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幽靈]賢知千里(全文完)

力寶龍

第80章 色彩斑斕

　　清晨，千里和查爾回到營地時，烏洛等人已經離開。

　　她鑽進帳篷補眠，昨天守了那只逆光獸一個晚上，直到今晨，它終於渡過險境進階成功，剩下的就是不斷訓練和提升了。

　　查爾倒是精神得很，側躺在千里身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見她眉頭緊皺，似乎睡得很不安穩，他悄悄伸出指頭想撫平她皺起的眉心，但一鬆手，皺褶又恢復原狀。查爾乾脆抵在上面不動了，不過一會，又覺得不滿意。

　　突然，他眼睛一亮，翻身而起，然後輕手輕腳地從背包中翻出一件東西，正是千里昨天剛製作完成的靈器鸞音。

　　他把玩了半天，回憶著千里之前的動作，將鸞音湊到嘴邊，閉目，吸氣，吹——

　　「噗——」一個嘶啞中帶著扭曲的恐怖音調驟然響起，四周瞬間暗淡，陰冷之氣直透心底。

　　千里猛地從沉睡中驚醒，渾身顫慄，彷彿墜入深淵，寒徹刺骨。隨後體內靈氣自行運轉，驅散了那股駭人的寒意。

　　查爾保持著吹奏的動作愣愣地望著千里，臉上的表情滿是困惑。

　　「查爾，你在做什麼？」千里驚魂未定地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

　　查爾動作迅速地將鸞音藏起來，將下頜放在屈起的膝蓋上，一臉純真無邪狀。

　　千里歎了口氣，趴在地鋪上努力平復剛才受到的驚嚇。她不知道查爾為什麼會突然對鸞音感興趣，這件靈器在他手上簡直就是一件大殺器。他竟然直接將鸞音中的正面能量轉化為負面能力，建立一個污濁幻境，陰暗、冰冷、死氣瀰漫。

　　或者說，查爾只是將自己濁化後所處的世界給意象化了……

　　千里難以想像查爾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讓精神戰勝濁化的力量，不受濁氣的控制，始終保持那份堅定不移的信念。但那種陰冷的氣息就像一隻惡魔，隨時等著將他拉入地獄。剛才那短短1、2秒的觸動，已經讓千里心魂俱顫，而查爾卻一直與之抗爭了數年。

　　「查爾，你害怕嗎？」千里輕聲問道。

　　查爾側躺下來，握住她的手，靜靜凝望。

　　感受著兩手交握處的能量流轉，千里突然有些明白查爾為什麼會跟著她，因為她體內的靈氣能驅散他心中的陰寒，那種絕望的、嗜血的、令他痛苦而無所適從的污濁之力，不斷侵蝕他的靈魂，扭曲他善良的本心。

　　而她，是查爾絕境中的一線光明。

　　「查爾，一個人會害怕，但兩個人就不會怕了。你是我的勇氣，我是你的希望。擁有了勇氣和希望的我們，是最強的。」

　　查爾靠在千里的額邊，喉結微動，發出略顯沙啞的聲音：「我們，最強。」

　　千里輕輕一顫，笑道：「查爾，再說說話。」

　　「千里，說話。」查爾蹭了蹭她。

　　「嗯，我來說——你叫什麼？」

　　「查爾。」

　　「從哪裡來？」

　　「……千里的家。」

　　千里心中一酸，繼續問：「要去哪裡？」

　　「千里要去的地方。」

　　「……」

　　她有點問不下去了，一把抱住查爾的腰。

　　請不要這麼依賴她，因為……一旦習慣，她害怕……再也不願失去。

　　「千里？」查爾輕輕喚了一聲。

　　「嗯，我們接著說。」千里收斂了一下情緒，繼續用問答的方式引導查爾說話。

　　不知不覺已是午後，查爾捂著肚子，喉嚨裡發出咕咕聲，不肯再好好說話。

　　千里好笑地搖著頭，起來梳洗一番後，開始準備吃的。

　　查爾如今已經能夠忍受飢餓，不像從前，稍一餓就沖沖地去捕食了。

　　兩人填飽肚子，查爾一臉滿足地在樹下躺屍，千里則開始收拾營帳。她本來計劃今天一早就前往濁化之地，現在計劃延遲了幾個小時，不能再耽擱了。

　　剛收好帳篷，有望的身影便出現在感知中。

　　千里沒有太在意，一邊繼續手上的活，一邊等著他們的到來。

　　「太好了，你們還在。」有望驚喜的聲音從林子中傳來。

　　千里頭也沒回，查爾更是懶得搭理。

　　「卡門，卡爾。」有望興沖沖地跑過來，愉快道，「無影進化成為精靈獸了！」

　　「嗯，我們知道。」千里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你們知道。」有望鬱悶道，「就不能再替我興奮一把嗎？」

　　千里點頭：「恭喜。」

　　這態度，忒冷了。有望一腔熱血迅速冷卻，不過一會他又打起精神，問道：「對了，你說過有辦法讓無影進入濁化之地，是什麼辦法？」

　　「現在沒時間，等我們從濁化之地回來再說。」

　　「別啊，你們要去多久，可以帶上我們不？」

　　千里回道，「你的逆光獸不適宜白天活動，怎麼帶？」

　　「這個簡單。」有望將手指放在嘴中，朝著林中吹出一聲口哨。

　　不多時，一個奇怪的東西迅速靠近，幾個縱躍就出現在千里等人身邊。

　　之所以說它奇怪，是因為這東西全身包裹在一件寬大的斗篷中，四肢和尾巴都套著軟布，臉上還罩著一個面具，眼睛處鑲著一副巨大的護目鏡，乍看之下，整一個外星生物。

　　「這是……」千里有些遲疑。

　　「是無影。」有望蹲下來，拍了拍它的腦袋，有些自豪道，「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想出來的辦法，只要有這身裝備，它就可以在白天自由活動。能夠在白天行走的逆光獸絕對是無敵的，哈哈哈，我真是天才。」

　　千里不予置評。

　　「怎麼樣？我們可是好幫手。」有望繼續攛掇著，「想辦法帶上我們吧。」

　　千里暗自琢磨了一會，然後轉身在背包中翻找起來。突然她神色一動，拿出一件像紐扣一樣靈器，正是昨天刻畫好之後還沒來得及查看的那件，取自水杉的枝葉，其中蘊含的靈氣是她製造的所有靈器中最為充沛的一件。具體作用還沒來得及試驗，但暫時作為逆光獸的靈氣補充器應該沒問題。

　　她將紐扣丟向有望，有望連忙接住，立刻感覺到這件東西的不同。

　　他驚喜地問：「這是什麼？竟然有這麼濃郁的靈氣。」他久居山林，對外界接觸很少，所以並不知道這世上出現了一種名為靈器的東西。

　　「你把它圈起來，戴在無影身上，然後跟我們一起進入濁化之地。」正好可以檢測這件靈器的作用，順便研究一下靈獸在濁化之地的變化。

　　「用這個就行？」有望不敢置信。

　　「不一定。」千里回答，「得試驗之後才知道，我們先在濁化之地邊緣活動，一旦發現無影有被濁化的跡象，就立刻進入森林。」其實就算深入濁化之地也沒關係，千里的1號氣機針有凝滯的作用，可以在濁化達到臨界值前將濁氣凝滯，等到靈氣充沛的地方再進行解封。

　　她之所這麼說，是為了打消有望的顧慮，她知道無影對他的重要性。

　　「好！」有望點頭答應，轉頭對包裹得像靈異物的無影道，「夥計，怎麼樣，敢不敢去？」

　　說著，他伸出手掌，無影毫不猶豫地抬起爪子在他手掌上拍了一下。

　　「好樣的！」有望大笑出聲。

　　東西收拾妥當，千里背上背包準備啟程。

　　這一次與平常不同，多了兩隻生物。

　　進入濁化之地，千里留意到無影僅僅只是抖了一下，便沒有再表現出異樣，心裡暗暗點頭。

　　無望道：「最近濁化生物增多，而且大多因為飢餓，變得更加凶殘。我在這裡待了將近一個多月，就見到好幾隊傭兵團相繼遇險，其中有幾人在趕回森林的途中變成濁化人，最後死在同伴手上。」

　　千里點點頭，這種事情她不止一次遇到。

　　有望看向無影，暗暗下定決心，就算無影變成濁化獸，他也不會殺死它，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會不顧一切與命運抗爭。

　　幾人沿著邊緣緩緩遊走，期間遇到幾隻濁化獸，都被無影迅速解決。正如有望所說，白天的逆光獸幾乎是無敵的，它們擁有了取之不盡的武器，隨時可以發動攻擊，而且悄然無息，無跡可尋。再加上無影如今進化成精靈獸，擁有一般靈獸所沒有的智力，以及與其主人之間的默契和能量互通，這個組合的戰鬥力，可能更勝過不使用領域的查爾。

　　「我們再深入一點吧。」有望主動提議。

　　幾人於是加快步伐，深入腹地……

　　此時，在濁化之地中心，有兩隊傭兵團正在對峙，周圍還躺著兩具人類的屍體和四五隻濁化獸。其中一隊正是烏洛等人，與他們對峙的是一隊服飾統一的灰衣人。

　　「你們想幹什麼？」烏洛冷冷問道。

　　「可笑！你們殺了我們2個夥伴，還問我們要幹什麼？」

　　「他們剛才已經變成濁化人，我們不能不殺。」

　　「哼！現在死無對證，怎麼說都由你們了？」灰衣首領道，「況且他們才離開我們不到半天，怎麼可能被濁化？」

　　烏洛回道：「你們不會不知道，一旦被濁化獸所傷，又身處濁化之地，沒有攜帶淨化水，半天時間就足以被濁化了。」

　　「放P！」灰衣首領身後一名成員怒道，「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傭兵，就憑周圍這幾隻濁化獸怎麼可能會讓他們受到重創？你們分明是在藉詞狡辯。」

　　「信不信由你們。」烏洛的火氣也冒上來了，將手上的武器一甩，質問道，「直接說吧，你們想怎麼解決？」

　　「殺人償命！」灰衣首領帶頭拿出了武器，身後成員紛紛做出應戰準備。

　　烏洛等人也嚴陣以待，雙方廝殺一觸即發。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悲鳴，那淒厲而此起彼伏的聲音打破了原本肅殺的氣氛，兩個團隊的成員同時感覺到一陣心悸，彷彿有一股寒意從頭頂直貫全身。

　　「什……什麼東西？」灰衣團隊中一名傭兵顫聲問道。

　　「是鬼鼬群。」烏洛表情嚴峻低語。

　　「M的。真是倒霉到家了。」灰衣首領低斥一聲，「不要妄動，收斂能量。」

　　鬼鼬對能量波動極其敏感，擅長在地底穿行，地面上任何響動都能引起它們的注意。單獨一隻的攻擊力並不強，但它們成群結隊，利用聲波製造能量束縛，借力打力，獵物的能量越強，它們的攻擊力也會越強。

　　遇到這種情況，眾人無不屏息靜立，等待鬼鼬群離開。固然傭兵們都以獵殺濁化生物為己任，但有些濁化生物確實難以抗衡，特別是這種群體生物。鬼鼬的剋星是同樣擁有聲波異能的異能者，強大的聲波能夠干擾它們的行動力，引發混亂。

　　但是很遺憾，這兩隊傭兵團都沒有可以發動音攻的隊員。

　　鬼鼬的叫聲忽遠忽近，飄忽不定，時時衝擊著眾人的緊繃的神經。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他大喊一聲：「快跑！」

　　喊完，轉身就朝森林的方向奔去。

　　烏洛和灰衣首領同時低咒一聲，不得不帶著隊友緊隨其後。

　　這一番響動，徹底引起了鬼鼬的注意。身後的悲鳴伴隨著紛雜的腳步聲，迅速朝眾人逃跑的方向追來，同時地底也傳來輕微的震動感。

　　空曠的污濁之地，一群傭兵拔足狂奔，身後緊跟著上百隻的鬼鼬，地底的數量還是未知。

　　危險，就在距離身後不足三百米的地方。

　　奔逃中，眾人恍惚中看到前方出現了一片色彩，待定睛望去，才知道那是三人一獸的團體。

　　其中一個膚色赤紅，面目猙獰，一身藏青色服裝，將紅色的肌肉襯托得無比可怖。

　　緊跟在他身邊的是一名身材消瘦的小個子，「他」裹在黑色斗篷中，衣擺拂動，幽暗輕盈，彷彿陽光下的一抹鬼影。

　　鬼影旁邊站著一名皮膚呈深褐色的男人，他穿著一套紫紅色的勁裝，相貌普通，但神色倨傲，搭配著那身炫目的衣服，有如得了皮膚病的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身邊那只無以名狀的生物，看體形肯定不是人類，全身套著一件深綠色的斗篷，臉上戴著一張紫紅色的面具，加上一副黑色護目鏡，怎麼看都不像是這個世界可能存在的東西……

　　紅、黑、青、紫、綠，這樣一個色彩斑斕的團隊，出現在空曠的濁化之地，真是具有非同一般的衝擊力。

　　烏洛等人有一瞬間以為遇上了魑魅魍魎，好在他們很快認出其中兩人是紅黑雙煞，心中忍不住狂喜，有赤鬼卡爾的領域力量，消滅鬼鼬完全不成問題。

　　於是，他們毫不猶豫地朝千里等人狂奔而去……

力寶龍

第81章 紫烏

　　烏洛等人停下來，轉身面對即將追至的鬼鼬群，同時對不遠處的千里等人說道：「幾位，抱歉，把這群鬼東西引過來了，待會還得麻煩幾位出手相助。」

　　另一邊的灰衣傭兵團見狀，也不由得停下來，他們頗為詫異地看向那三人一獸的奇怪組合，聽烏洛的口氣，這幾人竟然都是高手？其中兩人身上完全沒有異能波動，而另外一人的脖子上有馴獸師的標誌，一名馴獸師竟然將自己的靈獸夥伴帶入濁化之地，想自尋死路嗎？

