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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晴天 -【落跑上了癮(落跑婚禮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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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2 00:16:3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晴天 - 落跑上了癮【落跑婚禮之三】

詛咒!絕對是詛咒!
從多年前元向陽不顧她意願吻了她開始,她的感情路瞬間從彩色變黑白,
不是莫名其妙變成第三者,就是遇到只要錢的愛情騙子,
最最悲慘的是,男友結婚當天才知新娘不是她!
現在這個禍害卻突然現身,要她跟他合作拍戲劇?!
請讀她的唇:「No  way!」
女大十八變也不是這種變法吧!
想當年錢歡歡天真直率又開朗,青春粉嫩得教他一顆心直往她那兒飛,
多年後再見,她直率不再,防備的模樣有如一隻刺蝟,害他……心疼得要命!
當年錯過她是他手腳太慢,如今不論用拐的、用騙的,都勢必要將她綁入結婚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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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2 00:16: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時值傍晚,一陣夏風迎面而來,驅走了渾身惱人的躁熱。

    遠方的活動中心內傳來轟隆隆的音樂及學生鼓噪聲,一時間顯得好不熱鬧,而中心出入口張貼著畢業舞會的海報,顯示一場歡送畢業生的活動正盛大舉行著。

  錢歡歡做了個深呼吸,將心神從熱鬧的活動中心抽離,偏過笑臉,看向身旁身材頎長的男子。

  「學長,你不去參加畢業舞會反倒找我出來散步,不怕被愛慕你的學姊學妹們追殺嗎?」她頓了下,扁嘴抱怨:「你當然不怕,因為被追殺的人會是我。」

  被她喚為學長的元向陽微微一笑,伸手輕拍了下她的後腦。

  「拜託,瞧妳把我講得好似我是萬人迷一樣……」

  錢歡歡拉開他的手,嬌嗔道:「你又打我後腦,我變笨你要負責。」

  「負責就負責吧!」他笑著響應,又伸掌輕撫她的後腦,「這樣給妳『呼呼』算負責好不好?」

  他玩笑似的言詞讓她的心跳加速了下,一對上他那雙含笑的眼,心跳頓時恢復正常。

  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認為元向陽對她有意思,他對每一個女生都是這樣溫柔跟尊重,所以才有那麼多學姊學妹戀慕、喜歡他。

  錢歡歡笑著格開他的手,斜睨他一眼,「別當我是小孩子,你特地找我出來散步應該是有其它事吧?」

  「嗯……」元向陽眼底掠過一抹難色。

  錢歡歡率先舉手投降,「看你這模樣,應該是知道我跟朱夙強分手的消息了吧?」

  元向陽頓住步伐,雙眸升起濃濃的不解疑惑,「怎麼會這樣?」

「因為……」錢歡歡的眼睛骨碌碌轉了轉,「個性跟理念不合吧!他那個人是急驚風,而我又是慢郎中,我們交往可以撐兩年算是奇蹟了。」

  「和平分手?」

  「當然不。」錢歡歡板起臉孔,「朱夙強雖然長得一副沒人緣樣,偏偏他女人緣好得很……」

  「所以呢?」他知道好友在女人堆中一向無往不利。

  「被我抓姦在床。」她說得一派輕鬆,眼底卻浮動一抹受傷,「是我太天真,以為他不會像一般的男人,結果……我還是看走眼了。」

  阿強偷吃一向都懂得把嘴擦乾淨,這回為什麼反倒乾脆承認另有新歡?

  雖然他對阿強的做法疑慮重重,但他與錢歡歡分手卻是不可抹滅的事實。

  「對不起……」

  錢歡歡一愣,不解的看他一眼,彎唇露出無奈一笑,「跟我道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人又不是你。」

  「妳真的沒事?」她的笑看起來是那樣的虛假不真實。

  「我真的沒事。」

  她的笑容持續擴大,眼一對上元向陽投來的關懷眼神,不知怎麼地心房一陣暖一陣涼,乾澀的眼突地蹦出滾燙淚珠。

  元向陽忙將手帕遞上前,「別哭了。」

  「我……我哭了!」錢歡歡感到不可思議的接過手帕,輕輕壓住眼,抬首朝他強扯出一抹笑,「學長,我並不想哭,可是眼淚……為什麼不聽使喚……」

  見她強撐起堅強偽裝,元向陽再也無法壓抑急遽竄上心頭的憐惜情感,他倏地伸出手,一把將她拉進懷裡。

  「學長?」

  錢歡歡一臉受驚莫名,尋求解答的抬起頭,恰好迎向他覆下的唇。

  她雙瞳倏地發直圓瞪,無法立時做出反應,她瞪著近在眼前的俊美容顏,瞬間覺得一切都是那樣的虛幻……元向陽正在吻她,這一定只是個夢而已……

  但為什麼她的感覺卻又這樣的真實?他炙熱的唇熨著她的,那滾燙熱度像烙鐵般印在心上,引發出一陣陣奇異熱潮,在她心扉間不知所措的漫開來……

  她意識迷茫起來,更加分不清身處現實還是夢境。

  就在此時,元向陽捧著她的面容,帶著虔誠愛戀的心細細吻起她的唇角。

    錢歡歡全身一顫,清楚感受到元向陽正輕輕吮吻她的唇角,再真實不過的感覺觸動沉睡神經,意識也在眨眼間回籠。

  「你……」她使盡氣力推開元向陽,臉色青白交錯,她不加思索直接揮以巴掌,無法置信的低吼:「你在做什麼!」

  「我……」頰上陣陣火辣感蔓延,元向陽表情如大夢初醒般錯愕,彷彿不知道自己剛做了什麼。

  「對……對不起。」俊美面容出現窘困不安的神色,想解釋剛才的衝動,卻又不知該如何開頭,「我不是故意的……」

  錢歡歡瞪視著他,無法理解舉止一向有禮不踰矩的他怎麼突然變了個樣?

  「只有這句話可以說嗎?」

  她要聽的並不是道歉,而是……他親吻她的原因。

  元向陽將臉埋入雙掌間,困擾得不知該如何說明,然而加遽的心跳偷偷洩露了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

  他撤開雙掌,深吐了口氣,雙眸定凝住她的面容,「如果……我知道現在並不是個好時機,但是……如果我告訴妳,我喜歡妳呢?」

  錢歡歡唇一抿,高揚起手,不客氣地再賞他一巴掌。

  啪!這記巴掌來得又重又急,元向陽沒預料到也沒想閃躲,就這樣傻愣愣的挨了第二記巴掌。

  「元向陽,你耍人也要有個限度!」

  「我……我耍妳?」何時的事?

  「你說喜歡我不就是在耍我?」就算他想安慰剛結束一段情的她,這種安慰手法也太卑劣了。

  「我不是。」他只是說出真心話而已。

  錢歡歡氣惱得紅了眼眶,「你以為說喜歡我,我心情就會變好嗎?然後就可以很快忘記朱夙強帶給我的傷害嗎?你從沒認真談過一場戀愛,根本不懂感情是怎麼一回事,更別以為用這種方式可以讓我開心,甚至安慰到我!」

  「我沒……」

  「我不聽!」錢歡歡直接轉頭拔腿跑離,壓根兒不聽他的解釋。

  她發誓,從這一刻起她跟元向陽不再是朋友,她沒有這種在傷口上灑鹽外加落井下石的朋友!

  元向陽呆看著她漸離的背影,腦子冒出一個問號: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怎會如此收場?

  ※※※  ※※※  ※※※  ※※※  ※※※  ※※※  

  「不是朋友……」喃喃的說話聲音出自於趴在桌上夢周公的女子,「我沒有……這種朋友……」

  「錢小姐……」斷斷續續的輕喚聲響起,「錢小姐?」

  「嗯……」受到干擾的錢歡歡應了聲,換了個姿勢繼續睡,「不要吵……」

  失去耐性的男子直接伸手敲桌,故意發出長短不一的叩桌聲。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錢歡歡受不了的抬起頭,仍未睜開受睡魔控制的雙眼,「誰這麼吵啊?想睡一個覺都不行……」

  「錢小姐!」男子頓然一喝。

  像記青天霹靂般,宏亮的低喝聲倏地穿透錢歡歡的耳膜,驅走了附在身上的睡魔,雙眼緊接著張開,霎時,竄入她眼簾的是一張剛正嚴峻的中年男子面容。

  當下,她一驚,強打起十二萬精神應對,「管導,早安……您好。」

管導板著一張嚴肅臉孔,「錢小姐,公司請妳來不是讓妳睡覺的。」

  錢歡歡強撐著一雙想睡的眼,瘦長的臉上嵌著一雙墨黑眸子,整張臉充斥著濃濃的疲倦,一張秀氣臉蛋因為連日來的睡眠不足顯得黯沉無神。

  「是,我知道。」面對公司裡脾氣最古怪的導演,錢歡歡也不禁敬畏三分。

  「快點!」管導的指頭拚命叩桌,「我叫妳修改的橋段修好沒有?」

  錢歡歡馬上打開筆記型計算機,動作迅速的按下打印鍵,「修好了,我馬上打印出來給您過目。」

  管導儘管一副不滿意狀,仍莫可奈何的點了個頭,「等等馬上拿給我。」

  「是。」等管導走出視線,錢歡歡意猶未盡地打了個小呵欠,小聲犯嘀咕:「搞什麼嘛!昨天修到凌晨兩點,回家睡不到五小時又被call來片廠修劇本,這樣還不滿意啊?」

  誰說編劇掌握整部戲的生殺大權的?

  誰說編劇可以妙筆生花勾勒出一個又一個扣人心弦且驚心動魄的故事?

  誰說這年頭當編劇都可以大撈一筆的?

  掌握整部戲生殺大權的是出錢老闆,再來就是製作人跟導演,至於編劇就只有乖乖聽話改本的份兒!

  編劇的確可以用一支筆編織出一個個精彩萬分的故事,但出錢的大老闆跟製作人看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再好的文筆跟故事被拿來現實及現今戲劇市場一比,就顯得微不足道。

  編劇還是個高風險的投資事業,跟到本錢厚的老闆吃香喝辣就不愁,若是跟到本錢薄的老闆,到時可能連一塊錢編劇費都拿不到。

  總歸一句話,這年頭想當編劇的人,一定是瘋了才會奮不顧身投入這個行業。

  當初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憑著一份熱誠闖進編劇界,結果七、八年過去了,仍是默默無聞的小編劇一名。

  「唉!」在編劇圈奮鬥這麼多年,依舊闖不出名號,想來真令人挫敗。

  「別嘆氣!」一隻手悄悄爬上她的肩頭,緩緩輕拍安慰著,「管導那個人以嚴厲跟刁人出名的,他會滿意才怪!」

  錢歡歡不用回頭也知道,在片廠會如此照顧她的只有副導演小春,「改改劇本算得了什麼,總比妳每天被他呼來喝去來得好。」

  小春停止安慰,反拍了她的肩胛一記,「嘖!人家好心安慰妳,妳怎麼反過來刺我一刀?」

  錢歡歡微笑偏頭看向一派中性化打扮的小春,「我說實在話啊!公司裡就妳這個副導演跟管導跟最久,到現在都還沒畢業呢!」

  小春無奈的聳了下肩,「沒辦法,管老頭太愛我了,捨不得放我走,所以我才會在公司待了一年又一年,當個萬年副導演。」

  錢歡歡倣傚她的口吻,輕聲哀嘆:「那我就是萬年小編劇了。」

  兩人垮顏擺出苦瓜臉,雙眼不意然賊溜溜對上,噗哧一聲,兩人同時忍不住發笑。

  小春率先止住笑,拍了拍她的肩頭提點,「別玩了,快把修好的本拿給管導,否則等等他又要發飆了。」

  她不以為意的聳聳肩,「發就發吧!反正也習慣了。」

  對付脾氣大的管導,從剛開始的不知所措到現在的駕輕就熟,真不知是該高興自己成長了還是習慣到麻木了。

  「話可別說得那麼瀟灑……」

  小春的話未說完,她身後立即傳來管導的低喝聲:「錢歡歡!」

  錢歡歡與小春對看一眼後,無可奈何的吐吐舌,趕緊收好打印出來的劇本。

  「祝我幸運吧!希望這個版本管導可以滿意,否則……」她指指眼下的黑影,「看到我的黑眼圈沒?絕對會越來越嚴重。」

  「祝妳幸運。」小春笑了笑,拍拍她的背,微一使力推她向前。

  錢歡歡拿著修改好的劇本,眼角餘光瞥到小春走遠的背影。

  她做了個深呼吸,小聲碎念:「怕什麼?大不了就是再修一次,反正只要輪到管導拍,哪一次不是修了再改,改了再修!」

  於是她信步向前,正好看到管導正屏氣凝神看著演員對戲,沒一會兒就見他按捺不住地從導演椅站了起來。

  「不對不對!這時候發現被老公背叛的妻子不是只有哭,還要帶動作!儘量運用肢體語言來表達出妻子的憤怒跟傷心!」

  看著管導直接上前表演動作給兩位演員看,錢歡歡忍不住偷打了個呵欠。

  跟管導合作幾次下來,她瞭解他不但喜歡吹毛求疵,還特別喜歡指導演員如何演戲,一段戲指導下來又浪費大好光陰,難怪每每都是開拍最早,完戲最慢的導演。

  你喜歡慢工出細活不要緊,但是……總得先看我的劇本啊!

  看著指導戲越來越認真的導演,錢歡歡不禁在心中暗暗哀號,被導演這麼拖時間下去,她還有時間補眠嗎?

  「錢歡歡,全怪妳不好,三百六十五行哪一行不選,偏偏選了編劇!」她低語埋怨自己當初的選擇,「不……不應該怪自己,應該說傳播公司那麼多,為什麼偏偏選了這間公司?還一待就待了五年!」

  「妳在發什麼呆?」

  突然一記喝斥聲沖耳而來,錢歡歡立時回神,對上管導那張嚴厲臉孔,立即唇一彎,露出微笑。

  將剛打印出的修改劇本遞上,「管導,您要我修改的地方我修好了,請您過目。」

  管導接過,一屁股坐回導演椅,專心仔細地翻看修改後的劇本。

  見他面無表情地翻看一頁又一頁,錢歡歡整顆心不斷往下沉,生怕他大導演一句「不夠好」又得重頭再來了。

  老天爺,拜託!同樣的劇情修改多次之後就再也產生不了任何感覺,千萬不要叫她再修一次啊!錢歡歡心情沉重地向老天求助。

  沒一會兒工夫,管導將修改部分看完,他盯看著劇本最後一頁,若有所思。

  見狀,錢歡歡硬著頭皮出聲詢問:「管導,是不是還不夠好?」

  「是還不夠好。」

  聞言,她的心情瞬間降到冰點,「那……那我再修吧!」

  「不夠好不代表不能用。」管導將視線調離劇本,不忘訓誡一番:「妳入行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怎麼連配角的線都布不好?下次不要這樣了,知道嗎?」

  錢歡歡心底生出一股不滿怨氣,但面對管導仍一副受教的點頭,「是,我知道了。」

  「那就這樣了,妳可以先回去。」

  「是,謝謝管導,那我先走了,再見。」

  禮貌性的打聲招呼後,錢歡歡迫不及待地邁大步回到臨時空出的座位上,將筆記型計算機關機,動作快速收拾東西,適才隱忍下的火氣也悄悄冒出頭。

  「下次……絕對不要再跟管導合作了!」每跟管導合作一次,就會被指正一次,「這次是配角問題,上次是女主角心態轉換問題,再上上次連特意設計的主角慣用動作都有意見,大問題也就算了,連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小問題也要call我到片廠修改……」

  碎唸完畢,錢歡歡做了個深呼吸,不斷提醒自己,「忍住,千萬要忍住!跟自己過不去就算了,何必跟錢過不去?劇本OK代表可以領劇本費了,賺錢最要緊。」

  與愛錢的媽媽、妹妹同住一個屋簷下,她多少也受到「金錢為大」的影響,不過不擅理財的她還是將賺來的錢全交給妹妹錢樂樂投資管理。

  將筆記型計算機小心裝進專用袋,她背起隨身包包,提著打包好的東西準備離開。

  「歡歡!」小春上氣不接下氣的朝她直奔而來。

  「跑這麼急,專程來送我一程的嗎?」她微笑打趣地問。

  小春一把抓住她的手,一連丟出好幾個問題,「妳等等有事嗎?劇本搞定了吧?」

  對她的問話,錢歡歡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仍乖乖回答:「等等我要回家補眠,劇本當然OK啦!」

  小春將她的筆記型計算機及包包全部卸下,擺放在桌面上,「那好。」

  「好什麼好?妳幹嘛把我的東西全放回去?我要回家補眠了……」

  不讓她有把話說完的機會,小春拉了她就跑,「歡歡,原定的女配角因為急性腸胃炎不克前來,所以……請妳幫幫忙客串一角吧!」

  「什麼!」錢歡歡驚詫得瞪直眼,「不行!我是編劇不是演員,我不行的……」

  「妳行的,女配角沒有幾句台詞,只要幫一下忙就好,製作組會給妳代演紅包的。」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我不會演戲啊!」

  「有管導在,妳別擔心了!」

  當下錢歡歡臉色立即刷白,臉孔扭曲難看,「就是他,我才會怕啊!」

  ※※※  ※※※  ※※※  ※※※  ※※※  ※※※  ※※※  

  「Action!」

  導演一聲令下,鏡頭隨之轉到佈置過的教堂上,穿戴神父服的演員馬上進入狀況。

  「王文傑先生,無論健康或疾病,富有或貧窮,喜樂或憂愁,你願意娶劉怡真小姐為你的妻子,不離不棄,終生愛護她嗎?」

  「我願意!」飾演王文傑的男演員表現出一臉急迫喜悅,朗聲答應。

  「劉怡真小姐,無論健康或疾病,富有或貧窮,喜樂或憂愁,妳願意嫁與王文傑先生為你的丈夫,不離不棄,終生愛護他嗎?」

  鏡頭轉到身著一襲白紗的新娘臉上,接著定格。

  新娘緩緩抬起頭,一雙迷濛的眼顯露出困惑及不安,「我……」

  「劉怡真小姐,妳願意嫁給王文傑先生嗎?」神父不厭其煩再問一遍。

  「我……」新娘開始露出驚慌神情,失措的看了神父一眼後,轉身面對新郎。

  新郎一臉疑惑,態度仍溫柔的低問:「怎麼了?」

  新娘緩緩搖頭,然後垂首,「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對不起!」

  接著新娘猛地轉過身,拎起白紗裙襬往外頭跑,鏡頭定在新郎臉上,拉近定格。

  他一臉不敢置信,接著是一臉痛苦的掄拳搥打自己的胸口,「為什麼?為什麼到現在妳還不能接受我!為什麼……」

  「卡!」導演將鏡頭停在男演員豐富的表情上,滿意的喊卡,「準備下一場!」

  穿著一襲婚紗跑出鏡頭外的錢歡歡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以手作扇在冒汗的臉上搧呀搧。

  「歡歡,辛苦妳了。」小春帶著微笑走近她,順道塞了個紅包在她手裡,「謝謝妳的幫忙,小小車馬費不成敬意。」

  「我相信的確是『小小』的車馬費。」

  公司最大的優點就是「人盡其材」,若需臨時配角或演員時,常常都是拍攝組的工作人員上陣,酬勞也別妄想會太高。

  「妳也知道公司有多摳門。」小春面露苦笑,「快去把臉上的妝卸一卸,禮服脫下還我,拍完戲還要還給禮服公司呢!」

  「知道了。」拎起白紗裙襬,錢歡歡往女洗手間走去。

  一踏進洗手間,受不了滿臉濃妝及汗珠,她直接打開水龍頭,以雙掌掬水往臉上潑洗,雙手抹去臉上多餘的水珠後,她抬頭看向鏡子,看著鏡中臉部濕潤的自己及一身刺眼白紗,長長吐了口氣。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客串新娘角色……結婚絕對是天底下最愚蠢的決定,男人靠得住的話,母豬也會爬上樹了!」

  所以她從沒想過走入婚姻的墳墓,從父母破碎的婚姻及這幾年來的遇人不淑,她更加瞭解女人唯有靠自己最好。

  嘲弄一番後,她又低頭以雙掌掬水,往臉上多潑洗幾次,然後抬起頭望向鏡子的自己,眼角餘光不意然瞥見一道人影。

  當下她敏感地站直身子且迅速向後轉,「誰?」

  「是我。」

  元向陽含笑的面容倏地映入錢歡歡的眼,過度的震驚讓她忘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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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2 00:17: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當與元向陽四目相接時,錢歡歡有種墜入過往時空的錯覺,好像一瞬間回到從前無憂無慮、盡情揮灑青春的日子。

  多少年沒見了?

  當年,透過朱夙強,她認識了風靡校園的白馬王子元向陽,他一張英俊過火的臉孔,走到哪兒都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

  無論是玩樂胡鬧他們樣樣都來,日子在玩樂歡笑中渡過,儘管他們系別、屆別不同,那時候他們三人的交情卻出奇的好,可惜的是,這段好交情也在與朱夙強分手後逐漸劃上休止符──

  不對,她和元向陽斷絕往來是因為……他吻了她!

  這段刻意塵封的記憶如海水般湧上,喚回她對元向陽的抗拒心態。

  她沒料到多年後會再見到他。

  如今的他褪去校園王子的稚氣,卻依舊英俊迷人,足以迷倒一干女性同胞,更糟的是,他增添了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對女性的殺傷力更上一層。

  不對!不對!她跟元向陽已經多年沒聯絡,聽說人家可是堂堂總經理,成就非凡,跟她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小編劇天差地別,哪有可能像以前一樣隨便都可以見到他在校園裡走動!

  所以此刻出現在她眼前的不是元向陽,絕對不是成就非凡、忙碌更勝常人的他。

  「多年沒見,不會認不得我了吧?」見她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瞪著他,毫無下一步反應,元向陽繼續主動出擊。

  這好聽低沉又富誘人磁性的嗓音……見鬼的不是元向陽還會有誰!

  錢歡歡眨了眨眼,雙眼直瞧著他,「你……你……你你你……」

  「我是元向陽。」見她「你」個半天仍吐不出第二個字,元向陽很好心的靠在門邊自我介紹一番,「從妳的反應看來,應該還沒忘記我是妳的學長吧!」

  錢歡歡一口氣卡在胸口好半天都無法順暢,腦子裡一堆罵人穢語來來去去,偏偏就是半個字也吐不出。

  元向陽擰眉多看了她幾眼,「妳不會幾年沒見變啞巴了吧?」

  「你……你你你……」她狠狠一跺腳,順勢將卡在胸臆間的一口氣嚥下肚,「你怎麼會在這裡?」

  元向陽挑了下眉,露出一貫迷人灑脫的笑顏,「這裡是片廠,好像人人都可以來,不是嗎?」

  他說得有理……不對!錢歡歡意識猛地拉回,堅定心志,要自己不要被他的笑臉給迷惑去。

  「你有沒有搞錯?這裡是女、洗、手、間!這裡可不是人人都可以來的吧?」除非他不是男人!

