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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黃苓 -【歡喜送作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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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7 00:32: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歡喜送作堆[六婆系列] 作者: 黃苓

哎呀呀──
媒婆子?媒婆子?她像嗎?
是!她是臉圓了些、眼睛大了點,身材也稍嫌胖……
可好歹她也是正值青春年華的美小--
呃,好啦,平凡姑娘家啦!
平凡是平凡,
可她這款模樣又哪里像那擺臀搖帕子的媒婆子來著?
可惡的是,家裏那些個死了夫婿、沒個子女的姨姑婆娘的,
全搶著要她接續她們那些奇奇怪怪的……偉大事業!
怎麼?真恨不能她是個三姑六婆不成?去!
真不知她那個媒婆娘腦袋是怎麼想的……
也不想想怎地把她這個寶貝女兒推銷出去要緊,淨在那兒--
咦?媒婆子?是啊!也許她可以先把自己給……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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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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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7 00:33:11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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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的鞭炮聲從大街那一頭傳過來,沒多久,就見一行喜氣洋洋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出現了。

在鼓樂的吹奏下,身著喜氣的紅衣袍褂的新郎倌,高坐馬背上笑容滿面地領著身後的大紅花轎前行,而在花轎後,更有隨行的花轎儀仗隊點出了迎親的喜樂氣氛。

大街上,人人爭著看新娘。鞭炮聲、鼓樂聲已經將這條街道渲染上了歡愉、熱鬧的氣息。

待花轎隊終於來到了新郎家的大門前,鞭炮、鼓樂更加大放,將整個迎親喜氣引燃到了最高點。

新娘子下轎,在伴娘的攙扶下慢慢踏著青毯花席進了門。而一路迎著新娘子過來的媒婆、陪嫁丫頭也沒片刻閑著,一直到這對新人拜完堂、進洞房喝完了交杯酒之後,她們才總算得以鬆口氣。

尤其是這位媒人婆。

頂著一張看不出真面目的濃妝大花臉,微顯豐腴富態的身子塞在一件喜紅俗麗卻又不大通風的服飾不,看來她就快要被悶壞了。

總算圓滿完成了喜事。

這「喬媒婆」一跨出這戶人家的大門,便拿出巾子抹了抹汗、拼了命地搧搧涼,連帶地,她原本一路強笑著的臉也立刻垮了下來。這會兒,喬媒婆是不笑、腰也不扭了。

一張化著大濃妝的臉上,一雙掩飾不了、更與她年齡不相符的清靈眼睛透出了厭惡的神情,而她誇張地點著一顆大痣的唇角也下撇著猙獰的弧度。

稍稍休息夠了,又喘了口大氣,這家人請來、也是被臨危奉命來的喬媒婆,這才拖著一雙快斷了的腳慢慢往西街走去。

位居人多熱鬧的中街,其中一戶人家門前正有兩三個婦人抬來椅子,興致高昂地聊著街頭巷尾的趣事兒,內容聽來也大抵脫離不了東家長、西家短的。簡單一點來說,這些女人就可以稱做三姑六婆了。

而其中,應該就屬這個圓臉富態、活力充沛的胖婦人說得最開心了。

「我就說嘛,她這不是就去了嗎?那孩子再不願意也會沖著我這老娘給點面子的,你們瞧,我這招聰不聰明……」人胖,嗓門也跟著大。

「不過大姊老用騙術,你不怕又被巧兒識破了?她可是會翻臉的。」說話輕輕尖尖的,是一名細細瘦瘦、眉色中透著些陰邪的婦人。可她此時皺眉歎氣的樣子,看來倒似乎對她口中的「巧兒」有著疼愛,也有著莫可奈何。

「我記得上回你不也用這招騙巧兒去代你當媒婆,事後你不是連吃了三天的糊粥嗎?怎麼你還沒吃怕呀?」接著開口的是身著精緻華衣,雖然有些上了年紀,不過卻依稀風韻猶存、元氣驚人的老婦。她的語氣可有著三分的挖苦。

胖婦人笑著,看來一點也不擔心地拍了拍胸脯。

「頂多再餓個三天,不怕。只要那孩子肯接下我的擔,我每天都吃那鬼東西也不要緊……」

「我看那孩子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瘦婦人突然籲了口氣:「唉,不過至少你還有巧兒這個希望,哪像我們……」

胖婦人微收斂了笑。而一旁的老婦也跟著染上了些些的惆悵失落,不過,很快地她又立刻堅強了起來。

「不,應該說,『我們』至少還有巧兒這個希望!」一向不輕易對命運、對任何人低頭的老婦人堅定地開口。

「對!阿姑說得沒錯,巧兒不只是我的,也是你們的。」胖婦人也再次笑了起來。「巧兒要不是有你們這些個婆婆姨姑們疼著愛著,也不可能這麼健健康康地長大。說好了我們不再想以前的事,怎麼你又多愁善感起來了呢?」她當然知道她這二妹又想到了狠心休離了她的丈夫與當年夭折腹中的孩子。

其實說起來,她們全都是苦命的女人哪!沒有丈夫以為天的、被丈夫棄離的或者為妾到最後被正妻虐待陷害趕出的……她們都有自己一籮筐悲苦的故事。不過人生活至此,經歷過了許多的大風大浪之後,她們反而慶倖能為自己而活,儘管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並不容易;儘管她們每個人所從事的行業都是世人眼中最不高貴的……

感傷也只是一時的。瘦婦人面色一整,臉上又恢復了平日為人畫符念咒時的自信,她牽牽嘴角,冒出招牌的笑容--就是陰陰邪邪地要讓信徒不敢不信她的那種。

「嗯,大姊說得對,巧兒是咱們大家的孩子,我明白了。」她忽然微微歪著頭,喃喃自語:「說不定巧兒對我的符咒有興趣,或許她也可以……」

老婦倒是一點也不掩飾她的企圖。她一邊用手理了理頭上的金釵、一邊閑閑地開口:「我早就計畫好了,等巧兒再大個幾年,我就要把『百花苑』讓給她去經營……」唉!她也想去享享清福嘍。

「那也成,不過她得先繼承我的事業才行。」胖婦人趕緊開口。開玩笑,女兒當然得先玩玩她老娘的本,才能輪到這些姑姨婆娘的。

「對呀,我以前怎麼沒想到,可以讓巧兒承襲我這身符咒術呢?」瘦婦人顯然正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我看應該要讓那孩子,先過來練習以後怎麼接管我的『百花苑』才行……」連老婦也淪陷了。

胖婦人這下可笑不出來了。「喂喂!你們不是來幫我勸巧兒的?怎麼現在變成要來跟我搶人啦?」

別說眼前的阿姑、妹子了,要是這念頭像瘟疫一樣感染到其他那幾個大姨、二姨、小姑、二姑那裏去,難保她們這些個親姊妹、姑姑、姨甥、姑侄之間不會爆發一場慘烈的戰爭。

胖婦人光是想像,就已經一陣頭大了。

這時,原本兀自陷入自己思緒的那兩個人,突然動作一致地抬起頭,把目光直直盯向她,並且盯得她頭皮發麻。

「怎……怎麼啦?」胖婦林媽的大嗓門忍不住弱了下。

「我明天就來教巧兒畫符!」

「我明天帶巧兒到我那兒去一趟!」

兩個人也很有默契地同時開口,又很有點兒挑釁意味地同時轉頭看了對方一眼,再盯向那正主兒的娘。

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

不過這整座城加方圓百里內出名的媒婆林媽,可當然不是簡單的人物。為了捍衛自己的權利,就算是自家人,說什麼她也不能認輸的!

咳!她們這一家人平時總是團結一致、炮口統一對外,絕對有辦法把敵人轟得屍骨無存沒錯,不過只要遇上一個問題,她們的親愛團結可就出現危機了--林巧。

林巧,林媽的獨生女兒,也就是她們這些個沒兒沒女或見不到自己兒女的姨呀姑姑婆呀從小護到大、讓她們捧在手心上疼的寶貝!

可以說,這群婆婆媽媽每次的彆扭失和都是為了她。

看來這回,她們的小寶貝又要成為風暴中心了。

「阿姑、小妹,巧兒起碼是『我的』女兒,你們總該先讓她從我這兒學成吧?」林媽的嗓門又大了起來。

「怎麼?這會兒巧兒又變『你的』了?」瘦婦陳嫂陰惻惻地開口。

「巧兒本來就是我的呀,難不成她叫我娘是叫假的?」林媽得意著。

「哼!她是叫你娘,可喊我姑婆也不假呀。我這姑婆就要叫巧兒明天開始上我那兒去!」老婦王婆子也端出鴇母壓制手下那些個姑娘的氣勢了。

眼看三人叉腰又瞪眼,戰火就要一觸即發之際,一個冰冰涼涼的聲音突然從她們身後慢慢地敲響--

「喲----想不到才幾個時辰不見,我那聽說病重得下不了床的娘親,現在已經生龍活虎啦?」

三個平均年齡超過半百的婆婆媽媽們全都一驚楞,各自指著對方的手指也都僵在半空中了。

總算,不枉三人平日既有的天分加特訓出來的精明狐狸本色,三人就在互相流轉的眼色間取得了共識,同時放下剛才的爭執,各自擠出了足以騙人簽下賣身契的笑容。她們無事人兒般的轉過身面對來人----

濃妝、大紅衣,活脫脫一副標準媒婆裝扮的人也就是剛才那位才從辦完娶親的人家那兒走回來的喬媒婆。

此時,這位喬媒婆,正站在這三人面前,一雙可疑的清澄眼睛就這樣冷冷地看著她們,而她的嘴角也獰惡地抽搐著----明明她不高、甚至只能算矮小,不過現在由她身上散射出來像是要宰人的殺人氣勢,卻幾乎可以擊潰三人的勇氣,讓她們差點就要抱成一團禦寒。

幸好,她們及時克制了這個愚蠢的畫面。

「呵……呵呵!巧兒……你回來了?」為娘的首先被推出去當示範炮灰。

「你們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我這親愛的娘親,怎麼會神奇地在姑婆和二姨來照顧了之後,重病全好了呢?」喬媒婆----喔,不,不是真的媒婆,而是林媽自己的親生女兒、今年不過才芳齡十七的林巧喬扮的。而她也成功地瞞過娶親人家的眼睛、代替她「突然重病」的娘去客串了一天的媒婆。

原本滿心焦急、滿身疲累的林巧,在一看到她顯然已經沒病沒痛,而且還有旺盛精力和人練習對罵技巧的娘親後,就在頓時間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太好了!這會兒她的精神全恢復了,力氣也上來了。

讓她想想,等一下她是該從最親近的人先宰,還是從一向待她不薄的姑婆、二姨那裏開殺戒好?

「呃……對……對啦!就是你姑婆我嘛,從我那兒提了上好的補品和藥湯來,所以你娘她當然就可以好得這麼快嘍,呵呵呵……」背上的冷汗大概是讓這小娃子磨刀霍霍的眼神逼出來的。王婆子對付那班姑娘們的手段只要一遇上林巧就沒轍。

「姑婆,您要不要先把臉上的汗擦擦?妝糊了。」沒待她反應,林巧已經把視線瞟向另一名幫兇:「那二姨呢?你該不會要告訴我,因為你一來就替我娘開壇作法,又燒了十八道符紙化水讓她喝下,所以她現在才下得了床吧?」她突然露了露齒笑--比她二姨笑得還邪的那種。

陳嫂卻立刻點頭如搗蒜,顯然她才正在絞盡腦汁準備應考哩。

「對對對!就是這樣!沒想到巧兒你這麼聰明,一猜就猜中了你二姨我就是用這招捉走了附在你娘身上的邪神,讓她立刻恢復健康的……」一時得意過了頭,她竟忘了眼前的危機,開始滔滔不絕地吹誇起自己行遍江湖的法術。「你也覺得二姨我很厲害對不對?告訴你呀,你二姨我最厲害的還不是這個。三個月前呀,東街的鄭老爺請我去他的宅子懲治那些邪魔歪道的,你都不知道,那時我才一走進那宅子呀……」

完全無視兩旁的林媽、王婆子不顧生命危險地對她甩眼暗示加扯袖子,陳嫂一開話匣子就沒有停下來的跡象。直到這時,一聲冷哼才終於令她戛然而止--

「二姨,那我建議你,現在就先去畫三道符。」林巧皮笑肉不笑地直盯著她。

「現在?為什麼要我畫三道符?是誰要用?」陳嫂一時反應不過來。

倒是一旁的兇手和幫兇一,都忍不住同時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顫。

完了!她真的生氣了!

林巧忽然對她仍處在不知大禍臨頭狀態中的二姨親切地笑了笑,然後善盡了為人晚輩提醒的責任。

「三道符,你們三個一人分一張不就是?而且你最好不要保留地使出看家本領哦,我看就畫那種可以保證平安的吧!二姨!」

廊下,一名布衣卻不掩麗質天生的少女手中正熟練地做著針線活兒,不過她的眼睛倒不時望向院子中的另一個人。

「然後呢?你就真的整整三天不跟你娘說話啦?」她搖頭好笑地。

院子中,正卷起衣袖向井中打水上來的,也是一名看來和廊下少女年齡相當的女孩。只不過,那打水的少女相貌看來比她普通多了,而且身材也稍圓稍矮,不若廊下少女的窈窕動人。兩相比較下來,那廊下少女自然更顯出色。

陽光下,那打水少女裸露出來的肌膚,顯然也比不上那美貌少女的晶瑩白皙。可奇怪的是,她那身微呈蜜色的健康膚質,倒反而讓人有種想上前彈觸的衝動。

「我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被欺騙!」林巧將從井里拉上來的水注進圓桶中,接著再繼續重複打水的動作。對於力氣驚人、也習慣包辦下家中所有粗活的她來說,這點小活當然不算什麼。

「我覺得,你娘為了你倒是用心良苦……」廊下少女,也就是住在隔壁、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楚心慈,忍不住為林媽說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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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7 00:33:31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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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林媽和王婆子、陳嫂聯合用計編了林巧再次喬裝當媒婆的事,楚心慈早已經聽林巧說了。當然,她也知道林媽最近可不太好過……唉!為了讓女兒願意接下她最得意的工作,她可真煞費心思啊!偏偏,巧兒不但對她娘的安排沒興趣,甚至還想盡辦法百般逃避呢!

林巧就是討厭媒婆--不!與其說她討厭「媒婆」這個角色,倒不如說她真正討厭的是媒婆所做的事。

在這個時代,無媒不成親,媒人就是包辦婚俗的關鍵人物。只不過,這媒人若是不稟著良心辦事,或只為了索取高額的謝媒酬金,而信口雌黃造成女嫁錯郎而抱恨終身,這樣的媒人簡直可惡透頂;也難怪世人將「媒婆」歸進不入流的行業中。

而偏偏,她娘雖然是這城裏城外最紅的媒人婆,可因為愛錢和愛佔便宜的心性使然,只要收到誰給的銀子多,昧著良心的事,她也幾乎沒有做不出來的……

她是個好娘親、好家人,不過她肯定不是個大善人。

或許這是她身為一個丈夫一離家便音訊全無、卻仍必須獨自撫養幼子長大成人的女人生存在這個世間對自己最有利的手段,林巧也體諒娘親在這方面的苦處,可是她卻絕沒有走上和她娘相同路子的打算。

也許是從小就跟在娘親和那些也有著特殊職業的姨姑婆身邊久了,總有些奇奇怪怪的人生戲碼在她眼前上演,所以她最拿手的本事就是觀察人和扮演人--而慘事也是從她五歲那年,學著她娘維妙維肖的媒婆樣向人天花亂墜說媒的精華片段一字不漏地重演,又恰好讓她娘給撞見後開始。

據她娘後來對她說,娘當時簡直只有「歎為觀止」四個字可以形容!於是接著,訓練她成為娘的媒婆接班人的計畫,立刻擠下娘以賺錢為第一的目標,榮登寶座。

當時小小年紀的她,自然不懂得分辨喜惡。做娘親的給她背書念字、陪她玩遊戲,她當然開心得很,完全不知道人家學堂背的是唐詩、念的是三字經、玩的是踢球子,可她不一樣,背的是祝賀辭、念的是婚禮頌、玩的是媒婆說親戲。

為娘的把傳授她媒婆技能當這一生最重要的事,並且樂此不疲。不過等到她稍懂人事之後,卻說什麼也不願再碰了。於是她那不肖娘為了讓自己後繼有人,從一年前開始就使出所有絕招逼她上陣--

第一次是鬧上吊,她一時不察,只好化身為媒。因為有了第一次的開端,接下來的第二次、第三次,她娘又各自使用不同的伎倆讓她不得不以娘的遠親之名繼續扮演了多日的「喬媒婆」……

而她始料未及的是,她這假媒婆不但沒人識破,還頻頻讓親家讚賞她這個喬媒婆。

就是因為踏出了那個錯誤的第一步,她也才會有接下來的第二次、第三次……

不過被騙多了,她總算也察覺了不對勁。終於在一次識破了不肖娘的計謀後,從此開始了母女倆之間的大鬥法。

自從那一次之後,只要牽涉到媒人的事,她對她娘的所有手段已經不為所動,也因此她沒再客串媒婆過。只是沒想到,三天前她竟又被她娘聯合二姨、姑婆她們設計了一場……

林巧將兩個木桶注滿了水,回頭瞥了廊下的楚心慈一眼,就坐下來開始她洗衣服的工作。

「我想我娘大概又拉著你說了什麼話了,是不是?」她的氣其實早消了,只是總不能讓她那娘在每次騙了她之後都還很好過吧?哼哼!

她用力地搓著手上的衣服。

楚心慈看著她的動作卻以為她還在生氣。

「呃……剛剛……你娘也沒對我說什麼……她只是對我說她要去城外找人,也許明天才回得來,所以她要我有空過來同你作個伴。」楚心慈稍保留了林媽要她在巧兒回前多替她說些好話的事。

呵呵……看來林媽也自知理虧,對不起自己女兒了。

畏罪潛逃啦?還是已經不敢再吃她這三天精心烹煮的「美食」了?林巧的嘴角微彎。

洗好了衣服,再俐落地晾好,林巧走到了正專心地低頭做著針線的楚心慈身邊。

她坐下,靜靜地看著好友的一雙巧手。忍不住地,她翻了翻自己的手瞧了瞧。

「你看,老天爺就是這麼不公平,我這雙做粗活的手從來就沒變細過,可是你呢,在你家做的也不比我少,怎麼你的手還是漂亮得像水做的似?真討厭!」她似真似假地抗議埋怨著。她一向羡慕心慈的美麗,而她呀,這輩子大概也只會是平凡的粗丫頭一個。

楚心慈放下針線,突然對林巧一笑,可她的笑容裏卻含著很大的苦楚。

「我倒寧願我的手也同你一樣,我的人也能同你一樣快活……」

林巧驀地握住她的手,眉眼間迅速染上一層冷色。

「怎麼了?是不是你爹又喝醉打了你?還是你哥哥又藉故找你出氣了?」

楚心慈秀眉忽地蹙起,她反射性地縮了縮被林巧握住的手。

立刻地,林巧心一動,她把楚心慈的衣袖往上拉。只見楚心慈原本雪嫩白晰的兩隻手臂上已呈現出一塊塊駭人的瘀血,一看就知是被人用力抓掐過的。

「該死!這是哪個三八羔子弄的?是姓楚的那個大王八羔子,還是姓楚的小王八羔子?」林巧立時怒火中燒,她瞪著楚心慈大聲問。

楚家除了楚心慈,簡直沒一個好東西。林巧和楚心慈從小一起長大,她已經不知道幾次驚見楚心慈身上的驚人傷痕了,也不知道幾次衝動地去找那一對狗父子理論,偏偏她衝動的行為,每每換來的是事後楚心慈被修理得更慘,弄到後來,看不過去的她也只能改以暗地裏找法子替好友出氣……

林巧生氣了!

楚心慈卻反捉住了她的手,不讓她沖出去。

「巧兒,我的手早就沒事了,況且我爹他只是一時力氣大了些而已,真的。」她可以承受,只是不願好友因為她再費心費力。

「是你爹?」林巧的眼睛亮得嚇人。

「巧兒!」楚心慈連忙再捉緊她,怎會不知道巧兒一向對欺負她的人不善罷甘休的----尤其是對打她如家常便飯的親爹與兄長。

老實說,楚心慈很慶倖自己還有林巧這個知心好友,不過,她有時卻又得為林巧偶爾會有的危險舉動擔心。

林巧對她笑了笑--那種令她看了會心驚膽跳的笑。

「放心,放心!我知道他是你爹,我一定會對他稍微手下留情的,就像以前一樣……」

隔壁的大門前停了一輛大馬車。

正要出門的林巧,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著它。

咦?是誰來啦?

不能不怪她好奇,因為這座只和她家隔了一面牆的大宅子,這一兩年只有顏伯和另外兩個下人住著,她可從來沒見有人來拜訪過。而顏伯和另外兩人,原本也就是這城裏的人,他們受人雇用看管著這座大宅子,不過就連他們也只知道這宅子是北方一名商人買下,好做為到此地遊玩時的棲息之所,至於這宅子的主人是誰,他們卻是見也沒見過。

難道是宅子的主人終於出現了?

馬車可能也是剛剛才停下,所以不管林巧好不好奇,這時她也見到有人從馬車上下來了。

車座前,一個看來是小廝模樣的少年跳下車,立刻跑到緊閉的大門上用力敲著;車夫也趁此安撫著馬兒。

接著,就在大門被人從裏面打開的同時,坐在馬車內的人也掀開後方的簾子下來了。

林巧一見到那人,竟不由得眼睛一亮!

那是一個男人。一個相當好看的男人。

不瘦不胖,適中的身材穿著看來相當舒服卻不一定會是最昂貴的衣料。男人的五官給人剛毅的感覺,不過他那雙簡直像明亮火種的眼睛偏又溫和得令人起疑,尤其是他唇邊此刻揚起的那抹笑,似乎帶著明顯的莞爾……

林巧突然回過神,這才終於驚覺,她看著那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也正看著她。

他就站在那裏看她,而他臉上那抹笑意顯然就是因為她。

被捉到啦!

林巧明白自己的窺視讓他發現了,可她的心倒只跳快了一下。

回他的笑以聳肩、皺鼻,她手上繼續她的動作----

拉上門板、上鎖,轉過身、走人----

即使身後清楚地傳來一聲輕笑,她還是有辦法鎮定地走她的路。

只不過,就在她即將自他眼前完美地退場之際,卻該死地在這最後一刻教一顆小石子給毀了,腳心一下刺痛,她一怔,接著左腳跟著絆上右腳

「哎喲--」


「啊!痛痛痛……輕……輕點……」哀號聲一點也不客氣地謀殺掉原本就不存在的嫺靜形象。

「好好好,我輕點,我輕點……」一隻持著藥膏的手僵在半空中。「不過女兒呀,我剛才好象都還沒碰到你的傷口呢!」

「你還沒碰就這麼痛了,要讓你碰下去我不就沒命了……」受傷的人最大。

「那……那怎麼辦哪?」做娘的為難了。

「我來吧!」比之傷者哀號更不客氣的男人聲音異軍突起。不過才一霎時,藥膏已被轉手,然後直接投奔它應該去的歸處--林巧的左腳踝。

簡單、迅速、確實!

這不就搞定了!

「唔……你你你……你……」一時傻了眼的林巧,總算有機會髮指那名劣徒。

熱……熱……熱!痛痛痛……

該死地又熱又痛!

而那惡徒正微微笑著的男人,此刻顯然沒空理她。

「好了,這位大娘,你不用擔心,剛才大夫也說了令千金的腳只是輕微扭傷,現在藥膏也貼上了,我想她過兩天就又可以走路了。」他好心安慰著傷患家屬。

「公子,謝謝你,」家屬答禮。幸好有你剛巧在現場,不但送了我女兒回家,還立刻請來大夫,否則她以後說不定就變成跛子了。」

「娘,你在說什麼啊?」主角出聲了。

「這沒什麼,我不過幫上一點小忙而已。」英雄謙虛得很。

「對呀!要是沒有他,我也沒事。」不承認被救的人立刻發出嚴正聲明。

「公子,你直是太客氣了……」

「哪里!既然令千金已無大礙,那麼我就告辭了。」

「唉呀!我的另一隻腳好象也在痛了……」

「公子,讓我送你。」

「……」

「不用麻煩大娘了,我說過我現在就住在隔壁與你們為鄰,走兩步路就到了。」

「那還是得送送公子才行呀……」

兩人就這麼邊說笑邊走出門,兀自留下沒人理會、一臉抽搐的女主角。

林巧,在半個時辰前,陷入了難以只用「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來形容的窘境中。總之,她林大姑娘是糗大了!

走路能跌個狗吃屎對她來說還不算什麼,不過如果是在旁人眼睜睜的注視下呢?哼哼!而且讓旁人看到也就算了,偏偏那個「旁人」還是引起她發生慘事的元兇!

那個叫傅……什麼來著的男人,肯定不懂什麼叫非禮勿視、非禮勿笑、非禮勿動手!因為她跌跌時,他不但沒當做沒看見,還笑得最大聲;再加上剛才他粗魯地直接對她扭傷的地方那一壓……

啊……痛!

林巧的臉突然皺成一團,看到了她左腳踝貼著的一塊藥膏。

好-很好!反正他們現在是鄰居嘛,她要「非禮」他回去,還怕沒機會嗎?