　　他們除了那身絢爛的色彩具有驚攝作用之外，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厲害之處。

　　不過烏洛在這個地界很有名氣的，灰衣首領雖然不喜歡他，但也不認為他會拿隊員的性命開玩笑。既然他敢留下來，自己這一群人自然也不能做逃兵，否則以後還怎麼在傭兵界混？

　　打定主意，灰衣首領也命令隊員做好應戰準備。

　　剛擺好架勢，他們就看到驚人的一幕，那群鬼鼬在距離眾人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非常突兀地停頓，彷彿被下了定身咒一般，間或發出嗚鳴聲，身上的鬃毛顫巍巍地豎起，身體卻無法移動分毫。

　　順著它們敵視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那名猶如赤鬼的男人伸出右手，目光凜冽，手指上那枚玄色戒指在陽光下光暈流轉。

　　「領域！」灰衣首領瞳孔收縮，滿臉不可置信。但片刻他又有些疑惑，若真的是領域，那為什麼連起碼的能量波動都沒有？完全無跡可尋，就像原本就存在一般。若非看到那個男人的動作，他幾乎分辨不出真正出手的是誰。

　　這世上有這種詭異的領域結界嗎？

　　烏洛再次見到領域，心中的震撼依然不減，他深吸一口氣，問道：「幾位，鬼鼬能夠吸收異能者的能量進行反擊，我們要在他們蓄力之前……」

　　「你們可以走了。」一個聲音突然從黑斗篷中傳出來。

　　烏洛微愣。

　　黑衣人轉頭面向他，兜帽下是一片深沉的陰影，那一對隱約可見的眼白，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還需要我重複嗎？」黑衣人再次出聲。

　　好幾人臉現怒色，烏洛伸手一擋，衝他們點點頭，然後低喝一聲：「走。」便帶著隊友頭也不回地離開。

　　灰衣團見狀，自然也十分識趣，緊隨其後快步離開。

　　但是兩方人馬都不願意錯過觀摩高手戰鬥的機會，在跑出一段距離之後，他們不約而同停下來，朝那個方向張望……

　　「無影。」有望見其他人都離開，便衝自己的夥伴打了個響指。

　　逆光獸無影低吼一聲，四周立刻出現成千上萬的光針，然後嗖嗖嗖地刺向鬼鼬群。

　　誰知大部分光針在進入查爾的領域之後，相繼消散。鬼鼬發出一陣哀鳴，但真正受傷的卻僅有數十隻。

　　「怎麼回事？」有望驚詫，又讓無影重複攻擊了幾次，結果依然不盡人意，而且光針消失的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

　　千里淡淡道：「鬼鼬在吸收領域的能量。」

　　有望倒吸一口氣：「別告訴我，它們吸收了領域就能製造領域。」

　　「不，它們不僅吸收領域的能量，也吸收光針的能量。」

　　有望瞇起眼，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使用異能，直接近身肉搏吧。」

　　不待千里說話，他抽出武器，帶著無影就向鬼鼬群衝過去。

　　千里暗自翻了個白眼，這傢伙是天生的戰鬥狂人。

　　查爾看向千里，似乎在徵詢意見。他這會不過是利用領域之力稍稍限制這群鬼鼬的速度，還沒有正式開始攻擊。

　　千里想了想，從包裡拿出靈器鸞音，湊在嘴邊緩緩吹出一段有如波浪的連續聲波，不斷起伏重複，構成一圈圈淡色的漣漪，劃過空氣，擾亂了鬼鼬好不容易發出的聲波，它們變得躁動而混亂。

　　查爾稍稍解除了對它們身體的束縛，它們就開始相互啃咬廝殺起來。聲波既是它們的攻擊手段，也是它們行動統一的交流方式。

　　有望和無影見此情景，都明智地退了回來。

　　他鬱悶道：「我說，你們要不要這麼厲害，給條活路行不？」

　　無影也不爽快，它蹦跳了幾下，氣勢洶洶地朝鬼鼬群發起攻擊，數以萬計的光針嗖嗖嗖地閃過。這一次光針沒有再中途消失，而是結結實實地給鬼鼬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無影來勁了，繼續猛攻，不過十來分鐘，數百隻鬼鼬死亡殆盡。

　　「幹得好！」有望和立起來的無影拍掌慶祝。

　　千里摩挲著鸞音，暗道音攻確實是對付這一類濁化獸最好的武器，僅僅只是干擾就讓它們失去了最強的戰鬥力。

　　「好了，趕緊找個地方休息吧，明天還得繼續深入。」千里出聲道。

　　「這些銳石都不要了嗎？」有望用匕首劃開一隻鬼鼬的屍體，從裡面挑出一顆彈珠大小的銳石。

　　「你想要就隨意。」千里收好鸞音，回道，「我們會徑直朝南邊走，你收拾好了，就趕過來匯合吧。」

　　說完，便和查爾一起離開。

　　有望看著這一地血腥屍體，起碼有四五百隻，這要一隻隻的挑得挑到什麼時候？

　　於是他立刻做出明智的選擇，僅僅取了四顆做紀念，就快步跟上去……

　　「怎麼樣？」烏洛問道。

　　「鬼鼬全滅。」鷂子收回視線，回道。

　　「怎麼滅的？」

　　「開始由那名馴獸師的靈獸發動攻擊，隨即那名黑衣人向鬼鼬群發出了一陣奇怪的聲音，鬼鼬群便開始自相殘殺，再加上靈獸的攻擊，很快就將它們消滅了。」

　　「難道那名黑衣人是音攻異能者？」烏洛沉思了一會，問道，「那只靈獸用的是什麼攻擊方式？」

　　鷂子搖頭：「看不清楚，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聲音。」

　　烏洛喃喃道：「那名馴獸師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之前那兩人身邊並沒有這麼一個人。他敢把靈獸帶入濁化之地，可見有辦法預防被濁化的危險，至少有辦法降低這種危險。」

　　「老大你的意思是？」

　　烏洛看向眾人，徐徐道：「若是靈獸能夠突破濁氣的限制，那就意味著，馴獸師將不再只是為人提供娛樂的存在，他們將再次以戰士的身份踏入戰場。」

　　「不可能吧。」其餘人都表示懷疑，「我們遇到的也許是個例。」

　　烏洛點點頭，沒有斷然否認。

　　「既然如此，我們不如跟著他們一路深入吧。」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紅楓突然開口道。

　　「跟著他們？」烏洛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思考的表情。

　　紅楓笑道：「反正我們這回預定的計劃還沒有完成，乾脆綴在他們後面，一邊滅殺濁化獸，一邊查找真相。」

　　「這妥當嗎？」鷂子遲疑道，「剛才那幾人對我們的態度可不怎麼友善，冒然跟隨，若是引起他們反感怎麼辦？」

　　「大路兩邊走，誰也不礙著誰。」紅楓不在意地聳聳肩。

　　烏洛思忖了一會，終於點頭：「好，就這麼辦，我們盡量和他們保持一定距離，行事謹慎點，不要觸怒他們。」

　　其餘人見隊長已經做出了決定，便不再表示異議。那三人一獸的彩色組合，確實讓人好奇不已。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灰衣傭兵團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但是他們不知道，接下來的旅程將對他們造成史無前例的衝擊。

　　……

　　夜晚宿營時，有望四下張望，口裡說道：「有十幾個人一直跟在我們身後，不要緊嗎？」

　　「是白天遇到的那兩隊傭兵團，暫時不用管他們。」千里的聲音從一座土坡下傳來。

　　有望瞇著眼睛才找到黑夜中的穿著黑衣的黑人。

　　「你怎麼知道是他們？」他有無影傳訊，眼前這位又是通過什麼方式進行偵察的？

　　千里沒有回答，打開背包開始整理裝備。

　　有望看她有條不紊地拿出一件件奇奇怪怪的東西，然後又有條不紊地放回去，忍了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我有個問題，你為什麼不在火堆邊整理呢？那個土堆下光線昏暗，你看得清嗎？」

　　千里的動作頓了頓，淡淡道：「你不知道，坐在光亮處的人，一般都是別人襲擊的第一目標嗎？」

　　有望噎了一下，看向火堆，然後不著痕跡地向後移動了幾十公分，哈哈道：「我不怕，無影是我的守護精靈。」

　　千里整理完畢，背上背包站起身，查爾也跳起來。

　　「你們要去哪？」有望奇怪地看著他們。

　　「夜遊。」說完，攀上查爾的背，幾個縱躍便消失在原地。

　　「呃……」

　　千里和查爾沿著山石陡坡蜿蜒而上。不多時，在一截斷壁邊停下來，千里彎身向下探了探，摸到一根已經枯乾的籐枝，手指一碰，它就化作塵沙消散在風中。不過千里要找的不是露在地面上的籐枝，而是地面下的根果。

　　用小工具小心地挖開土層，查爾伸手一拽，就將裡面的根莖拽了出來。

　　千里接過來，入手的是一棵拳頭大小的根果，不管形狀，連氣味都有點像何首烏，這應該是紫烏。紫烏作為一種名貴的藥草，具有補血益腦，安神、解毒等療效。

　　這還是千里第一次找到藥用價值這麼高的規則，可以想像，若是刻畫成形，必然是一件非同尋常的靈器。

　　千里有些迫不及待了，趁著四下無人，她拿出工具，現在腦中描繪數遍，確定無誤之後，便利落地下刀。

　　查爾蹲在她身邊，好奇地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千里收刀，手中的紫烏閃爍出淡淡的光霧，待光霧散去，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件形似水滴的靈器，只是尖端有一截「S」狀的鏤空層。

　　左手心隱隱發熱，與新靈器相互呼應，隨即又歸於平靜。

　　千里將靈器湊在鼻端聞了聞，有一種奇特的藥香，令人精神舒緩。

　　查爾也湊過來嗅了幾下，結果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臉上不由得露出嫌棄的表情。

　　千里笑了笑，將這件新靈器收起來，等到有時間再研究。

　　「好了，附近還有兩個，我們抓緊時間吧。」

力寶龍

第82章 裂谷魔林（一）

　　回到營地已經凌晨2點多，千里和查爾不急著趕路，一直睡到早上10點多才拔營啟程。

　　這可讓另一邊的兩隊人馬鬱悶壞了，平時7點已經上路，這回硬是多拖了3個小時。在濁化之地，所有人的時間都是很寶貴的，即便有淨化藥水，也無法保證不會因為待得時間太長而被濁氣侵蝕。

　　千里等人繼續南行，一路上只遇到了一些零散的濁化獸。反觀烏洛等人，明明距離他們不過一兩千米，卻時不時遇到大批濁化獸群。一次兩次是巧合，但四次五次就不得不讓人狐疑了。

　　「老大，我們還要繼續再跟嗎？」鷂子喝了一小口淨化藥水，喘氣道，「他們方向明確，雖然不用擔心跟丟，但照這個速度，他們明天就能抵達那片禁地了。」

　　烏洛點點頭，思考了一會，說道：「已經走到這裡了，就趁機去看看吧。」「裂谷魔林一直是我們的隱憂，即便沒有那幾個人的出現，我們也應該多加留意。」

　　鷂子口中的禁地是指「裂谷魔林」。數百年前，這裡發生過一次地裂，形成了一條狹長而深暗的裂谷，地底濁氣洶湧，短短幾年就將本來就已經半濁化的植物徹底濁化，殘留下來的根莖失去靈氣，在濁氣中孕育，重新生長出變異的植物——魔植。它能夠產生大量濁氣，促進濁化生物進化。

　　魔植一旦成林，就意味著一個以濁氣為基礎的生態圈最終成形，小到各種微生物、昆蟲，大到爬行哺乳動物，都變成了另一種形態的生命體，有後天濁化，也有自然衍生。

　　一片魔林的危害比普通濁化之地要高出上百倍。

　　奧得洛星球最大也是最可怕的一片魔林便是污濁之源——污濁地泉附近的暗域，魔植覆蓋面積約有一千三百多萬平方公里，橫跨東西，將星球最大的一塊大陸分隔為南北兩個區。其濁氣濃度足以讓普通人瞬間死亡，一般異能者也望而卻步，敢於踏足此地的，皆為異能者中的超強者。

　　其他濁化區域也有零散的魔林，有的已經焚燬，有的得以保留。千里等人即將達到的裂谷魔林，面積不過四百多平方公里，但因為地形狹長而深不見底，兼之常年亂向積風，一般火系異能者連火焰都無法控制，更不用說焚燒魔林。

　　「好冷！」有望站在山坡上，迎著亂風眺望遠處那片陰森的魔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問道，「前面就是裂谷魔林了，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紮營，試驗。」千里頭也不抬地回答。

　　「試驗什麼？」有望跳到她身邊，疑惑道。

　　千里沒有說話，而是從包中拿出一個小折疊箱，開啟之後，從中取出2件一模一樣的羅盤狀的靈器，分別擺放在營地東南角，然後調整其中一個「羅盤」的轉軸，使之牽引另一方，直到聽到鏘地一聲，千里才收回手。

　　有望瞪大眼睛，清楚地感覺到四周的濁氣在慢慢變淡，最後徹底消散，但是隨著濁風刮起，又有新的濁氣進入，然後再次淨化消散，如此往復，「羅盤」作用的範圍，形成了一個相對澄淨的空間。