  「我是看妳進了洗手間這麼久沒出來,擔心妳跌進馬桶無法自救……」

  錢歡歡臉色丕變,「閉嘴!」

  「好,我閉嘴。」元向陽爽快的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視線在她身上溜了一圈,表情古怪。

他大咧咧的注目禮讓錢歡歡敏感地寒毛豎起,「你看什麼看?」

  元向陽僅微微一笑,不發表任何意見。

  錢歡歡從他彎起的眼中知悉他的想法,深吸口氣,道:「現在允許你開口說話,別再給我裝傻。」

  「嘿,是妳要我閉嘴,所以我乖乖閉嘴不好嗎?」

  錢歡歡沒好氣的瞥他一眼,「那你可以繼續閉嘴,我想從你那張嘴吐出來的應該沒好話。現在可以請你離開『女』洗手間了嗎?」

  言畢,錢歡歡隨即不客氣地欲關上洗手間的大門。

  「等等!」元向陽一手擋住門,「待會兒妳有空嗎?」

  「沒空!」不加思索回道,她更加用力關門。

  沒將她的拒絕聽在耳裡,元向陽逕自決定說道:「那麼我在外面等妳。」

  錢歡歡反應激烈的拉開大門,大聲問:「你等我幹嘛?」

  「我有事找妳。」他簡短回答。

  幾年不見,她似乎變得……更容易失控了。

  以前他所認識的錢歡歡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是個開朗愛笑的女孩;再次見到她,她的笑容不再,表情及面容多了分憂慮,渾身上下也不再像從前充滿了活力生氣,被一股沉靜氣質給取代。

  除了歲月褪去她的年輕稚嫩外,她可說沒什麼改變,不過以前她可不會化這麼濃的妝,把臉色搞得慘白嚇人。

  濃濃疑慮迅速浮上心頭,錢歡歡皺眉反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雖然同在傳播圈工作,但他們身份可謂雲泥之別,高高在上的他為何親自來找她?她跟他之間何來的「事」可談?

  「工作。」元向陽再次簡潔發表聲明。

  「工作?!」錢歡歡覺得不可思議地拔高音,「你怎麼會找我?」

堂堂一個傳播公司的總經理,手下擁有許多製作小組及人材,何必找她這個小編劇?

  斜睨了元向陽一眼,錢歡歡越想越覺得他來意不善──說不定他是為了多年前她甩他的那一巴掌復仇而來。

  瞧她懷疑的眼神,元向陽不禁懷念起當初坦率毫無心防的她。

  「我看……我在片廠地下室的咖啡廳等妳,稍後再談吧!」

  「我為什麼要去?」誰知道他包藏什麼禍心。

  元向陽無奈的搖了下頭,「學妹,學長不會害妳的,妳的防衛心別那麼重行嗎?」

  「別跟我亂套交情。」錢歡歡依舊吝於給他好臉色,「都從學校畢業那麼多年了,學長學妹的交情也早沒了。」

  「那是對妳而言。」他可不是無情的男人。

  錢歡歡一怔,忍不住又張開渾身的刺,「你什麼意思?」

  「或許在傳播圈待久會讓妳有防人之心,不過對我……」他含意深遠的看她一眼,「我從沒忘記妳這個學妹。」

  他突如其來的深望讓錢歡歡的心震了下,一時間無法開口響應,只能傻愣愣的看著他轉身。

  「就這麼說定了,半小時後地下室咖啡廳見。」他回身帥氣地向她揮手叮嚀。

  ※※※  ※※※  ※※※  ※※※  ※※※  ※※※  ※※※  

  「有什麼事快說!」

  半小時後,錢歡歡一臉不快的出現在地下室咖啡廳裡,準確迅速的找到引人注目的元向陽,走到他的桌前開門見山地問。

  元向陽微抬頭看了她緊繃的面容一眼,緩緩的漾開唇,「這樣比較像我認識的妳。」

  錢歡歡挑高眉,不解他天外飛來一筆的話語,「什麼?」

  元向陽指了指臉,「剛剛濃妝豔抹的妳看起來真不像我認識的妳。」

  「你以為我喜歡濃妝豔抹嗎?要不是臨時被拉去當落跑新娘的角色,犯得著把一張臉搞得那麼可怕嗎?」她說完突地一頓,不懂她幹嘛為剛才的裝扮解釋,「總之,那是我的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也是。」元向陽爽快的不加以追問,話鋒緊接著一轉,「要喝什麼咖啡?還是像以前一樣只喝焦糖瑪琪朵?」

  錢歡歡睨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拉出座椅坐下,「很多事都會改變,當然包括個人口味……」

  他順勢接話:「那妳想喝什麼自己點,我請客。」

  「當然你請客,浪費我寶貴睡眠時間這筆帳,就算你請十次客也補不回來。」不知他突然出現的目的為何,小心為上總沒錯,「我要中杯冰摩卡。」

  元向陽馬上招手喚來服務生,「給小姐中杯冰摩卡一杯,謝謝。」

  「等等,外加一份藍莓鬆餅。」聽到肚子冒出小小抗議聲,錢歡歡連忙加點,察覺到他的視線,她挺起胸膛道:「不會連一份鬆餅都要跟我計較吧?」

  「當然不是。」他唇邊含笑的搖了下頭,「如果妳喜歡,可以多點幾份。」

  「如果我吃得下,當然不會跟你客氣。」有冤大頭自願請客,何必矜持?「咖啡、鬆餅都點了,有話就你說吧!」

  「妳這麼不想見到我嗎?」打從見面起,她就不斷的想用最快速度打發他,「我從不知道我這個學長做得這麼失敗……」

  「你不是失敗,而是……」她猛地閉口,斜眼掃向他。

  他一臉無辜的表情讓錢歡歡不禁猜測──難道他忘了?

  如此一想後,有種濃得化不開的落寞感隨即襲上心頭,讓她原本不快的心情變得更加鬱悶。

  他忘了!他竟然忘了?!那……多年來一直耿耿於懷的她到底算什麼?

  一個無理取鬧、胸襟狹窄的小心眼女人?

  「而是什麼?」她話沒說完,反而沉默下來,元向陽覺得奇怪地主動追問。

  錢歡歡抬眼望向他,突然間覺得自己真像個大笑話,多年前的往事人家哪會像她記得這麼牢?何況今時不同往日,一切都改變了。

  原來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成長的人是她,只有她仍舊把記憶停留在過去,卻忘記過去早已過去,不可能再來過一次了。

  不過是一個吻,一個不具任何意義的吻,她竟為了這個無意義的吻怨他、討厭他,甚至故意疏離他……

  如今本人就坐在對面,少了年輕時的狂傲風采,多了分內斂沉穩,在他眼中,她肯定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吧!

  真糟,她都是快邁進三十大關的老女人了……

  早該想開了,當初為什麼她會對這個吻想不通看不開呢?兜了一大圈之後才發現,全是自己作繭自縛。

  一時間無法接受自我推翻掉的多年認知,錢歡歡只得裝作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沒什麼。」

  適巧服務生將鬆餅及咖啡送上桌,也讓錢歡歡藉此機會轉移話題。

  「我肚子好餓,先讓我吃個東西墊胃吧!」

  她閃避起元向陽的目光,一是因為窘困,二是因為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面對他,只好專心埋首於將鬆餅分屍的工作上頭。

  見她低頭賣力將香味四溢的鬆餅切小塊,可手拙的她一直拿不好刀叉,看到這情況,元向陽不禁失笑搖頭。

  「別切得那麼辛苦,我幫妳吧?」從以前她就拿刀叉沒轍,好似上輩子跟刀叉結了深仇大恨。

  錢歡歡瞄了眼他的大手,沒勇氣對上他的眼,小聲拒絕:「不用了,還是靠自己最好。」

  元向陽縮回手,眼角的迷人笑紋漸漸消失,「這幾年妳過得不好嗎?」

  她聳了聳肩,「無所謂好壞,反正就是過日子。」

  「看樣子……妳好像過得不是很快樂。」這點從她眉宇間染上的輕愁可以探知一二,「當初妳的夢想不就是想當個編劇嗎?」

  「是啊!」錢歡歡終於用刀子切下一小塊鬆餅,笨拙的拿叉子叉住,緩緩送入口,「不過現實跟夢想總是衝突,一切根本沒有想隊中那樣美好。」

  「再怎麼不好,妳也在這圈子好幾年了。」

  他的話引錢歡歡微微挑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圈子好幾年了?難不成……你調查過我?」

  元向陽端起咖啡啜了口,淺淺一笑,「傳播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小道消息跟八卦流通得特別快,何況國內的編劇人才短缺得緊,知道妳在寫劇本並不需要費太大功夫調查。」

  「所以呢?」她有種快要正中紅心的預感,「你找我是為了工作上的事?」

  元向陽毫不隱瞞的點了下頭,「我手上有部偶像劇要開拍……」

  「偶像劇?」錢歡歡努努嘴,忍不住掀唇嘲弄,「這年頭再爛的戲經過包裝就會紅得發紫。」

  元向陽不以為然的勾勾唇,「妳我都在傳播圈打混,主角跟戲劇紅與不紅並非操在妳我手中,而是觀眾。」

她點頭如搗蒜,「當然當然!觀眾的口味多變,靠收視率吃飯的我們也只能看觀眾臉色。」

  「聽起來……妳很不平?」見她又埋首與鬆餅大戰,元向陽不禁輕嘆一聲,「傳播本來就是個貼近觀眾的現實行業,戲劇好不好馬上就反應在收視率上面。」

  「我知道,可是有時候戲好不代表收視率好。」她露出失望神情,喪氣的垮下雙肩,「算了,我只是覺得台灣戲劇該好好振作,不要老被固定戲碼壟斷整個市場。」

  「那麼……」元向陽趁此機會問道:「妳想不想暫時跳脫傳統戲劇,寫點不一樣的東西?」

  錢歡歡馬上聯想到他剛才所提的,「偶像劇?」

  元向陽伸指輕敲桌面,點了下頭,「嗯哼!這也是我今天特地來找妳的主因,公司有開拍偶像劇的計劃,所以需要優秀的劇組……」

  「等等,不會又是改編漫畫的偶像劇吧?」近年來改編風正盛,也捧紅了一堆大大小小的青春偶像。

  「妳想改編漫畫嗎?」

  「不!」錢歡歡斷然拒絕,「我可不想破壞原作的完美,一旦漫畫裡的人物成為現實,就少了分夢幻感,再者漫畫中的人物不可能在現實中找到。」

  「所以我沒打算要製播一部漫畫改編的偶像劇。」他承認改編劇確實可以帶來豐富收益,相對的就要接受輿論壓力及觀眾不留情的抨擊,「這也是我找上妳的理由。」

  錢歡歡不解的抬頭看向他,「什麼理由?」

  「我要原創劇本。」他回看她一眼,「妳敢接受這個挑戰嗎?」

  「原創的偶像劇劇本?!」錢歡歡震撼得瞠大雙眼,「你開玩笑嗎?」

  「妳不敢嗎?」元向陽抿唇迎視她震驚的雙眸,「妳怕自己沒實力架構出一個全新的劇本嗎?」

  「不……當然不是。」她只是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有人敢拿收視率來賭。

  看出她眼底盤旋的疑問,元向陽再打一劑強心針,「這部劇是由我負責策劃製作,不用擔心製作費短缺,公司會支持到底。」

  錢歡歡的眼繼續瞪大,「就算……就算你有錢也不是這種玩法,萬一……萬一收視慘跌怎麼辦?」

  元向陽不以為意的露出一貫淺笑,「那就是我挑選的劇組不夠優秀,到時我引咎辭職好了。」

  她無法置信的拍了下桌,「你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誰開玩笑?」元向陽唇角含笑,眼中卻迸射出精光,「我很認真。」

  呆視著他堅定的爍爍精目,一口鬆餅卡在錢歡歡喉中吞不下,驚得錢歡歡趕忙抓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再用力將鬆餅塊嚥下。

  見到這情形的元向陽抿唇搖了下頭,直接在她眼前比了個數字。

  「一集這個價碼……預計共二十集,可以嗎?」

  錢歡歡兩眼發直地瞪著他的手,顯然無法置信,「為什麼?編劇界有比我更好的前輩,為什麼……你會找上我?」

  他深睇她一眼,記憶猛地拉回大學時代──每當她談起戲劇及滿腦子的天馬行空,那種迷人神采無人可及。

  「妳的才華,我最清楚。」簡短一句,道盡對她的信任及期待。

  錢歡歡一愣,訝異於他無保留的信任,眼神頓然一黯,「才華不能當飯吃。」

  元向陽挑了下眉,唇角噙著笑意,「現在不就可以?」

  錢歡歡手握著刀叉,突然餓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疑惑,「為什麼你會找我?難道是……同情我?」

  元向陽怔了怔,無法理解她怎會如此想,「當然不是,找妳是因為適合,再者妳的創造力旺盛,當然是最佳人選。」

  「是嗎?」她可不這麼認為。

  「別懷疑自己的才華,我相信妳辦得到,否則我不會找妳。」

  「知不知道你在玩火?」如果嫌錢太多,她不介意全盤接收。

  「人生處處充滿冒險,不去試永遠都不知道是成功還是失敗。」元向陽將背往椅背靠,一副豁達樣。

  錢歡歡咬著下唇斜睨著他,腦子裡一片亂烘烘,不知該從哪兒整理起思緒。

  「考慮得如何?」

  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要馬上下決定,我辦不到,讓我多考慮幾天吧!」

  「OK!」元向陽爽快應允,似料到她的躊躇猶豫。

  「那就這樣了。」被他的邀約狠狠嚇了一跳,眼前的咖啡香氣及鬆餅甜味都無法勾動肚裡的貪吃蟲,「我改天再給你答案。」

  見她背起隨身的大小物品欲轉頭就走,元向陽急忙出聲:「等等,好歹也給我聯絡電話,否則我豈不是又要跑到片廠來找妳了?」

  「你不是可以掌握到我的行蹤嗎?」以他的勢力,沒什麼辦不到的事。

  「我沒那麼神,會知道妳在這兒,也是打遍了一家又一家傳播公司後,才知道妳仍舊在這個圈子,目前人在台北郊外的片廠。」

  聽到他尋找她的方式,忽地一股熱氣從心底升起,包圍住她微微發顫的心。

  她不懂,為什麼元向陽這麼堅持要她?為什麼要這樣費功夫尋找她?

  「其實……」錢歡歡深吸口氣鎮定自己,不讓波動的情緒顯露於外,「想知道怎麼聯絡我,你大可問朱夙強一聲。」

  聞言,元向陽眼底閃過一抹詭光,「妳跟阿強還有聯絡?」

  他以為她並沒那樣灑脫,沒那樣大方可以接受和男友在分手後可以繼續做朋友,重點是──朱夙強竟半點風聲也沒洩露!

  錢歡歡撇撇嘴,「誰想跟他聯絡!是朱夙強前陣子打電話給我妹妹商請幫忙,我又跟家人住在一起,所以才會跟他有交集。」

  「原來如此。」元向陽眼兒及唇角彎起,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不過你不想經由朱夙強也沒關係。」錢歡歡迅速放下側背包,從裡頭找出紙筆,迅速寫下聯絡電話後,撕下便條紙遞給元向陽,「這是我的手機電話,別擔心會找不到我,我一天二十四都開機的。」自進了編劇這個行業,無論是製作人或導演都要求她全天候開機,這樣才能隨傳隨到,順便掌握劇本進度。

  元向陽接過紙條,頓時有了說笑的好心情,「這樣一來,以後我就看不到妳客串新娘的打扮囉!」

  錢歡歡惡狠狠的白他一眼,「別提了!不會再有第二次!」

  「為什麼?妳的新娘裝扮挺漂亮的。」

  「別說了!」錢歡歡臉色乍變,語氣不自覺地尖銳起來,「我一點都不希罕!你最好也忘記你看到的。」

  「為什麼?妳不喜歡穿新娘禮服?」元向陽不解她的怒氣從何而來,大膽假設探問:「還是……妳穿過了?」

  錢歡歡受不了地翻個白眼,「婚姻是女人的墳墓,我才不會傻得下地獄受罪!一個人自由逍遙多好?靠男人還不如靠自己!」

  元向陽微蹙起眉,「聽妳這口氣,似對男人深惡痛絕,妳以前不是這樣的。」

  「人都會改變的。」她回得理所當然,視線往他身上一掃,「就像你,搞不好有幾個情婦都數不清了。」

  身價往上飆漲的他已不似當學生時那般潔身自愛,現在的他可是八卦雜誌追逐的焦點,幾乎每一期都可以見到他另結新歡的新聞,換女友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

  這就是男人,一旦有錢有勢就想作怪的男人!

  「我沒有……」

  「不用跟我解釋,我沒興趣。」

  她舉手制止他說下去,然後率性的轉身邁開大步離開。

  元向陽收回望著她背影的視線,低頭看著置於掌心間寫著錢歡歡手機號碼的便條紙,緩緩合掌,將便條紙握得很緊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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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2 00:17: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什麼?!」

  元向陽偌大的辦公室內傳出朱夙強不敢置信的低吼聲。

  「你剛剛聽到了。」未受到吼聲半點影響,元向陽一派優雅的露出微笑。

  朱夙強以小指掏耳,「我肯定聽錯了。」

  「你沒聽錯。」元向陽將身體往椅背靠去,雙臂緩緩交叉環抱於胸前,「剛剛的確是我在請求你擔任新劇的導演一職。」

  「偶像劇?」朱夙強眉頭糾結,覺得荒謬至極,伸出手指對著元向陽,警告道:「元向陽,你夠了喔!你想發瘋是你的事,別拉我下水。」

  導演也分為很多種,有人喜歡棚內作業,有人喜歡拍攝戶外景緻,而他這個人早已習慣在外頭四處走動,拍攝各種動態事物。

  突然間要他接下戲劇導演一職,用膝蓋想也知道他一定習慣不了攝影棚內的靜態作業,更別說拍攝外景與戲劇的手法大大不同。

  「你本身就是導演,不過是跳脫外景到戲劇而已,對你應該不困難吧?」大學時代他還拍出一系列以人物為主的紀錄片,獲得校內師生一致讚賞,「放心好了,我相信你的功力!」

「別相信我!」朱夙強瞪直眼,堅決不肯點頭,「打我做了旅遊節目就沒打算進戲劇圈,你喜歡玩就一個人玩到爽,恕我不奉陪。」

  開什麼玩笑!當初就是不想承擔收視率成敗,才毅然退出戲劇圈,轉換跑道到知性旅遊節目,如今他竟要他轉進收視率大戰的市場?用屁股想也知道點頭答應就是笨蛋一枚。

  「想玩這場戲劇大戰的人又不是我。」元向陽鬆開環胸的雙臂,一臉無辜的回道。

  「是哪個笨蛋?」搞偶像劇這一套,擺明就是想趁偶像劇鋒頭正健時大撈一筆,但若是操作不當肯定是反被削一筆,「如果嫌錢太多,可以匯到我戶頭,我負責花用完畢。」

  元向陽因笑瞇起的眼有著戲謔光點,「這麼說……你願意繼承家業囉?」

  「繼承你個頭!我哪來的家業……」朱夙強的聲音突然消失在喉間,雙眼瞠大,瞪向元向陽,「難不成把錢拿出來扔的是……」

  元向陽含笑點頭,默認了他的猜測。

  「媽的!」朱夙強狠跺了一下腳,臉色也隨之一變,「他喜歡玩就玩到死吧!不要拖我下水!」

  元向陽一副莫可奈何的搖搖頭,「阿強,你這樣詛咒自己的父親早死……嘖嘖嘖,真是不孝子。」

  朱夙強冷冷勾唇一笑,向來陽光的面容出現一抹陰冷,「沒叫他全家死光就不錯了。」

  「那不也包括你嗎?」元向陽故意表現出吃驚樣,「沒想到你連自己都詛咒下去了。」

  「屁!」朱夙強一個箭步來到元向陽的辦公桌前,雙臂越過桌面一把擰住他的衣領,「媽的!死元向陽,告訴死老頭,他的死亡遊戲我不參加!也叫他少打我的主意!」

   「怎會是死亡遊戲呢?說不定我們可以創造偶像劇另一波高鋒啊!」面對他的怒氣騰騰,元向陽不以為意的嘻笑繼續說服。

  朱夙強鬆開抓住元向陽衣領的手,不屑重哼,「爬得越高,跌得越慘。」

  「反正董事長有錢得很,這一點你比誰都明白不是嗎?」無視於他的怒氣,元向陽仍舊一派平心靜氣。

  「死老頭喜歡玩死自己也不關我的事!」提起那個該死的老頭,每每都讓他頭頂冒出一簇簇怒火。

  「阿強,董事長是你的親生父親,這是不容置喙的事實。」究竟要花多少年才能讓他頑固的性子軟化呢?

