個約有一個人的臉那樣大的鏡子,應該是鏡子沒錯,只是這面鏡子很模糊,照不出任何影像,就連拿在太陽底下也連個反光都沒有,真是奇怪。

    「可是,這面鏡子很漂亮,不是嗎?」姚月如依然用興奮的聲音說著。

    「是很漂亮啦!」涂浩忻也同意姚月如的說法。這鏡面雖然是模糊的,不過用來鑲住鏡面外圍的黑玉,雖不知是真是假,看起來倒是挺漂亮的。

    「真的是很漂亮耶!」姚月如一直摸著鏡子,看來她是真的喜歡它。「不知道是誰把它丟在河裡面的?這麼漂亮的鏡子為什麼要丟掉呢?還是有人掉了這面鏡子,卻不知道是掉進河水裡了?」

    涂浩忻聳聳肩。「也許都有可能吧!月牙兒,既然你喜歡這面鏡子,就把它帶回去吧!」

    姚月如的眼睛一亮,「我可以嗎?」她隨即又搖著頭說:「不可以,要是我把它帶回去,有人到這裡來找卻找不到怎麼辦?」

    涂浩忻歪著頭,努力思考一番後說:「可是如果放在這裡,萬一被別人撿去了不是更不好嗎?我看你還是帶回去好了,反正你每天都會到這裡來洗衣服,說不定哪一天讓你碰到這面鏡子的主人,那你不就能還他鏡子了嗎?」

    姚月如點點頭,覺得小豆子說得有理。「你說得對!可是如果這面鏡子的主人一直沒出現,那……」

    「那你就是鏡子的新主人了!」涂浩忻笑看著她。「反正你很喜歡這個東西,就當老天爺賜給你的囉!」

    「老天爺賜給我的。」姚月如看著那黃銅色的鏡面,臉上露出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看到這面鏡子就喜歡,也不知道為什麼,小小年紀的她有種感覺,她感到似乎有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她和這面鏡子,讓她不由得要喜歡它,讓她無法對它視而不見。

    或許,在許多年之後,她才會知道這面鏡子不只是面鏡子而已,它將改變她的人生,也將改變她週遭眾人的人生……

  ☆ ☆ ☆ ☆ ☆ ☆

    三年後

    在一樣燦爛的朝陽下,在一樣清澈的河邊,站著和三年前截然不同的姚月如和小豆子涂浩忻。

    十六歲的涂浩忻已經是個小大人,他的體形高大壯碩,如果不是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人家肯定拿他當成年的大人看。

    他長高又長壯,變了許多,相較於小豆子,十五歲的姚月如卻一點都不像是十五歲的孩子。

    因為她的個子本來就小,三年的時間沒讓她長高多少地沒能讓她長胖一些,再加上她那張與生俱來的娃娃臉,不要說看起來不像十五歲,人家不把她看成只有十二歲就不錯了!

    「唉!」發出長歎的是涂浩忻,他看著坐在大石頭上的姚月如,滿臉憂鬱的說:「你該怎麼辦呢?月牙兒!」

    一直低頭的姚月如沒有抬頭,她緩緩的說:「我不知道。」

    她是不知道。自從半個月前唯一的親人父親去世之後,她就一直處在這種茫然的狀態下。

    前年是她的奶奶,去年是她的母親,今年則是她的父親,在三年間,她失去了三個最親的人,現在的她是孤伶伶的一個人了。

    「月牙兒!」看著姚月如瘦弱的肩膀,涂浩忻必須十分努力的克制,才能阻止自己擁抱她的衝動。

    月如真的是太可憐了!先是奶奶生病去世,不到一年的時間親娘也得病死去,唯一的親爹居然也遭遇到相同的厄運,一個身體強健的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病死了!村裡的人都說姚家受了詛咒,甚至還有人說是月如命硬,才把自己的親人一個個剋死了!

    「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人了,你該怎麼辦呢?」他擔心的說。

    姚月如抬起蒼白的小臉,可憐兮兮的嘴角硬是扯出微笑。「小豆子,你不用擔心,我不是跟你說過我爹臨終前告訴我在長安城有位姨媽嗎?她是我娘的妹妹,我可以去投靠她的。」

    「可是你和那位姨媽從來沒有見過面不是嗎?你現在突然去找她,她會留下你嗎?」涂浩忻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月如她家和她姨媽家平時沒有來往,現在突然說要去投靠她地不知道那裡的情況怎麼樣,是不是還能多養一個孩子,人家肯收留月如嗎?

    「我姨媽怎麼會不收留我呢?怎麼說她都是我娘的妹妹,她是我的阿姨,不是嗎?」姚月如笑著說。

    「月牙兒!」她的笑容讓涂浩忻心生不安,情不自禁的,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他這個舉動惹來姚月如的驚呼。

    「小豆子,你做什麼?」

    「月牙兒,留下來!」涂浩忻握緊她的手,用力地說:「住在我家吧!我家房子雖然不大,多你一個人擠一擠也還能住,多你一個人吃飯日子也不會過不下去。你放心,從今以後我會更努力工作賺錢,你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不會有問題的!」

    姚月如感激的看了小豆子一眼,然後搖搖她的頭。「小豆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月牙兒!」

    「我不能成為你的負擔。」小豆子有年邁的雙親要侍奉,底下還有弟弟妹妹,對一個才滿十六歲的孩子來說,他的負擔已經夠重了,說什麼她都不能答應他。

    「你怕我養不起你嗎?」涂浩忻又失望又生氣的問她。

    「你不要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姚月如強顏歡笑地面對小豆子。「你有這份心意已經教我很感動了,我是覺得對你的家人來說,我畢竟是個外人,可是我那在長安城的姨媽是我的親人啊!再怎麼說我都應該去投靠她才是,你就不要擔心我姨媽了,我會讓她收容我的,就算要我給她做丫環,我也願意。」

    涂浩忻握緊拳頭,咬緊牙關說:「要是那個女人敢讓你做丫環,我立刻去長安城用我的拳頭好好伺候她。」見小豆子一副認真的模樣,姚月如慌忙的說:「我只是開玩笑隨口胡謅的,你何必當真呢?」

    「我當然當真,因為我……」涂浩忻說到一半就不說了,因為他怕自己說出不該說的話。

    也許是不該說的話,卻是他憋在心裡想說卻不敢說出口的。「你留下來吧!你不是外人啊,你是我的親人,因為我一直喜歡你,我從小就喜歡你。」

    此刻的他甚至有要她嫁給他的衝動,只要月如答應嫁給他,那月如就一定要留下來,而他也不會失去她。

    可是這些話他怎麼樣也說不出口,他雖然沒念什麼書,腦筋也不夠聰明,但是至少他知道什麼是兩情相悅。什麼是情投意合。

    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沒有錯,他們之間的感情一直很好也沒有錯,但是才十五、六歲的他們從來沒有談到有關男女的感情之事。他是喜歡月如,想要她做他的妻子,但是月如呢?他知道月如沒有這樣想過,她是那麼的單純天真,她把他當兄長一樣的崇拜、喜愛,如果他真的在這個時候對月如表白,他想月如一定不能接受的。

    「小豆子。」姚月如看到小豆子沉著一張臉不說話,以為是自己惹他不高興。

    「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雖然以後我們不能每天見面,可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她抓住他的手,軟聲的說。

    涂浩忻沒有說話,他只是一直看著姚月如。

    如果他不是十六歲,如果他已長大成人,他會強迫月如留下,他不會讓她離開的!

    但是他只有十六歲,他的能力不夠,即使他是那麼地不想讓月如離開,卻沒有任何立場開口要求她留下。

    「你真的非走不可嗎?」他黯然的說。

    姚月如點點頭,眼角閃著淚光。

    「那……」小豆子吸吸鼻子,艱難的開口:「那就讓我送你去長安吧!我不放心你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長途跋涉去那麼遠的地方。」

    「我覺得還好啦,我聽人家說從這裡到長安只要花上一個月的時間就到了,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遠。」

    「月牙兒!」涂浩忻叫了出來。「我只能為你做這件事,如果不能親手把你送到你姨媽那裡,我……」他的聲音到後來已然哽咽。

    姚月如心中覺得難受,她不忍心再違背他的意思,趕緊說:「好嘛好嘛,我讓你跟著我一起去長安就是了。」

    涂浩忻這才露出笑容。「這才對!」

    姚月如見小豆子笑了,自己也笑了開來。

    「小豆子,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吧?」她問。

    「當然!」他深情地看著她。「月牙兒,我永遠都不會忘了你的。」

    「我也是!」姚月如微笑的看著小豆子,心裡面卻想著另外一件事。

    小豆子,對不起,希望你能原諒我。如果我們還有機會再見,我再跟你好好道歉吧!她在心中小小聲地對小豆子說。

  ☆ ☆ ☆ ☆ ☆ ☆

    隔日一大早,天還沒完全亮,姚月如已離開自己居住了十五年的小村莊十里外。

    她不得不這麼做,她必須要對小豆子不告而別!

    她沒讓小豆子知道,她根本不知道那位姨媽住在長安城的哪一個地方,死去的父親臨終前只告訴她姨媽的名字,如此而已。在十多年沒有聯絡的情況下,說不定姨媽已經不住在長安,搬到別處去了也說不定。

    這種情況她怎能讓小豆子知道呢?如果小豆子知道的話,他說什麼都不會讓她離開的,她不能這麼做,她不能害小豆子啊!

    她不相信村人說她剋死親人的事,不過小豆子的父母相信這種事啊,如果她留下來,小豆子一定會為她的事和他的雙親鬧得不愉快,小豆子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不能連累他。

    所以她唯一的選擇就是離開這裡去找尋那個可能已經不在長安的姨媽,除此之外她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她很幸運,在第一天的行程就遇見一對好心的夫婦,順道載了她一程。她坐了好幾天的馬車,大大縮短了到長安城的距離,也讓她不用擔心自己會被小豆子追上。

    告別了好心的夫婦,她開始一個人的旅程。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不停的趕路,也不知道她打哪兒來的勇氣,她走過人煙稠密的城鎮,走過荒山野嶺。身上的乾糧吃完了就吃沿路上採來的野果,渴了就喝河水溪水,困了就隨處找間破廟或空屋席地而睡,如果在荒郊野外的話就爬到樹上去睡,以免被野獸侵襲,就在這樣刻苦的情況下,現在她距離長安城差不多只剩下三天的行程。

    因為錯過可以落腳的城鎮,今晚,姚月如只好再一次在荒郊野外過夜。

    已經是最後幾天了,盤纏早已用盡的她自然沒有多餘的錢買食物和水。夜深了,她打算爬到樹上忍著空腹的痛苦將就過一晚。

    她才剛爬上去一小段,突然聽到樹下有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小姑娘,爬得太高可是會掉下來的喲!」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她心一驚,差一點就摔下樹。

    「老公公,您在跟我說話嗎?」她居高臨下地看著站在樹下、穿著一身白衣的老公公。

    「這裡只有我跟你,我當然是在跟你說話,快下來吧,小姑娘。」白衣老公公笑著說。

    「好。」姚月如快手快腳地爬下樹來,老公公慈祥的聲音讓她忘了這人是個陌生人。

    「老公公,您今年多大啦?」姚月如一下樹就目不轉睛地盯著老公公看,真是個「老公公」呢!這個人的頭髮和眉毛都白了,還留著長長的白色鬍子。他看起來比她那已過世的奶奶要老多了,不過氣色卻比她奶奶要好。老公公臉色紅潤,眼睛笑起來彎彎的,看起來真的是很慈祥的樣子。

    「呵呵,老公公好多歲了。」老公公摸摸姚月如的頭,慈愛的說:「小姑娘,你一定很餓了吧?來,我們坐下來,老公公這裡有些一包子,我們一起吃吧!」

    姚月如吞下大口的口水,「謝謝老公公!可是,您怎麼知道我餓了呢?」

    老公公撚鬚笑道:「老公公就是知道。好了,有什麼事吃飽再說;來,拿去吃,嗯?」

    看到老公公手中白白胖胖的包子,姚月如再也忍不住地接過包子大口吃了起來。

    老公公把手上的包子全給了姚月如,還體貼的為她取來水。

    姚月如吃完包子,水也喝得一滴不剩。肚子鼓鼓的,她打了個飽嗝,然後對老公公說:「老公公,謝謝您請我吃這麼多東西。我叫月如,老公公您呢?」

    「老公公就是老公公囉!」老公公在笑談間,臉上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月如,你老實的告訴老公公,你身上是不是有一樣不尋常的東西?」

    姚月如一呆。「不尋常的東西?老公公您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老公公沉重的看著她,「老公公就跟你說實話吧,其實老公公是個行走江湖的道士,專為人占卜算命、排憂解困的。不過老公公不是那些不入流的江湖術士,因為與生俱來的能力,讓老公公能看到許多一般人看不到的事,知道一些普通人永遠不可能知道的事。」

  姚月如聽得目瞪口呆。「老公公,您一定是神仙對不對?」她以為只有神仙才能像老公公這般厲害。

    老公公聽了大笑。「哈哈!老公公和大家一樣要吃飯要睡覺,怎麼可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呢?月如小丫頭,你想錯了,不過倒是真的有人把老公公誤認為神仙,還有人叫我仙人呢!」

    「那您就是神仙老公公囉!」姚月如肯定的說。

    「好,那我以後就改名叫神仙老公公。」老公公笑了一陣之後,臉色重新回復先前的凝重。「月如小丫頭,老公公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是這樣的,你的身上散發著不尋常的氣流,而且是不祥之氣,老公公懷疑你身上是不是帶著不好的東西。」

    不好的東西?姚月如歪著頭認真想著。身無分文的她身上除了一些換洗的衣物外,並沒有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呀!對了!她突然想起了那面鏡子,打從三年前在河底撿到那面鏡子後,她就一直珍藏著,即使是現在,她也帶在身上。

    她回頭打開包袱,找到鏡子之後小心地取了出來。

    「老公公,您說的是這面鏡子嗎?」她把鏡子拿到老公公面前。

    老公公的臉色變了!他接過鏡子,將鏡子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

    老公公凝重的臉色感染了姚月如,沉重的氣氛讓她不敢開口說話。

    過了良久,老公公終於說話了:「月如小丫頭,這面鏡子你是怎麼得來的?」

    「是……是我撿到的。」姚月如有點畏怯的說。

    「哦,那你是在何時撿到的,又在什麼地方撿到的呢?」老公公又問。

    姚月如不敢隱瞞,她把三年前撿到鏡子的情形盡數說給老公公聽。老公公聽了頻頻點頭。「原來是這樣。對了,老公公忘了問你,在這樣的深夜,你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我……」姚月如心一酸,啞著聲音把自己會在這裡出現的前因後果毫不隱瞞的告訴老公公。

    「唉,看來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老公公深深歎息。

    「老公公,我不懂您說的話耶,」

    老公公憐惜的看著她。「告訴老公公,你的親人曾經見過這面鏡子嗎?」

    姚月如努力的回想,這個她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讓她愈想愈心驚。

    她茫然的對老公公說:「老公公,我想起來了!奶奶、娘,還有爹爹,他們都見過這面鏡子,因為我喜歡這面鏡子,常常拿給他們看。鏡面是模糊的,本來什麼都照不出來,可是……」

    「可是他們曾經照出自己的影像來,對嗎?」

    姚月如完全想起來了,她不安的看著老公公,「我記得,奶奶是最先被鏡子照出影像的,然後奶奶不久就死了,接著是娘親,然後是爹爹……」

    老公公點點頭。「看來你已經想到了。是的,我說的不祥的東西就是這面鏡子。這面就是傳說中的玄鏡,傳說只要被玄鏡照出影像的人,就會在一年之內死亡,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個傳說,是不可靠的傳言,沒想到卻在你的家人身上應驗了,看來這個傳言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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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姚月如震驚得無以復加,老公公說的每一句話都帶給她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萬萬沒有想到,原來自己親人的死和這面玄鏡有關,這讓她的心中產生莫名的罪惡感,她不得不想如果她沒有撿到這面玄鏡,那她的家人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如果說是因為她才造成親人的死,那她……

    老公公像是看透了姚月如心中的想法,他說:「月如啊,別想太多了。你的親人們的死是命中注定的,這不關玄鏡的事,玄鏡只是把這個事實顯露出來罷了,我這樣說你懂嗎?」老公公是怕姚月如還小,不瞭解他說的話。

    姚月如似懂非懂的喃喃自語:「老公公是說就算我沒有撿到這面玄鏡,我的爹娘和奶奶一樣會離開這個世界是不是?」

    「很好,你總算懂了。」老公公讚許的點點頭。「所以你不用有罪惡感,知道嗎?」

    「可是……」姚月如的小臉滿是憂慮。「這個玄鏡好可怕啊!如果哪一天我照出自己的影像,那我不也和爹娘他們一樣?」

    「唉,恐怕是如此!雖然那是個古老的傳說,但是在你的親人身上已經證實了這個傳言不只是傳言,不是嗎?」老公公愛憐的摸摸姚月如的臉,柔聲的說:「把鏡子丟了吧,小丫頭。人啊,還是不要知道未來太多事比較好,知道自己的死期將至未必是福氣,只是徒增煩憂罷了!」

    姚月如抬眼看著老公公,搖著頭說:「不要,我不能把鏡子丟掉!」

    「哦,為什麼?」老公公好意外。他以為他說了這麼多,這個小女孩應該會感到害怕,怎麼她仍要留著這麼可怕的玄鏡在身邊?

    姚月如堅定的注視著老公公,清清楚楚的說:「這面玄鏡太可怕了,我如果隨手一丟,讓別人撿去了怎麼辦?我知道了玄鏡的秘密,受了玄鏡的苦,我不要別人和我一樣。」

    「原來你是這種想法啊!」老公公不得不打從心底佩服她,看來他是小看了這個女娃兒了。月如不但勇敢,而且還善良得很哪!

