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幽靈]賢知千里(全文完)

力寶龍

第110章 番外三：查爾——遺留的過去

　　查爾倒掛在樹上，看著千里在忙碌。

　　她似乎總是有做不完的事，每經過一個地方，她都會搜集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然後開始刻刻畫畫。

　　查爾很好奇，有時候也會找一些樹枝，學著她的樣子在枝幹上劃拉，可是除了把東西弄得坑坑窪窪之外，樹枝並沒有其他變化，不像千里，幾乎所有經過她手的木枝都產生了奇妙的異變。

　　千里會將製造出來的東西拿給他把玩，雖然每件東西都讓他有些不舒服，但他覺得這些東西很有用，也很有趣，所以每次他都是興致勃勃地參與這種遊戲。直到有一次，他被一根籐蔓狀的東西纏住，身體的能量突然出現紊亂，幾乎失控。千里似乎被嚇到，之後就減少了遊戲的次數。

　　查爾有點失落，他很想對她說，那種籐蔓雖然可怕，但是他完全可以掙脫，不會有事的，下次再玩吧！

　　可惜，千里聽不到他的心聲。

　　即使他經常有意無意地換著法子在她面前晃，還主動拿起她刻畫好的物件揮來揮去，她似乎也只當他是在鬧著玩。

　　為此，查爾悄悄頹喪了很久。

　　不過好在千里很快給他帶來了新的樂趣，各種奇妙的益智遊戲，為他展現了一個絢麗而又有些熟悉的世界。他在這個世界中找到了一種久違的感覺，愉快，輕鬆，闖關的興奮以及……某些零散的記憶碎片。

　　更令他開心的是，千里有時候會和他一起進入遊戲，在這裡他不用追逐她的腳步，反而是她在跟隨，面對一個個，他成為了她的保護者，也成為了她的領路人。

　　千里大概不知道，這一刻，他心中有一種驕傲，一種他暫時還無法理解的想要與她並肩而立的驕傲。

　　然而，當回到現實中，千里依然在他的前面，帶著他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地方，遇到越來越多的陌生人，經歷越來越多的事情。

　　慢慢地，他幾乎以為自己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直到在那片黑暗的礦洞中，他見到了與他擁有同樣氣息的生物，陰暗、絕望、飢餓、孤獨，那一瞬間，他與他產生了共鳴，但下一刻，他就死在了其他人的轟擊下，還被破開胸膛，取走被人們成為「銳石」的東西。

　　他忍不住捂了捂胸口，那裡也有相同的東西在產生。

　　他莫名地感覺有些哀傷，無法舒解，無法宣洩，沉重而壓抑。

　　原來，他與他們是不一樣的。

　　突然，心口一疼，千里握住了他的手，溫熱的觸感，給他帶來某種強大的力量。

　　[查爾，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落到這種下場，這是我衛千里對你的承諾。]

　　他彷彿聽到了千里鏗鏘有力的心聲。

　　心中的冷緩緩被驅散，只餘下溫如暖風的釋懷。

　　[我，相信你。]

　　經歷了幾場戰鬥，千里決定參加在城市中舉辦的武械大賽。

　　她以為他不懂，但事實上，他總是在關注她。他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默默地支持。

　　跟著她進入城市，忍受著與陌生人接觸的厭惡感，靜靜地不給她添麻煩。

　　看她一場接一場的比賽，他似是參與者，實則只是旁觀者。

　　多麼希望有一天能像其他人一樣與她交流，好幾次都想開口說話，但是話到嘴邊似乎又被什麼屏蔽了一般，變得無聲無息。

　　距離，似近又遠。

　　明明每天都在一起，卻仍然有一種希望靠得更近的迫切感。

　　他無法思考太過複雜的東西，只能將這種迫切深深埋在心底，直到找到答案的那一天到來。

　　千里他們晉級決賽。

　　於是，查爾繼續跟著他們進入最中心的城市——聖城。

　　一踏入這裡，查爾心中就生出一種強烈的熟悉感。

　　他，似乎來過這裡。

　　某些街道，某座建築，某段標語……都刺激著他的記憶，讓他腦中出現很多奇怪的畫面。

　　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千里回到房間就開始閉目養神，心情看起來很好。

　　查爾沒有驚擾她，而是神色恍惚地走了出去，踏入熱鬧的街市。

　　他本能地朝著某個方向前進。這裡的一切都很熟悉，還沒看，腦中就自動浮現各種建築街道的結構。

　　這裡，是哪裡？他，來過嗎？

　　漫無目的地走著，看著。

　　突然，他心頭一悸，忍不住加速奔跑起來，似乎想要尋找什麼，尋找一件連他也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奔跑中，他被一個光幕中正在播放的畫面吸引，猛地停住腳步。

　　抬頭望去，畫面中出現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他身穿筆挺的制服，笑容燦爛，意氣風發。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查爾心中就湧出一股無法抑制的憤怒和恨意，那種足以將人推入深遠的陰暗暖暖蔓延全身。

　　腦中飛快閃過各種凌亂破粹的記憶，無聲的悲哀，消逝的生命，孤獨的恐懼……種種負面情緒，紛紛湧來。

　　這個男人是誰？為什麼他這麼想殺了他，殺了他……

　　查爾低吼一聲，大腦彷彿要爆裂開來，令他痛苦不堪。

　　他強忍著嗜血的衝動，用僅剩的一點理智拔足狂奔，遠離人群。

　　不行，他不能踏入那片黑暗！

　　他還想要……還想要……想要做什麼……

　　「……查爾。」

　　混沌中，一個熟悉的聲音悠遠地傳來。

　　身後隱隱有人靠近，他想不想就重重揮開。

　　那個小小身影被他擊飛數十米，口吐鮮血。

　　查爾只感覺一陣心悸，呼吸有些急促，下意識上前幾步，又停住……他要幹什麼？

　　腦中一片茫然。

　　「查爾，咳咳，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千里。」

　　千里，查爾……

　　啊……

　　查爾渾濁的雙眼透過深沉的黑暗出現了一線清明。

　　千里……

　　查爾奔到她身邊，猛地將頭壓在她的肩頭，忍不住流下眼淚，似乎要所有負面情緒都渲洩出來。

　　他，還有千里。

　　他，不會踏入那片黑暗。

　　但是，剛才好痛苦，好像要被世界遺棄一般。

　　[千里，不要拋棄我，不要放棄我。]

　　「……沒事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的。」

　　[我記住這句話了，不要反悔。]

　　查爾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抬起頭，隨手抹了一把眼淚，看到千里嘴角的血跡，他頓時覺得很刺眼。

　　這是他弄的。

　　查爾緩緩低下頭，用舌頭小心地舔舐，溫柔而不帶絲毫雜質。

　　[千里，查爾對不起……]

力寶龍

第111章 番外四：查爾——等我

　　千里看不見，查爾早就知道。

　　在外人面前，她總是表現得很正常，但在獨處時，眼睛的問題就非常明顯了。特別是工作到很晚的時候，燈都忘記開，她卻一無所覺，繼續忙碌。

　　處理藥水時，她會按照不同種類裝入不同形狀的瓶子中。

　　有時候，他會在浴缸中放入香沫粉，浸在水中幾分鐘就會冒出很多散發香味的泡沫。千里最不喜歡這種刺鼻的香味，每次都會包著浴巾惱怒地跑出來，訓他一頓。他總是蹲在地上撐著臉乖乖聽著，心裡卻傻樂不已。

　　吃飯時，她從來不動辣椒醬和果醬，因為不知道該用哪一種。查爾每次看到她為難，都會主動幫她抹醬汁，只是他自己也糊塗著，總是把食物弄得五味交雜，最後還被千里逼著吃下去。

　　惡，吃過一次，起碼要再吃幾十斤熟肉才能消除那種味道。不過儘管如此，查爾依然對此樂此不疲。他喜歡千里露出冷靜意外的表情，皺眉也好，懊惱也好，生氣也好，都非常可愛。

　　千里的周圍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閒雜人等，有時候很讓人討厭，有時候又覺得愉快。當然，這些都不重要，只要最後跟在千里身邊的人是他就足夠了。

　　而且，他已經和她定下了誓約了，手上的心戒就是證明。

　　那天見到千里拿出戒指時，他就像吃到了一隻被烤得金燦燦、香噴噴的恐龍腿一樣，心情飛揚。

　　他將戒指遞到千里面前，示意讓她幫他戴。

　　千里猶豫了一會，緩緩幫他戴上，當那枚心戒套入手指時，就彷彿是在他靈魂中烙下了一個印記。千里大概不知道，他到底有多開心，似乎整個世界都在他手中。

　　他俯下身，在她臉邊印下一個吻，在耳邊輕聲喚了一聲：「千里。」

　　[查爾的愛侶。]

　　千里聽到他第一次開口說話非常高興，一直叫他再說幾句。

　　他就是不說，因為不想錯過千里難得撒嬌的表情。可惜太短暫，都沒機會用記憶盒錄下來。

　　千里將戒指命名為「心戒」。心之所屬，魂之所歸。

　　他決定永遠不將這枚戒指取下來。

　　永遠是多久。查爾以為是直到死亡的盡頭。

　　但是，分別卻來得如此突然。一艘早被安排好的飛梭艦，一道金屬門，就將他和千里分隔天涯。

　　他隨著艦倉墜落地面，而千里飛去了遠方。

　　他日夜不停地趕路，主動走向人群，搭乘飛梭艦，自己餵飽自己，努力壓抑心中暴虐的情緒。

　　然而，當他好不容易趕到聖城，見到的卻不是千里，而是一個令他無比厭惡的男人。他手上拿著千里的晶盤，那麼，千里呢？

　　千里……不在聖城。

　　他收割了無數人的生命，卻一無所獲。

　　他的記憶在混亂中復甦，他記起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以及刻骨銘心的仇恨。

　　那個叫萊迪的男人，殺了他的摯友，騙取同伴的信任，卻狠心將別人推向深淵。他們曾經並肩作戰，曾經禍福與共，曾經相約一起登上榮譽的巔峰。

　　結果，他成了世人眼中的濁化人。

　　而他卻在享受用同伴之血澆築的榮耀。

　　[冷靜下來，千里還在等著你。]

　　滕霄一句話，將他即將破碎的理智再次喚回來。

　　是啊，他還有千里。不能仇恨支配他的心，那個男人的命早晚是他的。

　　就算與整個世界為敵，他也無所畏懼。

　　因為，他還有千里。

　　[千里，等我。]

力寶龍

第112章 魔氣生成

　　千里猛地從床上翻身坐起，右手下意識地去握槍柄，卻什麼也沒抓到。意識逐漸清晰，才明白自己已經離開暗域了。揉了揉發疼的額角，身體始終無法放鬆。

　　「你還好嗎？」霍爾西等人上前關心地問道。

　　「沒事。」千里啞著嗓子回了一句。

　　米瑞立刻給她遞了一杯水，「你叫什麼名字？」

　　千里一邊喝水，一邊思忖，不知道查爾和明城那邊怎麼樣了？知道她的下落嗎？那個抓她的人又是誰？是地下城勢力嗎？如今處境不明，隱藏身份是有必要的，那群人肯定以為她已經死了，她由明轉暗，反而更方便行動。

　　「你們可以叫我『小裡』。」千里淡淡回答。

　　「你的眼睛……」伊索看著千里一直緊閉的雙眼，有些遲疑的開口。

　　千里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忘記睜開眼，在暗域時，因為幾天沒有休息，使得她的眼睛疲憊不堪，所以她選擇閉上，反正獨自一個人的時候，也不需要故意表現正常。