  朱夙強陰沉沉的露齒一笑,壓抑著滿腔火氣,「是啊!我是他的私生子,這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嗯……」眼見好友越來越火大,元向陽努力思索說服他的方法,「董事長一直想讓你認祖歸宗,是你不願意。」

  「廢話!我媽都死了,他老婆才肯點頭,認不認有個屁用!反正我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以前他沒有父親,以後也不需要。

  「好吧!」元向陽嘆了口氣,有了決定,「我不拿董事長來逼你就範,不過你也該體諒一個父親望子成龍的心情……」

  「他又不只我一個兒子。」男人只要有錢就免不了在外頭風流,他所謂的「親生父親」也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

「最令他牽掛不下的兒子偏偏是你,否則他也不會用盡心機要你進入他的傳播公司,為的是可以就近照顧及幫助你。」

  「我不是如他所願進來公司了嗎?」說到這個,朱夙強就忍不住瞪住元向陽,「當初不知道是誰騙我簽下合約,然後才告訴我這家公司的負責人是誰……」

  元向陽舉起雙手投降,「是我。不過我也是為你好,不光衝著你是董事長的愛子,另一方面我也欣賞你的才華,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放你個狗臭屁!」以他那種奸佞性子,何需他幫忙,他一個人就搞定了,「你根本是有預謀的陷害我,別以為這次你可以得逞,我才不拍這種沒營養的偶像劇,要導演去找別人,不要來煩我!」

  元向陽任由他把火氣宣洩出來,接著緩緩端起桌面上的溫咖啡啜了口,道;「我找了錢歡歡。」

  朱夙強忽地像中了定身術一樣身子僵直,好一會兒後才回神過來。

  「沒事找她做什麼?」

  元向陽挑了下眉,「要開拍偶像劇得找到一位好編劇啊!你也知道她的創作力驚人,如果可以在合作上擦撞出火花,當然有助於戲劇的成功。」

  朱夙強聽不進他拉雜的屁話,臉上顯現出焦躁,「你找了她,現在又企圖要我接下導演一職……你想把我跟她湊在一起……死元向陽你到底存什麼心!」

  「好心,善心,佛心。」他朝朱夙強淺淺一笑,「別誤會,我沒想過讓你們破鏡重圓,只是想跟昔日好夥伴重溫一下舊夢。」

  朱夙強沒好氣的睨他一眼,「舊夢你個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錢歡歡……」

  「曾是男女朋友。」元向陽接了他的話,雙手一攤,「不過又不代表你們不能合作。」

  「我有答應要跟她合作嗎?」靠!他根本沒打算接導演一職,更沒打算跟前女友來個感動會面,「當初我跟她分手又不是在和平狀態下,這些年我更是極力避開她,所以你也不要刻意把我們拉在一起。」

  「畢竟是你虧欠了她。」元向陽微微的笑開唇,「如果有你執導她的作品,我想必定能錦上添花。」

  朱夙強拳頭緩緩握緊,再怎麼駑鈍也聽出元向陽在刺激他不輕易顯現的愧疚感,「媽的!死元向陽……要不是為了你……為了你……」

  「為了我?」元向陽不解的追問:「怎麼說是為了我?」

  朱夙強別過臉,連忙用雙手抹了抹臉,再轉身面對他,生硬地咧出一個笑,「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要不是為了你,我會進來死老頭的公司嗎?」

  元向陽狐疑的看了他幾眼,「既是為了我,這次的偶像劇,可以再為我一次嗎?」

  「免談!」著第一次道不代表會笨笨著第二次。

  「為了我也不行?」元向陽側首看他,輕聲再問。

  朱夙強看也不看他一眼,「為了你,我犧牲夠多了;再為了你,只怕我的名聲會跟著毀了!」

  「好吧!那就算不是為了我,為了錢歡歡如何?」元向陽迅速收兵,再祭出另一計。

  「我跟她早沒瓜葛了。」

  「那你忍心看她的才華就這樣被埋沒嗎?眼前有個大好機會可以讓她重新振作,甚至可以因此打出知名度,衝著當初是你對不起人家,你就不能點頭答應幫忙嗎?」

  「說了一堆廢話,還不是想逼我答應!」死傢伙!為逼他就範當真無所不用其極。

  「我只是希望過去的朋友能夠再聚首,實現當初我們說過的夢想罷了。」元向陽幽幽嘆了口氣,「儘管物換星移,我還記得當初我們三個人許下的心願。」

  「當初我們有許下什麼心願嗎?」為什麼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忘了?」元向陽驚愕的瞪大眼,抓扯起胸前襯衫,一副心痛難耐模樣,「你這個沒良心的,你竟然忘了我們的山盟海誓、忘了過去的承諾……你不但欺騙了我的感情,還想死不認帳……」

  「媽的!你是製作人不是演員!」在傳播圈混久的人是不是都會鬼上身啊?

  「當初明明說好,如果有朝一日我當上了製作人,你坐上導演寶座,而錢歡歡如願成了編劇後,我們要攜手打造出屬於我們自己的作品。」

  朱夙強困惑地瞇起眼,「有嗎?不過我倒是有印象我們討論過個人的心願……」

  「你承認了!」元向陽倏地從椅中站起,「既然承認了就別想賴帳,你就是新劇的導演,錢歡歡就是新劇編劇,別想賴了!」

  聽到這話,朱夙強瞪著元向陽,形勢逆轉僅在瞬間,快得讓他措手不及……

  「我何時答應了?」從頭到尾他可沒點頭。

  元向陽衝著他彎唇一笑,「多年前你就已經答應了,我不過是想再徵詢一下你現在的意見,不過我發現再費口舌也是枉然,所以……」

  「所以你就自作主張當我答應了?」

  「不。」他笑得迷人,嘴角綻露出極富魅力的笑,「你根本就沒得選擇,你只能答應。」

  「為什麼?」天理何在啊?

  「因為你是董事長的愛子、我的好兄弟,同時又是錢歡歡的前男友。」

  「這樣就該死嗎?」這世上果然沒天理。

  「當然不,你只是運氣比一般人好。」

  「是特別衰吧!」朱夙強垮下臉,直接撂下狠話,「我不答應就是不答應,休想拖我下水!媽的!我要回去準備機票離開這個鬼地方,我看你怎麼找到我!」

  言畢,朱夙強隨即邁開大步走向大門,臨別前還刻意狠狠甩上門。

  砰的一聲巨響,充分表現出朱夙強此刻的不爽情緒,元向陽則是微微一笑,動作徐緩的打開抽屜,拿出朱夙強的護照,微笑持續擴大,「沒有這一本,你想上哪兒去?」

  ※※※  ※※※  ※※※  ※※※  ※※※  ※※※  ※※※  

  朗朗晴日毫無預警的出現一道劃破天際的閃電,緊接著轟隆一聲,天空烏雲密佈,沒一會兒工夫便淅瀝瀝下起雨來。

  「姊,妳窗戶有沒有關上啊?」

  錢樂樂慌忙跑進錢歡歡的房裡,直接將敞開的窗戶關起,一轉身就看見睡得正熟的姊姊,無奈的走上前輕喚:「姊,已經晚上六點了,要起來吃晚飯嗎?」

  「什麼?」淺眠的錢歡歡立即就被喚醒,微睜著惺忪雙眼,搞不清狀況的反問:「公司又打電話找我了?」

  錢樂樂搖搖頭,「沒有人找妳,我是問妳要不要起來吃晚飯?」

  「沒人找我……那就好。」錢歡歡翻了個身繼續睡。

「姊,妳不起來吃飯嗎?萬一又搞得胃炎發作怎麼辦?」

  以前曾認為姊姊好偉大,竟然當了大編劇,幾年下來她才知道所謂的編劇就跟作家差不多,外表光鮮,私底下則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挑戰夜燈寫劇本。

  幾年日夜顛倒、吃飯不定時下來,身體再健康的人也會操壞,何況是凡事認真過頭的姊姊呢?

  「胃炎?」一聽到這可怕的病名,錢歡歡馬上坐起身,「拜託,千萬不要再來一次,吃飯是吧?我吃。」

  她一點都不想再經歷邊強撐著胃炎的病體,邊趕劇本那種慘況,要不是當時公司內的資深編劇一個個出走,搞得交劇本重責全落在她這個半新不舊的小編劇肩上,她也犯不著把自己搞得奄奄一息。

「妳今晚不會又要趕劇本吧?」見她眼下的黑眼圈逐漸加深,錢樂樂有些不捨,「姊,妳該找時間好好休息,否則妳的黑眼圈會越來越嚴重。」

  「妳以為我不想嗎?」她嘆了口氣,「誰叫媽少生一個膽給我,連跟製作人開口說要暫時休息一下都沒勇氣,尤其……」

  錢樂樂無奈的吐了口氣,「尤其現在接手的新手編劇還沒上軌道是吧?拜託妳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吧!身體要是不好,哪來的本錢去賺錢?」

  「說到錢,我的劇本費匯進來沒?」

  「上星期就匯進來了,我一直忘記跟妳說。」

  「那就好。」當編劇最怕的就是收不到劇本費,等於做白工。

  「出來吃飯吧!」錢樂樂拍拍她的臉,「媽晚上有牌局不在家,妳就委屈點吃我煮的飯菜吧!」

  「一點都不委屈好不好?」家裡兩個女人都投身服務業,還練得一身好廚藝,唯獨她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掀開身上的被單,錢歡歡張著酸澀的眼下床,跟在妹妹身後緩步出房。

  錢樂樂快步走到餐桌旁為她張羅起晚餐來,「姊,妳明天還要去公司嗎?」

  「明天是每週一次的週會,不去不行。」

  錢樂樂聽了忍不住皺眉,「妳不是才走完本,不能再多休息幾天嗎?」

  「我也想……」話沒說完,錢歡歡忍不住打了個呵欠,「不過這是公司政策,我又是公司的編劇老手,不去參加不行,何況只是開個會而已。」

  錢樂樂將堆滿食物的飯碗遞給她,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不知該不該發言。

  每次錢樂樂有話想說又不知道怎麼說時,嘴巴就會不自覺的嘟起,錢歡歡抿唇一笑,道:「妳想跟我說什麼?」

  錢樂樂咧唇露出燦笑,「姊姊,這個工作好辛苦喔,妳乾脆就……」

  「辭職?」錢歡歡扒了口飯,細細嚼了下,「這個念頭在我腦子出現過很多次。」

  「那為什麼不辭掉?以妳的經歷大可換到較好的環境,為什麼偏要棲身在這家小傳播公司,一待就五年?」

  「我已經待五年囉?」錢歡歡不禁佩服起自己來,「真無法想像這五年來我是怎麼捱過來的。」

  「家裡、公司,寫劇本、接電話、隨傳隨到,回家倒頭睡。」錢樂樂將她五年來的生活濃縮簡化,「反正再怎麼樣也跳脫不了這些循環。」

  「錯了,我還會上圖書館查數據。」過去五年她的生活有這麼枯燥乏味嗎?

  「是是是,但查數據可以讓妳找到好男人嗎?」錢樂樂在她對面座位坐下,「姊,妳都老大不小了……」

  「停!」錢歡歡馬上投降,「樂樂,妳是我妹妹,不是我老媽子,拜託妳不要講跟老媽一樣的話,我都聽好幾年了,讓我耳根清靜一下吧!」

  「好,那我說點不一樣的。」錢樂樂認真直視她,「姊,辭掉工作吧!這家公司不值得妳待下去,五年來劇本費只加過二次,看妳好欺負就一個勁兒的把工作往妳頭上堆,妳又不是女超人,再這樣下去我怕妳會倒下去。」

  「這種日子都過了五年,我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姊!我跟媽都很擔心妳的身體健康好嗎?妳不要那麼固執不聽勸好不好?」眼見豐腴的姊姊漸漸消瘦、失去紅潤臉色,她看了真不知如何是好。

  「好好好。」錢歡歡猛點頭,腦中突然閃過一道身影,想起了上星期元向陽突然出現在片廠的事,「其實……或許……說不定我可以轉換跑道。」

  「是轉換跑道還是換公司?」錢樂樂顯得興意闌珊。姊姊每次都是嘴巴說說而已,沒有實際行動。

  錢歡歡多扒了幾口飯,再挾了菜入口,咀嚼了好一會兒後才幽幽答話:「都有,不過……我還在考慮。」

  「考慮什麼啊!」錢樂樂忍不住輕拍桌面,「能趕快離開那個鬼公司就趕快離開,不要再被那些導演跟製作人呼來喝去,妳又不是新手編劇,他們還把妳當小妹看!」

  「不行,我要好好考慮一下。」想起元向陽的提議,錢歡歡不禁放下碗筷,開始認真思考起來,「雖然說偶像劇是當紅風潮,但一出又一出同樣的戲碼出來,觀眾會感到疲憊,若是要自創一出偶像劇,又得要點子夠新穎,才可能開創偶像劇另一波高潮……目前的我可沒這種實力開創新局。」

  「妳說什麼喪氣話?」從她的喃喃自語中,錢樂樂聽出個大概,「五年來妳被磨得還不夠嗎?妳早就可以獨當一面了,對自己有自信一點好不好?」

  「不是有沒有自信的問題,而是……」她總覺得元向陽出現得太突兀,「我想不通為什麼他會找上我?給我工作搞不好也只是一時大發善心的施捨……」

  「給妳工作就是施捨嗎?要是妳沒那個實力,人家還會要妳嗎?」錢樂樂對於她的消極觀點相當不以為然。

  「但是我跟學長……不,是元向陽那麼年沒有聯絡,他一出現就要我接下偶像劇的編劇,還要寫一本創新風格的劇本,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對……」

  「可以讓妳趕快離開那家鬼公司,就算不太對妳也要接受。」錢樂樂雙眸一瞇,「對了,有談到劇本費給多少嗎?」

  錢歡歡向她比了個數字,惹來錢樂樂的尖叫,「天啊!接啊!這麼好賺的劇本幹嘛不接?姊,妳要是不接下來就是大笨蛋!」

  「可是……」

  「拜託妳別考慮了,看在錢的份上快點離開那家小公司吧!」衝動的錢樂樂陡地閉口,靈動雙眼骨碌碌轉了一圈,「等等,妳學長穩不穩當?不會開高價哄騙妳,最後半毛也拿不到吧?」

  「別傻了,他可是『遠向傳播』的堂堂總經理,金口既開,哪有不真的道理?」

  聽到這話,錢樂樂的雙眼立即被金錢符號給佔據,更加賣力動搖她的心意,「姊,千萬不要放過這個大好機會,那個遠向傳播聽起來就是間大公司,一定什麼福利都有,快跳槽吧!反正這家小公司也對妳不好。」

  「老闆對我也不是不好,每年年終他會包一個特大號的紅包給我。」她待的公司雖小,制度也朝令夕改,但老闆的阿莎力讓她待下來直到今天。

  「每年就那麼一個驚喜能彌補什麼?妳可要好好想清楚啊!」

  看來今天是離不開「跳槽」這個話題,錢歡歡只好認命的邊吃飯,邊出聲敷衍妹妹:「好──我會好好想清楚。」

  錢樂樂正想進一步糾正錢歡歡得過且過的態度時,客廳裡的電話鈴聲突地大作,正好給她找到機會遁逃。

  「電話電話,我去接。」錢歡歡自告奮勇起身離座。

  見到這狀況,錢樂樂見怪不怪的端起碗來,慢條斯理的挾菜入口。

  「喂?我是。」一接起電話,聽見對方指名找她,錢歡歡不由自主正襟危坐起來。

  「我是管導。」

  「管導您好。」下意識地,她又蹦出敬語,「請問有什麼事嗎?」

  「妳在家?」

  「是……」

  聽到她的應答,管導旋即開火怒罵:「妳知不知道今天要開會?打妳手機一直沒人接,所有幹部都等妳一個人等到剛剛,妳是怎麼回事?不想來是嗎?既然如此,以後也別來了!」

  嘟嘟兩聲,在錢歡歡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管導已經壞脾氣的掛斷電話。

  錢歡歡一臉錯愕且無法置信,「今天……要開會?!可是今天不是……」

  「沒在講電話就把話筒掛了,光是把話筒拿起來就要一塊錢了。」斤斤計較的錢樂樂瞄見她握著話筒發呆,趕緊奔到她身邊掛上話筒。

  「樂樂,今天星期幾?」

  錢樂樂面有難色,吞吐回答:「嗯……星期三。」

  「為什麼公司的管導說今天要開會?還說大家苦候我不到,叫我以後乾脆別去公司算了……」天啊!她該不會睡過頭都不自知吧?

  「那正好啊!乾脆就不要去好了。」錢樂樂趁機再推一把。

  錢歡歡一抬眼剛好捕捉到妹妹閃爍的神色,立即了悟,「錢樂樂,妳……妳該不會真讓我睡了一天一夜吧?」

  「人家……」錢樂樂扁起小嘴,「人家想妳都睡不飽,就讓妳一直睡嘛!」

  聞言,錢歡歡翻白眼倒向沙發,無法接受這事實──她竟有本事睡上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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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2 00:17: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雷神一聲轟隆巨響,聲音穿透厚重雲層,召告地面凡人祂的到來。

  沒幾秒,一道銀色刺眼的閃電出現在天空另一邊,濃厚雲層慢慢聚集起來,天色在頃刻間由晴轉陰,接著滴滴答答下起雨。

  元向陽所坐的辦公桌面對著一大片落地窗玻璃,他手持話筒正在商談重要之事,一抬頭便看見令人驚心動魄的銀色閃電。

  看著落地窗面漸漸出現水氣,綿綿細雨斜打在落地窗上,他的思緒不自覺的遠颺……

  「向陽,你有在聽嗎?向陽?向陽!」

  回過神,元向陽連忙握緊話筒,沉穩出聲:「董事長,我還在。」

  「剛剛我說的話你有聽進去嗎?」

  「我有聽清楚,您說這次的大手筆企劃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他的唇角揚起一抹苦笑,「另外不可以讓消息走漏,要完全保密進行。」

  「你是專業的傳播人,怎麼打宣傳戰不用我教吧?」

  「那當然。」吸引媒體跟觀眾注意的花招千百種,不過以他元向陽的格調,宣傳這東西當然要搞得越轟動越好,才能收到百分百效果,「除此之外,董事長還有什麼要事交代嗎?」

  被喚董事長的男子不甚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道:「向陽,那個……那個孩子沒有給你添麻煩吧?」

  「董事長,您也知道阿強就是這種個性,來去一陣風的,不礙事。」

  「那……他是不是又反對我的安排?」他嘆了口氣,「這孩子明明才華洋溢,卻刻意壓抑,如果是因為資金不足的關係,我願意資助他……」

  「以阿強的牛脾氣,他會拒收。」

  「我知道、我知道。」接著又是一記長嘆。「當初是我對不起他們母子倆,現在我唯一能彌補的也只能默默守護他。」

  「董事長,我明白您的苦心。」

  為了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他做得夠多了,反倒是那個遲遲不肯認祖歸宗的不孝子還在鬧孩子脾氣,看來朱夙強那副蠻牛脾氣一輩子都改不了了。

  「那孩子就是不肯接受,甚至也不想明白……唉!」提起不肯原諒他的兒子,他忍不住傷感起來,「算了,要怨我一輩子也好,都隨他吧!」

  「董事長,您還有其它事要交代嗎?」

  「沒有了,你辦事我一向放心,就這樣了。」

  「好。」結束通話,禮貌性道別後,元向陽掛上話筒。

  他靜坐在辦公椅上,目光被落地窗外的雨景所吸引,他緩緩起身離座,輕移腳步來到落地窗前。

  「下雨了……」看著灰濛蒙的天色,元向陽不禁從喉間逸出一聲輕嘆,微抿的唇邊噙著一絲淡然苦澀,「這麼多年了,我還忘不了那一天嗎?」

  看來是忘不掉了!多年前的記憶深刻在他腦海中,總在腦海深處不斷翻滾。

  一次不經意的邂逅,他的生命中闖進了一個精靈般充滿活力生氣的女孩。

  他清楚記得是在開學不久,突如其來的西北雨讓不相干的兩個人有了交集,一切都從那場西北雨開始……

  ※※※  ※※※  ※※※  ※※※  ※※※  ※※※  ※※※  ※※※

  「新聞特報,今年第十一號颱風凱蒂在昨晚八時形成,目前颱風朝西北西移動,未來兩天台灣西北半部地區有局部雷陣雨,台灣其它地區及澎湖、金門、馬祖為多雲到晴的天氣。」

  公車內,廣播電台正播放著颱風最新動態,司機將車子徐緩停靠在站牌前,車門啪啦一開,冒雨在站牌前等待的學生趕忙上車。

  元向陽一手提著裝有筆記型計算機的背袋,一手趕忙將傘闔起,跟著排隊人群走上公車。

  毫無意外,座位已被早下課的學生坐滿,他只好拿著濕傘、提著黑袋子找尋一個可站立的空間。

  突來的雷陣雨殺得下課的學生們措手不及,公車上的乘客放眼望去,身上多少都有被雨淋的痕跡,還有女學生拿面紙出來開始擤鼻涕。

  「搞什麼嘛!有颱風新聞也不早點報。」吹著公車內超強冷氣,一名冷得直發抖的大一新生忍不住抱怨。

  「學校真是的,為什麼不延一天開學啊?」另一記埋怨聲又起。

  「只是輕颱過境,會放假才怪!這麼想放假,妳作夢比較快。」

  「別說我,妳還不是也想放假!」

  接著是一陣嘻笑打鬧的聲音,元向陽聽到屬於女性的高音笑鬧聲,馬上止住步伐,不敢再往車廂後方走去,直接轉向在前半段的走道上站定。

  時值學生下課時段,候車的學生一個接一個上車,元向陽站定位置不敢亂動,正好一名女學生想走到後半段車廂,硬是從他旁邊擠了過去。

  原想側身讓出空位的元向陽沒料到反被女學生推擠了下,一時不察,左手抓握住的濕傘不小心擦過前排女子,惹來受害女子轉頭一瞪。

  「對不起。」元向陽趕緊道歉,「沒把妳的褲子弄濕吧?」

  女子偏頭看了下牛仔褲褲管,面無表情的搖搖頭,表示無礙後,又轉回頭去。

  「要開車了!」

  公車司機一喊,沒位子坐的學生們紛紛抓住吊環,接著公車門啪啦一聲關起,司機緩緩踩下油門。

  小小一輛公車內飄浮著濃重的濕氣,車內冷氣不斷強力放送讓人發顫,但仍阻斷不了年輕學子嘻笑玩鬧的心情。

  突地公車一個大轉彎,所有拉著吊環的站立乘客不由自主紛紛往前傾。

  元向陽努力穩住身子,儘管一隻手提著筆記型計算機背袋,另一隻手抓握住濕傘,但他將自己的重心控制得宜,才沒讓自己跟著彎道而傾斜身子。

  但不知怎麼地,他視線不經意往左前方一瞥時,卻接收到女子狠眼一瞪。

  這名女子正是剛才他不小心將濕傘碰到褲管的女子,不知他是哪兒又得罪她了,才又招惹她不快的一瞪?

  找不到答案的元向陽將目光落在女子身上,輕掃過女子的身影。

  她側背著一個大包包,綁著俏麗馬尾,一張圓潤面容透著淡淡紅潤,一雙明眸大且明亮,多了分不馴的奔放靈動感,十足的學生打扮,他猜測女子應該是同校學妹。

  暑假結束開學後,他從大三升到大四,放眼望去應該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稱為老學長的吧?

  相安無事過了兩個站,元向陽仍舊搞不懂之前是怎麼得罪到學妹,才引來她充滿怨憤的一瞪,就在他打算放棄找尋答案之際,學妹又轉頭緊盯著他不放。

  元向陽的視線與她對上,一臉的疑惑問號。

  錢歡歡瞪著佯裝無辜的男人。枉他長得一副斯文乾淨樣,沒想到骨子裡根本就是下流的垃圾。

  她咬牙切齒的對元向陽低聲警告:「你夠囉!」

  「我夠了?」元向陽蹙了蹙眉,完全不知道他犯下什麼滔天大罪,才會讓她用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的眼神砍死他。

  錢歡歡冷哼一聲,又狠瞪他一眼後轉回頭去。

  元向陽一臉莫名其妙,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剛才她是不是對他發出警告?

  錢歡歡強忍著陣陣噁心感,心中暗暗發誓,若是身後男子的手再不安分一點,她絕對不會僅僅是口頭警告這般簡單。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色狼依然喜歡在公車上找目標下手,好死不死身材看似豐滿的她總成為色狼下手對象。

  錢歡歡咬牙切齒,身材有料是她的錯嗎?錯就錯在她容易發胖的體質,結果該胖的地方不胖,都胖到不該胖的地方去!

  死色狼!再敢藉故壓到她身上,趁機摸她屁股一把的話……管他長得斯文白淨或英挺俊逸,她都會給他憤怒的一拳以示警戒,讓他不再以為女人都好欺侮!