    「可是你留著它做什麼?」老公公還有疑問。「你明知道它是不祥之物,還要留它在身邊?」

    「只要我把它藏得好好的,我不照它,也不讓別人照它就好啦!」

    「你這樣說也沒錯。好吧,你以後就好好保管玄鏡吧!」老公公放棄了要姚月如丟掉玄鏡的念頭。雖然他認為把玄鏡丟掉對她比較好,但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說不定把玄鏡留在月如身邊對她來說才是好的。

    「不過你還是要小心點,因為這玄鏡帶有強烈的邪氣,它畢竟是危險的,是不吉利的,這點你一定要認清楚才行。」老公公仔仔細細的叮嚀姚月如。

    「老公公,我知道了。」姚月如感激的對老公公道:「謝謝您告訴我這麼多我不知道的事,老公公,您真是個好人呢!」

    老公公笑著搖了搖頭,「你才是好人啊,小月如。」他再摸摸她的頭,微笑著說:「你這麼好心,老天爺一定不會虧待你的!自己要保重啊,老公公要走了。」

    「老公公,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面嗎?」姚月如不捨地看著老公公。

    「只要有緣,就一定會再見面的。」老公公笑著把話說完,然後甩動著他長長的白袍飄然遠去。

    「再見了,老公公。」姚月如一直目送老公公,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為止。

  ☆ ☆ ☆ ☆ ☆ ☆

    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十五歲的姚月如終於克服萬難,來到了天子腳下的長安城。

    長安城比她想像中要大多了,房子好多,路上來往的行人也多,她看到了有商家在賣東西,看到了有人拿著銀兩在買東西,看到這裡的人穿的衣服都好好看,有些女人打扮得好漂亮,臉上抹的、頭上插的,她以前全都沒見過。

    這麼多和她居住的環境不同之處,真教她開了眼界,不過也讓她看得眼花撩亂,目不暇給。

    不過,她不是來長安城看人看熱鬧的,她見了人就問起姨媽的下落。

    一連問了好幾個人,她都得不到答案。

    有些人是聽都沒聽就走開了,有些人聽是聽了,不過都說沒有聽過姨媽的名字。

    雖然很失望,但她不能死心,因為除了找到姨媽,現在的她什麼都不能做。

    於是她問了又問,問過一個又一個,終於,她在一個年輕人的身上得到了回應。

    「你要找徐蕙是吧?那你可是問對人了,徐蕙的家就在我家附近,我跟她算是鄰居吧!」

    姚月如太高興了,她興奮的對那年輕人說:「大哥哥,你可以帶我去找我姨媽嗎?」

    「可以呀!你跟著我走吧,只是要走一段路就是了。」年輕人爽快的答應了她。

    姚月如當下就決定要跟這位年輕人走,年紀尚小的她根本沒有去懷疑這個年輕人可能會欺騙自己。

    年輕人帶她走過了幾條大街、幾條小巷,姚月如覺得愈走人愈少,心裡開始覺得不對勁。

    「大哥哥,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裡呀?」姚月如警覺的問。

    「不是去找你姨媽嗎?」年輕人不耐煩的應道,步伐是愈走愈快。

    姚月如心中的不安加深,她有不好的預感,也許這個人根本就不認識她姨媽,他是不安好心騙她的。

    「我不去了。」她不再相信他,轉頭就跑。

    「死丫頭,你給我停下來!」迫在她身後的年輕人伸手就要抓她。

    知道他在後面追,姚月如跑得更快了。她一路跑到大街上,希望有人可以幫她。

    「救命啊!有人要捉我,誰來救救我啊?」姚月如一邊跑一邊大喊救命。

    這個時候在大街上的人雖然不少,卻沒有人對她伸出援手。

    姚月如拚命的跑,拚命的呼喊,但她畢竟是個小孩,而且又是女孩子,最後她還是被那人給抓住。

    「你再給我跑哇!哼,還不跟大爺走!」

    那人一把抓著她的頭髮,把她抓得好痛。

    「放開我,我不能跟你走,我不認識你呀!」姚月如拚命掙扎地吼叫。

    「死丫頭,給我乖乖閉嘴!」那人生氣了,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啊——」姚月如被打得險些跌倒。

    趁她頭暈目眩之際,那人立即拖著她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應驗了前幾天老公公說的話,老公公說老天爺不會虧待她的。就在這個時候,老天爺賜給了她一個禮物。

    這個禮物不是東西,而是個人。

    他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他叫鍾玉飛。

    她被掌摑的那一幕,正好被路過此地的鍾玉飛看到。

    其他人可以袖手旁觀,最看不過以強恃弱的鍾玉飛卻做不到。

    他大步自人群中跨出,一個翻身躍至他們面前,用他高大的身軀擋住那惡人的去路。

    那個惡人見到有人檔著自己,本來想張口大罵的,但是一見到是鍾玉飛,他馬上換了個臉孔,低聲下氣的說:

    「原來是鍾府公子,請問鍾公子有什麼事嗎?」

    鍾玉飛銳利的眼眸瞄了瞄姚月如。「這位小姑娘是你什麼人?」

    「喔,她是我……」

    「大哥哥快救我,我不認識這個人啊!」姚月如搶先把話說出口。

    「哦?」鍾玉飛的厲眸停在那人身上。「這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他厲聲逼問。

    「這……」那人見事跡敗露,也顧不得姚月如,當下拔腿就跑。

    「往哪裡逃?」鍾玉飛比他還要快的攔住他!先賞他一拳一腳,然後將他踩在地上。

    「鍾公子饒命啊,我什麼都沒有做啊!」那人呼天搶地的亂喊一通。

    鍾玉飛不相信他所說的話,轉頭問著跟上來的姚月如。「小姑娘,他對你做了些什麼?」

    姚月如看那人在地上呻吟著的樣子好不可憐,她很快的說:「他什麼都沒有做,是我自己覺得不對勁先逃了,大哥哥你放過他吧!」

    鍾玉飛這才放開那個人。「這位姑娘心地好不跟你計較,這回我就放過你,還不給我滾!」

    「謝謝鍾公子……哎喲!」那人連滾帶爬的逃掉了。

    姚月如走到鍾玉飛面前,用崇拜、感激的目光看著他。「大哥哥,謝謝你救了我。」

    「不用客氣。」鍾玉飛微笑的說。

    大哥哥笑起來很好看哪!姚月如用崇拜的目光直盯著他。自己的生命中突然出現一位高大英俊的人物,這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對她來說,鍾玉飛和那位老公公都是仙人般的人物,在他們面前,她覺得自己好渺小,她忍不住要去崇拜他們、喜歡他們。在同一個時間,鍾玉飛不得不用同情憐憫的眼光看著她。看她的一張小臉佈滿了塵垢,身上破爛不堪的衣服還能叫作衣服嗎?瘦小的身軀看起來可能只有十二、三歲,她看起來活像那些在街上向人乞討的乞丐。

    「我是鍾玉飛,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姚月如。」姚月如熱切的看著他。「大哥哥,你好厲害,我好佩服你喲,」

    「哦,為什麼?」

    「你的武功好厲害,而且剛才那個人只見了你的面就想逃走不是嗎?我想你在長安城一定很有名對不對?」

    鍾玉飛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姚月如,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如何?」

    鍾玉飛的話刺痛了她的心,她低下頭去,慢慢的說:

    「我家……我家不住在這兒,我是來此尋親的。可是我不知道我姨媽住在哪裡,我只知道她的名字。」

    鍾玉飛蹙緊眉,只知道名字要尋親,這可難辦了。要知道這裡可是長安城,住在這裡的人不提,光是每日來來往往的人就多得數不清,只憑名字找人有如大海撈針啊!

    沒有經過太多思索,他下了決定。「我看先這麼辦吧!如果你信得過我,就先上我家去,我看你一定又餓又累了,先在我家休息幾天,找人的事慢慢再說,你看這樣好不好?」

    「大哥哥!」姚月如激動得差點說不出話。「你這樣幫我……我們今天才認識的,不是嗎?」

    鍾玉飛溫柔的笑著。「沒辦法,我見你這模樣,不幫你的話我會良心不安的,這就是我幫你的理由,信不信在於你囉!」

    姚月如眼睛濕潤的看著他好一會兒,然後笑著喊道:「我相信你!大哥哥,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

  ☆ ☆ ☆ ☆ ☆ ☆

    半個時辰後,鍾玉飛帶著姚月如來到兩扇朱紅色的大門前。

    「到了,這裡就是我家。」

    好大、好美麗的大門啊!姚月如必須伸長脖子才能看到高掛在上方的匾額,上面寫著兩個字,大字不識幾個的她不知道那兩個字寫的是「鍾府」

    鍾玉飛直接帶姚月如去找楊燕,他一路上都在和她說有關楊燕的事。

    「燕兒是我的表妹,她小我三歲,今年是十七歲。你放心,燕兒她溫柔又善解人意,她會好好照顧你的。」

    「鍾大哥。」她已經改口叫鍾玉飛鍾大哥了。「你就楊姑娘這麼一位表妹嗎?楊姑娘是來你家作客的嗎?」她的小腦袋瓜裡也有不少問題。

    「燕兒是我唯一的表妹沒有錯,但她不是來作客的,她小時候父親就死了,她的母親,也就是我母親的妹妹也在去年過世,我母親不忍她一個人孤伶伶的,就把她接到我家來住了。」

    「這樣啊!」

    「你是不是覺得燕兒的遭遇和你很相像?」鍾玉飛轉頭過來問她。

    「嗯。」姚月如點點頭。「是有點兒像,不過……」

    「不過什麼?」

    「我是不能跟楊姑娘比的。」姚月如低聲的說:「楊姑娘不像我是窮人家的女兒,她有這麼好的表哥和姨媽,而我卻連姨媽在哪裡都不知道。」

    她說完話之後,鍾玉飛突然停住不再往前走。

    「鍾大哥,你怎麼不走了?」

    鍾玉飛轉過身,彎下腰讓自己的目光和她平視。「月如,鍾大哥有個想法,我看你也不用去找你那個姨媽了,她十多年沒有和你的家人聯絡,我想就算你現在找到她,她也不見得歡迎你,你就放棄吧!」鍾玉飛說的話姚月如也想過,可是……

    她憂愁的說:「鍾大哥,我只剩下這個親人了,我……」

    「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留下來。」

    留下來?姚月如先是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愣愣的看著鍾玉飛,然鍾玉飛溫柔的笑容似在說明這一切都是真的。

    「鍾大哥,你……」她一眨眼,豆大的淚珠就滑下來,她噪泣的說:「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

    「小傻瓜,這有什麼好哭的呢?」鍾玉飛捧著她沒幾兩肉的小臉,拭去她不斷湧出的淚水。

    「我說過了,不幫你我會覺得良心不安,對你來說也許我幫了你很大的忙,但對我來說真的只是舉手之勞,所以你不要太在意。今天我們有緣相識,就是上天安排我必須拉你一把,快別哭了!走,我帶你去找燕兒,她一定和我有同樣的想法。」

    「嗯。」姚月如點點頭,停止哭泣。看鍾玉飛說得這麼有把握,她的腦海浮現的第一個想法是鍾玉飛和楊燕都是好人,而且,鍾玉飛是信任楊燕的。

  ☆ ☆ ☆ ☆ ☆ ☆

    見到鍾玉飛突然帶了個人出現在自己眼前,楊燕自然是驚訝、愕然的。

    但是當她看到眼前骯髒、瘦弱的小人兒時,她的心中立刻被憐惜之情所充滿。

    「可憐的孩子。」楊燕抱了抱姚月如,然後對自己的貼身丫環珮兒說:「佩兒,你先帶這個孩子下去幫她把身子洗乾淨,小心一點,不要弄痛她,知道嗎?」

    「是的,小姐。」和楊燕同齡的佩兒連忙帶著姚月如走出去。

    姚月如和佩兒離開之後,鍾玉飛隨即把怎麼撿到姚月如的經過,還有姚月如告訴他的事一字不漏的說給楊燕聽。

    「她真可憐!」楊燕更同情姚月如了。「她只是一個小女孩,竟然走了二十幾天的路來到長安城,我對她好生佩服啊!」

    「這小妮子運氣好,一路走來沒出什麼狀況,唯一的一次狀況也讓我給化解了。」鍾玉飛搖頭笑道。「連我也很佩服她。燕兒,你說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如果她願意的話,我想留她下來。」和鍾玉飛一樣,楊燕一見到姚月如就不忍棄她於不顧,她和鍾玉飛一樣對姚月如有保護的念頭。

    「表哥,你願意讓她留在我身邊嗎?」楊燕緊緊看著鍾玉飛。

    「你所想的和我一樣。」鍾玉飛對於兩人的好默契感到開心,臉上淨是笑容。「就留她下來吧!反正鍾府也不差她一個人吃飯,你喜歡她,就讓她留在身邊伺候吧!」

    「謝謝表哥。」楊燕對鍾玉飛甜甜的笑著。

  ☆ ☆ ☆ ☆ ☆ ☆

    經過一番梳洗,穿上乾淨衣裳的姚月如被帶回到楊燕的身邊。

    「來,讓我好好地看看你。」楊燕看著姚月如洗得乾乾淨淨的小臉蛋,由衷的說:「哪,洗乾淨就是個小美人兒。月如,你很漂亮呢!」

    姚月如紅著臉,「楊姑娘才漂亮呢,我從來沒有見過比揚姑娘還要漂亮的人。」

    姚月如不會說謊,楊燕真的是她見過最漂亮的女人了!

    她的膚色雪白晶瑩,五官秀麗絕倫,苗條的身段讓她顯得亭亭玉立,再加上她身上那股沉靜高貴的氣質,都讓姚月如深深地為她著迷。

    姚月如心想,楊燕不愧是鍾玉飛的表妹,他們都是同一個階層的人,是她這種人望塵莫及的。

    「別叫楊姑娘。」楊燕微笑的說。「我年長你幾歲,你就叫我燕姐姐怎樣?」

    「可以嗎?」姚月如怯聲的問。

    「當然可以。」楊燕親切的拉著她的手。「你今年多大了,是十三歲還是只有十二歲?」

    姚月如覺得羞愧。「燕姐姐,我十五歲了。」

    「十五歲了?」

    楊燕和佩兒面面相覷,兩人的表情都是錯愕的。

    佩兒拉著姚月如讓她轉一圈,她還是不能相信。「你真的有十五歲?可是你個子怎麼這麼小?」

    「我也不知道。」姚月如羞得臉都快抬不起來了。

    看著只比自己小兩歲,看起來卻小自己好幾歲的姚月如,楊燕有說不出的難過。

    她一定是吃了不少苦,瞧她這副瘦弱的模樣,想必平時定是沒有好好調養,也許一年才吃幾次肉呢!

    「月如,沒有關係的。」楊燕柔聲的說。「你就待在我身邊吧!在燕姐姐這裡,你不會再吃不飽、穿不暖了。」

    「燕姐姐。」她輕輕喚了聲。「是鍾大哥跟你提起這件事的吧!其實我……」

    「的確是表哥告訴我的,不過我心裡也有這樣的打算。」楊燕期待的看著她,「月如,你願意留下來嗎?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我……」姚月如的眼眶愈來愈紅,她再也憋不住地放聲大哭。「嗚,你們為什麼都對我這麼好?我……嗚……」

    楊燕急忙抱住她,一連串的說:「怎麼哭了呢?別哭。別哭,你不希望我們對你好嗎?還是……」

    「不是的。」姚月如拚命搖頭,她眨著水汪汪的眼睛,埂咽的說:「你們對我這個陌生人太好了!我……我怕承受不起,以後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你們……」

    「傻瓜,誰要你回報的?」楊燕心疼地抹去姚月如臉上的淚,笑著說:「我一見你就沒來由的喜歡你,你鍾大哥也是。乖,別哭了,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你就把我當自己的姐姐看,把鍾大哥當自己的哥哥,大大方方的在這裡住下來吧!」

    「是啊、是啊!」佩兒也勸著她。「月如啊,你還不謝謝小姐,我們家小姐可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認妹妹哦!」

    姚月如用力地點頭,「燕姐姐,謝謝你!」

    她開心的笑著,臉上還有淚水的她,模樣挺滑稽的,看得楊燕和佩兒都笑了。

    從這一刻開始,姚月如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她有姐姐,也有哥哥,她再一次有家的感覺,也再一次感受到被親人呵護的溫暖。

  ☆ ☆ ☆ ☆ ☆ ☆

    太陽初露曙光之際,在鍾府偌大的庭院裡出現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那是幾天前住進鍾府的姚月如,她賣力的揮動著掃帚,掃著前一夜散落在地面上的落葉。她這裡掃掃,那裡掃掃,把落葉全集中在一起,然後裝進桶子裡。

    當她把所有的落葉都掃進桶子裡後,已是香汗淋漓,小臉通紅。

    她才剛要坐下來休息,一道好聽的聲音讓她的心猛地一跳,疲憊的身子也為之一震。

    「月如,你很喜歡掃落葉嗎?」鍾玉飛不知是何時出現的,他走到她身邊,在陽光下的他看起來神采飛揚,氣色好極了。

    「鍾大哥早!」姚月如的心在狂跳,臉在發熱。「我是喜歡掃落葉……不是,是……我是說我一大早起來沒事做,看到這裡落葉這麼多,所以就掃起來了。」

    「是嗎?」鍾玉飛帶著打量的眼光看得她臉更熱。「燕兒她知道你在這裡嗎?」

    「燕姐姐她……她應該還沒有起床,所以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她邊扯著衣角邊說。

    鍾玉飛忽然抬高她的下巴,笑著說:「你知不知道你不擅長說謊,因為你一說謊就會臉紅,你自己知道嗎?」

    姚月如的臉更紅了,她吞吞吐吐的說:「鍾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說謊的。因為……因為你和燕姐姐對我實在是太好了,我覺得一定要為你們做些什麼,要不然我會不好意思住下來的。」

    「所以你這幾天就像個無頭蒼蠅看到什麼就做?前天在廚房幫人家燒開水,昨天則是自告奮勇地把我家十多間客房都打掃過一遍,今天你想做什麼?想把所有庭院的落葉統統掃乾淨嗎?」

    姚月如嚥下一口口水,「鍾大哥,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

    「是佩兒告訴我的,還有其他的下人。」鍾玉飛看著她,「佩兒說她看你什麼都做,想要阻止你卻又沒什麼立場,她又怕讓燕兒知道會傷心,所以才來找我幫忙。我想燕兒應該多少也知道一些吧,她沒有跟你提,可能是因為怕你不好意思。」

    「對不起!」姚月如羞愧得無地自容。「你們都待我這麼好,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你根本不需要擔心這個,如果你非報答我們不可,就把你自己照顧好吧!你是知道的,燕兒已經把你當成自己的親妹妹,她現在最擔心的是你吃得不夠多,不能把你養胖,所以把自己養胖,就是對燕兒最好的回報了。」

    「嗯。」姚月如釋懷的笑了。聽完鍾玉飛的話,她不再鑽牛角尖,鍾玉飛說得對,現在的她根本沒有能力回報他們什麼,只有把自己照顧好,不讓他們為她擔心,就是給他們最好的報答了。

    「走吧,我們到燕兒那裡去。」鍾玉飛牽著姚月如的手就走。

    姚月如的小手被鍾玉飛的大手完全包覆,他的手好大、好溫暖。

    雖然只是用這樣的形式跟在他身邊,姚月如卻覺得自己好幸福。

    也許是她太容易滿足了,只是手被他拉著,她就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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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0:04: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燕兒,你醒了?」鍾玉飛他們一進門就看到楊燕一個人在廳堂上。

    「你們在一起呀?」楊燕用美麗的笑容迎接他們。

    「把人交給你了!」鍾玉飛把姚月如推到楊燕面前。「我要出去一趟,咱們下午見了。」他說完就離開。

    「燕姐姐。」姚月如心虛的看著楊燕。

    楊燕輕笑了下,她的眼裡有著諒解。「什麼都不用說,是我不好,沒能體會你的心情,你能原諒我嗎?」

    姚月如著急的說:「燕姐姐,不好的人是我,你這樣疼我、照顧我,可是我卻瞞著你偷偷幫大家做事,讓你為我擔心。」姚月如沒想到楊燕不但沒有責備自己,反過來還跟自己認錯。

    「你不用跟我道歉啊,這又不是做壞事,不是嗎?」楊燕揉揉她的頭,「我看這樣好了,既然你閒不下來,以後我的房間就由你幫我打掃,讓佩兒輕鬆一點,你說這樣好不好?」

    「真的嗎?」姚月如好高興楊燕這樣說。

    楊燕笑看著她,「別高興得太早,除了這件事,你還有別的事要做。」

    「什麼事?」

    楊燕用正經八百的口吻說:「從明天開始,哦,不對,是從今天開始,你得陪我一起讀書寫字,我讀什麼你就讀什麼,我念什麼你就念什麼。」

    讀書?寫字?聞言,姚月如高興得快要暈倒了。她一直想讀書,想學寫字,卻從沒想過自己真的可以這麼做。

    「燕姐姐,我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嗎?」她喘息的問。

    「為什麼你覺得不可以呢?」楊燕笑著反問她。

    「因為……」姚月如不好意思的看著楊燕,「我爹爹老說我笨,他說我是個笨小孩,不識字也沒有關係,女孩子只要會做家事就好。」

    「你很笨嗎?我怎麼看不出來?」楊燕溫柔的給她打氣。「我想你爹應該是騙你的,他如果不騙你,你可能就會吵著要讀書。你若真的想知道自己笨不笨,讀書習字後就可以知道答案了不是嗎?」

    「是啊!」姚月如恍然大悟。「說不定我是聰明的,是爹爹他看走眼了。」

    「說得對!」楊燕笑著說!「好了,我們先用早膳吧,等一下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要見誰呀?燕姐姐。」

    「我的姨媽,就是鍾大哥的母親。」

  ☆ ☆ ☆ ☆ ☆ ☆

    鍾玉飛的母親——鍾夫人,向來是他人眼中極有福氣的女子。

    可不是嗎?她已年過四十,卻還是風韻猶存,失去的青春美在她身上成功的轉化為成熟美,再加上保養得宜,至今仍是他人眼中的美人兒。

    她出身大戶人家;經媒妁之言嫁給了鍾玉飛的父親鍾正民,鍾府是長安城的名門望族,鍾府三代都是朝廷命官,尤其是鍾正民,頗受當今聖上的重用。

    丈夫爭氣,唯一的兒子也是相貌堂堂、品性純良,不但學富五車,更習得一身好武藝,當真是人見人誇、人見人愛。大家都說她真是好福氣,有這麼一個優秀的兒子。

    現在,她這個人見人羨的福星就等著兒子給她娶房媳婦,接下來她就等著抱孫子了!