　　千里點點頭，頗為滿意這件組合靈器的效果。

　　「有望，將我之間給無影的那件靈器拿過來。」

　　有望本來還在發呆中，聽到這句話，猛地發出一陣殺豬般淒厲的叫聲：「哦，不，你不能這麼殘忍！」

　　他一把抱住無影的脖子，痛訴道：「你不能給了我希望又讓我絕望。」

　　千里無視他的反抗，說道：「少囉嗦，拿過來。」

　　有望見爭取無效，只能顫巍巍地將靈器取下來，再顫巍巍地遞過去，好像送掉的是他的命根子一樣。無影也配合地發出可憐兮兮的嗚咽聲，倒在有望懷裡不住地蹭。

　　千里繼續無視，接過來用感知細細透析。這件靈器能夠不斷淨化侵蝕無影的濁氣，只要不受重傷，或者身處魔林那樣的環境，短時間內都不會有被濁化的危險。但千里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件靈器的作用不應該這麼單一，她能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特殊的靈氣結構。

　　「有望，你拿著，輸入能量試試。」千里將它遞給有望。

　　有望二話不說輸入了能量。

　　千里心頭一動：原來如此，還真是巧合。

　　就在有望輸入能量之後，他與無影同時產生了牽引之力，能量相互運轉，與靈氣融合，逐漸形成循環。

　　馴獸師的能量結構與眾不同，他們具有非同一般的動物親和力以及特殊的靈魂語言，一旦簽訂契約，就意味著兩者互通。而她拿給他們的這件靈器，正好能夠產生牽引之力，由一方作用於另一方，使之心有靈犀，力量交融，正好切合馴獸師和他的靈獸夥伴。

　　不得不說，命運有時候很奇特。

　　千里笑道：「有望，這件靈器還沒有正式命名，不如由你定吧。」

　　有望愣了愣，隨即驚喜道：「你的意思是，你決定將這件靈器送給我了？」

　　千里點點頭。

　　有望仰頭高喊一聲，激動道：「名字，一定要取個拉風的名字，嗯，就叫『神予』吧！」

　　他定定地看向千里，神色敬然：「它就像神賜給我和無影的禮物。」

　　千里笑了笑，沒有說話。

　　有望也不再多話，伸手就準備將神予重新戴在無影的脖子上。

　　千里道：「這件靈器由你戴更好，只要你不被濁化，無影就不會被濁化，你剛才難道沒感覺到那股互通的能量嗎？」

　　有望恍然：「難怪了，我還在想為什麼之前沒有這個效果，原來是因為使用方法不對。」

　　千里想了想，又道：「靈器再厲害也只是輔助，你和無影必須盡快適應濁氣，只有自身的進化才是最終的目標。」

　　有望慎重地點點頭。

　　他望著盤腿坐在地上的消瘦人影，風中孑然，有如一名智者，心中莫名地產生了一種敬服之感。這一路上，他親眼見證了她的神奇，看似柔弱無力，卻擁有任何人都沒有的神秘力量。

　　她必然已經在濁化之地行走了很長時間，無論是她，還是她身邊那名強者，都具備了一種久經殺場的從容和蕭殺。他不在乎她從何而來，他只在乎自己是否能夠跟上她的腳步，成為一名真正的戰士。

　　「老師，請讓我跟隨你，帶我一起戰鬥。」有望突然單膝跪坐在千里身邊，提出了這個請求。

　　「老師？」千里微微一愣。

　　「是的，老師。」有望激情道，「我喜歡戰鬥，但是我在濁化之地的戰鬥經驗幾乎為零。我希望你和卡爾能成為我的老師，將我訓練成為一名合格的戰士。」

　　千里默然。片刻後，她抬頭面向遠方，淡淡道：「現在的你，還不夠資格。」

　　有望臉色微變，以為千里看不起他，忍不住問：「什麼資格？」

　　千里緩緩站起來，對他說：「我要去的地方，你們去不了。」

　　有望還沒做出反應，就見千里背起背包，招呼查爾一起走出了羅盤結界。

　　他忙問：「你們去哪？」

　　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影已經朝魔林的方向遠去，亂風帶來千里最後的聲音：「待在營地等我們回來，護好自己。」

　　有望這時終於知道千里剛才所說的那句「我要去的地方，你們去不了」是什麼意思了。

　　他們竟然要去魔林！

　　這根本不可能，這片魔林大部分處於谷底，想要進入必須順著魔植籐蔓攀爬下去，但是魔植上經常會有濁化物出現，特別是那些小毒蟲，稍不注意就會殞命。

　　他們如此自信，憑依的究竟是什麼？

　　事實上，千里並不是打算進入魔林，而是要越過峽谷，抵達對面，那邊有一片濁中林。濁氣中的靈氣森林，一般都是體系規則的所在，她是絕對不願意錯過的。

　　但是峽谷最窄的地方也有將近五百多米寬，就算是查爾，一次也跳不了這麼遠。

　　她從背包後面取出一件東西，打開之後，是一塊像滑板一樣的金屬物。這正是她繼趨濁盾、驅濁手套之後製作的第三件龍語裝備——趨濁飛板，用於在特殊情況下代步。

　　龍語裝備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夠在濁化之地使用。除了武器之外，行駛工具一直是異能者們最渴望的東西。可惜現今的能源受濁氣的限制，始終無法製造出穿行濁化之地的器械。

　　千里有幸獲得龍語金屬和龍語之心，暫時解決了這個問題，但是材料有限，若將來無法找到更好的替代物，這種器械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查爾，抓緊了。」千里蹲坐在飛板上，雙手握住把柄，大聲對身後的查爾叮囑道，「待會飛板可能會因為氣流而翻轉，所以無論如何不要鬆手。」

　　查爾的腦袋在千里脖子邊使勁點。

　　千里深呼一口氣，低喃一聲：「好，啟動。」

　　飛板緩緩升起，然後嗖地一聲，快速朝前方飛去。

　　裂谷上方的風速更急，在耳邊嗖嗖直響，刮得人皮膚生疼。千里控制飛板，順著風向行駛，在空中旋轉幾圈後，終於有驚無險地抵達對面。

　　選了一個背風處降落，千里拍拍胸口，從飛板上下來，卻發現查爾還拽著飛板的邊緣不鬆手。

　　「查爾，到了。」千里說道。

　　查爾雙眼發亮，拍了拍飛板，開口道：「千里，再來一次。」

　　「……」

　　於是，千里又帶著查爾飛了起來。

　　離開裂谷的範圍，風速逐漸減小，滑板保持勻速飛行。

　　查爾盤腿坐在千里背後，愜意地看著風景。千里的兜帽落下，一頭長髮在風中飛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身前的人消瘦的肩膀和堅強的背影，在查爾眼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他突然伸手抱住她的腰，下頜靠在她的肩膀上，風中依偎……

力寶龍

第83章 裂谷魔林（二）

　　千里本來以為發現的是一片濁中林，靠近了才知道竟然只是一棵樹——一棵猶如森林的樹。

　　它主幹壯碩，樹冠龐大，枝葉繁茂，樹枝上向下生長的垂枝，落地生根，成為新的枝幹，枝幹相連，向四周無限生長，形成了一片龐大的傘狀樹蔭，覆蓋面積達到了五千多平米。

　　所謂獨木可成林，這便是奧得洛星的王者之木——蒼樹（與我們所說的榕樹相似。）

　　這棵蒼樹的樹齡大概只比這片區域被濁化的時間長一點，也就是說，它是在濁氣中成長起來的，歷經數百年，周圍的靈植全都濁化消逝，唯有它依然屹立不倒，不僅如此，它還形成了令人驚歎的系統規則，堅強地抵禦著濃烈的濁氣。

　　若說軒轅柏是一位福澤深厚的智者，那麼這棵蒼樹就是一名孤身奮戰的勇士。它屹立在空闊而蒼涼的濁化之地，日復一日地承受著濁氣與惡劣環境的侵襲，孤獨而決然。它是這片灰色土地上唯一的一片色彩。

　　但是，它也快堅持不下去了，再強大的生命也抵擋不了歲月的侵蝕，它已經開始老化。

　　千里喟歎一聲，將左手輕輕搭在樹身上，手心之珠微微顫動，一股熟悉的氣息流入樹身，順著紋路緩緩遊走，逐漸形成一副完整的結構，隨即印入珠心。新的規則在珠子中流轉凝煉，最終歸於平靜。

　　片刻後，珠子再次閃耀，靈氣回轉，重新融入蒼樹的靈紋，所經之處，生機頓生。原本有些垂暮的枝葉隨著靈氣的補充，變得耀耀生輝，巨大的靈氣結界向更廣闊的地方擴展，將周圍的濁氣瞬間驅逐。

　　「加油吧，勇士，你一定還能再堅守數百年。」千里撫摸著粗糙的樹身，輕輕說道。

　　蒼樹像是聽到了千里鼓勵，枝葉娑娑作響，傳來喜悅的情緒。

　　這是千里收集的第三個系統規則。軒轅柏，四象紅杉，現在再加上這棵大蒼樹。每一種都是時間的沉澱，是進化的奇跡，也是大自然饋贈給人類的珍寶。

　　經歷得越多，千里心中的感觸越深：珍惜它們，就是珍惜生命。

　　別過蒼樹，千里和查爾又在周圍查探了一圈，收穫不大。天色漸晚，他們於是決定返回營地。

　　駕馭著飛板，兩人的行進速度並不快。突然，千里神色一凜，對身後的查爾說道：「查爾，抓緊了，我們要加快速度，有望那邊出事了。」

　　她剛才展開感知，赫然發現有望和無影竟然正在與一群人纏鬥。對方有八個人，應該不是烏洛的團隊，那麼很可能就是一直尾隨他們的另一個團隊了。

　　形勢對有望很不利，儘管無影很厲害，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對方只要派四個人纏住無影，有望就危險了。

　　「不好。」千里低喝一聲。

　　感知中，有望被一人擊上半空，濁風肆掠，竟將他的身體吹向了裂谷。無影毫不猶豫地衝過去，在半空中接住他，與他一起掉入了裂谷。

　　千里驚怒，再次加快速度。

　　那幫襲擊者搜刮了營地的東西，有望的行李以及那兩件羅盤靈器。千里估計，衝突的起因大概就是那套羅盤。對於常年在濁化之地行走的傭兵來說，擁有一件這樣的靈器，相當於無限延長了在濁化之地的生存時間。

　　但是他們明明知道有望是領域高手的同伴，又怎麼敢隨便動手？

　　很快，千里就得到答案了。

　　等他們回到營地，那幫人已經離開，地上除了千瘡百孔的打鬥痕跡之外，還遺留了一件武器皮套，上面刻著一個圖標，正是烏洛團隊特有的標記。

　　原來他們早就想好嫁禍給烏洛，難怪有肆無恐，真的以為這樣就能天衣無縫？他們最大的失算是沒想到她擁有相當於全方位視野的感知力，注定他們嫁禍失敗。

　　千里露出一抹冷笑，用感知搜尋掉入裂谷的有望和無影。

　　魔林中的濁氣太過濃烈，她的感知範圍有限，無法透入谷底，看來得親自下去一趟了。

　　正在這時，烏洛等人的身影出現在附近，千里瞇了瞇眼，跳上飛板，招呼查爾一聲，迅速飛向他們。

　　烏洛等人在距離裂谷不足兩百米的地方停下來，正準備商量下一步行程，就見半空中一團黑影向他們飛來，及近才發現竟然是他們一直關注的紅黑雙煞。看樣子，似乎來者不善。

　　烏洛暗自給同伴做了一個防禦的手勢。

　　飛板落地，千里一語不發地丟給他們一件東西。

　　「咦？這不是我的武器套嗎？」烏洛身後一人驚疑了一聲。

　　「剛才有人趁我們不在，襲擊了我的營地，對方留下了這件東西。」千里冷冷說道。

　　烏洛心中一凜，沉聲道：「你懷疑是我們做的？」

　　「是不是你們自己清楚，我的同伴被打落裂谷，至今生死不明，你們覺得他的生機有多大？」

　　烏洛沉默，表情嚴峻。裂谷魔林，生人勿入，沒有哪個異能者敢輕易冒險，一旦掉入其中，要麼變成濁化人，要麼被其他濁化生物分食。裂谷是一座萬丈深淵，誰能在濁化生物和濁氣雙重侵襲的同時，安然無恙地爬出來？