  眼看著公車又來到轉彎處,錢歡歡做好心理準備,按兵不動的靜觀色狼其變。

  公車司機穩健的握著方向盤轉彎,好心大聲提醒乘客:「同學們,又是一個轉彎,大家站穩點兒!」

  錢歡歡順著公車轉彎的彎度往前傾,身後的魔掌也順勢貼上她的屁股,順勢捏了一把。

  孰可忍,孰不可忍!

  公車行進一變直線,她旋即轉身,以迅雷之速賞了元向陽響亮一巴掌。

  啪!公車內的乘客都被突如其來的巴掌聲所吸引,視線紛紛集中在錢歡歡與元向陽身上。

  毫無預警挨了麻辣一巴掌,元向陽還來不及弄清怎麼回事,錢歡歡已經指著他的鼻頭開罵。

  「你這個死色狼!給你臉還不要臉!」她的白皙雙頰因氣憤而微微發紅,「都警告你再來一次就不客氣了,你還給老娘亂摸一把!」

  想起可愛小屁屁接連兩次被色魔亂摸,一團怒火在胸臆間翻滾,一發不可收拾,「死色狼!我不把你抓進警察局,我就不姓錢!」

  「色狼……妳說我嗎?」在她的辱罵聲之下,元向陽終於弄懂何以會莫名其妙被她賞一巴掌,原來他被認作色狼了。

  「你還給我裝無辜啊!」錢歡歡鼻孔噴氣,睨了眼他出色的臉孔,「這年頭長得好看的男人越不可信!」

  「小姐,妳會不會搞錯了啊?」後車廂的女同學立刻為元向陽發出不平之鳴。

  「是啊!妳會不會抓錯人了?」一名瘦高的男同學隨即附和,「以他的條件……何必在公車上當色狼?」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錢歡歡一雙火眼掃向多事者,「人的品德好壞看外表就知道嗎?都幾歲的人了,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見她滿腔憤慨,元向陽覺得必須出聲為自己辯解一下,「小姐,我沒有……」

  錢歡歡斜眼一瞪,「你閉嘴!你別想逃,你要為你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逮住空檔,元向陽為自己發難,「小姐,我真的沒做……」

  「是嗎?那你的手在哪兒?」利眼一瞪,錢歡歡提出疑問。

  「我的手……」

  不待元向陽解釋完畢,錢歡歡直接拉起他的手示眾,「你們看看,他就是用這隻手摸我的……」她控訴的聲音消失在目光對上元向陽手中的濕傘後,緊接著是不可思議的質問聲:「你從剛剛就拿著傘嗎?不可能,你是不是把右手的東西換到左手去?」

  不讓元向陽有辯駁機會,她立即眼捷手快的要抓起他的右手,結果還沒碰觸到他的手,就看見他拎在手上的黑袋子。

  錢歡歡無法置信的瞪大眼,舌頭險些打結,「怎麼會這樣……」他兩手都拿著東西,那麼是用哪隻手摸她屁股的?

  同樣疑問出現在其它將此事看在眼底的乘客們,而元向陽更是無辜的聳聳肩。

  「我剛剛試圖告訴妳,我不是色狼,但是……妳聽不進去。」不知為什麼,遇到被人當色狼的窘況,他竟想放聲大笑。

  以他出色的外型沒有人會將「色狼」這個名詞與他劃上等號,若真的想要女人,只消憑他這張萬人迷的臉孔,再拋個電眼,有哪個女人不會心甘情願貼上來呢?

  既是如此,又何必在公車上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下流勾當?

  所以這真是一個新奇的經歷,在公車上被人嚴厲指控為色狼,嗯……這件趣事要是說給死黨朱夙強聽,很有可能換來他三聲不屑大笑。

  錢歡歡萬沒想到她認定的色狼根本不是色狼,而是貨真價實的無辜者。

  「糗了……」完了,這下真的糗大了,整輛公車的人都看見她是如何指控、如何展現潑辣本色,如何地……自抬身價。

  天啊!老天爺啊!為什麼沒事要將這個英挺男子安排在她身後啊?以她的角度怎麼看都會認為色狼就是他啊!

  只見錢歡歡臉色忽紅忽青,顯然是為了認錯人感到自責及窘困。

  「早說妳認錯了,就是不信。」

  「就是嘛!人家看起來就是一副翩翩君子樣,跟色狼哪扯得上半點關係?」

  「如果人家真的是色狼,也不會挑上她吧!」

  旁觀者的訕笑一字不漏傳進錢歡歡的耳中,讓她更加羞愧得不知該怎麼面對元向陽,然而她確實犯錯了,那就得要勇敢承認自己的錯。

  她倏地抬頭看向元向陽,鼓起最大勇氣開口:「對不起,我……我誤會你,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之……對不起!」

  聽她說話聲音有些抖,元向陽明白要一個犯錯之人在眾目睽睽下承認錯誤是需要超人的勇氣,眼前女子氣勢雖明顯矮了半截,卻無損她無懼面對錯誤的勇氣。

  她的坦率真性情立即激起元向陽對她的讚賞,這年頭可沒有多少人像她一樣,願意承擔被眾人當作笑柄的下場,衝著這一點,就令他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

  「沒關係,我不介意。」

  他和緩低沉的嗓音讓錢歡歡一愣,沒料到男人講話也可以讓人這麼如沐春風的,而且再仔細瞧了下他的面容,除了斯文英挺之外,還有股屬於文藝青年的氣質,而他微蹙的眉宇染著一抹憂鬱……

  媽呀!這種男人不勾起女人的保護欲才怪!再加上他生得人高馬大,瘦長的身材,不禁又增添女人幾分遐想。

  這男人根本就是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白馬王子嘛!原來童話故事不全然都是騙小孩的,世上確有「白馬王子」這號人物存在。

  尤其兩人四目相對,白馬王子又沖著她微微一笑,那副迷人的模樣,舉手投足間的優雅……天啊!實在無法不讓她的腎上腺素急遽上升,連心跳也不聽使喚的撲通亂跳。

  正當錢歡歡以為她的心跳及呼吸會因王子迷人笑顏而停止之際,公車司機猛一煞車,車門啪啦地打開。

  司機址著喉嚨吆喝:「到站的同學快下車!」

  欲下車的乘客三三兩兩往前門走動,沒一會兒就聽見零錢投幣聲起,錢歡歡還在感受元向陽的迷人笑容,忽地一道人影擠過她,趕著下車。

  「搞什麼啊!」被人不尊重的強擠到一旁,錢歡歡馬上發難。

  「走!」元向陽將濕傘及提袋全轉到左手,一把拉住她的手,強硬牽著她欲下車。

  「這次又搞什麼啊?」湧上錢歡歡心頭的是滿滿的問號。

  「剛剛撞了妳就慌張下車的男人才是真正的色狼。」元向陽轉頭飛快的說明。

  「什麼?!」錢歡歡雙瞳立即出現兩簇怒火,連忙掏出車錢一丟,跨步越過元向陽,率先下車。

  「小姐,妳別急啊!」見狀,元向陽也跟著付了車錢,不顧外頭紛飛的細雨,拔腿快步追上去。

  ※※※  ※※※  ※※※  ※※※  ※※※  ※※※  ※※※  

  他有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元向陽在尾隨錢歡歡下車時,心裡不知為什麼浮現不祥預感,他努力追上如飛毛腿狂追色狼的錢歡歡,結果──

  「摸我屁股!」錢歡歡氣憤得咬牙切齒,一腳用力踏在色狼肚子上,「我今天沒把你打得叫爸喊媽的,我就不姓錢!」

  「救命……對不起……」被踩在錢歡歡腳下的男人不住求饒,「以後我不敢了……」

  「還有以後?!」錢歡歡瞪大眼,更加不留情的猛踹他肚子,「像你這種社會敗類死了最好,這麼愛摸女人不會去摸你媽啊!」

  元向陽看著被錢歡歡踩在腳底的男人,默默為他一掬同情之淚,也再次證明惹熊惹虎千萬不要惹到恰查某。

  話說當他追上錢歡歡時,只見她已追上色狼,小手一伸就勾住色狼的衣領,然後用力一拉,將他給拽倒在地。

  當時他只覺得錢歡歡肯定是練家子,否則怎能空手徒拳對付一個男人?結果再一次證明他的判斷沒錯,接著只見她一腳踩上色狼胸膛,又毫不留情的往色狼的鼠蹊部踹過去……

  嗯……是男人都知道重要部位被狠狠一踹會有多痛,色狼就這麼就抱著下體在地上打滾,然而怒氣衝天的錢歡歡還不肯放過他,不斷地在色狼身上烙下一個個腳印。

  「小姐,可以了。」他第一次如此同情色狼。

  錢歡歡充耳不聞,「死色狼!你當我跆拳道黑帶紅頭拿假的嗎?」

  「小姐……」再看在地上被她用力踐踏的色狼一眼,色狼臉色已經由紅發青,「不要再踹了,他已經……」

  錢歡歡倏地轉頭怒視他,「閉嘴!你們男人哪懂女人的苦?這年頭色狼跟強姦犯這麼多,全都是政府法律不嚴,像這些敗類都應該被……閹掉!」

  元向陽見她露出猙獰臉孔,然後小腳往色狼鼠蹊部的方向移動,又是狠狠的一踩──

  「啊──」色狼發出痛不欲生的哀叫。

  「好了,真的夠了。」見到這種慘絕人寰的場景,元向陽再也看不下去,一把拉開錢歡歡,「妳再往他那裡踩,會讓他受重傷的……」

  「色狼跟強暴犯本來就該閹掉,閹了我看他們拿什麼去欺侮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天生有吸引色狼的特質,從小到大不是被怪伯伯調戲就是遇到色狼亂摸她,從一開始的哭哭啼啼到最後自動自發跑去練跆拳道自保,她就發誓絕對不會饒過這些社會敗類。

  「妳太激動了。」元向陽將她拉離色狼遠一點,「萬一妳把他打得傷痕纍纍,到時候吃官司的反倒是妳不是他。」

  「為什麼是我?干下流事的人又不是我!」

  「把人打傷就是不對,搞不好妳還要賠償醫藥費。」

  一談到錢,錢歡歡不禁寒毛直豎,「不用賠很多錢吧?」萬一真的要賠償,家裡兩個死愛錢的女人肯定會拿菜刀追殺她。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錢歡歡額上冷汗狂流,偷覷了眼在地上呻吟的男人,突地一把抓住元向陽的手,語氣堅定的說道:「跑!」

  「為什麼要跑?」

  不讓他有多問的機會,錢歡歡拉著元向陽在紛飛細雨中拔腿狂奔,縈繞於腦子裡的只有兩個字:賠償!賠償……

  直到她確定被踹個半死不活的色狼沒氣力追上他們後,錢歡歡這才松開元向陽的手,身子微彎,雙手撐住膝蓋大口喘氣。

  「幸好……不用賠償了。」

  微微喘息的元向陽聽到她的喃語,不禁一愣,「妳……妳是怕賠償才跑的嗎?」

  「當然!」她理直氣壯的挺起胸膛回道,「萬一他跟我獅子大開口要個把來萬,那我怎麼跟媽媽跟妹妹交代?」

  得罪這兩位管錢會計,以後她別想有便當可吃,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小姐,我只是假設……」沒想到她看得這麼嚴重。

  錢歡歡大剌剌揮揮手,「是不是假設都不要緊,防患於未然最重要。」

  聽不懂她話中含意的元向陽只能對著她微笑。

  錢歡歡的呼吸漸漸恢復平順,看了元向陽一眼,愧疚感頓生,「抱歉……我的事拖累了你,現在還要你陪我一起淋雨。」

  元向陽馬上將手中的傘撐開,遮住了受細雨澆淋的兩人,「現在是一起撐傘擋雨了。」

  錢歡歡看著他,唇角勾起,朝他大方伸出手,「錢歡歡,新聞學系二年級。」

  元向陽含笑的伸手回握,「元向陽,傳播管理學系四年級。」

  元向陽與錢歡歡在輕颱來襲、細雨紛飛的日子裡巧遇,從此開始他們令人耐人尋味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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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2 00:17:5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叩叩兩聲後,王秘書自動打開門扉,舉步踏進元向陽的辦公室。

  「總經理,有兩位小姐想見您……」見呆立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雨景的元向陽,王秘書輕移腳步上前,「總經理,您有聽到我說話嗎?」

  元向陽望著雨景的目光飄遠,眸底似乎有複雜情緒的隱現,而微抿的唇角像在隱忍什麼,這樣毫無設防的一面是王秘書未曾見過的。

  「總經理?」不敢再上前一步,王秘書保持一步距離輕聲再喚。

  從久遠的記憶中抽離回神,元向陽一臉平靜的迎向身側的王秘書,露出一貫的笑顏,「是誰想見我?」

  見上司轉換情緒速度如此之快,王秘書反倒有些遲疑的詢問:「總經理,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打擾我什麼?」元向陽轉身走回辦公桌,不以為意的反問。

  「您好像在想事情,我……出現的時機好像不太對。」她尷尬得不知道該不該笑,擔任他的秘書兩年多來,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失神模樣。

  「我沒想什麼,不過是一些……陳年的回憶罷了。不用擔心打擾到我,妳只是善盡職責。」元向陽順勢轉移話題,「妳剛剛說有人找我?」

  王秘書迅速打起精神應對,「是的,有兩位錢小姐要求見您,我已經說過今天您不見客,但是她們相當堅持要見您一面。」

  「兩位錢小姐?」元向陽挑眉看向王秘書,心中隱約有個底,「請她們進來吧!」

  「是。」

  王秘書頷了下首,正要退出辦公室時,一個爽朗俏皮的嗓音已揚起。

「還得要美女小姐特地請我們進來,不用那麼客氣啦!我們自己有腳有耳朵,會自動進來見您的,元總經理。」

  元向陽一抬眼就對上巧笑倩兮的錢樂樂,而她身後則是跟著躊躇不前的錢歡歡。

  「樂樂,我們……還是回去吧!」錢歡歡拚命想扯開妹妹緊抓的手,無奈動搖不了錢樂樂堅定的意志。

  「姊,人都踏進辦公室了,妳還要逃啊?」她實在不懂姊姊的性子怎麼變得這麼容易裹足不前加畏縮,「元總經理又不是妖魔鬼怪,瞧妳怕成這樣。」

  「誰怕他啊?」一聽見妹妹的諷言,錢歡歡馬上挺起胸膛、打直腰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強悍樣。

錢樂樂投以不屑的一眼,「現在才裝勇敢,先前不知道是誰沒膽來的。」

  「錢樂樂,妳話少說一句不會死!」感覺顏面盡失的錢歡歡立即別過頭,出聲警告。

  錢樂樂做出了個無辜表情,「我也只是實話實說啊!」

  「妳……」錢歡歡猛瞪不知死活的妹妹,「真會被妳氣死!」

  元向陽像將她們姊妹倆的拌嘴當家常便飯似的毫不在意,只對要走出辦公室的王秘書交代一聲:「王秘書,等等端杯冰紅茶跟冰摩卡咖啡進來。」

  「是,我知道了。」王秘書響應一聲,退出辦公室的同時也帶上了門。

  見到元向陽態度沉穩地發號施令,錢樂樂忍不住驚呼:「哇!幾年不見,元大哥變得好有總經理的氣勢喔!而且你還記得小妹我喜歡喝什麼飲料,難得,難得啊~~」

  聽她跟元向陽套起關係來,錢歡歡臉色微變,悄悄伸手捏了妹妹的大腿肉一把。

  錢樂樂吃疼哀呼:「啊!痛……姊,妳幹嘛捏我?」

  錢歡歡死瞪著她,以眼神傳遞無言的警告。

  「別瞪我了,再怎麼不情願,妳還是被我拉來見元總經理了。」她真是搞不懂姊姊在矜持什麼,「妳也不早說找妳寫劇本的人是元大哥,不然事情就更好辦了。」

  「錢樂樂……」錢歡歡快被嘴快的妹妹給氣瘋了,「妳可不可以閉嘴了?」

  對上姊姊那雙厲眼,錢樂樂吐吐舌,舉手投降,「好啦!誰教我害妳丟工作在先,妳打我罵我也是應該……」

  「丟工作?」元向陽以質疑的眼神掃向錢家兩姊妹,「這是怎麼回事?妳們要不要先在沙發上坐下,好好說給我聽?」

  「大人物的氣度就是不一樣,儘管物換星移,元總經理的親切還是一如當初啊!」錢歡歡邊感嘆邊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姊,妳站著腳不酸嗎?快來坐啊!」

  見妹妹拍著身邊的座位,錢歡歡突然覺得自己既無奈又無力,更有一種想挖地洞將自己埋起來的衝動。

  元向陽將她想抓狂卻又拚命隱忍的怪表情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的客氣招呼:「妳也坐吧!」

  錢歡歡的目光對上元向陽的溫和眼眸,一時間她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乖乖聽話到妹妹身旁坐下。

  「元總經理,你混得真不錯耶!」久未見到元向陽,錢樂樂顯得興奮不已,「以前我就看出你將會是有前途的好青年,我這雙眼果然沒看走眼。」

  「幾年不見,小樂樂不但長高也變美了。」元向陽走到沙發落坐,不忘回誇幾句。

  錢樂樂咧開歡喜笑容,「元總經理嘴巴還是這麼甜,這一點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

  「那……妳覺得我有變嗎?」元向陽淺笑回問。

  錢樂樂偏頭想了一會兒,「歲月會讓人茁壯成長,當然也會讓人改變。像我姊,你覺得她有變嗎?」

  元向陽的視線轉到錢歡歡身上,定視著她略顯不知所措的臉孔。

  「有,她變得不太一樣了。」

  「你也這樣覺得嗎?」錢樂樂像找到同好似的欣喜不已,「你都不知道,這幾年的編劇生活把她搞得陰陽怪氣不說,還把她的倔傲性子都磨光了。」

  「看得出來。」元向陽贊同地點頭,「學妹跟以前比起來是沉穩斯文許多。」

  「沉穩?」錢樂樂感到好笑的揚唇道:「你要這麼想也可以啦!我姊根本就是惡人無膽,根本不像以前那樣神勇,現在只會懷恨在心裡外加碎碎念……啊!痛痛痛……」

  錢歡歡忍無可忍的直接伸手擰住妹妹的耳朵,以行動來表示她此刻的懊惱心情,「錢、樂、樂,妳不說話沒人把妳當啞、巴!」

  見姊姊杏眼圓瞪,雙瞳迸射出殺人光芒,錢樂樂終於頓悟一切禍端源自於她話太多,連忙開口求饒:「姊,我知道錯了……妳別擰我的耳朵,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給我……給我留點面子嘛!」

  錢歡歡擰著她的耳,咬牙切齒地警告:「要面子可以,妳的嘴巴……」

  「嘴巴會乖乖的不亂講話。」錢樂樂忙舉手立誓。

  「很好。」收到滿意保證,錢歡歡用力一擰,聽到錢樂樂痛呼一聲,這才洩了滿腔懊惱怨氣。

錢樂樂痛得用手搓揉被擰的耳朵,不禁嘟嘴訴出自身的哀怨,「真是好心給雷親!就是不忍心妳被公司日call夜也call,call到日漸消瘦,所以看妳睡得正甜就順手關掉鬧鐘,人家不過是想讓妳睡個好覺嘛!哪裡知道反倒讓妳丟了工作,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別嘟嘴裝可愛。」錢歡歡一點都不為所動,冷冷啐道。都二十多歲了,淨會裝天真無邪模樣騙人!

  錢樂樂反將嘴嘟得更高,怏怏不快的起身,「姊最討厭了,妹妹這麼愛妳,妳都不感恩在心裡,為了彌補讓妳丟工作的錯,我才硬拉妳來找元大哥……」

  「元總經理。」錢歡歡板著臉糾正稱呼。

  「還不是同一人,沒差啦!」錢樂樂憤憤將腳跨過她的腳,「接下來我也不管妳了,妳想怎麼搞都隨便妳。」

  錢樂樂毫不留戀的邁步走向門,而王秘書剛好開門端飲料走進辦公室,兩人正巧擦身而過。

  王秘書一臉不解,「小姐,妳的冰紅茶……」

  錢樂樂頓住步伐,從她的端盤中拿起冰紅茶,朝她客氣有禮一笑,舉杯連喝幾大口後放回端盤,「謝謝妳的冰紅茶,拜拜!」

  王秘書有些失措地看著錢樂樂走出辦公室,趕忙加快腳步來到沙發旁,「總經理,另一位小姐走了沒關係嗎?」

  「沒關係。」回答她的是錢歡歡,她的視線落在端盤內的冰摩卡咖啡,「那杯是我的吧?」

  「是。」王秘書朝她頷了下首,態度恭敬的將飲料放到她面前,「妳請慢用。」

錢歡歡朝她微微一笑,然後端起冰摩卡咕嚕咕嚕灌進口。

  看到似曾相識之景的王秘書疑惑地看向上司,元向陽以眼神暗示她可以出去,她點頭,輕巧的退出辦公室。

  「我喝完了,多謝招待。」錢歡歡搖了搖只剩冰塊的玻璃杯,不見王秘書,於是禮貌性地向元向陽點了個頭。

  「如果妳喜歡可以再多來幾杯。」元向陽打趣的說道。

  錢歡歡沒好氣的賞記白眼給他,邊說話邊起身,「不了,我該走了。」

  「妳跟我還沒講上幾句話,就這樣走了?」元向陽身子向後靠躺,將長腿交叉相迭,斜看著她問道。

  「我……我還沒準備好接受你的提議。」錢歡歡別過頭不看他一眼,總覺得他迷人的燦笑不斷刺痛她的眼,「再給我幾天考慮吧!」

  「那當然沒問題。」元向陽展現大方風度,十指交扣輕放於膝上,不徐不緩的提出邀約,「那妳肯賞臉陪我吃頓飯嗎?」

  錢歡歡不悅地皺了下眉,問:「何時?」

  她眉宇間一閃而過的不悅看在元向陽眼底,讓他的心不禁隱隱刺痛了下,但表面上仍掛著笑容,和氣邀約,「現在。」

  「現在?!」錢歡歡反射性低頭瞄了眼腕上手錶,「在下午三點吃飯?你該不會是沒吃中飯吧?」

  元向陽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迂迴的輕問:「妳願意陪我吃遲來的午飯嗎?」

  沒有等她回答,他倏地起身,大掌迅速探出一把抓握住她的手腕。

  他因笑彎起的眼對上錢歡歡的錯愕目光,下一秒,他拉起她的手直接走出辦公室。

  只見他輕鬆自若的交代秘書,依舊輕握住她的手走向電梯,短短的幾步路竟讓她不由自主回想起學生時代的情景。

  那時候的他們率性恣意,他總是帶著迷人溫柔的笑顏出現在她眼前,耍賴地拉著她的手,要她陪他一起去吃飯、喝飲料甚至是逃課唱KTV。

  雙掌相握間,屬於過往的溫暖霍地襲捲心房,在心扉間掀起一圈圈漣漪,一股無法言喻的奇妙感受和他的笑顏不斷盤旋於她的心窩與腦海間……

  ※※※  ※※※  ※※※  ※※※  ※※※  ※※※  ※※※  

  她真是聰明一時,胡塗一世!