    她的心裡早就有了個媳婦人選。正所謂內舉不避親、肥水不落外人田,她早就把楊燕和鍾玉飛看成是一對了。

    她沒有女兒,溫柔美麗的楊燕在她心中和她的女兒沒什麼兩樣,她疼楊燕就像疼鍾玉飛一樣。她看小倆口對彼此也有好感,心裡早就有譜,打算等中秋過後,就讓鍾玉飛正式迎娶楊燕,這樣她也好早一點抱孫子。

    看到楊燕來跟自己請安,鍾夫人自然是笑容滿面的迎接她。「燕兒,怎麼這麼早就來姨媽這裡?」

    「姨媽,燕兒想為你介紹一個人。」

    「是這個丫頭嗎?」鍾夫人仔細打量著姚月如。「她的事我聽玉飛說了,本來呢,你們年輕人決定的事我這個做長輩的也不宜過問太多,不過這娃兒又瘦又小,你們留她下來能讓她做什麼事呢?」

    姚月如聽鍾夫人的語氣,就知道鍾夫人不是很喜歡自己,她下意識地退後一步,躲到楊燕的身後。

    楊燕看了畏縮的姚月如一眼,然後微笑的對鍾夫人說:「姨媽,我和表哥留下月如不是為了讓她做事的。我身邊有佩兒伺候已經夠了,表哥會讓月如留下來是為了讓我有個伴,身邊有個可以說話的人,我就不會感到寂寞了,姨媽你說是不是?」

    「嗯,你說的也對。」鍾夫人雖然不喜歡姚月如,覺得她身子單薄福氣也薄,不過既然楊燕這麼說,她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反正他們鍾府多一張嘴吃飯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好吧,就讓她留下來好了。」鍾夫人看著楊燕,「燕兒,姨媽上回跟你說的事,你已經有決定了嗎?」

    十幾天前她就問過楊燕的意思,告訴楊燕她想在中秋過後讓她和玉飛完婚,當時楊燕說她需要時間考慮看看,今天她舊事重提,就是要楊燕給她肯定的答案。

    楊燕雪白的臉上宛如塗上胭脂,她低垂著頭,嬌羞的說:「燕兒全憑姨媽作主。」

    鍾夫人心中大樂,「姨媽就知道你會同意的,上一次肯定是害臊,所以才說要考慮的吧!」

    「姨媽!」楊燕不依的看了鍾夫人一眼,紅潤的粉頰更增嬌艷。

  ☆ ☆ ☆ ☆ ☆ ☆

    楊燕的紅臉一直到離開鍾夫人的住所還維持著。

    姚月如再也忍不住地開口問道:「燕姐姐,你為什麼臉紅?」剛才有鍾夫人在一旁她不敢問,現在她終於可以問了。

    楊燕的臉上充滿笑意,卻不說話。

    燕姐姐好奇怪哦!姚月加好奇的又問:「燕姐姐,剛才夫人問你有決定了嗎?是決定什麼事啊?」

    「是……」楊燕笑盈盈的瞅著她。「我不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到時候?到哪個時候啊?」

    楊燕故作神秘狀,「再過三個月吧!」

    「還要等三個月啊?」姚月如歎了口氣。「可是三個月好久哪!」楊燕夢囈般的低語:「是很久,不過也很短。」

    姚月如完全聽不懂楊燕所說的話。

    不過聽不懂沒有關係,她可以感覺到現在的楊燕是快樂的,只要楊燕快樂,三個月的時間她可以等。

    此時此刻的姚月如並不知道,她等不到三個月後,而楊燕似乎也等不到那個時候……

  ☆ ☆ ☆ ☆ ☆ ☆

    當天晚上,楊燕在亭子裡彈琴,姚月如和佩兒是聽眾。

    一曲彈畢,姚月如不停的鼓掌,把小手都拍紅了。

    「好好聽哦!燕姐姐,你好棒哦,我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好聽的琴聲,真的是太好聽了!」

    「小姐的琴藝可不是蓋的哦!小姐從七歲就開始學琴,都學十年了呢!」佩兒與有榮焉的說。

    「十年啊?」姚月如的小嘴張成了圓圈狀。

    「你不用驚訝成這樣。」楊燕笑著搖頭。「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教你彈琴哦!」

    「燕姐姐要教我彈琴?」姚月如目不轉睛的盯著桌上的琴看。「我可以學彈琴嗎?這麼漂亮的琴……」

    「我可以學,你也可以呀!」楊燕開始撥弄琴弦。「我現在彈一首比較容易學的曲子,你看我怎麼彈。」

    「好!」姚月如聚精會神的看著楊燕在琴弦上撥動的手指。對這個時候的她來說,沒有比學琴更重要的事了。

    於是楊燕就開始教姚月如怎樣彈琴,她一面撥弄琴弦,一面講解哪個音在哪個位置。

    一個用心的教,一個專心的聽,如果不是鍾玉飛突然出現,這段學琴時間可能會持續好一會兒。

    「大少爺!」先發現鍾玉飛的是佩兒。

    「表哥。」楊燕一見到鍾玉飛,臉上立即浮現兩片紅暈。

    「鍾大哥。」乍見鍾玉飛,姚月如一樣不爭氣的心跳加快。

    鍾玉飛溫柔的目光鎖在楊燕臉上。「好熱鬧啊,你們在做什麼?」

    「我在教月如彈琴。」

    「是嗎?」鍾玉飛沒有看向姚月如,他的目光停在楊燕臉上沒有移動。

    「燕兒,好久沒有聽到你美妙的琴聲了,彈首曲子給我聽吧!」

    「好!」楊燕紅著臉,忙碌的指尖挑勾出動人的琴音。

    鍾玉飛倚在欄杆上,深深地看著楊燕。

    「月如。」佩兒對姚月如使了使眼色,然後位著她悄聲的將她帶到亭外。

    一直到高亭子有段距離,佩兒才笑著說:「我們走吧,別打擾他們。」

    姚月如一臉的茫然,對感情這件事,十五歲的她還不能完全瞭解。

    佩兒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她用指尖戳戳姚月如的臉,「你還看不出來嗎?大少爺對咱們家小姐有意思,小姐對大少爺也有意思,你看他們是不是很相襯的一對呢?」

    姚月如聞言,木然的點點頭。是啊,她也這麼認為,他們男的帥、女的美,在外表上、氣質上都顯得那麼的契合,他們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本來就知道這件事了,可是為什麼由佩兒的口中聽到時,她會覺得一陣苦澀,心裡面覺得怪怪的呢?佩兒沒有察覺到姚月如的異樣,她繼續說:「我們走吧,好讓他們有機會單獨相處。」

    姚月如搖搖頭。「佩兒姐姐你先走,我想把這首曲子聽完再走。」這時的楊燕還在彈琴。

    「可是……」

    「你放心,我就在這裡聽,他們不會知道我在這裡的。」

    「那好吧,你把這首聽完就回來,知道嗎?」

    「我知道。」

    佩兒離開之後,姚月如把視線移回到亭子裡的那兩個人身上。

    她留下來到底是為了聽美妙的琴音,還是為了看他們兩人,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 ☆ ☆ ☆ ☆ ☆

    一曲奏畢,鍾玉飛拍著手說:「你的琴藝又進步了,燕兒。」

    楊燕微微一笑從椅子上站起來。

    鍾玉飛深深地注視著她,「我已經知道了。」

    楊燕嬌羞的看他一眼,低下頭去。「知道什麼?」

    「你知道的,不是嗎?」鍾玉飛輕輕握住她的手。

    楊燕全身一震,抬起迷濛的雙眸凝視他。

    「燕兒。」鍾玉飛輕喚她的名字。「我愛你!自你出現後,你就佔據了我整顆心,你知道嗎?」

    「表哥……」楊燕輕喃低語。「我也是……表哥,我的心裡面從來就只有你一個人。」

    「燕兒。」鍾玉飛拉她入懷,緊抱住她柔軟的身軀。

    「表哥。」楊燕倚在他肩上的臉漾出美麗的笑容。

    他們並不知道,離他們有段距離的姚月如把這一幕從頭到尾都看在眼中。

    姚月如默默的看著這一幕,等她回神過來時,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是濕的。

    她哭了?為什麼?她不明自己為何哭泣,只覺得心情好複雜。

    她明明是高興的,遠遠的看到自己喜歡的兩個人深情相擁,她真的是為他們感到開心。

    不過奇怪的是,她明明是高興的、開心的,為什麼又會覺得有些難過,甚至難過到足以流淚的地步?

    從這一刻開始,她必須把鍾玉飛當成是哥哥,必須把自己那渺小、微不足道的感情深埋在心中,把這一段根本就沒有機會開始的戀情深鎖在心頭。

  ☆ ☆ ☆ ☆ ☆ ☆

    天氣逐漸變得炎熱起來,在鍾府的姚月如已經住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這一個多月來,她每天都過著很幸福的生活。

    和楊燕在一起,她的每一天都是充實有趣的。楊燕教她讀書,教她寫字,閒暇時就教她彈琴陶冶性情,有時怕她在屋子裡悶太久會悶壞,還會和佩兒帶她上街乘著馬車四處遛達,到一些著名的風景地區去玩。在鍾府,她覺得自己和小姐沒什麼兩樣;今日有如此的際遇,對她來說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氣。

    就像作夢一樣,一切都很完美。

    如果真的要雞蛋裡挑骨頭的話!那就只有她對鍾玉飛的心情了。

    她真的沒有其他的想法,她是真的用最真誠的心來祝福鍾玉飛和楊燕的。

    她沒有嫉妒楊燕,她怎麼會嫉妒她呢?她對她這麼好,把她當自己的妹妹一樣看待,把所有最好的都給她,如果她為了鍾玉飛去嫉妒楊燕的話,連她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她雖然只有十五歲,對感情的事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對鍾玉飛的感情是否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愛情。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就算她仍會難過,她還是真心誠意祝福他們。

    這天晚上,鍾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楊燕和鍾玉飛的婚事,他們即將在兩個月後,也就是八月十七日成親,鍾府所有的人都為這個消息感到高興,姚月如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說比任何人都要高興。

    那個晚上,她哭了,到了隔天早上,她已經把所有的傷痛都埋葬在內心深處。

    她用她可愛的笑臉對楊燕說:「燕姐姐,你是最適合鍾大哥的人,我想你們一定會是這世上最享福的伴侶。」

    楊燕捏捏她的小嘴。「什麼時候學會巴結人了?我看我不但把你養胖了,也把你的小嘴養甜了。」

    「我才沒有巴結呢!我說的是真心話。」姚月如不服氣的嘟著小嘴。

    「好,算燕姐姐說錯話了。燕姐姐相信你說的是真心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楊燕笑著跟她陪罪。

    「我才沒有生氣呢!」

    「沒有生氣嗎?那為什麼嘴巴翹得這麼高?」楊燕故意逗她。

    「哪是……」姚月如睨了楊燕一眼,答不上話的她索性使出鷹爪功在楊燕身上呵起癢來。

    「呵呵……」楊燕也不甘示弱,抓住她也往她身上搔癢。

    姚月如受不了了,怕癢的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嘻……燕姐姐饒了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要我饒了你可以,不過你得把你的秘密告訴我。」

    「我有什麼秘密啊?」姚月如不解的問。

    「還說沒有?」楊燕笑嘻嘻的說:「昨天我去你房裡找你,你正好不在,我覺得無聊就隨便看看,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你看到了什麼?」姚月如沒來由的覺得不安。

    「是一面好漂亮的鏡子。」楊燕興奮的說。「你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寶貝,那面鏡子是你的傳家之寶嗎?」

    鏡子?姚月如聞言一顆心都冷了。是那面玄鏡嗎?對了,她想起來了,前兩天她在整理房間時,是曾經把那面玄鏡拿出來過,怎麼,她沒有把玄鏡藏好嗎?怎麼會讓楊燕看到呢?

    「燕姐姐,你是在哪裡看到那面鏡子的呢?」她顫聲的問。

    「就擱在你折好的衣服裡面,我隨手一翻就翻出來了。」楊燕沒有發現姚月如神色有異。

    「是嗎?」姚月如勉強穩住心神,再問:「那你從鏡子上看到了什麼?什麼都沒有對不對?」

    「怎麼會什麼都沒有?是鏡子嘛,我自然看到了我自己囉!」

    姚月如在這一瞬間全身一僵,她踩著不穩的腳步向後退去,小臉變得慘白。

    「月如,怎麼了?我說錯什麼話了嗎?」楊燕嚇到了。

    「沒有,不是的……」姚月如嘴裡一直說沒有、不是,臉色卻依然慘白,連嘴唇都在發抖。

    楊燕擔心的摸摸她的額頭。「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的額頭怎麼是冰涼的?」

    「燕姐姐,我沒事。」姚月如全身無力,她想她就要暈倒了。「不過老實說,我是真的覺得有點不舒服……燕姐姐,抱歉,我想我還是回房休息一下比較好。」

    她無力的說,她快撐不住了。

    楊燕看姚月如的臉色愈來愈蒼白,她好擔心,伸手扶著她的身子。「我扶你回房休息,再幫你請大夫來。」

    「燕姐姐,我不需要大夫。」姚月如一面說一面踉蹌的向後退。

    「月如。」

    楊燕欲上前,姚月如卻尖聲叫道:

    「燕姐姐,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對不起!」

    匆忙的把話說完,她逃也似的跑走了。

  ☆ ☆ ☆ ☆ ☆ ☆

    回到房間,她先把門掛上,然後去找那面玄鏡。

    很快地,她在楊燕說的衣服裡面翻出那面玄鏡。

    玄鏡的鏡面仍和她以前每一次看的一樣,還是模糊的,完全照不出任何影像。

    可是,楊燕卻照出她自己的影像,如果老公公說的都是真的,那楊燕她在這一年之內就會……

    「不!」悲傷的她坐在地上,眼中的淚水瘋狂的落下,一滴滴落在她放在地上的手上。

    她不允許!她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在楊燕身上,她不允許啊!

    她站起來,把手中的玄鏡高高的舉起,然後用力的丟在地上。

    經過這麼強大的撞擊,玄鏡卻一點都沒有破損。

    她再次用力地把玄鏡丟到牆上。

    砰的一聲,她看著玄鏡從牆上彈開來,平躺在地上。

    她慢慢的走過去,眼中的淚再次流出。

    摔不破!不管她多麼用力,她就是摔不破玄鏡。

    不可以呀!這樣下去的話,楊燕就會和她死去的辛人一樣,步上他們的後塵,和他們一樣離開她。

    不行!我得去告訴燕姐姐這件事才行。

    她心裡才打定主意,走到門口時卻又裹足不前。

    「不!我不能告訴燕姐姐她要死了,我說不出口啊!」無力的她跪在門檻旁埋頭痛哭。

  ☆ ☆ ☆ ☆ ☆ ☆

    當天下午,姚月如就病倒了。

    她高燒不退,陷入昏迷狀態。大夫說她是受了風寒,加上身體虛弱!要好好調養才行。

    楊燕和佩兒徹夜守著姚月如,直到天快要亮的時候,昏睡大半天的姚月如才幽幽轉醒。

    姚月如一睜開眼就看到滿臉憂色的楊燕,她感到奇怪的問:「燕姐姐,你怎麼會在我身邊,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生病了。」楊燕摸摸她的臉,還是有點熱度,不過比起先前那燙手的情況要好多了。

    我生病了?姚月如一臉的茫然。她只記得自己一直哭、一直哭,不知怎麼的就睡著了,後來發生什麼事她完全不知道。

    「我生病了?」姚月如現在才發現自己連說話都覺得無力,身體變得很重,還有她的頭也很痛,看樣子真的是生病了沒錯。楊燕抱歉的對她說:「是我不好,早上就覺得你臉色不對,那時我就應該找大夫來看看你的,這樣你的病情就不會這麼嚴重。」

    姚月如搖搖頭,「不是燕姐姐的錯,是我沒有注意自己的身體。」她左右張望了一下。「燕姐姐,怎麼是你在照顧我?佩兒姐姐人呢?」

    「我跟她輪流照顧你,她照顧了你好幾個時辰,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我讓她先去睡一下。」

    「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大家。」姚月如好不愧疚。

    「說這什麼傻話,我們不是一家人嗎?」楊燕幫她整理好枕頭被子,柔聲的對她說:「你再睡一下,我現在就去叫人準備吃的,等一下你醒來就有東西吃了。」

    「嗯。」姚月如實在是太睏了,她閉上眼睛之後很快地進入夢鄉,一下子就熟睡的她,忘了自己有重要的事還沒有跟楊燕說。

    她睡得很不安穩,一直在作夢,她夢到爹娘和奶奶又一次在她眼前死去,接著是楊燕。

    她看到楊燕躺在地上,她奔過去想要叫醒她,但無論她怎麼叫她、搖她,楊燕就是不醒,然後她看到楊燕的身邊放著那恐怖的玄鏡,她大叫一聲便從惡夢中醒過來。

    「啊——」清醒後的姚月如不斷的大叫。

    「月如,怎麼了?」楊燕跑過來抱住她。「做惡夢了是不是?別怕,我在這裡。」

    「燕姐姐。」姚月如傷心的哭道:「我做惡夢了,我夢到……」她打了個寒顫,用力地抱住楊燕,哭泣的嚷著:「我不要你死呀!不要、不要!你不能死,燕姐姐你不能死呀!」

    「那只是夢,不要怕呀,燕姐姐就在你身邊,」楊燕拍著她的背,柔聲的安慰她。

    「燕姐姐,燕姐姐……」姚月如死命的哭、拚命的哭,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哭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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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0:05: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十天後,在楊燕的要求之下,鍾玉飛帶著楊燕和姚月如來到郊外騎馬。