　　她摸了摸眼睛，回道：「沒事，只是……看不見而已。」

　　她本來要說「只是有點累而已」，後來轉念一想，偽裝視力不過是為自己加了一層保護殼而已，其實對她本身的提高並沒有任何作用。她以前太過依賴感知，一旦感知受阻，自己就失去了行動力，她至今都不知道這種感知從何而來，若哪一天突然消失，她就成了一個廢人。與其到時候倉皇無措，還不如從現在開始鍛煉感知以外的力量。

　　聽覺、嗅覺、觸覺、味覺都是可以進化的能力。

　　只是看不見而已？這個小女孩說得也太輕鬆了吧？雙目失明的她是怎麼從暗域中走出來的？就算沒有那些危險的濁化生物，光是暗域中的植物和地陷、溝壑就足以讓她死上幾回了。

　　真如那名女醫師所說，她能活著，本身就是一個奇跡。另外還應該補充一句，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霍爾西等人面面相覷，相互交換了一個驚異的眼神，沒有繼續探聽，而是各自介紹了一番。

　　末了，霍爾西道：「小裡還有同伴嗎？要不要加入我們翡冷傭兵團。」

　　「我考慮一下。」

　　霍爾西點點頭：「那好，你先休息，我們就在附近，有事就叫醫師或者用這個聯絡器聯絡我們。」

　　說著，將一個腕表狀的東西放在桌上。

　　待翡冷傭兵團的眾人離開，千里起身取過自己的背包，發現背包似乎有人動過，不過並沒有翻動內層的東西。小靈獸便衣不知道什麼爬到桌上，仰著腦袋一動不動。

　　她用手指摸了摸它的脊背，輕聲道：「這一路上多虧你了。」

　　便衣體內的能量似乎也得到提升，變得更加精純，應該離再次進化不遠了。

　　千里拿起聯絡器走進洗手間。

　　[千里，是你嗎？]聯絡器剛一開啟，就聽到對面土叔驚喜的聲音。這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搞怪大叔，也有失態的時候。

　　千里感覺一陣暖意，回道：「是我。」

　　[太好了，你還活著！]土叔激動道，[是不是查爾那小子找到你的？想不到他還有點用。]

　　「查爾？」千里一愣，「他來找我了？到哪裡找？」

　　[什麼？你沒有和他在一起？難道你是一個人走出暗域的？你現在在哪？]

　　他們知道她在暗域？也就是說查爾進暗域找她了？

　　千里問道：「土叔，你們怎麼知道我在暗域，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土叔歎了一聲，徐徐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包括查爾為了找她闖入聖城大開殺戒，最後在眾人幫助下衝出聖城，前往暗域。事後聖城發佈了通緝令，但並沒有很大的動作，倒是維卡斯家族的人企圖接收明城，被暫時壓制。

　　千里腦中浮現查爾暴虐的模樣，那種伴隨著血腥的絕望，令人畏懼，也令人心酸。

　　[千里，你現在在哪裡，什麼時候回來？]土叔又問。

　　千里想了想，說道，「土叔，你暫時不要將我的消息告訴別人。趁著這個機會，我要想辦法找出一直隱藏在暗中的那股勢力。不將敵人找出來，我永遠只能處於被動，逃過這一次，未必逃得了第二次。」

　　[你說得沒錯，關於這個我倒是有點想法，查爾闖入聖城時，直接找少了萊迪，因為他手上有你的晶盤。]

　　萊迪？千里立刻想起查爾當初就曾因為看到這個人而差點狂化。派紅楓來抓她的人肯定是他？他知道自己靈紋師的身份嗎？他和查爾又有什麼仇怨？

　　「我知道了，明城就先拜託您了，我們一明一暗配合調查。」

　　[行。]土叔那邊沉默了一會，又道：[你保重自己，查爾……]

　　「查爾的事我心裡有數，土叔不用擔心。」

　　[好，那就這樣，保持聯絡。]

　　休養了幾天後，千里申請出院，用不記名錢卡在城中租了一間工作室。當然，這件事翡冷傭兵團的人是知道的，千里並沒瞞他們，只是借口想一個人清靜地住一段時間。

　　翡冷傭兵團上次行動收穫頗豐，所以也滯留在了17D20，偶爾去找千里閒磕。

　　千里購買了大量機械零件，暫時謝絕會客。

　　暗域她不打算再進一次，就算進去，範圍那麼大也未必碰得上查爾，但這並不代表她毫無辦法可想。

　　她手中還有龍語之心和龍語金屬，製作一個追蹤器完全沒問題。查爾身上帶著晶盤，而晶盤上有她設定的共鳴程序，以此為條件，就能設計出追蹤晶盤的儀器。

　　這個時代已經有相當成熟的追蹤器具，千里只需要稍作修改，採用龍語之心為能源。

　　一天後，儀器製作成功，主體是一塊化妝鏡狀的圓盤，可以開合，正中鑲嵌著龍語之心，邊緣放置了5枚小追蹤器。千里將追蹤顯示儀命名為「蜂巢」，將追蹤器命名為「小蜜蜂」。小蜜蜂在蜂巢中充滿能之後就可以起飛對目標進行追蹤。

　　千里試驗了幾次，確認無誤之後，便收拾行囊，準備前往暗域邊緣。

　　她給翡冷成員留下了一個口訊，說要出去見幾個朋友，三四天之後就會回來。雖然和他們不算熟，但怎麼說也得有個交代，一聲不吭地離開未免太過失禮。

　　暗域中，查爾正處於危險邊緣。

　　污濁地泉附近的濁氣如有生命一般，不斷湧入他的身體，他吸收的濁氣多得溢出了體外，在體外翻騰交織，猶如一團黑色火焰。

　　意識逐漸渾濁，但千里兩個字深入靈魂，就算記憶一片混亂，她也是黑暗中的那一點光芒。

　　空中傳來「嘎嘎」的笑聲，詭異而陰森。

　　查爾站在深壑邊緣，渾身肌肉緊繃，長長的指甲寒光凜然，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嘶吼聲，眼、鼻、口中都有濃烈的濁氣冒出，周圍的植物像在害怕一般，紛紛向外彎曲。

　　嘎嘎嘎嘎嘎……

　　別在掙扎了，別在掙扎了……

　　屈服於黑暗吧，抵禦之門已經敞開……

　　殺戮、血腥、慾望、解放……

　　「不！」查爾嘴裡吐出一個字。

　　那是絕望，愚昧，行屍走肉！

　　他不願再沉淪黑暗，但肆掠的濁氣不斷在侵蝕他的意志，想要控制他的思維。

　　「呵。」查爾突然笑出來。

　　[你們第一次沒能徹底湮滅我的意志，第二次更不可能！]

　　身上的濁氣已經侵染每一寸皮膚，領域也是一片黑暗，他就像地獄使者，置身死亡的火焰。

　　[既然無法驅逐，那就讓我成為黑暗的主宰吧！力量，由我自己掌握！]

　　查爾仰頭嘶吼一聲，如君臨天下，四方野獸臣服。

　　他本身就是領域高手，濁氣促使他進化，心戒為他保住了一線清明，千里是他的靈魂印記。

　　能量結構再次發生異變，濁氣化作魔氣，緩緩溢出體表，不斷淬煉他的筋骨。

　　查爾的眉眼處逐漸出現幾片由魔氣衍生的細小鱗片，身體幾個重要關節處也出現了同樣的鱗片，乍看之下就像是一種透著寒光的紋身。

　　深壑中的濁氣似乎受到查爾的影響，變得更加濃烈深沉。每翻滾一次，就發出轟隆如洪水般的聲音。

　　若千里在這裡，一定會發現，查爾領域範圍內的魔植規則就像被注入了新的力量，伸展固化，玄異妖冶。

　　魔氣生成，新一代魔者誕生。

　　查爾和千里，兩個心靈相契的人，卻徹底走向了相反的兩極。

　　查爾睜開眼，視線在黑暗中毫不受阻，每一根樹枝的走向，每一塊石頭的紋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表情有些茫然，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邁開步伐，漫無目的地遊走著。突然，一件東西從他懷中掉出來，他撿起來隨意翻看。這正是當初千里給他的記憶盒，不過在聖城受到極電攻擊時就已經毀壞了，即使不在濁化之地也無法再開啟。

　　查爾把玩了幾下，覺得無聊，隨手就將它丟掉。走了好長一段距離，又莫名其地轉身回來，把丟掉的記憶盒重新撿起來，收回懷中。

　　腦中一片空白，始終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心裡空蕩蕩，不知歸去。

　　查爾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遇到千里之前的狀態。

　　正在這時，遠處彎彎繞繞飛來一件奇怪的小東西，在濁風中顯得有點顛簸，看起來隨時要掉落的樣子。

　　小東西突然加快速度，飛到查爾身邊，轉了幾個圈，然後落在他肩膀上，閃爍出淺黃色的光芒，幾秒後，它發出了一個簡單而清澈的聲音：[查爾。]

力寶龍

第113章 重逢

　　千里抵達暗域邊緣，取出蜂巢，放出了一隻小蜜蜂。她必須先測試一下小蜜蜂是否能在暗域中正常運行。

　　小蜜蜂在空中盤旋了一下便迅速飛入了暗域，手上的蜂巢顯示出一個移動的光點，隨著小蜜蜂不斷深入，光點也變得若隱若現，但情況比預想中的要好，小蜜蜂並沒有因為濃烈的濁氣而出現故障。

　　試驗了半個多小時，千里設定好不同的搜索範圍，啟動了另外四隻小蜜蜂。

　　小蜜蜂的飛行速度很快，根據暗域的縱向距離，不考慮其他因素，直接飛過去不需要兩天。若查爾是向著南邊走，找到他的速度會更快。

　　千里在附近搭起帳篷，耐心等待結果。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千里正準備休息，突然，蜂巢中傳來嘀嘀的響聲。

　　她心頭一跳，連忙用感知查看，3號小蜜蜂發現目標，就在東北30千米的地方。

　　「查爾。」她開通3號通訊，出聲聯絡。

　　通訊另一邊毫無回應，千里心中奇怪，又傳訊道：「查爾，我就在暗域南邊，你跟著小蜜蜂走。」

　　說完，便發送了召回信號。屏幕上，隨著3號光點的移動，上面顯示的目標也在移動。

　　千里舒了一口氣，查爾跟上來了。

　　她收拾好東西，駕駛飛板向東邊飛去。

　　行半途，突然停下來，前方幾千米處，有十幾個人正在廝殺。確切地說，是11人圍攻2人。其中並沒有濁化氣息，他們都是正常人類。

　　可能是私人恩怨，千里並不打算參合，但他們擋住了自己的必經之路。

　　千里想了想，決定就在原地等待查爾，他們距離已經不遠，大約一兩個小時就能碰面。

　　千里唯一擔心的是查爾的身體會出現異變，他是濁化人，暗域中的濁氣對他的侵蝕無孔不入，一旦超過了承受的極限，他將再也無法恢復理智。想到這個可能，千里就感覺心裡發疼，她與查爾生死與共，一起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若最後功敗垂成，那將是何等可悲的局面。

　　搖了搖頭，千里壓在心中的憂慮，想起左冕對右懿的堅持，暗自決定即使發展到最壞的情況，她也要努力嘗試改變命運。查爾對於她，已經不單單只是一個同伴，而是不可或缺的至親之人。