她的嘴角忍不住扯出了仿照她二姨,卻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的陰惻惻微笑。

不過,就在這時,送客返回的林媽,顯然正處於高度亢奮狀態中,因而沒注意到自家女兒那實在稱不上和善的危險表情。

林媽還沒踏進門,那響如洪鐘的招牌大嗓門就先沖進來了----

「巧兒啊,你娘我已經打探出來啦!咱們這鄰居傅公子,從今天開始至少會在這裏住上個月,而且他還說他是帶著家人一起過來的……」林媽圓滾的身子已經一屁股蹬上了椅子,猛灌了一口茶,她才又繼續口沫橫飛地說著她剛從她們這位新鄰居口中挖到的最新消息:「不過他帶來的不是他的家眷,而是他一個小弟……巧兒,你聽聽,他說他還未成親呢!這傅公子生得一表人材,竟然到現在還沒看上個姑娘家,我看哪,准是他們那邊的媒人婆太差勁了,要是讓我這林媒婆出馬啊,嘿嘿嘿……」她已經在蠢蠢欲動了。

「你不是告訴心慈,說你去城外找誰,明天才會回來嗎?」林巧渾若無事的聲音不冷不熱地橫生響起,適時打斷了正陷入自吹自擂狀態中的老娘,也順便讓她記起一點什麼事。

仿佛被澆下一盆冷水,林媒婆猛地住嘴,也是在這時,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忽地一下起身,林媒婆以她的身材向不可能挑戰--邁長了圓胖胖的腿,三兩下就跨到女兒正歇著的床邊,「啪噠」一聲坐下。她突然抓住了林巧的手,細細小小的眼睛幾乎立刻泛出一缸感動的熱淚……

「女兒啊!你總算主動跟娘說話了,你體諒娘的苦心了對不對?從今天起,娘也不用再吃那兒鬼東西了對不對?」惡!想起這幾日來那些粘粘糊糊的東西,她依舊心有餘悸。每日只要惹火她這寶貝女兒,包管她的肚子先遭殃;不過即使如此,她可還是不會放棄她的傳業大計。

唉!看來下次又得想別的辦法啦。

林巧又哪會不知道,光用這些小招數就能讓她娘打退堂鼓是不可能的。

「我要你發誓,你不會再騙我去當媒婆!」她發狠了。

林媒婆只遲疑了不到一?,立刻笑眯眯地答應:「好!你娘我發誓,要是娘我再騙你,我就……我就……嘴歪舌爛!這樣行了吧?」

要一個專靠一張嘴吃飯的媒婆嘴歪舌爛,算是最惡毒的詛咒了。

不過,要從一個專靠那張嘴吃飯的人的語中挑毛病,那可得有很高深的道行才行。

林巧又不是不明白她娘。只是從她的話裏一時也找不出破綻,所以她只好點頭。

於是,各懷鬼胎的母女兩人終於再度握手大和解。

「我本來是要去城外道觀找你二姑沒錯,不過劉老爺子突然派人找我過府去說一件親事,所以我才又回來了……」說到本業,林媒婆細小的眼睛突然圓睜了起來,更何況找她的東家可是城裏最有錢的劉老爺子哩!要是這事談成了,她這包媒婆禮肯定可以讓她一年不愁吃穿。

林巧當然知道劉老爺子。城裏那個最有錢,不過也是為人最刻薄的劉理光。

林巧對那老頭子的事可沒興趣。就算他要娶小老婆,還是逼良為娼,那也不關她的事。

「喔。」她一點也不熱中地回她那正一臉算計的老娘。一手撐在床緣,打算下床。

她的腳現在好象好一點了,她可還有一堆工作等著她做呢,哪有空躺在床上當千金小姐。

看到她的動作,林媒婆卻立刻壓住了她。

「喂喂,巧兒,你要做什麼讓娘去就好了,你別亂動啊!」她緊張了。

「我要去後面把柴捆好。」林巧雙手環在胸前,涼涼地看著她娘。

「呃……這個柴……暫時讓它放著也沒關係吧?」有點為難。

「廚裏的大缸也得添水了。」第二道工作。

「水呀……不是還夠用嗎?」籲著氣。

「後院晾衣服的架子有點不穩,也得去釘好。」再來。

「那個……我去叫巷子口老譚來弄就行了。」笑了。

「還有,我前些天弄的醃菜應該要撈起來了。」接著。

「醃菜啊……」吞口水的聲音。

趁機拍掉老娘放在她身上的肥手,林巧用她那只沒扭傷的腳踏下床,然後忍痛認命地開始一拐一拐朝門口的方向跳。

「娘,你還是去忙你自己的事好了。幸好我不是手廢了。」

別指望她娘啦!打從她懂事以來,她娘在家唯一會動手的事,就是動筷子。也好在她很久以前就不期望她這老在外奔波的娘親下廚,否則她早不知餓死在家裏哪個角落了。

瞪著女兒努力跳著腳離去的背影,可憐當娘的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突然,林媒婆腦中靈光一閃!!她高興地一拍掌,接著開始費力移動她福圓的腳往門外跑。

「哎呀,我怎麼忘了應該請大姑來看看巧兒才對,要是她來,巧兒肯定明天就好了……」

這下為娘的,總算可以在女兒面前繼續抬頭挺胸了。

日頭將落。

好不容易,林巧從姑婆那裏脫身了。

用沒有提著一堆零嘴的左手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她微皺眉,邁動著兩天前差點毀在大姑姑魔掌下的腳。幸好當時她說什麼也不讓大姑姑把那兩團不知道什麼鬼玩意的東西抹上腳、吃下肚,要不她現在說不定真變跛子了。

別人敢信她大姑姑那一手醫術、敢吃她賣的藥,她卻從小到大已經不知道為此吃了多少苦頭了。雖然也不是每次都無用啦,不過她現在寧願狠心面對大姑姑可憐哀怨的眼神,也絕不心軟讓她碰。

開玩笑!她姑娘的命也只有這麼一條!

呼!有人關心疼愛當然好,不過偶爾就是有點麻煩。

就好比她這姑婆要她接管百花苑?免了!要她弄垮它還比較快。而且她看起來像鴇母嗎?

光家裏一個非要她繼承媒婆大業的老娘就夠她頭大了,要再加上這些姨姑婆婆們的雜業,她就不只頭大,而是頭爆啦!

突然,前方傳來的嘈雜聲讓她收回心神,跟著停下腳。

也就在這時,在她前面有兩個人影往她的方向匆匆忙忙地跑來……

近了,她才看清楚是一對年輕男女。

兩個人似乎正被什麼人追著。手牽手地跑到這小巷子裏好象就已經快跑不動了。就在兩人與林巧快錯身而過時,那拉著女孩跑在前頭的年輕人突然停下,很快打量了四周一眼後,似乎有了什麼主意,可當他準備要帶著兩人躲藏起來時,他略顯顧忌地迅速瞥了這巷子存在的唯一外人一眼--

「請你……就當做沒看見我們吧!」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很快地對站著不動的林巧請求。而時間也不容他考慮是否能信任這圓臉少女了,他說完不待她回答,一咬牙就拉著驚慌失措的女孩,雙雙躲進了旁邊一排人家正鋪曬著菜心的矮架子下。

而就在他們剛鑽進架子下的同時,巷子口正好有兩三個拿著木棍子的人跑進來了。

三個家丁模樣的男人很快地跑過,不過,跑在最後的一個人顯然有些小心。他突然停下腳,又轉回林巧面前,精明地打量著她。

「喂!小姑娘,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男一女跑到這方向來?」他問。

林巧,眼裏閃著亮灼灼的光。

她慢吞吞地回:「有啊。」

氣氛乍地緊張起來了。就連前面那兩個男人也突然住腳,轉過身來。

林巧倒靈敏地聽到那架子像被撞到地輕「吱」一聲。不過這三個人竟都沒注意到,唉!差勁!

她笑了笑。

「你們要找那個駝背的老公公和拄著拐杖的老婆婆對不對?」她指了指巷子出口的右方:「我看他們往那邊去了,才剛過!」

她還沒說完,那間話的家丁已經啐了一口,連同其他兩人轉身就跑。

「什麼老頭子、老太婆?走了!」

三人很快就跑出這條巷子。

一會兒,那躲藏著的兩人也爬出來了。

就近在咫尺的男女,自然將剛才林巧與那三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兩人一出來,馬上感激涕零地對她躬身道謝。

「小姑娘,你真是我們的活菩薩,請受我們一拜……」

林巧向後退了一步。她可不習慣這種場面,更河況她又沒做什麼,不過提供兩句不實的情報而已嘛。

「別別別,我看你們還有時間在這裏拜,倒不如趕快想辦法繼續跑你們的吧。」她轉身走人。
不用好奇、不用問啦,在她看來,這一對年輕男女八成是打算私奔去啦,要不兩人幹嘛帶著包袱?要不又怎麼會被追?

兩個年輕人相視一眼,顯然也知道眼前最迫切的問題就是這個。

對著林巧慢慢走開的背影又一揖身:「小姑娘,大恩不言謝,有緣再見,我們定當相報!」朝她許下重諾,兩人也快速轉身,繼續朝他們未知的下一步奔去。

對於林巧來說,這事只不過是她人生裏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所以她轉眼間就忘了。

一回到家門前,她還是忍不住朝左邊瞧了一眼----

老實說,她還真是不習慣一向幽暗的那戶大門前掛亮了燈呢!

自從兩天前那姓傅的男人搬進去,一到了傍晚,顏伯就知道要把燈燭點亮。算是表示他們這宅子的主人已經回來了吧?

傅行雲。

嘖!幸好他這兩天沒再讓她遇上,否則他慘了!

哼!每回看到隔壁宅子就憶起跌跤之恥,林巧哼了一聲就進了自家門。

一進門,她立刻開始動手準備等一下要吃的晚飯。至於她娘呢,現在則不知跑到哪戶人家家裏去串門子還沒回來,所以家裏可安靜得很。

不過一直等到她弄好了飯,又另外做好了其他工作,她那娘還不見人影時,她只好自己先行吃飯,不等娘了。

她早習慣常常一個人在家、一個人吃飯了。

稍夜,林巧搬了椅子到後院坐下,就著明亮的月光,她開始縫補她娘前陣子不小心被狗兒咬出了一個洞的衣衫。

夜,很寂靜,直到一陣低低細細的說話聲順著風向傳來……

「……」低沉溫和的聲音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接著另一個又快又急、尚未完全脫離童音似的男聲也在應著。

林巧忍不住歇下手,側耳循著說話的聲音找去。很快地,她發現說話聲正是來自只有一牆之隔的人家----

不就是剛進駐主人的傅家?

林巧知道隔壁對著她家院子的那地方,剛巧也是他們的庭院。因為她早已經把隔壁家的園子逛到不想再逛了,所以當然知道,至於她是怎麼有辦法到人家家裏的園子去逛嘛……

嘿嘿!秘密!總之不大光明就是。

她凝神傾聽。

認出來了,那個挺好聽的聲音,不就是兩天前見過的傅行雲的……

林巧突地撇撇唇。嗯!她一定是錯亂了,竟然會把那痞子惡徒的聲音冠上「好聽」的讚美辭?

該死!可她還是終於忍不住歎氣了。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就算她討厭那傅公子,不過他的聲音真的好聽就是了,比起另一個尖嫩急銳的嗓音,他的聽來是舒服多了。

一個是傅行雲,那另一個人又是誰呢?

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不過一個感覺起來就是在安撫,而另一個則充滿了抱怨不安。

真的,林巧也不想當個偷聽狂,只不過他們就要勾引出她人性中邪惡的一面,那她有什麼辦法?

聳聳肩,林巧一點也不想當聖人。況且,她不過是在自家院子移動,那也算不得犯法吧?

把手上東西慢慢放下,她站起來,舒了舒腰,接著一副泰若無事狀地「散步」到牆角那一邊去。

就在林巧終於「踱」到了那一面牆邊時,卻驚訝地發現剛才一直說話的聲音消失了。

不死心地,幾乎將耳朵貼上了牆,她這才終於隱隱約約地聽到似乎愈來愈遠去的聲響。很快地她就明白了,看來人家是離開那院子進屋去了。

唉!可惜!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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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7 00:33:5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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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林巧總算見識到了自己的貼壁功絲毫不遜色于她娘!

昨夜很晚才回家的林媽,一大早就又被人請出門。

是劉老爺那邊派來的。

送了娘親出門,林巧也順便上街去搜搜逛逛,買了一些家用的東西,又替她娘上布莊裁了方料子,這才滿意地返回家去。

「巧兒,你可終於回來了!」

林巧還沒接近家門,就看到原本在她家門前跳上又探下的人影立刻轉身朝她喊著。

「顏伯?你找我?」看清楚是誰,她有些驚訝了。

隔壁大宅子的管家顏伯,竟一大早守在她家門前。

顏伯原來焦急的神情在看到她出現後,一下子輕鬆了很多。

「對不起,巧兒,是這樣的,我家小少爺剛才不小心把風箏飛落到你家院子去了,他……他一直在等我替他拿回去……」顏伯忍不住籲了口氣。

「小少爺?就是那個傅公子的弟弟嗎?」第一次聽到這稱呼,林巧立刻聯想到曾聽她娘說傅行雲是帶著弟弟一起來這裏住的事。

問話的同時,林巧也邊俐落地打開了自家的門。先把買來的東西放到桌上,她一點也不囉嗦地領了顏伯向後院走去。

「是啊!大少爺是帶著小少爺一起來的。事實上,大少爺是帶小少爺來這裏養病……」顏伯並不是嘴碎的人,只不過物件是就住在隔鄰、而且還常常會碰面的林巧,他也不免多話了點。

「養病?那個小少爺生了什麼病?」林巧好奇心被勾起。也許昨夜和傅行雲在說話的人就是那個小的。

很快地,兩人來到了後院,也立刻一眼就看到了一隻繪著蝴蝶的小風箏正孤零零地躺在林巧種著青菜的小菜園上。

林巧走過去把它撿起來,輕彈掉上面的泥沙再將它交給顏伯。

顏伯高興地點頭道謝。

「小少爺他呀……唉!說起他呀,年紀那麼小就遭受到那樣的厄運,他也真是可憐……」一說到那小少爺的情況,顏伯的表情不由得凝重了起來。「啊--他還在等著呢!巧兒,對不起,下次有時間我們再聊,我先回去了。」看到手中的風箏,顏伯頓時想起自己的任務,只好匆匆揮別了林巧,趕緊向大宅子跑去。

留下一頭霧水的林巧。

生病?可憐?

怪了!她昨夜聽到的聲音明明就是一副元氣十足、精力充沛的模樣呀……

那麼,那個傅家小少爺究竟生的是什麼病?

突然,林巧甩了甩頭,叉起了腰。

算了,管他生病,還是要去掉半條命,反正那也是他家的事,她想那麼多做啥?

工作了,工作了!

接下來的時間,林巧開始了她一天的例行工作。不遇偏偏,她的工作三番兩次被打斷……

剛開始,她在汲水,突然「咻碰」一聲,院子平空掉下一顆小球,她走過去撿起,視線直覺眺向隔壁。

果真沒一會兒,鄰宅的顏伯又匆匆跑過來了。

「對……對不起!是不是有顆紅色的小球兒掉在你家這裏……」顏伯氣喘噓噓。

挑挑眉,林巧把球給他。

第二次,不過才半刻後,一本小冊子越牆而來,這回直接壓扁了菜圃裏的兩株青菜。

林巧慢慢放下手上晾著的衣服,慢慢朝兇器走了過去。

很快地,隔壁又來人討東西來了,只是這回換了別個下人。

林巧對他指了指被壓垮的青菜,這才把東西還給他。

以為這樣就沒事了?還沒結束呢!

接下來這次,就見一隻靠枕直接掉進她家的水井裏,再來,一把木棍則差點擊中她……

這麼一來,林巧眼裏迸出的火光足以把來討東西的人燒死在當場了!

「對!對不起……請問……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把小木棍?」大宅的家丁一看到林巧的表情差點就要抱頭竄逃了。

掂了掂手上差點殺了人的木棍,林巧扯開了一個陰森森、寒颼颼的笑。

「你說的,是不是這個?」她眯了眯眼。

吞了吞口水,家丁識相地悄悄退後一步。「呃……是……就是它……」

「但東西是你丟過來的?」不懷好意。

家丁立刻用力搖頭趕忙撇清。「不是,不是我!是……是我家小少爺……」

林巧眼中凶光大盛。冷哼了聲,東西也沒還他,她一把抓起了地上的柴刀就大步往外走。

而嚇了一跳的家丁則趕緊跟著她,邊喊著:「林姑娘,你……你想做什麼?」

沒回答,林巧直接殺到了隔壁家的大門前。

「叫你家小少爺出來,說我親自送還他東西。」林巧對那來討棍子的家丁這樣說了。
家丁摸不清她想做什麼,戰戰兢兢著:「呃……可不可以讓我……拿進去就好了……」害怕地直盯著她拿在手上的柴刀,吞了吞口水。

鄰居當了這麼久,他又不是沒聽人說過,這林媒婆家擁有一堆奇奇怪怪的親戚,所以,若不小心惹火了這林家的姑娘,可得小心說不定隨時會被施咒、下藥,外加可能糊裏糊塗被賣掉……不過撇開林家那些奇異的家人不說,這林家姑娘看來圓圓小小、平凡得不引人注目,可如今見她這架勢,竟有種讓人不敢小覷的感覺。

尤其是這會兒,她只把眼向他一瞪,他就幾乎以為自己已經被她手中的兇器狠狠劈了一刀了。

不等林巧回應,他又咽了咽口水----

「我……我馬上進去……我去問問……你先等等……」先保命要緊,他決定進去推個擋箭牌出來再說。

逃進去了!

林巧冷眼看著那家丁簡直是挾著尾巴竄逃進宅子裏的龜樣,心裏不由一陣痛快。

哼!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啦!

有一個傅家大少爺「珠玉」在前,看來這傅家小少爺也差不到哪里去……

虧她初時一聽到傅家小子有病,還稍稍給了他一點同情心呢!去!當她沒良心好了!

垂眼看了看手中的木棍與柴刀,她的臉上緩緩露出了一抹惡作劇的表情……

「咦?巧兒姑娘?是你?」

突然,身後一個驚訝帶笑的低磁嗓音響起。

林巧很快地轉過身。接著,她直接與這宅子的大主子面對面。

是傅行雲沒錯。

一身輕便整潔的傅行雲帶著一名隨從,看來似乎是剛散完步回來。

仿佛永遠帶笑的一個男人、仿佛永遠舒泰自在的一個男人,就連一向善於觀察人臉色的林巧,也無法從他臉上看出他除了愉快還是愉快之外的另一種情緒。

看來,這男人不是擅于偽裝,就是他真的很愉快。

林巧可還沒遇見過這種人。

「傅公子,好久不見了。想必您在這裏生活得很開心。」她皮笑肉不笑。

傅行雲倒給了她一抹真誠和煦的微笑。

「這附近有好幾處風景美如仙境,空氣也很好,來這裏幾天,我睡得好、也吃得好,確實開心極了,多謝你的關心。看來……你的腳也好了」莞爾的神情從他眸中一閃而過,就連林巧也沒捕捉到。

「托您之福,本姑娘現在已經能跑又能跳了。」林巧微咬著牙。

「那就好,那就好!原本我還打算今天過府探望,既然你已經康復了,那就好……」他這時終於表達了適度的關切。「我可不可以請問一下,你一手木棍、一手柴刀地站在寒舍門前,莫非是有人要倒楣了?」

說到這個……

林巧的唇角突然陰惻惻地牽了牽,不過她還沒說話,身後已經傳來了開門聲。

「咦!大少爺……大少爺回來了!」這回出來的是顏伯,身後還跟著剛才進去討救兵的那個家丁。兩人沒料到一開門會見到一早就出門的大少爺,所以一時都顯得有些措手不及。

當然,他們也沒忘記還等著給答復的林巧姑娘。

顏伯忍不住覷了娃兒手上的「武器」一眼--

這……小少爺不會是要被宰了吧?

傅行雲沒錯過這兩人溜向林巧時的心虛神情。

「巧兒姑娘,既然你都來了,何不乾脆進來坐坐,也好讓我略盡屋主之誼?」不動聲色地對林巧微微一笑,他開口邀請她。

「呃……大少爺……」

「好啊!」

顏伯遲疑的聲音和林巧過於輕快的答應聲同時響起。

看也沒看顏伯兩人一眼,林巧直視向博行雲,圓圓的臉上泛起了甜甜的笑。

「太好了,我正打算順便拜訪一下貴宅的小少爺,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

餘音一句,明明依舊女兒氣得很,可顏伯和那家丁卻不知怎麼地,頭皮麻了一半。

而傅行雲呢,嘴角微揚,表情隱約有著興致盎然……
小橋、流水,假山、紅亭,一座富貴人家花園該有的佈置,這裏樣樣不缺。不但如此,這花園還更見精緻細膩,顯見這園子的主人擁有超凡的品味。

而此刻,涼爽舒適的亭子下,正或坐或站著兩三個人。

兩個小廝為了半躺在榻上的少年,可更是忙壞了只見一人忙著伺候少年吃東西、又要說笑話;而另一人則努力撿回他隨手把玩隨手丟開的東西,林林總總的,球、毽子、書冊、方塊木……

總之,他榻邊的小桌上什麼玩意兒都有。甚至他偶爾興致一來,要練練臂力地把手上東西向外遠遠地一拋,那也不是沒的事。

就像現在,轉了轉手中的摺扇,似乎又失了興趣。擰眉想了想,少年突地做了做手勢,接著奮力把扇子丟向最遠的那一頭----

「請問小少爺,您還要不要小的再去隔壁家把東西拿回來?」一聲問句很自動自發地接上。

「當然要!」一句話,想也沒想地叱回。

眾人同時一怔!

少年猛地察覺了不對勁--是誰搶了他的詞?而且這聲音怎麼涼得讓人起雞皮疙瘩,還是個女人的聲音?

不但是他,連同身邊兩個忙得滿頭大汗的小廝也突然轉過頭了--

只見就在他們後方,一行人已經走近亭子這裏了。有傅行雲、管家顏伯、兩名下人,還有!

不對,這走在最前面、臉圓圓的丫頭,好象不是府裏的下人……尤其,她一手一個正各握著刀子和棍子,再搭以她不善的表情……

想當然耳,剛才出聲的是她。

莫名其妙的少年突然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

「大哥,你回來了!」

「大少爺!」

瞪了那古怪的丫頭一眼,少年傅少峰忙不迭甩去渾身的不對勁,直對兄長招呼。

「我帶了一位客人來……」傅行雲悠悠然地步上了亭。

「是她嗎?」再瞧了她一眼,傅少峰忽地覺得她手中的紅柄木棍子似乎有些眼熟。

踏前一步,林巧自己來了。

「承蒙小少爺常派人到小女子家『走動』的盛情,小女子若不親自來小少爺家走一趟那怎麼行?小女子姓林,單名巧,見過小少爺了。」林巧朝他笑了笑,同時,突然將手中的木棍稍移上前,笑容甜膩得讓周遭的人忍不住頭皮發麻。「想必顏伯他們不好意思告訴你,小女子便親自上門來奉還小少爺的東西了。來,看仔細,這是不是小少爺您的木棍?」她把木棍再遞前一點。

傅少峰聽她這麼一說,總算也認出來了。

「是我的沒錯。原來你是住隔壁的--」他一伸手就要拿回木棍。

林巧卻立刻縮回手,以致令他冷不防撲了個空。

「看來木棍真是您的,那太好了。您等等,我立刻把它還您……」仍然笑容可掬的林巧邊說著邊蹲在地上。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把木棍橫放在地,接著舉起另一隻手上的柴刀就劈下--只聽周遭立刻響起幾下短促的抽氣驚呼。

「啪!啪!」兩響,很快地,林巧已經動作俐落有力地將一柄木棍整整齊齊劈成了三段。

傅少峰早已面色難看著,而一旁的傅行雲倒思深了眸。

林巧將分屍成三段的木棍抓起,接著起身,這才把它們通向傅少峰。

「哪!你的東西!」她不笑了。直盯著他的眼中閃的是淩厲、冷寒的光。

傅少峰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突地他驚怒之氣一上來,一揚手就向她的臉蛋甩去----幸好林巧早有防備,在他的肩頭一動時就知道該閃了,她趕緊向後退去;不過她倒沒想到,即使她沒退,那小子的巴掌也碰不到她。

因為,傅少峰的手還沒到半途就被人截捉了住。

傅行雲的笑早已斂去,他的神情沉凝肅穆地讓其弟原本高漲的氣焰霎時減了下來。

「我就是這麼教你的嗎?我教你做了錯事不認錯、我教你以暴力來解決事情,是不是?」傅行雲淡然的嗓音卻意外造成權威而危險的效果。

也在這時,林巧才驚訝地發現原來這男人隱藏在溫和笑臉下的,竟有如此迫人的氣勢。

看來,這男人果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哪!林巧突然想瞧瞧這傅大少爺究竟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傅少峰在兄長的三兩句話語裏,頭已經愈垂愈低。

「大哥,對不起……」

低喃的認錯聲一出,令林巧還有點懷疑她是不是聽錯了。

忍不住直盯著那上一刻還囂張得很欠揍、下一刻卻溫馴得可疑的小子,她試圖想從他低垂的頭頂上找出他使詐的跡象。

身旁的老大開口了。

「男子漢大丈夫,你敢做可敢當?」顯然,最重要的是下文。

於是,接下來發生的事,終於令林巧不得不信,這小子如果是只耗子,那傅行雲肯定就是把他制得死死的貓怪了--

只見,傅少峰靜默了一下,然後頭抬了起來。

沒了剛才的淩人氣焰,林巧才突然發現,這小子其實倒長得挺好看的--他清秀漂亮的臉龐雖然微有掙扎的表情,不過他竟很快就甩開了。

「對不起,我不該把東西亂丟到你家去,我不該動手就要打人,對不起,請你原諒我!」他幹乾脆脆地用他那雙烏黑澈亮的眼睛直視向她。

雖然誠懇不足,不過至少良心還沒被狗啃去,林巧臉色稍霽。而她也識時務得很,可不會真的以為是自己的理直氣壯才贏來了道歉。

「算了,反正你的棍子也被我拿來當柴劈了,我們扯平了。」微狡詐地牽牽嘴角,林巧晃了晃手中的柴刀:「不過我這小傢伙脾氣不大好,下次要再有啥莫名其妙的東西飛過去,我也不敢保證我控制得了它……」

傅少峰一點也沒掩飾他的情緒。他抿了抿唇,眼神一轉,倔強挑釁。

「如果是我不小心把銀子砸過去呢?」

接下挑戰,林巧忍不住睨向身旁正挑了挑眉的傅大公子一眼,這才賊笑回應小的:

「你想砸的如果是銀子,我不反對,我想我這小傢伙也是……」她提了提手中的柴刀。「小少爺,你儘量吧,不過那一樣我就不奉還了。」

「看來你也只是個見錢眼開的蠢女人。」小子打鼻子裏嗤出了不屑。

「咦?那麼看來小少爺一定是個品德高尚、視金錢如糞土的聰明人嘍?」奉送閑言涼語兩句。

還不到一口茶工夫,兩人已經又處在針鋒相對的狀態了。

傅少峰自然不願輸給眼前這看來毫不起眼的鄉下村姑了。

「哼!本少爺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當然一點區區的小錢我又哪會放在眼裏了?哪像你這沒見過錢的鄉下女人了!」只想狠狠教訓她,他的姿態擺得可高了。