    楊燕會有這個主意,是因為她看到病癒後的姚月如臉上失去了笑容,不復往日的活潑,就像一朵即將凋零的花;為此,擔憂不已的楊燕決定讓姚月如打起精神來才這麼做的。

    姚月如本來不想來的,現在的她根本就沒有心情做任何事,籠罩在楊燕會死的陰影下的她只能擁抱痛苦,不配擁有歡樂。

    她滿腦子想的就是要不要告訴楊燕有關玄鏡的事,她覺得告訴楊燕比較好,但是只要一想到楊燕知道後一定會很害怕,她就裹足不前。現在的她多麼希望老公公說的話是錯的,玄鏡的可怕只是傳言,和她親人的死沒有關係,一切都是巧合,這樣的話被玄鏡照出影像的楊燕也許就不會在一年之內死去。

    她實在是無心騎馬,所以當鍾玉飛為她講解騎馬的訣竅時,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她神遊四方的思緒一直到她被鍾玉飛抱上馬鞍上才回到她身上。

    「哇!」馬兒突然向前跑了幾步,嚇得她立即哇哇大叫。鍾玉飛大笑,「誰教你魂不守舍的,抓緊韁繩,要不然摔成狗吃屎我可不管。」

    「你就別笑她了嘛!」楊燕瞪了鍾玉飛一眼,然後騎上自己的白馬來到姚月如身邊。

    「月如別怕,你輕輕地抓著韁繩,對,就是這樣。看我這樣晃動韁繩,你看,馬兒是不是用走的了?」

    「嗯。」姚月如照楊燕的方法做,暫時把馬控制住了,不過剛才那一嚇真的讓她嚇出了冷汗。

    「你慢慢教她,我先到別處逛逛。」鍾玉飛技癢,丟下兩人騎著馬往另一頭狂奔而去了。

    「我們也走吧!」楊燕要姚月如跟著她,兩人的馬一前一後向前走。

    兩人騎了一小段路之後,楊燕笑著對姚月如說:「你騎得很好嘛!」

    「可我還是很緊張。」這是她第一次騎馬,她真的好怕一不小心就會被馬兒甩出去。

    「第一次都是這樣的,等你騎過幾次就不會了。」楊燕和她並肩而行。「現在心情好一些了吧?」她看著姚月如問道。

    「嗯。」姚月如努力想對楊燕微笑,但她還是做不到。

    「你還在介意你做了我死去的惡夢?」

    「我……」姚月如竭力忍住想哭的衝動,她悲傷的說:「燕姐姐,對不起,我不是要觸你霉頭,我是……」

    「我沒有怪你呀,傻月如。」楊燕給她一個溫柔的笑。「那只是個夢,不是嗎?其實有生就有死,人都會死的,只是我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十年、五十年後,我並不忌諱你做的夢,所以你不要在意好不好?」

    我怎麼可能不在意呢?姚月如看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楊燕,小嘴閉得緊緊的。「月如,你說我們兩個誰會先死呢?」楊燕以為姚月如還介意這件事,所以她放意表示自己不忌諱和她談論這個問題,好讓她釋懷。

    姚月如渾身一震,眼淚差點掉出眼眶。「燕姐姐,你不會死的!」

    「不,我們都會死,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一步,這也不是不可能的。」楊燕愈說愈深入,她說了自己平常不可能去想的事。

    「燕姐姐……」

    「如果我先走一步的話。」楊燕說著說著,不禁也感傷起來,她眼眶微紅的看著幾乎就要哭出來的姚月如。「我想我會很捨不得你,除了你,還有表哥;月如,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啊?」

    「你要和表哥好好相處。」楊燕緊緊看著她說。「你和表哥是我最重要的兩個人,萬一我真的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表哥,也讓表哥好好照顧你好不好?」

    「這……」姚月如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沒想到楊燕竟然會對自己說這些話,而且只有她知道,楊燕說的這些話很有可能會變成她的遺言。

    「你會答應我嗎?月如。」楊燕的眼中充滿期待。

    「我……」在她這樣的眼光注視下,姚月如只能回答:「我答應你,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定不會離開我和鍾大哥,好不好嘛?燕姐姐。」她抓著楊燕的手,緊緊的抓住。

    楊燕笑了。「我答應你就是,你不用這樣激動,瞧你,把我的手都抓痛了。」

    「啊,對不起!」

    姚月如剛放開楊燕的手,就聽到紛亂的馬蹄聲,原來是鍾玉飛騎著快馬直衝向她們。

  ☆ ☆ ☆ ☆ ☆ ☆

    看到鍾玉飛,還沉浸在可能失去楊燕的憂傷中的姚月如嚇了一跳,握住韁繩的手不自覺的拉緊了些,這一拉緊,馬兒就開始狂跑起來。

    「月如!」楊燕心驚的看著姚月如的馬向前沒命的狂奔起來。

    「燕姐姐——」在馬背上東倒西歪的姚月如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拚命的叫著楊燕。

    鍾玉飛當機立斷的說:「燕兒,你待在這兒,我去救月如。」

    鍾玉飛策馬狂奔,追在姚月如身後大聲地對她喊叫:「月如,不要怕,抓緊韁繩,鍾大哥來救你了。」

    「鍾大哥——」姚月如回頭看,鍾玉飛果然緊追在後。

    就在這個時候,她騎的馬突然停了下來,接著她感到自己飛了出去。

    鍾玉飛來到她前方,迅速的跳下馬,在千鈞一髮之際衝上前去張開雙手接住她。姚月如下墜的身體安穩的落在鍾玉飛的懷中,她的雙腳一落地,鍾玉飛急切的聲音便從後方傳來,

    「月如,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姚月如宛如在夢中,先前受到的驚嚇加上被鍾玉飛擁抱的事實,令她整個人茫茫然的。

    「沒事就好。」姚月如抖個不停的身體讓鍾玉飛忘了男女授受不親這件事,他將她緊抱在懷中,大手不斷的撫摸她的秀髮。

    「我看暫時不能讓你騎馬,要不然你每次都給我出狀況,十個我也不夠你嚇啊!」鍾玉飛笑著說。

    「鍾大哥。」姚月如深深地看著他,貪婪的享受他身上的溫暖。

    對不起,燕姐姐!我只讓他抱抱我就好,只要一下下,讓我感受他的體溫,只要一下下就好。

    這時的楊燕因為和他們有段距離,看不清楚他們的情況,當她想騎馬過去看看他們時,誰知道她的白馬突然不聽使喚,先是發出高亢的悲鳴,然後發狂的在原地亂跳亂蹦。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楊燕措手不及,她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下一刻,她就被瘋狂的馬兒高高的拋了出去,像斷了線的風箏重重地自半空中落下。

    「啊!」她只叫了一聲,就了無聲息。

    當鍾玉飛發現楊燕摔下馬時,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他立即放下姚月如,用最快的速度趕回楊燕身邊。

    「燕兒!」他抱起楊燕,瘋狂的搖著她的身體。

    被留下的姚月如則是拖著已經沒有感覺的身體慢慢的朝他們走去,她的眼神渙散,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像是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

    這一切對她來說沒有真實感。她看著鍾玉飛抱著楊燕,一遍又一遍地嘶喊著她的名字,她再看看楊燕,她美麗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她知道她已沉沉睡去,聽不到鍾玉飛的聲音。

    「燕兒——」

    在鍾玉飛的嘶吼聲中,姚月如無力的跪了下來,眼前一片黑暗的她就這樣失去了意識。

  ☆ ☆ ☆ ☆ ☆ ☆

    春去秋來,四季輪替,無情的歲月緩慢的經過了三年。

    三年的時間過去,姚月如已經十八歲了,她現在還是住在鍾府。

    自從楊燕死後,她應該是沒有理由再住在鍾府的。對鍾府的每一個人來說,楊燕的死和姚月如脫不了關係。

    鍾夫人是這麼認為的,在她的看法是如果當初楊燕沒有收留姚月如,就不會發生墜馬的事,楊燕也就不會死了,她把楊燕的死算在姚月如頭上,認定她是個掃把星,是她帶給楊燕霉運的。

    鍾夫人根本就不想看到姚月如,本來,鍾夫人有意把她趕出去的,但是她又想到楊燕生前對待姚月如就和對待自己的妹妹沒什麼兩樣,如果她真的把她趕出去,楊燕若地下有知的話,一定會很傷心吧!

    就因為鍾夫人的一念之仁,姚月如才能夠繼續留在鍾府。

    她是留下來了,可是她的日子並不好過。鍾夫人完全把她當下人看待,每天都分派許多工作給她,她常要摸黑起床,然後一直忙到太陽下山才能稍微喘口氣,晚上有時候還有工作,她都要到三更半夜才能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上床睡覺。

    因為鍾夫人對她的不諒解,所以下人們對她也沒有好臉色看,大家都受鍾夫人的影響,認為是她間接害死楊燕的,不但不給她好臉色看,有些人還會故意欺負她,用話來羞辱她。

    至於楊燕的丫環珮兒也一樣,自從楊燕死了之後,佩兒就再也沒有主動跟她說過話。在這三年裡,佩兒從沒用正眼看過她,在她心中,姚月如是陌生人,一個她不會去理會的陌生人。

    姚月如從來不覺得大家對她的譴責是不對的,相反的,她覺得這些都是她應該承受的,因為楊燕的的確確是因為她才會死的。

    如果那天她沒有答應楊燕跟他們去騎馬,如果那天她沒有出狀況讓鍾玉飛不在楊燕身邊,那麼楊燕的馬也不會因為突然發狂而把毫無防備的楊燕給摔出去。

    那一天發生的事到現在仍是姚月如的惡夢。她常常夢到楊燕被馬兒甩出去,夢到楊燕在自己面前死去。三年了,她仍然無法從這個夢魘中走出來,她一直覺得是自己害死楊燕的。

    如果事情可以重來,她一定會把玄鏡的事告訴楊燕,那麼楊燕就會對自己的安全更加的小心,說不定……說不定楊燕就不會死了!玄鏡會預知人的死亡終究是不可考的傳說,說不定會有例外的,事情總會有例外的不是嗎?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她來不及告訴楊燕,楊燕就結束了她正值花樣年華的生命。一是玄鏡,二是害楊燕摔馬,這雙重的打擊讓她把自己看成是罪人,連她自己也無法原諒的罪人。

    楊燕死後,她本想離開這塊傷心地,為了鍾府所有的人好,她是該離開的。

    可是,有人讓她留了下來,這個人就是楊燕臨死前拜託她照顧的鍾玉飛。

    因為楊燕的死,讓姚月如不知該如何面對鍾玉飛,自從楊燕死後,鍾玉飛就像這個家中的每個人,對姚月如不聞不問,而她也因為常常躲在屋子裡不敢出來,兩人竟然沒有再見過面。

    楊燕死去一個月後,鍾玉飛沒有得到鍾氏夫婦的同意,便一個人離家出走而不知去向。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聽說他只留了封信給鍾氏夫婦,信上只說他想離開長安城一陣子,等他心情平復之後,他就會回來。

  ☆ ☆ ☆ ☆ ☆ ☆

    鍾玉飛這一走就是三年,他是在沒有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回到鍾府的,而那時的姚月如正在廚房裡忙著。

    「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準備這麼多菜?大家都忙翻了,是有什麼貴客來到鍾府嗎?」

    「咦,你不知道哇,哪是什麼貴客,是咱們失蹤了三年的大少爺倦鳥知返了。」

    「什麼?大少爺回來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老爺和夫人一定高興死了!」

    「當然囉!一個好好的兒子像丟掉似的在外面遊蕩了三年,是三年耶,大少爺這次是過分了些,不過我看老爺夫人高興得跟什麼似的,他們一定不忍心責罵自己的兒子,怕又把他給罵走。」

    「你的意思是你看到大少爺了嗎?」

    「看到啦!大少爺比起三年前長得更俊,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瘦了點、憔悴了點,想當年大少爺的眼睛多有神啊,又黑又亮的。我仔細瞧了他一會兒,現在的他眼睛無神了些,我也不會形容啦,看起來就是有點疲倦的樣子。」

    「可憐的大少爺,他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

    「可不是嗎?不知道他把表小姐忘了沒?要是沒忘就糟了,夫人等抱孫子可等得緊呢!」

    「是啊!好了,別說了,工作快做不完了。」

    姚月如一得知鍾玉飛回到鍾府的消息,心情立刻變得好激動,無心工作的她還打破了好幾個盤子,被罵得很慘。

    鍾玉飛的歸來讓她沉寂三年的心瞬間活了過來,她想立刻衝去找他,看看他好不好。但是,她這個小小的心願一直到鍾玉飛回到鍾府一個月了還沒實現。

    她是個下人,自然不好主動去找鍾玉飛,如果不是鍾玉飛主動來找她,他們是很難碰上面的。

    鍾玉飛沒有來找她,她雖然失望不過並不意外,他會來找她才奇怪,他怎麼會想看到她呢?看到了她就會想到楊燕的死不是嗎?

    既然他不想見她那就算了,只要他高興,她會永遠躲著他,不讓他見到她。

    如果她沒有聽到那些有關鍾玉飛的事,她這個想法是不會改變的。

    鍾玉飛回來之後,她陸陸續續聽到一些有關他的事。

    她聽到大家說現在的鍾玉飛性情大變,完全不是三年前那個溫柔有禮的鍾玉飛,他的脾氣變得喜怒無常,常常無緣無故的動怒。一個月來,不知道有多少丫環奴僕被他罵過,弄得現在沒有人敢在他身邊伺候他,因為沒有人受得了他現在的脾氣。

    這樣已經夠糟了,但她還聽到更糟糕的事。

    聽說現在的鍾玉飛離不開酒和色,他每天都到酒館去喝酒,從早上喝到深夜,幾乎每次都要人家把他抬回家,因為他經常喝到爛醉如泥、不省人事才肯罷休。

    如果他不去喝酒,那一定是在妓院。現在的鍾玉飛在長安城的許多妓院裡可是名氣響叮噹的人物,沒有人不知道鍾大少爺人長得俊美、出手闊氣、好色豪放,每個妓女都喜歡和他在一起共度春宵。

    本來以為失而復得的鍾氏夫婦,沒想到盼到頭髮都白了,卻盼回了一個完全走樣的兒子,他們的失望是可想而知的。

    鍾夫人還為此氣病了。在她生病的期間,鍾玉飛還是一樣天天流連在酒色之中,鍾氏夫婦只能關起門來大歎家門不幸。

    就在鍾夫人對鍾玉飛徹底絕望時,姚月如來到鍾夫人的面前。

    「夫人,請你讓我服侍大少爺。」姚月如一見到鍾夫人就跪下要求。

    「你說什麼?」鍾夫人一看到她就有氣,現在再聽到她說出這些話,全身的怒氣直往上衝。

    「你剋死了我最疼愛的燕兒還不夠,現在居然打起我兒子的主意?你快給我滾出去,我不要看到你,快滾!」

    「請夫人息怒。」姚月如伏在地上,淚眼婆娑地望著氣喘吁吁的鍾夫人,哀求的說:「燕姐姐的死夫人怪罪於我,這我可以理解,我也認為自己是罪有應得,可請你相信我絕無加害少爺的意思。我知道現在沒有人願意照顧大少爺,我願意去照顧他,我會幫他打掃房間,伺候他的飲食起居。除了工作,我不會跟大少爺多說一句話,我把事情做完就走,絕不讓大少爺看見我,這樣夫人就可以放心了吧!」

    鍾夫人瞪著姚月如,沒有說話。她本想一口回絕她的,可是……

    姚月如說得對,現在鍾府的傭人寧可走人,也沒有一個願意去受玉飛的氣,她本來是想再多買幾個丫環的,現在想想也許沒有那個必要。

    其實她心裡也知道楊燕的死不能全怪在姚月如頭上,她不是個迷信的人,她會認為姚月如剋死楊燕,只是刻意把罪歸咎於她身上,這樣她才可以藉著對姚月如的憤怒來遺忘失去楊燕的傷心。

    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她對姚月如已沒有當初那樣恨之入骨,再說姚月如這幾年來在府裡任勞任怨的做事,從不抱怨,就算她真的有罪,她做的也夠多了。

    「你真的願意伺候大少爺?」臉上已不見怒氣的鍾夫人,難得心平氣和的問話。

    「回夫人的話,月如是真心誠意的。」她一臉誠摯的說。

    鍾夫人點點頭,相信了她。「那你就試試看吧!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頭,若讓我發覺有什麼不妥,我會要你馬上離開玉飛,你聽清楚了嗎?」

    姚月如好高興,她忙不迭的點頭。「是,夫人,奴婢聽清楚了。」

  ☆ ☆ ☆ ☆ ☆ ☆

    一個時辰之後,佩兒在後花園找到正在摘花的姚月女口。

    「佩兒姐姐。」佩兒的出現讓姚月如喜出望外,她這樣出現在她面前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聽說你去銀夫人乞求要伺候大少爺,這事是真的嗎?」佩兒開口就問。

    「是真的,佩兒姐姐。」

    「這是為什麼?」佩兒急切的說:「你明知道大少爺至今仍不能忘懷小姐,大少爺對你心裡面肯定有疙瘩,你為什麼還要去招惹他呢?」

    「佩兒姐姐,我不是要招惹大少爺,我是要照顧他呀!」

    「難道你不怕大少爺對你做出傷害的事嗎?」

    姚月如垂著長長的睫毛,低聲的說:「大少爺不原諒我是理所當然的事,我不是要乞求他的原諒,也不怕他會對我怎麼樣,我會要求去伺候大少爺,完全是為了燕姐姐。」

    「為了小姐?」

    「是的。」姚月如深深地看著佩兒,柔聲的說:「我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那一天燕姐姐突然告訴我如果她先走一步,要我答應她好好照顧大少爺。我答應了,可是大少爺之後卻離家出走,我一直沒有機會履行我對燕姐姐的承諾,如今大少爺回到府裡,所以我才會去求夫人的。」

    「小姐她……」佩兒一想到小姐,臉上滿是哀戚。

    「佩兒姐姐,你放心吧!我會謹守本分好好照顧大少爺的,我也會小心不讓我們之間發生衝突,你就不要為我擔心了。」

    佩兒的臉微微抽動,她瞟了姚月如一眼,用不在乎的口吻說:「誰擔心你了?我只是好奇來問問而已,你可不要想大多。」

    「佩兒姐姐……」

    「我還有工作要做!」佩兒像是逃避姚月如的眼光般,說完就急急的走了。

    姚月如臉上帶著微笑,她感覺得出來佩兒還是關心自己的,只是她嘴上不肯承認罷了。「謝謝你,佩兒姐姐。」她輕聲地說。

  ☆ ☆ ☆ ☆ ☆ ☆

    深夜時分,鍾玉飛照例讓酒館的夥計給抬回了鍾府。

    鍾府的家丁們早已習以為常,在沒有驚動鍾氏夫婦的情況下,鍾玉飛被抬回了他的房間。

    在鍾玉飛的臥房裡,姚月如老早就等在那裡。

    家丁們把鍾玉飛放在床上後就離開。

    姚月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鍾玉飛的外衣脫掉,然後用乾淨的濕毛巾把鍾玉飛的臉擦拭乾淨,還有他的脖子、雙手和雙腳也都擦拭得乾乾淨淨的。

    她本以為醉得不省人事的鍾玉飛會大吵大鬧,看來她是多慮了,因為此時此刻的鍾玉飛睡得安穩極了,他安安靜靜的平躺在床上,沒有說醉話也沒有亂動。

    姚月如把髒水端出去,再換了盆乾淨的水進來。

    然後,無事可做的她小心地靠著床鋪,看著這張久違的容顏。

    那些廚房的大嬸說的沒錯,他看起來更俊美也更成熟了。

    不過大嬸們也說對了,他看起來很疲憊,也許這疲憊不是出自身體上的疲憊,而是他心中的疲憊。

    她好想看看他張開眼睛時是什麼模樣,是像大嬸說的已變得無神,或者依然是她記憶中那對明亮有神的漂亮眼眸?看著看著,她不知不覺地流下淚來。

    那是喜悅的淚水,她大開心了,她沒想到她還能見到他,她曾經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然而這也是悲哀的淚水,因為,她終於知道自己是忘不了這個人的。

    自從與他相識,她對他的愛從沒停止過,在她的內心深處,始終為他保留著一塊地方,她在那裡偷偷的喜歡他,默默的思念他。

    這一段她一直很辛苦隱藏的感情,在這一刻有如江水氾濫般狂湧而出,她不能再欺騙自己,她是如此思念著他、愛戀著他,不管他對她是什麼樣的感覺,她對他的感情是不可能會改變的。

    她伸出顫抖的手輕碰他的睡臉,眼角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滑落。

    她收手跑到窗邊,望著窗外那輪橙黃色的明月,在心中愧疚的默念:

    燕姐姐,對不起,我還是背叛了你,我好喜歡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我該怎麼辦呢?燕姐姐,你教我好嗎?你救救我吧!