　　一邊耐著性子等待查爾的出現，一邊留意遠處廝殺的情況。被圍攻的兩人實力強悍，殺死了對方3、4個人，但似乎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眼看著就要敗亡。

　　正在這時，查爾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感知中，他竟然朝著那群正在廝殺的傭兵跑去，速度極快，一閃就奔出了小蜜蜂的探測範圍。

　　怎麼回事？她明明刻意讓小蜜蜂避開那群傭兵，朝這個方向飛行。隔著那麼遠，查爾也能察覺到暗域外的動靜？即便如此，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丟開她而去管別的事。

　　千里心中焦慮，踏上飛板加速朝那個方向駛去。

　　那邊的廝殺已經接近尾聲，被圍攻的2人相繼倒地，氣息微弱。人數多的一方有人抬起武器，剛準備刺下，頭顱就脫離了脖子，在空中劃出一道血痕。

　　查爾現身，有如魔神一般將剩下的人全部殺死。

　　「不要！」千里大叫。

　　查爾似乎有所察覺，抬頭向這邊看來。千里的身影很快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查爾目光深沉，表情木然。

　　千里心頭一緊，難道自己的猜測成真了？查爾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他身上的濁氣異常濃烈，連感知都能掃瞄到那股流動的陰暗氣息。

　　千里從飛板上跳下來，停在原地沒有再繼續靠近。

　　兩人遙遙相對。

　　查爾直直地望著她，眼中隱隱透出幾分疑惑。突然丟開手中的屍體，他一步一步向千里走去。

　　千里一動不動，心臟怦怦直跳，手心中也冒出虛汗。

　　[查爾，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千里。]

　　千里緩緩向他伸出手，低聲輕喚他的名字：「查爾。」

　　查爾的腳步一頓，臉上滿是困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好半晌，才輕輕吐出兩個字：「千里……」

　　千里忍不住欣喜：「查爾，是我，千里。」

　　「千里，千里，千里……」查爾不斷重複地念著，像在努力回憶著什麼，表情也從困惑逐漸轉變為清明，最後都被喜悅所代替。他身形一躍，迫不及待地向千里衝去。

　　[終於找到你了，千里！]

　　兩人的手在空中交匯……

　　鏘——兩股巨大的力量產生猛烈地震盪，查爾連退了好幾步，而千里倒飛數十米，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滑痕。

　　靈氣與魔氣的交鋒，光與暗的兩極，天生相剋，互相排斥。

　　查爾表情一愣，呆呆地望了望自己的手掌，然後見到千里倒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又快速朝她跑過去。

　　這一次剛靠近到5米就被震了回來，而千里又向後連滑數米。

　　查爾再也不敢亂動，只能站在不遠處焦躁地看著。

　　千里艱難地站起來，她身上本來就帶傷，這一撞差點撞斷她的骨頭。靈氣流轉不停，手指處微微發麻。

　　原來如此，能量進化了。

　　千里露出苦笑，她賴以生存的靈氣，卻是查爾的剋星。

　　以前能量不夠凝煉，所以靈氣與濁氣的排斥並沒有這麼明顯，再加上查爾成功將濁氣融入到異能中，又有靈氣作為中和，濁氣的影響已經降至最低。

　　如今卻截然不同，他身上的濁氣已經質化，連呼吸都帶著絲絲陰冷的氣息。

　　千里簡直不敢相信，在這樣的狀態下，他還記得自己！

　　但他們再也靠不近彼此，好不容易重逢，卻是咫尺天涯。

　　查爾忍不住向千里邁了幾步，千里安慰道：「不要急，慢慢來，我們會找到解決辦法的。」

　　查爾有些頹喪，煩躁地來回走動。

　　他這個樣子，根本無法再接近城市和人群。即便心智猶在，但身上的濁氣連心戒也掩蓋不了。

　　千里揉了揉發疼的額角，感知掃過那邊遍地的殘屍，心情沉重。

　　正在這時，一聲微弱的呻吟聲傳來，那2個被圍攻的人，其中一個竟然還活著。

　　千里向查爾做了個稍候的手勢，然後快步朝那人跑去。

　　那人斷了一條手臂，躺在血泊中急促地呼吸著。

　　也許是聽到了腳步聲，他緩緩睜開眼，千里的身影出現在他朦朧的視線中。

　　他張了張嘴，費力地抬起那只還沒有斷的手臂，摸向左腰。

　　那裡放置了一塊六面型的東西，千里問道：「你想要做什麼？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這個男人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她雖然不是同情心氾濫的人，但對於一個將死之人的請求，還是願意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他達成。

　　男人摸著左腰上的東西，艱難地開口說道：「幫……幫我保存好它，不要……不要讓黑，黑旋（xuan）搶走……」

　　「黑旋？黑旋是誰？」

　　「黑旋是，是……」男人話還沒說話，雙眼已經失去了光彩，頭一偏便斷了氣。

　　千里歎了一口氣，輕輕拉開他的手，從他腰邊的口袋中，取出那塊六面型的東西。巴掌大小，厚不過兩厘米，背面光滑，正面刻著奇怪地紋路，結構複雜。

　　這是一件千里從來沒有見過的機械物品，非常精密，可惜在濁化之地無法查閱裡面的內容，只能暫時收好。

　　「雖然不知道黑旋是誰，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管這件東西的。」

　　千里說完，起身面向查爾：「查爾，我們先離開這裡吧，進入森林再想辦法研究目前的情況。」

　　查爾點頭，綴在千里身後，一起向森林奔去。

　　充滿靈氣的森林對如今的查爾不痛不癢，相反，他所經之處，所有植物都微微顫抖，被魔氣拂過，靈氣迅速消散，呈現出枯黃之色。

　　千里表情凝重，沒有繼續朝林中深入。查爾身上的濁氣太過濃烈，竟然能夠反過來濁化周圍的樹木。

　　她伸手摸了摸剛才受到侵蝕的植物，靈氣補充，它們又逐漸恢復生機。

　　查爾蹲在不遠處，默默地望著千里，彷彿看不厭一般，目不轉睛。

　　千里突然朝他靠過來，查爾立刻向後躍了幾步。

　　千里道：「別動，我想試試我們的力量相互作用的距離有多遠。」

　　查爾這才站定在原地。

　　靠近到5米時，兩股力量出現了排斥。

　　「5米……」千里閉著眼感受能量的變化，靈氣在與魔氣交匯時，不斷凝煉流轉。

　　細細體會了半天，千里睜開眼，說道：「查爾，我們一起練習吧！」

　　「練習？」查爾不解。

　　「是的。」千里點頭，認真道，「練習控制各自的力量。我們進化得太快，能量過於散亂，無法收放自如，以至於相互排斥。若是能夠徹底馴服這股力量，應該就能像以前那樣相處了。」

　　查爾眼中一亮，「真的可以嗎？」

　　「不管可不可以，都要試過才知道。」

　　查爾重重點頭：「好，我們一起練習！」

　　天空破曉，一夜沒睡的千里有些疲累，躺在帳篷中，難得安心地沉沉睡去。

　　查爾仰躺在5米外，翻來覆去，又高興又煩躁。他跳起來，繞著千里的帳篷來回穿梭，悄悄踏前一步，又迅速縮回來，糾結了半天，最終只能洩氣地趴在毯子上，無限幽怨地望著那頂萬惡的帳篷。

　　千里只睡了5個小時就醒來了，查爾正無聊地躺在毯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拔著毯子上的絨毛。

　　千里笑了笑，整理衣物時不經意摸到袋子中的那塊六面型物件。

　　她心頭一動，裡面的能量已經有了反應，她摸索著將它開啟，只聽「鏘」地一聲，空中立刻浮現出一個立體圖形。

　　這是……什麼？

力寶龍

第114章 觀察者——啟（一）

　　開啟六面型裝置，無數小光幕在半空中一一浮現，呈倒立的金字塔狀排列，點開其中一個，千里腦中立刻顯現出某片區域的地圖和坐標——這竟然是一本電子地圖冊，卻又不是完整的星球地圖，每一個光幕代表一個區域，天南地北，跨度有小有大。上面標有各種奇怪的圖形標識，沒有任何文字說明，就像無字天書。

　　這些標識包括了正方形、長方形、三角形、圓形、菱形、五角星、六芒星、骷髏頭、漩渦、十字等等，其中又有顏色的區分，千里雖然看不到，卻可以從色號數據分辨出來。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動物和植物的圖示。

　　更令她驚奇的是，這些地圖的記錄時間最早可推至兩百六十多年前，只不過輸入整理為電子圖檔是在三十年前，似乎有一群人，專門負責探索星球。

　　千里打開自己的電腦，輸入其中一個最新坐標，搜索結果出乎意料，竟然只有大略區域顯示，因為這個坐標處於濁化之地的範圍。

　　奧得洛星球十分巨大，以人類科技的發展速度，本來應該基本探索完畢，但污濁地泉的出現，不但影響了人類數量的速增，也大大漸緩了科技的發展進程。

　　濁氣將大陸分隔為南北兩區，為了抵抗濁氣的侵蝕，人類對其他未知地界的探索逐漸趨於停頓，每一座新城市的建立，都必須經過嚴格的審查。因為一旦開始工事，必然破壞大面積植被。植物是唯一可以抵禦濁氣的天然屏障，每減少一分，人類就離滅亡更近一步。

　　經過千百年艱難的發展，世界中心逐漸形成，以污濁地泉為界限，以南北兩座聖城為首，一步步向外擴展。而世界中心之外，還存在著許多未知的神秘之地。通過天空之眼（類似人造衛星的裝置），僅僅只能觀測到基本的地形地貌，對於具體生物礦物的分佈卻記錄不詳。若是有濁氣籠罩，天空之眼的信號就會紊亂，無法進行精確測定。

　　當然，並非完全沒有人進行探索工作，只是探索的危險性極大，非異能者無法勝任。官方一直不曾停止過探索，不過進度很慢，而且斷斷續續，成果不大。而一些零散的探險家，多數將探索結果當作私人收藏或用於交易，對於填補地理拼圖的貢獻微乎其微。

　　如今千里見到手上這份地圖冊，才知道世界上竟然還存在這樣一個專門探索星球的團體。她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兩幫人身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標識，實在猜不出來歷。

　　她這時才隱隱覺得，自己對星球各種勢力和組織的瞭解實在匱乏，除了依靠蒼組織的查詢系統之外，就再沒有其他準確的情報來源。但是使用蒼組織的查詢系統，必然會留下痕跡，對千里來說，形同雞肋。

　　正在思忖間，六面型裝置突然發出嘀嘀幾聲，然後空中逐漸出現了一份新的電子地圖。

　　千里心中驚異，喃喃道：「這竟然還是聯通模式，可以隨時上傳和補充地圖資料？」

　　也即是說，這個探索團體的探索工作一直在持續，只要還有一個成員，地圖就會不斷更新。難怪原主人會招來殺身之禍，這件東西簡直就是一座移動寶藏地圖庫。

　　千里試著查找上傳地圖之人的訊息，結果發現聯絡區一共存有365個人的代號，半數呈灰色狀態，顯示他們正處在無法連接信號的區域。點開其中一個名字，立刻出現一個帶有密碼的光幕。很顯然，必須輸入密碼才能聯繫到對方。千里懷疑這365個人，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密碼，要一一破譯出來，恐怕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探索者。」光幕一角隱現出這樣的字樣，這也是唯一存在於地圖上的文字。千里現在還不知道，「探索者」其實並不完整，它的文字記錄掌握在另一個人手中，只有兩者合併，才是真正的秘境圖本。