不過悲慘的是,他竟完全忘了還有旁人的存在--尤其是那全天下唯一制得住他的一個人。

「是啊,是啊!我這沒見過錢長啥樣的鄉下人,又怎麼比得過您這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又沒人管得著的少爺呢?」不懷好意地眯了眯眼,林巧搧風點火完,突然把目標向旁邊一轉移:「大少爺,您說是吧?」

原本洋洋得意的傅少峰這時才猛地一驚,同時頭皮一陣發麻!他僵硬地抬眼看向他大哥……

「多謝你,巧兒姑娘,要不是你和舍弟這一聊,我這做大哥的竟還不知道他已經神通廣大到想做什麼便能做什麼了!」

見識到這鄰家小姑娘光靠一張嘴皮子就能把人撩撥到忘了自家祖宗姓什麼的本事,傅行雲真是佩服了。這會兒他把視線轉向面如土色的受害者,雖然明白這小子只是一時被激到口不擇言,不過要是能藉此讓他收斂一下毛躁的性子倒也好。

一碰上大哥雖然笑著,卻比冷下臉來更令人害怕的表情,傅少峰就孬得想逃。

傅行雲只一伸掌就按住了他的肩頭,彷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蠢動。

他對自家小弟輕輕一笑,笑得比平日更加溫和無害、更加親切宜人。

「看來我們兄弟倆也很久沒好好聊聊了,是吧?」

「大哥,我……」小弟頭皮發麻。

「喂,你……」突然,一邊的林巧出聲了。她用著奇異的眼神盯在傳少峰臉上。

「你看什麼看?」傅少峰瞪她。

慢慢地,林巧的視線往下移;皺眉,又迅速看向他。

「是你的腳嗎?他們說生病的,原來就是你的腳嗎?」語出驚人。

傅少峰的臉色驟地一變。

「巧兒姑娘,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傅行雲沒答,卻反問她。

「那麼是真的?」林巧的反應是立即的。「我只是一直覺得奇怪,不過卻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直到剛才我才發現,原來是你一直都沒離開這張竹榻……」她的猜測不無道理。

「怎麼?本少爺就喜歡這張竹榻不起來-又幹你何事?」傅少峰被戳到痛處地激動了起來。

「是不幹我的事。」林巧淡淡的。她轉身就走。

「因為一年前的一場病才導致他的雙腳無法行走,所以請你能原諒他的情緒不穩。」傅行雲與她並肩而行,聲音充滿歉意。

林巧靜默了一下。其實這真的不幹她的事,可她還是不免為那傢伙感到惋惜。

「他的腳沒辦法醫治好嗎?」她忍不住問。

「我也希望能替他找到可以讓他重新站起來的大夫……」傅行雲意味深長。

怔了一會兒,林巧才突然脫口而出:「難道你們會來這裏住就是因為……」

「沒錯。」似已明白她想到的,傅行雲點頭:「就是因為我聽人說這附近可能有高明的大夫可以醫治好他,所以我才帶了他來。一來是拜訪那位大夫;二來也是想讓他轉換環境,也許這對他的身體有益……」

林巧不禁偏頭看了傅行雲一眼:「你這位做大哥的還更是用心良苦。」

不小心知道了這件秘密,下次再和那傢伙對陣,看來她還是先讓他一下好了……林巧心想。

「娘!你還好吧?」問了問還占著茅坑不放的娘親的安危,林巧邊把手上的一捆柴放到角落去。「我已經把小姑姑找來了。」她又朝茅房喊了一句。

「好……叫你……小姑姑再……再等一下……我就好了……」有氣無力的垂死聲調傳出來。

林巧忍不住翻了翻眼。「再貪吃嘛!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林媒婆沒有吃山珍海味、大魚大肉的命呀!我看你要再不節制點,劉家再多跑幾趟,茅坑有得你蹲的嘍!」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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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7 00:34:0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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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這人家請客絕不放過,非把自己撐個半死才算撈回本,而自己的腸胃卻又老鬧脾氣的老娘這屢受罪又屢犯的本事,她還肯浪費唇舌說她老娘兩句,算她侍母至孝啦!

茅房裏正辛苦地與作怪的肚子奮戰不休的林媽子,這下子可哼也不敢哼一聲了。

念過了老娘一頓,知道娘一時半刻還出不來,林巧只好到前頭去陪人一起等了。

「你娘還好吧?這樣好了,巧兒,我這兒有藥……」人稱孫大娘--也就是林媒婆很久前就已守寡的小姑,一聽林巧說了她娘的狀況,一手就已經打開了隨身帶著的藥箱,開始熟練地抓出幾把藥草出來:「這個拿去煎一煎,治瀉腹很有效,保證藥到病除,你快拿去幫你娘弄弄去。」

林巧把藥草推回,對她小姑姑笑笑。

「小姑姑,你忘了?我娘她那毛病是老毛病啦,讓她拉完了就沒事了,你這藥還是留著,我想一定有其他人更用得著。」

開玩笑!她也就這麼一個娘!

鑒於她們母女倆早就決定要禍害遺千年的心願,她們的小命絕不可能就此毀在那一把小小的藥草上--別說她怕了小姑姑的那一手醫術藥草,她娘早年的慘痛經驗也不比她少。

聽來真怪是不?她小姑姑扛著孫藥婆的藥牌子行遍城裏,外加方圓百里小村小鎮,說真的,醫也醫好過不少人,可偏偏她們母女倆每碰小姑姑的藥草一回,每每以悲劇收場;老實說,要不是夠瞭解她小姑姑,她還直會誤會她小姑姑一直想謀殺她們母女哩!

「可是巧兒……」孫大娘還是覺得不幫上一點忙,可真對不起嫂子了。

林巧一邊不動聲色地替她把藥草收回藥箱裏、一邊給她最強力的保證。

「小姑姑,你真的放心啦,我娘她只是吃多了些,等一會兒就會好的啦。」

「可她……」遲疑。

「欸……小姑……你來啦?」一陣氣虛的聲音隨著拖步聲插進來了。

廳中兩人立刻一致轉過頭看著終於出現的林媒婆。

「娘!」

「嫂子,你還好嗎?」

回應兩人的關心,林媒婆苦著瞼,一手搗著剛休息的肥臀,就怕又刺激了它地慢慢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呼!老娘我差點就快沒命了……」喘了口氣,林媒婆原本的埋怨,在瞥到小姑的那只藥箱子時趕緊改口,一張垮著的臉也立刻強撐起了笑:「不過現在還好,好多了……」

「真的嗎?嫂子,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我這兒有藥。」孫大娘看她一瞼青白,可真是不放心,趕忙囑咐她。

林巧倒了杯水給她。當然知道她離「大好」可還有段距離。

「我知道,我知道……」抓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林媒婆拿出帕子擦擦額上的冷汗,急忙轉移小姑的注意力。「對了,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一件事想找你辦……」

「嫂子有什麼事嗎?」孫大娘還是直盯著她的臉色,籍以判析她的狀況。

「是劉老爺子托我的事兒……」唔,糟糕!好象又想上茅房了……林媒婆努力暗撐著。「事實上……劉老爺子最近家裏出了件不大光彩的事兒,所以他才請我找個藥婆子去幫個忙……」

「不大光彩的事兒?」孫大娘的神情看來已有些會意了。

「劉老爺子原本要我替他家裏的千金小姐給鄰城的一家少爺說媒,可沒想到那劉小姐在前些天跟個書生私奔了,好不容易劉老爺子派的人在昨夜把小姐捉了回來,不過可惜的是讓那書生逃走了……」

最近林媒婆就是在忙劉小姐的事,不過劉小姐私奔又被捉回來的事,她可也是今早劉老爺請她過府她才知道的。

「劉小姐自己說已經懷有書生的骨肉,非嫁那書生不可。劉老爺子快被她氣瘋了,所以才要我想辦法找個藥婆子去……」她說到重點了。

唉!要命喔!

林媒婆並沒有忌諱自家閨女在場。事實上,打林巧懂事起,拜當娘的為媒所賜,她對於這些類似的悲劇並不陌生。

「劉老爺子要我去替小姐打胎?」這也是孫大娘的工作專案之一。

林媒婆點了點頭。突地,她的面色又一白。糟……又來了!

「呼」地一聲,林媒婆倏地站起來,圓滾滾的身子旋風似的往後面旋去。

「我……我去去就來……」丟下一句徊音繚繞。

廳裏,姑侄兩人就這麼聽著腳步聲劈哩啪啦一路往屋後的特定角落飆踏去。

兩人回過神,默契十足地同時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一會兒,有別於剛才的急驚風,一道沉重腳步聲慢慢從去時的方向響起了。

「好……好了……」遊魂似的飄音跟著人回來了。林媒婆出現在門口:「小姑……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嫂子,我看你還是吃一下我這藥----」孫大娘不提不行了。

「沒事沒事……我真的沒事。」林媒婆忙不迭地搖手。別來了,她還想留著命拉屎。「我……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小心翼翼坐回椅子上,對她小姑強顏歡笑。「對了……我說到劉小姐懷有身孕,所以老爺子要你去替小姐把胎打掉……你這藥箱裏,可有那藥?」

孫大娘點頭。「我這藥箱子裏什麼都不缺。」

「那好,我們就走吧。」

林媒婆站起來,不過就在這時,她的表情又一慘澹--

「我……我看我真的得再……」她勉力忍了住,視線瞄到了一旁的林巧。她突然有了主意:「巧兒,不如……不如你代娘去劉府」她深呼吸一口,哀求地看著女兒大睜的眼睛。「娘跟劉老爺子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我看我現在……一時也走不了,不如你帶你小姑姑先過去……你就親自代我對劉老爺子致歉一下,我……我只要好了些,隨後就到……」

咦?怎麼扯上她了----林巧不想管這種事。

「小姑姑應該知道劉家怎麼走。」林巧道。

「巧兒……娘可得罪不起劉老爺子啊……」她老娘就快火燒屁股了。

直盯著她娘慘白的神色,林巧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

是啊……該死!她總不能讓她娘去占著人家的茅坑不放吧?

那就真的罪過了!

劉府門外表明瞭身分,林巧和孫大娘兩人總算被下人放行進門。

兩人才在花廳坐沒多久,劉理光就過來了。

沒見到林媒婆,劉理光有些詫異,不過等到林巧對他解釋了原因之後,他倒沒什麼表示,反正重要的是藥婆子帶到就行了。

劉理光只叫了個下人帶兩人到小姐的房間去,自己便又匆匆地離開了;顯然女兒這事還沒有他自己的事來得重要。

林巧若非事不關己,她大概就要讓他小如綠豆的眼睛更加好看了。

下人將兩人帶過幾條回廊,直到最後院一所幽靜卻有兩名家丁看守著的廂房前。而這時,一名纖瘦優雅的婦人正紅著眼睛從這房間裏走出來。

「夫人。」下人連忙喊了聲。

纖瘦的婦人正是劉夫人。她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下人身後的陌生婦人和少女。

「她們……是什麼人?」劉夫人一下子就恢復了自然的神色,只不過她剛才顯然哭過的眼睛卻是瞞不了人的。

「夫人你好,我姓孫,是老爺請來的藥婆子。」此時的孫大娘看來就是一副自信莊重的藥婆模樣。

劉夫人的面色,卻在聽到她報出來的身分後變得僵白。

「是……老爺請你過來的?」劉夫人的聲音微有哽咽,更有忿怒。

「是啊!」孫大娘點頭。

劉夫人卻在這時冷不防地伸手要推開她。

「你給我走開!出去!」劉夫人的聲音乍地尖銳起來,彷佛急切地要保護住自己心愛的東西。

孫大娘是及時被林巧扶住了才沒狼狽地向後摔倒。

「夫人你……」孫大娘莫名其妙著。一看到劉夫人又要再推來,她連忙帶著林巧要向後退。

就在這時,原本守在房門外的家丁已經上前來阻擋住了劉夫人。

而原本帶著她們兩人過來的下人也對劉夫人拱了拱手,道:

「夫人,老爺要我帶藥婆子進去替小姐『看病』,請夫人別為難小的們。」為了達成任務,下人的態度也強硬了起來。

「我不准她們進去!」劉夫人堅決地盯著這下人。

「夫人,您不准也得准!」下人對兩名家丁一使眼色,兩人立刻出手圍困住了夫人。

「劉強,你敢!」劉夫人臉色大變。

「兩位,這邊請!」下人趕忙將孫大娘兩人帶進小姐的房裏。

而阻止不了的劉夫人更不甘眼睜睜地看著女兒就要被傷害,她費盡力氣要將困住她的家丁推開。

「你們還當我是夫人嗎?你們給我退開!劉強!」

淒厲的聲音連連在門外喊著。林巧走近床邊,看到了正有娘親為其拼命著的劉家小姐--美麗細緻的容顏籠著一層不正常的蒼白,細瘦的身子覆在一領精緻的被子下,更顯得惹人憐。

她是昏睡著的。

此時,那帶她們進房的下人已經退了出去,而房外的劉夫人不放棄要進來護衛女兒的哭喊,也不斷震撼著她們的耳朵。

孫大娘皺著眉,將藥箱子放在桌上,開始準備她需要的東西。

林巧卻有些出神地直盯在劉小姐那張美麗的臉」。

很眼熟……

她見過這張臉!

可她明明就不認識劉家小姐……

「巧兒,你替我把劉小姐扶起來,我好喂她吃藥。」孫大娘的聲音突然在她身邊響起。

林巧卻像被點醒般,猛地想起了某一個畫面--

啊--是她!

原來是她!

林巧乍地抓住了她小姑姑的手。直盯著她小姑姑,她眼裏閃著奇特的光彩。

「小姑姑,你有沒有辦法先把這劉小姐弄醒?」她提出要求。

「什麼?弄醒她?弄醒她再要她吃藥那可就難了……巧兒,你怎麼了?」總算察覺林巧一臉詭異的神情,孫大娘楞了楞。

林巧認出她了。這劉小姐不就是那天她在巷子裏遇到的那一對逃命鴛鴦中的女子。認出了她,又很快將稍早她娘透露的劉家小姐的事在腦子裏整理過一遍後,她更加確定了此刻的劉家小姐就是那天的那個姑娘。

太巧了吧?

不過她幹嘛要多管閒事?林巧突然不滿地翻著白眼。

她嫌惡地又對自己皺了皺鼻,一邊卻又坐上了床緣,動作俐落地扶起了昏睡中的劉家小姐。

「小姑姑,你到底行不行?」林巧對她小姑姑拋過去懷疑的一眼。

果然,不堪寶貝侄女的這一刺激,孫大娘一時忘了來這兒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轉而撩起了衣袖,兩步就跨上前,架勢十足地檢查起了劉家小姐。

沒兩三下,孫大娘就有了發現。「她是被人下藥弄昏的……」

不管了!反正她已經踏出了錯誤的第一步----林巧決定先把劉小姐弄醒再說。

「小姑姑,你認為你可以在多短的時間內讓劉小姐醒過來?」她笑睨向她小姑姑。

在林巧不著痕跡的激將法下,孫大娘已經暈頭轉向了,她立刻拍拍胸脯,發下了豪語。

「巧兒,看你小姑姑的厲害。哼!那小玩意兒算什麼?你姑姑我保證馬上就讓她醒來讓你瞧瞧!」為了不在巧兒面前漏氣,孫大娘立刻施展出看家本領。

一雙手在藥箱子裏東翻西找,很快地,她拿出了一隻玉瓷的小黑瓶,接著走到床邊,她打開黑瓶塞子,將瓶口湊到了劉小姐的鼻端下----才一會兒,仿佛呼息受到了極重的刺激,劉小姐在昏睡中突然咳了一下,接著再一下……

等到她產生了稍劇烈的咳聲後,孫大娘這才把黑瓶子移開,而此刻劉小姐已經被自己受刺激的反應弄醒了。

原本一動也不動的劉小姐突然伸手掩向自己的嘴,又咳了兩下,然後終於睜開了泛著淚花的眼。

她醒了。

停止了咳,她醒來,稍回過神就看到了兩張正盯著自己的陌生臉孔。她又驚又怔。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才自昏睡中醒來,她的聲音仍顯得十分虛弱。而這時,她當然也想起了發生的事----她面色陡地刷白。

林巧見她已經醒來,便輕手放開了她。

至於一旁的孫大娘呢,突然一陣驚悚,全身也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天哪!她在做什麼?她……她竟然真的把劉家小姐給弄醒了?

孫大娘驀地苦下了老臉看著林巧。唉!只要遇上這巧兒啊……

「小姐,你還認不認得我?」林巧自然注意到她突然慘白的臉色了。她試圖令她放輕鬆一些。

劉芷梅勉強把精神集中,看向眼前正對她淺笑著的圓臉少女。

「我不……」她正要搖頭,卻突地止住。因為當眼前的少女乍地斂下笑臉後,她的心頭猛然襲上了股熟悉的感覺……「你……你是……」

她肯定見過這少女,可她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她迷惑了。

「怎麼?你這麼快就忘了我啦?」林巧又揚了揚唇角。「虧你們還直說我是你們的活菩薩呢!真一轉眼就把我給忘了……」

不過林巧話還沒說完,劉芷梅已經美目圓睜,乍地逸出一聲低呼----

「是你,你是那天救了我和杜大哥的……」她想起來了。劉芷梅又驚又喜。

林巧卻機警地立刻將食指壓在唇上,示意她小聲些。

她旋即會意地點頭。

「你……你怎麼會來我家?還有她是……」劉芷梅是個靈巧的女子,她立刻察覺出了不對勁。

即使她對曾救了她一次的林巧有著遇故知的無名親切感,但因此刻身處的境遇,她還是多少生出了防備。

而當她的視線迅速地轉向了一旁的長臉婦人,再瞄到了桌上那攤開的箱子時,她的神情突地有些緊繃了!

林巧也看出了她的顧忌與戒備,她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因為她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

「我叫林巧,她是我小姑姑,夫家姓孫,人家都叫她孫大娘。」她直視著劉家小姐,直說了。「我小姑姑是個藥婆子,我們是受你爹之托來的,我想你應該知道他要我們來做什麼。」

劉芷梅一聽到林巧報出孫大娘的身分就明白了。她的臉色頓時雪白,下意識反應地一邊雙手護住自己的小腹,一邊如碰到蛇蠍似的直往後面退去。

「你……原來你們……」劉芷梅看向林巧的眼神已經一轉為不信任與害怕。她幾乎是顫抖著:「難道你們已經對我……對我的孩子……」一想到腹中小生命此刻的安危,她驚恐了。

「你現在還沒事。」林巧一句話立刻有效地穩下她驚惶失措的心。

孫大娘在旁卻忍不住唉聲歎氣了。唉,看樣子,她這筆生意是甭做了!

「求求你,林姑娘、孫大娘,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孩子……我……我不能失去這孩子……求求你們……」劉芷梅突然哀求起了兩人。

而這時,仍守在房門外的劉夫人依舊未放棄要改變女兒的命運。

「……芷梅……娘在這裏……你們……你們別對我的女兒下手啊……」

劉芷梅自然也聽到了,她的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她正要開口回應她娘時,一隻手掌突然伸過來及時掩住了她的嘴,也阻止了她的聲音外泄。

「喂,我問你,你娘知道你腹中有他的骨肉,她的反應是什麼?」林巧的神情嚴肅極了。

劉芷梅的眼淚掉個不停,搖搖頭。

林巧輕輕放開手,讓她可以說話。

「我……我與杜大哥……自小便指腹為婚……誰知我爹嫌杜大哥家貧……早就想悔婚將我另許給別人……所以……所以我才決定跟著杜大哥走……誰知道……其實!其實我娘她一直很看重杜大哥……早把他當女婿看……可連她也改變不了我爹的心意……」劉芷梅聲音早已哽咽。

「我知道了。」林巧已有了初步的主意。對自己點了下頭,她把目光轉向一旁正愁苦著臉的孫大娘,突地朝她露齒一笑。「小姑姑……」她甜甜地喚。

孫大娘一聽到林巧這難得有的甜酥喚聲就知道沒好事了,而再看到她臉上甜得膩人的笑,她更知道這件「沒好事」的幫兇一定少不了她。

「巧兒,你不會真的想管人家的家務事吧?」她力勸。

「我知道,小姑姑的心腸好,既善良又有愛心,所以路見不平,一定會拔刀相助的,是不是?」一頂高帽子扣上了。

「你小姑姑我只有一箱的草藥,可沒啥刀啊劍的……」力持理智。

「是哪!人家還要費力氣地拔刀,小姑姑只要隨便一把藥就搞定了,所以自然是小姑姑厲害嘍。小姑姑你說,像你這麼厲害的人,當然不可能一出手還幫不了想幫的人嘛,對吧?」甜湯猛灌,有人已經開始飄飄然了。

「沒錯!只要我孫大娘出馬,世上就沒有我辦不到的事!」女俠發下豪語。

「那你是答應幫劉小姐嘍?」趁亂夾帶一句。

「幫!我幫定了!我啊?巧兒,你……」豪氣萬千乍地以哀音收場。女俠頓時委靡成孬種。「巧兒,你呀……唉!」又被設計了。

林巧滿意地對她小姑姑贊許地笑笑。

「我就知道小姑姑人最好了。是不是,劉小姐?」她突然轉頭對劉芷梅眨了下眼。

才自兩人對話中回過神的劉芷梅,當然知道自己的孩子暫時可以保住了。她馬上會意過來。

「是啊!芷梅在這裏先謝過小姑姑。」她的聲音裏有著感激的哽咽。

「欸!」孫大娘低低應了聲。其實她也並不是個硬腸子的人,只是這種事看多了,心也自然跟著麻木。這時被巧兒這一擺弄,表面上雖說不情不願,可情緒倒有些動容了。

林巧既然得到小姑姑的點頭,就決定不再浪費時間了。

「小姑姑,你先把劉夫人叫進來吧!就說你人手不足,需要她的幫忙。」她立刻對她小姑姑吩咐。

雖然不明白她這麼做的含意,不過孫大娘立刻照做。反正她現在已經被趕鴨子上架,不幫也不行了。

孫大娘權威而絲毫不能令人起疑的要求,讓外西看守的下人不想放劉夫人進來都不行。

很快地,劉夫人進了房。她一進來便立刻直奔女兒的床邊。

「芷梅……」原本她以為會看到昏睡虛弱,更可能已經受到傷害的女兒,卻沒想到她一眼見著的,竟是個已經清醒並且臉色恢復了些紅潤、正坐在床上微笑等著她的女兒。

她又喜又驚地微裹足。

「娘,我沒事……」劉芷梅眼裏含著淚水對她笑。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看了看女兒,和一旁的藥婆子與林巧,劉夫人完全被弄糊塗了。

林巧和孫大娘離開劉家時,天色已經快暗了。

在劉家,她和小姑姑、劉夫人聯手暫時騙過了所有人,她們讓旁人以為劉小姐腹中的胎兒已經不保。至於下一步嘛……

幫人要幫到底,送佛就得送上天,林巧可要好好想想該怎麼個幫法。

唉!她果真愛給自己找麻煩!這下要開始頭大了……

在街口和暫時完成任務的小姑姑分手,林巧自個兒慢慢往家裏的方向踱去。

她娘的情況應該好多了吧?如果娘知道她在劉家做了什麼事,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怕被大剁成十八塊再丟進河裏喂魚,她小姑姑已經把這件事的責任全交給她啦…!很好!看來她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得把家裏的刀子全藏起來……

林巧走得腳有些酸,再加上在劉家的奮戰消耗掉她不少體力,她乾脆停下來,蹲在路邊休息起來。

路上行人匆匆,趕著回家吃飯的、追著小娃兒打的、沿街賣雜玩兒的……好象就沒人同她這般悠哉的。

就在她休息夠了起身的同時,她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咒?聲----

「……你哭!你哭什麼哭呀?我不過要你去見見人家李少爺,跟人家吃一頓飯,又不是要賣了你,哭哭哭!你要觸人家黴頭是不是?」粗暴聲傳近了。

而林巧的眼睛乍地危險一眯。

是那個小王八羔子!他又在搞什麼玩意兒了?

沒多久,她看到兩個人影走近了。當然,她也看清楚了來者何人----

果然是楚家那小王八羔子楚安良,和他手裏拖著的楚心慈!

林巧猛地跳起來,大步沖向兩人。

楚安良忙著捉住一直掙扎的妹妹,一邊嘴裏咒?著,根本沒多少心神去注意周遭的事,所以當他忽然驚覺有個人影向他直撞而來時已經來不及問避了……

「哎喲--天殺的!是哪個沒長眼的……」胸前猛被痛襲,楚安良忍不住鬆開捉住楚心慈的手,改摸向自己被撞的地方,同時他也克制不住地腳步向後踉蹌了幾下,接著跌到地上。也還沒看清是誰,他立刻又氣又兇惡地張口大罵。

林巧偷襲成功,馬上將一旁哭紅著眼的楚心慈拉到自已身後。而楚心慈則又驚又喜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好友。

「巧兒!」她低呼。

「心慈,你沒事吧?這王八蛋又想要對你做什麼了?」林巧防範地直盯著地上正要爬起來,並且已經看見是她的楚安良,沒回頭,她一邊問著身後的楚心慈。

楚心慈忍不住捉了捉林巧的衣服,她還沒說話,楚安良已經一臉兇狠地直向兩人這邊走過來了。

「好啊!原來又是你這個老愛多管閒事的小婆娘!」卷起衣袖,楚安良瞪著林巧的表情簡直就像要一拳揍得她上西天的猙獰。「我早警告過你不准再管老子的事,看來我今天不給你一頓教訓,你是不會學乖了!」他已經到了林巧眼前。

而就在周旁,看到這一幕的人並不少,不過當地人一見到惹事的正是城裏有名的小流氓時,這下怕禍事上身的人再怎麼同情兩個弱女子,也不敢站出來了。

瞄了四周全是畏縮、甚至匆匆閃躲過的人們一眼,林巧當然並不指望有人會挺身出來幫忙----事實上,要她是那些人,她也會做個少管閒事、莫強出頭的聰明人,她只能靠自己了。

冷哼一聲,面對這痞子的威脅,她眼睛眨也沒眨一下。

「是英雄好漢就不該只會用拳頭欺負弱女子!不過我看你嘛……」彷佛完全無視危險當前,林巧還叉起了腰,充滿鄙視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高她一個頭、壯她半個身的楚安良一眼,用大得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繼續說了:「本來就不是英雄、也不是好漢,你這全身上下就拳頭比腦袋大,可以用的地方也就只有這雙拳頭了。你打吧!我想不只是我,大家一定都很想看看你楚少爺的拳頭究竟有多大!」她揚起了下巴:「打呀!」

讓她這麼一說,楚安良原本舉起的拳頭一時倒不敢落下了。瞪了四周雖不敢光明正大看他卻仍偷偷瞄向這裏的人一眼,他再怎麼鬥狠,竟也有些躊躇了--

他奶奶的!早知道就該先把這小婆子的嘴塞起來!