    窗外響起了窸窣的聲音,那彷彿是風在歎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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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0:05: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好痛!」鍾玉飛一張開眼,便感到自頭部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痛得他幾乎快張不開眼睛。

    「大少爺,你醒啦!」

    鍾玉飛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身子動了動,視線逐漸清晰的雙眼捕捉到踏進房裡的纖弱身影。

    是她,三年的歲月讓一個小女孩蛻變成亭亭玉立的美人兒。是的,她是美麗的,清秀的五官經過歲月的洗禮,除去青澀後變得更加吸引人,尤其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她的臉蛋已不像他記憶中那樣蒼白,粉嫩的雙頰呈現淡淡的粉紅色,她的身材拉高了,三年前瘦骨磷峋的小女孩此刻卻在他眼前呈現出動人的曲線,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徘徊,幾乎忘了自己根本不想見到這個人。

    姚月如沒有察覺到鍾玉飛熾熱的目光,她低著頭並扭乾毛巾,然後轉身對他說:「大少爺,讓奴婢伺候你洗臉吧!」

    奴婢?鍾玉飛冰冷的目光宛如兩枝冷箭射在她臉上。「你什麼時候成了我的奴婢了?」

    聞言,姚月如不禁畏縮起來。「是、是我去求夫人讓我來伺候大少爺的。」

    「我不需要人伺候!」鍾玉飛口氣兇惡地喊道:「出去,不要讓我趕你!」

    「大少爺請息怒。」姚月如跪在地上,口氣驚惶。「請讓我伺候你好嗎?你可以討厭我,但是無論如何,請你讓我來照顧你,因為我……」

    「因為你心裡有鬼!」鍾玉飛生氣的看著她。「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我非得讓你照顧不可?你是為了贖罪嗎?你以為我像別人一樣認為是你害死了楊燕是嗎?」

    難道不是嗎?姚月如呆呆的望著鍾玉飛。

    鍾玉飛直視著她,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既然沒有感情,當然就沒有她想像的恨意。

    他很姚月如嗎?事實上是的,只是他恨的不只是姚月如;他恨所有的人,很老天爺,恨天上的神明,恨地下的厲鬼!

    他恨所有的人事物,不過他最恨的是他自己,為什麼他會讓最心愛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對那一天發生的事,他永遠不能原諒自己。

    這三年來,他就在這種對自己及對所有的人事物不諒解的情況下,度過沒有楊燕的每一天。三年來,他對楊燕的感情已然變成了仇恨、痛苦,生命對他而言再也沒有意義,現在的他只是具行屍走肉,如果不是父母健在,他一定會追隨楊燕而去,不會再留在這世上。

    現在的他看誰都不順眼,其中當然也包括姚月如。他不想見到她,不是因為楊燕的死,而是現在的他根本不想接近任何人,也不要任何人來接近他。

    「你走吧!」他沒有生氣,只是冷漠的背對著她。

    「我不走!」姚月如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勇氣,她撲向他抱住他的雙腿。

    「你……」

    「大少爺,不要趕我走!」姚月如在他的腿旁哭泣。「讓我照顧你吧,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的,可是請你看在燕姐姐的份上,讓我為她盡這一份心吧!」

    「你說什麼?」鍾玉飛一把將姚月如拎起,直逼到她眼前。「什麼叫作看在燕姐姐的份上?你給我說清楚!」

    「是……我說……」姚月如哭著把那一天楊燕告訴她的話原原本本地說出來,除了玄鏡的事外。

    「燕兒……」鍾玉飛放開她,頹然的走開,牆壁阻擋了他搖搖晃晃的身體,他靠在牆上,沒讓姚月如看到他臉上的淚。

    他的心好痛!不行,他不能待在這裡,他必須到一個沒有楊燕記憶的地方。

    他疾步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姚月如看他要走,快步跑到他的身後拉住他的手。

    「放開!」他轉頭對她怒吼。

    「大少爺……」姚月如看到鍾玉飛臉上的淚,在錯愕之下拚命搖頭。「不要!除非大少爺答應讓我伺候你。」

    「我叫你放開!」鍾玉飛狠狠地瞪著她。「不要拿燕兒來影響我,我再說一遍,放開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他必須離開這裡,要不然他會窒息而死。

    「不!」姚月如不放手,她怕自己這一放手,就再也不能握到他的手了。

    鍾玉飛的憤怒達到頂點,他用力一甩手,然後掉頭就走,看也不看姚月如一眼。

    姚月如整個人飛了出去,身子猛烈的撞到牆上去。

    她的右肩狠狠地撞在牆上,強大的撞擊力讓她不勝負荷的暈了過去。

  ☆ ☆ ☆ ☆ ☆ ☆

    當姚月如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兩個時辰以後的事。

    這裡是……她看看四周,這裡是她的房間嘛!

    「月如,你覺得怎麼樣?」佩兒手裡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東西走向她。

    「佩兒姐姐,你端的是什麼東西?我怎麼了?」

    「你忘記了?你暈倒在大少爺的房間,右肩受了傷,是夫人請大夫來看你的。」

    「我暈倒……」姚月如模糊的記憶慢慢的轉為清晰,她完全想起來了。

    她動了動右肩,一股劇痛頓時傳遍她全身,她痛得臉部扭曲了。

    「很疼是吧?」佩兒心疼的看著她。「先把藥喝了吧,大夫說你要休息幾天,盡量不要動到右手,這樣才會好得快。」

    佩兒舀著楊藥喂姚月如喝,她喝了幾口後眼眶就濕了。

    「佩兒姐姐,你不怪我了吧?」她啞聲的說。

    佩兒眼眶也濕了,她吸吸鼻子說:「早就不怪你了,別哭了,把藥喝完吧!」

    「佩兒姐姐!」姚月如再也忍不住地抱住佩兒嚎陶大哭。「對不起,對不起!」

    「是我不對,我不該把小姐的死怪罪在你頭上。」

    「不,這本來就是我的錯,如果那一天我……」

    「不要說了,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佩兒捧著姚月如哭得浙瀝嘩啦的小臉,輕聲的說:「這幾年你受的罪也夠多了,我待在鍾府的時間已經不多,剩下這幾天的時間,就讓我們像以前一樣好好相處吧!」

    姚月如一聽,頓時忘了流淚,她著急的問:「佩兒姐姐,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夫人前些時候對我說她已經幫我找了門好親事,對方是做布料生意的,今年三十歲,年紀雖然大了點,不過長相品性都不錯,家境算是小康。昨天夫人把那個人請到府裡來與我見面,他人真的很不錯,沒有我想像中生意人的滿身銅臭,談吐也很有禮貌,我想自己年紀也不小了,既然對方沒有嫌棄我是丫環的身份,那我還有什麼好挑的呢?」

    姚月如愣愣的問:「佩兒姐姐,你決定要嫁給他了?」

    佩兒點點頭。「再過五天我就要出閣,夫人說要為我準備一份嫁妝,對方也會用大紅花轎來抬我,能被如此的重視,我覺得很高興。」

    「佩兒姐姐,我捨不得你!」她抱住佩兒。

    佩兒撫著她的頭髮。「我又何嘗不是呢?月如,答應佩兒姐姐,不要再接近大少爺了。」

    姚月如放開佩兒,「對不起,佩兒姐姐,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只有這個我不能答應。」

    「為什麼?難道你非要讓大少爺再傷害你一次,你才會覺悟嗎?」佩兒激動地說。

    姚月如搖搖頭,「我不在乎大少爺傷害我,我在乎的是大少爺什麼時候才能變回以前那個大少爺。」

    「那是不可能的!」佩兒一點也不抱希望。「要大少爺變回以前的自己,除非小姐能夠復活,或是他再愛上別人,一個能比小姐讓他愛得更深的人。」

    「沒有人能比得過燕姐姐的。」姚月如歎了口氣。

    「你自己也這麼想不是嗎?你還是放棄吧,小姐她不會怪你的。」

    佩兒並不知道姚月如對鍾玉飛的感情,在她看來,姚月如是為了想要贖罪才會留在少爺身邊的。

    姚月如沒有說話,她知道佩兒不會瞭解自己的心情。她是不會放棄的,她會盡一切力量找回以前那個溫柔多情的鍾玉飛,要她放棄,除非她死!

    「佩兒姐姐,以後我們可能不會常見面了,答應我你一定要幸福聽!」她真心的對佩兒說。

    「我想我會的。」佩兒不放心的看著她。「你也一樣要幸福,知道嗎?」

    「我會的!」姚月如燦爛的笑了開來。大少爺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所以,她會努力讓他得到幸福的。

  ☆ ☆ ☆ ☆ ☆ ☆

    五天後,在眾人的祝福下,佩兒風光的從鍾府嫁出去,從丫環的身份變為女主人。

    佩兒出嫁的那一晚,傷勢好了大半的姚月如又來到鍾玉飛的房間。鍾玉飛一如往常般,不到三更半夜絕不會回來,她趁著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內做她應該做的事。

    當她的工作全部做完後不久,鍾玉飛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大少爺,你回來了。」姚月如連忙起身迎接他。

    很難得的,今晚鐘玉飛是清醒的自己回到府中,雖然他身上還有酒味,不過比起那天的爛醉如泥實在是好太多了。

    「是你?」見到姚月如,鍾玉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你來做什麼?」這幾天她沒有再出現,他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擺脫掉她了。

    「大少爺,如果你不喜歡看到我,我馬上就走。」姚月如已經把該做的事都做完了,她可以馬上從他眼前消失。

    「等一下!」鍾玉飛喊住她。「要走把這盆花一起帶走。」

    姚月如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大少爺,這是桂花啊!是你和燕姐姐最喜歡的花不是嗎?」

    她記得很清楚,楊燕生前最愛的就是香氣濃郁的桂花,她常常會在房裡擺上一盆,也會在少爺房裡擺上一盆,可能是愛屋及烏吧,桂花也就成了鍾玉飛最愛的花。

    「把花拿走!」鍾玉飛看都不看桂花一眼。「誰說我喜歡桂花?我最討厭花,尤其是桂花!」

    「因為桂花會讓你想起燕姐姐,所以你現在討厭桂花是不是?」

    「你說什麼?」

    鍾玉飛投射向她的目光好駭人,姚月如有點膽怯,但她還是把心中的話說出來。

    「你忘不了燕姐姐,所以你討厭任何和燕姐姐有關的人事物,尤其是我,因為我是燕姐姐最疼愛的人,也是和燕姐姐的死有關係的人,你看到我就會想起燕姐姐,所以你才會不要我服侍你對不對?」

    鍾玉飛凌厲的盯視她許久後,才咬著牙說:「沒錯!沒想到你這麼聰明,竟知道我心裡面在想什麼,既然你都已經知道,那你可以滾了吧?我可沒有閒工夫和你糾纏下去廣

    「大少爺,我可以走,可是,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希望你能聽我說。」不等鍾玉飛做出反應,她鼓起最大的勇氣道:「我知道你忘不了燕姐姐,你很痛苦,所以才會到酒館去買醉,到妓院去尋歡作樂,因為你以為這樣可以減輕你的痛苦。可是你知道嗎?你回來之後的所作所為傷害了許多人,尤其是老爺和夫人,他們的痛苦絕對不亞於你呀!還有燕姐姐,你以為你這樣放縱自己,這樣的墮落,她看了會高興嗎?我相信如果她仍在世的話,她一定會很傷心的。」

    姚月如有預感鍾玉飛會對她生氣,沒想到她想錯了。

    鍾玉飛的表情很平靜,他看著她,用聽起來很疲倦的口吻說:「問題是她已經不在了,她不可能會看到我,所以,就無所謂什麼傷心不傷心的了。」

    「不是這樣的!」姚月如聽了好傷心,她不顧一切地喊出來:「還有人會傷心啊!老爺和夫人會,還有……」

    「還有誰?」見她未出聲,他繼續說道:「你想說還有你嗎?」他的表情是十足的促狹。

    姚月如只感覺到一股熱氣直往上衝,說不出一個字來。

    鍾玉飛帶著輕佻的笑容走向她,他托起她尖尖的下巴,輕笑道:「你真的這麼喜歡我嗎?你希望我怎麼做?要我把你當成燕兒嗎?」

    姚月如驚慌的搖頭,「不是的。」

  「不是?」鍾玉飛突然把臉欺近她眼前,迅速的攫住她的唇。

    姚月如的心跳險些停止,她僵硬的任他的嘴吸吮著自己的唇瓣,當他的舌竄入她的唇齒間,在她的嘴裡翻攪時,她的膝蓋不自禁地發起抖來,體內充斥著一股興奮的感覺。

    鍾玉飛更深入的探進她的嘴內,舌頭滑溜的在她的唇齒間遊走,探索她的甜美。

    「嗯……」姚月如覺得自己快沒力氣了,她軟綿綿的靠在他身上,呼吸聲變得困難。

    鍾玉飛冷眼注視著她誠實的反應。他的嘴霸著她的嘴不放,放在她細腰上的手開始在她的上身遊走。

    他輕輕碰觸她胸前的柔軟,順著輪廓揉捏愛撫。

    「不!」姚月如從迷亂的狀態中驚醒過來,她用力地推開鍾玉飛,抬手護在胸前,一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怎麼了?」鍾玉飛笑看著她。「你不是想代替燕兒嗎?來吧,還有什麼好矜持的?」

    姚月如眼中迅速蒙上一層淚光,她感到鍾玉飛看著她的眼神好像當她是妓女一樣。他居然……居然把她看成那些陪他尋歡作樂的青樓女子?!

    一陣屈辱的感覺湧上心頭,她捂著臉轉身就跑。

    目送姚月如離去的鍾玉飛,眼中仍然不帶一絲感情。

    他回身拿起那盆桂花,走到窗戶旁邊。

    他是想把掛花丟到窗外去,可他只是看著窗外,拿著桂花的手卻沒有任何動靜。

    過了許久,他又把桂花放回原位。

    為什麼不把花丟掉?真正的答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在他打算把花丟出窗外時,他的腦中閃過了姚月如的臉。

    是姚月如的臉,不是他深愛的楊燕的臉。

  ☆ ☆ ☆ ☆ ☆ ☆

    自從鍾玉飛強吻姚月如之後,姚月如就沒有再出現在他面前過。

    鍾玉飛以為自己不在意姚月如的存在,一天、兩天……到了第七天,當他晚上回到房間看不到她時,他感覺到心中出現了異樣的落寞感覺。

    姚月如確實來過他的房間,他可以從房間裡的改變知道。

    顯然她並沒有放棄要伺候他的念頭,她只是換了個方式,在他看不到的情況下為他做事。

    對此,他沒有阻止她,就算他不同意,他也遇不到她,也就沒有機會開口跟她說。他默許了姚月如做的事,他本來以為這是件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影響不了他。

    結果才七天的時間就證明他錯了,不知道為什麼,看不到姚月如讓他心慌,即使他人在技院,面對那些鶯鶯燕燕,他的腦中想的卻是姚月如。

    他想起的人是姚月如,不是楊燕,這才是讓他心慌的真正原因。

    為了瞭解自己的心情,這一晚,他沒有去喝酒,也沒有去妓院,一個完完全全清醒的他在一更時分就回到府中。

    推門進到房裡,他如願的看到姚月如,她可能是累了,竟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幾乎沒有發出聲響的來到她身邊,靜靜的看著她合上的長睫毛輕輕顫動著。不知道她正在做什麼夢?夢裡不知可有他?

    在他眼中,姚月如的臉和三年前那個小月如重疊,她幾乎沒有變;他指的是她的心,她的外貌當然是變了,變得更漂亮。

    不變的是她那顆純真、善良的心。他聽說了許多她的事,他嘴上雖然不說,可是在他的心裡對她還是有著深深的歉意。

    他沒有好好照顧她,不是嗎?

    三年前的他為了逃避失去楊燕的痛苦,拋開一切四處去流浪,那時的他可以說是萬念俱灰、生不如死,他連自己都顧不了了,怎麼還會想到那個小小的月如?

    不過這三年來,月如的影像從不曾在他的腦海裡消失過,因為每當他想到楊燕時,就不可能不會想到月如,在他心中,月如和楊燕是一體的,這也是他為什麼這樣厭惡月如親近他的原因;因為一看到她,楊燕的影像就會浮現在他腦中,這讓他覺得痛苦,所以他排斥月如比排斥任何人都要來得厲害。

    他想他的表現已經夠明顯了,他甚至還強吻她,對她上下其手,他以為她應該會退縮才對。

    沒想到月如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頑固,她仍然堅持要待在他身邊,用她善良的心來包容他,沒有一句怨言地守護著他。

    「你這個小傻瓜!」鍾玉飛靠近她的臉,嘴唇移到她的嫩唇上淺淺的吸吮。

    他忘我的吻著,深深地陶醉在她的甜美裡。

    姚月如睡得太熟了,她只是偶爾發出淺淺的呻吟聲,也許,她以為自己正做著被心上人親吻的夢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鍾玉飛忽然離開姚月如的唇,他臉色驟變,在後退的同時嘴裡發出沉痛的吼叫聲。

    他的腦中突然閃過楊燕的影子,讓他猛然驚醒。天啊,他在做什麼?他居然在吻月如,他居然吻了楊燕以外的女人。

    上一次他吻月如純粹是要捉弄她,至於那些陪他取樂的妓女,他從來不吻她們,因為他認為今生今世除了楊燕外,他不會吻別的女人。

    然而他現在卻吻了月如,而且還是主動的吻了她。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他是愛著楊燕的不是嗎?他怎麼可以背叛楊燕呢?

    「大少爺。」被鍾玉飛的叫聲吵醒的姚月如,睜著一雙迷濛的眼睛看著神情怪異的鍾玉飛,腦袋裡一片混沌的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馬上給我離開!」鍾玉飛看著她,低沉的說。

    「大少爺我……」

    「給我滾!」鍾玉飛大叫一聲伸腳一踢,擱在桌上的花瓶應聲落地,頓時變成一堆碎片。

    姚月如嚇壞了,她拖著無力的腳奔出屋外。

    「可惡!」一個花瓶不夠,鍾玉飛開始摔屋裡的東西,整個房裡不斷發出東西撞擊的巨大聲響。

  ☆ ☆ ☆ ☆ ☆ ☆

    今天,姚月如的心清特別低落。

    因為今天正是楊燕的生日,這是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日子。

    下午她到楊燕的墳前去拜祭她,還帶了她最愛的桂花去。

    她雙手合十,輕聲念道:「燕姐姐,你知道嗎?佩兒姐姐出嫁了,我在婚禮上看到她的夫婿,他看起來很溫和的樣子,我想他一定會善待佩兒姐姐的,燕姐姐你也要保佑佩兒姐姐,讓她幸福哦!