　　千里暫時壓下心中的好奇，將它妥善收入腰包中。若有機會，她會想辦法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將探索者還給這個組織的主人。兩百多年的艱辛與堅持，若就這樣流於不相干的外人之手，未免太過可悲。

　　千里明白它的珍貴，也沒有高尚到隱而不用，等回到城中，她會將地圖拷貝下來，正好可以作為今後旅途的參照。

　　目前她急欲解決的，是她和查爾身上靈濁之氣相互排斥的狀況。

　　接下來幾天，千里和查爾一直遊走於森林邊境，一旦發現人跡就提前避開，除了收集靈木規則之外，就是不斷進行力量衍化。或是盤膝對坐，閉目修習；或是嘗試接觸，在一次次碰撞中尋找規律。

　　反反覆覆嘗試，一次又一次失敗，5米的距離，始終是難以逾越的屏障。但兩人的心境卻在接觸中逐漸變化。查爾的焦躁暴虐趨於平定安逸，千里的冷靜沉寂走向靈動活躍。兩人的進化逐漸同步，規律初顯。

　　千里從冥想中醒過來，5米外的查爾立刻有所察覺，同時睜開眼。

　　「怎麼了？」他問道。

　　「千米外出現了一個……濁化人。」

　　查爾懶洋洋道：「要我去解決嗎？」

　　千里搖頭。事實上，那名濁化人已經跟了他們兩天了。奇怪的是，他的表現看起來並不像濁化人，若非他身上的濁氣波動，她幾乎以為只是一般的異能者而已。

　　他捕食的方法也很令人驚異，竟然是設計陷阱，或者進入森林，利用機械武器捕獵。兩天來，他從來沒有進行過無謂的殺戮，似乎毫不受濁氣的影響，行動與判斷力都與常人無異。

　　這對於濁化人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千里心中好奇，有心會會這名特殊的濁化人。

　　結果第三天，他竟然主動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是一名年紀不過十二三歲的男孩，無論相貌還是身材都非常普通，頭髮參差不齊，衣物破損陳舊，顯然已經在野外獨自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表情沉肅，眼神平靜無波，獨立於山樹之下，淡然無爭。雖然還沒有交談，卻讓千里感覺深不可測。

　　「你是誰？」千里開口問道。

　　「啟。」

　　「你……是濁化人？」

　　「是。」名叫「啟」的男孩看向查爾。查爾冷冷地瞪著他，卻沒有從他眼中找到任何情緒波動。

　　「你為什麼跟著我們？」千里又問。

　　「只是想看看，你們。」啟平靜地回答。

　　「看我們？」千里疑慮更深，忍不住再次問道：「你到底是誰？」

　　「啟。」

　　千里頓了頓，換了個問題：「你為什麼會變成濁化人？」

　　「只是想看看，被濁化後的世界。」

　　只是想看看濁化後的世界？

　　千里遲疑道：「難道你是主動選擇被濁化的？」

　　「是。」啟淡淡回答。

　　「那你為什麼能在被濁化後還保持心智？」

　　「我已經回答了你5個問題。」啟緩緩說道，「第6個問題，由你自己去尋找答案。」

　　之後，啟一直跟在千里和查爾身邊，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千里對這個名叫「啟」的男孩實在太好奇了。她按照他的外貌特徵，在電腦上搜索了近幾年的失蹤人口，同時暗中觀察他的行為模式。

　　啟擁有與這個年紀不符的沉靜和冷漠，做事不疾不徐，飯量也很固定，毫不浪費，就算事先計算好了一般。

　　他身上的能量波動是千里見過最穩定的，只是屬性特殊，無法分析出類型。本來想在他捕獵時尋找線索，卻不想即使是捕獵，他也沒有使用過異能。

　　他身上的主要裝備，除了手上的電腦之外，就是兩把能量槍和一把匕首，款式都很老舊。靠著這些東西，他竟然能在邊境安然處之？

　　千里現在唯一能夠肯定的是，這個男孩的異能肯定是智力型。

　　在電腦上查不到任何有關啟的資料，但通過二十幾個小時的觀察，千里逐漸有了一些猜測。

　　在一次捕獵中，啟被瀕死的野獸抓傷了手臂，皮肉被撕去一大塊，血流不止。他的眼中立刻流下了眼淚，但表情卻依然冷漠如常。

　　千里由此得出一個結論：啟有痛覺，卻沒有情緒。

　　為了驗證這個猜測，她重點留意他的表情，正如她猜想的那樣，啟無論做什麼，都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就像一個機器人。

　　人為什麼會沒有情緒？人之所以稱之為人，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會思考、會創造，還因為他們擁有野獸所沒有的七情六慾和人格。

　　啟卻不同，他似乎沒有情緒，也沒有任何生物該有的yu望。他進食只是為了活，他睡覺只是因為生理需要。

　　濁氣對人的侵蝕，先是身體，而後是大腦。泯滅人的心智，使之變成受飢餓、嗜血和暴力所驅使的行屍走肉。但一個人若沒有情緒，處於絕對思維狀態，就不需要畏懼濁氣。然而，再冷酷無情的人，也不可能沒有情緒波動……

　　身邊多了這樣一個孩子，除了偶爾分心留意他的舉動之外，並沒有影響千里和查爾的訓練。不單千里，就連查爾對啟都沒有明顯的敵意。他有時候就像空氣，毫無存在感。

　　五天後，千里和查爾的力量終於有了突破，能量凝煉，斂入體內，原本5米的界限徹底消失。

　　兩人這次進化平淡無波，有如返璞歸真，他們同時從深層意識中醒來，伸手交握，空氣輕輕盪開一圈波紋，拂過森林與濁化之地，擴向遠方。

　　啟靜靜地看著，然後轉頭望向污濁地泉的方向，眼神深邃。

　　隨著查爾的魔氣凝聚穩固，污濁地泉也發生的變化，沉睡在泉脈之中的生物，逐漸出現了甦醒的跡象，那是吸收了地泉濁氣，並受到地泉孕育的強大魔物。

　　濁氣進化，新一輪濁氣侵蝕也即將出現。

　　「衛千里，我要走了。」啟突然對兩人說道。

　　千里一愣，她似乎並沒有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他，他是怎麼知道的？

　　啟又道：「以後若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問我。」

　　「那我該怎麼聯絡你？」

　　「你會知道的。」說完這句話，啟就轉身離開。

　　啟，到底是什麼人？

力寶龍

第115章 觀察者——啟（二）

　　神煌家族是聖城幾大家族之一，比萊迪所在的維卡斯歷史更加悠久，人才輩出，後代異能者的覺醒幾率非常高，遺傳基因優秀，是眾多權貴急欲聯姻的對象，在聖城擁有極高的地位和影響力。

　　而啟，正是出身於這樣一個顯赫的家族，並且是家主神煌狄的此子，正統嫡系。出生時，他和普通嬰孩沒什麼不同，會哭鬧會嬉笑，而且比大他4歲被視作天才的兄長神煌尹更加聰明。2歲時，他覺醒了異能。作為家族乃至整個星球都難得一見的先覺者，啟倍受父母的重視和寵溺。

　　啟的異能等級非常高，但屬性不明。他也從來沒有激發過自己的異能，平時就和普通人一般。為此，啟的父母為他制定了許多不同的訓練課程，希望能研究出他的異能屬性，卻始終一無所獲。

　　不單如此，隨著時間的推移，啟逐漸失去了小孩應有的活力，變得沉靜漠然，無論父母如何關心照顧，都得不到正常的回應，他看親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陌生人，毫無起伏。

　　慢慢地，身邊的人都開始疏遠他，連他的父母也不知道該如何和他相處，平時除了定期檢查異能之外，竟然沒有多餘的話可說。而他似乎毫不在意，衣食住行按部就班，在家中，就像幽靈一般，與人隔絕。

　　原本應該倍受矚目的先覺者，卻因為他這種冷漠的性格而失去存在感。相比之下，他的兄長卻性格開朗，聰明靈動，小小年紀就隱現大將之風。雖然比啟晚了2年才覺醒異能，但異能等級同樣不低，並且是極具攻擊力的血焰。

　　10歲時，神煌尹被其父極其家族成員內定為繼承人，參與各種強化訓練。

　　然而，一場悲劇卻在此後不久發生了。

　　那天，神煌度夫婦外出參加會議，兩兄弟便像平常一樣待在家中。

　　「啟，我昨天學習了一個新技巧，演示給你看怎麼樣？」神煌尹興致勃勃地跑到啟面前炫耀道。

　　啟靜靜看了他半晌，說道：「血焰是危險的異能，你的能量不穩定，在沒有老師護衛的情況下，最好不要隨便使用。」

　　神煌尹擺擺手，不在意道：「沒關係，我已經練習得非常熟練了。」

　　「那麼，將影衛叫過來，先為你開啟防護。」

　　「啟，你很煩耶！」神煌尹不滿道，「你這樣說，是看不起我嗎？」

　　啟沒有再說話。

　　神煌尹這才笑道：「你看好了！」

　　說話間，他抬起右手在空中一劃，手指間立刻一圈炫目的紅色烈焰。

　　「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神煌尹玩心大起，將火焰變換不同的形狀。

　　「行了，我看過了，你收回去吧。」啟深邃的雙眼映著焰火，忽明忽暗。

　　神煌尹卻像沒聽到，兀自玩得開心，誰知一個控制不好，不小心將院子中一隻小寵物點燃，瞬間，那隻小寵物就在哀嚎中被燒得只剩下皮骨。血焰以血為燃料，一旦接觸到血液，身體的血液連同內臟都會被燒乾。

　　神煌尹見狀，心頭一慌，能量立刻出現紊亂，洶湧的火焰將他團團包裹，本來燒不傷他，但在慌亂中，他忘記如何控制能量，能力暴動，從體內破出，帶出片片血色。

　　15秒，15秒後，他就會死亡。

　　啟退避了幾米，在神煌尹的慘叫聲中，打開聯絡器，淡淡道：「父親，尹快死了。」

　　與此同時，聽到動靜的護衛飛奔而至，等他們到達，尹已經被能量破體而亡……

　　「啟，你為什麼不救你的兄長？」母親看著死狀淒慘的長子，痛哭不已，失聲指責面無表情的啟。

　　周圍眾人也對他投以冰冷疏離的眼神。

　　在監視器中，大家很明顯地看到，在神煌尹出現意外時，啟僅僅只是在一邊冷眼旁觀，沒有任何施救或叫人的舉動，反而直接用聯絡器冷冰冰地通知他父親，尹快死了。

　　這是何等冷血的孩子？他眼睜睜地看著兄長在痛苦中掙扎死去，竟然還面不改色。

　　難道他本來就盼著他死嗎？

　　一個6歲的孩子，有這樣陰狠的心思嗎？

　　啟什麼也沒說，平靜地面對眾人的指責。人類的智慧本來是無限的，卻總是受到情緒和情感的制約，有些事情明知不可為之，有些事情明知沒有生路還想要掙扎求生。

　　尹的死，在15秒的時間內就注定了。15秒，無論他做什麼都已經來不及。所以他做了他可以做的，向父母報告死訊。

　　但這種行為所表現出的冷血和對生命的漠視，都是他人無法忍受的。家族所有成員都對他心生厭惡，一致決定將啟送往訓練營，這相當於被家族放逐。

　　但在途中，啟走了，他悄然無息地離開了生活了6年的地方。沒有眷戀，沒有不捨，只是覺得該離開，就離開了。

　　誰也不知道，有一種進化，是必須以摒棄人類所有的情感為代價的。喜、怒、哀、樂、仇、怨、卑、懼……對啟而言毫無意義，他唯一能看到的是事物的規律和脈路，然後做出最直接的選擇。