他承認自己不是英雄好漢,不過起碼他也不能是個孬種。

「哼!別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放過你!」他恨恨地用只有她們聽得到的音量低咒著。接著他直瞪向躲在林巧身後的楚心慈:「你還不給我過來!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想害林巧被我揍,就馬上給我滾過來!」知道自家妹妹的弱點,他朝她恫喝著。

楚心慈身子一顫。林巧卻突地緊握住她的手。

「楚安良,你這王八蛋!王八羔子!大烏龜!你又想打心慈的什麼主意了?」

冷冷瞪著一臉沒安好心樣的楚安良,林巧當然不會以為他是大發為人兄長的有愛心,要帶妹妹逛街買東西來著----除非她眼前這楚安良是假冒的。

楚安良嘿嘿笑著。「我是心慈的哥哥,我要她做什麼,你管得著嗎?你以為你是誰?她娘嗎?」

「我要是她娘,你不也要喊我一聲娘?」也學他嘿笑兩聲,林巧巧妙兩句便立刻回整得他灰頭土臉。

「臭娘們!我給你敬酒不吃,你偏要吃罰酒!好啊,林巧……」被狠狠刮了這一下,楚安良這時再也顧不了什麼面子了,他霍地揚起了拳頭就朝她揍去。

而這時看到楚安良動作的人,也不禁驚呼出聲。至於要被揍的人呢?

林巧又不是沒跟這痞子打過架--而且每次都是因為心慈,只是多次的經驗累積下來,她當然明白自己力氣雖不算小,但真要和男人比,也是比不上的,所以她也聰明地知道她要靠的不是蠻力,而是腦筋。於是,就在她看到楚安良的手已經蠢蠢欲動時,她就已經先出手用力推了他一下,接著拉住楚心慈轉身便跑。

楚安良的拳頭還沒落下就感到自己先被推了一把,當然,他的拳頭落空了。頓了一下,察覺又是林巧的傑作,他怒不可抑地大吼一聲,大步就朝前面逃走的人影追去。

「林巧!楚心慈!老子一定要宰了你們!」

林巧拉著楚心慈沒命地跑著,而身後楚安良的咆哮聲也愈來愈近了。

就在楚安良幾乎就要抓到跑在後回的楚心慈時,從後頭突然響起了一陣馬兒蹄踏聲,而那聲響簡直就是以驚天動地的聲勢直朝這方向來。

楚安良微微不安,忍不住轉頭看了後方一眼--

娘呀!後頭竟有一輛似乎不要命的馬車直向他們沖來了!

嚇了一跳的楚安良這時也顧不得捉人了,還想要命的他趕緊向旁邊跳開,並且害怕萬分地閉上了眼睛--

很快地,一陣狂風似的陣仗從他身邊掃過。他渾身發抖地甚至沒注意到那馬車聲似乎在前頭略緩了一緩,接著又以原來的速度繼續向前面賓士。

直到要殺人似的馬車聲遠去了,楚安良這才終於敢把眼睛睜開來。

「呼!差點小命就沒了……」喘了一口大氣,他突然詛咒起了那馬車:「混帳!那該死的馬車是誰的?要讓本大爺查出來了,非把它劈下來當柴燒不可!哼!」回過了神,他這才知道要跳腳,不過當然是遲了。

可就在這時,他才又想起另一件最重要的事。

「他奶奶的!那兩個死丫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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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巧和楚心慈被救了。

就在林巧拉著楚心慈沒命地向前跑時,她們也聽到身後傳來的馬車聲,但就在她們直覺趕緊閃到一旁要繼續跑的同一刻,一個夾在馬車震嘎響中的低喝聲清楚地朝她們命令--

「你們快上車!」

林巧呆了呆,卻立即聽出了那聲音是誰的。而就在這個同時,快跑過她們身邊的馬車速度慢了一下,她看到駕車座旁有人彎過身來對她伸長了臂,想也沒想,她立刻將自己的手交給那人;一捉住了她,那人巧妙地一施力,便將她拉上了賓士中的馬車。

至於林巧另一手一直拉著的楚心慈,也幾乎是在她被捉住的同一刻被粗壯的車夫一起撈了上來。

兩個小姑娘一上了車,馬車隨即又以原來的速度向前行駛。

跟著坐進了車廂內,即使是平日並不嬌慣的林巧,想起了剛才經歷驚險的那一幕,仍忍不住冒出了一身冷汗。

而楚心慈就更不用說了,她正發白著臉色、全身發抖,顯然她也被嚇壞了。

林巧盯住了就坐在她們對面的「救命恩人」,總算擠出了一點笑。

「謝謝你的……搭救……」她終於也喘過一口氣了。

她們的救命恩人傅行雲,露齒一笑。「不用客氣。」

不過一直坐在車內的傅小少爺,可就真的不客氣了。「我看你吵架的氣勢一點也不輸人,怎麼跑就跑不贏人了?」極盡挖苦取笑之能事。

嘿!這小子還真懂得找機會報仇啊!林巧向傅少峰睨過去一眼,嘴角撇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最起碼我還能跑,哪像有人想跑都跑不了……」精華都在這兩句裏了。

一劍刺中要害!

傅家小子臉色刷青!他的確,是個想跑都跑不了的人……

這裏,也只有楚心慈還不清楚整個狀況。

林巧同情傅少峰,可那並不代表他在她面前就多了特別待遇;既然這小子嘴巴不饒人,她當然也就不會客氣了。

「你……」傅少峰惱怒地瞪著她。

「對不起,我忘了順便也要謝謝你,你也是這車的主人,是吧?」林巧承認自己跟大善人沾不上邊,不過她可也沒為惡到把人逼到去跳河,所以她突然朝他笑了笑。

被她迅速變臉的高超特技唬得一楞一楞,傅少峰餘怒未消卻又驚訝乍現的神情竟使他一時顯得有些滑稽逗趣。

就連已經恢復鎮定的楚心慈,也忍不住看著他掩嘴偷笑。

「看來你們現在都沒事了,不過剛才那是怎麼回事?英雌救美嗎?」這時,傅行雲不掩笑意的聲音適時響起。

而經他這麼一問,林巧這才又想起剛才的不快記憶。

林巧忍不住嗤哼了聲,眼神驟地冒火。

「那個姓楚的王八蛋!下次再讓我遇見他又想對心慈做什麼,我非整得他三天下不了床不可!啊!對了,心慈……」咒了一連串話下來,她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目標轉向了身旁的楚心慈,她一時倒把對面的傅家兄弟全甩到腦後了。「你還沒告訴我,那王八蛋要帶你去哪里?他是不是又要逼你去做什麼討厭的事了?心慈,你快說!」她催問著楚心慈。

楚心慈可沒法子像林巧那樣可以完全無視於旁人的存在,所以她仍羞澀地朝一個微笑、一個瞪著眼的傅家少爺們點了點頭。她知道他們是誰,因為巧兒曾對她說過他們的事,只是見到他們,這還是第一次。不過沒想到第一次的見面竟是在這種惰況下……

「巧兒!你也讓我先向傅少爺道一下謝再說,他們和你一樣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楚心慈對他們滿懷感激。

她這一提,林巧總算才遲鈍地想起這可也是應該的,所以她的好奇只好先暫緩了。

「楚心慈在此謝過兩位爺的救命大恩。」不曾見過如此出色的一對男子,楚心慈在他們的注視下,也不由慌亂地垂下眼,雙頰酡紅了起來。

「楚姑娘,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你沒事就好。」傅行雲神態如常。

至於傅少峰,也微對她點了點頭。不過眉色間的態度可比對林巧好太多了。

謝也謝過了,林巧心急地正要催促楚心慈快說,可就在這時,原本行進中的馬車慢慢停了下來。

「兩位少爺,到了!」外面車夫的聲音提醒著裏面的人。

林巧和楚心慈相視一眼。

「謝謝你們送了我們一程,我們就先回去了。」到傅家就等於到她家了,林巧決定先帶楚心慈回她家再說。

替兩人掀開了簾子,傅行雲柔和深黑的眼睛閃過一抹睿智灼利的光芒。

「如果有需要幫忙,不用客氣!」

林巧只對他擺擺手,趕忙就跳下車了。

趕著楚安良似乎還沒回去之際,趕緊拉著楚心慈就往自己家跑。

決定了,先把人藏起來再說。

一進家門,林巧這才又想起出門前她娘的情況。不過她娘沒乖乖在家讓她有機會當孝女親侍湯藥,只留下一張字箋說她找剛回城的二姨婆去了。

看樣子她娘又生龍活虎了嘛!

這下家裏又沒大人了。

而就在林巧忙了這一會兒間,楚心慈也把她要知道的事全告訴了她。

「什麼?他要你到李府去陪李家那個小色狼吃飯?」一聽到這裏,林巧一下跳起來。她咬牙切齒地將指節壓得啪啦啪啦作響。「李本同是城裏有名的花花大少,專門玩弄良家婦女,那個王八羔子竟然要把你送去那種人身邊?哼!想也知道那王八羔子沒安什麼好心!太可惡了!」

看著楚心慈美麗得像花一樣的臉蛋,林巧不禁要埋怨起老天爺的不公平。老天爺既然給了心慈美麗的外貌、善良的心腸,怎麼不也乾脆送她去富豪人家當千金小姐呢?

「巧兒,對不起,為了我,又害你差點被我哥打……」對於林巧,楚心慈總有說不完的感激與抱歉。

林巧斜睨她:「我跟他勢不兩立已經不是今天的事了,心慈。」

「那還不都是因為我……」知道林巧不愛她又對她提什麼感謝不感謝、抱歉不抱歉的話,她輕輕歎氣了。「不過巧兒,我總不能老是靠你保護,永遠躲在你這兒……」

她還未說完,林巧已經一下站了起來。

「我說過了,只要有我林巧在的一天,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你。」她在門前站定,眼中亮著算計的精光:「等一會兒那傢伙一定會找到我家來,我看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暫時先讓你藏上一陣子再說。」

心慈愈大愈標緻,楚安良那小王八羔子恐怕早就在打自家妹子這主意了,看來心慈若繼續留在家裏,早晚會被賣掉的……

林巧當然無法坐視這事發生,所以她決定了,無論如何這回一定要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讓楚心慈脫離楚家那一老一小的魔掌。

「林巧,你給老子我開門!我知道你把心慈藏在裏面!開門!開門!」

才想著呢,突然就在這時,大廳門板被碰碰用力敲響,同時門外也傳來楚安良的狂咆聲。

楚心慈驀地瑟縮了一下,而林巧只蹙了下眉,迅速投給她沒事的一眼。

「死丫頭!我知道你在裏面,你再不給我滾出來,要讓我進門抓到你,我定會讓你死得很難看!」轉向受害者恐嚇了。

「巧兒,我看我還是……」楚心慈不禁有些憂心忡忡地看向好友。

「別理他!心慈,你別出聲。」林巧一點也不擔心門外的人沖進來。她正動著腦筋。

「可是……」

「林巧!別以為你把心慈藏起來就沒事了!」楚安良獰惡的聲音清楚地從門外傳了進來。「我數到三,你要是不把心慈乖乖送出來,我就上官府告你誘拐!一----」他的詭計多得是。

這會兒,楚心慈真急了。「巧兒……」她站起身。

林巧突然跨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二--」催命聲再下。

「心慈,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林巧對楚心慈露出一抹神秘的笑,便拉著她往後院走。

「三----林巧!你死定了!」

「兔崽子!你咒誰死定了?」

就在楚安良憤恨的叫聲剛落之際,另一個獅子吼宛如平地一聲雷,轟地出現。

聽到後面這聲音,林巧突地停下腳步,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轉。

「免崽子!你杵在老娘家門口叫囂誰死啊?」林媒婆中氣十足的大嗓門,想必已經把街坊鄰居統統吸引到門口集合等著校閱了。

顯然被林媒婆的氣勢壓得一時呆愣住,不過很快地,楚安良又恢復了囂張的神態。

「林媽,你怎麼也不管管你家那丫頭?她就這樣把心慈藏在屋子裏,也不知道想做什麼,我這做哥哥的當然緊張了……」

這時屋裏的林巧突然回身走到門前,悄悄把原本鎖上的門閂打開,這才二話不說拉著楚心慈往屋後跑去。不過她老娘的聲音仍清晰地穿透過來:「我家巧兒沒事藏著你家心慈做什麼?你看見了嗎?」

林巧已經拉著楚心慈來到了後院,並且立刻直沖她的目標。

楚心慈則喘著氣,莫名其妙地看著林巧蹲在一處牆角,很快把幾塊倚在壁上的竹板子移開。

林巧移開了障眼的東西後,立刻回頭對站在後面的楚心慈招手:「快跟我來!」

她的聲音滿是惡作劇的興奮。

儘管有些詫異,楚心慈還是立刻學著林巧蹲下,然後她也終於看到牆角缺了一口的小洞了。

朝她狡黠地笑笑,林巧隨即趴在地上,開始手腳並用地往那洞口鑽去。

而楚心慈立刻明白林巧的用意。沒有遲疑地,她也學林巧朝那洞鑽爬。

洞口雖然不大,不過剛好夠讓一人鑽過。所以沒一會兒,林巧兩人都一前一後地籍著這洞,從自家鑽到別人家來了。

楚心慈才過來,還沒時間看清自已在哪兒,便聽到一陣嘈雜的說話聲夾著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從林巧家後院那一邊傳來了。她不由緊張著。

林巧也聽到了。她反應極快,立刻又縮回那個洞口,手腳俐落地把原本遮著洞口的竹板子重再搬回。而時間剛好,那一頭的院子裏也傳來她娘和楚安良的聲音了。

「……找啊,你再找啊!你不是說心慈被巧兒藏起來了嗎?那人呢?你給老娘我找出來啊!」她娘的發飆聲。

「她們兩個一定躲在哪里……我就不信找不到這兩個死丫頭!」惡狠狠又有點狼狽的聲音自然是楚壤胚的。

「小子!嘴巴放乾淨點!你敢咒我家巧兒死,你是先不想活了是不是?」護女心切。看樣子有人犯上林媽大忌了。

即使身為地痞流氓的一員,楚安良看來也得對這絕對有辦法讓他死得很難看的鄰家媽子禮讓上三分。

「沒……沒的事,林媽,你聽錯了,我念的是心慈那死丫頭,不是林巧……」

「哼!」她老娘重重一哼。

「我看……我看心慈好象真的不在這裏……」

「我家巧兒也不見蹤影,我看是不是得換我去你家搜搜,說不定是你家心慈把我家巧兒給藏起來了。」

「呵呵……對不起,打擾了!林媽,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好了。」

整個屋子找不到人,楚安良也懷疑自己可能判斷錯誤。可……明明剛才那個門是從裏面閂上的……

不過這會兒在林媽的瞪視下,他雖有懷疑,卻也不敢在這裏逗留,趕忙閃出去了。

聽見林媒婆的腳步也蹬蹬蹬地往前面消失去,兩副貼在牆上的耳朵總算可以放下了。

而就在林巧和楚心慈因暫時脫困而互視一笑、放心地松了口氣時,一個戲謔的聲音冷不防自她們身後響起----

「兩位元小姑娘,需要我的幫忙嗎?」

林巧和楚心慈同時受到驚嚇,一屁股便跌回地上。

總算,對這聲音挺耳熟的林巧首先恢復了鎮靜。果然,她一抬眼就見到了不知何時已站在離她們三步遠、在月色下身形微顯迷蒙的傅行雲。

沒錯!就是他!

面孔雖半隱在黑暗中,不過還看得出來,傅行雲臉上的表情是揶揄的。

林巧立刻跳了起來,一步就踏上前。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她驚訝地指著他。

「這裏是我家,我怎麼不能在這裏?」傅行雲的眼睛在黑暗中竟仿佛映著寒星似。他清低的嗓音含著笑:「不過那句話,好象應該是我問你們才對吧?」

欸!對耶!

林巧乍被問住了。

這裏是別人家,她們才是偷進來的那方……那個洞就是她把人家這院子逛到不想逛的秘密解答。這會兒糗大了!

「對……對不起,傅公子,我們……」終於也鎮定下來的楚心慈在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後,總算知道她們剛剛鑽爬的是誰家的牆角了。她不禁有些羞赧不安。

「對不起,我們也是不得已的。」看著傅行雲,林巧的心倒定了下來。因為照她的計畫,就算他現在不出現,她等一會兒還是會拉著楚心慈去找他。

似乎從林巧的眼裏得到什麼訊息,傅行雲的嘴角逸過一抹笑。他突然轉過身。

「你們跟我來吧。」他先走。

毫不遲疑地,林巧對楚心慈一點頭,拉了她就跟在傅行雲身後前行。

一會兒,傅行雲已經領了她們在點著燈燭的亭子坐下。

林巧注意到石桌上正攤著幾本冊子和未幹的筆墨。顯然,傅行雲剛才就已經在這裏了。

「你……在看書?」沒怎麼瞧那些冊子,她直接看向傅行雲。

「沒什麼。那不過是幾本帳冊,我剛好有空,便先看看。」事實」,這些全是下午剛快馬送過來的重要帳冊。

「啊,我都快忘了你是個商人……對了,你到底是做什麼樣生意的商人?我好象沒聽你說過?」好象一時忘了剛才那段驚險,林巧竟顯得有些好奇地開始和傅行雲攀談起來。

「不過是賣些木材、布料,做些運輸的生意,都是家裏以前就開始經營的,也沒什麼。」他說得輕描淡寫,不過對她的問題倒竟合作地有問有答。

「是哪!雖然我一直聽人家說什麼商人商人,就是無奸不成商,說得好象每個為商的人都很狡猾奸詐、沒心沒肺似的,可經我和你相處了這幾次後,我一點也不覺得你是這種人耶。」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別有所圖時能把閻羅王捧上天當玉皇大帝,不過是熱中當媒婆的娘親訓練她的第一課。

「傅大公子不但人品沒話說、心腸更是好,難怪我娘每回說到你一次就稱讚一次,我想就是心慈也這麼覺得吧?是不是?」她笑睨向呆在一旁的楚心慈。

「呃……啊,是!當然是!」不知道林巧想弄啥玄虛,不過反正林巧說什麼,她都「是」就沒錯了。

輕咳了聲,傅行雲這男主角可一點也不掩飾他的笑意。

「多謝兩位姑娘不遺餘力的誇讚,不過我建議巧兒姑娘,你可以省掉下面的一百零八句讚美辭,直接跳到你要說的重點就行了。」雖然難得聽到從林巧口中吐出讚美話,不過傅行雲也不致昏了頭地察覺不出這丫頭實則別有所圖。

斂了斂臉上的笑,林巧倒一點也沒現出被識破意圖的尷尬;看來她老娘平日對她的潛移默化成功了,她的臉皮現已經厚到做不來不好意思的表情了。

「我想請你暫時收留心慈。」既然他直著來,她也不再客氣了。

說真的,她倒突然欣賞起這男人的聰明了。一直以為他是個溫吞吞、軟綿綿的男人,沒想到他卻精明銳利得令人驚訝!果然,他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你憑什麼以為我該收留她?」傅行雲溫文儒雅地笑回著,不過短短一句話裏卻內蘊犀利。

而一旁的楚心慈也被林巧的提議嚇了一跳。她不安地暗扯了扯林巧的衣袖。

林巧故意忽略楚心慈的暗示。事實上,讓楚心慈留在傅家就是她的計畫之一。

直直回視傅行雲,林巧狡猾一笑,一點也沒被他難倒。

「就憑你說過,我們如果需要你的幫忙不用客氣呀。」她就是記住了。

「小丫頭,你不認為那只是句人人都會說的客套話嗎?」傅行雲露出意想不到的笑容。

林巧朝他一撇唇。「不好意思,我一向習慣把人家說的話都當真,所以……」

「所以這就是我該收留楚姑娘的原因?」他接下。

林巧點頭。「反正你這宅子大得很,應該不缺個角落讓她暫時避避,要不讓心慈在這裏幫忙做做事也行。總之,她就是不能回家去就對了。」揮揮手,她一副大事底定的樣兒了。

這時,當事人終於忍不住出聲了:「巧兒,別為難人家傅公子了,我……我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哪里?」林巧不客氣地轉頭盯住楚心慈。

「呃……我……我可以去……」一句話立刻把悲情女主角堵得說不出話來。

「你家那些親戚已經被楚安良那痞子嚇得沒人敢再收留你啦!現在你可以去的地方除了你家,就是我家了。或者你真的還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林巧沒好氣的。

她也不是沒想過把心慈藏去她那些三姑姨婆婆家,不過她想的到,那王八羔子一定也想得到,所以不妥。

楚心慈支吾了一下,最後也只能頹然放棄。唉!世上最瞭解她的,果然還是巧兒。

「沒有……」她籲了口氣。

「那就聽我的。」林巧大人下判。

「那我要聽誰的?」一句低低笑聲插隊。

「當然是我----」接得順口。不對!

林巧猛地轉回頭,一眼就看到對面正一臉戲謔笑意的傅行雲。她的心突然沒來由亂跳了一下。她想對他板起臉,卻自己也沒預料到地嘴角一揚,便是「噗哧」笑了出聲。

「哈……」清脆的笑聲乍地在亭子響起。

楚心慈一時楞了住。

至於博行雲呢,對於難得聽到這丫頭如此愉快的大笑聲,倒顯得有些好玩地跟著微笑著。

一會兒,似乎將心裏所有的情緒借著笑發洩夠了,林巧總算慢慢止住了笑。

她站了起來,將雙手叉在腰際。她用著一種君臨天下、唯我獨尊的語氣說了:

「沒錯!這件事就全聽我的!傅公子,你就好心收留心慈下來,讓她做什麼都好啦!」

對於林巧想做的事,楚心慈一向阻止不了,所以這下她只得把不安的視線投向其實真正才是有權利下決定的主人。

沒想到,此刻這傅家主子竟點了點頭。

「行!既然你們沒人擔心我這宅子會吃人,那就留下吧!不過我有個條件……」確實,這宅子是大得很,就算再往進十來個人也不成問題,只是這丫頭--未免也當他太好說話了。

「你缺錢?缺下人?還是……缺個夫人?」眼睛到最後乍地一亮,林巧想到了她娘當媒人的腦筋動到他身上的事。

傅行雲自然知道鄰家老媽子是做什麼的,當然也想到了這鄰家丫頭定也學到了不少真傳。

「多謝!我什麼都不缺,就只缺你那顆腦袋。」他一句出口,便語不驚人死不休。

楚心慈掩嘴輕呼出聲;而林巧則是很快眨了下眼,仍定定看住這笑得忒賊的男人。

「你要我的腦袋?」她眯起了眼。

「你的腦袋----我要知道你那顆腦袋裏,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啥時候他也有了管閒事的興趣了?嗯,這問題值得研究!「既然我答應幫你這個忙了,那麼你就以這件事當報酬。說吧!」

這一刻,傅行雲可徹底發揮「下了投資,當然就得有利可得」的商人本色。

事實上,他管閒事的興致好象是來到這城鎮才出現的。更正確地說,從他來到這裏第一次遇上林巧後,他這前所未有的興致似乎就這麼遇「林巧」則發……

更是……太有趣了!
林媒婆知道林巧昨天幹的「好事」了。

用完一頓好飯,林巧又奉上了一杯甘醇香氣四溢的好茶。在做足了防止老娘血脈會突然爆掉的準備後,她這才一五一十地對她娘說了她對劉小姐做的事。

原本正享受著女兒精泡好茶的林媒婆聽到最後,她一口茶差點就梗在喉嚨下不去。

「咳……咳咳……你……你說啥?咳咳……巧兒你……你再說一次?咳……」懷疑自己耳背,她好不容易吞下那口茶,引起了狂咳卻又急著問林巧。

伸手在老娘背上拍了拍,林巧的語調依舊維持在平穩冷靜的狀態,就連她的表情也是。

「我沒讓小姑姑把劉小姐腹中的胎兒打掉。」她依旨重複重點。

「天……天哪!我的天哪!」林媒婆猛地站起來,卻又「呼」地一下蹬回椅子上。她錯愕地盯住了自家寶貝女兒,直喘著大氣:「巧兒,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你這是在害她呀……」

「娘,你先回答我,你事前知不知道劉小姐早已跟社公子有婚約在先了?」林巧突然問她。

林媒婆怔了一下,接著支吾了起來:「呃……這個……知道是知道,不過劉老爺說那婚約只不過是雙方很久以前的一時戲言,算不得數的,所以……」

林巧搖了搖頭:「若杜家還是以前風光十足的杜家,恐怕劉老爺也不會說那個婚約只是戲言吧?」從劉夫人口中,她得知劉小姐的未婚夫家杜家,以前也是鄰城有名望的富家,只不過之後因經營不善才導致整個家道迅速沒落。「娘,我想你也知道劉老爺的心態吧?」

林媒婆一時還沒能從林巧昨天壞的事實中回過神來。

「唉,巧兒,換了我是劉老爺,我也希望你能嫁個好婆家,最好一輩子不愁吃穿哪!所以你瞧,其實劉老爺的想法也沒什麼不對,劉小姐要嫁那落魄公子,倒不如嫁進楊家……」看來她得儘快把這錯失彌補回來。

「娘,我想劉老爺這回答應要給你的謝媒酬金一定不少吧?」林巧又不是今天才當她的女兒。

說到錢,林媒婆立刻眉開眼笑了。

「呵呵呵……劉老爺難得這麼慷慨大方,你娘我當然也得好好替他辦成這件婚事嘍,呵--」她突然苦下臉,看向正睨著她的女兒:「巧兒啊!你不會真想管這事,斷了娘的生路吧?」明白林巧的能耐,她緊張地提著一口大氣。

林巧對她娘笑笑。「娘啊,你不是一直要我繼承你的衣缽當個媒婆?如果我說這回我肯呢?」她笑得意味深長:「這回就把劉小姐的婚事交給我來辦如何?」

林媒婆張大眼睛。之前她非得千方百計才能把巧兒騙去當媒婆,沒想到她竟然真會有等到巧兒終於主動提到要當媒婆的一天----

「巧兒,你真的肯當媒婆了?你沒騙娘?你……你是說真的?」一時被這天降的驚喜沖昏了頭,林媒婆唯恐她反悔地抓住她的肩頭直問。

林巧笑眯眯地點頭。「當然是真的。從現在開始,你就把劉小姐的事全交給我辦……」她晶澈的眼睛裏透著奇異大膽的光彩:「來,娘親,你現在就可以告訴我,劉家的事你辦到哪里了?」

總算不負平日精明本色,忽地,林媒婆的理智又統統回來報到。

「慢著,巧兒!你該不會還沒放棄要幫劉小姐,所以才會突然肯這麼做吧?」

「娘,那你說好了!你是要我當媒婆,然後把這事全交我辦?還是這事我不管了,不過從今以後也不許你再對我提媒婆的事?」林巧涼涼地倒了杯茶給自己潤喉。真的也沒為難她老娘嘛!