　　「不是我們做的。」烏洛認真道，「我們敬仰兩位，絕對不會與你們交惡。」

　　千里用那張藏在兜帽下的漆黑的臉面向他們，烏洛等人的表情坦然而警惕。

　　良久，千里才道：「我姑且相信。」

　　烏洛愣了一下：「什麼？」

　　「你們最好找出真正的兇手，否則幾天之後，我們會直接來找你們算賬。」

　　「什麼？這算什麼？」烏洛身後的幾人都忿忿不平。

　　千里沒有再理會他們，轉頭面向魔林的方向，淡淡道：「最好祈禱我的同伴沒事，否則……」

　　說完，不等烏洛等人反應，便駕駛著飛板朝裂谷的方向飛去。

　　「他們想做什麼？」鷂子驚呼一聲，「難道想進入魔林？」

　　「顯然是。」

　　「真是不要命了！就算找到，估計也變成濁化人了。」

　　「而且他們要是也被濁化怎麼辦？擁有領域的濁化人，天啊，想想就覺得可怕。」

　　「等等，他們為什麼能在濁化之地使用機械？」終於有一個人注意到這個問題。

　　此言一出，眾人有片刻沉默，隨即便是一片嘩然。

　　「是啊！那塊飛板是怎麼回事？我只見過有人在城市裡使用過，屬於輕便型短距離交通器具。」

　　「見鬼了！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擁有這種神器，這世界的科技終於有進步了嗎？」

　　……

　　驀然見到濁化之地出現飛行機械，所有人都震驚了，幾乎忘記剛才對方說要找他們算賬之類的話。

　　「行了，這件事暫時放一下，我們先找出那幫陷害我們的人。」烏洛出聲打斷隊員們的討論。

　　其餘人這才平靜下來，其中一人冷笑：「還能是誰？不就是之前和我們起衝突的灰鴿嗎？」

　　「他們的嫌疑最大，不過也不能斷定，我們先去高手的營地看看。」

　　隊員皆應聲同意。

　　烏洛注視著剛才那兩人離開的方向，一臉沉思。

　　紅楓眼中閃過精光，摸著下巴露出饒有興味的笑容。

　　看來，這些人比他預料的更有意思……

　　裂谷下漆黑一片，暗不透光。不過這對於不可視物的千里和擁有夜視能力的查爾來說，都沒有多大的影響。

　　順著有望他們掉落的方向一直向下，四周冷風嗖嗖，一股陰冷之氣直上心頭。體內靈氣自然運轉，緩緩將負面氣息驅散。

　　一直躲在千里兜帽後面的便衣緩緩探出腦袋，又緩緩縮了回去。

　　查爾表情微有些扭曲，待緊緊挨住千里才感覺舒緩許多。

　　「找到了。」千里低叫一聲，迅速朝那個方向駛去。

　　谷底生長了一片縱橫交錯的籐莖，比成人的大腿還粗，籐莖上枝葉纏繞，像蜘蛛網一樣佈滿崖壁。有望和無影就落在網籐中間，相互依靠，抵抗著週身肆掠的濁氣。他們還沒發現自己已經被一群濁化蛇包圍，危險就在不足八米的地方。

　　突然，一條蛇猛地襲向有望，尖銳的毒牙狠狠刺入他的手背。

　　有望痛呼一聲，猛地將蛇扯開，丟在地上，無影憤怒地將它一爪按死。

　　有望臉色慘然，手背呈現一片烏青。他的裝備都留在了上面，身上連一瓶淨化藥水都沒有，現在又身中劇毒，看來是走不出去了。有望作為馴獸師，本身的能量並不淳厚，在未進化前，魔林的濁氣對他來說絕對是難以抵禦的。

　　好不甘心！

　　有望咬牙切齒，雙手握拳，肩膀微微顫抖，聽著四周悉悉索索地爬行聲，眼中閃過絕望和憤然。

　　他好不容易遇到了改變命運的契機，誰知道還沒有正式開始就要落幕，他所追求的先祖的榮耀，在這一刻都成了一場空。

　　「無影，我不甘心，不甘心！」有望顫聲低吼。

　　無影走過來，用頭輕輕蹭了蹭他的腿。

　　有望看了看它，臉上突然露出一抹決然，抬頭直視黑暗，冷聲道：「就算死，我也要死得像個勇士。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認命！無影，我的好夥計，來吧，讓我們好好和這一群可憐的濁化蟲戰一場。」

　　無影昂起脖子，威武地怒吼一聲。

　　有望運轉能量，靈器神予隨之閃爍，將他們的心意連接在一起，光芒流轉，無影週身出現了萬道光針，嗖嗖嗖地朝蛇群疾射而去，只聽到一陣陣悶響，光針像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收割著一條條污濁的生命……

　　有望猛地跪坐下來，用布條緊緊將被咬傷的手臂綁起來，但是仍然無法阻止毒素的蔓延，同時濁氣侵蝕，儘管有靈器的淨化，也只是漸緩濁化的速度罷了。

　　無影靠在他身邊，警惕地看向四周。

　　「兄弟，看來我真的不行了。」有望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

　　無影嗚咽一聲，煩躁地轉著圈。

　　有望的神智逐漸模糊，他盡了最大的努力才沒暈過去。因為不遠處又出現了新的濁化生物，他必須和無影並肩作戰。

　　朦朧中，只見一隻巨大的影子向他們撲來，伴隨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令人作惡的臭氣，有望舉起武器，無影借助能量之光凝聚光針……

　　「有望！」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同時，撲向他們的黑影瞬間化作數塊，連哀嚎之聲都來不及發出來就被滅殺。

　　「你們來了。」有望衝著向他飛來的兩人慘笑一聲。

　　千里跳下飛板，剛好扶住倒地的有望。

　　「你怎麼樣了？」

　　「很明顯，不但中毒，而且很快就要被濁化了。」有望自嘲地回道。

　　千里皺了皺眉，發現他的情況確實不太妙。

　　有望冷冷地注視著上方，說道：「我終於知道你之前為什麼說我沒有資格了，一般的濁化之地，我都只能勉強踏足，更不用說這種仿若地獄的魔林。我太天真了！」

　　「你在說什麼？」千里冷聲道，「你忘記你的誓言和驕傲了嗎？這一點障礙都越不過，又怎麼改變馴獸師的未來？」

　　有望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吼道：「那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我是不是還有一線生機！」

　　「若是有，你會放棄嗎？」

　　「當然不！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不會放棄。」有望定定地望著千里，顫聲問，「有嗎？」

　　「有！」千里肯定地點點頭，從腰包中取出那件由紫烏刻畫而成的靈器，將它交給有望，令道，「運行能量。」

　　有望聞言，毫不猶豫地輸入了能量，霎時間，紫烏靈器閃爍出紫灰色的光暈，隨即顏色變濃，有望體內的毒素緩緩流入靈器中。直到毒素吸收完畢，靈器的光芒才熄滅。

　　「這……這是……」有望一臉不敢置信。

　　千里暗自舒了一口氣，收回靈器，認真道：「你還沒有脫離危險，現在帶你出谷也來不及了，你必須自救。」

　　「怎麼自救？」

　　「用我給你的靈器神予，它能連通你和無影，你將濁氣均給它。」

　　「什麼？」有望搖頭，「不行，要是它被濁化了……」

　　「所以你要學會控制，不單控制你體內的能量，還要調節無影體內的能量，以及對靈器的運用。」

　　有望聽罷，坐起身來，摸了摸無影的頭，慎重道：「兄弟，你是否願意？」

　　無影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好兄弟，你願意把命交給我，我也願意把命交給你，我們同生共死。」

　　無影低吼一聲，伸出爪子。

　　有望笑了笑，和它對擊一掌。

　　然後，他緩緩閉上眼睛，將心神徹底融入對神予的控制中……

　　千里緩緩站起來，與查爾背靠背，撐起防護罩，感知四周的一切。

　　她淡淡道：「那麼，我們就當一回護法吧。」

　　有望所受的傷害，不久之後，他們將加倍討回來！

力寶龍

第84章 格殺勿論

　　「喬塔斯，你們急匆匆地想去哪？」烏洛擋住灰衣傭兵團的去路，雙手抱胸冷冷地盯著他們。

　　灰衣首領表情陰沉，冷哼一聲：「我們去哪還需要給你報備嗎？」

　　「那倒不是。」烏洛拿出一件東西拋了拋，淡淡問道，「我只是想問問喬塔斯團長，對這件東西可有印象？」

　　灰衣首領的眼神閃了閃，烏洛手中的正是之前用來嫁禍的武器套。

　　他面無表情地回道：「這不是你們團隊的東西嗎？問我做什麼？」

　　「呵呵，是我們團隊的東西不假，但奇就奇在它昨天竟然出現在某個被襲擊的營地，而我們之前根本沒有靠近過那個地方。不知喬塔斯團長對此有何解釋？」

　　「你什麼意思？」喬塔斯瞇起眼，冷聲道，「你懷疑是我們做的？」

　　「是不是你們自己心裡清楚！」烏洛眼神凜冽，譏諷道，「有膽招惹領域高手，卻又沒膽正面對抗，反而嫁禍給我們，還真是一舉兩得。」

　　「胡說八道！」喬塔斯斷然否認道，「是你們想要往我們身上潑髒水吧？拿著這件破東西就給我們安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想以此為借口除掉我們嗎？有本事就拿出更有力的證據，或者叫那幾個人出來對峙，看看究竟是誰無事生非，心懷叵測！」

　　烏洛氣笑了：「你還真夠理直氣壯的！」

　　「老大，和他們說這麼多幹什麼？將他們打趴下，看他們招不招。」烏洛身後的隊員憤然道。

　　「打就打，那天你們殺死了我們兩個兄弟，我們正好連這筆賬一起算了！」灰鴿傭兵團的人也高喝出聲。

　　一時間，兩方人馬吵鬧不休，氣氛緊張。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距離森林不遠的濁化區，附近有不少傭兵出入，他們見此劍拔弩張的場景都紛紛駐足，圍觀事態發展。

　　烏洛的黑鴉傭兵團和喬塔斯的灰鴿傭兵團在這一帶都頗有名氣，他們之間的衝突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烏洛，你單憑手上的東西就認定是我們所為？那我也可以說我兄弟這把劍被人扔在了金庫門口，剛好金庫失竊，我懷疑是你們栽贓陷害，因為我們根本沒靠近過金庫，你們是不是也要給我們一個解釋？」

　　烏洛沉聲道：「昨天那附近就只有我們兩個團隊，你們之前又跟我們起過衝突，所以我完全有理由懷疑你們。」

　　「懷疑不能定罪。」喬塔斯嘲笑道，「你可以問問在場諸位，你這個理由能不能服眾？」

　　周圍人紛紛起哄，表示不服。

　　「即便如此，你們暫時也不能離開。」烏洛強硬道，「是不是清白無辜，只要等那幾位高手回來，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憑什麼？」喬塔斯斷然拒絕道，「只因為你們懷疑，我們就得乖乖接受審判？你們以為你們是誰？」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烏洛拿出武器，指著他們道，「今天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們離開的。」

　　黑鴉其他成員也齊刷刷地亮出了武器。

　　「哈哈哈，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烏洛也有蠻不講理的時候？」喬塔斯眼中露出嘲弄之色，「你想打，那就打吧。我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把我們留下。」

　　他這番豪氣的做派，倒是贏得了一片喝彩。

　　卡塔斯擺了擺手，從容道：「打也要有個章程，拚死決戰沒有必要，我們劃下一個道，5比5，我和你身為隊長不出手，5局3勝。你們贏了，我們留下；你們輸了，我們走。」

　　這個提議一出，立刻獲得在場所有人的支持。

　　烏洛沉著臉，剛要點頭同意，忽聽上空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5局3勝？太麻煩了，一起上吧！」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有一人駕著飛板緩緩降落，在離地還有3米的地方停浮。她身披黑色斗篷，端坐在飛板上，一腿屈起，一手隨意搭在屈起的腿上，兜帽下，是一片深暗的陰影。她孑然浮坐於風中，衣袖輕拂，有如虛空中的幽靈。

　　「是黑煞。」人群中有不少人低呼出聲。

　　烏洛神色微喜，而喬塔斯卻是臉色一變，心中忐忑。

　　「卡門，你們回來了？那位馴獸師是否安全？」烏洛問道。

　　千里沒有回答，只是面向喬塔斯幾人。

　　喬塔斯心底莫名地生出一股寒意，下意識地移開視線。

　　烏洛又道：「他們就是襲擊那位馴獸師的嫌疑人，該如何處置由你們決定。」

　　「什麼處置？」喬塔斯喝道，「你們有什麼權利處置我們？又憑什麼說我們是嫌疑人？」

　　「你們確實不是嫌疑人。」千里語氣平淡。

　　烏洛和喬塔斯同時一愣。

　　「你們，就是兇手。」

　　喬塔斯變色道：「什麼？你憑什麼這麼肯定？我們不是！」

　　「你們若不是，」千里把玩著衣角，幽幽問道，「那麼，我的東西為什麼會在你身上？」

　　喬塔斯心中一突，臉皮抽搐道：「什……什麼東西？」

　　「你，心知肚明。」

　　烏洛看了看表情有些扭曲的喬塔斯，暗自思忖究竟是什麼東西讓他們不惜得罪領域高手也要搶？

　　周圍眾人也議論紛紛，猜疑不定。

　　「行了，廢話也不多說了，你們做好準備了嗎？」千里突然說道。

　　「什麼準備？」喬塔斯一愣。

　　「比鬥。不是說5局3勝嗎？直接一起上吧，我們這邊就一人，一獸。」

　　一人一獸？

　　話音剛落，只聽「嗖」地一聲，兩條身影驀地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彷彿踏空而來，速度快得驚人，腳下帶出四條滑痕，落腳處激起一片煙塵。

　　煙塵中，走出一個紫紅色的人，一頭深綠色的獸。

　　喬塔斯看清來人，臉色慘淡。

　　他們，竟然活著回來了！

　　「哈哈，各位，沒想到這麼快有見面了。」有望目光凜冽地一一掃過灰鴿諸人，勾笑道，「奇怪，你們本來不是有8個人嗎？那2個已經死了嗎？」

　　喬塔斯鐵青著臉，一語不發。他很明顯地感覺這名馴獸師和昨天完全不同，身上煞氣凜然，有如剛從煉獄中回歸的魔使。

　　「看來被我說中了。」有望大笑，「你們以多欺少，暗中偷襲都沒能殺死我這個小小的馴獸師，還損失了兩名成員，丟不丟人啊？」

　　喬塔斯等人又驚又怒，卻不敢發作。

　　周圍眾人滿臉驚異，他們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狼狽的馴獸師，也是第一次見到敢嘲笑傭兵的馴獸師。

　　「有望，他肚子餓了。」千里的聲音突然傳來。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查爾，趕了這麼長的路，他早就不耐煩了，正隱身在灰鴿成員身邊等著砍瓜切菜。