　　人們不會去要求一台機器擁有感情，但是作為人類的啟，卻必須受到感情和道德的批判。

　　他注定高處寒峰，俯看眾生。

　　啟斷絕過去的一切，將自己的痕跡全部抹去，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獨自進入濁化之地，能夠促使生物進化，卻泯滅人性的力量，僅僅只是侵蝕了他的身體。智慧的進化，已經超越了人性所能支配的範疇。

　　他，沒有弱點。

　　世間存在著無數規律和未解之謎，他正是為此而生。

　　衛千里，槃洛邑（查爾）。

　　一個靈氣純淨，一個魔氣衍生，處於黑白極端，卻能相安無事。

　　這是他在邊境遊走了7年之後，所遇到的最大謎團。

　　所以，他接近了他們，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衛千里的眼睛雖然無法視物，卻擁有特殊視覺，方圓數里似乎都是她的視野範圍。

　　而槃洛邑，一名濁化人，濁化程度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九，那僅餘的百分之一竟然讓他控制了魔氣，在最強進化的同時，還能保有心智。

　　但他們都還處於初級階段，力量仍在磨合。

　　磨合完成，便是新一輪進化的開始。

　　這個星球的兩股力量似乎以他們為中心，產生了奇妙的變化。

　　未來將形成一種新的規律，而創造者，就是他們。

　　「衛千里，以後若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問我。」在臨走前，啟如此說道。

　　這兩個人能達到怎樣的高度，他拭目以待。

　　……

　　「查爾，玩夠了嗎？」千里半彎著身子，沒好氣地對趴在她背上大型生物說道。

　　查爾環住千里的脖子，把大半重量都壓在她身上，臉貼在她臉頰邊，大力晃動。

　　「你這樣，我沒法走路了！」千里反手捏扯他臉上的肉，威脅道，「起不起來？」

　　「不。」查爾回答得很堅決。

　　千里突然瞇起眼，靈氣運轉，「砰」地一聲，查爾被彈開數米。

　　嗯，看來靈氣果然也能這麼用。

　　查爾頂著幾片樹葉跑回來，拉住千里的衣角，一臉怨念。

　　千里無視道：「天色晚了，我們趕緊進城吧，接下來就要繼續旅行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查爾眉眼笑開，沖千里揚起了拳手，顯擺他的肌肉。

　　千里悶聲笑了笑，勾住他的手臂。

　　有他在，真好。

　　兩人回到17D20，千里原來的臨時租住地。

　　休息一天後，她先將探索者中的地圖拷貝出來，意外發現又多了一份新的地圖，地點就距離15D07北面數萬米的濁化之地中，上面標有六芒星、菱形和幾種動植物的圖識。

　　千里想了想，若有機會，或許可以去看看，在濁化之地，她和查爾幾乎可以暢通無阻。

　　拷貝完畢，千里又拿出自己從暗域帶出來的魔植，思忖再三，還是決定等找一個隱蔽的地方再刻畫。她不確定刻畫之後會出現什麼狀況，若是引來別人的注意就麻煩了。

　　將東西收好，她又細數了一下需要補充的物資，正在這是，屋裡的聯絡器響起，是翡冷傭兵團隊長霍爾西。

　　「小裡，你終於回來了。你走了將近10天，我們都很擔心。」

　　「讓你們擔心了，不好意思。」千里回道，「沒關係，我還有同伴在身邊。」

　　「同伴？」霍爾西笑道，「那就好，我們本來馬上要走了，只是一直不放心你一個人。小裡，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銀骨城探險？」

　　「銀骨城？」千里記得剛才查坐標時，探索者中的地圖坐標就在銀骨城附近，也是在15D07的北面。

　　千里思忖了一會，最終還是拒絕了：「不好意思，霍爾西大哥，我打算和同伴一起走，恐怕不能和你們同行了。」

　　「這樣啊。」霍爾西略有些失望。這個女孩的能力獨一無二，只要有她在，團隊幾乎沒有被濁化的危險，他是非常希望將她拉入自己的隊伍。若是成年人，大不了以挑戰的形式武力爭取，可是對一個小女孩，實在是下不了手。難道綁架嗎？

　　看來緣分不夠，霍爾西暗自歎了口氣。

　　翡冷傭兵團的眾人離開之後，千里在17D20重新購買了一輛懸浮車，按照之前的設計進行了改造，試行結束，便帶著查爾一起朝15D07的方向行駛。

　　接下來她除了收集靈木規則之外，還要考慮如何對付安暗中的敵人……

　　——在賢知千里走向輝煌的過程中，有一個人的存在不可或缺，那就是傳說中的觀察者——神啟，一名無跡可尋，卻又無處不在的全知之神。後世對他的瞭解，僅僅只能從千里的成長過程中找到些許線索……他的身份來歷，異能屬性皆不可考。

　　神秘，智慧，公正，他是當之無愧的地下王者，為千里架設了一條完美的空中行道，覆蓋天地，縱橫八方……

　　——《觀察者——神啟》

力寶龍

第116章 夢幻·QL

　　千里和查爾一路向東行，走得並不急，順路收集靈木規則，有閒時就直接刻畫。

　　「這是什麼？」千里拿起剛剛刻畫成形的一件靈器細細摩挲，形狀就像一個「Ω」，兩邊對稱，上面顯現複雜的紋路，靈氣運轉路線也十分奇怪。

　　這是取自一種「無形」的植物，之所以稱為「無形」，是因為它適應能力極強，只要不是在嚴寒酷暑的極地，都可以生存，而且會根據地質、氣候、周圍環境的變化而改變自己的外貌特徵，據某位生物學家初步統計，它的變化形態足有三萬四千多種，這在自然界中幾乎是絕無僅有的。

　　千里猜測它的作用應該與「形」有關，但具體會產生什麼變化還有待試驗。

　　她握住靈器一端試著用自身的靈氣激發。以前沒有異能，也無法控制靈氣，所以有很多靈器都無法使用，如今是不是有所不同呢？

　　隨著靈氣輸入，手上的靈器逐漸產生變化，另一端能量流轉，緩緩纏向最近的一朵紅色小花上，然後轉回靈器，流入千里的身體中……

　　待能量波動停止，千里立刻用感知查看身體的變化，但奇怪的是，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異狀，只不過身上散發出淡淡的花香。

　　查爾蹲在旁邊，突然伸手掬起她一束頭髮好奇地打量。

　　千里心頭一動，將自己的樣子掃瞄到電腦中，由電腦生成相應的數據，仔細分辨後，才知道原來她原本烏黑的頭髮和眼眸包括指甲竟然都變成了紅色。

　　她將靈器遞給查爾，讓他試試。

　　查爾拿著靈器對著一棵小樹激發異能，片刻後，他的頭髮、眼眸、指甲都變成了綠色，不過並非那棵小樹本身的淺綠，而是暗沉的深綠色。

　　原來如此，這件靈器的作用是轉換，能夠將目標物的一些特徵轉換到自己身上。植物大多比較溫和，對人體的影響不大，就是不知道若將目標物換成動物或者人類會有什麼效果。

　　千里將臉轉向查爾，不過兩秒就搖頭否決。查爾滿身魔氣，轉換他身上的力量，那不是自找罪受嗎？

　　千里想了想，讓查爾幫忙活捉幾隻小動物回來，自己則繼續研究這件靈器，不知道這種轉換能持續多長時間，有沒有辦法立刻清除？

　　她試著將靈器反轉，對著之前的小花又使用了一次，結果沒有任何效果。把玩了一會，突然對著自己又使用了一次，能量躍動，竟然真的恢復了原狀。

　　原來如此，只要對著自己再使用一次就解除轉換了。

　　正在這時，查爾提著兩隻小動物跑了過來。

　　一隻兔子，一頭野豬——不得不說，查爾對野豬總是這麼情有獨鍾……

　　千里將兔子抱過來，猶豫了一會，還是將靈器對向了它——

　　查爾呆呆地望著千里，嘴巴都忘了合上。

　　千里的眉毛和頭髮都變成了白色，眼眸呈酒紅色。一股能量附著於雙耳，逐漸伸展，形成一對閃著微光的兔耳，四肢也同樣被能量附著，就像戴著半透明的兔毛爪套一般。

　　千里將兔子放到查爾懷中，然後倏地站起來，深呼一口氣，右腳一蹬，整個人就躍起了七、八米。微風從身邊刮過，頭髮高高揚起。

　　輕盈地落地，她轉身面向查爾，笑道：「查爾，我也能跳這麼高了！」

　　千里表情靈動，笑容如花般綻放，配合她如今的外形，在斑駁的陽光下就如一隻兔精靈。

　　查爾目光閃爍，身形一閃，就將千里抱在懷中。

　　千里拍了拍他的背，高興道：「這件靈器太強了，竟然能複製生物的一部分能力。」

　　查爾伸手碰了碰她那對兔耳，手指直接從中間穿過去，這是由能量構成，並非實體。

　　千里大概猜測，這件靈器除了能改變本體的顏色之外，還能以能量附著的形式改變形狀。只要不是特別危險的生物——毒物或濁化生物之類，那麼都可以複製它們的某些能力。

　　實在太強了！

　　千里沒想到能得到一件這樣的靈器，只是不知道每一次使用能持續多長時間。

　　之後幾天，千里一直在研究這件靈器。她發現若是轉換植物，可以一直保持轉換的狀態，除非自己主動解除。若是動物，持續時間10分鐘到3個小時不等，越高級的動物，時間越短。像之前的兔子，起碼可以保持2個多小時。

　　千里將這件靈器取名為「夢幻·QL」，是目前第四種以「QL」為後綴的特殊靈器。（另外三種分別是氣機針、淨漠葫蘆、智珠<在阿爾帝司手上>）

　　她利用「夢幻」，轉換了她和查爾的髮色和瞳色，都選擇了比較普遍的金色。這樣一來，就可以更加方便地隱藏自己的身份，雖然在南區恐怕沒有幾個人認識她，但她和查爾的組合，只要進入人群，就很難不被人注意，所以多加幾層保護色是有必要的。

　　他們一路盡量避開陌生人，行了半個多月，終於抵達了15D07。兩人進入這座小城補充物資，身邊來來往往的都是傭兵，他們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多少注意。

　　千里如今身材拔高不少，又戴著斗篷，若不仔細留意，很難判斷她的年齡。而查爾，煞氣內斂，表情舉止都與常人無異，只要不激怒他，他就是一隻無害的人形生物。

　　兩人選擇了一家旅館落腳，剛叫了外賣將肚子填飽，就聽到外面一陣騷動。

　　查爾趴在窗口張望，而千里則一動不動，感知覆蓋附近數千米。

　　「快走，有人發現礦脈了！」一名傭兵激動地高喊。

　　「什麼？礦脈？」

　　「真的發現了？誰發現的？」

　　「是銀戒傭兵團。」

　　「不對，是鐵犀傭兵團。」

　　「不知道不要亂說，明明是血劍傭兵團。」

　　「都別吵了，現在還沒定論呢！你們不知道三大傭兵團正在礦脈附近交涉嗎？」

　　「什麼？趕緊的，去看看！」

　　下面吵雜一片，大部分傭兵都朝著銀骨城的方向奔去。

　　千里之前查過，15D07附近確實蘊含著豐富的礦藏，有幾條礦脈已經被挖掘殆盡，但很多人仍然不放棄搜索。ZF有明文規定，只要是在野地發現的礦脈，並且不損毀植被，那麼發現者就可以擁有開採權，所得利益與當地管理層五五分成。