她老娘傻了。

「這……這……巧兒,你這是在威脅你娘嗎?」林媒婆籲了口長氣。教出這麼個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女兒,她更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歎氣。

林巧握住了她圓潤光滑的手。看進她娘無奈又好笑的眼裏,她圓圓的臉上現出了少見的認真神情。

「娘,你為人做媒了這許多年,不也看多了婚姻的悲劇?難道女兒家一定要靠父母媒妁之言決定自己的一生嗎?難道女兒家就沒有選擇自己幸福的權利嗎?」她眼睛眨也不眨:「我想,如果是跟在自己喜愛的人身邊,就算要跟著他吃苦受罪,女兒家一定也甘願,因為那是她自己真心愛的男人。娘,如果是我,你是希望我嫁給一個有錢卻得不到快樂的夫家呢?還是一個雖然一無所有,可是卻能帶給我快樂的男人呢?」

林媒婆不是不明白林巧的含意,只是……

「巧兒,這是身為女人家的宿命。我這雙手不過是牽起她們姻緣的線,所以嫁得好夫是她們的命;嫁得不好,她們也只得認命。巧兒,在現在這個社會,女兒家是沒有爭取自己幸福的權利,你還不懂嗎?」偶爾,她也不是沒為這感歎過。只是感歎歸感歎,為了生存,只要不是太喪盡天良,這世上大概已經沒有她林媒婆不敢做的事了。

事實上,劉家小姐的事,她也不是沒有覺得不妥,只是她沒想到,一向對這種事興致缺缺的巧兒,竟會在這時突然插手。

「娘!我不認命!我也不認同!」林巧眼中乍現叛逆的精光。她冷哼了哼:「誰說女人沒有爭取自己幸福的權利?我偏就不服氣!娘,你這次就看著吧!我就要用我的辦法讓劉小姐做她想做的……」

完了!毀了!

知道現在就算有十頭牛也拉不回女兒插手管這事的決心,林媒婆終於頹喪地垮下了臉。

「唉!巧兒……」

媒婆,媒婆?看樣子,她是先給自已訓練出了個「黴」婆才對!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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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7 00:34:4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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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媒婆欲哭無淚了。

「什麼?劉小姐的生辰八字與小犬相克?可是上次林媒婆明明就說兩人的八字是天造地設,還說劉小姐不但旺夫、旺子,更能興旺我們楊家,怎麼這回完全都不一樣了?」富胖、大派頭的楊家老爺,一聽來人說的,立刻叫了出來。

化著濃妝、身形微豐腴滾圓的婆子也跟著唉歎一聲。

「歎!老爺子您不知道,那林媒婆就是發現自己出了這麼個大差錯才不敢來見您呀!」自稱是林媒婆派來的喬媒婆,似乎也替林媒婆覺得丟臉了。揮了揮手上的大紅巾子,這喬媒婆搖著頭:「她呀,竟然粗心大意地把劉家小姐的生辰弄錯了一個時辰,還把它拿去讓算命先生合,所以才合出了和楊少爺是大吉大利。沒想到就在昨天,她自個兒終於發現了這錯誤,才匆匆又拿去重合了一次,結果這一點……哎呀,結果可把她給嚇了一跳哩!」她指了指桌上的紅紙,然後看向正揚著怒容的楊老爺。「不過幸好林媒婆還算有良心,總算知道在還未鑄成大錯前趕緊要我再拿來讓老爺子您過目一次。老爺子,您看現在要怎麼著?是要與劉家這親事就這麼算了呢?還是要另外找個先生再替兩人八字算一次?」抿了抿似乎是經過一番特意描繪出來的厚唇,這喬媒婆擠了擠粗濃的眉。

「不必了!」楊老爺重重一拍桌,哼氣:「我是看這林媒婆是附近最能幹的媒婆才放心將這事交給她,沒想到她竟然還給我出這種大紕漏!哼!幸虧這親事還沒說定,要不那劉家把女兒嫁過來真把我兒子克死了,她再有十條命也不夠賠!」他對著這喬媒婆吹鬍子瞪眼:「回去跟劉家說,以後別再提這事了!」

「是是是……」喬媒婆忙不迭應是。

他站起身,一拂袖就走:「管家!送客!」

一場親事就這麼吹了。

當然,林媒婆最近兩地奔波的辛苦也就這麼泡湯了。

嘖!成啦!

幾乎是被楊家下人不客氣請出門的喬媒婆,撐著傘、稍嫌誇張地扭著屁股向前走。不過就在一聽到身後傳來用力的關門聲後,她立刻站直了身子,悠哉地用那紅巾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然後才又慢慢地一副無事兒般的踱開步。

用粗黑的眼線掩飾、微可看出和這外表年紀不符的靈透眸子,此時正映著狡黠的笑意。

再來是劉家了。

這喬媒婆--即是林巧「喬」裝成的「媒婆」。這會兒,她完成第一階段的計畫了。

林巧軟硬兼施,總算向她娘拗到了主控劉家小姐的婚事,不過時限只有十天--她老娘答應給她十天的時間,要她憑她自己的本事去擺平劉小姐的事。十天的時間一到,不管她有沒有幫到劉小姐,總之對不起,她老娘就要接手啦!

十天?

很好!十天就已經夠她做很多事了。

林巧早就有了全盤的計畫。至於計畫的第一步,她已經成功了。

借著掌握人們極重視雙方八字合婚的習俗,她只消在這一點上稍稍搞破壞即可。果然,只有一個寶貝兒子的楊家可禁不起一點風險,所以這一邊她是成了;至於下一步劉家……

林巧微斂眸,掩去了其中乍現的詭譎邪光。

日正中。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就在一戶大宅的斜對街角落,一名儒服裝扮的朗秀年輕人正不時地偷偷朝那宅子觀望著,而只要看到那守門的下人瞟向這裏來,他便又緊張地把身形藏進人家的牆角裏。

就這樣躲躲藏藏,年輕人已經盯著那宅子好幾個時辰了,可他依然等不到他要等的人出現,有好幾次,他幾乎就要放棄躲藏,直接沖進那大宅裏找人了。

到底,他終究還是忍了住。

因為他知道,這時他若教人捉了去,或許他這輩子就別想再和心愛的人團聚了。所以他不得不忍住了他的衝動。

他必須等!他必須儘快想出辦法。

可他能有什麼辦法?他只不過是個沒錢沒勢、身無長物的一介書生罷了……老天爺!難道他最終還是得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嗎?

一想到這裏,年輕人不由痛苦得握緊拳頭,幾乎要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克制自己沖出去。

突然,一種被人盯視住的直覺反應,讓他一怔。忍不住地,他偏頭向旁邊看去----

只見對面街的幾步外,正有一個撐著傘、穿著大紅衣,說不上來真實年紀的婆子正毫不忌諱地盯著他直瞧。

兩人的眼神一接觸,他楞了一下,可那婆子卻似乎眼睛乍地一亮!而很快回過神的他心虛地怕被人認出來,急著又轉過了頭,裝著若無其事。

不過很快地,他就察覺似乎麻煩來了--

蹬蹬蹬的腳步聲明顯是直接朝這方向過來的。他下意識反應地再往角落縮去,只希望來人的目標不是他……

「你這小兔崽子,可終於給我找到了!」尖銳的大嗓門隨著腳步聲在他身後一停的同時乍響,接著他的耳朵就被人擰住了。

他一痛一驚--

「敢給老娘我逃家,看我不好好修理你一頓!走!你給老娘我回家去……」莫名其妙的尖嗓門繼續在他耳邊開炮,他終於回過神開始要掙扎了。

「喂!你……你放開我……你是……」耳朵被毫不客氣地揪住,他一時甩脫不得,只能半偏過頭怒瞪著她--不就是那紅衣婆子嗎?她是瘋了不成?

「哼!你這小兔崽子!連你老娘都忘啦?」

「你……你……」

「你什麼你?你這小兔崽子還不給我死過來!」

這時,兩人的拉扯,再加上婦人的高音量已經引起了附近人們的指指點點與竊笑了。

想不到這婆子長得不高,力氣倒奇大,年輕人竟還是被她扭住耳朵拖著走了。

男子又怒又驚地急著要推開這瘋婆子。

「喂!你……放手啊……」

「抱歉,抱歉!養子不教,養子不教……」這婆子一手拖著人走,還一邊對四周的人誇張地擺擺手。

總之,這紅衣婆子活像老娘逮住不肖子過街的一景,已經把看熱鬧的人都逗得笑歪了嘴。

至於莫名其妙成了不肖子的受害者呢,就這麼一路掙扎兼被取笑地讓人給拖進了一條小巷裏……

一進了小巷子,原本一路擰住他耳朵的手立刻放下。而他一得到自由,馬上捂住自己吃痛的耳朵退了好幾大步。

你這個莫名其妙的瘋婆子!你到底想做什麼?」天哪!他的耳朵還在嗎?

被這一攬,他一時倒忘了先前的自怨山自悲,也忘了他剛才究竟是在做什麼,他現在只懷疑自己真是遇上個瘋婆子了。

不過這會兒,婆子手上的紅巾子不甩了、血盆大口似的嘴也沒了誇張的笑了。

一放開他,她看也沒看他一眼便無事般的逕自收了傘,又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塵,然後這才重新把視線瞟向正用一瞼既驚疑又被弄迷糊表情看著她的年輕人----

畫著精緻老妝的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婆子的聲音不再尖銳,卻仍是有著些年紀的嗓子。

「杜公子,婆子我的專長是做媒,要不要讓喬媒婆我替你牽牽紅線啊?」

呆了一下,接著年輕人陡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麼知道我姓杜?我又不認識你!」他確定自已從沒見過這婆子。

「你當然不認識我!」林巧,她現在化身這模樣,別說只有和她一面之緣的人認不出來了,恐怕就連她老娘也認不出自家女兒來了。「不過我認得你,杜知祥公子是吧?」一語道出這年輕人的名字。

她當然認得他杜知祥--不就是那天和劉小姐一起逃亡的書生,也就是劉小姐的未婚夫、腹中孩子的爹么!

她正要進劉府,不巧就看到他在對街鬼祟的舉動,而待他一回過頭來,她就認出他了。

嘖!她都看得出他不大高明的偷窺行動了,守在劉家大門外的下人恐怕再怎麼不認真,遲早也要發現他的鬼祟的。這書呆子是想找死嗎?為了怕劉小姐沒了相公、孩子沒了爹,她只好用這一招把這呆子先帶離劉家再說。愈引人注目就愈不讓人懷疑,不是嗎?

杜知祥嚇了一跳!

「你……你為什麼認得我?」他突然又退了一步。「難道你是劉家的人?」

林巧也進逼了他一步。「你想我若是劉家的人,我不把你扭進劉家卻把你拖到這裏來做什麼?捉耗子嗎?」她撇撇嘴。

杜知祥又呆了一呆。「那……那你究竟是……」

「我只是個多管閒事的人。」林巧沒好氣地看著他的目瞪口呆。「你那日帶著劉小姐逃到一條小巷差點被人追到了,不是有個人恰巧幫了你們一把嗎?記得吧?」

杜知祥突地睜大眼睛,指住眼前的婆子脫口而出:「你……難道你是那小姑娘……的娘?」

他當然記得那日的大恩人。只可惜,後來他們還是被找到。要不是芷梅推著他非要他逃走,恐怕他就是死也不願跟她分開的。

聽到他的答案,林巧揚了揚嘴角邪笑,卻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我只問你,信不信我可以幫你?」這事也得要有他的配合。

她早也想找到杜知祥,只是還沒從劉芷梅那裏問出,他自己倒先出現了。

「你……你真的要幫我?」已把眼前的婆子認定是那小姑娘的至親,杜知祥想也沒想,已經全心信賴她了。「你可以幫我見到芷梅是不是?可……可你能怎麼幫?」

他的心裏乍地燃起了一線希望,可一想到門禁森嚴的劉家,他卻又有些沮喪了。他一個大男人都接近不了劉家了,她一個媒婆子還能有什麼辦法?

林巧當然沒錯過他臉上的失望。

「我說要幫你自然就有辦法,不過恐怕你暫時還不能見到她,不但如此,而且我還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她彷佛已胸有成竹。

「只要你能幫我,什麼事我都可以聽你的。」現在他似乎也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她身上了。

林巧點頭。「很好!我現在只要你做一件事……」嚴肅至極地盯著他:「從現在起,你不能再暴露自己的行蹤,我要你把自己藏起來,懂嗎?」

見他雖有疑惑卻還是很快地點點頭,她滿意了。

「對了!你這些天都住哪兒?」總得讓她找得到人吧!

杜知祥困窘地紅了紅臉。「我……我在劉家附近找到了一間沒人住的破屋棲身……」

聽出他的難意,再細瞧他一身的落魄,林巧大概也知道出了什麼事。

腦子裏很快轉出了一個主意。眨了一下眼,她用著閃動精炯的眸子直看住他。

「你在劉家附近也不安全,我倒有個地方可以讓你藏……」

送佛送上天,大概也沒這麼了不起吧?

林巧愈來愈佩服自己管閒事的功力了。
「妓……妓院?你你……你要我躲在妓院?」要被推入火坑似的聲音哀鳴。

「這裏雖然龍蛇雜處,不過卻是最安全的,我想他們怎麼想也想不到你會躲在這種地方。」氣定神閑的語氣。

「不……我……我不能躲在這裏……」抗爭著。

「怎麼?你這個高高在上的讀書人不屑踏進這裏,是嫌這裏骯髒,污穢了你嗎?」冷嘲。

「不……我……我只是……」有些氣軟。

「你只是怕讓心愛的人知道你跑進妓院裏,對吧?」有些惡作劇。

「……」

「放心!我會跟劉小姐解釋,是我拿著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你進來的,行了吧?」聲音又酷了下來。「我已經跟這裏的婆子說好了,你在這裏的一切會有人替你打點,你只要照我吩咐你的,待在這別露面,專心等我的消息就可以了。沒問題吧?」雖是詢問,卻有萬事已底定的氣勢。

沒問題!就算有問題恐怕還是難逃接下來的下場--命運乖舛的書生男主角,終究只得忍辱負重地乖乖在妓院窩下了。

很好!

滿意地安置好杜知祥,林巧一轉身就去找她親愛的姑婆。

「姑婆,我就把那杜公子交給你啦!」謝過了姑婆,她趕緊就要溜。

她快,王婆子可也不比她慢。一伸手,她就把個拐杖橫在門口。

「喂喂!我說巧兒呀,你難得主動來找姑婆,卻只是丟來個男人要我照顧就要走人,你說你這對得起姑婆嗎?」半真半假地睨著這寶貝,王婆子拉住了她,又忍不住搖頭瞪眼:「還有,看看你這模樣,要不是你說,我還真被你騙過眼了咧!巧兒,瞧你扮這樣子是不是又讓你娘騙去當媒婆了?你娘也真是的,一個好好的、漂亮的小姑娘,做什麼非要你扮成醜老太婆呢?我說菊花你過來一下--」她突地揚聲叫了外回一個姑娘進來。又立刻轉頭對林巧喜孜孜地說:「我讓菊花帶你下去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巧兒,你今天就留在姑婆我這裏好了……」訓練巧兒接手她的百花苑,可是她如今的最高目標。

林巧怎會不知道自己的姑婆打的主意?不過早在決定把杜知祥帶來這裏時,她就有了又得和姑婆纏鬥上一番的準備。

「姑婆,你認為巧兒是個怎麼樣的人呢?」她突然拋出了這個問題。

王婆子想也沒想。「那還用說,我的巧兒當然是最溫柔賢淑、秀外慧中的大美人嘍!」

她在說誰呀?

「姑婆,說實話。」她怎麼不知道自已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了?

停了一下,王婆子終於勉為其難又開口了:「好吧!沒有溫柔賢淑,至少也善解人意;沒有秀外慧中,可我的巧兒伶俐聰明卻是沒幾個姑娘家比得上的。」自家的寶貝當然是最好的。

「還有吧?」被稱讚是好事,連林巧也不由笑眯了眼。

「當然還有,巧兒你雖是個女娃兒,可你從小就獨立勇敢,只要你下了決心想做什麼事,也很少做不到的……呵呵,這一點你可跟姑婆我一個樣兒哩!」這點王婆子可驕傲了。

「是啊!所以姑婆也該是最瞭解巧兒的。如果巧兒下定決心想做什麼事,姑婆一定是最支持巧兒的,對吧?」挖好坑了。

「哼!姑婆當假的嗎?」朝坑裏跳。

「所以啦!我現在決定做一件大事,既然姑婆能支持我,那就再好不過了。」她笑得特別甜。

「巧兒,你是想……」總算,王婆子稍稍回復了理智。

「不就是那杜公子的事。我決定撮合他和劉家千金,所以恐怕我最近都沒時間待在姑婆你這裏。」她朝姑婆眨了眨眼:「姑婆啊,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王婆子呆了一呆,終於嘗到被自己的話堵到的滋味了。

「好吧,好吧!你這鬼丫頭……」被林巧拐彎抹角坑了她這一招的功夫弄得好氣又好笑,她最後也只得搖了搖頭:「我就放過你這一次,等你辦完了那事,你就得乖乖來我這兒,聽到了沒?」

林巧笑了笑。反正下次她有下次的辦法。

「對了,巧兒,你說你要撮合他和劉家千金……你說的劉家,該不會是劉理光劉老爺家吧?」也知道巧兒絕不會真乖乖聽話,王婆子對她這脾氣可是既歎氣又欣賞。好吧!這事暫不提,她倒想知道巧兒忙的是啥事。

「沒錯!」

「需不需要姑婆幫你?」也想參一腳。

「謝謝姑婆!既然如此,那……」突然間又添生了一條新計。林巧不懷好意地一轉眸。「姑婆,那你就幫我一個忙,做一件事……」

巧兒哇!」喚聲後接著被嚇住的驚呼。

踏進家門,林巧似笑非笑地看著被她嚇到的二姨。

「二姨,你是見到鬼啦?」她指著自自己。

「巧……巧兒,你怎麼又把自己弄成這副德性?」定下心神,陳嫂突地把陰邪目光瞟向一旁沒事狀的林媒婆:「大姊,你哄巧兒去當媒婆子不要緊,不過你也別老是把巧兒弄得比我抓到的鬼還醜啊!」

卡啦卡啦!林媒婆閑嗑瓜子。

「什麼醜?那可是最標準的媒婆子妝扮哩!」得意。

「什麼?你的意思是,以後巧兒若真要繼承你的事業,她每日都得要把自己弄得像鬼一樣?」尖聲響起。

「喂喂!說話小心點!什麼像鬼?」瓜子不嗑了。「你瞧瞧,巧兒這模樣多喜氣,就是要這個樣兒,人家才會想找這媒婆子談親說喜,你懂不懂啊?哼!你想我這林媒婆要是弄成你那模樣,誰還會來找我做媒?我看只有鬼才會找啦!」

「你是說,我現在只有鬼才會找嗎?」陰風陣陣。

「當然啦!你是師婆,鬼不找你,難道找我?」察覺失言,趕緊見風轉舵。「喂喂!妹子,我的意思是說呢,你陳嫂子可是附近最厲害的師婆,舉凡人家家裏不如意,例如說見鬼啦鬧鬼什麼的,這種抓鬼的事自然第一個想到你,是不是?呵呵呵……」

「是啊!那大姊想不想開開眼界,瞧瞧真鬼長啥樣?」陰氣不減。

「不了,不了!」忙搖手:「關於那鬼啊怪的統統交給你、統統歸你管,你大姊我沒這福氣開這眼界……」

「是嗎?」扳回一城。

趁著兩人鬥嘴時間,林巧已經進房去把一身膩人的妝扮卸下,恢復了自已原來的模樣後又出來了。

「咦?你們繼續啊!當我不存在就行了。」

瞧自家娘和二姨突然住嘴把目光轉向這裏,林巧揮揮手,自個兒坐下來閑涼地倒著茶喝,還想看戲哩!

「巧兒,你要我辦的事成了!」陳嫂忽地道。

嘖!差點忘了這事。

林巧視線對上二姨得意的神情,一喜:「這么快?」

「當然!你二姨我辦事,放心啦!」陳嫂趾高氣昂。「劉家現在可信我信得不得了……」

一旁的林媒婆精神又來了。「巧兒,你是要你二姨去替你辦什麼事?跟劉家有關?你回心轉意了?」她充滿希望地看向寶貝女兒。

「還有九天!」林巧一句話比潑下一盆冷水還有用。

林媒婆頓時洩氣。

轉向二姨,林巧又是一副笑眯眯的:「來!二姨,你快說給我聽聽,你是怎麼做到的?」

看來,她幫助劉小姐的計畫又完成了一部分。

她只不過要她二姨去劉家做一件她最擅長的事……

「……我一說出他劉家最近凶星繞宅,恐將有破財禍事降臨,剛開始他還對我嗤之以鼻,直到我又說了他家中近日曾出過喜喪之事,他才終於開始信我……」應林巧之請,陳嫂可半真半假地到劉理光家中演了出戲:「哼!能讓我陳嫂親自出馬到他家中替他看相、驅邪避凶是他有錢也求不到的事。現在那劉老頭已經徹底相信,他若要化掉禍事,只有在近日內劉家必須辦一件轟轟烈烈的喜事才可以……」

林巧點頭。很好,這就是她要的效果。

「二姨,謝謝你!你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

「沒什麼啦。」陳嫂為巧兒難得開口找她幫忙的事高興著。「不過巧兒,聽你娘說你最近會很忙,你忙的就是這事嗎?這跟你要我做的事可有關係?」好奇了。

「嗯,這也是我從我娘那兒討過來的一件差事。挺好玩的!」她向一旁的娘親撇過去有些兒吊詭的一眼。

林媒婆卻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家女兒葫蘆裏到底賣的是啥藥呢!她無奈地只得繼續猛嗑瓜子。

「當媒婆嗎?可巧兒你不是不喜歡?」陳嫂直覺,也不由得向林媒婆瞄了一下。

「是不喜歡!」林巧就算在老娘回前也不掩飾這點。「不過這事已經不小心讓我遇上了,我也只好管到底。而且我發現,用媒婆這身分管閒事其實倒也很方便……」她突然有了這層新奇的認知。

一旁,林媒婆原本充滿哀怨的眼睛忽地一亮。

就連陳嫂,也不知該替姊姊高興,還是替自己扼腕。

「可巧兒你不覺得,二姨我這一身功夫也很不錯嗎?你瞧,我這不就三兩下就把那個劉老頭哄得團團轉了嗎?」她忍不住為自己說話了。

「是是!二姨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師婆。說到驅魔避邪、畫符念咒的功夫,這城裏城外我就沒見過誰比得上二姨您的……」林巧一張嘴立刻把陳嫂說得心花怒放了。

「那當然!」飄飄然。

「喂!妹子!你厲害是厲害,不過你去對那些孤魂野鬼動手就行了,可別又把主意打到巧兒身上。」正主兒的娘跳出來說話了。

「怎麼?我陳師婆這身功夫有多少人想拜我為師要學都學不到,這會兒巧兒的二姨我要將所有絕活兒教給自家人,這難道不算天經地義嗎?」又杠上了。

「哼!我是她娘,她要學絕活兒當然也得先學完我的再說!」理由充足。

「我是她姨,她為什麼就不能先學我的?」不甘示弱。

「是嗎?你說是娘親,還是姨親?」得意洋洋了。

「你要我說?當然是姨親!」順水推舟,更高竿。

「你這……」

「怎樣?」

眼看戰火即將爆發之際,突然--

「碰咚」一聲,兩杯茶水同時被「安奉」到兩人桌前,並且成功地讓劍拔弩張的兩人立刻繳械。

「口渴不渴?喝茶!」沒事人似的,林巧自己也倒了杯茶喝。「怎麼不喝?喝完了你們再繼續啊!」

兩個大人相視一眼。接著默契十足地一起捧起茶灌了幾口。

「呃,巧兒……」當娘的只有在這時才顯得偉大。「你們剛才說到哪兒了……啊!對了!劉家的事,劉家的事……」

「對對!巧兒,你還沒告訴二姨,你想對劉家做什麼呢?我可真是好奇……」姊妹倆一搭一唱,合作無間。

唉!她們這些個大人在外面可以說是天不怕地不怕,就只對個小輩沒轍。

「娘!」林巧第一個點名自家娘親:「你真的認為我非繼承你的媒婆之位不可嗎?」

林媒婆一怔一喜。「你是我的女兒,你知道我也一直這麼希望。」

「就算我不喜歡?」

「巧兒……」

「再給我一點時間……」林巧眉眼間微有笑意:「娘,也許經過了劉家這件事之後,我會對當媒婆生出更正的興趣--也許不會,可我答應你,就算我真的想學姨她們的功夫,我也會先征得你的同意,好嗎?」