    燕姐姐,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我好笨哦,老是惹鍾大哥生氣,前些日子我不小心在他房裡睡著了,他生好大的氣,把房裡的東西都摔壞了!後來夫人也罵了我,不准我再接近鍾大哥,我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他了,可是我又好想他,燕姐姐,我該怎麼做呢?我答應你的事做不到,你會不會生我的氣?我真的讓你失望了對不對?「

    就這樣,姚月如在楊燕的墳前待了一個時辰,跟她說了許多心裡的話。

    這讓她感到心情好過了些,回到鍾府後,她回到自己的房間。

    現在鍾夫人不准她靠近鍾玉飛,不過也沒有再分派其他的工作給她,讓她這段時間過得很優閒,完全不像個下人。

    雖然她被禁止去找鍾玉飛,可是她對他的思念卻是與日俱增,特別是今天,今天是楊燕的生日,她都這麼難過了,更何況是他,最難過的人應該就是他了!

    一直捱到夜幕低垂,眾人皆已入睡,她終於抵擋不住對鍾玉飛的思念,偷偷的來到他的房間。

    她以為鍾玉飛出去買醉還沒有回來,沒想到房裡居然透出昏暗的燭光,難道說鍾玉飛今晚沒有出去?

    她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前,用最輕的聲音推開門。

    她沒有猜錯,鍾玉飛果然在房裡,他的上半身伏在桌上,桌上地上到處都有空的酒瓶,看來他沒有出去買醉,而是醉倒在家裡。

    她憐惜的看著他的睡臉,他的睡臉很不平靜,濃眉鎖得緊緊的,一臉的愁苦,她想他一定很痛苦吧,在這個沒有楊燕的夜裡。

    她輕輕地拍拍他,見他沒有反應,於是她大膽的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用全身的力量撐他起來。

    呼,好重啊!當她踉踉蹌蹌的把他推到床上後,力氣用盡的她趴在他身上一時之間起不來。

    她的臉就靠在他的胸膛上,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氣,也聞到他身上的男人氣味。

    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她一直看著他,想把他好好看個夠!

    看著看著,她情不自禁地靠近他的臉,然後,情不自禁的主動碰了他的唇。

    他的嘴唇濕濕的,還殘留酒味,她輕輕地吻著他,覺得自己好像也醉了。

    她應該是醉了吧,否則她不會這樣大膽的親吻一個男人的唇。

    「燕兒。」鍾玉飛蠕動著唇,忽然叫出這兩個字。

    可憐的鍾大哥!姚月如沒有生氣,她眼中充滿了對他的憐惜。

    就在她深情地看著鍾玉飛的時候,鍾玉飛突然張開眼睛,受到驚嚇的她第一個反應就是逃。

    「別走!」鍾玉飛抓住她的手,似醒非醒的凝視著她。「不要走,燕兒,我求求你!」

    「鍾大哥。」姚月如只覺得心酸酸的,她知道鍾玉飛並不是清醒的,他以為她是楊燕。

    「燕兒,你回到我身邊了。」鍾玉飛愛戀的摸著她的臉,一遍又一遍的。

    姚月如一動也不動的,她不忍心打碎他的美夢。

    「我的燕兒……」深陷在美夢中的鍾玉飛環住她的肩膀,深情的吻著她的唇。

    「啊!」姚月如不禁發出呻吟聲,瑟縮在他的懷中,讓他親吻自己的嘴和臉。

    「燕兒,我的燕兒……」鍾玉飛不停的吻著她柔嫩的小臉,從額頭、鼻子、嘴巴,最後停在她的脖子。

    他用力地吸著她頸上的嫩膚,嘴唇所到之處留下的是他對楊燕思念的記號。

    「鍾大哥……」姚月如發熱的身體不停的扭動著。

    「叫我表哥。」鍾玉飛一點都沒有發現懷中的可人兒不是自己思念的那個人,他的心拒絕去弄清楚她是誰,他深深相信自己的感覺。

    彷彿在夢中,他褪去了她的衣服,渴望的吸吮她胸前的柔軟,摩擦那挺立的部位。

    彷彿在夢中,他抱緊懷中的人兒,十指飢渴的摸索她身上的每一寸的肌膚。

    彷彿在夢中,他與她合而為一,共赴那情慾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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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0:05: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鍾玉飛做了個香甜的好夢。他夢到從不曾入他夢來的楊燕,他夢到他吻她、摸她、抱她,深深地與她合而為一。

    在夢中的他好幸福、好滿足,他不斷吻著楊燕,緊緊地抱著她不讓她離開。

    可那畢竟是夢,當夢醒時分,他懷中的楊燕便會消失無蹤。然而他又似乎感覺到自己懷中真的抱著一個女人,而且他發現自己抱著的人不是楊燕,而是姚月如。

    他就在這個時候完全驚醒過來。

    他環顧四周,沒有楊燕,沒有姚月如,有的只是一屋子的寂寥。

    他再看看桌上的杯盤狼藉,他記起自己喝得爛醉的事。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是醉倒在桌上才對,怎麼他現在人在床上呢?

    他再看看自己身上,衣服是完好的,可是就是有什麼不一樣,他感覺得到。

    他按著額頭,努力想找回昨夜失去的片段記憶。

    他是做了場夢,會不會那根本不是夢,而是存在的事實?如果那不是夢,那麼那些夢中的片段是確實存在的了?

    他愈想愈覺得不對,在夢中的感覺在他腦中所呈現出來的畫面愈來愈真實,他確實擁抱了楊燕,不對,不可能是楊燕,楊燕已經死了!

    那麼和他燕好的人是誰?他夢到了楊燕,還有——月如!

    思及此,他跳了起來,立即衝出房間。

  ☆ ☆ ☆ ☆ ☆ ☆

    姚月如回到房間後,被一股強大的罪惡感給包圍住。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和鍾玉飛做了那件事,她一定是鬼迷心竅了才會這麼做!

    她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她對不起死去的楊燕,也對不起鍾玉飛,因為她欺騙了他,她冒充楊燕讓他接受她。

    當鍾玉飛開門進來時,她還是恍恍惚惚的,以為自己在作夢。

    「月如。」鍾玉飛原本激動的情緒在見了姚月如恍惚的神情時,就像被水澆熄的火般,瞬間冷卻下來。

    「大少爺!」姚月如聽見鍾玉飛的聲音,她抬頭一看見鍾玉飛,呼吸立即變得困難。

    「大少爺?昨晚你可不是這樣叫我的。」昨夜的事鍾玉飛記是記起來了,不過還不是很確定,於是他決定試探性的問姚月如。

    姚月如的小臉瞬間變得蒼白,她低著頭不說話。

    果然是真有其事,鍾玉飛說不出現在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他想生氣,卻無氣可生,如果說他高興,也不全然是這樣,總之他心裡面是酸甜苦辣都有,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不好受的滋味。

    他吐出一口氣,平靜的說:「我現在要你告訴我實話,昨晚的事是我強迫你的,還是……」。

    「沒有,你沒有強迫我。」姚月如靦腆的看他一眼,難以啟齒的說:「是我自願的。」

    自願的?鍾玉飛驚訝極了,為什麼她是自願的?難道她真的對他……

    鍾玉飛很久以前就知道姚月如喜歡他,可是他總以為她對他的感情是單純的愛慕,他從來不知道姚月如對他是這樣深刻的感情,深刻到可以為他獻身。

    陷入沉思的鍾玉飛沉默不語。

    姚月如緊張的看著他,顫抖的說:「大少爺,你不用擔心,昨晚的事不是你的錯,錯的人是我。我不該在聽到你叫著燕姐姐時沒有把你推開,我該阻止你的,可是我沒有……」

    「我想,在那種情況下,就算你要阻止也阻止不了吧!」他淡淡的說。

    這下換姚月如不說話了。

    「你放心,我會負起責任的。」鍾玉飛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

    姚月如驚愕的猛搖頭。「我不要你負什麼責任啊,我說了我是自願的嘛,為了燕姐姐……」

    「為了你的燕姐姐,你的貞操就不重要了嗎?」鍾玉飛生氣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姚月如小聲卻清楚的說。

    鍾玉飛更生氣了,他抓住姚月如的肩膀,生氣的吼道:「你到底要自責到什麼時候?我要娶你,不是為了燕兒,是為了……」

    「完全是為了我嗎?」姚月如打斷鍾玉飛的話。「鍾大哥,你是因為喜歡我才要娶我的嗎?」

    鍾玉飛靜靜的看著她。「如果我說是呢?你會相信我嗎?」

    姚月如點點頭。「我當然相信你,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就像喜歡自己的家人朋友一樣。」

    鍾玉飛面色一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姚月如強壓住心中翻騰的疼痛。「我喜歡你,喜歡到不可自拔的地步,雖然我知道自己這樣很對不起燕姐姐,可是我就是無法停止喜歡你。」

    「月如!」姚月如突如其來的表白讓鍾玉飛震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姚月如眼眶滿是淚水的瞅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從她顫抖的嘴唇吐出來:「這樣對我不公平不是嗎?我是用整個生命來愛著你的,而你則是用生命愛著燕姐姐;就算你喜歡我,可你永遠無法像喜歡燕姐姐那樣喜歡我,如果你真的娶了我,那你不只對不起我,你也對不起燕姐姐啊!」

    鍾玉飛臉色發白的看著姚月如,她說的話竟然讓他一個字都反駁不了。

    姚月如哭泣的看著他,天知道她多想要他呀,可是她不能要,她要的是一個全心全意愛著她的鍾玉飛,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她很清楚,鍾玉飛的心中最愛的人永遠是楊燕,就算鍾玉飛喜歡她,他和她之間永遠都會有楊燕的影子。

    半晌後,鍾玉飛終於開口:「你說得對!是我不對,我以為可以補償你,沒想到卻傷害了你。」他好自責。

    姚月如靜靜的哭著,她好想對他說她不要他的補償,她要他愛她啊!可是她不能說,死都不能說。

    鍾玉飛執起她白皙的手,和以往一樣溫柔的眼神讓她有置身在夢中的錯覺。

    「告訴我,我該怎麼補償你?」

    姚月如搖著頭。「鍾大哥,你不用補償我,如果你真的想為我做什麼,那你就回復成三年前那個樣子吧!我好喜歡以前那個鐘大哥,你可以讓我看到他嗎?」

    鍾玉飛的臉上出現了睽違三年的迷人笑容。「你真好,在這個時候心裡面想的還是我的事,我答應你,我會努力做做看的。」

    姚月如喜極而泣。

    看到她為自己流下眼淚,鍾玉飛竟然有一股想擁抱她的衝動。

    姚月如一定不知道她低估了自己,她在他心中的份量比她所想的要重要得多。

    究竟自己喜歡她到什麼樣的程度呢?這個問題他需要時間好好的想一想。

  ☆ ☆ ☆ ☆ ☆ ☆

    鍾玉飛真的變了!他不再去那些煙花之地尋歡,不再到酒館去買醉,他把全部的心思用來鑽研醫術。在江湖行走的三年,本來就對醫理有興趣的他,為了打發時間,找了不少各地有名的大夫向他們請益討教,他原本是抱著打發時間的心態,現在才真正的對這事認真起來。

    鍾玉飛的改頭換面讓鍾氏夫婦樂歪了,二老把功勞都歸功於姚月如,他們認為是姚月如讓鍾玉飛改變的,姚月如在鍾府的地位也因為這樣而回復到過去楊燕還在時的情況,名為下人實為小姐,她也重新獲得大家的喜愛,三年多的苦日子到這個時候總算是結束了。

    鍾玉飛和姚月如的關係也在這段時間產生奇妙的變化。她對鍾玉飛的態度是一如往常,從來沒有變過,改變的人是鍾玉飛,他和她的關係又回到了過去那般親密,不,是更親密了,至少在姚月如心中是這種感覺。

    姚月如對這樣的改變感到不安,她不知道鍾玉飛在想什麼,她是很高興兩人能像以前那樣,可她還是感到不對勁,以前她看過鍾玉飛注視著楊燕時的溫柔眼神,現在她居然又看到了那種眼神。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真的把她當成楊燕了?

    每個晚上,鍾玉飛總是約她到花園散步、說說話,今晚,她又和鍾玉飛來到了花園。

    鍾玉飛看她穿得單薄,於是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入秋了,夜裡漸漸涼了,下次要記得多穿件衣服再出來,嗯?」

    「好。」姚月如摸著肩上的外衣,心情亂糟糟的。

    他們不再說話,兩人並肩走到一處水池旁。

    鍾玉飛看著水池說:「這座水池舊了,改天我讓人重新打理一番,我想改變它的形狀,你說改成什麼樣比較好?」

    「什麼都好。」姚月如沒有意見。

    「那改成月亮的形狀,就改成新月吧,彎彎的應該會不錯,像月亮的水池,就用你的名字命名吧,叫它月如池好不好?」

    「鍾大哥!」姚月如聽完之後叫了出聲。

    「嗯?『鍾玉飛停下腳步看她。

    「為什麼?」姚月如不解的搖著頭。「你最近太奇怪了,我不明白你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

    「你不明白?你不是希望我改變嗎?難道說我做錯了?」

    她又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明白的是你對我的態度,你對我……」

    「你不喜歡我這樣對你?」鍾玉飛笑著問。

    姚月如生氣的瞪著他,「你先前那樣拒絕我,現在你……我是很高興我們和好了,可是你對我和以前不太一樣,我覺得你不該這樣對我的,如果你還把我當成是燕姐姐,就太對不起燕姐姐了。」

    「我沒有把你當成燕兒。」鍾玉飛收起笑容,神情嚴肅的看著她。「你是你,燕兒是燕兒,你跟她是不一樣的兩個人,就算我再怎麼思念燕兒,我也不會把你當成她的替代品。」

    姚月如看著地上,囁嚅的說:「那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在聽到你那番表白之後,你以為我還能無動於衷嗎?」

    姚月如的心怦怦的跳著,她知道自己一定臉紅了。

    「那你現在對我……」她的頭垂得更低。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鍾玉飛歎氣的說。「如果我說我忘了楊燕,那肯定是騙你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我想我會永遠記得她,在我的心裡,她一直存在著,永遠永遠。」

    姚月如聽了好感動,她點點頭說:「燕姐姐如果知道你這麼愛她,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鍾玉飛奇怪的看著她。「怎麼,你不吃醋嗎?」

    「才不會呢!」姚月如露出甜美的笑容,「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和燕姐姐搶你,三年前是如此,現在也是一樣。」

    鍾玉飛輕笑道:「你真是個奇怪的女孩,也許這就是你吸引燕兒和我的地方吧!」

    姚月如臉一熱,害羞的低垂著頭。

    「看著我,月如。」鍾玉飛捧著她的臉讓她看著他。「我已經很久沒有為某人心動了,除了燕兒,你是第一個,知道嗎?」

    姚月如抬起頭來,清麗的臉上有著複雜的表情。「鍾大哥,你的意思是你背叛燕姐姐了?」

    「我不認為喜歡你是背叛她,我說過,她會永遠活在我心中,我這一生會永遠記得她,我對她的感情是不會隨著時間而消逝的。而你……」

    鍾玉飛輕輕地擁住她,他這個動作讓姚月如有一瞬間的暈眩。

    「鍾大哥。」

    「我喜歡你,月如。」鍾玉飛柔情無限的看著她。「這些日子以來,我聽你的話努力做回原來的自己,重新打開心胸的我也重新發現你的好、你的溫柔,我發覺自己愈來愈喜歡你;我不想壓抑對你的感情,我想看看自己究竟能喜歡你到什麼程度,是不是能讓你信任我,是不是能帶給你幸福,我希望讓時間來證明一切,好嗎?」

    「鍾大哥……」姚月如臉上淌著淚,淚光瀅瀅的眼中載滿了感激和感動。她忍不住的嚷道:「我是在作夢嗎?如果這是夢的話,我可不可以不要醒來,我可不可以永遠姚月如蠕動的小嘴猛然被堵住,鍾玉飛熱情的吞下她來不及說完的話。

    他溫柔、深情的吻著她,盡情擷取她口中的蜜津。

    「這樣你還會以為自己在作夢嗎?」他微笑的對她說。

    「鍾大哥!」姚月如抱住他,不安的嚷道:「我們可以這麼做嗎?燕姐姐她會原諒我們嗎?」

    「她會的,相信我。」鍾玉飛凝視著她閃爍著晶瑩淚光的眼睛。「月如,請你原諒現在的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我真的需要時間來確定對你的感情,如果我不能像愛燕兒那樣愛你,你就放棄我吧,我不配得到你的愛。」

    「你早就得到了呀,鍾大哥。」姚月如仰起小臉,笑中帶淚的說:「不管你對我如何,我對你的心是永遠不會變的!我愛你,愛你愛你愛你……」

    鍾玉飛大笑著抱緊她。「你真的讓人無法不愛你。」他俯下頭又吻住她。

    姚月如閉上眼睛熱情的回應他。

    此刻的她在心中吶喊:燕姐姐,你看到了嗎?你一定會為我們高興吧!是不是,燕姐姐?

  ☆ ☆ ☆ ☆ ☆ ☆

    鍾玉飛和姚月如這段剛萌芽的感情並沒有讓鍾府的任何人發現,他們是如此的小心謹慎,生怕這段脆弱的感情還沒有成熟就會化為烏有。

    對一心想抱孫子的鍾夫人來說,現下沒有任何事比鍾玉飛的終身大事重要。這些日子以來她瞞著鍾玉飛,私下調查哪一戶人家的閨女可以和鍾玉飛配成一對,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終於找到了一位最最適合的人選。

    此人姓杜名喚吟秋,是杜將軍的獨生女,當鍾夫人第一眼看到杜吟秋時,她真的是嚇了一大跳,這個杜吟秋長得太像死去的楊燕了,她們相像的程度讓身為楊燕姨媽的她都會認錯。

    杜吟秋今年十八歲,五官膚色像楊燕不說,連身高都是一般高,體型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楊燕現在還在世的話,兩個人站在一起,說她們是孿生姐妹也不會有人懷疑的。

    鍾夫人簡直就像找到珍寶般,她迫不及待地安排鍾玉飛和杜吟秋見面,這一次她可是信心滿滿的。

    不知情的鍾玉飛讓鍾夫人帶到杜將軍的府邸,鍾夫人故意找藉口離開,留下鍾玉飛一個人在大廳。

    鍾玉飛覺得母親有點奇怪,卻沒有想太多,他獨自在大廳欣賞牆上的字畫等著母親回來。

    當他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時,以為是自己的母親回來了,遂轉過身去。

    「娘,你到哪裡……」鍾玉飛的聲音頓時隱去,他屏息的看著走進大廳的人,腦袋裡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燕兒……」他乾緊的喉嚨好困難才吐出這兩個字。

    「你在叫我嗎?」和楊燕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孔對著他笑。

    他緊盯著她,「你是誰?」

    「原來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女孩露出和楊燕一樣美麗的笑容,「我叫杜吟秋,這兒是我家,現在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了吧?鍾玉飛。」

    她真的不是楊燕,鍾玉飛頓時覺得全身沒了力氣。

    他明知道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會是楊燕,但他還是寧願欺騙自己她就是楊燕。他是多麼思念她呀,他好想見到活生生的她,只有一次也好!