　　15D07地處邊境，地形奇特，中間是天然岩層，四周林木環繞，遠遠將濁化之地隔開。

　　主要礦脈就在岩層之下，即使開採，也不需要破壞植被。

　　難怪那群傭兵如此激動，一條礦脈代表的不僅僅只是財富，它還是權勢的體現與榮譽的象徵。

　　千里對爭權奪利沒興趣，但是對於這條新發現的礦脈卻有點好奇。她之所以前往銀骨城，就是因為探索者中的地圖指示。難道上面提示的就是有關礦脈的消息嗎？

　　似乎有點不對，那條礦脈明顯是在靈氣之地，而地圖上顯示的位置卻是在濁化之地。

　　不管怎麼說，去看看總是無妨。

　　此時，在銀骨城附近，三方人馬，大約一百多人正在對峙，氣氛劍拔弩張。

　　周圍還聚集了數百名看熱鬧的傭兵，相互竊竊私語，卻沒人敢大聲喧嘩。

　　千里和查爾盤腿坐在不遠處的山石之上，默默關注下面的局勢。

　　放開感知，千里透析地底的礦脈，七、八百米深處有一條綿長的金屬礦，是難得的高品質金屬，價值不菲，儲量不低，難怪引來眾人爭搶。

　　千里查看了一下地圖，這裡距離地圖顯示的區域大約還有四五十公里，在東北方，而礦脈的走向是東西向，顯然並沒有什麼聯繫。

　　她看了一會，覺得無趣，便準備帶著查爾一起離開。

　　正在這時，空中傳來一陣刺耳長鳴，聲波輻射範圍極廣，附近所有傭兵都痛苦地摀住了耳朵。

　　查爾迅速伸手蓋住千里耳朵，同時無聲無息地將周圍的一切納入領域中。

　　巨大的翅膀如烏雲般，幾乎遮蓋了半邊天空。嘯聲穿空，展翅乘風，威勢凜然攝人心魄。

　　這是飛禽中的王者——龍鷹，擁有控風的異能，速度、力量、視覺，都遠遠高出一般生物。

　　它不僅以鮮肉為食，而且喜愛能量礦石。

　　15D07附近從來沒有龍鷹的蹤跡，這一隻大約是剛好路過，超強的視覺讓它迅速發現了挖掘出一角的礦脈，於是高聲啼鳴宣告所有權。

　　傭兵們心下駭然，紛紛竄逃，連那三個正在對峙的傭兵團都暫時放棄了爭奪礦脈，各自逃離。

　　龍鷹的實力相當於一名領域強者，無論戰鬥力還是防禦力都不是普通異能者能夠抗衡的，而且它還是擁有一定智慧的高等生物，平時很少主動攻擊人類，除非有人要與它爭奪領地和食物。

　　現在唯一慶幸的是，這並不是一隻被濁化的龍鷹，否則在場數百人恐怕要死傷大半。龍鷹一旦戰力全開，風刀覆蓋上千米，加上高強度聲波攻擊，全滅在場所有人都有可能。

　　當然，查爾和千里應該是例外，他們一個是領域強者，一個沒有異能，聲波對她的影響極其微弱。

　　龍鷹在空中盤旋幾圈，見人群散去，才徐徐降落在礦脈之上。

　　被挖掘出的那一節礦脈離地面只有幾米，龍鷹破開地表，一片夾雜著土石的礦層就露了出來。幾爪下去，摳出上面厚厚一層。然而大部分礦脈都深藏在地底，龍鷹所收穫的僅僅只有靠近地表的這一小片。

　　它似乎也發現了這個情況，拍著翅膀不斷在附近繞圈，強而有力的銳爪將地面抓出一條條裂縫。

　　千里「看」得頗有意思，想知道它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是拿著得到的那塊礦石離開呢，還是想辦法破開地層呢？

力寶龍

第117章 龍鷹

　　龍鷹在地面上大肆破壞了一陣，似乎意識到作用不大，便停下來四下張望。它視力卓絕，很輕易就發現避退到遠處的大群異能者。

　　它長啼一聲，張開巨大的翅膀，一道旋風自下而上，以它為中心迅速向四周擴展，土石翻飛，一片沙塵如海浪般滾滾推進，逐漸形成一個直徑千多米的圓圈，圓圈邊緣土石堆積，像是築起了一道防禦牆。

　　很顯然，龍鷹將這片區域劃為了自己的領地，不允許任何人踏入。

　　做完這些，龍鷹撲騰著翅膀，威風凜凜地飛上了高空，很快就消失在天際，連之前挖出來的那塊金屬礦都沒有帶走。

　　周圍的異能者們面面相覷，看著那個大圈圈，一時無語。

　　他們商量了一陣，不知道是不是達成了什麼協議，各自散去。誰也沒去動圓圈中心的東西，一旦激怒龍鷹，後果不堪設想。此時天色已晚，即便要採取行動，現在也不是時候。

　　千里和查爾見好戲收場，也回到了15D07的旅館。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高濛濛亮，就聽到外面一陣喧嘩。

　　千里和查爾兩人洗漱完畢，整理裝備，並沒有跟著眾人趕向礦脈處，而是坐著懸浮車，朝銀骨城的方向駛去。

　　銀骨城與礦脈在同一個方向，懸浮車經過礦脈附近時，只聽到陣陣轟隆之聲，伴隨著龍鷹的啼叫，礦脈上空煙塵瀰漫。

　　千里停下懸浮車，用感知查探，結果驚異地發現，礦脈處竟然出現了三隻濁化獸，龍鷹正在不斷挑釁它們，雙方一上一下，激鬥不斷。

　　三隻濁化獸暴怒不已，開山裂石，地面被它們破壞得坑坑窪窪。颶風肆掠，漫天煙塵遮天蔽日。

　　遠處聚集而來的傭兵們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龍鷹竟然招來了三隻土系濁化獸為它破土開礦，這傢伙未免太妖孽了！這種開礦方式雖然暴力了一點，但收效極快，而且不必擔心被人阻撓。

　　千里忍不住笑起來：「真聰明。」

　　這個世界的智慧生物果然神奇，無論是逆光獸無影，還是避役便衣，再加上如今遇到的龍鷹，都是自然界中進化的精靈。

　　礦脈逐漸露出地表，原本平整的地面已經變成了數十個深淺不一的巨坑。龍鷹似乎覺得差不多了，高鳴一聲，銳利的風刀組合成急速旋風，瞬間將三隻濁化獸切割成數塊。

　　遠處眾人看得驚駭不已，不由得對龍鷹的實力心生畏懼。

　　龍鷹抓起一塊礦土層，振翅飛向它的巢穴。它速度極快，來回一次也就數十分鐘。

　　在龍鷹搬運了兩次之後，幾個傭兵團終於有了行動，他們戴著面具，趁龍鷹離開，迅速衝到礦脈中心，在礦石層中傾倒了幾瓶奇怪的液體，霎那間一股氣團騰起，隨即消失在空中。

　　千里皺了皺眉，這群人為了對付龍鷹，竟然使毒？

　　龍鷹飛回來，徐徐降落到地面，翅膀掀起一片氣流，氣流中夾雜著毒氣，很快被龍鷹地吸入體內。它動作頓了頓，晃了晃腦袋，抓起一塊礦石，剛飛起數米又落回地面。

　　鬆開爪子，赫然見到爪子處出現了腐蝕性傷口，並且在緩慢擴散。

　　龍鷹暴怒，扇開翅膀，向周圍眾人發起了凜冽的攻擊。

　　眾人早有準備，三人一組，呈扇形展開了防護盾，並迅速向中心推進。

　　龍鷹飛到離地8米處，高聲啼叫，聲波震盪，眾人的防護盾立刻出現了顫抖的能力波動。

　　這時，有10個人衝到前方，將龍鷹圍成一圈，趁它飛行不穩時，迅速向它甩出了能量繩，這是高科技武器，帶有高強度電流。龍鷹被緊緊捆束，轟然落地。

　　它厲聲尖嘯，週身能量光芒閃爍，不斷抵擋電流造成的麻痺和灼熱。

　　風刀肆掠，但因為身體受到束縛，根本無法發動有效的回擊。

　　「大家注意配合，這個大傢伙就快不行了！」

　　「小心它的風刀，防護盾交替使用，不能留下空隙。」

　　「大家有什麼攻擊都使上，這傢伙力氣太大，實在不好控制。」

　　「沒問題，我們都來幫忙！」

　　周圍看熱鬧的傭兵紛紛聚攏，各種攻擊密集地向龍鷹砸去。龍鷹擊退一波又上來一波，切斷幾根能量繩，又纏上幾根。如此往復，猶如困獸般難以脫困，眼看著就要力竭。

　　「查爾。」不遠處的千里突然出聲。

　　查爾會意，領域展開，瞬間將近千人的攻擊壓制，能量波動變得異常遲滯。

　　所有人都面露駭色，只能不斷加大能量輸出。

　　查爾哼了一聲，冷眼望著徒勞掙扎的傭兵們。若非隔得太遠，憑他的攻擊力，這些人的防護盾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而在此時，龍鷹的情況卻十分不妙，它的動作遲鈍，攻擊也變得緩慢。

　　千里並沒有打算殺人，只是想救下這只龍鷹。

　　但是龍鷹被緊緊捆束，根本無法逃脫。

　　她心念一動，拿出「夢幻」，對著龍鷹使用了轉換。

　　霎那間，千里的雙手能量纏繞，形成一對巨大的光翼，身體也被能量覆蓋，逐漸化作一隻白色的龍鷹。

　　龍鷹等級極高，千里猜測自己最多只能維持這個形態7、8分鐘。她不敢再耽擱，展開雙翼，騰空而起，一道炫目的光芒劃過天空，飛至龍鷹上方。

　　所有人都抬頭望去，只見一隻渾身散發著微光的「龍鷹」高高停在空中，光翼舒展，數道銳利的風刀盤旋而下，將束縛著龍鷹的能量繩根根切斷。

　　龍鷹獲得自由，高鳴一聲，展翅騰飛。

　　千里見目的達到，立刻飛離現場，向著東邊森林深處飛去。

　　龍鷹見狀，也搖搖晃晃地緊跟其後。

　　查爾伸手在空中一抓，原本被壓制的眾人齊齊退後幾步，口吐鮮血。

　　千里尋了一處空地落下，身後風聲轟然，龍鷹也落在了她身邊。

　　它張開翅膀，不顧身上的毒素和傷痕，表現得十分興奮。

　　但下一瞬間，千里身上的轉換時間結束，重新變回原本的模樣，連之前的金髮偽裝都消失了。

　　龍鷹立刻雙眼圓瞪，鳥嘴張開，一身鳥毛豎起，鳥臉上竟然誇張地露出了一副驚悚的表情。

　　千里也沒留意，只是感覺龍鷹沒有惡意，她從包中拿出靈器紫烏，對龍鷹道：「把爪子抬起來，我試試看，能不能幫你解毒。」

　　龍鷹下意識地抬起一隻爪子，千里蹲下身，將靈氣輸入紫烏，然後貼近它的爪子。

　　龍鷹彎起脖子，在千里後背上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尋找剛才還在的翅膀。當它發現確實沒有之後，一身鳥毛瞬間耷拉下來，一副彷彿失戀的模樣。