林媒婆欣慰地笑了。

「巧兒!」陳嫂立刻要提出抗議。

「二姨!」林巧隨即第二個點名。「其實上回你不也驗收過我畫的符、念的咒了?說實話,你覺得我有這方面的天分嗎?」

「當然……」陳嫂反射性回應。

「二姨,我想你一定不願意你那身好功夫自此從我手中失傳吧?你一定也不想以後回西天去羞于見祖師婆吧?」使出絕招。

陳嫂面色微變。

林巧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二姨還是非要我,也行。不過二姨你一定要有心理準備,若你為了教我這沒天分又不成材的徒弟,而浪費掉你可以練習更高深功夫的時間,說不定你這第一師婆的招牌會被另一個師婆搶去,那我不就罪過了?」

陳嫂的眼睛乍地一眯:「巧兒,你說的是誰?」

「不就有一個叫什麼……錢婆子的?我最近好象聽說她被官府請去做了什麼,就出了個大大的風頭哩!」演戲她最行了。

「哼!那個錢婆子只不過會點三腳貓功夫,竟然也敢在我面前耍把戲!」陳嫂的神情已經陰惻惻了起來,其實她老早就注意到那婆子啦。「一個才從外地來這裏兩個月的婆子,不知道要來拜拜地頭也就罷,她還囂張地搶生意搶到我地盤來……」她突然站了起來,往外走。「看來我早該讓她開開眼界,瞧瞧什麼才是真正的功夫才對!」

被林巧這一激勾起了所有的不滿,陳嫂這會兒已經全然忘了還要說服林巧繼承衣缽的事。

「二姨,你要走啦?」林巧趕忙閃上前,及時在她二姨撞上前替她開了門。

陳嫂游魂似的飄了出去。

「嗯,不……」送字未出,人已經遠在對街外。

林巧舒了口氣。好啦,暫時移開往意。她現在只要祈禱她二姨和那錢婆子,不會鬥法鬥到天地變色就行了。

瞧林巧只一招四兩撥千金就不動聲色將人送出門,林媒婆既感驕傲又想歎氣。

「我就不信拐不出巧兒當媒婆的興趣。以她這資質不培養她當成媒婆,我肯定會遭天打雷劈……」

「誰會遭天打雷劈?」自言自語冷不防被打斷了。

「當然是我」接得順口。猛地話題止住。

林媒婆一抬頭就看到林巧邊打著呵欠邊往裏面走。

「呃……啊……巧兒,我都忘了問你,你今天去忙啥事了?」趁她神智昏亂中,林媒婆趕緊問。

老實說,她也很想知道巧兒在這十天之內能弄出個什麼成績。

忙累了一天的人影,這會兒正以龜速慢慢往後面移動。

「破壞。」簡短無力的兩字送來。

「破壞?」實在參透不出這兩字玄機,林媒婆追進女兒的房裏。「巧兒,你快說清楚給娘聽那是什麼意思……哎呀!巧兒!你怎麼把桌子當床睡了……」

轟天的驚呼聲從林家後面響起。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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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7 00:35:1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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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巧當媒婆的第一天過去了。

然後,第二天。

「什麼?楊家回絕親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廳上,劉理光又怒又急。「林……那林媒婆究竟是死到哪里去了?」

「她病了,我代替她來。」喝了口茶,林巧不慍不火地再次提醒。

「你?」劉理光一指指住她:「你再說一次,林媒婆到底是怎麼替我辦事的?她不是拍著胸脯向我保證,和楊家的親事萬無一失嗎?那現在呢?她竟然派你來告訴我,楊家親事不提了?哼!我看那林媒婆分明是裝病不敢來!」他用力拍桌。

「我敢替她發誓,她要真是裝病就生兒子沒屁眼!」反正她老娘也沒效法老蚌生珠的本錢了。「老爺子,我娘若真存心不想替你辦事,她也不會派我來了……」她忽然歎了口氣。「唉,其實我娘她也很為難……她說老爺子能信任她,將令千金的婚事交給她,這可是她三生修來的福氣、今生最大的榮幸,所以替老爺子辦成與楊家的親事她自然不敢有一絲輕忽地全力以赴。原本她是可以成功的,只是基於老爺子對她的信任,她不得不忍痛答應楊家的回絕……」

「是嗎?她究竟做了什麼事?」劉理光的目光快可以殺人了。

林巧戲演得逼真。「原先我娘拿了令千金和楊少爺的八字去合婚,陰陽先生不是說了兩人是天作之合嗎?」

「那就對了!楊家還有什麼不滿嗎?」劉理光咬著牙。

搖搖頭,林巧又歎氣了。「錯就是錯在這裏。我娘她……她把令千金的八字弄錯了一個時辰,結果後來再拿去讓先生重算,這下竟算出了兩人不但不合,而且還相克啊。」

「什麼?」劉理光眼中閃著算計的精光:「林媒婆弄錯了?既然她弄錯了為什麼沒先過來跟我商量?是不是因為這樣楊家才拒婚的?」

「老爺子您先別生氣,聽我慢慢說來……」當然知道這老狐狸在算計什麼,林巧微垂眸,掩去其中狡黠。「我娘她可是全為了老爺子設想呀,兩人生辰若是沒對小姐造成危害那也就罷了,可偏偏那兒算出兩人不但相克,而且那楊少爺的生辰還大大對劉家不利,有可能兩家結親後,劉家小則基業會受創;大則……」她突然住口不說了。

果然,劉理光反而一急。「大則如何?你快說!」

「大則……傾家蕩產。」在這弱點上重重一擊。

劉理光差點跳起來。「傾家蕩產?」他大叫。

「是啊!所以我說我娘就是為難在這裏呀!」林巧故作愁眉苦瞼:「原本她也可以把這事隱瞞下來,替老爺子辦成這件喜事讓你開心開心,可她又覺得她若不說,實在對不起了老爺子對她的信任……唉!我娘她就是為了這事才病了的。」

聽到這裏,劉理光的臉色又是青又是白。

「老爺子,我娘說,若老爺子還是非與楊家結親不可,其實她可以再替老爺子想想其他辦法……」林巧深諳以退為進之道。

「辦法?她還能有什麼辦法?」劉理光眼一瞪:「既然都知道了楊家那小子會讓我傾家蕩產,這親事還能結嗎?」他突然站了起來,顯得有些焦躁地在大廳踱著圈。「該死!原本以為這件親事可以立刻談成,也好順便沖喜化開禍事,沒想到我還差點又去粘上了個禍星咧……」

林巧差點克制不住地要笑出聲。

看來她二姨的賣力演出果真功德圓滿哪!

「老爺子,您在說什麼?什麼沖喜、禍事的?」隱去唇邊笑意,她故意問。「還不是昨天--」劉理光脫口而出,卻又猛地住嘴。他回頭瞪向那圓臉丫頭。「哼!你這小孩子懂什麼?」重重一頓腳。「回去告訴林媒婆,如果她還想替我辦事,就馬上給我過來!」對昨天那婆子的話幾乎已深信不疑,他決定在最短時間內再另找一門親事。

「老爺子,我娘現在別說過來了,她已經病得恐伯連床都下不了……」老娘,對不起啦!

「哼!既然如此,那就叫她好好養病,我還愁沒有其他媒婆子替我辦這事嗎?」難道他還得等她病好?

「慢著,老爺子!」林巧跳起來,一副才想到娘親交代的重要事的模樣。「差點忘了告訴老爺子了,我娘要我同老爺子您說一聲,她雖然病得沒法子替你做事,不過她也怕她這一病真耽誤這事,所以特地請了另一個她信任的媒婆子供老爺子您差遣。」

「另一個媒婆子?」劉理光怒氣稍微消了一些:「那她人呢?」

「要是老爺子同意的話,我立刻就去找她來。」林巧盡可能壓抑想笑的念頭。

「等等!那媒婆子叫什麼?」

「喬媒婆,人家都喊她喬媒婆。」

「喬媒婆?行!明天一早你再叫她過來見我。」

林巧笑深了眼。「遵命。」

「……聽說劉老爺家幾天前遭了小偷,把他藏的金條全都偷走了……」

「喂!你說的劉老爺不會是我們城裏那個最有錢、也是最小器的劉老爺吧?」

「沒錯,就是他呀!」

「喂喂!這消息是真的假的?」

「什麼假的?還不止這個,我還聽人說其實劉家在外地的商行早已經虧損連連,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嘩!那劉家是不是快不行了……」

「是啊!要不然鄰城楊家原本要和劉家結親的,怎麼這下都不見個影了?我看十之八九就為了這事……」

「原來啊……」

「糟了!我這兒還有張劉家錢莊開出的錢票呢!」

「哈哈……我看你還是趕緊去換回銀子,晚了說不定想換也沒得換了……」

議論紛紛到最後,有幾個人已經忍不住匆匆向茶樓外跑了。

茶樓,人多聚集的地方,也是交換流傳消息最快的地方。

一手端著茶喝,耳邊準確地接收著今天最新的八卦流言,林巧滿意極了。

看來她姑婆果然厲害。不過才隔天,劉家黴星高照的謠言已經從百花苑傳遞出來,並且還滿天飛哩!

她就不信她二姨的「禍事論」,再加上她姑婆的「破產說」,劉理光不會更加相信劉家最近果真「災星高照」……

方才從劉家出來,林巧腳下一轉,便決定到這茶樓來歇息兼檢驗成果。

很好!

林巧一轉眸。而就在這時,她恰巧捕捉到了一抹正走進茶樓裏來的熟悉人影。

那人顯然也看到她了。

「咦?傅大少爺,真巧,你也來了?」林巧對他打招呼。

傅行雲已經走近她坐的桌前。

「是啊,真巧。我剛去城外回來,想說先到這兒歇個腳、喝口好茶。」對這永遠看似精力充沛的丫頭笑了笑。「不介意一起坐吧?」

林巧朝他擺了個「請」的手勢。

傅行雲不客氣地坐下了。

忍不住打量著眼前這總是一副閒適悠哉的男人,林巧脫口而出:「我看你老是遊手好閒著,你該不會已經把你家生意弄垮了吧?」

傅行雲招來小二點茶,他還邊回應林巧實在稍嫌侮辱的話。

「現在我終於知道,原來我在你巧兒姑娘的眼中,竟是個遊手好閒的男人哪!」

不掩飾笑意的眼睛眺向這圓臉平凡、卻又特別生氣動人的小姑娘。「看來我若是真把家裏的生意全弄垮了,想必你也不會覺得驚訝。」

「垮不垮也是你家的事,我做啥要驚訝?」上下又看了他好幾眼,林巧卻也說實話了:「不過你要是真說你把家裏生意全弄垮了,我也不相信。因為我沒見過有哪個出了這種事的人還能像你這麼悠哉的。」

傅行雲繼續氣定神閑。「聽你的口氣倒好象已經見過不少人似的?丫頭,你才幾歲?」

是呆子才聽不出他語中的揶揄。
「是啊!姑娘我今年不過才十七歲,哪像你已經見識過多少大風大浪了,老伯!」她回敬。

「老伯?」剛喝下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傅行雲好笑地:「我看起來有那麼老嗎?丫頭!我還想多活幾年、多坑些錢玩玩,你可別害我折壽了。」

「哼哼!世上就是有你這種專想坑人錢的奸商,才會有那麼多人沒飯吃。夭壽喔!」就是想找他碴啦!

真是佩服了這丫頭的損人功力。

「是啊,本公子是個沒良心的奸商,不過也不知道是誰,在幾天前還稱讚本公子人品佳、心腸好,就只差沒把全天下最善良的大善人頭銜套上來了……怎麼才過沒多久,本公子又成了十惡不赦的下流人了?」傅行雲玩味地睨她。

一口糕點差點梗住,林巧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喝了口茶。總算,順利吞下了。

「傅公子,你不認為那些話只是人人都會說的客套話?」舒了口氣,她對他賊笑。

「不好意思,我也習慣把人家說的話都當真了。」回她輕描淡寫,卻巧妙地也用上了她之前的話。

兩人都盯著對方。終於,林巧咧開嘴笑了。

很好!這一回合不分勝負。

拿起茶杯,敬了他一下,這時林巧的注意力卻稍被四周陸陸續續談論的聲音分散。不過很快地,她回過神,立刻看到了對面傅行雲的深思淺笑。

「怎麼了?劉家有什麼吸引你的地方嗎?我瞧你似乎對那些人說的話很感興趣?」

「你……哪里看出來我感興趣了?」訝於他的觀察入微。

「打他們一說到劉家的事,你就出神了。」傅行雲修長的食指在下巴搔了搔。「他們說的劉家,就是這城裏最富有的那個劉家嗎?」

嗯,劉理光!他手下的布莊好象跟劉家有點交集……怎麼?他倒不知道劉家的財務出現問題。看來他得找人去查查。

「你也有興趣?」林巧反問他。

「嗯,有點……」傅行雲沒否認,對她笑笑:「不過沒你的興致那麼大。你是這裏的人,一定很瞭解他,你覺得他們這些人說的是夏話,還是假話?」

林巧靈黠地一轉眼,也對他笑笑。「是這裏的人就該知道劉家的事,怎麼我們就住隔壁,我就不瞭解你呢?」她可刁鑽了。

傅行雲接招。「原來你想瞭解我?那簡單,你問!」

倒被他的簡單乾脆弄怔了一下。林巧不由自主地皺了皺鼻。

「嗟!你還真的有問必答哩!」不過她的心思轉得很快,突然對他懷疑地眯起了眼:「我發現,你好象不止對劉家『有點』興趣而已,你……該不會跟他有什麼關係吧?」

「如果我說有,該不會馬上我們就變成敵人了吧?」不驚訝她的靈敏,傅行雲的神態仍顯得輕鬆自在。

看來這丫頭不會跟劉家有什麼瓜葛吧?

「是沒那麼糟糕,我只不過會要你離我遠一點而已。」林巧似真似假地對他笑笑:「說吧!你跟他到底有什麼關係?」

傅行雲可不想跟林巧為敵。他發現,這丫頭雖然年紀輕輕,卻擁有足以讓對手提心吊膽的本事。

「公事上,我們有一點生意上的往來,這算不算是有關係?」他沒隱瞞這一點。

「那私事上呢?」林巧反應很快。

「我還沒見過他。你說呢?」

林巧相信他了。因為她也想到他才剛跟她打探劉理光的事。

「原來你跟他有生意上的往來,難怪你會在意這些人傳的謠言。」她瞭解了。

「謠言?」傅行雲的笑眸裏閃過一絲精光:「為什麼你可以認定有關劉家的事是謠言?莫非你有什麼獨到的見解?」他倒想聽聽。

早領教過他的精明了,所以這回林巧倒沒被嚇到。

「見解?我哪有什麼見解?我不過恰巧知道一些事惰的真相而已……」她狡猾著。

「真相?關於這樁謠言的真相?」就算她說這事全是她一手弄出來的,想必他也不會感到驚奇。

林巧沒回他。因為她的視線正巧瞄到了外面一個欠揍的人影--楚安良,顯然楚安良也看到坐在茶樓裏的林巧了。他對她挑釁地揮揮拳。

哼了聲,林巧掏了茶錢丟在桌上,二話不說站起來就往外面走。

「嘿嘿……林巧,還真巧啊!這男人是誰?該不會是你姘頭吧?哈哈哈……」

一看到林巧出來,楚安良存心給她難看地與同伴們交換過淫邪的一眼,便哈哈大笑起來。

林巧沒回過頭也知道傅行雲正站在她身後。他幹嘛跟著她出來?算了!不理他!

「楚安良,我勸你還是別把嘴巴張那麼大,你知不知道你一口牙齒全沒了,笑起來實在是很難看!」叉起了腰,她的氣勢也絕不輸人。

「你是瞎了眼啦!老子我哪里牙缺一顆了?」為了心慈可能被這死丫頭藏起的事,楚安良火氣已經很大了。

「笨蛋!連人家罵你是無『恥』之徒都聽不懂,可憐哦!」林巧嘴巴不饒人。

楚安良面色一青,狠瞪著林巧:「林巧!我看你真的是找死!」他怒氣衝天:「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不說出你把心慈藏去哪里,我就要你死得很難看!」

就算這裏是人來人往的大街,他這回也非修理她一頓不可。更何況他有三個人,她身後站了個男人又怎樣?照打!

「我看我說不說,你都不會讓我好看……」怎解讀不出這痞子的心思,反正要打嘛!林巧冷笑:「既然如此,那我幹嘛再聽你說屁話?」

話聲才落,冷不防地,就見她向他撲了去----

楚安良一怔,反應也不慢地立刻掄起了拳頭。

戰事開打!

只是,林巧才偷襲成功地揍了那痞子一拳,耳邊就聽到幾下「碰碰」的嘈雜聲,稍分神,她用眼角餘光,吃驚地掃到另兩個小混混已經被丟到地上起不來!趕緊回過神,不過似乎來不及了,楚安良的拳頭正向她揮過來……

一咬牙,林巧估量閃不過,乾脆決定吃他一拳的同時也要他嘗自己一掌。

可就在楚安良的拳頭即將碰到林巧時,他的拳頭卻突然定了住!

不過,他不能動,並不代表林巧也不能動……

「碰!」一聲,楚安良的左臉狠狠歪向一邊。

甩了甩吃痛的手,林巧看向抓住他的傅行雲。「你慢點放開他,我再補一下右臉,好讓他均衡一下。」

傅行雲遵奉懿旨。

「碰!」又一聲。楚安良的左右臉頰登時成了兩團勻整對稱的肉包子。

傅行雲只一鬆手,原本氣焰高張的楚安良立時委靡在地上和其他兩名小混混作伴。

四周立刻響起一陣如雷掌聲----原來是一群早看這些小混混不順眼的老百姓。

傅行雲只淡淡一笑,而林巧倒好玩地對眾人抱了抱拳。

「喂!」敬禮畢,她轉身便打落水狗似的踢了楚安良一腳:「你還要不要打探心慈的消息啊?」

「不……不用了……」楚安良只恨自已看走眼,竟將那瘟神看成了弱公子。

可惡!
「哼!你說不用就不用,你以為你還是老大嗎?」哪看不出他隱藏的不甘與憤恨。「我告訴你心慈在哪里好了,不過你聽好,我每說一個字就揍你一下,懂不懂?」她笑得好邪惡。

楚安良一向並不覺得這丫頭有什麼特別,平日也就當她是個粗魯的討厭鬼,可這時看了她的笑,他竟忍不住打了個結結實實的寒顫。

「我……我不聽了……」他奶奶的!讓他逃過了今天,他有機會非剝了她的皮不可!

「你真的不聽?」林巧陰森森地開口。

「不聽不聽……」

「這是你出自己說的。行!你們統統滾吧!」乾脆了。

啥?他沒聽錯吧?

沒想到這死丫頭這麼簡單就要放過他----楚安良怔了一下。不過很快地,他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就要跑。

「慢著!」閻王令又下達了。

「你不是要放我們走了?」楚安良竟感一陣心驚肉跳。

「你有聽到我說的是要放你們『走』嗎?」惡意十足的聲音:「我叫你們『滾』!我只數到三,過了你們就沒機會了。一……」

只遲疑了一下。很快地,就在眾人的訕笑與指指點點中,三個「人桶」滾離了這裏。

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哪!

「我看你身邊得請個保鏢了。」任她玩完,輕歎聲隨後響起。

林巧驀地轉身面對傅行雲,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我就是知道那痞子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有機會才更要狠狠修理他一頓。反正我們的梁子早就結深了」她乍然眼睛一亮,圓圓的臉上綻出燦爛的笑靨。「倒是你!你竟然有這麼好的身手,今天要不是有你,我還不能把他修理得這麼過癮呢!」這男人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傅行雲搖頭。

「我一向不贊成用暴力來解決問題。」即使他真的擁有一身還算不錯的武藝,而這還是一件少有人知的秘密。

「我也是不贊成啦!」林巧笑深了的眼裏出現一抹奇異的神情。「不過如果人家的拳頭已經快打到你臉上了,你總不能不還手吧?就像剛才,你不打人,人家還不是要打你,難不成你寧願讓人打?」

睨了她一眼,傅行雲開始向前走了。

「當然不行!又不是讓人揍免錢的。」露出商人絕不做虧本生意的嘴臉了。

大笑出聲,林巧立刻跟上他。

「喂喂!我們來打個商量好不好?」垂涎已極的聲音。

「要請我當你的保鏢嗎?」恢復笑意。

「我要請得起你傅公子當保鏢,首先我就要你把那痞子丟到隨便哪座深山當野人--當然不是!」重點來了。「嗯,你的功夫既然這麼好,教教我幾招怎麼樣?就教我打架一定贏的那種……」

「姑娘家學打架?不好吧?」戲謔。

「誰說姑娘家就不能學打架?我就要學!而且我現在是不打都不行了……」女兒當自強。「你看你是要我揍那痞子,還是讓那痞子揍我?」

就這麼簡單!

「行!我可以教你!不過不是教你打架,而是教你一些防身的招式……」隱藏起笑意,狐狸本色又露出來了。「好了!我答應教你了,那你怎麼樣?總得好好回報我一下吧?」

這好辦!早想好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關於劉家那些謠言的真相嗎?」笑眯眯地:「我就告訴你這個秘密,如何?」
「你就是喬媒婆?」劉理光毫不客氣地打量著來人。

化妝成媒婆的林巧,即使離他如此近也不擔心被識破。

「老身給老爺子萬福。」她朝劉理光福了福身。照約定,她這喬媒婆來了。

「嗯。」打鼻子裏出聲。劉理光顯然還沒完全放心將事情交給她辦。「既然是林媒婆讓你來,想來你這喬媒婆也是不簡單。你倒說說看,你這媒婆做幾年了?」

喲!考她?

林巧心裏嗤笑。「劉老爺子,老身我呀,不過就這樣……」朝他翻出兩根指。

「二十年?」劉理光點了點頭。

「不,是兩年。」沒想到她一下就去掉了尾數。

劉理光面色一變。

「不過,劉老爺,您要不要再猜猜我這兩年來一共撮合了幾對新人?」林巧這回比了個五。

「五對?」劉理光哼聲。看來他得要人來送客了。

「不,是五十對!」林巧面不紅氣不喘。

這下,劉老爺登地睜大眼睛。

「其實呢,這兩年來能經由我喬婆子撮合成姻緣的豈止這五十對?如果要再加上讓我拒絕的,我看就連林媒婆都不是我的對手。」林巧擺出高姿態了。「這世上除了我喬媒婆之外,還沒有哪個媒婆敢說她沒有合不成的親、說不定的媒哩。不過我喬媒婆可是不隨便替人談媒說親的,這回要不是看在林媒婆苦苦拜託我,再加上她一直替劉老爺你說盡好話的分上,就算你們捧著大把銀子來求我,我也不一定來這一趟。」超級媒婆的氣勢撂出來了。

精明如劉理光也不禁聽得一楞一楞,不自主地被這喬媒婆無人能及的聲勢震懾了住。

「不過……我以前好象都沒聽說過您的大名……」疑惑跟著理智一起浮上。

「我住京城,你在這小地方自然不知道我喬媒婆。」林巧敢誇口當然已經有萬全的應變。「這回我不過湊巧從京城來這裏找我表妹林媒婆敘?舊,沒想到昨天我才一到,她就非要我幫她這個忙……」她用可有可無的態度取出巾子搧了搧涼。「不過我看老爺你好象對婆子我沒怎麼信任,那也罷,婆子我反而落個輕鬆……」一福身,她毫不遲疑就要走了。

「慢著,喬媒婆!」劉理光立刻出聲挽留。這下他的態度一轉有禮,對她露出了討好圓滑的笑。「我怎麼會不信任喬媒婆你?對不起,我剛才只不過因為沒想到能請得到你大駕光臨,才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突然轉頭吩咐下。「快去把最上好的茶沏來!」

劉理光重新請喬媒婆上座。顯然,這京城來的媒婆已經徹底讓他信服了;他當然不會想到竟有人假冒媒婆,而且這個假冒的媒婆還是為了幫他的女兒。

「我說喬媒婆,那麼小女的終身大事就拜託你了。」劉理光還親自為這喬媒婆倒茶。「想必林媒婆已經把所有事都告訴過你……」

「嗯。」不客氣地喝著這可能一兩一金的茶,林巧繼續扮演著大架子的喬媒婆角色。「是說了。」

「那婆子可有辦法在最短時間內替小女找個好夫家?」劉理光的企圖不言而喻。

「婆子我既然肯答應,自然就有辦法讓老爺您滿意。不過……」林巧眯起了精灼灼的眼睛,她故意頓了一下。「我話說在前頭,婆子我為人說媒的代價可不低,老爺子你……」

「只要婆子能讓我滿意,這當然不成問題!」早精打細算過一番的劉理光自然一口答應。

林巧也立刻回以滿含深意的笑。「劉老爺夠爽快!好吧!既然如此,我們就立刻開始。」第一關通過,接下來事情就好辦多了;她小心翼翼不讓得意的表情露出來。「讓婆子我先見見令千金可以吧?」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劉理光也巴不得她馬上就開始。他隨即吩咐身邊下女。「你去請小姐過來。」

下女遲疑了一下。「可是小姐她……」

「她又怎麼了?」劉理光皺眉瞪眼。

「小姐她……這些天身子不大好,已經好幾天沒出房門了……」屋裏人明著雖都不說,卻都知道出的事。

「我叫你去……」劉理光一點歉疚也沒有。

「劉老爺,還是我去見小姐吧!」林巧心裏冷笑著,表面看來卻不動聲色。

這死老頭,竟然真可以全然不顧自己女兒的死活。

林巧這喬媒婆,一會兒後被下人領到了劉家小姐住的閨房。

「夫人、小姐好!」一進房,林巧便朝坐在床畔的劉夫人和躺在床上的劉小姐問安。

一見進來的是個陌生的婆子,劉夫人沉下了臉色。

「秋香,這人是誰?誰准你隨便帶個人進來小姐房裏的?」她斥責著丫鬟。

丫鬟還沒說話,林巧便開口了。

「夫人、小姐!婆子姓喬,人稱喬媒婆……」她這化妝術可沒幾個人能識破,更何況這房裏還有下人在,她也暫不打算拆穿自已。「是老爺要婆子我來看看小姐的。」

劉夫人一怔。而床上的劉芷梅則望也不望她一眼。

「你是媒婆……」盯著眼前濃妝紅衣、矮圓的婆子,劉夫人心中雪亮。「老爺要你來做什麼?林媒婆呢?」

她知道老爺幾乎已經打定將女兒與楊家做親的主意,而那全是林媒婆在走動。可現在是怎麼回事?