　　有望一聽，立刻打了個響指，對喬塔斯等人道：「來吧，讓我的無影來和你們群毆。」

　　說完，也不等他們回應，體內能量湧動，無影低吼一聲，半透明的光針瞬間成形，鋪天蓋地地向他們襲去。

　　灰鴿成員反應也不慢，在光針近身前開啟了防護罩。

　　然而他們忘了，無影是逆光獸，能量的光芒能夠增幅它的力量，或許在昨天之前它還做不到運用自如，但如今……

　　「啊」「啊」幾聲慘叫，六名灰鴿成員全部被光針擊中，疼入骨髓。

　　他們忍住疼痛，運起各自的異能猛烈地回擊。

　　有望身形快速遊走，與無影配合無間，在眾人的群攻下，身上不斷出現傷口，血花四濺，但他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攻擊頻率絲毫未降，反而越來越快。

　　相比有望渾身血色的慘烈，灰鴿成員身上看似毫髮無傷，表情卻是扭曲到極點，手腳不斷顫慄，動作也變得十分遲鈍。

　　「哈哈，痛快，繼續！」有望隨手擦去眼角的血痕，咧嘴而笑，那股傲人的戰意令所有人心驚。

　　這，真的是一名馴獸師嗎？

　　馴獸師不是都應該穿著講究，站在炫彩的舞台上，或出現在名人的聚會中，用各種可愛的靈獸為人逗樂嗎？他們擁有驅使靈獸的能力，卻無法進入戰場，看似光鮮，卻從不為人所敬。

　　然而眼前這名馴獸師卻顛覆了眾人的認知，他不僅戰鬥力卓越，而且勇敢無畏。

　　一人一獸對抗六名傭兵，依然不落下風，甚至在氣勢上遠勝對手。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兩方拚殺正勁，喬塔斯不禁意看到懸在半空中的黑影，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在隊友的掩護下，他猛地暴起，提起長刀向千里的方向掃去，刀身帶起一道長長的風刃，猝不及防下，對手很可能被切成數段。

　　但是下一瞬間，喬塔斯的身體像煙花一般在半空中爆開，血肉噴灑，血色一片。長刀凝滯在距離千里不足一米的地方，風刃帶起的氣流將她的斗篷輕輕吹起，原本犀利的攻擊悄然無息地消失……

　　所有人都被這血腥的一幕驚住了，現場鴉雀無聲。

　　半空中，那道如幽靈般的身影巍然不動，在血色的映照下，顯得越加陰寒森冷。

　　「鏘」地一聲，長刀落地，與此同時，兩塊羅盤狀的東西也落在地上。

　　有望撿起拉，丟給千里，問道：「怎麼處理？」

　　千里將羅盤收起來，感覺灰鴿其餘人還在震驚中。灰鴿隊長這一死，他們之間的仇怨算是結定了。

　　她淡淡道：「都殺了吧。」

　　有望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後毫不猶豫地運起異能。

　　「等等。」烏洛上前道，「卡門，你應該知道星球律法，異能者之間不能以死相拼，就算有什麼矛盾，也有專人負責調節，你們已經殺了喬塔斯，就放過他的成員吧。」

　　「星球律法只適用於濁化區之外，而不適用於濁化區之內。」

　　千里的話音剛落，無影已經發動了攻擊，不過有人它更快，那就是早就等得不耐煩的查爾。他因為千里被人偷襲正在狂怒中，突然顯出身形，十秒之內，結束了其餘人的性命，他們全部被劃破喉管而死，動作乾淨利落，看得所有人背脊生寒。

　　千里緩緩站起來，迎風而語：「以後我不希望再有人跟蹤我們，一旦發現，格殺勿論！」

　　血腥雙煞，自此名揚。

力寶龍

第85章 紅楓

　　危險人物檔案。

　　卡爾，紅膚人種，身份不詳，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一名特殊領域高手，處在其領域中的人感覺不到任何能量波動。他控制力驚人，殺伐果決，速度奇快，並且能夠隨時隱去身形，暫時無法判斷這項異能是他自身進化而來，還是其領域衍化的新生力量。戰鬥時似乎並未使用武器，但他左手戴著一隻看不出制材的手套，右手手指上有一枚黑色戒指，疑似一種特殊的能量裝備。若猜測屬實，這枚戒指很可能是某種極其罕見的高能輔助工具。其人的戰鬥力初步估計，可列入全球高手排名前十，危險指數可達3S級。

　　卡門，黑膚人種，身份不詳，性別不詳，聲音略顯中性。全身裹著一件黑色斗篷，五官難辨，身形消瘦，有如十一二歲的孩子，但是行事老練狠辣，疑為聲波異能者，具有超一流的洞察力，戰鬥能力待定。值得一提的是，「他」擁有一件能夠在濁化區使用的飛板，除此之外，或許還擁有一件或兩件能夠在濁化區使用的防護攻擊器械。危險指數未知，但研究價值很高。

　　有望，褐膚人種，是三人中唯一身份明確的一個，來自卡基爾山脈的啟明族，是一名馴獸師，契約夥伴為逆光獸。眾所周知，馴獸師的能量等級不高，他們和靈獸都無法深入濁化之地。然而這名馴獸師之前掉入了濁氣濃郁的魔林深淵，不但安然無恙地回歸，而且似乎還獲得了某種進化，對濁氣的防禦能力比一般的中高級異能者更高。他與逆光獸的配合戰鬥指數，達到了高級異能傭兵的等級。

　　……

　　紅楓將資料整理好，確定無誤之後，便傳送給遠在聖城的某人。

　　他看向窗外，想起那三人一獸踏著血腥離去的場景，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讓開，臉上帶著敬畏和恐懼之色，不敢發出任何聲響，連呼吸也變得壓抑。

　　「以後我不希望再有人跟蹤我們，一旦發現，格殺勿論！」

　　那名黑衣人最後留下的話，帶著強者特有的強勢和倨傲，語氣雖平淡，但震懾力非凡。

　　這世上的強者並不少，他們與一般異能者的差距，無法用簡單的高低來區分。特別是擁有領域的強者，他們可以輕鬆殺死數十名高級異能者，揮手之間取人性命。

　　領域由心，天地歸一。

　　一名領域高手，有時候甚至可以直接毀掉一座城市。這也是為什麼濁化人會比濁化獸更危險的原因，濁化人的進化速度比一般異能者更快，一旦他們掌握了領域，給整個星球帶來的危險，將無可估量。

　　紅楓估計卡爾的出現很快會引起上層的注意，但是他們絕對不敢派人暗中試探，為表尊重，他們會直接出面邀請，不論對方接受與否，都不會有絲毫不敬。

　　這就是強者為尊的世界，殺人者問不問責，得看他夠不夠強。

　　正在冥想中，手上的聯絡器響起，紅楓接通，出現屏幕上的正是聖城名人——萊迪。

　　「紅楓，你傳過來的訊息屬實嗎？邊境出現了一名領域強者？」

　　「確定無疑。」

　　「是他嗎？」

　　「很難判斷，長相只有三分像，領域性質也有很大的差異。」

　　「你繼續追查，最好能和他們多接觸一下。」

　　「接觸？」紅楓擺手道，「算了吧，你是沒見到他們殺人時的那股狠厲，我想現在敢接近他們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萊迪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你說的那種能在濁化區使用的器械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那種東西是誰製造的，但我確定絕對是一種新型器械。」

　　萊迪又問：「你最近有關注108號的動向嗎？」

　　「當然。怎麼了？」

　　「前不久，108號出現了一個新的版塊，名為『鏤紋武器』，沒有交易渠道，沒有交易價格，就像一個無用區。」

　　紅楓點頭：「嗯，這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那位靈紋師開闢這樣一個區域的用意是什麼？鏤紋武器究竟是什麼？真的有這種武器嗎？」

　　「有。」萊迪肯定道。

　　紅楓挑眉：「什麼？有？」

　　「你應該聽說過『蒼』的名號，由阿爾帝司掌管，擁有官方背景卻並非官方組織，專門負責處理一些秘密任務。蒼組織旗下有5個小分組，其中一個是『愚者』，我要你找的那兩個人就是其中的成員，不久前的地下城事件就是他們解決的。而另一名成員雷烈，代號『赤鳩』，他手上就有一把靈紋武器。」

　　「哦？怎麼樣？」

　　「沒有這把武器的雷烈只能算一名普通的高級異能者，但是擁有這把武器的雷烈，至少可以輕鬆對付三名高級異能者。更重要的是，這把武器是真正意義上的專屬武器。」

　　「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只有雷烈一人可用。」

　　紅楓這才想起108號的介紹，「器靈專屬，心魂守一」，果真名副其實。

　　「我不知道雷烈手上的鏤紋武器是不是目前唯一一把，但其價值絕對超過任何能量武器。」

　　紅楓點頭認同。

　　萊迪又道：「據我所知，將這把武器交給他的，是愚者的首領——R君。此人身份暫時不明，但他很可能與靈紋師有所交際。我懷疑你之前所說的那種新型器械就是出自這位靈紋師之手。所以我希望你在調查那兩個人的同時，順便查查這位神秘的R君，若是能夠順籐摸瓜，找出那位靈紋師就更好了。」

　　紅楓沉思了一會，突然笑道：「這件事其實不難。」

　　「哦？怎麼說？」

　　「你要找的人是愚者成員，正好要查的事也與愚者有關，那麼何不想辦法秘密派人給愚者指派一個任務？」

　　「你是說……請君入甕？」

　　「沒錯。」紅楓嘴角帶笑，「他們行蹤不定，隨便偽裝就能躲過追查。我們太過被動，還不如利用手上的資源，設下陷阱，來個甕中捉鱉。」

　　萊迪摸了摸下巴，沉默不語。

　　紅楓又道：「只是有個問題，指派任務未必能夠立刻引出那兩個人。」

　　「這個不是問題。」萊迪眼中閃過一絲陰狠，淡淡道，「只要在指派任務前，讓其他愚者成員出點意外就行了。」

　　夠絕。紅楓暗想。

　　「行了，就這樣吧。」萊迪說道，「你盡可能多地搜集那三人的資料，若是確定不是我們追蹤的目標，就想辦法拉攏他們，至於其他的事，就交給我了。」

　　說完，他就切斷了聯絡。

　　「盡找麻煩，白做工真不爽啊！」紅楓將聯絡器一扔，鬱悶地在床上打滾……

　　此時，正在旅途中千里和查爾，絲毫不知道一場針對他們的陰謀正在進行。

　　「有望，我們就在這裡分道吧。」千里突然對有望說道。

　　有望驚愕道：「為什麼？」

　　「你不是說要學習戰鬥經驗嗎？」

　　有望點頭。

　　「我們兩人都不適合做你的老師。」他們一個沒有異能，一個處在濁化中，皆非正常人。

　　有望咬著下唇，半晌不語。

　　千里又道：「不過我可以幫你找訓練的地方。」

　　「什麼地方？」有望忙問。

　　「5D09，目前已經更名為明城，屬於半濁化城市，附近濁化生物眾多。更重要的是，那裡有幾位高手定居，他們皆可為師。你到了之後，直接去餐廳找水叔，他會幫你安排。」

　　有望默默記下，看著千里欲言又止。幾天前在魔林深淵，他與無影陷入絕境，是她涉險來救。幫他解毒，為他護衛，讓他與無影共同驅逐濁氣，能量交換，心靈契合，最終達到突破進化。在那一瞬間，他體會到了以前從未有過空靈之境，濁氣消散，能量提升，在靈器神予的輔助下，超越了自身的限制。

　　當他睜開眼，看到的是千里為他護衛的消瘦背影，當時他就暗暗發誓，將來也一定要成為她的守護者！

　　但是現在，他還追不上她的步伐。

　　「卡門，我知道了，我立刻前往明城。」有望堅定道，「等下次見面，我必然已經是一名合格的傭兵。」

　　千里點點頭。

　　「好，無影，跟大伙打個招呼，我們這就要上路了。」

　　無影先沖千里點了點頭，轉向查爾的時候，很不友好地「哼」了一聲。它可是記得第一次見面時被他壓制的情形。壓一回，黑一生，恨你沒商量。

　　查爾看了它半晌，突然對千里道：「它哼我。」

　　千里沉默了一會，回道：「它哼你，你不會哼回去？」

　　「呃……」有望伸手剛準備阻止，就見查爾挺胸吸氣，對著無影重重地「哼」了一聲，頓時，周圍氣流湧動，嗖嗖幾聲，無影被「哼」出了數十米，利爪在地上劃出了四道深深的印記。

　　待站定，無影繃著身體，徹底炸毛。

　　有望無語，一臉囧狀。

　　……

　　坐進懸浮車，千里突然轉頭對有望道：「有望，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什麼？」

　　「卡門和卡爾是我們的假名。」

　　「這個，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他們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我希望你不要洩露我們的行蹤。」

　　「你可以相信我。」有望肯定地點點頭。

　　千里笑了笑，雖然對方可能什麼都看不見。

　　她啟動懸浮車，徐徐遠去。

　　「我們是千里和查爾，記住了，有望。」

　　「忘不了，千里，查爾，保重。」

力寶龍

第86章 左冕右懿（一）

　　紅黑雙煞的惡名傳播得比想像中更快，千里和查爾所到之處，見者無不退避，完全不敢在他們附近活動。

　　這也是千里當初狠下心格殺灰鴿成員的原因，若不當機立斷，接下來的日子肯定會招惹更多的麻煩，好奇的，覬覦的，想結交的……接觸的人一多，衝突就會不可避免地發生，到時死的人會更多。

　　隨著他們經過的地方越來越多，關於雙煞的傳言也出現了更多的版本，很多原本與他們無關的事情也被安在了他們頭上，再加上那有如幽靈惡鬼的外型和狂傲冷酷的行事風格，不用一個月，他們就被當作了殺人如麻、無視法度的絕世兇徒，令眾人聞之而喪膽……