  她不該輕易就被元向陽的笑給迷惑,不該沉浸在過往歡樂的回憶!

  錢歡歡不知道在心裡懊悔幾次,但都無法挽回鬼迷心竅時的決定──陪元向陽吃頓遲來的午餐。

  坐在高級飯店內的五星級餐廳裡,聽著優揚的樂曲及享受服務生無微不至的服務,讓她再次體認到與元向陽天與地的差別。

  從以前她就知道元向陽家境不錯,所以才在筆記型計算機爆貴的年代砸金買了一台,每天帶著來上下課,羨煞一干窮學生。

  見她不甚自在的調整坐姿,元向陽緩緩開口:「東西不好吃嗎?」

  「不是。」高級飯店裡的東西怎麼會不好吃呢?

  「還是跟我吃飯讓妳食不下嚥?」元向陽將刀叉放下,拿起紙巾輕輕抹了下嘴角。

  「不是。」錢歡歡瞄了眼隨時站在桌側的服務生,感覺如坐針氈,「我只是……不太習慣在這麼高級的地方吃飯。」

  光是看到飯菜及餐點的價錢就足以讓她倒盡胃口,哪來的心情享受高檔服務及美味食物?

  見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憂煩神色,元向陽唇角掠過一抹笑,「放心吧!是我讓妳當陪客,理所當然是我請妳。」

  「不是你請不請客的問題,而是……」她無奈的嘆了口氣,「為什麼非得在這種高檔地方吃飯?」

  「這裡很好啊,既安靜服務生態度又好,還可以擁有私人包廂,保有個人隱私,讓人可以暫時忘記繁重工作,全身放鬆享受一頓午餐。」

  錢歡歡搖了搖頭,「我們貧富差距太大。」

  「這不是貧富差距的問題,是對人生享樂的看法不同。」元向陽端起熱咖啡喝了口,「像妳凡事就是太過認真,有時該好好放鬆一下自己。」

  「來這種高級餐廳就可以放鬆?」真正松的只有她的錢包!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將雙手手肘頂在桌面,臉孔朝她逼進,「我只是好奇,歲月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本質嗎?」

  他的俊秀面容就在她眼前定住不動,那雙好似可以看穿一切的眸子盈著笑意凝視著她。

  雙眼與他的對上,她心窩突然一陣緊縮發熱,突如其來的異狀間接影響了她的思考能力。

  「什……什麼?」他深邃迷人的眼電力四射,教人幾乎難以招架。

  元向陽將她短暫的閃神看在眼底,笑意偷藏進心底,他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妳變了。」

  像被人點中死穴般,錢歡歡的臉色丕變,面容繃起,語氣冷淡響應:「要我說幾遍?歲月當然會讓人成長褪變。」

  「我不喜歡現在的妳。」他較喜歡見到學生時期直率開朗的她,而不是眼前習慣築起心防,顯得小心翼翼、放不開的她。

  錢歡歡白了他一眼,「我可沒要你喜歡我。」

  「瞧!妳的防衛心又出現了。」

  「我……」面對他坦然的注視,錢歡歡一時語塞,不知該接什麼話。

  元向陽卻在此時揚手招來服務生,在服務生耳邊私語一會兒後,服務生含笑點了下頭便輕巧退開。

  「你在搞什麼鬼?」錢歡歡直覺他心懷不軌。

  元向陽端起熱咖啡再啜一口,朝她笑了笑,「在這高級餐廳能搞什麼鬼?來這兒就是要盡情享受氣氛跟美食的。」

  「你還沒吃飽?」窩在餐廳近三小時,他的嘴從沒停過,難道他的胃是無底洞?

  元向陽拍拍肚子,側臉想了一下,才微笑回答:「飽了。」

  「差不多可以離開了吧?」在這種高級餐廳多坐一秒鐘,她就渾身不自在一秒鐘,甚至會將進出的客人看成一張張飛走的白花花鈔票。

  真糟!一定是這幾年都跟死愛錢的媽媽跟妹妹住在一起,搞得現在只要跟錢扯上關係就會變得尖銳敏感。

  「再等一下。」

  「你不但吃了飯還點了下午茶,不要告訴我接下來你還要吃晚餐?」歲月真會讓男人的胃變大嗎?但是他吃那麼多,肉是長到哪邊去了?

  「當然等吃晚餐。」元向陽一抬頭便見服務生手裡捧著酒走上前,「來了。」

「什麼來了?」錢歡歡一偏頭就見到服務生將紅酒端捧到他們眼前。

  「先生、小姐,容我為你們介紹我手中這瓶紅酒。」服務生端出手中的紅酒,「這瓶是法國勒圖酒莊出產的九四年紅酒,主要特色就是酒色墨深,香味不會特別明顯。」

  接著他拿出拔瓶器,動作利落將瓶塞拔出,拿著瓶塞分別置於元向陽及錢歡歡的鼻下,「勒圖酒莊出產的紅酒香味雖不明顯,但絕對會令您的舌尖品味到它的甘美。」

  「為什麼要喝紅酒?」趁著服務生倒酒時,錢歡歡不滿的小聲問。

  元向陽攤攤手,「人生本來就該好好享受。」

  錢歡歡受不了地翻白眼,「享受享受,沒有錢哪來的享受!」

  「嘖嘖嘖,這時候談錢就太破壞氣氛了。」他伸出食指,不讚同的晃了晃。

  服務生為他們倒好酒後,有禮的退一步向他們頷首,緩緩轉身退開。

  元向陽率先端起酒杯,透過玻璃杯看向她,「我請客,別跟我客氣,喝吧!」

  錢歡歡瞪視著他,再次發現自己竟對「請客」兩字沒有抵抗力。

  糟糟糟!難道她逐漸步入媽媽與妹妹的後塵,就要成為死要錢一族了嗎?

  在她失神怔忡間,元向陽舉杯輕輕碰了她的玻璃杯,「勃圖酒莊出產的紅酒真的很棒,妳該試試。」

  「我一定會。」她回以一個沒誠意的笑,端著酒杯晃了下,舉杯輕啜一口,將紅酒含在口中,以舌尖感受其美妙滋味。

  「如何?」元向陽挑眉低問。

  錢歡歡伸舌舔了下在唇角的紅酒汁液,「很好喝。」

  她不經意的舔舌動作讓元向陽微微一愣,輕鬆自若的神情瞬間僵硬了下,而後只見他藉假咳動作來化解內心突來的怦動熱潮。

  聽到他輕咳兩聲,錢歡歡直接開口詢問:「被酒嗆到了?」

  「不是。」元向陽忙展現一貫笑顏,「沒事,我們繼續喝。」

  錢歡歡狐疑的瞄他一眼,但沒有追問下去的念頭,舉杯與他的杯子輕碰一下,繼續啜飲紅酒。

  一口接一口,紅酒味道深沉教人意猶未盡,喝再多也不厭倦,很快就對紅酒上癮的錢歡歡雙頰染上兩團紅彩,雙眸也漸漸迷濛起來。

  元向陽端著酒杯細看她一切變化,不忘提醒一聲:「別喝太多,小心會醉……」

  「醉就醉。」她毫不在乎的端杯啜了口,「反正你說你……請客的。」

  「我沒反悔啊!」他聳聳肩,不意外看見她的醉態微現,「只是提醒妳別喝太醉,從以前妳的酒量就不太好……」

  「別跟我提以前!」錢歡歡不悅的拍了下桌面,「一切都過去了,而我也不再是過去的我……」

  「我知道妳變了。」變得讓他都快認不得她了,以前愛笑開朗的她上哪兒去了?「我很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妳能告訴我嗎?」

  錢歡歡搖搖頭,感覺到紅酒的後勁正一波波襲向她,「不講……沒什麼好講的,反正……人生不就是這麼一回事,起起伏伏……重要的是學會如何適應它。」

  元向陽望著她的眼神有些傷感,「以前的妳不是這麼消極的。」

  「就說不要談以前了嘛!」她孩子氣地拍桌抗議,「你怎麼不喝酒了?快喝!」

  在她灼目盯視下,元向陽只好舉杯再喝幾口。

  錢歡歡滿意地看著他吃吃發笑,「好……乾杯,我也乾杯……」

  她仰頭將杯中僅剩的紅酒一口飲進,然後豪邁的放下酒杯,張嘴吐出滿足酒氣,「哈!好喝!」

  見她抓起酒瓶又要再倒一杯,元向陽連忙伸手阻止,「別喝了,妳已經醉了。」

  錢歡歡拍掉他的手,醉眼瞪著他,「放手放手,你說請客的……不要反悔!」

  「我沒有反悔,只是擔心妳……」

  「不用擔心我。」錢歡歡忽地露出一抹傷感的笑,「這些年來還不是這樣走過來的……不論好壞都是一個人挺過來的……」說著說著,她眼眶也慢慢泛紅,「為什麼我這麼倒霉?我想要的不過是有人疼我愛我而已……但是為什麼我老是這麼……這麼倒霉……」

  「發生什麼事了?」見她眼眶盈著淚,元向陽的表情及目光不禁放柔,大手輕輕握住她略為冰冷的小手。「告訴我好不好?我好想知道這些年妳是怎麼過的?」

  錢歡歡睜著迷濛雙眼斜看著他,受到酒精影響的腦筋有些遲鈍,「為什麼你想知道?」

  元向陽莞爾一笑,眼底充斥著萬般不捨及深藏於心的想念,「因為我……關心妳。」

  「關心我?」她眼中冒出大問號,歪著頭天真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出現?」

  「我……」被她問得語塞,元向陽只能失笑搖頭,「對不起,因為我膽小。」

  「膽小?」她側著臉想了好一會兒,「我不懂。」

  「不懂沒關係,我只要妳快樂,不要像現在鬱鬱寡歡,拚命壓抑自己的情緒。」

  她歪著頭想了想,「我有嗎?」

  「有。」他相當肯定,「以前的妳坦直率真,遇到困難毫不退縮,總是以開朗心情面對一切。」

  她眯眼,感覺陌生,「那個人是我嗎?」

  「是妳。」他放開她的手,以指尖輕觸她細白的臉頰,「我想念那個時候的妳。」

  錢歡歡睜開帶著酒意的眼直視著他,直率問出一句:「現在的我不好嗎?」

  她的問題不但讓元向陽回答不出來,同時也在他心中掀起陣陣波浪。

  現在的她哪裡不好?從前的她又好在哪裡?瞬間,他陷入了謎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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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2 00:18: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喀啦一聲,鐵門被鑰匙打開,接著出現的是元向陽扶著錢歡歡進門的身影。

  「有一個女孩叫甜甜,從小生長在孤兒院,還有許多好朋友,相親相愛又相憐……」錢歡歡一隻手握著紅酒酒瓶,拉嗓唱起兒歌來。

  元向陽扶著被酒精亂了心神的她進門,開始後悔不該用酒來軟化她的堅定意志,若是喝得太過,倒霉辛苦的終是自己。

  從以前就得過的教訓,多年後他竟忘了不勝酒力的她喝了酒會變得精力旺盛,接著就會發酒瘋,一時不察,唉!

  錢歡歡突然振臂一呼,又張口高唱童歌:「我們是正義的一方,要和惡勢力來對抗,有智慧、有膽量,越戰越堅強~~科學的武器在身上,身材高高的幾十丈……」

  元向陽皺了下眉,看來她非常樂在唱兒時卡通歌。

  錢歡歡眼角餘光一瞄,看見他不贊同的眼神,立即站直身子,推開他的攬抱,「你幹嘛跟我靠這麼近?」

  「我怕妳跌倒。」他拉住腳步不穩的她,認真的看著她,「妳知道自己喝醉了嗎?」

  「喝醉?」雙眸骨碌碌的轉了圈,錢歡歡吃吃發笑,輕輕推開他,靠自己站穩身子,舉高手中未喝完的紅酒,「我怎麼可能喝醉?你以為……這小小一瓶酒就撂得倒我嗎?」

  元向陽沒回答她,先轉身將身後鐵鋁門關上,再打開客廳燈光的電源。

  倏地,陰暗的客廳變得光明燦亮,讓錢歡歡不禁伸手擋了下燈光,一時間無法反應身在何處。

  「這裡是哪裡?」她的身子癱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舉起紅酒瓶往嘴裡灌了口,「哈~~這紅酒越喝越好喝,還有沒有啊?」

  元向陽將她手中的紅酒瓶搶下,「別喝了,妳已經醉了知不知道?」

  「哈哈!」錢歡歡大笑兩聲,豪氣萬千的拍了拍胸膛,「我錢歡歡何等人也,怎麼可能喝醉?笑話!我還可以再喝!」

  「再喝下去妳會變酒鬼。」元向陽搖搖頭,再次承認自己的失策。

  原想利用酒精鬆懈她的防衛,好讓她的真心可以顯露出來,結果展現的完全是她天真率直又隨性的本質。

  「酒鬼?」她緊緊皺眉,然後搖搖頭,「我不要變酒鬼,我要當……藍色小精靈!」

  「藍色小精靈?」那是什麼鬼東西?

  「對啊!藍色小精靈好可愛喔!我好愛好愛他們喔!」她的雙手貼住雙頰,一副迷戀模樣,然後扯嗓高唱:「小精靈,小精靈,小小世界上,美麗小村莊,住一群可愛藍色小精靈~~戴一頂小白帽,臉上發藍光,天真活潑,快樂安祥~~愛好和平,聰明機警,不怕苦和難,團結合作,戰勝敵人,個個都勇敢~~」

  元向陽抓住她高舉的左手,頭隱隱作痛,「歡歡,拜託!不要再唱卡通歌了。」

  「不然你想聽什麼歌?」她雙眸亮閃閃的問,「我歌喉很好,只要你想聽的歌,我都會唱給你聽。」

  他悄嘆一聲,將紅酒瓶放置一旁的茶幾上,曲腿跪在她身前,伸手摸了下她潮紅的臉頰,誠摯認真的凝視著她,「歡歡,對不起,我不該讓妳喝酒,我不該用這種方式探知妳內心的感受及這幾年妳怎麼過的,若真的想知道,只要花錢請偵探社調查就可以了,但我不想這麼做……」

  錢歡歡的雙眸焦距對不准他的臉孔,「你話好多,我聽不懂……不過你的臉怎麼有好多個?到底……哪一個才是你?」

  「就說妳喝醉了。」元向陽莫可奈何的揚唇,注視她的眸光充滿了憐疼柔光。

  她瞇起眼,想將他的溫柔神情看個仔細,她伸出雙掌貼住他的臉,「不要動……你不要動了……」眼中殘像漸漸合為一體,她開心展露笑容,「好了,臉不會晃了,我要看清楚……」

  「妳想看清楚什麼?」雖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但眸子一對上她泛著笑意的眼,心不禁暖了,口吻也不自覺放輕。

  「臉……」她將他的臉拉近,直盯著他的眼,「眼睛……你的眼睛好溫柔……我好像認識你……」

  他的眼讓她感覺好熟悉,腦海隱約出現一張模糊的臉,但想將影子的五官拼湊完整,卻怎麼拼湊都是一片模糊。

  「妳當然認識我。」元向陽輕輕推開她,保持安全距離,不讓她充斥酒氣的熱息灼灼噴灑在他鼻間及臉上,這樣的親暱感他不習慣,也會令他無法把持自己,「妳忘記我是妳的學長嗎?以前妳總是學長學長的叫我,現在……妳不這麼叫了。」

  「你喜歡我那樣叫你?」錢歡歡歪著頭,衝著他傻傻咧出一個笑,「學長!」

  一句久違的叫喚讓元向陽愣了愣,不禁想起她爛醉前的一句問話──

  現在的我不好嗎?

  現在的錢歡歡……視線移到她的紅臉蛋上頭,他不得不坦誠對「現在」的錢歡歡認識不多,只知道她變得更為尖銳,防衛心重、不輕易展現真實情緒,連話也變得好少好少。

  一切都不一樣了,他跟她都不再是大學時無憂無慮、盡情歡笑的學生,出了社會每個人都要忙著適應、改變,然後磨掉最原始的個性,褪去幼稚的外表及思想,隨著工作經驗及人事歷練,想不變都難。

  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改變了,而他不喜歡改變後的她。

  「我喜歡妳這樣叫我,但是……」他無權要她變回學生時期的她,「我們已經不是在學校,而是在社會這寬廣的道路上。」

  錢歡歡蹙眉靜心思考,腦海一團紊亂,令她無法恢復清明思慮。

  「人生的道路上……」她像是想到什麼,使得唇際的笑慢慢消失,焦距隨著雙眼垂下,定凝於乾淨地板上,「我不喜歡社會……當學生較好……」

  「為什麼?」元向陽察覺到她話中另有涵意,「妳遇過很多不好的事嗎?」

  「不好的事……」她輕輕點了下頭,「不好!全都不好!騙子!臭男人!討厭的導演!虛偽的自己!」

  元向陽伸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嗓音變得低沉柔和,「為什麼生氣了?」

  「因為……」莫名的,她紅了眼眶,也孩子氣的鼓起雙頰,「我討厭自己!為什麼每個說愛我的男人都另有所屬?為什麼給我一段美麗的愛情之後再對我說抱歉?為什麼愛了我之後還要愛別人?」

  從她的抱怨中,元向陽大膽推測,「妳……遇人不淑?」

  錢歡歡掄拳搥打他的胸膛,然後哈哈笑出聲,「你才遇人不淑咧!反正不過就是一段感情沒了而已。我本來還天真地以為我們會有攜手走向未來的一天,結果……哈哈!原來他不只我一個女朋友,他選擇的是另一個女朋友,哈哈~~男人真是好多情啊!」

  聞言,元向陽有些不敢置信,「這就是妳改變的原因?」

  「所以男人最討厭了!」錢歡歡心有所感的低罵一聲,「還有還有,連工作都遇上討厭的上司,導演總是喜歡一再刁人,劇本總是要一再的修改,逢人要不斷的微笑,為了怕得罪人還得把壞話吞進肚裡,嘴上全說好話。」她閉眼,眼角滑下熱淚,「這種人生……好悲哀……我不要!」

  她的嘶聲叫喊讓元向陽於心不忍,她的改變是由種種傷害及迫不得已堆積而成,他一直以為以她開朗進取的性格,會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他一直這麼以為,也以為別的男人會帶給她更多快樂生活。

  「我活得好辛苦……」酒精在她身體內發酵,讓她無法阻止地宣洩痛苦,不再將重重委屈藏進心底,「我累了,我好累……但是我不能休息,我要加油我要努力,我不能讓愛我的人失望,絕對不能……」

  「沒有人會對妳失望,他們會更加疼愛妳,會好好保護妳不受任何傷害。」她的淚好似落在他心上,在心房上留下一道道灼熱烙痕。

  如果可以,他只想看到她的笑臉而不是眼淚;如果可以,他只想她快樂歡喜而不是憂鬱傷神;如果可以,他更私心地想取代那些傷害她的人,帶給她應有的幸福,如果真的可以的話……

  以前的他不敢,也沒膽。

  過去的他有太多的顧忌及太多的義氣,他不能搶好友的女友,即使他們最後感情破裂分手,他仍無法鼓起勇氣告訴她,他的心情。

  初遇的那個雨天,她讓他印象深刻得無法從腦海抹去;再次見面,她已成為好友朱夙強的女友,當時那種震驚及心碎感仍讓他難以忘懷。

  那一刻,他才明白雨天初遇的女子已得到他的注意力及好感,而一向以為將感情控制得宜的他,有了首次的失控。

  一切為時已晚,她已經屬於別的男人,她的笑、她的喜、她的憂、她的怒都是為了另一個男人所展現,那個男人永遠不會是他!

  勇氣隨著三人交情越好而漸漸消失,朋友義氣他重視,她的快樂他喜見,他的心傷僅自己知道,與其三人痛苦不如一個人承受所有。

  其實他知道自己根本沒這麼偉大,只是在為自己找台階下,找個理由說服自己。

  實情是他膽怯得不敢行動,拚命壓抑對她的那份好感,死不承認那份好感早已逐漸變質成愛情,所以在得知她與朱夙強分手時,除了震驚錯愕外,還有絲絲竊喜。

  明知不應該,但他認為是幸運之神降臨在他身上了。

  然而在見到她愁眉不展的面容時,他才發現她是那樣真心地為朱夙強付出情感,分手後也為他失魂落魄,而他僅僅只是朋友。

  於是,在衝動下,他吻了她。

  他隱藏得很好,讓她以為他早已不記得那個吻,殊不知他記得比她深刻,那吻讓他牽掛,多年仍無法放下。

  被酒精鬆弛理智的錢歡歡將脆弱一面完全裸露呈現,她輕靠在元向陽的胸膛上,開始不受控制地嗚咽流淚。

  「別哭了。」聽著她不時冒出的啜泣聲,元向陽發現他一顆心隨著她的淚幾乎擰在一塊,緊得快要無法呼吸,「別哭了……」

  豈料錢歡歡反而哭得更加淒慘,嘴裡不斷重複喃唸著:「我不要變成大人……我不要變成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沒有人真正愛我……為什麼每個人最後都要離開我?為什麼?」

  「我不會離開妳。」聽見她發自內心深處的悲鳴,元向陽心疼不已地緊緊抱住她,「以後妳不會再傷心,我再也不會將妳狠狠推開,再也不會。」

  「說好了就不要騙我……不要騙我喔……」靠在他的胸膛上,錢歡歡情緒崩潰地流淚,要求保證。

  元向陽沒有回應,只放鬆雙臂輕輕攬抱著她,任由她在他胸前低泣,一聲聲的泣聲迴蕩在他心底,勾出更多不知名的複雜情緒。

  時間就在兩人相擁之下悄悄溜逝,抱著哭聲漸歇的錢歡歡,元向陽感覺到她身體漸漸放鬆,整個人緩緩的靠在他身上。

  他將錢歡歡輕輕拉開,讓她的頸子靠在他右手臂膀上,視線掃過她臉上的淚痕及合上的沉重眼皮,從均勻的呼吸聲聽來,她已進入夢鄉。

  凝望著她平靜的睡顏,元向陽忍不住伸手觸碰她臉上未乾的淚痕,感覺那濕潤透進指尖,引發他的心窩一陣陣緊縮。

  他身上的細胞及一顆孤單的心不斷在傳遞訊息給大腦。

  他在乎臂彎中這個女人!