「林媒婆她最近病了,所以現在開始由我喬媒婆來接手小姐的婚事。」看出劉夫人的懷疑,林巧主動解惑。她走到劉小姐床前,故意大膽將視線盯在小姐瞼上。「好個標緻的小姐啊!」

劉芷梅面現薄怒。「什麼人來了也沒用,我說不嫁就不嫁!你出去!」顧不得裝病,她坐起身,不客氣地指著門的方向。

林巧視而不見。她笑了笑:「林媒婆來了沒用,不過我喬媒婆一向喜歡挑戰不可能,既然我接下了請托就一定要完成任務。小姐,我可不能讓你砸了我喬媒婆的招牌呀。」

劉夫人與女兒一條心。「婆子,你別再說了,請你出去吧!」

「難道小姐不相信婆子我可以替你促成一樁好姻緣?」林巧盯著她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逗弄的光

只可惜怒急中的劉芷梅沒看見。

「你們這些媒婆子口中所謂的好姻緣是什麼?你要不要聽聽我想要的好姻緣又是什麼?」雖然因為那好心姑娘的幫助而保住了胎兒,可被困在這裏又一直得不到情郎的消息,她已經快崩潰了。「我要我愛的郎君!我要我自己挑選的夫婿!這就是我要的,你能給我嗎?」

哇!千金小姐發火的威力也不輸她這粗丫頭耶!

「誰說不能?」林巧叉起了腰,架勢十足:「我喬媒婆做親做媒可不做孽,你以為我喬媒婆是一般的媒婆子嗎?」

驀地,劉芷梅心念一動。她顰眉,盯住了眼前這位有些怪異的媒婆子。

「你……」似乎,她從這婆子的舉動中找到了一絲什麼。

朝她一眨眼,林巧唇角逸出一抹玩味的笑。

「好啦!婆子我已經見過小姐了,小姐的好郎君就包在婆子我身上,保證一定讓小姐歡喜滿意的,放心吧。」退出房前,指了指自己,林巧突然又向她拋出別有深意的一句,「你瞧……我就是喬媒婆嘛!」

您瞧……我就是喬媒婆……

耳邊奇異地徊響著那喬媒婆離開前的那句話,劉芷梅竟怔怔出神。

您瞧……您瞧……林……巧……

林巧!

突然,劉芷梅腦中閃過一種不可能的聲音。她忍不住逸出一聲輕呼----

「啊!巧……該不會……」她一手壓住自己的唇。

「芷梅,怎麼了?」劉夫人被女兒突如其來的怪異舉動嚇了一跳。

劉芷梅一把抓住了娘親的手,一邊面現驚喜之色地望著那喬媒婆剛離去的門口。

「娘,是她……一定是她……天哪!她是怎麼辦到的?她竟然能瞞過所有人……」心中對那小姑娘的記憶和方才的面貌外型連接起來了。劉芷梅禁不住淚兒垂睫:「娘,是她!你也看不出是她對不對?」

「芷梅,你……你沒事吧?你究竟在說什麼呀?」劉夫人已經被女兒又哭又笑的舉止弄迷糊了。

「娘,是林巧!剛才的喬媒婆是林巧,我們都被她騙過了呀!」

很快地,劉家小姐的閨房裏傳出了另一聲驚呼……

「她……她真的沒事?」傻掉的聲音。

「沒事!她看來不過就瘦了些、氣色難看了些、說話沒力了些……沒事。」安慰。

「什麼!這還叫沒事?」痛心地大叫。「又瘦又沒氣色,還無力開口說話,你……你竟然還說她很好?沒事?」

「這樣就算不錯啦,難不成你要她表現得像個快樂的待嫁新娘,每餐大吃三碗飯,還外加開嗓練曲子地助興?」哼聲。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苦音一歎。

「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心疼她。」可沒空跟著小生愁眉苦臉。「不過你就算對我沒信心,也該對你的准岳母放一百二十個心,劉小姐有她娘全力照顧著,你還怕出什麼問題?倒是你……喂!這裏是虐待你、沒給你飯吃,還要你服勞役是不是?嘖嘖!剛才你還真讓我以為見到鬼了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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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7 00:35:38 |只看該作者
7.

林巧忍不住搖頭。

「巧兒姑娘,你千萬別誤會,這裏的每個人都對我好極了,尤其是令姑婆……只是我……我一想到芷梅現在的情況,說什麼也吃不下飯……」杜知祥連忙解釋。

巧兒姑娘?沒錯,他現在已經全知道救他來這裏的喬媒婆更正的身分了。

「我知道!這叫茶不思、飯不想,對吧?」林巧有些調侃他。「不過我勸你,再怎麼不想喝茶、不想吃飯,你還是要儘量把自己弄健康點,你要弄壞了身體,到時候當不成新郎倌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杜知祥苦笑:「新郎倌?只怕我沒那個福分……」

「男子漢大丈夫,如此垂頭喪志太難看了!」林巧猛地一拍他的背。

被她毫不留情地這一拍,杜知祥差點掉下池塘。所幸,他及時抱住了身旁的樹幹。

「咳……咳咳……巧兒姑娘你……」他已經被嚇得面無人色了。

嘖!可惜!沒成功地讓他下水去清醒清醒腦子。

「你呢,對自己沒信心不要緊,不過你別觸我黴頭。你和劉小姐這事可是我第一次主動向我娘爭取來的,你要我讓我老娘看笑話嗎?」林巧已經又坐回椅子上,似真似假地睨他。

「我很感激你肯對我和芷梅伸出援手,只是……」杜知祥總算定下心神。「芷梅她爹總認為我現在不過是個窮小子,根本配不上芷梅,而我……我有時也會想,就算我真的娶芷梅為妻,我真有能力讓她過著那樣錦衣玉食的日子嗎?也許芷梅她爹說得沒錯,現在的我是配不上芷悔的……」他忍不住抓著自己的頭,痛苦地道。

「老實說,你是不是貪圖劉家的財產,才抓著劉小姐不放的?」冷不防的,林巧突然哼問。

杜知祥差點跳起來。他以一種近乎受傷的怒極神情看著林巧。

「什麼?你說我貪圖劉家的財產?你……你你……我杜知祥敢對天發誓,我若是曾貪圖過劉家的一分二毫就立刻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激動著。

「是嗎?你不貪圖劉家的一分一毫,不過你可曾想過,以後要拿什麼來養活妻子?」林巧持續潑他冷水。

「我可以賣字畫!」不無驕傲。

「就這樣?」冷淡。

「就這樣!」結束。

林巧突然有種無力感。天哪!她開始懷疑把個金技玉葉的小姐,交到這有點天真得過了頭的呆書生手上,究竟是不是個錯誤的決定……

「好!你還真是個有節操、有志氣的大丈夫哪!不過可否容我冒昧再請教你一個問題?」林巧對他笑笑。「如果你的字畫都賣不出去怎麼辦?難不成你可以啃著那些紙墨當飯吃?」

杜知祥一怔,接著臉一紅。「我……我沒想過……」

「巧兒、杜公子,你們在聊什麼?好象挺開心的。」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林巧轉過頭-微笑看著大步從那一頭過來的姑婆。

「姑婆,你忙完啦?我正和杜公子在聊,他除了讀書、畫畫,還會做些什麼呢……」

「設計呀!」沒想到王婆子接得順口。

林巧挑了下眉。「設計?」

王婆子一下就坐在她身邊,揮揮手要隨來的姑娘把茶點擺在桌上。

「我是不知道杜公子多會讀書、畫畫啦,不過他昨天替我將大廳的擺設東移西挪,又添了些擺飾、再撤了點物件,竟然讓我的大廳整個看來煥然一新,難道你今天進來我百花苑沒覺得特別不一樣嗎?」王婆子笑眯了眼。

「我……我只是隨手弄弄而已。」受此稱讚,杜知祥趕忙不好意思地搖手。

林巧一轉眼。「難怪我老覺得百花苑明明就沒變,卻又有點兒不一樣,原來……」原諒她對環境的變化感應遲鈍了些。「姑婆,你難得對人如此讚譽有加,想來你真的認為他有這方面的天分嘍?」

「是啊!不止我呀,就連昨天到今天為止每個上門來的客人都很喜歡大廳現在的改變呢。呵呵……所有人都以為我是請了個大師傅來弄的。」王婆子招呼杜知祥也一起坐過來喝茶。「到昨天我才知道,原來杜公子竟然還深藏不露呢!」

林巧有趣地看向杜知祥。「我也看不出杜公子還會這個……」

「我不過是給了令姑婆一點建議,我沒想到你們不但沒嫌棄,還會喜歡……」第一次受到如此肯定,杜知祥倒有些靦腆。

「你的意思是,你從來沒學過,所以那些全是自己想的?」林巧眼睛一亮。

杜知祥點頭。

「想來你也很喜歡你做的改變……」林巧倒一臉深思。

「我還打算杜公子若有空,要請他再替我改改其他地方呢!」王婆子倒不保留對他的賞識。

杜知祥一時受寵若驚。「既然王嬤嬤不嫌棄,我自當試試,而且承蒙您收留,我也還沒有機會好好報答您:!」

「行啦!是巧兒帶來的人還說什麼報答不報答,更何況你肯答應,還幫我省下一筆開銷,說起來倒是我占了便宜才對。」經過這些天相處,王婆子發現這年輕人呆是呆了點,不過倒真誠得讓她喜歡。「咦?對了,巧兒,你不是在辦他和劉小姐的事,現在辦得怎麼樣了?還需要姑婆我的幫忙嗎?」瞭解一下進展也好。

「多謝姑婆上回的大力鼎助,我就知道姑婆對我最好了。」林巧偶爾也會對疼愛她的長輩撒撒嬌。果然,王婆子立刻心花怒放。「姑婆,我這回來沒事要麻煩你,我只是來瞧瞧這杜公子有沒有打擾到你,順便再問他點事而已。」她動手替姑婆又倒了杯茶。「姑婆,來,喝茶。」

王婆子欣慰地滿臉笑意。「好,好!巧兒真乖。」啜著茶。

打點好了姑婆,終於,林巧又將目光轉向一旁的杜知祥。

「你的生辰八字?」突如其來。

「啥?」一怔。

「把你的生辰八字給我。」夠清楚了。

「我的生辰八字?你要做什麼?」不解。

「把你釘草人!」惡意地。

「什……什麼?」果然被嚇住了。

「嘖!真不好玩!」這麼好騙。「不過幸好你很聰明,知道不能隨便給陌生人生辰八字,要不真被釘草人了可就別怪老爹老娘沒交代……」

「你才不是陌生人……」很快地念出生辰八字。「而且你若是要害我,根本就不必用到這個。」

「這話聽起來實在不像是恭維哦。」眯起了眼。

「呃……我……我的意思是,既然你要幫我,現在又哪會害我……」手足無措。

「你是可以不必擔心我『現在』會害你……」用冷笑來加強效果。「不過我勸你,以後最好不要讓我後悔幫了你喔!杜公子?」

「咚」地一聲,一團東西差點砸中林巧的頭。

想也不用想,她直接將殺人的視線越過那一堵牆。

「傅小少爺,你是不是要我送傢伙過去?」林巧的音量足以吵醒隔壁耳聾的貓了。

「巧兒,是我……」很快地,一個怯怯的聲音在那一頭傳來。

聽到這意料外的聲音,林巧的怒火乍熄,她一下跑到牆邊。

「心慈,怎麼是你?」一邊叫著,她一邊踩著木箱,一下就已經掛在兩家院子的牆頭上。

低下頭,她看到了正站在牆下、幾日不見的楚心慈;而不遠處,傅家小少爺也悠哉地坐在大石上曬日光--那小子竟還朝她睨來嘲笑的一瞥。

林巧知道要氣死他的最好方法就是不理他。

「心慈,出了什麼事嗎?」她直接對楚心慈招呼。

「沒!巧兒,我只是想問你,我爹和大哥……有沒有找你麻煩?」楚心慈的心腸就是硬不起來。

沒把前天才和傅行雲聯手狠狠教訓了她大哥一頓的事告訴她。「心慈,你那個家沒你幾天也出不了什麼事,不過要是你現在就回去,你肯定馬上就有事。心慈,你以為你大哥是個很快就會放棄的人嗎?」

把心慈藏在傅家果然是個好主意。林巧只怕楚心慈心軟會自已跑回家去。

楚心慈歎著氣,搖頭。

「那就對了!總之你就安心地繼續待在那裏,要是你再不放心,我有時間就到你家走走,順便看那老頭子醉死了沒……啊!我是說你爹酒醒了沒。有必要我會叫他起來撒泡尿,這樣總行了吧?」對那三天兩頭找女兒出氣的老王八羔子,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巧兒,謝謝你,要不是有你在,只怕我……」當然明白林巧全是為了她好。她的眼眶忍不住又要盈出淚水。

一轉眸光,林巧卻突地哼了哼:「就是我不在才要擔心!心慈,你老實告訴我,你在那裏還好吧?有沒有人欺負你?」

其實據她上回向傅行雲打探的結果,她知道心慈在傅家生活得倒還不錯。

一抬眼,她的目光和傅家小子碰了個正著。

「沒有!他們都對我很好……」楚心慈立刻回應。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你當我會對她怎麼樣嗎?」受了林巧眼神挑戰的傅少峰也終於沉不住氣了。

「誰知道?心慈她善良得很,就算更被人欺負了也不會說。」林巧淡淡撩過去兩句。

她的意思真正夠明顯了。

楚心慈趕忙要澄清,而傅少峰則氣得差點就要跳起來了。

「巧兒,真的沒……」

「林巧!你有種就把話說清楚,別老是拐著彎罵人!」

「傅小少爺,第一,小女子我不是男人,沒種就是沒種;第二,你少爺要是欠罵也可以說清楚,小女子我不吝撥點時間賜教、賜教。」瞧那小子氣炸的樣子,林巧的心情就很爽。

「你……你……」指著牆頭上那丫頭,傅少峰氣得幾乎要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

「我?我什麼?想開始討罵了嗎?」火上加油。

「林巧!你有種就給我過來!」每日跟她對陣,他就老像被掐住脖子的雞,臉紅得像是隨時有斷命的可能。

「巧兒、小少爺,你們別吵架了……」被兩人之間的激烈炮火弄傻了眼,楚心慈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

可林巧玩得正過癮呢!嘖!這小子還是太嫩了。

「喂!我說你的記憶真是太差了,我不就跟你說了,我本來就沒種嘛。還有,你叫我過去我就要過去啊?姑娘我又不是你家供你差遣使喚的小人。」林巧笑得可壞了。「乾脆你過來吧!如何?我就在這裏恭候大駕!」

傅少峰的臉色已經一陣青一陣白了。

「林巧!」他大吼。

這時,林巧卻突然把目光眺遠,接著微眯了眯眼。

「我就在這裏,你不用叫那麼大聲我也聽得見……」唇角勾起危險的笑意。

「你別以為你躲在上頭我就宰不到你!」猶不知大禍臨頭的小毛頭仍企圖要扳回一城。

「要不要我借把刀子給你?」淡定的聲音不疾不徐地介面。

園子的那一頭,傅家老大正漫步過來。自然,他大致沒錯過剛才的精采場面。

「巧兒姑娘,你打算乾脆直接跳下來,還是從大門走進來?」他的視線直接找上掛在牆頭上一副準備看他們上演兄弟園牆戲碼的林巧姑娘。

林巧一揮手:「別管我,你們先請!」

這女人又想害他嗎?傅少峰忍不住偷瞪向她。

林巧倒光明正大朝他做了一個鬼臉。

「我不過要罰他抄寫五百遍心經,修養一下心性而已,沒事。」傅行雲不著痕跡地派下功課。

「大哥……」哀號立起。

林巧隨即靈巧地躍下牆頭。楚心慈趕忙上前,深怕她一個不小心摔傷。

「巧兒,你沒事吧?怎麼不走大門進來呢?」

「這樣不是比較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林巧就怕麻煩。

傅行雲這時已經將傅少峰抱上了輪椅,並且把他推上了亭子後,這才對兩個小姑娘招了招手。

「這裏有『七色坊』剛送來的點心,你們一起過來嘗嘗。」

林巧眼睛一亮,拉著楚心慈,不客氣地過去了。

亭子的石桌上,正擺著幾樣看來十分精緻的糕點,果然是令林巧一向垂涎三尺的七色坊的雪花千層糕。

「喂!收斂一下你的口水,醜死了!」嘲笑聲乍起。

林巧倏地轉頭向那臭小子。

「咳!我就說嘛,你根本還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奶娃……」出乎意料,她竟一臉笑眯眯。

「你說什麼?」原本要氣她的傅少峰這時反倒被激得大叫。

「我說這些糕點你一定也愛吃得很,所以你大哥才會買。而在我看來,除了我們姑娘家,也只有還沒長大的小孩子才喜愛這玩意兒。」林巧語藏惡意。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已經十四歲了!」傅少峰咬牙切齒地反駁。

「是嗎?所以這些姑娘家、小孩子的玩意兒,你自然不會去碰嘍?」

「哼!本少爺又不是小孩子。」

「那好!」林巧達到詭計,立時便甩開他。「傅公子,謝謝你啦,那我們就不客氣了。來,心慈,這全是我們的了,慢用、慢用……」

傅少峰一時傻了眼。

拿起杯子啜著茶,傅行雲順勢遮掩浮上嘴邊的笑意--

才兩三下,這丫頭就讓少峰失去糕點所有權,果然厲害!

「哇!七色坊的千層糕還是這麼好吃……嗯嗯……」林巧已經拿起盤子裏的雪花糕塞了一口,而巨簡直是別有用心地故意吃給某人看。

楚心慈瞧著傅少峰愈來愈難看的臉色,不禁於心不忍地扯了扯林巧的袖子。

「巧兒……」

「喂!收斂一下你的口水,醜死了!」還沒等那小子發飆,林巧已經回敬他以一字不差的嘲笑。

驀地,傅行雲大笑出聲。

而傅少峰的面色則乍地又紅又白。

「小弟!你該輸得心服口服了,下次再碰到這丫頭,我看你還是先乖乖投降要緊。」傅家老大徹底發揮兄長之愛,給予最中肯的建議。

「大哥,你竟然幫她不幫我……」原本期待老大關愛的小弟頓時受挫。

一旁,女主角終於受不了地翻白眼了。

「嗟!你們兄弟倆當本姑娘是母夜叉會吃人啊?」

「是,而且還是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如蚊蚋之聲出自垂頭喪氣,總算認敗的最新受害者。

「怎麼會?」傅行雲笑得真誠而迷人。「巧兒姑娘聰明伶俐、心地善良,要不你怎能幫助楚姑娘,又義無反顧地接下劉家小姐的事,不是嗎?」他是知道這丫頭散播有關劉家的謠言是為了幫助劉小姐,不過要怎麼幫,她倒神秘兮兮極了。

林巧做戲似的朝他一拱手:「多謝師父美言。其實你也不錯!」奉送一句。

「師父?」楚心慈驚訝地捉住了其中一辭。

就連傅少峰也奇怪地盯向她。

「是啊,師父!」林巧突然站了起來,笑眯眯地叉起了腰。「他答應教我武功,當然就是我師父嘍!」她直看向傅行雲。「對吧?師父!」

傅行雲卻忙著搖頭:「我不過要教你幾招防身術用用,叫我師父我可不敢當。」

這時,傅少峰則達到機會說話了。

「你叫我大哥師父,那你不就得叫我一聲師叔了?」他又得意起來。

「你確定要我叫?」林巧竟從善如流。

「當然!」絕不放過。

「好!那你就聽仔細了……」潤了潤喉,林巧的眼睛亮得詭異。「屎----叔--」稍變了下音。

傅少峰原本以為已整到林巧,卻又突然覺得有些怪怪的。

「你叫我什麼?」

「屎叔啊!不對嗎?」

「屎叔?」

「對啊!屎叔……」一點也不想掩飾她的粗俗----林巧終於對他露出惡魔般的笑容:「要你去吃屎的屎。」

傅少峰的面色刷地一下變青筍。

而傅行雲則一副早預料到他的下場似,依舊神情不變,悠哉地喝著他的茶。

「林----林巧!」二度受害者好不容易回過神。

「好吧,我不叫你師父。我知道,其實你是怕我把你叫老了,對不對?」修理完了人,林巧這會兒將目標完全轉移。

有沒有人說你實在是個聰明的姑娘?傅行雲一舉杯。

「有啊!」也回他一杯,林巧靈黠地轉眸:「你剛才不就說過?而且你還說我心地善良呢!」

一旁,真正心地善良的楚心慈正試圖移開傅少峰的注意力。

「小少爺,你的茶涼了,我再替你重添好嗎?」她動作輕巧。

不過沒等她動手,林巧卻突然抓起茶壺替她做了。

楚心慈驚訝,就連傅少峰也一臉戒慎地看著她。

「怎麼?怕我下毒?請用啊!」林巧笑得可親。

「你……你又想做什麼?」怕了她了。

「孝敬孝敬師叔嘛!」沒一下又耍著人玩了。

「行啦,行啦!我認輸,你別再叫我師叔了。」傅少峰連連在她手下慘敗,這回真的輸得心服口服了。果真是,不聽大哥言,吃虧在眼前哪。「更何況大哥現在又不要你喊他師父。」

「你確定,你不要我喊你師叔了?」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眨了一下眼。「我也不想被喊老了啊!」傅少峰終於露出笑容了。

這小子,倒也懂得幽默了。

亭子裏的氣氛一下子輕鬆了起來。

「巧兒,你不是一直在忙劉家小姐的事?現在怎麼樣了?沒問題吧?」瞧兩人總算言歸於好,楚心慈是最開心的。而放下了心,她首先就想到這事。

「有我林巧親自出馬,當然沒問題!」林巧有自誇的本錢。

「這樣看來,你離成功不遠了。」傅行雲衷心祝福她。「很遺憾我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聽他這麼一說,林巧的眼睛反倒乍地閃出兩小簇奇異的火焰。

「遺憾哪?」呵!她以前怎麼沒想到這好主意呢?「這樣好了,為了不使你感到沒參與到的遺憾,你就幫我一個忙好了。」

「你想要我大哥幫你什麼忙?」已經見識過了她的詭計多端,傅少峰這時竟也感到好玩了起來。「我也可以幫你!」這下,他自告奮勇。

「巧兒,也算我一份!」楚心慈也報上名了。

瞥了他們一眼,林巧其實不無感動。喝!尤其是這傢伙,當真被她整到轉性啦?

「多謝兩位義助,不過暫時我還沒想到你們可以串場的地方。」她突地盯向傅家小子:「我忽然發現,你見到我要別老是那麼激動,其實也滿可愛的嘛!」調戲起他來了。

一聽林巧這既像讚美又似消遣的話,傅少峰竟忍不住微紅了臉。

呃……他承認,他剛開始是對她有些成見啦……

「你要我怎麼幫你?」自然也看出小弟的改變,傅行雲不禁彎了彎唇角。

「你真要幫我?」拗到了。林巧立刻開心地轉向他。

「在我能力範圍之內。」但書下了。

「當然!你肯答應幫忙,我又怎敢做太過分的要求?不過老大你也別太小看自己的能力嘛!」這不是阿諛諂媚,確是實話。「更何況你幫我忙,我也不會讓你吃虧……」林巧笑眯眯地:「等我忙完劉家小姐的事,就換我幫你了。而且我呢,不但幫你幫到底,還分文不收哦!如何?夠義氣了吧?」

所有人全一頭霧水。

「幫我?分文不收?」仔細推敲她語中含意,漸漸地,傅行雲的神情現出了興味來。

「喂!你到底要幫我大哥做什麼?」傅少峰沒啥耐性。「不過這世上很少我大哥辦不到的事,他還用得著你幫嗎?」不是看扁她,他只是說真話。

「這件事你大哥要是行,你早就有大嫂喊啦。」撂下兩句,林巧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傅行雲。「傅公子,你也知道我在說什麼了吧?」

「大哥,她到底……」

「巧兒!你是想替大少爺說親?」

傅少峰的莫名其妙和楚心慈的恍然大悟同時響起。

林巧理所當然了。「怎麼樣?你的親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保證幫你找到十分令你滿意的新娘子,行了吧?」別的事她不敢說,就這事嘛……嘿嘿嘿……

相較于傅少峰的目瞪口呆,為人大哥的當事人就顯得冷靜多了。

「行!不過如果你找的,我沒有十分滿意呢?」

出人意料地,他竟答應了。

傅少峰的嘴巴張得更大了。而楚心慈也驚奇著。

「哼!只要你開得出條件,我就不信找不到人!」林巧的眼珠子突然滴溜溜地一轉:「除非你要的是天上的仙女,那我就真的沒辦法了。」他不會吧?

逸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傅行雲卻忽地轉移了話題。

「對了,你還沒說到底要我幫你什麼忙?」

只怔了一下,林巧的心緒也立刻跟著轉移。對啦!先把劉小姐的事辦完再說也不遲。反正要回饋的人是她……

「你跟劉家果真有生意上的往來沒錯吧?」林巧眼中開始問動著算計的精光。

「是沒錯!」傅行雲專注地看著眼前這丫頭。「然後呢?」她該不會是要拿他的生意開刀吧?

「我想……不知道劉理光禁不禁得起你跟他開個小玩笑?」邪光出現了。

「你是說……」幕後大老闆開始在心裏歎氣。

「我不過要他相信,他最近果真厄運連連、並且是真的非常有可能破財而已。因為光靠我策畫的謠言還是不實在了點,可要是有你出馬的話,我想效果一定十足震撼……怎麼樣?師父、老大?呃,當然,你還是可以反悔的啦……」以退為進。

「那有什麼難?要我來也行!」跳出來一個還沒完全搞清楚狀況的兔崽子。

「你?你還是乖乖吃糕吧!」林巧隨手一塊糕便塞住小子的嘴巴。

「唔……」不服氣。

唉!看來他們傅家兄弟似乎是交友不慎嘍!

傅行雲無奈又好笑地看著林巧。

「希望你剛才的保證,真的足夠讓我不後悔我的決定。」


「劉老爺,這幾個全是我特地挑出來配得上小姐的公子,您瞧瞧!」這會兒,喬媒婆又上劉府了。而這回呢,喬媒婆可是身懷重任哩!