　　對於這種惡名，千里並不在意，查爾就更不會有什麼想法了。等這段旅程結束，雙煞也將暫時隱跡。

　　他們一直朝卡基爾山脈的方向行進。旅途中，千里刻畫靈器的時間不多，大部分數規則靈木被寄回明城。2個多月來，108號僅僅出售了十幾件靈器。很多靈器還沒有經過試驗，資料不全，千里打算回去之後再好好整理。

　　期間，愚者收到了兩個新的任務，任務地點都在她曾經去過的地方，距離她現在的位置比較遠。她花了半天時間將資料整理好，根據實地環境挑選成員組成臨時團隊，發送資料並分配好任務。

　　愚者因為上次的地下城事件，在某些特定圈子中名氣飆升，每個參與的成員都獲得了豐厚的榮譽值和獎勵，之後任務也變得頻繁起來，難度不一，基本都被愚者成員順利完成。作為首領的R君，其身份倍受關注，不過阿爾帝司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至今知道她身份的人不超過3人。

　　虛都，最臨近卡基爾山脈的一座廢棄城市。以前曾經歷過一次獸潮，但並未像5D09一般變為半濁化城市，然而附近的猛獸非常多，並非單指濁化獸，更多的卻是靈獸。傭兵們並不願意與靈獸戰鬥，平時野餐也多以普通野獸為食。靈獸擁有異能，而且具有一定智力，特別是高級靈獸群，其殺傷力絕對不比濁化獸低。

　　虛都附近擁有一片廣袤的森林，靈獸種類繁多，這大概也是此地盛產馴獸師的原因。森林茂密，充沛的靈氣擋住了一次獸潮的襲擊，雖然損失了大量靈植，但保住了虛妄之林以北的大部分林木和生物。唯一可惜的是，本來處在森林之中的虛都因為那次獸潮而失去屏障，顯露在森林邊緣，臨近濁化之地，兼之猛獸眾多，原本生活在虛都的人都紛紛搬至其他城市，這裡最終變成了一座廢棄的空城，附近的傭兵一般會前往數百里之外的20D13進行休整。

　　數十年過去，如今的虛都雜草叢生，遠遠望去，就像一座亂石堆。

　　千里本來也沒在意這座廢棄城市，然而就在路過時，不經意發現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那種一般只會出現在濁化區的森冷氣息。

　　是濁化人。

　　靈氣之地為什麼會出現濁化人？

　　千里帶著疑惑將懸浮車開進虛都，和查爾一起朝濁化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這是……？」

　　穿過一條蜿蜒的長廊，千里在長廊盡頭的小房間找到了感知中的那名濁化人。

　　但讓她意外的是，這個濁化人竟然是一個小女孩，年紀不過十四五歲，被關在一個高約5米籠子中，齜牙咧嘴地衝著千里兩人吼叫。那一頭亂髮遮住了臉面，衣衫襤褸，就像當初剛遇到的查爾一樣，渾身污漬。她的雙手因為發狂而血跡斑斑，卻絲毫不知道疼痛，拚命地捶打著欄杆。

　　籠子周圍滿是動物的殘骸和各種食物的碎屑，似乎有人在圈養這個濁化人。

　　但誰會做這種事呢？

　　正在思忖間，忽然察覺外面駛來4輛懸浮車，緩緩降落在虛都的一塊空地上，車裡跳出6個人，其中一人從後座拉出一個少年，將他推搡在地，然後便開始拳打腳踢，口中似乎還在怒罵著什麼。

　　少年蜷縮著身體，毫無反抗，任其欺辱。

　　千里皺了皺眉，和查爾一起朝外面走去。

　　「我倒是給老子說句話啊！」一名棕髮青年怒喝道，「你TMD把那個小chu生藏在哪了？」

　　少年抱著被踢的肚子，臉朝地面，不發一語。

　　「安浩，說那麼多幹什麼？直接把他腿打斷，看他招不招！」旁邊一個矮個子青年冷笑道。

　　其餘幾人立刻起哄。

　　「左冕，再給你一次機會，告訴我你妹妹在哪？」棕髮青年蹲在少年跟前，拽起他的頭髮，狀似溫和道，「你也知道，你妹妹已經變成了濁化人，不把她殺死，將來必然遺禍不淺，你不是非得等我向長官告發你之後再招吧？」

　　少年木著一張臉，雙眼無神，毫無反應。

　　「MD！」棕髮青年狠狠將他甩開，怒道，「給老子卸了他一條胳膊。」

　　矮個子興奮地上前，鉗住少年的右臂就準備用力，誰知剛一動作就感覺身體莫名其妙地僵住，呼吸也變得凝滯，一股森冷的寒意直竄大腦，令人顫慄不止。

　　幾名青年費力地抬頭張望，正好見到不遠處出現的一高一矮一紅一黑兩個身影。

　　他們初時還有些迷茫，不過片刻，突然露出驚恐之色，其中一人顫聲道：「是……是血腥雙煞……」

　　幾人都只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哪裡有絲毫反抗之力？想起最近關於雙煞的恐怖傳言，他們全都嚇得臉色蒼白。

　　「滾。」一個冷淡的聲音從黑色斗篷中傳來。

　　話音一落，幾人身上的限制解除，他們無不大喜，立刻逃命似地跳上懸浮車，倉惶離開。

　　平地上只留下了那名受傷的少年，他蹣跚地站起來，手上還抱著一團被布包裹的東西。

　　千里用感知一掃，就知道那裡面裝的是一隻動物屍體。

　　少年身體顫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顯然非常害怕。

　　千里道：「你這是要送食物給那條長廊盡頭的小濁化人嗎？」

　　少年滿臉驚悚地抬起頭，顫聲問道：「你們……你們怎麼知道？」

　　千里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望著他。

　　少年忽然轉身朝關著濁化人的方向狂奔而去，眼中滿是恐懼和憂慮。

　　待他衝進小房間，見到籠子中的人依然活著，才終於安下心來。他跌坐在地上，抱著頭無聲地嗚咽。

　　耳邊傳來腳步聲，少年猛地站起來，迅速擋在籠子前面。

　　他的年紀與籠子中的女孩相差無幾，明明心懷畏懼，卻毫不退縮。

　　「不……不要殺她。」少年哀聲請求。

　　「你打算一直這樣養著她？」千里問。

　　「直到我死。」少年目光堅定，透著不可動搖的決心。

　　千里心中微微有些觸動，這名少年和她很像，身邊都藏著一名不容於世的濁化人。只是她比較幸運，查爾擁有戰勝濁氣的強大意志和力量，而這個小女孩卻沒有，普通人一旦被濁化，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不過讓千里奇怪的是，這名少年也只是普通人，他是如何制伏一名濁化人並且保證自己不被濁化或不被殺死的呢？

　　「我知道被濁化的後果，我不會讓她出去害人的。」少年繼續說道，「所以請你們放過她，讓我一直照顧她到死。」

　　「她已經沒有任何人類該有的感覺，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樂趣可言？」

　　「她沒有感覺，但我有。」少年哀傷道，「我曾發過誓，有生之年，都不會放棄她。我們是雙生子，命運本該相同，即便她變成濁化人，也是我願意用性命守護的親人。」

　　千里暗暗歎息，心中對這名少年頗有好感，雖有心相助，但即便是她，也沒有辦法治癒一名被濁化的普通人，不然強大如查爾也不至於到如今依然心智不全了。

　　正在思忖間，忽聽少年痛呼一聲，原來他不小心靠得太近，被籠子中的女孩狠狠抓破背脊，撕去了幾條血肉。

　　女孩將血皮放入口中咀嚼，臉上身上滿是血漬，形狀可怖。

　　少年跌坐在地上，弓著背強忍劇痛。

　　千里連忙上前扶住他，取下背包，想拿淨化藥水幫他驅除濁氣，卻發現少年竟然絲毫沒有被濁氣侵蝕的跡象，背上只有被利指劃破的普通傷口。

　　這怎麼可能？

　　千里很確定這名少年身上沒有能量波動，也沒有攜帶任何隱藏異能的物品，他確實只是一名普通人。但一名普通人為什麼能夠不受濁氣的影響？就好像……就好像完全免疫一般。

　　「你為什麼沒有被濁氣侵蝕？」千里一邊給少年止血一邊問道。

　　少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若非我妹妹變成濁化人，我也不會知道自己能夠免疫濁氣。」

　　免疫濁氣？這莫非也是一種特殊異能？千里暗想。

　　少年身上新傷舊傷無數，看樣子已經過了很長時間這樣的日子了。

　　「你們的父母呢？」千里又問。

　　「死在了異能者的衝突中。」

　　「沒有其他親人嗎？」

　　「沒有。」

　　「那ZF應該會安排你們之後的生活，為什麼會淪落至此？」

　　少年神色暗淡，沉默了很久才道：「我們曾經被一對很好的夫婦領養，三年前的一天，我妹妹被人騙去森林外圍探險，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等我找她時，她已經變成了濁化人。所以從那以後，我就離開了城市，隱居在這座廢棄的城市。」

　　「騙你妹妹的人是誰？」

　　「你們剛才也見到了。」少年眼中露出冷漠之色，「他們是害我妹妹變成濁化人的罪魁禍首，也是唯一知道我妹妹被濁化的人，之所以還沒有上報，大概是因為心虛。我為了躲他們，費盡心思，可惜還是被他們找到，這個地方看來是不能留了。」

　　千里心中一動，問道：「你說你妹妹是三年前被濁化的？」

　　「是的。」

　　「三年……」普通人沒有能量進化，怎麼可能被濁化三年而不死？

　　這對兄妹是雙胞胎，哥哥能夠免疫濁氣，難道妹妹身上也隱藏了某種特殊的力量？

　　千里將注意力集中在籠子中女孩身上，用感知仔細透析，不過片刻，她臉上露出意外的神色……

力寶龍

第87章 左冕右懿（二）

　　天色漸沉，千里決定在這座廢棄小城盤亙幾日。附近靈獸眾多，夜宿在森林並不安全。但相應的，靈木規則也不少。

　　查爾動作迅速地捕來一頭野豬和一隻兔子——大概是看多了一個人，所以勉為其難多弄了一隻獵物，雖然兩隻獵物的大小懸殊了點……

　　左冕看著傳說中的兩個凶人坐在火堆邊燒烤，紅的那個剝皮刷洗一氣呵成，黑的那個負責翻烤，取用佐料時，有傳有遞，合作無間。

　　左冕看得目不轉睛，間或透著幾分羨慕，過來好半晌，他重要鼓足勇氣問道：「他……也是濁化人嗎？」

　　千里的動作頓了頓，反問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左冕仔細打量著查爾，輕聲道，「我照顧被濁化的妹妹整整3年，對濁化生物非常熟悉，雖然他身上沒有濁氣，但那股陰冷的寒意，絕非正常人所有。」

　　千里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左冕忍不住激動，用略帶壓抑聲音說道：「真的嗎？他真的是濁化人？你是怎麼做到的？怎麼讓一個濁化人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的？」

　　「他和你妹妹不同。」千里緩緩道，「他擁有控制濁氣的強大意志和能力，在被濁化的情況下，仍然保持著一線理智，並且主動靠近靈氣濃郁的地方，無時無刻不在忍受濁氣與靈氣碰撞的痛苦，身陷煉獄亦堅定不移。」

　　左冕不可置信地望著查爾，「這世上竟然有這樣的人？自從我妹妹被濁化後，我一直在尋找幫她恢復的辦法，縱觀整個星球，也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夠單憑一己之力與濁氣抗衡。」

　　千里點點頭，轉頭面向查爾，他此刻正聚精會神地盯著滋滋冒油的烤肉，喉嚨裡時不時傳來奇怪的咕隆聲。

　　「他真了不起。」左冕的表情略有些傷感和失望，喃喃道，「看來我妹妹果然還是……」

　　兔肉烤好，千里將它遞給了左冕。查爾瞪著眼睛，看了看那只被遞到別人手裡的香噴噴的烤兔，又看了看還在翻烤的野豬，手指微動，似乎有些癢癢，偷眼看了一下千里，最終還是垂下肩，耷拉著腦袋繼續等待。他暗暗發狠，以後再也不給礙眼的陌生人抓野兔，一定要抓的話，就抓一隻蟾蜍好了！

　　左冕似乎察覺到查爾的情緒，好心地將手上的兔肉遞過來，說道：「你餓了？先給你吃吧。」

　　他很清楚濁化人飢餓時的可怕，寧願自己再餓一會，也不能讓他們餓著。

　　查爾眼睛一亮，毫不客氣地伸手就要去拿，千里立刻拍開他的爪子，對左冕道：「你吃，不要管他。」

　　現在吃隻兔子還不要緊，待會要分他的野豬，還不得發飆？

　　查爾被拍，委委屈屈地收回爪子，繼續等他的野豬。

　　左冕不由得對千里佩服不已，居然能馴服一個擁有領域的強大濁化人，這何等彪悍的存在？

　　查爾的鬱悶，直到金燦燦的烤豬肉到手才終於消散，他一手一塊，吃得不亦樂乎。

　　很快，一隻壯碩的野豬大半都進了他的肚子，千里只嘗了一口，最後還是選擇壓縮食物充飢。並非不食葷，而是最近吃得太多，有點膩了。

　　她吃飽後，拿出濕巾，查爾立刻把左手遞過來，右手還抓著一隻豬蹄在啃。

　　千里默默幫他擦了擦手上的油漬，剛準備沾水清洗，就見他把豬蹄換到左手，然後把右手遞過來。

　　「……」

　　查爾的智商，有時候真的不是常人能夠理解的……

　　晚上，左冕又給妹妹右懿送了些吃的，看她狼吞虎嚥的模樣，心中忍不住酸楚。以前妹妹是多麼可愛的一個女孩，總是喜歡跟在他身後，甜甜地喚著「哥哥」，不挑食，不吵鬧，就像一個小天使。