  儘管分離一大段時間,儘管他曾努力地遺忘她,將有關她的回憶深鎖於腦海深處,帶著毫無負擔的輕鬆心情遊走花叢間,只是為了……為了找回當初的怦然心動。

  然而每告別一段感情,他對感情就越來越麻木,麻木到快不知感情為何物。

  直到深鎖於腦海深處的身影在夜半翻滾出來侵蝕他的精神,歡樂的回憶逐漸變成強烈的懷念,懷念情感又變得極度渴求,所以他採取了行動。

  他端詳著錢歡歡無設防的睡顏,指尖在她下巴及臉頰游移,「妳瘦了……」

  元向陽緩緩低頭,將溫熱的唇覆在她略為溫涼的唇上,以吻作誓。

  「我會守著妳,勇敢面對自己的感情,妳不要走,不要再離開了好嗎?」

  ※※※  ※※※  ※※※  ※※※  ※※※  ※※※  ※※※ 

  意識朦朧間,錢歡歡斷續聽到耳邊有一些細小聲音,但越是想豎直耳朵聽個清楚,聲音就越來越遠,最後完全消失。

  而後,她感覺整個人好似浮在半空中,雙手觸不到真實的景物,雙腳也踩不到踏實的地面。

  她想開口說話,卻發現怎麼也無法從喉嚨發聲,想伸展手腳,手腳卻像有千斤重般得抬也抬不起。

  沒一會兒工夫,她就放棄與聲音及手腳搏鬥,接著又感覺到腦部發脹、渾身發熱,然而整個人卻通體舒暢得不得了。

  整副軀體毫無壓力負擔地在不知名空間浮動著,朝她整個人湧上的是一種久違的輕鬆,讓她不禁深深吸氣,然後長長吐出一口氣,貪戀著這自在感。

  就在她漸漸要失去意識之際,耳邊又出現忽遠忽近的聲音,不斷干擾著她。

  不要走……不要再離開了好嗎?

  這句似承諾的話語不斷盤旋迴蕩在她腦際,這個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她越是欲想起這聲音的主人,腦子就陣陣脹痛,痛得她幾乎無法再想。

  妳好,初次見面。

  突地,耳邊響起似曾相識的招呼語,腦子經過一陣劇烈疼痛後浮出影像……

  ※※※  ※※※  ※※※  ※※※  ※※※  ※※※  ※※※  

  颱風過後,新學期也隨之順利展開,經過新生訓練、社團招生之後,緊接著是期中考。

  剛入學的新生面對即將到來的期中考顯得焦灼害怕,而脫離新生行列的學長、學姊們則悠哉地繼續參加社團活動,繼續蹺他們的課,繼續過胡鬧的生活,彷彿期中考這東西不存在似的。

  在三樓的電影研究社社團教室裡,社員們三三兩兩坐在一塊兒,屏氣凝神的盯著電視機屏幕觀看電影。

  錢歡歡坐在靠窗的位置,專心看著手中的推理小說,對於屏幕上五十年代的電影毫無興趣,比起沉悶的情節,偵探小說還比較可以滿足她的想像及胃口。

  「喂喂!下面!下面啊!」

  聽到聲音,錢歡歡先是疑惑的抬頭,然後轉頭左右張望。

  「下面!我在下面!」

  這次聽得較清楚,錢歡歡低頭一看,只見一個高壯男子在一樓又跳又朝她揮手,看到這情形,她不禁笑開了臉。

  「你在這兒幹嘛?」她有些驚訝的問。

  朱夙強則向她眨了個眼,揮手示意她下樓,「快下來!有好事找妳。」

  錢歡歡合上書本,挑眉以無聲唇語詢問:「真的有好事找我?」

  朱夙強臉上出現不耐煩表情,撇了撇嘴繼續努力勸服,「下來就對了。」

  錢歡歡雙手托腮看著無奈的他一眼,沒法子的扯唇一笑,將小說收進背袋中,背起背袋,放輕腳步打開後門下樓,一下樓,她立刻對朱夙強發難:「你竟然要我蹺社團活動?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社團活動也不過是一群人假借社團之名,行吃喝玩樂之實罷了。」他吊兒郎當的搭上錢歡歡的肩,「況且妳也只是因為無聊才去社團打發時間。」

  錢歡歡斜睨他一眼,「你又知道我跟你一樣嫌社團無聊索性就不去,不過社團展時你倒是會乖乖交出作品展覽。」

  「作品越出色越容易受到矚目,以後踏進傳播這一行也不用費太多心力。」

  「原來你打這種鬼主意。」沒想到耐性不好的他心思卻意外細膩。

  「想出人頭地不多為自己打算怎麼行!」朱夙強輕輕拍了下她的背,「對了,我要介紹個人給妳認識。」

  錢歡歡微瞇雙眸,「不會是你的新歡吧?」

  「嘿嘿。」朱夙強幹笑兩聲,將她攬近身側抱了下,「妳就是我的新歡啊!」

  「是啊,不知何時會變成舊愛哦?」朱夙強的花心可是出了名的,她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和他在一起。

  沒辦法,她這個人對異性的要求不高,不高、太胖或者不是帥哥都不打緊,重要的是要有迷人的才華,而桀驁不馴的朱夙強正巧符合她唯一的條件。

  尷尬的話題讓朱夙強頓時說不出話來,只得嘻皮笑臉帶過,「哎呀!青春就是要拿來談戀愛用的,否則人生豈不是白走一遭?」

  「是嗎?」錢歡歡扯唇一笑,拍掉他放在她肩上的手,「什麼話都是你在講,我倒要問問你,青春真正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問得好!」朱夙強不氣反拍手叫好,「我想這個問題應該要請教高人才是。」

  「哪來的高人?」這分明是推拖之詞。

  朱夙強笑笑地再度伸手搭上她的肩,「高人就是我想介紹給妳認識的朋友。」

  「你的朋友大多是女的。」明明長得也不是多帥,她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女人緣超好,想來這也是二十世紀的一個大謎團。

  朱夙強不以為然的翻白眼,「誰說的!我的好朋友兼死黨就是個男人。」

  「是嗎?」錢歡歡投以懷疑目光。

  朱夙強直接以行動表示,快步朝前方人行步道走去,向樹下的身影揮手呼喚,「向陽!」

  聽到叫喚聲的元向陽緩緩偏過身,從他的角度只見好友跟一個面容看不清的女人朝他走來,從女子的身形瞧來……

  「女朋友又換人了?」他真不知道這個花心好友要換幾個女朋友才甘心。

  看不清樹下的男人長相,不過由身形及服裝看來,朱夙強確實沒騙她,要介紹給她認識的是個男生,而不是他的紅粉知已。

  「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她偏頭問朱夙強。

  「當然!不過他沒我有魅力就是了。」朱夙強自傲地挺直腰桿。

  錢歡歡不屑地哼了聲,「花心的魅力不提也罷。」

  隨著朱夙強與新女友的走近,元向陽終於得以看到好友新女友的真面目,也在同一刻,錢歡歡抬眼望向元向陽方向。

  霎時,四目相對,兩人眼底都寫著相同的錯愕。

  眼前斯文俊帥的白馬王子不正是颱風天時被她錯認的色狼嗎?那天他還好心的把傘給她,自己則淋雨回家。

  當她拿著傘來學校想還他時,卻怎麼也遇不上他,可能因為大四的課程少,大半學生也趁此機會計劃畢業後的未來,所以直到現在那把傘還在她家。

  元向陽沒想到跆拳道學妹會是朱夙強的新女友,更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形下再次見面,從那次颱風天分手後,儘管他們身處在同個校園內,卻怎麼也碰不到面。

  朱夙強摟著錢歡歡的肩,來到元向陽面前,完全沒察覺到他們兩人的眼神及異樣的臉色。

  「向陽,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錢歡歡,我女明友。」朱夙強抱了下她的肩,不經意宣告他的專屬權。

  錢歡歡的視線在對上元向陽含笑的眼時,有些怔忡,不知該怎麼應對,是該大方說又再見面了,還是要假裝第一次見面呢?

  想想也沒什麼差別,只不過是把男朋友的死黨誤認成色狼而已,反正也只是笑話一樁,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他們再次見面是在這種情況下。

  「歡歡,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兼死黨,元向陽。」

  「妳好,初次見面,我是元向陽。」在錢歡歡還不知該如何打招呼時,元向陽已微笑地向她伸出手。

  錢歡歡看著他因笑彎起的唇,傻愣愣的跟著伸手與他交握,「你好……初次見面,我是錢歡歡。」

  朱夙強伸出另一隻手臂搭上元向陽的肩,開心的看看兩人,「一個是我的女朋友,一個是我的好朋友,希望你們也可以變成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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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2 00:18: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初次見面……希望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躺在床上的錢歡歡睡不安穩,不斷地囈語,「為什麼……要裝不認識?我……不懂……」

  過往記憶片段在腦海間剎那變換,來到畢業舞會當天。

  她看見自己正與元向陽並肩走著,笑著談話,接著──他突然低身吻了她。

  「啊!」喉間逸出驚叫聲,錢歡歡也隨之睜開雙眼。

  閉了閉眼,她想她永遠都忘不了元向陽突如其來的一吻吧!她一向不信鬼神、算命之類的東西,但自從那一吻之後,她不得不猜想──她男人運這麼差是不是因為那一吻詛咒之故?說不定那根本就是詛咒之吻!

  錢歡歡深吸口氣,伸手抹去額上冒出的細汗,「錢歡歡,鎮定點,那太荒謬,這世上哪來的詛咒之吻?別胡思亂想了,哈哈!」

  自我安慰的乾笑兩聲後,她又不禁回想起畢業後的所談的每一段感情,最後總是慘淡收場。

  思及此,錢歡歡莫名打了個冷顫,「不過是個吻而已,沒這麼可怕吧?再說元向陽也只是普通人,跟詛咒扯不上關係啦!但是,被他吻過後,男人運變差也是事實……」

  現在,她已不相信感情、不相信男人,更不相信自己會有狗屎好運遇上好男人,她一生的好運似乎在大學時代就用盡了。

  嘆了口氣,錢歡歡猛然搖頭,「想太多也於事無補,反正我看透男人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她無力的抬頭,立時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疑惑也緊接著出現,「這裡……看起來好像不是我家。」

  錢歡歡倏地驚坐起來,雙眼慌亂的巡視週遭擺設。映入眼的是一片米白色系,米白色的天花板及地面,連帶著所睡的床鋪及被單都是單一的米白色。

  「哪個神經病把房間弄成一片白啊?」她腦際忽地閃過一道頎長身影,除了他之外,她想不出有誰更適合這種變態白色。

  除了擁有白馬王子形象的元向陽還會有誰?只不過,一切純屬猜測,說不定這樣簡單的米白設計只是一間再尋常不過的賓館房間。

  「賓館?!」被這想法嚇到,她雙瞳倏地撐到最大,小嘴也吃驚地呈O型。

  下一刻,錢歡歡像避牛鬼蛇神般的從床上跳下,迅速掀開被單仔細查看有無男人的蹤跡。

  床上只有她躺過的痕跡,沒有任何可疑的線索,看來她沒做出什麼胡塗事。

  不過……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她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種風格詭異的房間內?

  一陣陣頭痛侵襲她尚不清醒的腦袋,錢歡歡強迫自己去回憶先前究竟發生何事。她雙手按壓著兩旁隱隱作疼的太陽穴,斷續記憶從腦子深處鑽出,「我陪元向陽吃午飯,接著想走還走不了,該死的元向陽點了紅酒……」

  紅酒?!

  「天啊!」酒精就是罪魁禍首,她將雙手摀住臉,氣惱地用力跺腳,「啊──全都是元向陽的錯,好端端喝什麼酒!明知我酒量不好還讓我喝酒,擺明有不良企圖!接著怎麼樣了?錢歡歡,快用妳的腦袋仔細想一想!」

  任她拚命想從發脹疼痛的腦子擠出一點印象,卻怎麼也想不起喝完紅酒之後的事,她連自己怎麼走出餐廳來到這鬼地方都記不起來了。

  「該死!」她停止跺腳,咬牙啐了聲,「酒不是好東西,以後絕不能喝酒,否則下次自己會不會醒來都是個問題!」

  刻不容緩,錢歡歡抓起放在床邊的私人物品,未加多想的衝出房間,一踏出房間竟見到另一個大房間,讓她驚訝的猛眨眼。

  「房中房?」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設計。

  普通人在大房間內頂多再規劃出一間浴室,不會嫌自己房間太大,再劃分出另一間小房間來,這種房間設計真是大膽又新穎。

  錢歡歡讚歎中不忘要迅速離開,將腳丫子踏上大房間內的地板時,著實又嚇了一跳。

  「哇!」她低頭,看見地上鋪設的羊毛地毯,雙腳輕輕踩踏感受著羊毛地毯的柔軟,眼底升起疑惑,「這年頭有哪家賓館會設計得這麼豪華?」

  高級羊毛地毯耶!這種奢華家居品,賓館業者竟大手筆將整間房地面都鋪滿羊毛地毯,老闆不是太有錢就是瘋了。

  錢?!錢歡歡頓時驚悟,「要死了!是誰把我帶來高級賓館的,沒付清房錢的話,不就是我要付嗎?住高級房中房價錢肯定不低,我哪付得起,還是快溜吧!」

  隨想即行,她躡手躡腳想要用最快速的方法離開現場,眼角餘光卻不經意瞄了眼豪華大房中的雙人床,前進的步履因為床上的物體而止住。

  錢歡歡呆立在原地,雙眸瞪大,緊盯著床上的「物體」。

  「天啊……」她的手摀住逸出驚嘆的嘴,一雙眼卻無法離開床上的那具男體,正確來說是裸著背部的男人,「我不會是看錯了吧?」

  她連忙眨了眨眼,床上的裸男依然映在眼底,證實了一切並不是夢幻錯覺,而是真實存在。

  裸男?!為什麼房間會有一個光著背部的男人在?這家賓館是怎麼一回事?錢歡歡的慌亂僅曇花一現,視線不時被趴臥在大床上的背部裸男吸引過去。

  這男人的背部線條分明,肌理清楚,古銅色的健美軀體無一絲多餘贅肉,薄被又無巧不巧蓋住了他挺俏的臀部……

  錢歡歡無可自抑的嚥了嚥口水,突感陣陣熱氣從身體內部竄出,熱得她額頭冒出細汗,想將視線調開,雙眼卻像是被下咒般,無法離開那具結實有型的裸男軀體。

  再嚥下了一口口水,她無法相信竟有此等眼福,可以撞見體態趨近完美的男人,她總覺得渾身是肌肉的男人毫無美感,也無男性魅力。

  眼前這個男人的身材實在是深得她心,可恨她身邊沒有照相機,否則一定要拍攝下來,列為珍藏之一,真是好可惜啊……

  就在錢歡歡感到失望之時,床上裸男有了翻身動作。

  「哇!」她一把摀住自己發出聲音的嘴,雙眸瞪大,緊緊盯著床上男人的一舉一動。

  明知不應該繼續待在原地,明知不應該這樣大膽注視一個男人的裸體,但是她就是沒辦法控制奔騰在血液中的興奮感。

  不是她的錯,要怪就怪床上的裸男太誘人,雖然她是女人,但這不代表女人就不能欣賞身材健美的裸男,男人都可以大方欣賞A書跟三級片,現在又是男女平等的社會,男人可以做的,她當然也可以。

  這些年她對談戀愛越來越沒興趣,但欣賞身材健壯的男人還有那麼一丁點兒興趣,再加上裸男就在眼前,擺明就是要讓人看的,不看白不看嘛!

  沒錯!現在男女平等,她又是光明正大的瞧,跟偷看可搭不上一點關係喔!

  如此一想後,錢歡歡膽子更加壯大,站在原地用雙眼大膽仔細的將裸男的身體線條一一掃進眼底。

  在電視屏幕上及書本上看到男人裸體都沒有親眼見到來得震撼!原來真正的男人裸體線條是這樣充滿力與美,僨起的健壯肌肉看起來堅硬厚實,不知要用什麼方法才可以練成有力的二頭肌?

  女人是拚命的減肥瘦身,男人則是用力的健身練肌肉,社會的審美觀漸漸走調改變,然而眼前的裸男卻沒有給她一種刻意練出來的感覺。

  「說不定男人把衣服脫下後都是這個樣。」她喃喃自語,腦子跟著浮現一個頎長高瘦身影。

  意識到思緒隨著腦海出現的元向陽影像而從裸男轉移,錢歡歡一咬牙將注意力轉回床上的裸男,看他因翻動身子而扯動了薄被……

  錢歡歡忍不住倒抽口氣,屏息以待,心跳如擂鼓一記又一記清楚迴響於耳膜,她心中充滿了薄被再滑下一點的強烈念頭,希望能夠看到跟完美背部線條有得拼的臀……糟了!她怎麼越來越像飢不擇食的女色魔?

  在她怔忡之際,床上男子已翻了身,薄被微微住下滑動,露出貼身性感的子彈內褲,差點讓錢歡歡看凸了眼。

  「我還以為……底下什麼都沒穿呢!」她喃喃低語,語氣中難掩失望。

  她的失望情緒隨著視線往上,漸漸變成驚喜與嘆息。

  天啊!結結實實的六塊腹肌,胸膛看起來是那樣厚實有力,從闊胸到窄腹,沒有一丁點礙眼的肥肉,這男人的身體簡直是上帝最完美的傑作。

  「照相機……」她緊張的低語,已經無法按捺想將美景拍攝下來的衝動,「馬上去買一台不就有了!」

  她倏地轉身,想要趁著男人還在熟睡時,趕緊到外面買台傻瓜相機,把這副猶如上帝精心打造的身體給攝影下來,她怕若是錯過此次機會,以後可沒這麼好福氣有裸男可以欣賞。

  錢歡歡被興奮沖昏頭,早已忘了要離去的念頭,只想著要在最短時間內將照相機買回,然後多拍幾張半裸男照,好激勵她多寫幾本同性之愛小說來。

  「妳想去哪裡?」

  冷不防地,她的身後傳來一句低啞含著笑意的問話。

  錢歡歡立即轉過身,床上的半裸男已經清醒且坐直身子笑著斜睨著她,而半裸男臉上掛的那抹笑,她再熟悉不過……

  ※※※  ※※※  ※※※  ※※※  ※※※  ※※※  ※※※  

  四目相對間,一股詭異的氣氛也同時在元向陽與錢歡歡之間竄動著。

  錢歡歡雙眼瞠直,一臉無法置信,「元……元向陽?!」

  怎麼可能?他一向都是斯文的白馬王子,怎麼可能擁有上帝給予的完美體態?她剛剛垂涎半天的身體竟是他,那……

  老天還真不公平!不但給了元向陽出色的外表,還給了他完美的身材,這種人降臨到這世界上擺明是讓人又羨又妒又恨。

  半裸男元向陽將她癡呆的表情看進眼底,腦子閃過作弄念頭,他眉一皺,道:「醒了就跟我裝客氣,昨晚妳明明很親熱的叫我學長……」

  「什麼什麼?!」錢歡歡吃驚地步步向後退,臉色霎時忽青忽白,結結巴巴地否認:「不……不可能吧?」

  「妳忘記了?」元向陽露出一副吃驚樣,然後失望地垂首搖頭,「枉費啊……昨晚的妳是那樣的可愛……」

  「什……什麼?!」錢歡歡再大大退一步,簡直無法相信耳朵所聽到的形容詞,臉色頓成一片死白色,「我……我可愛?」

  「是啊!」元向陽一副好生惋惜樣,「昨晚妳是那樣熱情的表露心意,怎麼沒幾個小時,妳就變了?」

  錢歡歡瞪直眼說不出話來,腦子轟然一聲,思緒全斷,無法思考。

  「妳怎麼都不說話了?」元向陽不放過她,繼續作弄臉色多變的她,「難道,妳忘記昨晚自己做了什麼了嗎?」

  錢歡歡張口,神情呆滯的搖頭。天啊!昨晚她到底做了什麼可怕的事?

  為什麼元向陽用那種曖昧不已的眼光看她?為什麼他話中的含意好似他們……做了什麼好事一樣?可怕的是,為什麼她竟一點記憶也沒有?

  「妳想知道嗎?」元向陽的雙眸閃著燦亮精光。

  錢歡歡忙將嘴合上,拚命搖頭說不。

  酒果然會讓人亂性!欲哭無淚、後悔莫及的她,一點也不想知道酒醉後的她幹出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她在心中暗暗發誓,以後絕對、絕對不要再碰酒了!

  「真的不想知道?故事發展還挺有趣的喔!」元向陽笑得迷人地問。

  錢歡歡雙眸瞠大,心跳慢了半拍,嘴唇微微顫動,「很、很有趣?我……昨晚我……我做了什麼?」

  「妳想知道嗎?」元向陽斜看她一眼,嘴角揚起,帶著一絲危險氣息。

  他超越迷人的笑展現的是更上一層的詭笑,錢歡歡感受到他的笑讓她後頸寒毛豎立。

  「如果妳想知道……」元向陽微笑的朝她勾勾手,「那就上前來,我會鉅細靡遺地好好說給妳聽。」

  錢歡歡投以懷疑的眼神,不太確定自己是該上前還是轉身逃離這個鬼地方。

  「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她咬牙切齒地說,「錯,是會害死一個人!」

  見她站在原地遲遲不肯上前來,元向陽莞爾,氣定神閒的開口:「我想妳應該是沒膽知道昨晚發生什麼事吧!畢竟……很少人有面對自己的勇氣。」

  他在激她!看他邪笑的臉孔就知道他絕對是故意在激怒她,她當然不會乖乖上當便宜了他,然而……她的雙腳卻不聽使喚的大步走上前。

  「誰沒膽?」錢歡歡挺直胸膛,一副倔傲不服輸樣,「告訴你,我錢歡歡是沒有錢,不是沒膽!」

  她才剛吐完最後一個字,手臂突然被元向陽拉扯了下,整個人無法控制的往他光裸的胸膛撲了過去。

  元向陽順勢往後倒下,讓她恰好倒在他胸前,喉間逸出愉悅的笑聲,「哎呀!學妹,妳真是猴急。」

  錢歡歡沒料到會轉變成這等情勢,待她回過神來時,她頭頂上方已傳來他可惡的笑聲,而她的臉正貼著他灼熱的厚實胸膛,說明著兩人過度親密的貼近。

  她掙紮著想起身,無奈腰上那隻蠻力手臂緊緊圈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可惡!」她掄拳搥了下元向陽堅實的胸膛,「元向陽!你到底想怎樣?」

  元向陽忍不住使力讓她更貼近自己,語帶戲謔地道:「學妹,想怎麼樣的人是妳吧?剛剛好像是妳一直盯著我猛看捨不得離開的。」

  錢歡歡雙頰倏地一熱,慌亂地矢口否認,「我……沒有……我沒有!」

  「妳沒有什麼?」他左臂扣住她的腰,右手緩緩撫摸起她柔順的發絲,「明明有一頭漂亮的長發,為什麼老是把頭髮綁起來?」

  「不用你管!」錢歡歡再度掙扎欲起身,不料他環在她腰上的手反箍得更緊,她不禁洩氣的低問:「你到底想幹嘛?」

  「應該是我問妳想對我幹嘛才對。」早在她走出休憩房,他就被開門聲驚動醒來,按兵不動觀察她的舉動。

  原以為她會迫不及待地離開,沒想到她卻為了他的裸體停住腳步,他該為比感到驕傲嗎?