　　「行了，毒素清理乾淨，以後小心點，不要再隨便招惹人類了。」千里緩緩起身，對著它笑道。

　　這只龍鷹看著威猛，實則心地純良，即使被人類逼入絕境，也沒有大開殺戒。若人們堂堂正正與它一爭高下，即使敗亡，千里也不會隨便插手。但是他們竟然下毒，而且使用的武器殺傷力極強，完全是想置它於死地。

　　一隻生物要進化成智慧生命並不容易，即使進化了，人類也不會將它們當作同等級的種族。

　　龍鷹抬起爪子好奇地看了看，它恢復力驚人，即使沒有千里幫忙，一般毒素也毒不死它。只是身上的羽毛零落殘缺，看起來頗為淒慘。

　　正在這時，龍鷹突然張開翅膀，警惕地看向某個方向。

　　千里安撫道：「沒關係，是同伴。」

　　但龍鷹絲毫沒放鬆警惕，眼中寒光閃爍。它或許不會隨便對正常人類下手，但是對濁氣生物卻是毫不留情。

　　一道黑影閃過，查爾出現在千里身邊。

　　他身上魔氣內斂，但那種陰冷的氣息，騙得了人類，卻騙不了五感敏銳的高級野獸。

　　龍鷹啼鳴一聲，展翅越過千里，拍起道道風刃向查爾襲去。

　　查爾臨風而站，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原本飛到半空中的龍鷹突然被迫降落，地面氣流騰起，它懸浮在離地兩米的地方。

　　「查爾。」千里喊了一聲。

　　查爾撇了撇嘴，放開限制，龍鷹再次飛起，鳴嘯著在空中盤旋，時而向下衝，時而又高高拔起，似乎在尋找攻擊的機會。或許是顧及千里就在附近，它一直沒有發動大招。

　　千里上前幾步，拉起查爾的手，緩緩道：「我們走吧。」

　　龍鷹的嘯聲一頓，銳利的目光直視兩人交握的手，原本翻飛的動作逐漸緩慢，最後撲騰著落在樹上。

　　「好好找個地方養傷吧。」千里沖它擺擺手，然後拉著查爾朝停放著懸浮車的地方走去。

　　龍鷹望著他們的背影，眼中映出的是光暗兩種能量波動，順著交握的雙手纏繞流轉，如同黑白螺旋……

　　一天後，千里和查爾抵達銀骨城。雖然稱為「城」，但實際上卻是由上百座大小不一的銀骨塔組成的塔群遺跡。

　　銀骨塔正如其名，是由各種生物的骨頭搭建而成，骨頭經過特殊處理，十分堅韌，而且千百年不腐。

　　這座塔群遺跡建於一百多年前，建造原因成謎，也不知道建造者是誰。

　　第一次發現時，曾引起巨大的轟動，無數科研人員和考古專家雲集於此，想研究一下這些骨塔是否有什麼特殊意義，但是塔中什麼也沒有，而用來搭建高塔的骨頭，除了處理手法有點特別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全部都是常見的野獸骨骼。

　　銀骨塔被眾多傭兵團們當作據點，附近另外建有臨時交易區和休息區。古塔每一層，只要空置，都可以租用。

　　千里和查爾抵達時，就租用了27號古塔第九層。

　　這裡距離地圖顯示的地點已經不遠，補充好物資，就可以出發前往濁化之地。

　　不知道那裡又會見到什麼新奇的事物。

力寶龍

第118章 破惘虛界（一）

　　「老大，為什麼不留下來和團長一起爭奪礦脈？」塗林說道，「龍鷹已經受傷，估計不會再來了。」

　　羅成看著前方的巨石群，淡淡回道：「你真的認為龍鷹不會再來了？龍鷹非常聰明，輕易不會與人類為敵，但這並不代表它們沒有脾氣。之前鐸維他們的行動太過魯莽，想用毒物和人海戰術將它捕殺，若是成功了還好說，問題是他們不但沒有成功，還引來了另一隻龍鷹。」

　　「說到那只龍鷹，」一旁的吉恩插口道，「看起來似乎是光系，但它使用的卻是風攻。難道是雙系龍鷹？」

　　「是不是雙系姑且不論，反正一隻龍鷹都夠嗆了，若是同時來兩隻，15D07恐怕要保不住了。」羅成回頭看了看，喃喃低語。

　　「難道這就是老大在這時候出任務的原因？」塗林道，「不想參與應付龍鷹的行動？」

　　羅成正要回答，突然見前方探路的同伴發出了信號，三人立刻停止對話，加快步伐朝那邊跑去。

　　「占森，發現了什麼？」羅成問道。

　　占森半蹲在地，指著地上的足跡，回道：「這裡剛剛有人經過，一大一小，兩個人。」

　　「兩個人？有什麼古怪的地方嗎？」

　　「我剛才一路追蹤了他們的足跡，發現他們進入了崖壁洞窟。」

　　「崖壁洞窟？」塗林微微一愣，沉吟道，「他們去那裡做什麼？那裡除了四通八達的洞穴通道之外，什麼也沒有。」

　　「他們大概也是想尋找失落的無相城。」羅成幽幽道。

　　吉恩笑了笑：「那他們可要失望了，多少人曾進入崖壁洞窟尋找入口都無功而返，他們估計也不會例外。」

　　占森沉默了一會，說道：「這兩人走的是最近路線。」

　　「什麼意思？」

　　「巨石群環境複雜，初次進入的人不可能輕易找到這條路線，所以我覺得他們很可能是有備而來。」

　　羅成琢磨了一會，覺得頗有道理，點頭道：「好，我們跟上去看看。若是真能發現無相城，也不枉此行了。」

　　數百年前，無相城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人們猜測，很有可能是數十名土系異能強者合力將它埋葬了，最後只留下了一片雜亂的巨石堆。

　　當年，濁氣剛剛侵蝕到無相城的邊緣，城中的人早已撤離，而所有重要物資也都已經轉移，留下的不過只是一座空城。本來沒什麼值得關注的，但無相城中有一座舉世無雙的「破惘虛界」，由兩名領域強者和數百名科學家設計建造，用於幫助異能者提升能量控制力，只有達到中高級的異能者才允許進去，並且要求所有資料保密。直至今日，已經沒有人知道那座破惘虛界究竟是什麼樣子。

　　傳聞中，破惘虛界擁有無數能量晶石與破除心障的方法。曾經有土系強者想破土而入，但只要進入巨石群，異能就會受到限制，別說破土，就是移除那些礙事的巨石都很難辦到。在地底之下，肯定存在抑制異能的物品。

　　這也是眾人對無相城的存在於此深信不疑並始終不放棄尋找的原因。

　　四人循著足跡來到崖壁洞窟之上。

　　「他們進入了最底下的洞窟。」占森在傾斜的崖壁上搜索了片刻，終於在一個洞窟前找到了痕跡。

　　這個洞窟與其他洞窟並沒有多大不同，洞內通道循環交錯，他們曾經走過好幾次。

　　「咦？」占森在一面牆壁前停下來，對同伴道，「他們的蹤跡在這裡消失了。」

　　羅成左右看了看，皺眉道：「這裡是一條死胡同啊。」洞深不過5米，一目瞭然。

　　吉恩上前拍了幾下，並沒有發現異狀。

　　占森低頭看了看，然後蹲下來順著洞壁下沿緩緩摸索。

　　不過多時，只聽「卡嚓」一聲輕響，地面突然裂開一個大洞，其餘人還來不及反應就齊齊掉了下去。占森大驚，手迅速離開剛才的機關按鈕，地面瞬間又恢復了原狀。

　　他忙又將入口打開，對著洞內大喊：「羅成，你們還好嗎？」

　　「沒事，下面就7、8米，你先不要下來，等我們摸清地形再說。」洞下傳來羅成的聲音。

　　占森放下心來，取出一件東西將機關固定，保持開啟的狀態，然後靠在牆邊守候。

　　他心中有些瞭然，難怪他們通過那麼多次都沒有找到入口，原來是因為機關本身就是一種隱形能量晶石……

　　此刻，千里和查爾正在通往破惘虛界的路上。在一堆廢墟中，只有一座建築基本保持完好，那就是破惘虛界。

　　千里突然停下步伐，感知中出現了四名異能者，一名在入口處，三名尾隨其後。他們若不是循著他們的足跡而來，就是同樣發現了入口。

　　她並不在意，擁有地圖和感知優勢，想要在光線昏暗、路線曲折的地下城中躲避幾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這裡連一隻濁化生物也沒有，顯得格外死寂。地圖上標注的地方就是那座破惘虛界，千里用感知大略掃瞄了一下，察覺這個地方十分古怪，整座建築的內壁中都佈滿了複雜的線路，直向頂端延伸，而頂端放置了一件能量波動異常活躍的晶石，就像這座建築的心臟一般，提供著能源。

　　很奇怪，一般的能量礦石在濁化之地是無法使用的，這一塊卻很特殊，絲毫不受濁氣的影響。

　　千里和查爾沿階而上，緩緩踏進破惘虛界，裡面空無一物。千里眼睛看不見，所以並沒有感覺異常。但查爾不同，他見到的是一個鏡子構成的世界，隨著他們踏入，大廳微微亮起，鏡子中映出了他和千里的身影，成千上萬，十分壯觀。

　　「查爾，怎麼了？」千里回身問向正在大廳中發呆的查爾。

　　查爾幾步跟上，眼見著千里穿過原本沒有路只有鏡子的牆面，瞬間消失在大廳中。

　　他心中一驚，伸手摸向鏡子，整條手臂竟然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原來這是虛幻的屏障，很巧妙地將通道隱藏了。千里視物用的不是肉眼，所以一般的幻境對她而言毫無作用，她的感知可以直接還原真實。

　　兩人繼續向上走，進入了第二座大廳。剛一進入，查爾就開啟了領域，同時向某個方向發起了攻擊。

　　「查爾！」千里喊道，「你在做什麼？」

　　在她的感知中，這座大廳和第一座並沒有什麼不同。而查爾卻看到了一頭猛獸向他襲來，當他發動攻擊時，牆面上的鏡子中竟然顯示出能量運行路線。

　　查爾停下攻擊，奇怪了地看了看不遠處野獸，然後對千里道：「有怪獸。」

　　「怪獸？」千里細細感知了一會，說道，「應該是幻象。」

　　查爾點點頭，身體放鬆下來，不過並沒有收回領域，因為在領域中，他可以看到更真實的東西，而不會輕易被幻象迷惑。

　　隨意使用能量在周圍遊走了一圈，查爾說道：「千里，鏡子上能顯示能量運行軌跡。」

　　「鏡子？」千里走到牆邊摸了摸，問道，「牆上全是鏡子嗎？」

　　「嗯。」回答間，又冒出幾隻野獸向兩人撲來。查爾領域制壓，幻象就消失在空中。

　　「這難道是一座特殊訓練室？」她從沒見過能夠顯示能量軌跡的裝置，若是有這種設備存在，異能者就能夠清晰地看到自己使用異能的情況，並根據缺陷調整運行方式。這是訓練控制力的好辦法。千里之前並不知道這是無相城的遺址，自然也沒有關於破惘虛界的資料，所以才有此猜測，不過這個猜測也算接近實際了。