    不過,雖然她不是楊燕,她的長相卻和楊燕相差無幾。

    這個想法讓鍾玉飛瞬間又振作起精神。他貪婪的看著杜吟秋。「你知道我的名字?為什麼?」

    「是鍾夫人告訴我的,她還告訴我她今天會帶你來見我,看樣子你母親什麼都沒有告訴你呢!」杜吟秋咯咯嬌笑。

    「她是沒有告訴我。」鍾玉飛的眼光無法從她臉上移開。「很高興認識你,杜姑娘。」

    「我也是。」杜吟秋笑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吟秋。我可以叫你玉飛嗎?」

    鍾玉飛點點頭,雙眼還是緊盯著她酷似楊燕的臉不放。她真的和楊燕長得很像,只是她比楊燕活潑些,也比較愛笑。楊燕的美是高貴的,她的美卻是平易近人的。

    「好香啊!」他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桂花香,這裡有擺桂花嗎?」他剛才沒看到這裡有桂花啊!

    「啊,是我身上的桂花香。」杜吟秋不好意思的說。「說出來不怕你笑,我很喜歡用花瓣泡澡,尤其是桂花。」

    鍾玉飛愣了愣。「你喜歡桂花?」他的楊燕也是最喜歡桂花的呀!這是巧合,還是老天爺故意安排的呢?

    「嗯,我喜歡的花有很多,其中最喜愛的就是桂花了。」說完,她對他柔媚的一笑。

    鍾玉飛失魂落魄的看著她,在這一刻,他已分不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杜吟秋還是楊燕。

    是杜吟秋也好,是楊燕也罷,對鍾玉飛來說,她們是不同的兩個人,也是相同的一個人,並無差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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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0:05:5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杜吟秋的出現,為鍾玉飛和姚月如尚在起跑點的戀情投下了巨大的變數。

    杜吟秋的出現對鍾玉飛而言,就像楊燕死而復生一樣,連帶地讓他有重生的感覺。

    鍾玉飛自從失去楊燕後,也失去了自我,這三年來的他並不是完全的鍾玉飛。楊燕死了,他的人也等於死了大半,剩下的一半就是眾人所看到的他。

    即使他後來接受了姚月如,他還是無法完全回復成以前的他,因為姚月如畢竟不是楊燕,他對楊燕的愛情無法轉移到她身上,對他而言,他對楊燕的感情和對姚月如的感情是不一樣的,這不是哪一個輕、哪一個重的問題,換句話說,他對姚月如的感情有某些部分是不同於他對楊燕的,而這不同的部分是姚月如不可能取代楊燕的。

    不過他從來不把這個當成是他和姚月如之間的問題,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清楚姚月如和楊燕是不一樣的人。

    可是,杜吟秋就不一樣了!她長得幾乎和楊燕一模一樣,也許是他太思念楊燕的緣故,他無法把她們當兩個人看,每次看到杜吟秋,他就有楊燕死而復生的錯覺。和杜吟秋在一起,讓他回到了他和楊燕在一起的時候,時光在他身上真的倒流了!

    絲毫沒有抵抗的能力,鍾玉飛深深陷了下去。現在的他分不清楚自己的最愛究竟是誰,他的心分成了兩半,一半給了姚月如,另一半給了杜吟秋。

    他愛姚月如,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他卻深陷在迷惘中,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愛杜吟秋,他對杜吟秋的感情只是移情作用嗎?還是,他真的喜歡上她了?

    他不是腳踏兩條船,他也不是花心,現在的他是無所適從,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情。他知道這麼做對不起姚月如,可是他又忍不住被杜吟秋所吸引,他每天都想見到她,在她身上找尋楊燕的影子。

    然而,鍾玉飛和杜吟秋的事,姚月如是鍾府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鍾玉飛這些日子每天早出晚歸,陪伴她的時間少之又少,有時候一連幾天連面都見不到。

    她想鍾玉飛一定有他的事要忙,所以她也沒有問他。其實她自己也發覺到有些不對勁,雖然鍾玉飛還是對她很好,但就是少了些什麼。她和他好像又回到三年前那樣,他的溫柔變得虛幻,讓她摸不著也捉不到。

    如果不是鍾府一位名叫綠水的丫環可憐她告訴她這件事,只怕完全信任鍾玉飛的她會繼續被蒙在鼓裡。

    「月如,你怎麼一點都沒有行動啊?」綠水突然跑來對姚月如說。

    「什麼沒有行動啊?」姚月如所得莫名其妙。

    「你還問我什麼行動?」綠水搖頭歎氣。「拜託你不要這麼相信別人好不好?我看全府只有你一個人不知道,還把大少爺當寶一樣珍愛呢,」

    綠水和姚月如的交情不錯,雖然姚月如對自己和鍾玉飛的這段戀情保密得很,從未對第三個人提起,不過百密總有一疏,反正綠水就是知道姚月如和鍾玉飛在一起的事就對了。

    就因為她知道姚月如和大少爺的關係,所以她才要告訴她這件事,她不忍心無辜的姚月如吃了暗虧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我就把我知道的統統都告訴你。」綠水一臉豁出去的表情。「大概在一個月前,鍾夫人介紹杜將軍的女兒杜吟秋給大少爺認識。聽說那個杜吟秋長得很像楊燕表小姐,大少爺完全迷上她了,天天都到杜將軍府去找她,聽說兩個人好得很,現在大家都知道這件事,只有你這個傻子還被蒙在鼓裡。」

    姚月如的臉頓時失去血色,她兩眼渙散,無力的說:「怎麼會有這種事?不可能的,我不相信!」

    綠水生氣的說:「你不相信!好,我聽說明天晚上老爺和夫人要邀請杜吟秋到府中作客,我就帶你去看,眼見為憑,就讓你親眼看看你的大少爺是怎麼待你的吧!」

  ☆ ☆ ☆ ☆ ☆ ☆

    一切就像綠水說的一樣,大廳特別裝飾過了,裡面的燈火將大廳照得有如白晝,笑聲不斷的從裡面傳出,裡面更是一副和樂融融的景家。

    姚月如被綠水硬拉到窗戶的下面。

    「我先看看。」綠水先伸長脖子透過窗欞看了幾眼,然後拉拉姚月如的衣袖,小聲的說:「她真的來了,你快上來看看啊!」

    姚月如在這一瞬間忘了怎麼呼吸。她忐忑不安的站起來,然後鼓起勇氣看向裡面。

    剎那間,她覺得自己彷彿不能呼吸了。

    怎麼會?她沒有看錯吧!活生生的楊燕,她最尊敬。最崇拜的燕姐姐居然還活著,天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不能自制的發出尖叫,然後搖搖晃晃的向後退去。姚月如的尖叫聲引來屋內所有人的注意,率先追出來的不是別人,就是鍾玉飛。

    「月如?」看到姚月如,鍾玉飛的臉色比她還要難看。

    姚月如沒有看他,轉身就跑。

    「月如,」鍾玉飛飛身向前,很快地擋住她的去路。

    他抓住她的手腕,「月如,你聽我說!」

    「讓我走!」姚月如已是淚留滿面,她偏過臉哭著說。

    鍾玉飛不放開她。「不,你一定要聽我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她悲傷的面對他。「我看到了,那個人像極了燕姐姐,你愛上她了是不是?」

    她的悲傷、痛苦,鍾玉飛看在眼底、痛在心裡,他沉痛的說:「如果我說不是呢?」

    「我不相信!」姚月如淚眼汪汪的瞅著他。「你這麼愛燕姐姐,對一個和燕姐姐長得如此相像的人,你怎麼可能不動心?」

    鍾玉飛此刻心中滿是對姚月如的愧疚和歉意,他按著姚月如的肩膀,激動無比的叫道:「我承認我動心了,可是這只是動心,並不代表什麼不是嗎?我以前愛的是燕兒,現在是你,至於她……她對我來說就像是燕兒的影子,我無法不去注意她,看著她,我就好像看到燕兒一樣。」

    「你把她當成燕姐姐的替身?」

    鍾玉飛沒有否認,他歎了口氣,「應該是吧!老實說我現在心裡面一團亂,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可是我偏偏做出讓你傷心的事。月如,原諒我,原諒現在這個迷路的我吧!」

    「就算我原諒你,那又如何?」姚月如搖著頭,臉上的淚紛紛落下。「你說你愛我?你心裡面有別人,還說你愛我?我已經不是那個十五歲、什麼事都不懂的月如,你以為我還能把我的心交給你嗎?」

    鍾玉飛拉她入懷,緊緊抱住她掙扎的身體。「月如,你不要這樣!以前的你可以接受愛著楊燕的我,為什麼現在的你不能接受這樣的我呢?」

    姚月如一面掙扎,一面用力地喊道:「這不一樣!我可以接受愛著燕姐姐的你,可是我不能接受愛著燕姐姐以外的人的你。」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接受她說法的鍾玉飛一遍又一遍的問她:「你是最瞭解我對燕兒感情的人,不是嗎?我沒有背叛燕兒,如果不是我愛她這麼深,我也不會被杜吟秋吸引,你應該瞭解我的,不是嗎?」

    「是啊,我瞭解你。」姚月如平靜的看著他,緩緩的說:「所以我決定退出,成全你和杜吟秋。」

    鍾玉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張大雙眼瞪著姚月如,從齒縫間吸著氣說:「你說的都是真的?」

    姚月如別開臉,忍痛的點頭。「我從來就不是你的最愛,不用顧慮我,放手去愛你覺得應該愛的人吧廣

    鍾玉飛腦中嗡嗡作響,姚月如說的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擊著他的心。

    看樣子他是自作多情了!原來他在月如心中的份量不過爾爾,她這麼輕易的就把他讓給別人,這麼輕易的——

    他的心好痛,他好久沒有嚐到心碎的感覺了。自從楊燕死後,他以為自己的心已經死了,沒想到他的心還會痛,為了一個可以輕易把他讓給其他女人的女人而痛。

    「你放心好了,我會按照你的意思去做的,這樣你滿意了吧?」鍾玉飛忿然的離她而去。

    姚月如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冷風無情的吹在她身上,悄悄地把她臉上的淚給吹落。

  ☆ ☆ ☆ ☆ ☆ ☆

    五天後的午後,鍾府的總管到姚月如住的地方告訴她有個叫涂浩忻的人要找她,總管問她認不認識這個人。

    姚月如聽到涂浩忻這個名字覺得既熟悉又陌生,她好像聽過也好像沒有聽過。

    總管見她似在思索,於是向她描述涂浩忻的長相。「那個人長得高高的、黑黑的,最特別的是他的眼睛,一張大餅臉配上比豆子還小的眼睛,看起來挺滑稽的。」

    小豆子?姚月如叫了出來:「是小豆子!」對了,小豆子是涂浩忻,涂浩忻是小豆子啊!

    想起小豆子,她用最快的速度往前院跑去。她竟然把小豆子給忘了,要是小豆子知道她忘了他的本名,他一定會很生氣的。

    姚月如衝到前院時,一眼就看到一個男人背對著她站在那裡,他的背好寬、好大。

    「小豆子!」姚月如興奮的大叫。

    「月牙兒?」變得又高又壯的涂浩忻轉身就向姚月如直直的衝過去。「你是月牙兒?老天爺啊,你變得好漂亮哦!」他也是一臉的興奮。

    「你長得好高,也更黑了。」姚月如興高采烈的抓著小豆子的手,能與小豆子重逢,讓她高興得暫時忘了自己已失去鍾玉飛的事實。

    「我總算找到你了!」徐浩忻如豆般的眼睛泛著濕意。「那一天你不告而別之後,我就到處找你,把咱們附近的村鎮都找遍了,可是都找不到你。我不死心,這些年來我一有空就四處打聽你的消息,半年前我終於說服了我的父母讓我到長安來找你,我用最笨的方法挨家挨戶的問,問了不知道幾百家,總算老天有眼,讓我在今天找到了你!」

    「小豆子!」姚月如感動得熱淚盈眶。「你居然找了我這麼多年……對不起,我都不知道,我連累你受苦了。」

    「說這什麼話?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涂浩忻拍拍她的小臉,就像小時候一樣。「對了,你怎麼沒有去找你姨媽呢?」

    「嗯……」姚月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和鍾府的關係,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

    「小豆子,你今晚住下來吧!你難得來到長安,我得盡地主之誼好好的招待你。」姚月如轉移話題。

    「好哇!」涂浩忻露出一口白牙。「咱們好久沒有見面了,一定要好好敘敘舊才行。」

    「你也會說敘敘舊這種詞啊?」姚月如開玩笑的說:「你好像變得有學問多了哦!」

    涂浩忻不好意思的搔著頭。「你別尋我開心了,你明知道我一看到書就想睡覺,連自己名字都覺得難寫的人,哪來的什麼狗屁學問啊?說出去要笑死人了!」

    「哈哈——」姚月如張口大笑。

    和以前一樣,和小豆子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快樂的。她希望小豆子可以多留幾天,這樣她就可以忘掉那些煩惱和傷心,開開心心的過幾天了。

  ☆ ☆ ☆ ☆ ☆ ☆

    姚月如幫涂浩忻弄了一桌豐盛的酒菜,在燭光的陪伴下,兩個人又吃又喝的,好不高興。

    「有錢人家吃的、喝的東西就是不一樣,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菜,還有酒,我實在是太開心了!」涂浩忻又是吃菜、又是喝酒、又是說話,一張嘴忙得很呢!

    「慢慢吃,不夠我再去拿。」姚月如笑看著他的吃相,感覺自己好像年輕了好幾歲。

    「夠了、夠了!」他口齒不清的說。「月牙兒,你在這裡過得不錯,難怪你不會想去找你姨媽。」

    「是啊!」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姚月如笑了笑。「我還能有什麼打算?這裡有吃有住的,我覺得挺好的。」

    涂浩忻吞下嘴裡的飯菜,看著她說:「你不打算跟我回去嗎?」

    姚月如呆住了。「跟你回去?小豆子,你……」

    「我希望你能跟我走。」涂浩忻的表情嚴肅且正經。「跟我回去好嗎?月牙兒。」

    姚月如幽幽的看他一眼,久久沒有開口。

    涂浩忻急了。「月牙兒!」

    姚月如輕輕地搖著頭說:「對不起,小豆子,我不能跟你回去。」

    「為什麼?」涂浩忻抓住姚月如放在桌上的手,叫道:「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嗎?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天忘記過你,我對你……」

    「小豆子!」姚月如抱歉的看著他。「對不起,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就是不能離開這裡。」

    就算鍾玉飛現在對她不聞不問,把她當陌生人看待,她對他的感情還是一樣,不曾改變過。

    有好幾次她想過要離開這裡,可是當她心中湧現這個想法時,她就會想到鍾玉飛,想到楊燕。

    她是真的心甘情願成全鍾玉飛和杜吟秋,但成全他們是一回事,她無法割捨對鍾玉飛的感情又是一回事。

    現在的她進退維谷,留下來不是,離開也不是。

    見姚月如不說話,涂浩忻也不說話,他靜靜的觀察她。

    不要看他人長得粗壯,其實,他也有心細的一面。

    姚月如多愁的眼神告訴他她有心事,這個她不願意讓他知道的事令他直覺的想到是否和另一個男人有關。

    心想也許月牙兒在這裡有了喜歡的人,而她就是為了那個她喜歡的人,才不願意跟他走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他必須有所行動才行。

    他要她跟他回去,這是他畢生最大的心願,他非讓它實現不可!

    「月牙兒。」他溫柔的對她說:「我想過了,這裡你待了四年,如果要你馬上離開是太為難你了。我看這樣好了,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不可以幫我介紹,讓我在這裡工作,我身強力壯,又能吃苦耐勞,這應該沒什麼困難吧!」

    姚月如驚訝的低喊:「你要在鍾府工作?」

    「沒錯!」涂浩忻央求道:「你就幫我一次,好不好?」

    姚月如愣愣的看著他,她能說不好嗎?

  ☆ ☆ ☆ ☆ ☆ ☆

    因為姚月如的關係,加上涂浩忻本身優越的條件,第二天他順利的成了鍾府的家僕。

    這下涂浩忻可樂了!可以賺錢,又可以待在姚月如身邊,早知道有這樣好康的事,他應該早幾年到長安城來才對。

    姚月如當然也很高興小豆子和自己在同一個屋簷下工作,有小豆子待在她身邊,正好可以沖淡她失去鍾玉飛的痛苦。現在的她,心思全放在小豆子身上,小豆子不懂的地方她要負責教他,有時候她也會幫小豆子做些簡單的事。工作做完之後,如果有時間的話,她會帶他四處逛逛,這樣的日子倒也逍遙有趣。

    「小豆子,你看我帶什麼來給你?」姚月如提著一個竹籃來到正在劈材的小豆子身邊。

    涂浩忻放下斧頭,滿臉笑容的開口:「讓我猜猜看,是不是我最愛吃的核桃糕?」

    姚月如俏皮的搖搖頭。「是第二愛吃的。」

    「是杏仁酥對不對?」

    「答對了!」姚月如拿出杏仁酥往他的大嘴塞。「哪,給你的獎賞。」

    「好好吃啊!」涂浩忻樂暈了。月牙兒餵他吃東西耶!

    「看你,流了一頭的汗。」姚月如掏出手絹擦拭小豆子額頭上的汗水。

    「兩位的感情真好哇,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童年玩伴。」

    是鍾玉飛的聲音!姚月如猛然轉過身去,當她看到不知有多久沒有見到的鍾玉飛時,眼眶裡熱潮狂湧,她快哭了!

    他總算肯見她了,自從那一夜兩人不歡而散之後,鍾玉飛絕情的把她從他的生命中驅逐,他的無情狠狠地傷透了她的心;如果這段日子沒有小豆子分散她對鍾玉飛的注意力,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從他帶給她的痛苦中掙脫出來。

    這一刻的她是感動的、激動的,那鍾玉飛呢?

    他的表情看不出他有一絲絲的感動,不過激動倒是有的。

    除了激動,還有更多的憤怒。

    他憤怒,是因為看到月如和別的男人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卿卿我我,不把他放在眼裡;他憤怒,是因為月如竟然可以完全無視他的存在,不找他,不跟他說話;他憤怒,是因為月如居然把他說的氣話當真,對他的離開不痛不癢,甚至不打算把他搶回來;他憤怒,是因為發現自己居然還愛戀著眼前這個女人,光是看到她和別的男人說話,他就想馬上把這個男人殺了。

    然而他最最憤怒的是,月如不理他,可是他卻不爭氣的無時無刻在思念著她,而思念的次數居然比想起楊燕還多。

    姚月如和鍾玉飛之間詭譎的氣氛,涂浩忻感受到了。他看過這個人,知道他就是鍾府的大少爺鍾玉飛,難道月牙兒喜歡的人就是鍾玉飛嗎?

    「好久不見了,月如。」鍾玉飛的目光鎖在姚月如臉上。「看樣子你最近過得不錯嘛,看起來很快樂的樣子。」

    好不容易見到鍾玉飛,聽到的卻是他諷刺的言語。姚月如忍住胸口的疼痛,勉強的說:「謝謝大少爺關心,月如的確過得很快樂,不勞大少爺為月如操心。」

    又喊他大少爺了?鍾玉飛的不快明顯的表現在臉上。

    涂浩忻忍不住開口問姚月如。

    「月牙兒,你和這位大少爺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豆子,你放心,沒事的。」

    一個喊「月牙兒」,一個喊「小豆子」,兩人間的親密關係讓鍾玉飛更加氣憤,如果他再沉默下去的話,他還算是個男人嗎?