  「沒有啦!」錢歡歡漲紅了臉,抵死不認。

  元向陽陡地將趴覆在身上的她往旁側推去,他也同時起身,頃刻間,兩人的位置對調過來。

  錢歡歡只覺眼前一花,待定睛一看,便見元向陽在她身體上方露出可惡的笑顏,看得她火氣頓生,巴不得給他狠狠幾拳。

  「你到底想幹什麼?」她握緊拳頭,意欲出拳。

  「別生氣嘛!」元向陽及時壓住她蠢動的雙手,笑嘻嘻的勸說:「女人生氣可是會增加臉上的皺紋。」

  錢歡歡瞪直眼,一口怨氣被他氣得卡在胸口發不出,「對啦!反正我就是老女人一個,再怎麼做無謂掙扎都無法改變事實,你也不必在那兒冷嘲熱諷。」

  「誤會大了,我可沒有嘲弄妳的意思。」他將她不時想掙脫控制的雙手高舉過頭,以左手壓制住,右手指尖輕巧遊走於她的臉頰,「看妳現在滿臉紅光,比先前死氣沉沉的樣子好太多了。」

  「那你一定沒看清楚,我臉上的紅光全是被你氣出來的。」她冷冷回嘴。

  「是嗎?」元向陽一臉無辜,「我可沒做什麼對不起妳的事。」

  「你現在不就在做了!」丟死人了!就這樣輕易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不知情的人闖進來看到這情形肯定會想歪。

  「我壓住妳的手,用雙腿夾緊妳不安分的雙腳,這樣就算對不起妳嗎?」他不以為然地說,低頭朝她面容噴吐熱氣。

  他的形容讓錢歡歡不由自主的臉發紅、身體發燙,她發慌地將臉撇到一旁,「你……不要靠我這麼近!」

  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如此靠近、如此親暱,儘管他們有交情在先,也不代表交情好到可以一起躺在床上。

  「我這是在給妳機會……」元向陽低頭,貼近她的耳畔輕聲細語。

  錢歡歡渾身不由自主的發顫,強烈感到他的熱息對敏感耳根的影響,同時心底冒出一種驚惶感受,直覺想要遠遠逃離他,無奈此刻在他的箝制之下,根本無法動彈。

  「妳還沒告訴我,對我的身材滿意嗎?」

  他的問話讓錢歡歡整個小臉著火,心跳無可自抑地加速狂跳,小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不知該怎麼反駁他。

  「如何?」他的指尖繼續曖昧地在她臉龐游移,似挑逗又似愛憐般的眼神直睇著她,將她不甘的眼神及噘唇的模樣都收盡眼底,「妳還滿意所看到的嗎?」

  他低沉的嗓音迴蕩在耳邊,灼灼熱息不斷撩撥她脆弱的心防,他一再用煽情態度作弄她,真的會讓她的心臟吃不消。

  撲通!撲通!撲通!心跳失去規律亂跳著,強烈的鼓動聲讓錢歡歡不禁懷疑,這真是她的心跳聲嗎?

  為什麼這樣狂野的心跳會因元向陽而鼓動?是因為他煽情的言語?還是他貼近她的健美身材?

  她腦海自動浮現適才盡收眼庭,肌理分明的背部及胸膛,不禁感到陣陣暈眩,她臉兒發燙、心跳加遽、渾身無力,無法響應他的問話。

  「妳怎麼都不說話?」元向陽惡意的將整副身軀輕壓於她身上,讓她感受到他的存在,「親愛的學妹,妳滿意學長鍛練多年的身材嗎?」

  「我……我……」為什麼她感覺呼吸變得困難?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她?「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欺侮我?」

  元向陽這樣的行徑跟無賴有何兩樣?以前他不會說這些讓她回答不出又窘困的問題,現在不但親暱地壓在她身上,還不斷挑撥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應該要奮力抗拒他的接近,甚至大聲責怪他的「詛咒之吻」,罵他害她遇不到好男人,可,為何她做不到?

  「以前你明明不是這樣的……」她閉起眼,膽怯得不敢去感受他的體溫,與他深邃黑眸對視,「如果昨晚我發了酒瘋,對你做出……讓你覺得難堪的行為,我……我願意道歉。」

  「道歉?」元向陽掀了掀唇,盯視著她不肯面對現實的面容,「我這樣對妳,妳不明白嗎?」

  「我該明白什麼?」

  啊!她怎麼會沒想到,元向陽此舉不就是要她明白,他也變了嗎?他不再是校園裡的白馬王子,而是傳播界的花花公子兼無賴。

  沒錯,每個人都有改變,包括她。

  她在金錢及權力下,變得懦弱膽小,直來直往的率真性格無法在社會生存,所以她不得不改變自己,不得不對現實社會低頭。

  現在,她一點都不懷念以前的她,未出社會、未經歷練的她可以當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但現在她已經不是小女孩,而是要對自己負責的大人。

  「妳真的不明白?」元向陽的眼神變得幽深難測,「為什麼妳不張開眼睛好好看一看我?」

  聞言,錢歡歡顫動眼睫,雙眼慢慢張開,他英挺俊秀的面容就這麼倒映在她眼中。她在他眼中看見了眼瞳深處的迷惘及掙扎,還有不捨、難過、關心以及種種更深層複雜的情緒。

  驀然間,心被那股深沉情緒牽動,讓她隨著他的情緒起伏,「我……我不懂。」

  「這樣妳就會懂……」

  元向陽低頭覆住她驚愕略張的紅唇,在她還不及反應前,火熱濕舌已快一步鑽入她的口中,掠奪、汲取她的溫暖芬芳,藉以滿足從體內甦醒過來的澎湃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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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2 00:18:3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元向陽的吻來得快又急,炙熱的唇舌在錢歡歡不及反應時入侵,她的腦袋頓成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抵抗這個烈焰之吻。

  在他強力的進攻之下,她無法思考、無法動作,唯一有感覺的是他灼燙的雙唇,及燙得嚇人的體溫。

  「嗯……」她應該要抗拒,然而在元向陽強力激吻下,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單音。

  他壓制她雙手的左手鬆開,輕輕移向她的臉側,小心翼翼的捧住,以烈火般的吻鎖住她的唇,用翻天覆地的熱情席捲、包圍住她,將內心深處潛藏已久、虔誠、深沉的情感藉由這個吻傳遞給她。

  他不清楚是在何時對她有更深的情感存在,他僅知,他一轉身,身後必然有她的存在。

  她是好友朱夙強的女朋友,所以他總是保持適當距離當她的朋友,他一直扮演得相當稱職,他們之間也建立起默契,對於那一次颱風天的巧遇都絕口不提。

  他們心裡都明白,沒必要說出這段往事挑起不必要的紛爭,儘管朱夙強表現得大方又粗枝大葉,但他知道好友的心比誰都細,在感情世界裡,他既霸道又強勢,容不下一粒沙,甚至要求情感上的完全。

  朱夙強就是這麼一個矛盾又龜毛的男人,他可以三心二意,卻要求女方絕對專一,而一段感情的結束往往都是他的變心。

  他不知道錢歡歡為什麼會與朱夙強交往,畢竟他在校園裡可謂聲名狼藉,但還是有喜歡玩火的女人願意投入他的懷抱。

  聽多了朱夙強獵豔的豐功偉業,對於他如何追求到錢歡歡的緣由,他反而一點興趣也無,他們是男女朋友的事實已定,而他僅僅只是她男友的朋友罷了。

  儘管他們都絕口不提颱風天那檔鳥龍事,可總是在眼神交流中,看到對方眼中掠過的一抹熟悉及釋然。

  所以當他得知錢歡歡的身份為朱夙強女友時,當時所受到的震驚及心痛讓他很難忘懷,事後他將那份感覺歸於太過吃驚之故,他對她只是一時的欣賞,再無其它。

  但隨著相處的日子增加,他看見了她純真的內在,就是那份「純」不知不覺吸引了他,她的一顰一笑、開朗大方不做作,小氣、要求完美,偶爾耍點任性脾氣的模樣也一一烙痕於心。

  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的好壞全都包容於心、瞭然於心,這代表什麼?

  他雖不似朱夙強那情場浪子經驗豐富,但也不全然無知,驚覺對錢歡歡產生不該有的依戀,他試圖拉開距離,卻拉不開一顆早已失控的心。

  正巧,朱夙強變心的消息傳到錢歡歡耳中,還被抓姦在床、百口莫辯,一年多的感情就這麼畫下句點。

  而他深埋於心的情感也忍不住爆發,衝動的在畢業舞會那天吻了她。

  畢業就是結束,徹底隔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們從畢業舞會那天分離,直到最近再相見。

  活了三十幾歲,他只證明自己沒那麼深情,尤其在歷經了多段情感後,他不再是昔日的純情少男。

  然而再見到錢歡歡,她的改變震懾了他,他無法阻止一顆見到她再度熱血沸騰的心。

  為什麼天底下女人那麼多,霸佔在他腦海的總是當年那個不畏色狼的跆拳道少女?

  她究竟是怎樣的女人,為何可以在多年後仍教他掛念心頭?

  直至今日,他仍忘不了當日她熠熠發亮的雙眸、神采飛揚的臉龐,那時候的她看起來多麼耀眼動人、嬌俏得教人移不開眼。

  「嗯……嗯……」他的深吻一步步奪去她胸臆間的空氣,錢歡歡感到不適的發出抗議單音。

  元向陽回過神,舌離開她甜蜜的檀口,但唇仍貼著她的唇,兩人濃烈的喘息聲交纏在一起,那種曖昧又親暱的感覺一點一滴拉近了兩人的心。

  嘗過她口中的甜美後,他欲罷不能的將唇往下游移,延著她鼓動的頸動脈一路往下輕啄,雙手不慌不忙的拉開她的襯衫,來到美麗的鎖骨,像上癮般烙下屬於他的火熱印記。

  錢歡歡感覺自己始終被一團大火所包圍,這把烈火奪去了她的思考、行動能力,連知覺感官都不再屬於她,整個人只能依附著元向陽,隨著他的吻而起舞。

  就在這時,一個煞風景的突兀男音伴隨破門聲揚起:「死元向陽!把我的護照交出來!」

  怒火衝天前來理論的朱夙強撂完狠話,將視線往床上移,這才瞧見床上那對看似在「辦正事」的男女,朱夙強眉頭皺了又鬆、鬆了又皺,想了想,他決定當個識趣者。

  「你們慢慢來,當我不曾來過。」朱夙強體貼的往門外退,順手帶上門。

  朱夙強的出現如當頭棒喝,一棒敲醒失去理智的錢歡歡。

  她慌亂地坐起身,意識到敞開的衣襟,趕緊伸手抓緊胸前領口,迅速從元向陽身下逃開。

  元向陽緊接著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歡歡……不要走!」

  「你……」她心亂如麻,滿臉通紅,不敢迎視他,「你放開我,我……我要回家了。」

  「別走!」他不要她再離開,他這次要緊緊抓牢她,「妳還沒告訴我,妳懂了嗎?」

  錢歡歡的臉蛋更紅,一想起剛才兩人不該發生的纏綿,渾身不自在的發熱起來,「我……我不知道,我……我要回家了。」

  「別走!」他緊握住她的手,凝視她的眼神充滿了真摯情感。

  錢歡歡沒有勇氣回頭看他,她生怕這一回頭又會深陷在他的霸道行徑中。以前的他根本不會這樣,以前的他斯文有禮、大方謙和,所以才會被封為校園白馬王子;然而她萬萬想不到昔日的白馬王子也有這樣激烈的渴求,以及鍛鍊得教人口水直流的健美身材……

  兩人處於拉扯僵局時,房門又遭人突地打開,朱夙強的頭慢慢探進來,「咳,我無意打擾你們,不過可以請你們趕快辦好事嗎?千萬不要讓我今天白跑一趟,感謝你們的合作。」

  話一講完,他又很貼心的將門帶上,留下不知如何面對對方、被他搞得尷尬不已的元向陽與錢歡歡。

  ※※※  ※※※  ※※※  ※※※  ※※※  ※※※  ※※※  

  「嚕啦啦嚕啦啦,嚕啦嚕啦嘿,嚕啦嚕啦嚕啦咧~~」

  朱夙強嘴裡邊哼著歌,邊翻動平底鍋內的蛋包飯,見蛋皮呈現金黃色,輕鬆起鍋倒放在準備好的瓷盤上,拿起蕃茄醬在上頭畫出一個笑臉。

  捧著剛起鍋的蛋包飯,朱夙強甚是滿意的端起盤子轉身,沒料到會撞上一張陰鬱含恨的臉孔,讓他著實嚇了一跳。

  「你出個聲會死哦!」朱夙強穩住手中的瓷盤,不客氣對著元向陽低斥。

  「最好像你一樣,保持禮貌問候一聲是嗎?」元向陽雙手環抱於胸,身體斜靠在牆,眼神不善的反諷。

  朱夙強撇撇嘴,「拜託!誰知道你們在辦事?你事先通知一聲我也不會闖進去,何況我很識趣的馬上離開。」

  「識趣的離開?」元向陽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接著就自動的進我家廚房煮東西吃?你還真是識趣啊!」

  朱夙強斜看他一眼,明顯感覺到他的惱火,抿唇指指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蛋包飯,「放心,我也有準備你跟歡歡的份。」

  他這個人大方得很,不會小鼻子小眼睛跟慾火未消的男人斤斤計較。

  元向陽勾起唇,似笑非笑地道:「謝謝你的雞婆。」

  「客氣什麼!」朱夙強不將他的諷言刺語放入心,「既然辦好事了,那就大家一起坐下來吃飯,我想你們應該沒吃早餐,所以好心幫你們都弄了蛋包飯。」

  「不用,我要走了。」錢歡歡匆忙地現身,雙眼不知該往哪兒看,只好拉拉身上有些皺的襯衫,「你們慢用。」

  「別走!」元向陽箭步一跨,抓住她的手腕。

  錢歡歡又驚又急,拚命甩開他的手,「你放開我!」

  「我不放!」誰知道這一放手,她會躲到哪兒去。

  他清楚她的個性,在他給了她這麼大的衝擊後,她根本不敢面對他,只會想盡辦法逃開他,甚至遠走出國避開他都有可能。

  錢歡歡不死心的繼續掙扎,「放開我……」

  朱夙強坐在餐桌前看著他們的拉扯戰,受不了的翻眼拍桌,「夠了!你們都給我坐下吃早飯!」

  元向陽與錢歡歡的拉扯戰因朱夙強的低喝聲而中止,兩人互看了一眼。

  「坐下吧!」元向陽順勢拉開椅子,「只是吃個早飯而已。」

  錢歡歡為難的垂首,舉棋不定間,朱夙強的啐聲道:「媽的!妳怎麼變得這樣婆媽?要吃就坐下,不要就走,就這麼簡單!」幾年不見,她怎麼變得龜毛又機車?

  錢歡歡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緩緩落坐,「幾年沒見,你脾氣倒是變大了。」

  「幾年沒見,妳倒是變得不干不脆、一副畏縮樣了。」朱夙強邊吃飯邊反擊。

  「幾年不見,你越來越討人厭!」以前她一定是神經搭錯線才會跟他交往,現在瞧瞧他,一副落魄樣,幸好沒再繼續跟他發展下去。

  朱夙強瞄了她一眼,「彼此彼此啦!」

  元向陽沒介入他們之間的口水戰,將桌上兩盤蛋包飯分別移到他與錢歡歡面前。

  錢歡歡順手接過他遞上前的湯匙,邊狠狠瞪視著朱夙強邊挖了口蛋包飯吃,臉上的表情隨著入口的蛋包飯而改變。

  「嗯──好好吃哦!」她驚訝地稱讚。

  「謝謝妳的捧場。」朱夙強不吝於接受她的讚美。

  錢歡歡嚥下一口飯,感到不可思議的盯著朱夙強,「你的意思是……」

  「阿強有料理的天分。」元向陽在旁說明,「什麼料理都難不倒他,如果妳喜歡吃蛋包飯,下次我再叫他做給妳吃。」

  聞言,朱夙強瞪大眼,發聲抗議:「為什麼我要做給她吃?」

  「你想做給我吃,我還不一定要吃!」錢歡歡放下湯匙以示抗議,「原來你是個娘娘腔,難怪當初要交那麼多女朋友來證明自己的男性魅力。」

  「哼哼,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偏偏就是喜歡上我的才華。」

  「年輕不懂事,所以連帶著雙眼都瞎了。」

  朱夙強放下湯匙,斜睨著她,不甘示弱反擊:「現在妳也不年輕了,眼力也沒好到哪兒去,好男人都不知道要把握!」

  沒聽出他話中含意,錢歡歡冷嗤回去,「好自大,你不會以為自己是個好男人吧?」

  朱夙強搖搖頭,投以她一個無可救藥的眼神,「妳不僅心胸變狹窄,人變老變醜,眼睛也真的瞎了!好男人當然是死元向陽,除了他還有誰對妳百般容忍謙讓,降格當老媽子伺候妳?」

  霎時,錢歡歡頓然無語,喉間不知要擠什麼話反駁,感受到元向陽投來的視線,她好想把自己埋起來也不願面對此刻尷尬的情況。

  「舌頭被貓咬掉了嗎?」見她不回話,朱夙強咧出大大的壞心笑容,「妳該感謝當初我甩掉妳,否則今天怎麼成就你們的好事。」

  「是我甩掉你!」他的大言不慚讓錢歡歡吐槽回去。

  「隨便妳!妳想維持女性尊嚴我不反對。」面對性格似有改變的她,朱夙強懶得與她計較,「總之,妳要好好把握向陽,像他這樣的男人已經不多見了,尤其他的品味從學生時代開始就沒改變,持續直到現在。」

  聽出不對勁之處,元向陽連忙插話,「阿強,你一大早來找我不是有事嗎?對了!我本想安排你們見個面,現在倒省了這個麻煩,你們不需要我再介紹彼此了吧?」

  「見什麼面!」提起正事,朱夙強的火氣也跟著來,「你這小人,快把護照還我!」

  元向陽看著他緩緩露齒一笑,「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朱夙強咬牙瞪著他,「死元向陽!你裝傻這招對我無效,我又不是你的員工會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廢話少說,把我的護照交出來!」

  「那麼,你要接下導演一職嗎?」

  朱夙強翻了個白眼,「你們一個是瞎子一個是聾子啊!不是早說過我不接嗎?」

  聽到兩人對話的錢歡歡微微瞇起眼,「不要告訴我,你製播的新戲要他當導演?」

  「是啊!」元向陽回以一笑,伸出雙手分別握住朱夙強與錢歡歡的手,「看看,昔日的金三角又再度團圓,我想光是我們的關係就可以打響這一戰。」

  「靠!」朱夙強立刻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你這個心機重的陰險男,為了你這部狗屁偶像劇,你把機關都算盡了!」

  「當然。」元向陽贊同的點了點頭,雙眸透出嚴肅,「市場上偶像劇那麼多,要紅當然要一炮打響名聲。」

  「我辛苦建立起的名聲可不想給你玩爛。」朱夙強瞄了眼置身事外的錢歡歡,「我想學妹也不想多年來打拚的成果毀在你手中吧?」

  錢歡歡的眼對上朱夙強,從他的擠眉弄眼不難明白他意圖拉攏她,她挑了挑眉,緩緩開口:「我倒是無所謂。」

  朱夙強瞪大雙眼,聲量不自覺加大,「無所謂個妳的頭!妳知不知道我們會被元向陽搞死?」

  「沒差。」錢歡歡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反正現在我也一無所有了,想翻身就得靠這次的機會。」

  朱夙強呆了呆,半晌才回神反應,「我還以為妳混得多好,沒想到……」

  錢歡歡橫了他一眼,「人生還有一大半,不用急著在這時候下定論。有人就是少年得志,小人嘴臉……」

  朱夙強忍不住拍桌站起身,炮火對準在座唯一女性,「妳想吵架是不是?」

  「沒事吵什麼架?我是怕某人只有嘴巴有用,根本沒什麼能力,所以才懼怕拿自己當賭注出來一拼。」錢歡歡朝他淡淡揚唇一笑,「我是無所謂,正好一切歸零重頭開始。」

  朱夙強瞇眼斜瞪她小人得志的嘴臉,「難怪孔夫子說唯女子小人難養也!」

  錢歡歡不以為忤,唇一抿反諷:「你又何必這麼貶低自己?」

  朱夙強眼眸燃著熊熊烈火掃過去,錢歡歡以冷眼迎戰,一時間冰火短兵相接,眼看情勢就要因戰火蔓延而驟變,元向陽不疾不徐的開口下結論──

  「我想就這麼決定吧!」

  「你決定什麼?」上過一次當的朱夙強,迅速偏頭質問微笑的元向陽。

  「按照原先的決議,就由你擔任偶像劇的導演。」

  「何時決定的?我哪時答應了?」這種莫名其妙栽贓法不會又來第二次吧?