　　通向上一層的入口同樣被隱藏，但對千里而言依然形同虛設。

　　剛踏入第三座大廳，千里就踉蹌了一下，身體變得沉重，呼吸也有些困難。

　　這竟然是一間重力室，萬幸的是，重力僅僅只調高了一倍。

　　查爾不在乎這種重力壓制，他見千里難受就要去抱她，她忙阻止道：「沒事，我自己走。」

　　查爾訕訕收回手，他很想抱抱來著……

　　兩人一路行來，又穿過了反射攻擊、浮力失衡、聲波紊亂、精神凝煉四座大廳，終於進入頂層。

　　千里感歎這座訓練室的設計者，實在是個天才。若是按照這種訓練方式，將訓練出數以萬計的精英戰士。但奇怪的是，為什麼這種方式沒有推廣開？之前甚至聞所未聞。

　　難道是因為這種能量晶石的原因？

　　千里用感知掃瞄上空鑲嵌的那顆晶石，呈不規則菱形，能量充沛而活躍，給人一種神秘而宏大的感覺。

　　嗯？為什麼這種能量結構有種熟悉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正在思忖間，一直跟隨在千里身後的那3人在第一層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終於找到通向第二層的入口，但是在第二層，他們卻遇到了麻煩。

　　與千里和查爾不同，他們不僅見到了幻象，而且似乎無法再看到身邊的同伴。在向幻象發起攻擊的同時，也毫無所覺地傷害了彼此。

　　他們若是不能及時破除虛妄，就會陷入徹底的混亂。幻境的可怕在於，心越亂，越容易沉淪。這裡可是濁化之地，就算不是被濁化生物所傷，過多的傷口也會加快濁氣的侵蝕。

　　千里搜索了一下控制平台，仔細透析它的運作方式，結果發現控制台根本無法使用，因為沒有能源。

　　原來晶石的作用僅僅是製造萬象，而實際調節靠的還是能源裝置。但裝置已經破損，就算她手上有龍語之心，也無法在短時間內為這麼複雜的裝置充能。

　　看來要停止能量運行，唯有取下那顆晶石。只是奇怪，當初探索此地的人為什麼沒有取走它呢？千里並不知道，那名探索者僅僅只上到了第二層就離開了。他的任務主要是探索，而不是冒險闖關。當然，若危險性比較小那就另當別論了。

力寶龍

第119章 破惘虛界（二）

　　這塊晶石鑲嵌在上方一個巨大凹槽中，周圍由各種線紋連接，如同漩渦般環繞。

　　千里駕駛飛板搭載查爾一起飛上半空，伸手摸了摸晶石，腦中突兀地出現各種奇怪的能量軌跡。她連忙收回手，對查爾道：「查爾，你摸一摸，看有沒有什麼感覺？」

　　查爾依言，對晶石又戳又拍，回道：「冰的。」

　　千里點點頭，讓查爾幫忙將晶石從凹槽中取出來。控制台已經損毀，凹槽被固定死，只能使用暴力強取。

　　隨著查爾破壞的動作，周圍的線紋跟著晃動起來。

　　若是可以，千里很想將這座建築的構成設計全都帶回去，但靠她一個人，即便花上半年也不一定能將這裡每一個結構組成繪製完成。除非修復控制台，直接從內部資料中複製。就目前而言，無論哪一個選擇都需要時間。若不想放棄這顆難得的晶石，只能有所取捨。破壞這樣一座偉大的建築，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

　　只聽轟地一聲，查爾順利將晶石從凹槽中取出來，整棟大樓瞬間陷入黑暗。

　　外界的人都猜錯了，破惘虛界不僅僅只是指這座建築，而是指整座無相城。當晶石被取出的那一瞬間，城內一切幻象都被破除，各種細碎散亂的隱形能量晶石露出了本來面目，在深暗的地下散發點點螢光，有如星子一般美麗。

　　在數百年前，無相城是幻境師的主要聚集地，城中的一草一木都有可能是幻象，夾雜在真實中，難辨虛實。所以這裡人口稀少，一般人很難適應這裡的生活。

　　直至濁氣來襲，無相城的主人不想破壞自己一手打造的幻象世界，而且要再建造一座破惘虛界，需要花費太多的人力物力，在上層得知這顆晶石存在的情況下，他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所以他最終選擇將晶石和城市一同埋葬於地下。

　　原本正陷入幻象的羅成等人，被突然而至的黑暗驚了一跳，隨即很快發現自身的處境，剛才他們竟然因為幻象而擊傷了同伴，好在並沒有很大的損傷。在沒有控制調節的情況下，他們遇到的幻象不過是最低級別。

　　「這地方果然詭異。」塗林一邊警惕一邊小聲說道。

　　「幻象怎麼會突然消失了？」羅成問道。

　　吉恩閉眼沉默了一會，回道：「應該是之前那兩人動的手腳。」

　　羅成點點頭，正要說話，吉恩又道：「有人過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幽暗的入口出現了兩抹金色。一高一矮，緩步而來。兩人的長髮在黑暗中竟然閃爍著微光，就像鍍了一層金箔，只是高的那個顏色略顯暗淡，而矮的那個顏色純淨。兩雙金瞳淡淡掃過他們，然後消失在另一邊的出口。

　　房中的四人好半晌沒有反應，最後塗林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剛才是幻象，還是真的？」

　　「應該……是真的吧。」吉恩遲疑地回道。

　　「若是真的，為什麼他們的頭髮眼睛會發光？難道是妖精？」

　　幾人面面相覷。

　　羅成道：「好了，我們先回去，裡面情況不明，我們下次多叫一些人來查探。」

　　眾人點頭同意，然而當他們走出破惘虛界後，又是一陣驚呼，原本雜亂而破敗的城市廢墟中，竟然散落著數之不盡的隱形能量晶石，這是一種由幻象師輸能製造的物品，在特定環境下，能夠隱藏行跡或者製造幻象，雖然大多只是碎片，但是全部收集起來也頗為可觀。

　　羅成等人欣喜若狂，這一次總算是不枉此行了。但他們並不知道，真正的寶物已經被千里取走。

　　查爾背著千里躍出洞口，在留守的占森驚異的目光中瞬間消失無蹤。

　　回到地面，千里一邊穿越巨石群，一邊琢磨之前地圖上顯示的幾個標識，一個六芒星，一個菱形，還有某種動植物的圖形。六芒星有可能代表城市遺跡，而菱形為晶石，那麼動植物呢？這附近既沒發現濁化生物，也沒發現植物。按理來說，能夠被標注的，必然不同於一般物質。但是以她的感知力也無跡可尋，難道是標識錯誤？

　　可惜，若是有文字解說就好了，現在全靠自己猜測，有可能錯失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想著想著，兩人已經穿過了巨石群。他們都沒發現，就在他們走過的地方，散落著無數大小不一的石塊，其中有許多石塊上出現了植物的印記，就像化石一般。但這並非化石，而是一種與石頭共生的特殊植物——巖續草。它們與岩石融合，不懼濁氣，生命力極強。雖然沒有一般植物擁有的靈氣，但它們能產生一種抑制磁場，抑制異能的使用，特別是土系異能，抑制最為明顯。只有進入城市內部，這種磁場才會減弱。正因為它們的存在，無相城才能在地底沉睡這麼多年。

　　千里不瞭解這種植物，以至於將其忽略，而其他細碎的隱形晶石與之相比，反而不值一提了。

　　兩人連日趕路回到骨塔，在住處洗漱完畢，又好好休息了幾個小時。

　　待到深夜，千里一邊用餐，一邊將晶石拿出來研究。

　　查爾則挨坐在她身邊好奇地看著，手裡也沒停歇地往嘴裡塞烤肉。

　　千里總覺得這塊晶石有點眼熟，以前一定在某個地方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這塊晶石離開凹槽後就陷入沉寂，完全沒有一絲能量波動。千里暗想，它不會只能在特定的環境下才能使用吧？

　　為了驗證一下，她小心地將自己的能量輸入其中……

　　此時，骨塔外有不少傭兵正三五成群地圍坐在篝火邊談笑，毫無徵兆地，一座灰暗的骨塔驟然亮起，隨即，周圍數百座骨塔彷彿燈燭一般，被一一點亮，將黑夜映得如同白晝。

　　所有人都驚愕地看向骨塔群，完全沒想到一百多年都平平無奇的骨塔會突然出現這樣的變化。

　　但是令他們驚奇的還不止於此，當骨塔全部亮起後，原本灰白色的骨頭上顯現出無數密密麻麻的文字，如有生命一般，在塔身上緩緩移動。

　　「這，這是什麼？」一名傭兵張目結舌地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像是某種顯影文字，居然有人將顯影技術用在骨頭上？」

　　「不知道是誰觸發了顯影條件，怎麼做到的？」

　　「這回可要轟動了，這些文字記載的肯定是前人重要的技術資料。」

　　「不好！文字在消失！」

　　「這竟然還是可以轉移的顯影文字！趕緊找出觸發顯隱的人，否則這些資料全都會被拿走。」

　　「誰還記得首先亮起的骨塔是哪一座嗎？」

　　「好像是中間那座27號骨塔。」

　　「走，趕緊去看看！」

　　無數傭兵朝著千里所在的那座骨塔奔去……

　　千里剛一輸入能量就知道不好，這塊晶石對能量竟然如此敏感，僅僅一點點能量就將它激活，霎那間，周圍的一切都亮起來，她雖然看不到，卻能真切地感覺到能量的流動。

　　與此同時，腦中浮現出各種數據信息，順著骨塔輸送到晶石。

　　破處虛幻，還原真實。

　　原來骨塔也被幻象所覆蓋，以至於沉默了一百多年。也就是說，它很可能與無相城有關。

　　千里猜測得不錯，這些骨塔上記錄的文字，全部都是破惘虛界的設計程序。本來她已經放棄了這份資料，誰知無意中又出現了契機，這個世界總是充滿難以預知的奇跡。

　　不知道是誰將這些珍貴的資料以這樣的形式顯露於世間？難道只有破除虛妄，才有資格獲得饋贈？也許當初建築這些骨塔的人，確實隱藏了某種深意。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周圍眾多傭兵正朝這邊趕來，她的租住地很快會被搜索。

　　待資料傳輸完畢，千里迅速將晶石收藏好，然後收拾好行李，招呼查爾離開。

　　出塔的路已經被封堵，千里打算讓查爾直接從窗子跳出去，只是這裡離地有二十多米，附近十幾米內都沒有可以借力的東西，不知道查爾是否能夠安然落地。

　　查爾卻不在意，他背著千里，雙眼微瞇，領域無聲無息地展開，周圍一切動靜盡在掌握，身形一閃，彷彿化作虛影，在人群中悄然穿過，除了幾名等級比較高的異能者有所反應，其餘人全都一無所覺。

　　兩人奔出骨塔，逕直上了懸浮車，朝15D07急馳而去。

　　第二天，骨塔的異變果然引起了巨大的騷動，傭兵們爭相討論——那些資料究竟記錄的是什麼內容，是誰取走的，用的又是什麼方法？

　　負責27號骨塔的傭兵團是銀戒領屬的一個團，根據他們回憶，當晚突然消失的只有兩個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都是金髮金瞳。

　　當羅成等人回來時，一聽就知道那兩人必然就是他們在破惘虛界遇到的人。可惜光線暗淡，誰也沒看清長相。不過他們的外貌很有特點，要找出來不難。

　　但誰又想到，千里和查爾在前往15D07過程中，又將金髮金瞳換成了棕髮棕瞳，就像變色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