　　如今，她蓬頭垢面，一身污穢，瘋狂如一頭凶殘的野獸。

　　「妹，我該怎麼救你？」左冕靠在牆角，疲憊地歎息。

　　「要救她，也不是沒有辦法。」千里的聲音突然從屋外傳來。

　　左冕一個激靈，快步走出去，好半晌才找到月光下的那抹黑影。

　　「你剛才說什麼？」左冕幾步走到千里身邊，急切地問，「真的有辦法救她？」

　　千里坐在一塊石墩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左冕，你有沒有想過，能免疫濁氣也是一種異能？」

　　「我想過。」左冕點頭回道，「但我做過很多次測試，都沒有測出能量波動。」

　　「你身上確實沒有能量波動，你妹妹也沒有。但是，你們卻擁有能量結構。」

　　千里之前探測右懿時，發現她的心臟長在了右邊，這不算奇特，世上心臟靠右的人並不是沒有。真正奇特的是，她擁有一種極為隱晦的能量構紋，與身體緊密契合，若不仔細觀察，根本無法發現。

　　於是，她又順便查探了左冕，正如她所料，這個男孩體內也有能量規則的存在，只是與右懿的構紋不同，或者說兩者完全顛倒更為準確。

　　同樣都沒有能量波動，但構紋附著於身，像血液一樣自然流轉，看似毫不起眼，實則規則天成。

　　所以左冕能夠以普通人的素質免疫濁氣，而右懿……

　　「能量結構？」左冕疑惑地問道，「那是什麼？」

　　「是每一名異能者都擁有的構成規則的能量運轉體系。」

　　「你的意思是，我和我妹妹都是異能者？」

　　千里點頭：「沒錯。沒有能量波動的特殊異能者。」

　　左冕沉默下來，半晌才道：「就算是異能者又如何？一旦被濁化，就沒有任何恢復的希望了。」

　　「其他人或許是這樣，但你妹妹是例外。」

　　「什麼？」左冕猛地抬頭，眼中閃出希冀的光芒，定定地望著千里。

　　千里站起來，轉頭面向右懿所在的方向，說道：「她並非單純地被濁化，而是主動地在吸收濁氣。」

　　「吸收濁氣？」

　　「她的特殊體質能夠吸收濁氣，體內的能量規則卻能夠淨化濁氣。」

　　「怎麼可能？」左冕不可置信道，「她若能自行淨化濁氣，為什麼過了3年都沒有恢復？」

　　「因為她一次吸收了太多的濁氣，遠遠超過了她能夠承受的最大限度，就像一根被堵塞的管道，既不能連接外面的靈氣，又無法清除體內的濁氣，以至於濁氣蔓延，使她陷入假象濁化狀態。」

　　「假象濁化？」

　　「你應該聽說過假死，她的情況有些類似，並非變成真正的濁化人，而是具有濁化人的特性。而且濁氣被封凝在她體內，身處靈氣之地也無法淨化。」她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為她發現右懿體內的濁氣並未與身體機能融合，而是處在被隔離的狀態，就像水與油一樣界限分明。這對於一個被濁化了3年的人來說，完全是不可能的。

　　比如查爾，他體內的濁氣就遍佈全身，包括血液、肌肉、骨骼、大腦等等。只是他的情況特殊，濁氣已經異變，不能以常理推斷。

　　「這麼說，只要疏通她體內的濁氣，就能幫助她恢復？」左冕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是的。」千里肯定地點頭。

　　「怎麼做？」

　　「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我們要做的，就為她打開一條淨化的通道。」

　　……

　　籠子被打開，右懿嘶吼著衝出來，查爾一把拽住她的後衣領，將她制住。

　　千里緩緩從腰包中抽出一根針，在左冕擔憂和驚異的目光中，將針準確地刺入右懿的能量中樞。

　　氣機針4號——潛能激發。

　　氣機針入體，就像石沉大海，毫無聲息。右懿身上沒有能量波動，所以無法迅速與氣機針連接，但只要有能量結構，氣機針就能發揮作用。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呆滯的右懿忽然仰起頭，身體微微顫抖，眼中濁氣翻騰。

　　終於起作用了！千里心中微喜。

　　氣機針穿過濁氣，重新激活了右懿的能量構紋，原本死氣沉沉的能量結構彷若獲得新生，力量成倍提升，數分鐘之內就淨化了中心處的濁氣，打開了連同外界靈氣的通道。

　　左冕緊張地握起雙拳，目不轉睛地關注她的變化。

　　隨著右懿體內能量的運轉，左冕也感覺自己身上產生了某種奇特的

　　他忍不住握住右懿的手，霎那間，兩人身上閃爍出耀眼的光芒。千里雖然看不到，卻能感覺到一股平和而溫潤的氣息籠罩全身，有如沐浴在暖陽中，就連便衣也難得爬出來，瞇著眼一副享受狀，只有查爾皺了皺眉，表情森森。

　　光芒只維持了一兩分鐘就消失無蹤。

　　左冕放開右懿的手，又恢復成普通人的狀態。右懿緩緩合上雙眼，進入休眠狀態，體內的能量波動消失，但淨化依然在持續。

　　千里將氣機針抽回來。激發潛能固然能夠在短時間內提升一個人的力量，但不能持久。

　　「好了，接下來就靠她自己了。」

　　查爾在千里的示意下，將右懿放到隔壁房間的床上。

　　左冕坐在床邊，伸手撥開右懿臉面上的亂髮，輕聲道：「妹，哥哥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眼淚止不住流下，幾年的心酸，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回報，他的守護沒有白費，上天重新將希望帶給了他。

　　「好好睡一覺，再醒來時，就是嶄新的一天。」

力寶龍

第88章 左冕右懿（三）

　　正在樹林中搜集規則的千里，忽然察覺空中有幾輛浮力車嗖嗖飛過，朝著虛都的方向行駛而去。她認出其中幾人正是昨天遇到過的毆打左冕的那些人，另外數十人全部都是異能者。

　　不用猜，肯定是他們將濁化人右懿的消息上報了。

　　千里皺了皺眉，收拾好東西，和查爾一起乘上懸浮車遠遠綴在他們身後。

　　「是這裡嗎？」

　　數輛浮力車降落，一名表情冷峻的中年人走出來，對身後有些畏縮年輕人問道。

　　那人連忙點頭，回道：「昨天我們就是在這裡發現他們的，一個晚上，應該走不了。」

　　中年人對手下使了個眼色，周圍幾人立刻拿出一件小儀器，分別對著四個方向搜尋。

　　不過一會，其中一人道：「那邊百多米的地方有生物反應。」

　　「走。」

　　一群人紛紛抽出武器，朝那邊快步走去。穿過長長的走廊，就見一個少年從盡頭的房間中走出來。

　　「就是他！」告密的青年指著左冕叫道，「被濁化的就是他妹妹。」

　　中年人對左冕嚴肅道：「你聽到了？讓開，配合檢查。」

　　左冕狠狠地瞪了那幾個青年一眼，回道：「長官，我妹妹很正常，她並沒有被濁化。」

　　「有沒有被濁化，由我們判斷。」

　　中年人微一揚手，便有幾人準備撥開左冕進入房間。誰知手還沒碰到左冕就感覺身體僵住了。

　　中年人直感覺一陣心悸，轉頭朝另一邊看去，只見一高一矮一紅一黑兩條身影緩緩走過來。其中一人狀如惡鬼，另一人暗似幽靈，正是傳言中的凶煞。

　　他之前已經從那幾個青年的敘述中知道雙煞的到來。但據聞，雙煞從未在一個城市停留過1天以上，多半補充完物資就離開了，而這座廢棄城市連一個補給點都沒有，他們為什麼還沒有離開？他可不認為這兩個凶人留下來只是為了給一個不名一文的小鬼撐腰。

　　「兩位大人，不知兩位大駕光臨，實在失禮了。」中年人恭敬道。

　　「你們在做什麼？」千里淡淡地問。

　　「有人舉報此地有濁化人出沒，所以我便帶人來查看一下。」

　　「有沒有濁化人，我們會不知道嗎？」千里學中年人剛才的語氣回道。

　　中年人低了低頭，半晌才道：「兩位說得是，是我們打擾了。」

　　他雖然生氣，但實力懸殊，與其不自量力強硬出頭，還不如賣他們一個面子。

　　「什麼？不進去了？裡面明明有人，看都不看一下嗎？」偏偏有人不識趣，在這個時候挑事。

　　中年人冷冷地瞪了那人一眼，沒有說話。

　　千里問道：「你是誰？」

　　那青年畏縮了一下，隨即看到周圍這麼多異能者，又挺起胸道：「我是安浩，對左冕右懿很熟悉，我確定右懿早就被濁化，否則也不用躲著不見人了。」

　　「哦？」千里不置可否道，「那你想怎樣？」

　　「讓這幾位長官見見屋裡的人。我想以兩位的高手的身份，應該不會袒護一名濁化人吧？」

　　千里沒有回復，而是直接轉向中年人道：「你覺得呢？」

　　中年人還沒說話，安浩先一步說道：「臨行前上面可是要求一定要查明情況的。你們走過場不要緊，至少也看一眼，否則連報告都沒法寫。」

　　中年人半低著頭，對千里兩人道：「請允許我們進去查看一下，得罪之處請勿見怪，之後我等一定會給兩位一個交代！」

　　千里擺擺手，示意他們自便。

　　左冕看了看千里一眼，欲言又止，心裡頗有些緊張。

　　中年人領著幾個手下進了房間，安浩也興致勃勃地跟上去。但是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是瘋狂的濁化人，而是一名在床上安睡的小女孩。她衣著整潔，頭髮隨意綁成兩束垂在枕邊，露出一張略顯消瘦的臉，神態祥和，眉宇間毫無戾氣。

　　左冕走進來，解釋道：「我妹妹身體不好，正在休養，請幾位動作快一點。」

　　中年人沒有多言，拿出儀器對著右懿進行全身掃瞄，片刻後收回手，轉身就朝外走去。

　　安浩不明所以，叫道：「什麼，這就完了？不作處理嗎？」

　　左冕冷冷地望著他，目光中夾雜著一絲恨意。

　　「給幾位添麻煩了。」中年人沖千里和查爾躬了躬身。

　　千里不發一語，查爾自始至終沒有正眼看過他們。

　　安浩走出來，猶自嘀咕：「為什麼不抓起來……」

　　話還沒說完，就見中年人手一揮，安浩瞬間身首分離，脖頸處鮮血噴灑，頭顱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臉上還帶著疑惑的表情。

　　中年人收回武器，對千里兩人恭謹道，「兩位大人若是有閒，歡迎蒞臨20D13，我們長官定然掃階相迎。聖城已經發出了邀請，只要兩位願意，隨時可獲得稱號。卡基爾山脈交通不便，以兩位的實力，完全可以在世界區域佔據一席之地。」

　　語畢，又行了一個禮：「多有打擾，我們就此告辭。」

　　中年人看也沒看地上的屍體一眼，領著眾人乾脆利落地離開。

　　跟著安浩一起來的那幾人全都嚇傻了，甚至連朋友的屍首都不敢收斂就倉惶逃跑。

　　左冕望著地上的屍體，心情複雜。幾年來，他一直在想著如何為妹妹討回公道，心裡已經將罪魁禍首凌遲了千百遍，然而如今親眼見證他的死亡，卻有種森冷空洞的感覺。

　　普通人的性命，在異能者眼中有如螻蟻，生殺不過一念間。

　　他暗暗握住拳頭，生起一種想要變強的念頭。

　　千里也沒想到那名中年人做事竟然如此絕決乾脆。她之前故意和安浩搭話，就是為了給他一點教訓，卻不想這個人愚蠢至極，不知道審時度勢，不自量力地出頭挑撥，結果自取滅亡。

　　她殺人只是為了以殺止殺，理智上接受，心理上卻略有滯礙，但那名中年人殺起人來卻沒有絲毫猶豫和負擔。殺人者人恆殺之，誰也不比誰高貴。唯一的區別是，千里從不認為異能者的命比普通人矜貴，但這個世界，確實有著嚴格的等級差距。

　　「兩位恩人。」左冕突然重重跪在地上，慎重道，「一句『謝謝』無法表達我對兩位的感激，我左冕在此發誓，以後只要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他咬了咬唇，又道：「如今世上再無我兄妹容身之地，請讓我們跟隨在兩位大人身邊。」

　　千里想了一會，緩緩道：「你們雖然沒有能量波動，但確實是異能者。只要給予證明，便能獲得妥善的安排和照顧，今後的生活將不再艱難。」

　　「那又如何？」左冕苦笑道，「我們做了十幾年普通人，一直被人棄之如敝履。我不在乎他們的承認，跟在強者身邊，我一樣能夠活得有價值。」

　　千里笑了笑：「我們可是傳聞中殺人如麻的凶煞，你不怕嗎？」

　　左冕毫不遲疑地回道：「我為什麼要怕救過我的人？」

　　千里道：「其實，即使你不提出來，我也想建議你們跟我走。」

　　「真的？」左冕眼睛一亮。

　　「你妹妹的情況特殊，吸收的濁氣的體質既有利又有弊。在還未成長之前，她將比普通人更容易陷入濁化，但相對的，她也會比一般異能者進化得更快。」

　　「那該怎麼辦？」

　　「跟我一起去明城吧，也就是以前的5D09，那裡正處於半濁化狀態，濁氣濃度不高，十分適合你妹妹進行吸收與淨化的訓練。」

　　左冕點頭，欣喜道：「好！」

　　千里轉向右懿沉睡的房間，輕聲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什麼意思？」

　　「呵，沒什麼。」未來，由自己選擇，是天上雄鷹還是地上蟲蟻，皆無定數。

　　之後三天，千里和查爾一直忙於規則的搜集中。他們要抓緊時間，因為明城和愚者都傳來了訊息。

　　近來前往明城的異能者越來越多，有一些異能者打算在此設立任務點，申請建築使用權和暫住權。如今明城是有主之城，城市中的一切建築設施都不能再自由使用，必須獲得城主的允許。