「……本城的薛家,嗯,薛家是有幾個子兒,不過那薛老頭一向跟我不合;喬婆子,這薛家就不用了!」劉理光繼續看下一張。「任家?去年才從官場告老還鄉的任大人家?哼!是有點兒名氣,不過卻沒半點兒財氣,搞不好結為親家後,我還要時時救濟他們,這個不行!」又刪了一家。「張家?這不是上個月才偷偷要來向我借錢的張嶺家嗎?要不是這樣我還真以為張家多有錢哩……喬婆子,怎麼你竟然沒把張家的底細打探清楚嗎?」稍質疑了。

喬媒婆當然不能在這時漏氣。

「唉!老爺也知道婆子才從京城來。不瞞老爺您,事實上您剛才看過的那幾個名單,原本就全是由林媒婆準備的。不過您也不能怪她不知道張家的事,我想這城裏知道張家人內情的,或許也只有英明的老爺您吧?」先戴了他一頂高帽子,林巧接著下來:「要是老爺對這些人還不滿意,您可以繼續瞧瞧下面那兩位,其實那兩位才是我真正想向老爺您介紹的……」

果然,劉理光立刻被勾引起好奇心,馬上低頭翻下一張----

「馮務康……」他首先念出聲。

「這馮家是京城排五名內的富有人家,別的不說,光是京城裏所有酒館,十家就有七家是馮家經營的,而且這馮夫人與婆子我是舊識,她一直央我替她的獨生愛子找一門賢媳婦兒。老爺,幸虧我在離開京城前因為有事暫且先把馮家這親事給耽擱了下來,說不定小姐就剛好與這馮公子有緣呢!」反正天高皇帝遠,隨她編啦。

「是嗎?」劉理光嘴角露出了笑意。能在京城排上前五名,當然非同小可……

「如果老爺不滿這馮家,那這裏還有一個,沈家……」林巧突然適時地現出一些難色:「唉!其實我也不知道該不該替老爺介紹這沉家……」

「這是什麼意思?」劉理光皺眉了。

故意頓了一下,林巧這才又開口:「老爺您別誤會,其實我會這麼說不是因為這沉家不好,相反的,就因為它太好了,所以我才有些顧忌……」垂下餌了。

「哦?」劉理光興致大增。「你倒說說看是怎麼個好法?」

「與剛才馮家的財富相比,這沉家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嗎?」動容了。

「不但如此,事實上,沉家還跟皇室某位王爺有些關係……」

「真的?」綠豆般的眼倏地瞠大。

「是啊,所以說這沉家不但有錢還有勢哩。因為恰巧我曾替沈家的千金促成一段好姻緣,沉家這回才放心將三公子的親事交給了婆子我。」

「我看就這沉家吧!」立刻下決定了。

就知道這老頭子貪心。

「其實我是想請老爺您再考慮一下,畢竟沉家不是普通人家,而且一入侯門深似海……」

「怎麼?喬婆子,你是怕我攀不起這親嗎?」劉理光突地一哼。

「哎呀!我說劉老爺啊,您可別冤枉婆子我呀!」喬媒婆立刻喊冤。「要是我婆子能替您結成這門親自然感到無上光榮,我不過是為小姐覺得惋惜罷了……」

劉理光馬上聽出她的話中有話。

「惋惜?你做什麼要為小姐覺得惋惜?」他老謀深算。「難道你還知道有關沉家的什麼事沒說出來?」

喬媒婆乍地做出驚覺失言的動作。

「啊!怎……怎麼會?老爺您別多心了。」

「哼!喬婆子,你若真要賺我這包媒人錢,我看你就爽快點,把你知道的事統統都說出來。」

「老爺子,您……真要知道啊?」被識破的懊惱語氣。

「你還不說!」綠豆眼一瞪。

「其實……其實沈三少爺是個自小身子骨奇差,幾乎鎮日與床為伍的病撈子,我是聽沈夫人說沈公子那身子可能再拖不過幾年,所以沉家才想趕緊替他找個媳婦兒……」仿佛吐露了不該吐露的重大秘密似的,喬媒婆唉聲歎氣。

是有些驚訝,不過劉理光想的最多的卻不是若結了這親事,女兒最後可能得當寡婦的問題。

「是嗎?不過說不定我女兒是個福星,一嫁過去反而可以讓沈公子的病情好起來……」劉理光撫著鬍子深思地微笑:「喬婆子,這不就是人家說的沖喜嗎?」

嘖,她怎會不知道這老頭在算計什麼?不過他也不仔細再想想,他女兒要真成了寡婦,人家家財有可能輪到她嗎?哼!他果真一點也不在意女兒的生死與幸福,光只滿腦子銅臭……

「劉老爺,您真的確定要這沉家嗎?」

「就這家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將兩人生辰先拿去讓算命先生合合看了。」

劉理光滿意了。

「呃……劉老爺,我可不可以請教你一點事?」林巧沒馬上離開,卻對他裝出了遲疑。

「什麼事?」好、心情連帶影響語氣。

「我聽人說……呃……劉老爺最近家裏好象遭了小偷,而且府上的生意似乎也不太好……」小心翼翼要求證般的。

劉理光驀地面色一變,並且立刻拍桌。

「你這是聽誰說的?」怒氣衝衝。「近來不知道是誰散播這些謠言,竟然說我劉家生意做不下去、欠人一大筆債,還連房子都快保不住……可惡!要是讓我抓到傳播這狗屁謠言的人,我非宰了他不可!」

兇手不就站在他對面嗎?

林巧暗笑得幾乎快得內傷了。

「籲!還好!原來真是謠言哪!」不行!要笑也得出了劉家大門才能笑。「不過我看老爺您還是得小心些,不是婆子我危言聳聽,我就聽人說啊,這人可不能太小看這流言,有時明明人就好端端的沒事,卻偏偏奇怪地往流言的方向走,您說邪門不邪門?」

別懷疑!她就是在危言聳聽啦!

不過……嘿嘿!光看劉理光一臉的陰晴不定就知道,她這番「危言聳聽」還真奏效了咧。

「喬媒婆,你在胡說什麼!」不禁聯想到了前些天陳婆子的話,劉理光又懼又惡。「你就好好替我把這事辦成,其他都不關你的事!」

「是是!我這就去辦。」喬媒婆忙不迭要離開,不過臨時又想到了什麼似:「哎呀,差點忘了!老爺,麻煩您替我把這東西送給小姐。」她從身上取出了一個小錦盒交給他。

「這是什麼?」隨手接過來,劉理光懷疑地要打開它。

「沒什麼啦!」林巧也不怕他打開會發現秘密。「其實是小姐上回看到我戴在身上的墜子稱讚了一下,所以我想說既然小姐喜歡,那我就把它送給小姐了……唉!不值錢的東西啦!」

沒錯,小錦盒裏正放著一條看來確實不值錢的小墜飾。只看了一眼,劉理光便合上了蓋子。

「行了!」他揮揮手要下人送客。

不久後,劉芷梅收到了婢女送過來的小錦盒。

「我爹要你送來的?」她不明白地看著小錦盒裏不起眼的墜子。

「是。」婢女立刻點頭。

「他沒說什麼?」拿起小墜子,劉芷梅不以為在這時她爹會買東西送她。

「啊有!」婢女想到了。「老爺說,這是喬媒婆要送給小姐的。」

「喬媒婆?」一怔,劉芷悔的心開始狂跳。「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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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7 00:35:5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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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婢女一出房門,劉芷梅再也掩飾不了心中的驚喜。冰雪聰明的她當然即刻想到「喬媒婆」自然不會只是要送她墜子這麼簡單……

很快地,她就在小錦盒裏找到暗藏的玄機--從盒底,她取出了一張薄如蟬翼的絲紙。

將絲紙展開,劉芷梅一看到紙上熟悉的字,淚差點便要掉下來。

用最快的速度看完了這張被偷渡進來的信,她不禁想哭又想笑。

「巧兒姑娘,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

「女兒啊,你只剩五天了。現在劉家的事弄得怎樣了?要不要你娘我出手幫忙啊?」頗有幸災樂禍之嫌。

「不用!你只要乖乖裝病人,別太活蹦亂跳就已經是幫我最大的忙了。」要老娘安分點。

「唉!你娘我窩在家裏五天還不夠像病人嗎?」開始要求減刑。「不過就算生病,五天應該也差不多了吧?咳!我怕我要再繼續這樣下去,假病都要成真病啦!」不無抱怨。

「是嗎?」林巧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她老娘。「我瞧你紅光滿面、精神飽滿,怎麼也不像一直窩在家裝病的病人嘛!」

心虛的林媒婆,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誰……誰說一直窩在家就不能紅光滿面、精神飽滿的?難不成你真要我臉上撲著白粉當病鬼?」聲音大了。

「娘……」

「做啥?」

「我不過稱讚你氣色很好看,你幹嘛那麼緊張?」

「我哪有緊張?別亂說!」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偷溜出去的事已經被我知道了,所以才這麼緊張的?」

「啊?你真的知道……呃……你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偷溜嘛……呵呵……」

林巧用掌背托著下巴,好笑地看著她老娘企圖以傻笑混淆視聽。

「娘,你剛從二姨婆那裏回來沒錯吧?」

林媒婆用力眨了一下眼。

「我只是湊巧看到。」自動奉上解答。「還有,昨天早上你去了百花苑是不是?」

林媒婆又眨眼了。

「你忘了向姑婆交代別透露你去過的事,而我又湊巧到百花苑辦點事……」

嫌犯終於伏首認罪,而且還主動供出更多案情。

「前天你出門,我順便去東街找豬肉嫂談她兒子要做親的事;再大前天,我不過到隔壁家串串門子!就這樣!」

「我早就知道要你真乖乖待在家是太難為你了。」林巧籲了口氣。「不過幸好都沒讓劉老頭發現。」

「你以為娘我會這麼笨嗎?我要出門當然也很小心留意有沒有劉家的人……不過昨天嘛,我差點就被劉家總管撞個正著,幸好我的反應夠快……」林媒婆一見林巧沒怪她,情緒一放鬆,開始又眉飛色舞了起來。

「行啦,娘!從明天開始-你可以光明正大出門了。」終於下赦令。

「咦?不用我裝病了?」反倒失落。

「我這喬媒婆巳經得到劉老頭的信任,所以你林媒婆病不病當然就不要緊了。」

「你的意思是,你娘我巳經沒用了?」突然哀怨起來。

林巧驀地一笑。走過去親愛地抱住了她。

娘啊!你可是我的好娘親,而且是無所不能的好娘親,你怎麼會說自己沒用?」撒嬌了。

「是嗎?你真的認為娘我無所不能?」摟著女兒,虛榮心滿足了點。

「嗯……好吧,除了家事外。」還是別太昧著良心。

林媒婆當然也知道自己的唯一弱點。

呵呵笑著,不過她忍不住稍皺了皺眉。

「唉!巧兒,你好象又瘦了點……」不滿地捏捏女兒的腰和瞼頰。「你呀,就算要幫人也用不著那麼拼命,你瞧瞧你,才幾天而已就消了肉。」抓住了女兒轉她個一圈。「我們當媒婆的,首先要分量夠,最好象你娘我這樣富富泰泰,人家要做親的一看到我這模樣,第一眼就感到福氣圓滿,這親還會難做嗎?嘖嘖!虧我這麼努力,好不容易把你養胖得稍成樣了,沒想到你現在竟給我瘦下去……不行!我看劉家的事你就別管了!」愛女重要。

「除非你想搬家了。」似乎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

「搬家?好端端的幹嘛搬家?」不解。

「因為我們得躲開劉理光的派人追殺!」解答。

林巧笑笑攤開雙手。「你當然不想搬家,也不想得罪劉理光,所以我當然要繼續管下去,而且我如今是非管不可了。不過先告訴娘一個好消息,就算現在我們得罪了劉理光也不用太緊張了。」

「為什么?」這算好消息嗎?

「因為我找到了一個靠山哪!」狡黠著。

「靠山?」難道這城裏還有比劉家更有錢的?

一轉眸,林巧卻不再說了。

「總之,你就讓我放手去做,你只要記得我絕對不會有事就對了。」她也是最近才發現,原來傅老大這么好用。看來以後多巴結他准沒錯。

「巧兒……」林媒婆的好奇心被勾到最高點。

林巧聰明地轉移話題。

「娘,你這些天也沒閑著,那你有沒有想到我說的好人選了?」

知道巧兒真不想說的事,她怎麼也不會說,林媒婆儘管再好奇也只能暫時放棄了。

「你說的是……」一時還沒跟上女兒奇怪的思路。

「不就隔壁楚痞子的事。」語露惡意。

林媒婆立刻笑了。

「你放心,其實我早就有一個好人選了。」

「我認識嗎?」

「賣魚張的二女兒,小柔。」

「她?」笑意漸漸形成。「沒錯!她確實是個好人選……」

小柔,其實她一點也不小、一點也不柔,不過她真的就叫小柔。而且林巧恰巧跟她有點熟……

對付那楚痞子,林巧早就有了好主意,而現在最重要的人終於出現了……

很好!

「小柔……確實是個制得住楚安良的好人選!」眼中邪氣的光芒盡出。

「二姨,你明天可不可以再幫我一個忙?」

「巧兒,你拿二姨當外人嗎?只要你開口,就是十個忙、百個忙我也幫啊!」

「謝謝二姨,其實我只要二姨幫我一個忙就夠了。」

「你說!」

「上回我不是請二姨到劉家去演了一出戲嗎?這回我想請二姨再上劉家一趟。」

「行!這次是要讓他嚇到屁滾尿流吧?這個我拿手!」

「是不用把他嚇到屁滾尿流啦,這次不一樣,我要你去當他的救星。」

「救星?」

「沒錯!二姨,來,我告訴你怎麼做……」

近來已成劉宅常客的喬媒婆,今早又上門了。

「劉老爺,早!」

「喬婆子,你這麼快就把事情辦好了?」劉理光倒暗暗贊許她的快手腳。
「當然!老爺交代的事,婆子我豈敢耽誤。昨天我自這裏一離開,立刻就去找算命先生,而且我還多花了點銀兩,一定要他在昨天就把結果算出來告訴我……」

林巧故意在前一句加重語氣。

素有小器爺之稱的劉理光,自然裝作沒聽見那句。

「好,好!那結果呢?」他摸著鬍子。

哼!果然是守財奴!

喬媒婆突然皺下了整張臉。「呃……這個結果嘛……」

「結果怎樣?你還不快說!」一看她的表情,劉理光有些心急。

「老爺,我看那個算命的一定是算錯了,不然就是嫌我給的銀子少,竟然給我算得亂七八糟,我正想跟老爺說我要換個算命先生重算……」先吊他胃口。

「什麼算得亂七八糟?他到底是算出了什麼?」劉理光臉色不好看。

「老爺,這個算命的不准,你還是不要聽啦!」

果然,她愈不說,他愈想聽。

「你給我說!准不准我自已會判斷。」劉理光眼一瞪。

於是,喬媒婆還是說了----

?這個算命的他說……說沈公子與小姐合是合,不過沈公子命帶凶星,雖然他的時辰與小姐合,但他一旦與小姐結親,第一個沖到的就是小姐的娘家!」

「他這麼說?」

「是啊!而且他還說最重要的,沈公子的凶星不但沖克到妻家的親人,恐怕就連妻家的產業也會不保。說明白一點,沈公子的凶星就是會牽連到老爺家就對了。」

劉理光的表情更難看了。「難道沒有其他可以避開的辦法?」

?這我也問啦,那算命的說沈公子的凶星太旺,根本沒辦法,還說要老爺乾脆放棄這門親……哼!我看是那算命的功力太淺才對!算我找錯人了,老爺……」

劉理光這時突然揮了下手。

「你找的是哪個算命先生?」

「林媒婆介紹我去你們城裏一個叫八德先生的……」

劉理光這下就算不甘放棄也沒辦法了。

「你沒找錯人,八德先生已經是城裏最厲害的算命先生了。」

氣死他了!他最近好象做什麼事都不順,尤其是在處理芷梅的婚事上……難不成真如那個陳婆子說的,他這災星很難解得開?

林巧對劉理光現在的神情可滿意極了。

「老爺,難道小姐跟沈家的事要這麼算了?」

「你說呢?」劉理光怒哼。

「我看還是算了!」立刻見風轉舵。「要不就我們昨天說的另一個馮家,怎麼樣?」

呵呵……再算一百個也是一樣的啦!林巧心裏暗笑。

微舒開臉色,劉理光正要開口。

「老爺!」門外下人突然匆匆進來。「外面有一個婆子,她說非見你不可!」

「婆子?」原本不耐煩的劉理光正要人打發掉,卻又忽地心一動。「那婆子有沒有說她姓什麼?她長什麼樣子?」

「老爺,她只說她姓陳。」下人趕緊描述。「她長得高高瘦瘦、長長的臉,看來有些……有些詭異……」

劉理光心裏立刻有數。

「我知道了,你去請她進來。」

一旁,林巧突然開口:

「劉老爺,他說的那姓陳的婆子,該不會就是我那表妹陳婆子吧?」

不過不用劉理光懷疑,陳嫂一進門就解了眾人的疑惑。

「欸!果然是你!」

「咦?你怎麼也在這裏?」

喬媒婆在大廳和陳嫂來了個相見歡。當然,兩人其實早就心知肚明瞭。

「唉,我已經來你們這裏好幾天了,只是剛好受了素娘之托才一直沒空去找你聊聊……我是來替劉老爺辦小姐的親事,那你呢?」素娘就是她老娘閨名啦!

「大姊生病,原來是把劉小姐的事托給你……」陳嫂點點頭。「我是來替劉老爺辦件要事。這事如果不先辦,我看劉小姐的事你也很難成……」玄機似的道。

「怎麼說?」林巧故作驚訝。

「陳嫂,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劉理光立刻敏感地問。「你要來替我辦事?你要來替我辦什麼事?我記得我今天並沒有請你來……」

就照昨天編排的戲碼上演了--

陳嫂銳利的眼神直直射在劉理光的臉上。

「劉老爺,我上回來給你的警告,你應該沒忘吧?」她慢字地說。

被她看得心裏竟開始發毛,劉理光一凜。

「沒忘,沒忘!那麼陳嫂子今天來莫非是……」

陳嫂一哼。突地舉步在大廳疾走了一圈,並且口中還念念有辭。

劉理光看得莫名所以,而林巧則努力克制笑意。

很快地,陳嫂又在劉理光面前站定。

「劉老爺,我看你這兩日輕則有破財之虞、重則有血光之災。我問你,你這幾天是不是常感到無端心煩,並且還諸事不順?」簡直鐵口直斷。

劉理光一震!

「對對對!沒錯!」愈加對眼前的陳嫂子深信不疑。「陳嫂子,你說我這兩天真的會有禍事?那你快想想辦法替我避開啊!」

陳嫂嘴角揚起陰冷冷的笑。「剛才我經過貴宅大門前,就是發現屋子籠罩的兇氣比幾天前更盛才決定進來看看……哼!你這幾天還不曉得來找我。今天要不是剛巧我順路經過,再遲個兩天,我看就連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劉理光頓時冷汗直冒,同時似乎也感到身旁一陣陰風惻惻。

「陳嫂子,既然你肯進來,那你一定可以救我……」他立時驚恐交集。「來人哪!還不趕快給我把最好的茶端上來!」趕緊轉頭喝叱下人奉茶款待。

「是啊!妹子,我瞧這劉老爺為人不錯,你要是有法子就幫幫他吧!」喬媒婆也跟著替他說話。

劉理光忙點頭。

陳嫂大搖大擺地坐下。

「既然連阿姊都替他開口了,我還能不幫嗎?」冷惻陰絲的眼睛直視著劉理光:「怕只怕我存心要救你,你倒還對我心存懷疑。」

一驚,劉理光這時就連最後一絲疑心都被蒸逝無蹤了。

「怎……怎麼會?我怎麼會有這種念頭!」他立刻否認,現在是保命要緊哪!

「陳嫂子,我現在的生死存亡就全靠你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妹子,你就快說說要怎麼救劉老爺吧,」喬媒婆適時搭腔。

半垂目了好一會兒,似乎考驗夠了劉理光,陳嫂這才把眼睛睜開,看向他。

「行!瞧你如此誠意,這個不是問題,我就替你再開壇作一次法。不過還有另一件最重要的事,我反而怕你很難做到!」

「只要你說得出來,我就做得到!你快說是什麼事?」劉理光急得催促她。

陳嫂一貫緩慢:「我上回不是指示過你,要你必須在近日內辦件喜事嗎?」

「是是!所以我才會請來媒婆要趕緊辦小女的事……」他忙道。

直瞠他:「趕緊辦也不能隨便辦!幸虧是我來了,否則你這一辦要是救命不成,反倒成了催命,我就說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劉理光立刻被她的氣勢震懾,也讓她的話驚駭。

「你……你是說……」結巴。

「把小姐的生辰給我!」陳嫂突地這麼道。

「陳嫂子……」不解。

「現在只有令千金可以救你一命了!」深意地。

不再多想,劉理光立刻念出了劉芷梅的生辰八字給她。

一得到劉芷梅的八字,陳嫂便專注地掐起指來。

劉理光一直緊張地看著她時而皺眉、時而困擾的表情。

好不容易,陳嫂的手指一停,神色舒緩了下來。

「劉老爺,我已經算出來了,小姐的生辰唯有與其中三種生辰之一的人結合才有利於你。不過,這三個生辰對你的助益又有分別……」

「怎麼說?」劉理光急問。

陳嫂念出了第一個生辰。「這生辰的公子生來是富人,可以助你去破財之險,不過卻無法為你除血光之以災……」

劉理光一怔。「那……那第二個呢?」

她又念出下一個生辰。「這第二個是貴人,能助你躲過血光之災,可是他還不夠為你避錢財危機……

這……這也不妥,

「那不是還有一個?」他立刻把希望寄託在第三人身上。

「沒錯!這第三個人對你來說屬上上吉,他不但能保你逢凶化吉,還可以助你免去破財之災……」她念出生辰。

「我立刻就讓人去找這生辰的人!」劉理光迫不及待了。

「慢著!劉老爺!」陳嫂卻還有事交代。「你先聽我說完再下決定也不遲。以這第三個人的生辰看來,他雖然可以替你招福發財,不過他本身卻可能無產無財,你可得要想清楚。」

劉理光遲疑了一下。

喬媒婆與陳嫂悄悄相視一眼,偷笑。

很快地,劉理光已經為自已算出最有利的好處。

「我就決定找第三個生辰的人!沒錢不要緊,他可以替我擋災生財,總比讓我有財沒命,或有命沒財的好……」

陳嫂緩緩地點頭。「反正我已經替你算出這些了,剩下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不過……」她故意一頓:「就怕你很難找得到符合這生辰的人,而且你只有兩天的時間……」

劉理光幾乎要跳起來。「就是再難找也要找!」

「老爺,何不把這事交給我?」一旁,喬媒婆突然向自己請命。

「你?」他立刻轉過頭。

「當然!」喬媒婆信心滿滿。「老爺別忘了,咱媒婆專替人牽線做媒,接觸最多的不就是男男女女的庚帖生辰?若再加上婆子我和林媒婆認識的其他媒婆手上的名單,那就更多了。更何況依這生辰看來,這符合的公子不就正值婚齡?您說說,把這差事交給婆子我,不就是最好的嗎?」

一番話說得字字入理、頭頭是道。

劉理光動容了。

「好!我就把這尋人的事交給你。只要你能找到人,我立刻重重有賞。不過你也聽見陳嫂子說的話了,最好在這兩天內你就得替我把人找到!」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拍著胸脯保證。

姨甥行騙二人組,就這麼把個劉老頭耍得一楞一楞。當然,她們的目的達到了。

「二姨,我找你幫忙果然是對的!你的演技實在太棒了,難怪那劉老頭會被你唬住。」

一出劉家,林巧立刻稱讚起自家二姨了。

陳嫂飄飄然。

「你看吧!二姨我說要幫你就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不過……」突然瞄了瞄身邊的寶貝外甥女。「我說那老頭真有事也不假,而且我還算得出來,他的黴星就是你!」

林巧笑得邪惡。「當然!要不我這『黴婆』當假的嗎?」

陳嫂也不由抿唇笑著。

「欸!對啦!方才那劉小姐怎麼會派人還你東西?你送了她什麼東西她不要嗎?」突然想起。

「你說這個呀?」看了看手中的小錦盒,林巧嘴角浮起神秘兮兮的笑。「二姨,你猜猜這裏面是什麼?」

「我猜不出來。」陳嫂直接投降。

「一條墜子,還有……」

「什麼?」

「惰書啊!」

遠遠地,只見一場衝突正在上演。

「……她說不要跟你走!」擋在前的男丁一絲不苟地開口。

「好啊!你這死丫頭!你給我躲那麼多天我都還沒跟你算帳,這下總算讓我遇上了,你再不乖乖跟我回去,是準備在這裏先讓我修理一頓嗎?」惡狠的嘴臉,不正是楚安良。

楚心慈面色雪白。她怎麼也沒想到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出門要替小少爺買樣他愛吃的點心,竟會在門前就遇上她躲了好幾天的兄長。

「我……我沒有躲……我只是……只是到朋友家住幾天……」實在不擅說謊。

「死丫頭!還敢狡辯!你給我過來!」更光火。

楚心慈縮了縮身子,搖頭。「我……我不……」

「死丫頭!」楚安良悖然大怒地沖上去。

被傅少峰指派和楚心慈一道出門的男丁,有效地擋住楚安良。

「喲!發生什麼事啦?怎麼好好地要動手呢?」一個略帶戲謔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三個人立刻都看到了不知何時已走近他們身邊的紅衣婆子。

「他奶奶的!不想被我揍就閃遠一點!」被阻的楚安良已經夠不爽了。

「哎喲!年輕人,有事好商量嘛,做啥火氣這麼大?」紅衣婆子揮著手中巾子。

楚安良猛地轉身,兇狠地瞪她:「你滾不滾?」

「婆子,你快走開!」楚心慈怕這婆子無辜受連累,趕緊出聲要她走。

紅衣婆子拍拍胸脯,似被嚇到。

「呼!還是小姐懂得敬老尊賢,一定好心有好報……喂喂!年輕人哪,婆子我不過瞧你喜氣當頭,才忍不住過來想跟你道聲恭喜的,你也不必嚇婆子我呀!」

「什麼喜氣當頭?你在說什麼鬼話?」楚安良已經朝她掄起了拳頭。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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