  元向陽舉態優雅的將十指交扣置於桌面,對著好友微微笑,「如果你不答應接下導演一職,那豈不是被學妹講中了?」

  朱夙強斜睨錢歡歡一眼,「她說中什麼?」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元向陽加深臉上笑容,簡短一句話帶出精髓。

  他頓了一下,接著擠出一個難看到不行的笑臉,「你以為用激將法我就會上當嗎?告訴你,我才不會笨笨的上當。」

  「沒能力就說一聲。」錢歡歡在旁涼涼說了句。

  啪!朱夙強忍無可忍又拍桌,「衝著妳這句話,我接!要是妳的劇本不夠好,拍不出夠水準的戲劇,那就是妳的問題,到時可別說我沒能力。」

  「你不要拍得不夠水準,反過來咬定是我的問題就好。」面對朱夙強,錢歡歡忍不住爆發滿肚怨氣。

  朱夙強憤憤看了她一眼,決定展現君子風度,冷哼一聲轉身欲走向門口,走前不忘嚷道:「元向陽,我要回去了,你給我過來送我到門口。」

  元向陽抬首瞄他,看好友擠眉弄眼,不知他又要搞什麼把戲了。

  「你有腳不會自己滾?還要有人推你一把是嗎?」聽見他對元向陽猖狂的命令語氣,錢歡歡突然心生不快,話就這麼衝口而出。

  朱夙強瞪了她一眼,露出奸笑兩聲,「哼哼,我跟向陽是好兄弟,他送我一下理所當然,倒是妳……妳為他抱什麼不平?還是妳妒嫉向陽會聽我的話,不會聽妳的話?」

  聽到這話,錢歡歡臉上掠過一抹羞窘,心跳瞬間變得紊亂,腦子也開始熱烘烘,嘴巴更是笨拙得找不出話語回敬。

  見朱夙強不客氣給錢歡歡難堪,元向陽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低喝一聲:「阿強!」

  朱夙強自討沒趣的摸摸鼻,「叫什麼叫!你以為我賤骨頭,生來活該被她罵的哦!這女人比在學校時更加陰陽怪氣,我倒想問你,她到處哪裡好?」

  元向陽倏地起身,手臂搭上他的肩,強押著他走向門口,「走,我送你到門口。」

  「你從以前就這麼維護她。」朱夙強格開他的手,邊走向大門邊小聲低斥,「你不會對那個女人還有情吧?靠!我在問什麼白癡話,你要是真對她完全沒感覺,就不會跟她一起在床上幹那檔子事……」

  「閉嘴!」元向陽推著他往大門口走,「你是怎麼回事啊?歡歡不是你的舊情人嗎?你怎麼對她說話都不留一點情份?」

  「你也說是舊情了,學生時代那種舊情跟玩扮家家酒一樣,何況她又留多少情份給我?」只有傻子才會乖乖任人宰割。

  元向陽為他的言詞蹙了下眉,「就算是在不歡而散情況下分手,也不至於再見面就得惡臉相向吧?」

  「你搞清楚惡臉相向的是誰。」「女人是禍水」果真不假,搖搖頭,朱夙強伸手拍拍兄弟的背部,「別怪兄弟沒事先提醒過你,錢歡歡這個女人……可不比以前。」

  元向陽吸了口氣,正面響應:「不管是以前或現在,她就是她!」

  朱夙強定視他一眼,大聲嘆氣,「唉!真不知道錢歡歡到底有什麼魅力,可以讓你迷到現在?」

  元向陽從他話中聽出一絲蹊蹺,「現在?你該不會……」

  「以前我就看出來了。」他可是情場老手,對感情這檔子超級敏感,「儘管你隱藏得很好,但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難道……你跟學妹分手是為了我?」

  「不是。」朱夙強搖頭否認,「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沒定性,感情對我來說不過是消磨的玩意兒,我承認我對感情的做法及看法很引人爭議,不過年輕時我之所以追求女性,純粹是在追尋刺激罷了。」

  聽到這兒,元向陽心底鑽出些許怒氣,大手緊握成拳,「你沒喜歡過歡歡嗎?」

  「喜歡啊!」朱夙強大方承認,直視他的限,坦誠道:「不過也僅止於喜歡而已。」

  元向陽微微一愣,想要揮出去的拳瞬間有了猶豫,偏頭看向他低問:「我該不該揍你一拳?」

  「不該!」朱夙強義正辭嚴的給予意見,傾身向前靠在元向陽耳邊嘀咕:「衝著我沒把她拆解入腹吃下肚就不該,真慶幸我不用跟你當表兄弟。」

  元向陽看他露出大大的得意笑顏,勾唇回以一笑,拳頭也跟著貼上他的右頰。

  被打一拳的朱夙強一臉愕然,「你幹嘛打我?」

  元向陽打開大門,淡然吐出一句:「你不當用詞,欠扁!」

  「哪有這種狗屁道理?你認識我幾年了?我說話就這樣……你推什麼推啊!」他的聲音隨著大門的關起而漸漸變小,「死元向陽,該死的!你沒兄弟義氣!靠!我朱夙強認清你了。」

  元向陽完全不理會朱夙強在門外的叫嚷,懷著複雜心思轉身踏入客廳要轉進餐廳時,正巧見到錢歡歡已從座椅起身,走出餐廳。

  「我……也該離開了。」一抬首,見到他迎面而來的錢歡歡,立刻垂眼迴避他的視線,囁嚅說道。

  「等等,我有話想跟妳說。」

  錢歡歡充耳不聞的越過他,逕自補充道:「我會盡快寫出一份企劃案,連同劇本初步大綱一併交給你,就這樣,再見。」

  元向陽探手抓住她的手,忙喚:「等等,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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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2 00:18: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別走,好嗎?」

  緊握住她略為發冷的小手,元向陽發自內心的誠懇祈求。

  錢歡歡好不容易平靜的心跳再起,渾身無法自抑地微微發顫,這一回她清楚體認出他話中隱含多少深情及不捨。

  心不斷顫動著,一股不知是憂是喜的情緒強烈衝擊著她,讓她無法去細想該如何響應。

  「放開我!」唯一竄進她腦海的就是──逃。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元向陽,甚至不知該如何正視因他而紊亂的心情,她需要時間好好冷靜、沉澱一下心思。

  「歡歡!」元向陽使力將她往懷中帶。

  錢歡歡就這麼撞進元向陽的懷裡,她呆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放開我!讓我走好不好?」

  她的心情亂糟糟,因為他;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因為他;她全身細胞都在顫抖,因為他;她的心漸漸失控,因為他……

  他在她頭頂上逸出深深一聲嘆息,「不要走,求妳……」

  雙臂緊纏上她的腰際,元向陽深深將她的氣息吸進胸臆內,讓整片心扉都充滿了屬於她的味道。

  錢歡歡被他深沉的嘆息觸動了,停止了掙扎,靠著他厚實的胸膛,聽著他沉穩心跳,任由他炙熱的體溫將她暖暖包圍。

  「你大可不必這樣……」

  她不懂自己哪裡好,不懂他怎會對她有情。她以為一切都只是個玩笑而已,然而朱夙強的話中話讓她察覺到,元向陽應是認真的。

  「噓──先聽我說,有件事我必需親口告訴妳。」他制止她的發言。

  錢歡歡的心情突然有點放鬆,或許他想告訴她,一切都只是個玩笑,希望她不要介意。

  如果是玩笑……她的腦子出現假設想法,無端讓放鬆的心情蒙上一層陰影,不知為何,她竟不希望元向陽是開玩笑的,如果真是開玩笑,那他對她又摟又抱又親又吻的,這玩笑可就開大了!

  「妳懂嗎?」元向陽開始緩緩低訴,「妳瞭解我吻妳的意義嗎?」

  驀然,紅彩飛上錢歡歡的雙頰,依在他的懷中,她嗅著屬於他的好聞男人味,高築的心防因他低啞傾訴的嗓音而漸漸撤下。

  「我……」她咬了咬下唇,「我不太明白……」

  元向陽打斷她遲疑的話語,直接地道:「我喜歡妳!」

  錢歡歡渾身一震,親耳聽到這話的撼動力竟如此之大,大到好像世界就在她眼前崩裂,她從沒有這種感覺,就連親眼看見朱夙強出軌也沒有這種震懾感。

  「你……我……」她開口想說話卻發現牙齒在打顫,說不出完整的字句。

  元向陽加重了環抱她的力量,那股強大的窒悶感讓錢歡歡有些透不過氣來。

  「我愛妳!」

  他的告白如青天霹靂般來得又急又快,讓她措手不及,像地震般在她心窩上震出一個大洞,震出了她的空虛及渴望。

  多年來她渴求一份愛,然而真愛總是與她擦身而過,她一味認定是因為元向陽給了她一個「詛咒之吻」之故,沒想到,真正禁錮住她的卻是他深沉的愛。

  「為……為什麼?」震驚過度的她終於找回聲音,無法置信地問。

  「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當喜歡轉變成愛意時又需要什麼藉口?」他苦笑,「真希望我可以回答得出來,如果真要說的話,那就是我們不該在那颱風天巧遇,妳不該把我錯認成色狼,這樣一來我們就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對……」沒有那次的相遇,他們不會對彼此留下深刻印象,「沒有交集就不會有後來的種種。」

  然後他們就不會擁有一段相處愉快的美好時光,不會有快樂瘋狂的回憶,更不會發生他在畢業舞會那天,在椰林大道上吻她的事。

  原來他之所以吻她是因為……因為……他對她存有特殊感情,而她竟完全未察覺,反責怪他沒義氣,對她這樣無禮!

  「命運並不如我們所預期地安排一切,反而安排了另一條路。」他悄聲喟嘆,「我努力過,真的!我努力與妳保持距離,努力告訴自己妳是可愛的學妹,妳是阿強的女友,我們之間的關係只是好朋友而已,但是……我管不住自己的眼,拴不住自己的心。」

  他發自內心的真摯告白讓錢歡歡感動得無法言語,尤其在得知他默默愛著自己那麼多年之後還忘不了她,這樣的幸運有多少女人可以得到?

  「對不起,我一直都沒發現……」萬萬沒想到校園白馬王子竟暗戀著她,說出去誰相信?

  她不是美女,她沒有足以匹配白馬王子的亮麗外表,她清楚自己有張清秀面貌,但絕對沾不上美女的邊。

  她既平凡又無趣,元向陽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究竟是哪一點讓他如此愛戀?

  「我沒打算讓妳發現。」他的手溜上她的後腦,輕輕撫摸著她的發,「因為妳並不屬於我,妳知道了只是增加困擾,我不想讓妳左右為難,更不想看到妳錯愕的表情。」

  「可是現在……我知道了。」她嚥了嚥口水,「如果你放開我,一樣會看到我錯愕的表情。」

  元向陽從喉間逸出輕笑,「我抱著妳,就是不想看到妳震驚愕然的表情,那樣會讓我很受傷。」

  她靠在他胸前微嘆,「我想……一定有很多女人聽過你講這些話。」

  「只有妳。」他輕柔的保證,「截至目前只有妳聽到這些話,因為我的心從那個颱風天就遺失了,遺失在一個黑帶紅頭的跆拳道學妹身上,只是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瞭解自己的心,然而妳已屬於別的男人。」

  「我……」錢歡歡深吸口氣,「說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你這麼突然的告訴我,你……愛我,我不知道……」

  元向陽將手放在她肩上,輕輕將她從胸前拉開距離,緩緩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個溫柔的吻。

  「妳不需要馬上響應我,不需要可憐我而施捨妳的愛,妳只要答應我一件事就好。」

  「什麼事?」她傻傻的問,心神已經迷失在他漆黑如夜的柔情雙眸中。

  「答應我的追求。」

  錢歡歡瞠大眼,眼中盈滿詫異,「你……你說什麼?」

  元向陽深深凝視著她,眸底柔情縈繞,他輕輕握住她的小手,輕柔真誠地說:「突然說這些一定嚇到妳了,不過請妳相信我的真心,我不求妳響應我的愛,只希望妳能給我一個追求妳的機會,可以嗎?」

  「我……我……」她結巴,不知如何回答。

  心跳如擂鼓般強烈,一記又一記,他充滿懇求深情的眼眸讓她喪失思考能力,心扉漲滿某種不知名情緒。

  「好嗎?」他靠近她發愣的面容,灼燙熱息噴吐在她頰邊。

  他突如其來的親近讓錢歡歡的心又亂成一團,臉發熱。

  「可以追求妳嗎?」元向陽不打算放過她地繼續追問,指尖似有意若無意的滑過她發熱的頰邊。

  他的觸碰讓錢歡歡全身流竄過一陣驚顫感,混亂腦子瞬間清明,她雙手用力一推,徹底脫離他的魅力範圍。

  「不……不要!」她拚命搖頭,驚叫一聲後旋即轉身就跑。

  看著她大步逃離他的懷抱,元向陽先是一愣,欲追上前時又猛地頓住步伐。

  「差不多了。」他滿意輕輕點頭,唇邊揚起一抹充滿自信微笑,一抹狡光在眼底閃動,「暫且這樣就好,逼得太緊,萬一跑遠了,還得費功夫找人,別給自己找麻煩較好。」

  ※※※  ※※※  ※※※  ※※※  ※※※  ※※※  ※※※  

  我可以追求妳嗎?

  打從元向陽家逃出來後,這句話像刻在她腦海中,不斷地重複再重複,心,因為那雙真摯深情的眼而迷亂。

  「姊,妳還好吧?」錢樂樂在她面前直揮手,試圖挽回她的注意力。

  「嗯?」看見晃動的小手,錢歡歡虛應了聲。

  錢樂樂不明所以的順著她呆愣的視線望去,滿頭問號,「妳沒事一直盯著保險套廣告看板做什麼?難不成妳想趁大特價時買幾打回去囤貨嗎?」

  聽到這話,錢歡歡一驚,猛地回過神,雙瞳在一張男女親密擁抱的海報看板上聚焦,她趕緊轉身,邁開走出超市。

  「姊,妳要上哪兒去?」錢樂樂追上,問道。

  「回家。」錢歡歡頭低低的,沒膽去想剛才發愣窘態有多少人發現。

  錢樂樂聽得一頭霧水,「妳不是說要到超市買些生活必需品?怎麼什麼都沒買就要回家了?」

  錢歡歡停下腳步,受不了自己地翻了個白眼,旋即轉身又往超市前進,「我竟然忘記自己要做什麼,我在搞什麼啊!」

  錢樂樂偷瞄她一眼,「姊,是不是劇本進度不順啊?這幾天我看妳老是若有所思、心神不寧的,要不要我炖個豬腦幫妳補一補?」

  「不用。」她搖頭拒絕,「我沒事,劇本構思也很順利。」

  「既然很順利,為什麼常見妳哀聲嘆氣又失魂落魄的?」

  「有嗎?」錢歡歡偏頭反問,隨即迅速轉開話題,「我最近什麼事都沒有,妳看錯了。」

  「可是……」現在的她比起先前的陰陽怪氣猶勝三分,「我怎麼覺得妳好像有心事?」

  「沒有,我沒有心事。」錢歡歡迅速回話。

  「但是……」錢樂樂正想追問下去,她皮包裡的手機卻響了,「姊,妳先進超市買東西吧!等會兒我進去找妳。」

  「好。」錢歡歡應道,舉步踏進超市。

  少了觀察力敏銳的妹妹在身邊,她總算能鬆口氣,不必再被咄咄逼問下去,她很怕一個意志不堅就會將困擾她的心事給吐露出來。

  「煩!好煩!」她皺眉,連拿幾盒三合一咖啡沖泡包,「為什麼你偏要出這種難題考我?為什麼我非要給你機會?」為什麼當時她什麼也回答不出來,直接轉身就逃?她大可以明白大聲的告訴他:你,沒機會了!

  「唉!」她越想就越鬱悶,「為什麼我說不出口?」

  當她望進元向陽那雙深如泓潭的黑眸時,總是會不自覺的迷失其中,他低柔的嗓音、溫柔的觸碰及迫切真誠的祈求,像天羅地網緊緊將她網住,讓她失去思考及活動能力,腦海裡、眼裡只容得下他的存在。

  她清楚這是什麼樣的感覺──這是不該對元向陽有所眷戀的心動。

  「別亂心動!」她板起臉孔警告自己,又拿了幾包零食後走向櫃檯結帳,排隊等待結帳時依然不斷低聲告誡自己:「錢歡歡,妳又不是十七、八歲的青春少女,男人是什麼樣的嘴臉還不清楚嗎?帥哥說的話都不可信,這一點妳親身體認過不是嗎?」

  上段戀情會告吹,是她直到男友要結婚的前一天才知道──新娘不是她!男友一直腳踏兩條船,不斷比較著她與另一位女友的好壞,最後她敗退,另一名女友勝出。

  每每想起這事都讓她不禁一肚子火,甚至想過要跑到婚禮好好大鬧一番。

  但靜心一想後,她只覺得一時衝動換來一輩子可笑並不劃算,再者她與另一個女人從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她就這麼冒出頭對著新郎指責,以後他們要如何互信牽手過一生呢?

  「算了,太過善良也不是件壞事。」沒去婚禮上大肆破壞是正確的決定。

  她是個成熟的女人,不需要孩子氣的大鬧一場,感情散了就是散了,心傷了就是傷了,哭一哭宣洩一番就算了。

  上段戀情給了她重重一擊,也讓她修正了對男人的看法──不會有心口如一的男人,不要相信男人所謂的保證……

  「小姐,一共是三百九十七元。」

  結帳小姐的聲音將錢歡歡從自己的世界拉回現實,她感到抱歉的看了小姐一眼,忙拿出錢包付帳。

  「收您四百,找您三塊及發票,謝謝。歡迎您下次光臨。」訓練有素的櫃檯小姐不受影響,職業化地給了笑臉。

  錢歡歡從口袋裡拿出自備的購物袋,將櫃檯上的物品迅速收進袋中,拎著購物袋昂首走出超市。

  午後的陽光斜射在她臉上,她不禁瞇眼舉手阻擋刺眼陽光,混雜心緒卻在頃刻間變得通暢清明。

  答案再簡單不過,她沒打算接受另一段感情,既是如此又何必應許元向陽的追求?不想要有更進一步的發展,追求之舉也顯得毫無意義。

  心上沉重的負擔霎時消失無影,讓錢歡歡感覺輕鬆地吐了口氣。

  「姊,妳這麼快就買好了?」錢樂樂慌張跑過來,低頭在皮包內找尋鑰匙,一把塞給錢歡歡,「鑰匙妳拿著。」

  握著沉甸甸的鑰匙串,錢歡歡眉宇染上疑惑,「妳把家裡鑰匙給我幹嘛?」

  「我要去公司處理緊急狀況,有客戶投訴我們員工手腳不乾淨,這怎麼可能!」錢樂樂說得義憤填膺,深深呼吸努力平穩情緒,「我們員工怎麼可能做出有損品德的事,我非要去公司跟客戶理個清白不可!妳就自己走路回家吧!」

  「好。」錢歡歡才剛應聲,就見妹妹像火箭炮似地往停車場衝了過去,「幸好我沒樂樂那麼衝動,否則每天一定有吵不完的架。」

  年少時,她的個性也跟妹妹一樣,衝動毛躁沒耐性,現在經過社會重重洗禮,衝動變成了沉靜,毛躁被忍耐取代,尖銳的性子都被磨圓了。

  將鑰匙塞進購物袋內,錢歡歡開始邁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午後的陽光仍有些強烈,讓她有些後悔沒帶把傘出門遮陽,她忍不住哀嘆:「這下又要曬黑了,為什麼我是容易曬黑的體質?」

  突地,腦際浮現元向陽白淨俊挺的臉孔,讓她眉頭用力一蹙。

  為什麼她會想起他?

  快消失!快從我的腦袋裡消失!

  她受不了地搖頭,拚命的想將充斥在腦海的臉孔甩掉,無奈越是想抹滅,他的五官更加鮮明呈現。

  她咬咬唇,有點無法理解自己到底怎麼了。

  「錢歡歡,別傻了!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麼都不相配!」

  不僅在事業上有著天差地別,連容貌也不相搭,她只有普通的身高、瘦巴巴的身材,外加不起眼的五官及易曬黑的皮膚,要是和他站在一起肯定是樁笑話。

  她不在乎地輕哼,「嘖!笑話就笑話,反正我也沒打算接受他。」

  以手遮擋著陽光,錢歡歡舉步正要走過斑馬線,迎面而來的一位老奶奶手裡拿著一朵粉紅玫瑰,朝她咧唇直笑。

  見狀,她反射性回以老奶奶一笑,沒想到下一秒老奶奶竟將粉紅玫瑰遞給她。

  「小姐,妳的粉紅玫瑰,千萬不要放掉到手的幸福喔!」老奶奶一臉欣羨的交代。

  錢歡歡一臉驚喜,「花是要給我的嗎?謝謝老奶奶。」

  將粉紅玫瑰置於鼻前嗅聞了下,她之前不愉快的心情也一掃而空。

  過了斑馬線,綁著兩條辮子的小女孩手中同樣拿著一朵粉紅玫瑰,一看見她,趕忙將手裡的玫瑰像獻寶一般迅速遞上前,「大姊姊,玫瑰花送妳。」

  錢歡歡再次驚喜,彎腰接過粉紅玫瑰,「給我的?小妹妹,謝謝妳。」

  小女孩完成任務,快快樂樂地甩著兩條小辮子走過斑馬線。

  錢歡歡的眉宇因為接連收到兩朵玫瑰染上喜悅,「今天是玫瑰日嗎?」

  女人都是虛榮的動物,鮮花在手,心情也會飛揚開懷起來。

  「小姐,祝妳幸福。」猛一抬眼,穿著黑貓制服的年輕男子將粉紅玫瑰遞給她。

  錢歡歡訝異張口,沒想到雙重驚喜瞬間成三重,愣愣伸手接過,疑慮也隨之湧現,正打算向黑貓先生詢問時,另一位穿著入時的女子拿著玫瑰直接塞到她手中。

  「小姐,妳很幸運,不要讓幸福從手中溜掉。」

  拿穩被強塞到手中的粉紅玫瑰,錢歡歡一臉驚詫回應:「哦……謝謝。」

  懷著拿到粉紅玫瑰的喜悅心情及疑惑繼續往家的方向前進,途中錢歡歡又遇到家庭主婦、國中女學生、高中男學生、水果店老闆、帶孫子散步的老爺爺……等,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朵粉紅玫瑰,看見她就展露笑臉迎上前,然後將玫瑰送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知不覺,懷中的粉紅玫瑰已成花束。

  收到花固然高興,不過為什麼每個人都要給她一朵粉紅玫瑰啊?

  「錢小姐。」

  忽聞身後有人喚她,錢歡歡停下腳步轉過身,正見到花店老闆娘笑容可掏的迎上前,而她手上同樣有一朵粉紅玫瑰。

  「老闆娘,這花不會是……給我的吧?」

  花店老闆娘含笑點頭,「沒錯,祝妳幸福,聽我勸,不要錯過好男人。」

  錢歡歡僵笑接過玫瑰,「謝謝。」

  老闆娘看著她,露出既羨慕又妒嫉的眼神,然後搖頭嘆了口氣,「唉!妳真是幸運,像我就沒妳這種命。」

  聽老闆娘的話中意思,她好似對整個詭異情況略知一二,「妳是不是知道什麼?我一路走來都有人送我玫瑰花耶!」

  老闆娘只是微笑拍拍她的肩,「這是個驚喜不是嗎?」

  錢歡歡點頭,「迎面而來的人們不但送花給我,還祝福我,無論是哪個女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心花怒放吧?」

  「那妳也是嗎?」

  錢歡歡看著懷中抱著的粉紅玫瑰,頰邊飛上兩朵歡喜紅雲,「當然,有哪個女人收到花會不高興的。」

  「那就趕快回家吧!」

  錢歡歡朝她點點頭,在回家路途上又遇到幾位送花者,聽著送花者的祝福,她一律露出大大笑顏回報對方。

  可在心裡,她開始懷疑這是有人刻意計劃的。

  到達她家樓下,走進電梯,按下她家的樓層按鈕後,等待電梯緩緩上升。

  「噹」的一聲,電梯門緩緩開啟,一束包裝漂亮的超大束粉紅玫瑰花赫然出現在眼前,讓錢歡歡詫異得猛眨眼。

  「一百朵粉紅玫瑰,代表我百分之一百的誠心,只要求一次追求妳的機會。」元向陽迷人的笑臉出現在花束後頭,以低啞聲調請求著。

  錢歡歡瞪視著他及他手中的粉紅玫瑰花束,霎時明白了一切,「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妳不喜歡嗎?」

  「不是不喜歡,而是……」這樣的驚喜殺得她措手不及,也讓她心裡充滿了暖暖幸福感,「你這樣好賊。」

  他怎可以用這種方式軟化她的心志,動搖她好不容易堅定的意念?

  仔細回想從拿到第一朵玫瑰到現在的滿懷花束,嫌這樣的點子不夠浪漫是自欺欺人,她終究是個女人,一個容易滿足的雌性動物。

  「公不公平無所謂,重要的是──妳喜歡嗎?」從她原先的抗拒,到現在的感動表情,他知道這招險棋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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