　　千里給音叔回訊道：「中心城以北靠近森林的區域劃為內城，不得向外出售或租賃，某些特定區域設為保密區。內城以南可以放寬要求，只要遵守明城法則就接受申請。」

　　明城目前還沒有設立相應的法律法規，千里打算回去之後找幾位大叔商量一下，這方面並非她所長，集思廣益才是正道。

　　另一方面，愚者成員近幾個月來一共完成了四個任務，皆無損傷。之後又接到了兩個任務，其中一個難度不低，有成員向R君申請抽調零和騎士。

　　千里還在考慮中，這個任務需要時間準備，她打算過段時間再回復。

　　站在破損的城牆上，千里面向西邊，迎風而立。

　　「走吧，該回家了。」

　　千里對身後幾人說道。

　　幾個月的旅程終於結束。

　　千里和查爾帶著左冕和仍在昏睡中的右懿一起踏上了歸途。

　　——自濁氣衍生以來，歷經數千年，人類不斷進化，湧現了無數能力卓越的異能者。然而在此之前，不知有多少人，因為沒有異能波動而被隱沒於塵埃。本該救世之人，卻籍籍無名地死去，終其一生都沒有獲得展露才能的機會……直到雙生聖子的出現，才打破單純以能量波動劃定領域的局面。

　　左冕，僅僅擁有免疫濁氣能力的他，在其妹妹的光芒之下，或許略顯暗淡，但他擁有一顆正直而無私的心，意志力驚人，以普通人的資質突破了異能者的極限，成為唯一一名純以速度和武技而站上巔峰的強者。

　　他的仁，在於奉獻。

　　右懿，作為有史以來第一位淨化師，她的聲望達到了一般人難以企及的高度。這不僅僅因為她一生救助了無數濁化人，更因為她每救一個，都是以犧牲自己為代價，將他人之苦轉嫁到自身，無論多艱辛，亦無怨無悔。

　　她的仁，在於犧牲。

　　——摘自《雙生聖子傳——仁之先行者左冕和右懿》

力寶龍

第89章 還沒長大

　　在千里和查爾離開這段時間，北十區也發生了幾件大事。

　　首先是第一次地下城事件，在全世界都引起了巨大的震動，一股不知名的勢力無視最高戒令，在偏遠地區秘密建立地下城，奴役平民，非法開礦。這股勢力行事縝密，技術先進，擁有一套特殊的保密運輸和交易機制，深藏地下數十年而不為人知。直到奈美思城的解放，才真正揭開這個勢力的冰山一角。

　　而後全球都展開了大規模地搜索，力求將這股勢力徹底剷除。然而工作進行得並不是很順利，這股勢力經營數十年，必然已經滲透權利高層，高層勢力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很多命令受阻，很多人莫名死亡，調查陷入僵局。

　　擁有官階的異能者心有顧忌，但在野的異能者卻無所畏懼，他們對地下城的痛恨萬分，特別是親身經歷過地下城事件的異能者們，更是無法忍受這樣的組織存在於世。他們行走四方，不斷搜尋有關其他地下城的信息。

　　不久後，有神秘人在網上發佈了第二座地下城的地址。異能者們無不激動振奮，大批傭兵團趕往神秘人提到的地點。

　　以將星、烽火、七葉等知名傭兵團為首的數十個傭兵團在軍隊趕到之前，一舉攻陷了這座地下城。與第一次相同，地下城在最後選擇了自爆，參與行動的傭兵死傷近半，而地下城所有奴役無一倖免。

　　當他們死裡逃生之後，才終於意識到解放地下城的難度有多高。地下城的武裝力量看似強大，實則並非異能者們的對手。只要準備充足，攻破它不過是時間問題。但是地下城裝有自爆系統，而被抓住的異能者都被戴上了禁忌環，稍有異動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一次行動，傭兵團組織雖然摧毀了一座地下城，卻沒有救回一個人。

　　他們心中都在驚異，當初那幾名神秘的異能者是怎麼解放奈美思城的？有人推衍過，要想救人，首先不能引起對方的警惕，也就是說要像他們那樣兵行險招，假裝被俘虜，進入地下城內部。但是這樣一來，等於放棄自保的力量。沒有力量只能任人宰割，還怎麼展開救人的行動？

　　地下城的出入方式都很特別，第一座地下城是空間傳送，第二座是土系隧道。想秘密潛入基本不可能。

　　若是選擇被俘虜，就得在毫無武裝的情況下，找出開啟禁忌環的方法，控制監控室，安排好退路，組織所有奴役大反攻，還要掐好時間，必須在自爆前逃出地下城。

　　深思之後，所有參與此次行動的異能者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第一次事件爆發時，他們只是覺得大快人心。但實際參與後才發現其中的凶險難以估量。更不可思議的是，當時那幾名異能者事先毫無準備，他們完全是隨機應變，在臨危之時，創造了令人驚歎的奇跡。

　　此次事件引發的反響比第一次更大，人們在意識到地下城勢力比想像中更龐大的同時，也意識到那幾名解放奈美思城的異能者的優秀。

　　愚者在一年多之後，再次出了一把名，本來只在特定範圍內小有名氣的他們，逐漸為外人所知。其中以零、騎士、赤鳩、連橫、消音等人為最。

　　後來還有人透露，之前提供地下城情報的神秘人，也是來自愚者。當然，這個消息未經證實，不知真假。但自此之後，愚者成員在民間確實擁有了巨大的聲望。

　　除此之外，另一件比較轟動的事，便是天才萊迪在選舉中大獲全勝，不但榮登國務議員的席位，還成為了維卡斯家族新一代掌權人。聖城五大家族，維卡斯佔據了四分之一的天下，無論是在官方還是民間，都擁有偌大的影響力。萊迪的出任，意味著維卡斯家族的勢力將更進一步。在短時間內，將無人可敵其鋒芒。

　　此時的明城，與一年相比已經大不相同。雖然很多建築仍然殘破，但街道乾淨，佈局整潔，植物逐漸恢復生機，臨近北林的城區基本已經沒有濁氣，南城以外的區域，人工植木林也已經成形。

　　所有經過此地的異能者們，都感覺到明城的變化，城內濁氣淡薄，城外濁化獸眾多，非常適合長期定點活動。

　　土叔等人將南北城區劃分出來，南區用於租賃，北區的建築只有內部人員才能使用，除了某些特定的場所，外來異能者都可以自由出入，但沒有居住權和使用權。

　　千里等人回城時，正是深夜，她沒有驚動其他人，先在最北邊的小樓給左冕右懿安排了住處。右懿已經清醒，但三年的濁化讓她十分虛弱，一直昏昏沉沉，大概需要好好靜養一段時間。

　　查爾的心情很好，一進城就嗖嗖幾下竄不見了。

　　千里回到住處，剛進屋就捂額輕歎一聲，轉身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原來窗邊正站著兩條影子，一隻衛空，一隻無影。這兩隻巨型生物都把爪子和五官貼在窗子上，雙眼賊亮地往裡面看。

　　衛空一聽千里的聲音，立刻瞬移到她身邊，一把抱住她，可憐兮兮地喚道：「千里，你回來了。」

　　無影扒拉著窗口，確定沒有人理會它之後，最後只能選擇走正門。

　　千里回抱了一下，笑道：「是啊，我回來了。」

　　衛空在她脖子便蹭了蹭，目不轉睛地看了他片刻，隨即啪唧一聲，在她臉上印下一吻。

　　千里還沒反應，就感覺周圍殺氣大盛，下一刻，原本還抱著她的衛空被人提著後衣領丟了老遠。

　　查爾氣勢洶洶地站在千里身邊，伸手將她勾入懷中，用袖子在她剛剛被親的臉上擦了擦。

　　衛空穿回來，凶狠道：「查爾，我現在很厲害，你別想再獨佔千里！」

　　查爾只是隨意地掃了他一眼，輕蔑之意毋須言表。

　　衛空鼓著腮幫子，瞬間消失，隨後就見他從四面八方向查爾攻擊。辟里啪啦一陣亂響，兩分鐘之後，衛空陣亡。

　　無影蹲在門口看得很歡，尾巴一搖一擺。

　　衛空趴在地上，不住地捶：「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打不過他！」

　　別說打過他了，連三分鐘都沒堅持住。

　　事實上，衛空經過幾個月的訓練，瞬移速度提高了數倍，只是攻擊力嘛……

　　「好了，你們。這麼鬧騰，別人都要被你們吵醒了。」千里撥開查爾，上前扶起衛空，說道，「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衛空回答：「我每晚和無影對練。」

　　說完，又偷眼看了看查爾，然後低頭小聲問道：「千里，查爾每天都和你睡嗎？」

　　「……沒有。」

　　「騙人！」衛空控訴道，「我都聽有望大叔說了，你們每天都抱在一起睡覺玩親親。」

　　有望……回頭就叫查爾把他給拆了！千里暗自發狠。

　　「千里，我要和你睡。」衛空雙眼發亮，滿臉期待。

　　「不行。」千里推開他，將背包放下，擺手道，「我累了，現在要洗澡休息，有事明天再說。」

　　衛空立刻吼道：「我和你一起洗，我有……3、4……7天沒洗澡了！」

　　千里無語。

　　查爾冷哼一聲，提著衛空丟出門外，關上門就開始脫衣服。

　　「呃……查爾，你先去洗。」千里捂著眼睛，雖然她什麼也看不見，但感知有時候比眼睛還清晰……

　　誰知剛轉身，就被查爾勾住，一瞬間帶進浴室。

　　查爾拿著噴頭，目光炯炯地望著千里。

　　「千里，洗。」

　　「你……不是都會自己洗了嗎？」千里拍拍他的頭，認真道，「你已經長大了，要學會自立了。」

　　「和千里一起立。」查爾光溜溜地站在她身邊，站得筆直，噴頭也舉得很正。

　　查爾的身材均勻，肌肉結實，比千里剛遇到他的時候成熟了很多，也高了很多。

　　千里如今13歲，比他矮了三十幾公分，堪堪到他胸口。站在他面前，只感覺一股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熏得人有些頭暈目眩。

　　他，已經不再是少年。

　　千里轉過身，輕聲道：「查爾，我以後都不能再跟你一起洗澡了。」

　　查爾沉默不語。

　　千里又道：「你總有一天會恢復神智，現在我是你最親密的人，但未來就不一定了。」

　　「千里，是查爾最親密的人。」查爾丟開噴頭，從身後抱住千里，將下頜輕輕靠在她的肩頭，在她耳邊溫聲道，「永遠，都是。」

　　永遠……真的可以永遠嗎？

　　「你……在哭？」

　　「沒有，我從來不哭。」

　　「那為什麼我想哭。」查爾將千里的身體轉過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說道，「你一不開心，就哭。」

　　千里別過頭沒有說話。

　　查爾湊過來，用鼻子在她眼角嗅了嗅，又用舌頭舔了舔。

　　千里一縮頭，愣神問道：「你在做什麼？」

　　「想嘗嘗千里的眼淚是不是鹹的。」

　　「……根本沒流。」

　　查爾「哦」了一聲，視線又轉移到她櫻紅的嘴唇，似乎很可口的樣子，不知是什麼味道？

　　千里抬頭：「你看什麼？不是要洗澡嗎？」

　　兩人的臉距離很近，一說話，氣息都在噴在對方臉上。

　　查爾感覺身體有些發熱，心底莫名有些躁動，望著眼前這張精緻而熟悉的臉和那雙如子夜般的黑眸，喉結忍不住動了動。

　　「千里……」他慵懶地喚了一聲。

　　千里有所覺察，忙退開一步，說道：「我先出去。」

　　查爾勾住她的腰，靜靜地望著她。

　　「我……我想……」查爾眼中帶著渴望，但又不知道自己渴望什麼。

　　千里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道：「洗個澡就不想了，乖。」

　　「我不是衛空，我長大了。」

　　千里沒想到他冒出這麼一句，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好吧，你長大了，那麼肯定可以自己洗澡了。」

　　「長大了，就不能兩個人一起洗澡了？」

　　「是的。」千里肯定地點頭。

　　「那我還沒長大。」

　　千里無語。

　　查爾又湊在她面前，道：「你也沒長大，千里還沒查爾高。」

　　「這個……」

　　「這裡也沒查爾大。」他看了看自己胯下。

　　「……」萬能的感知，將某件物什顯現得無以倫比的具體。千里整個人都木了。

　　隨即胸口微痛，查爾竟然將手掌罩上了她的胸部，慎重其事道：「這裡也沒查爾的大。」

　　「……」千里欲哭無淚。

　　「不過，很可愛。」查爾將手探進她的衣服，認真地摸著，「軟軟的，尖尖的，咦？心跳變快了。」

　　千里面紅耳赤地把他的毛手拉出來，用嚴肅且嚴厲的語氣說道：「現在，洗澡，自己洗！」

　　查爾把頭靠在池邊，懶懶道：「我難受。」

　　千里一把拿過噴頭，打開開關對著他就噴起來。

　　查爾嬉笑幾聲，取過另一個，也向千里噴去。

　　兩人開始在狹窄的浴室中大起水仗來，笑聲不斷。

　　衛空偷偷跑進來，蹲在浴室門外，滿臉羨慕嫉妒恨，可惜他沒膽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