    他粗聲喊道:「你跟我來!」說完,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姚月如。

    「你幹什麼?」涂浩忻見狀,立即發飆。鍾玉飛抓住姚月如的手,而涂浩忻的手也按住鍾玉飛的手。

    姚月如著急的對涂浩忻喊道:「小豆子,快放開!」

    涂浩忻不相信的瞪直了眼。「月牙兒,他抓著你呀!」

    「我叫你放開!」

    姚月如急切的表情終於讓涂浩忻放開手。

    鍾玉飛的臉色變得更難看,兩人在他面前公然的眉來眼去,他覺得自己已經被姚月如完全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了。

    「走!」他忍無可忍的抓著姚月如就走。

    涂浩忻本想追上去阻止他的,可是他一看到姚月如哀怨的眼神,最終還是停下腳步。

    「月牙兒。」雖然感到極度的不安,他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鍾玉飛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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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6 00:06: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鍾玉飛拉著姚月如來到他的寢房,他推她進房之後,立刻把門鎖上。

    「你要做什麼?」姚月如感到害怕。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的。」鍾玉飛冷笑一聲,就在她面前開始脫衣。

    姚月如又驚又怕的直退到最裡面的角落。「大少爺,你不要亂來,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她不要他用碰過別的女人的手碰她。

    「是嗎?」鍾玉飛的動作很快,三兩下就把身上的衣服脫光。「看來你忘了我們曾經有多麼的親密,讓我來幫你恢復你的記憶吧!」說完,他健美的男性軀體便朝她走去。

    姚月如想躲開他,但她已無路可退。

    「不!」

    在哀叫聲中,她被他一把抱住。

    姚月如快要不能呼吸了,她軟弱的在他懷中掙扎,「不要,大少爺!」

    一句「大少爺」讓鍾玉飛的俊臉頓時呈扭曲狀態。

    他抱她上床,根本不給她脫逃的機會。

    姚月如不想看到他的臉,她別過臉去,成串的淚水自眼角滾出。

    「你哭了,是因為不是你的小豆子壓著你嗎?」鍾玉飛嘲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姚月如生氣的看著他。「請你不要把小豆子拿來跟你自己相提並論,小豆子才不會對我做這種事!」

    鍾玉飛用手指描繪她臉上的輪廓,冷笑著說:「哦,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他親熱的喚你月牙兒,你卻告訴我他沒有碰過你,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還是什麼?」

    「你!」姚月如愣住了,這充滿濃濃嫉妒意味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對她還有情意?他這是在嫉妒小豆子嗎?她有些一驚訝,有些喜出望外的看著鍾玉飛,因抗拒而變得僵硬的身體也在此時軟化下來。

    鍾玉飛看著她誘人的紅唇,情不自禁的用嘴蓋住她。

    「唔……」姚月如的嘴裡立刻充滿他的氣味。她閉上眼睛,立刻陷於他編織的情網中。

    鍾玉飛不停的需索她的甜唇,不停的變換各種角度,用不同的力道親吻她。

    他的吻時而輕柔、時而狂野,讓她迷亂不已。同一個時間,他的手也沒閒著。趁這個時候,他靈巧的手已將她身上所有的障礙物清除,姚月如雖然知道,卻無法也無力去阻止她。

    鍾玉飛的唇往下移,來到她白皙的胸前。

    「啊……」胸口傳來的麻癢感覺讓姚月如早已飛到千里外的理智在這一瞬間重回她身上,看到他埋在自己胸前的黑髮,她用力地推開他。「我不要!」

    「由不得你。」鍾玉飛輕而易舉地將掙扎的她圈在懷中,唇舌迅速的在她身上移動,瘋狂的吻著她美麗的身體。

    「不要啊!姚月如使盡全身的力氣,卻仍無法掙脫他。

    她只能任他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

  ☆ ☆ ☆ ☆ ☆ ☆

    拖著疼痛不堪的身子,姚月如勉勉強強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好痛!痛的不只是她的身體,最痛的是她的心。

    她沒想到鍾玉飛居然用暴力佔有了她。

    她在他的身上感覺不到他對她的愛,她感覺到的只有恨。

    她更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對她表現出來的恨是因為他愛她,這讓她無法苛責他。把鍾玉飛逼到今天這種地步的,除了她以外沒有別人!

    也許她太輕忽鍾玉飛對自己的感情了,看來她的自以為是讓他受到了傷害。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她覺得好累,什麼事都不願去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慢慢的動手整理自己的衣物。

    她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繼續待下去,她痛苦,鍾玉飛也痛苦,因為她的存在,他徘徊在她和杜吟秋之間,難以做出決定。

    她相信他是愛她的,但是她更清楚的明白一點——要鍾玉飛放棄杜吟秋,就跟要他放棄楊燕一樣,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夠了,只要讓她知道他仍愛著她,會為她吃小豆子的醋,這就夠了!

    她心不在焉地整理衣物,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她從一堆衣物裡翻出了玄鏡。

    這個自楊燕死後她就小心翼翼藏起來的玄鏡就在她面前。

    這些年來,她在意的是不要讓別人看到玄鏡,她不想讓楊燕的事再度重演。她小心地防著自己以外的人,卻忘了自己。

    此刻,呈現在她眼前的鏡面不是模糊的黃銅色。

    天!她看到了一張自己不敢置信的臉——美麗卻充滿驚恐的臉。

    她尖叫一聲,無力的跪坐在地。

    這時,特地前來找她的涂浩忻聽到她的叫聲,連忙衝進房裡,看到她跪在地上,他嚇了一跳。

    「月牙兒,你怎麼了?」他伸手要扶她,卻發現她異常的軟弱無力。

    「鏡子。」姚月如甫開口眼淚就流了下來。「玄鏡照出我了,我看到自己了!」

    「什麼玄鏡,哦,是這面鏡子啊!」涂浩忻好奇的把玄鏡拿在手上。「可以照出來嗎?沒有呀,還是跟以前一樣什麼都照不出來啊!」可是我照出來了呀!小豆子,我會在一年之內死去,你知道嗎?

    姚月如想開口告訴涂浩忻這些話,可是她脫口而出的卻是——

    「小豆子,帶我離開這裡吧!」

    「什麼?」涂浩忻以為自己聽錯了!

    「帶我離開這裡,天涯海角,我都隨你去!」姚月如語氣堅定的說。

  ☆ ☆ ☆ ☆ ☆ ☆

    半年後

    在距離長安城約一百里之處,有個清幽美麗、遠離塵世,像是個世外桃源的地方。

    這個地方位在山谷間,山峰綿延、樹木蓊綠、鳥語花香,這裡罕有人煙,姚月如和涂浩忻是在兩個月前無意間發現這個地方的,姚月如覺得這裡夠隱密,可以讓她藏匿好一段時間,所以才和他在這裡住下來。

    他們在這裡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涂浩忻在這裡種田種菜,搖身一變成了農夫,姚月如則是他最好的幫手,家裡的事、田里的事,她都做得有條不紊,勝任愉快。

    姚月如很滿意目前的生活,她希望自己能在這個地方安靜的死去,臨死前有小豆子陪在她身邊,對她來說就是老天爺給她最大的恩惠了。

    至於鍾玉飛,她不敢奢望能再和他見面,這樣帶著對他的愛情離開人世,這樣她就很滿足了。

    姚月如是心滿意足的,那麼涂浩忻呢?

    姚月如至今都沒有告訴他她為什麼要匆匆離開鍾府,為什麼要躲在這裡不讓別人找到他們。

    他一直很想知道,可是姚月如不願意告訴他,他就不問。

    現在他對她只有一個疑問,他忍耐不下去了,今天,他一定要月牙兒給他答案。

    此刻,他和姚月如並肩坐在高坡上。

    姚月如沒有發現涂浩忻的神色有異,她閉上眼睛享受吹拂在身上的宜人春風。

    「月牙兒,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吧!」

    「你喜歡我嗎?」

    姚月如連忙張開眼睛,涂浩忻認真的神情映入她的眼簾。

    「小豆子?」

    涂浩忻靜靜的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說:「算了,當我沒問。」他雙手一攤,霍然起身。

    他不用再問了,姚月如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姚月如也站了起來,她充滿歉意的對他說:「小豆子,對不起!」

    涂浩忻搖搖頭,露出苦笑。「這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其實我明知道你心裡還惦記著那個人,可我就是不死心,非親口聽到你說不可!現在,我想我可以對你死心了。」他對她笑笑,「我到別處走走!別擔心,我只是需要冷靜一下。」

    他說完就走了。

    姚月如失魂落魄的坐回草地上。

    不知道過多久,她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她以為是小豆子,轉身過去叫道:「小豆子,你怎麼……」她愣愣的看著站在眼前的男人,腦中一片空白。

    「我總算找到你了!」鍾玉飛在風中對她瀟酒的笑道。姚月如掙扎許久才能開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因為我非找到你不可,這個理由夠充分了嗎?」

    「你找我做什麼?」姚月如傷心的看著天上的藍天白雲。「你回去吧,我跟你已經……」

    「你跟我是不能分開的!」鍾玉飛熱烈的喊道:「月如,我愛你,我現在可以很確定的只對你一個人說這三個字。」

    姚月如震驚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鍾玉飛緊盯著她說:「是你逼我發現自己不能沒有你的!你的不告而別讓我陷入了痛苦的深淵,我真的很痛苦,這種滋味我嚐過,那是在燕兒離開我的時候。你讓我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不亞於燕兒,我對你的愛也許和對燕兒不同,但是我對你的愛絕不少於她,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說的話,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姚月如屏住氣息聽完他說的話,仍然不敢相信的輕聲歎道:「你不是專程到這裡來哄我的吧!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就收回那些話吧,因為我會當真。」

    「哦,月如!」鍾玉飛緊緊地抱住她,把臉埋在她的長髮中。「我錯了!錯得一場糊塗!我傷害了你,也傷害了杜吟秋,因為她酷似燕兒的臉讓我迷惑,讓我忽略了心底最真實的聲音。我已經失去燕兒,我不想再失去你,你回到我身邊吧!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姚月如淚眼迷濛的看著他,「那杜吟秋呢?」

    「她是杜吟秋,不是楊燕,不是嗎?」鍾玉飛抱著她,激動的說:「月如,你原諒我好嗎?這半年的懲罰還不夠嗎?你回到我身邊吧,我求求你!」他的淚把她的肩頭弄濕了。

    「鍾大哥……」姚月如顫抖的想要抱他的頭,然而這時她的腦中閃過玄鏡,她大驚之下收手,並向後退去。

    「月如,你怎麼了?」鍾玉飛看到她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緊張的對她伸出手。

    「不要過來!」姚月如搖著頭,悲切的喊道:「鍾大哥,對不起,我不能回到你身邊,因為……因為我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你說什麼?」鍾玉飛整個人霎時呆掉。

    「我和小豆子結為夫妻了。」姚月如為了讓鍾玉飛對她死心,不得不欺騙他。「對不起,我以為自己和你有緣無份,而小豆子他對我很好,我想和他在一起一定會幸福,所以……」

    「住口!不要說了,」鍾玉飛撲向她,抓住她就是一陣亂搖。「我不會相信你的,你為什麼要說謊騙我?是那個小豆子逼你這麼說的嗎?」

    「不是!我沒有騙你,我說的全是實話!」姚月如急道。

    鍾玉飛放開她。「你敢對天發誓你說的都是真的?」他冷聲的問。

    姚月如含淚的點頭。「如果你要我現在發誓,我可以馬上……」她舉起她的右手。

    「夠了!」鍾玉飛一聲怒喝打斷他的話。他咬緊牙關,眼睛像要噴出火似的。「我去殺了他!」他說完轉身就走。

    「鍾大哥!」姚月如大驚,從後面抱住他。「不要啊,鍾大哥!」

    「我非殺了他不可,」鍾玉飛的聲音冷得足以結冰。「我絕不允許你被別的男人搶走!放手,他非死不可!」

    姚月如嚇壞了,她知道鍾玉飛不是開玩笑的,他真的會把小豆子殺了。

    「不要啊!」她崩潰的抱住他,不住的喊道:「不要殺他!是!我是騙你的,我說,我統統都告訴你。」

    「月如……」鍾玉飛轉身抱住她快要倒下去的身軀,驚問:「你到底瞞了我什麼?快告訴我!」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月如。

    「我說,我說……」姚月如流著淚,顫抖的把所有的一切都跟他說了。

    鍾玉飛聽完之後,心中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

    「居然有這種可以預知人死亡的鏡子?」他不是不相信她說的話,實在是他所聽到的事太離奇了。

    「你跟我來。」姚月如帶著鍾玉飛回到她和小豆子居住的房子,從自己的房間裡取出那面玄鏡。

    「你看。」

    姚月如把玄鏡拿到鍾玉飛面前,鍾玉飛看到的只有模糊的鏡面。

    姚月如再把玄鏡移到自己前面,鍾玉飛驚愕的看著鏡中的姚月如,真的看到她的影像浮現在鏡面上。

    「怎麼會這樣?」

    「我的親人,還有燕姐姐,他們都是在鏡面上看見自己的影像後死去的!」姚月如哭泣的說:「現在輪到我了,你說我能不離開你嗎?我就要死了,鍾大哥,能在死前見你最後一面,我真的沒有遺憾了。」

    「我不准你這麼說!」鍾玉飛捧起她哭泣的臉,趨前舔去她臉上的淚。「我不會讓你死的。」他柔聲的對她說。「如果上天注定要你死,我也會陪你一起,絕不會讓你孤單一個人。」

    「鍾大哥!」姚月如又想哭了。「不可以,如果你跟我一起死,燕姐姐她會怪我的。」

    「我不管!」鍾玉飛拉她入懷,撫著她的長髮。「月如,我從來沒有讓你知道我愛你有多深。如果那個老公公說的都是真的,你的家人和燕兒的死和玄鏡真的有關係,那這是最初也是最後的機會,讓我向你證明我對你的愛有多深。」

    「鍾大哥……」姚月如哽聲的問他:「我值得你為我這麼做嗎?我真的值得嗎?」

    鍾玉飛笑看著她。「你知道你值得的!別哭了,笑一個給我看,嗯?」

    姚月如點點頭,給他一個世上最美的笑容。

  ☆ ☆ ☆ ☆ ☆ ☆

    「月牙兒,你要好好保重。」

    涂浩忻很不捨的對姚月如說。

    「我會的,小豆子你也一樣。」姚月如不想讓涂浩忻看到自己哭泣的臉,她強顏歡笑地道。

    涂浩忻再看向鍾玉飛,「我把月如交給你了,如果你敢不好好待她,我一定會找你算帳的。」

    姚月如聽了有些心酸。她沒有告訴小豆子自己的死期將至,她希望讓小豆子看到她最幸福的一面,這樣就夠了!

    「這個不用你操心!」鍾玉飛摟緊姚月如的肩膀。「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擔保,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

    涂浩忻點點頭,再深深看了姚月如一眼。「月牙兒,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對不對?」

    「對!」姚月如笑中帶淚的回答。

    得到姚月如和鍾玉飛的保證,涂浩忻終於放心的走了。

    「月如,我們上哪兒去?」鍾玉飛輕聲問她。

    「我們先去一個地方。」

    姚月如帶著鍾玉飛來到一處懸崖邊。

    她拿出玄鏡,然後往深不見底的谷底丟去。「這種會帶給人們不幸的鏡子,還是不要存在世上比較好。」望著谷底,她輕聲的說。

    「說得對。」鍾玉飛摟著她的纖腰。「我們上哪兒去?你想留在這裡,還是到別處去?」

    「都聽你的。」姚月如熱烈的注視著他。「夫唱婦隨,你想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鍾玉飛開心的笑了。「好,咱們走!」

    他牽著姚月如的手,兩人的身影緊緊相隨。

  ☆ ☆ ☆ ☆ ☆ ☆

    一年後

    在熱鬧的大街上,有對男女手牽著手走在一起。

    他們是很受注目的一對,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清麗纖弱,看到他們的人都覺得他們真是很相襯的一對。

    「咦,您不是老公公嗎?」

    留著一頭白髮和長長的白胡,長得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轉頭過來看著這位喊住他的姑娘。

    「姑娘,你認識我嗎?」

    「老公公!您不認識我啦?我是月如啊,幾年前我們見過面的。」

    老公公馬上就想起來了。「對了,你是月如,幾年不見,你已經長這麼大了,老公公都認不出你了。」

    姚月如好高興能再與老公公見面。「老公公,您和當年一樣,不,是變得更年輕了。」

    「是嗎?」老公公笑得合不攏嘴。「對了,這位俊美的公子是?」

    「他叫鍾玉飛,是我的丈夫。」

    「老公公您好。」

    鍾玉飛笑著對老公公說。

    「好,果真是金童玉女啊,」老公公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月如啊,你身上還帶著玄鏡嗎?」

    「我把玄鏡扔到山谷裡去了,老公公。」

    「嘎?是為了什麼事嗎?」

    姚月如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被玄鏡照出影的事告訴老公公。

    「有這種事?」老公公搖著頭說。「我以為有關玄鏡的傳言是真的,沒想到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卻對你沒有任何的影響,這真的是太玄妙了。」

    「我們也這麼認為。」鍾玉飛溫柔的看著心愛的妻子,「我和月如的想法一樣,因為我們不想等死,不想活在隨時會死的恐懼中,所以這一年來,我和月如四處旅行,看到有困難的人就想辦法幫助他們,因括我懂得一些醫理方面的東西,也因此醫好了不少人。現在月如平安健康,我們想是不是這一年來我們幫助那些人的事老天爺都看到了,所以,它改變了月如的命運,讓她逃過一死。」

    老公公頻頻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人一出生後,他的命是不會變的,不過運卻是隨時都能改變,說不定真的是你們心存善念,救了許多人的命,所積得的福報應驗在月如身上,也說不定是你們把玄鏡毀了,那個可怕的詛咒才會解除的吧!」

    「不管怎樣,月如算是熬過那一年了。」鍾玉飛笑著說。姚月如深情的看著鍾玉飛,心想如果沒有鍾玉飛在她身邊,這一年她一定熬不過去的。

    「總算有個圓滿的結局。」老公公眉開眼笑的看著姚月如。「月如啊,老公公沒有說錯,老天爺沒有虧待你,是吧?」「嗯。」姚月如點點頭。「我現在很幸福,這都是老天爺的垂憐。」

    和老公公分手之後,姚月如把臉埋進鍾玉飛的胸前。

    「怎麼了?」毫不在乎兩人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鍾玉飛緊緊抱住姚月如。

    「謝謝你!」姚月如深深地看著他。「如果沒有你,我一定早就不在世上了。」

    鍾玉飛微笑的對她說:「我也要謝謝你!是你讓我這麼幸福的,是你讓我知道死亡並不是世上最可怕的事,沒有你在我身邊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事啊廠

    「對我來說也是這樣!我愛你!鍾大哥……」

    姚月如的胸口溢滿了對鍾玉飛的愛,她忘了這裡是大街上,拉下他的脖子便深深地吻住他。

    鍾玉飛擁緊了她,兩人纏綿地吻著。

    連「死」這個難關都闖得過的兩人,眾人的目光對他們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這面人們訛傳的邪鏡,卻締造了一段美好良緣;自此,人們不再喚它「邪鏡」,而是——姻緣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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