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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念眉 -【惡女的新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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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1 01:48:3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念眉 - 惡女的新郎

從小到大,她的志願就是當個賢妻良母!
身為金家第三代千金,吃過豬肉卻沒看過豬散步,
白菜和高麗菜永遠分不清楚;
溫柔婉約在她身上留不住,
跆拳道、空手道耍的連男人都叫苦;
唉!哪個男人敢娶她啊……
可偏偏她人長得美,連命也生得水,
一過十九歲就有未婚夫等著娶回家,眼看就要美夢成真——
「原來是你!」
哦喔~~世上的人兒這樣多辦,你卻撞爛我的車——
不會吧!?她才偶爾「恰」這麼一次,
竟然跟自己未來的老公對街叫罵,
還一副凶神惡煞的直咬著要他「負責」——
好嘛好嘛,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
頂多……答應不會對他始「亂」終「氣」,
他想怎麼樣……都可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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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1 01:48:4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台灣,地小人稠、四面環海的一個島國,近半百年來,在這片小小土地上,金氏王朝一直是個傳奇。

  金嚳集團,一個經營領域涉足食衣住行育樂六大方面、經營觸角延伸至世界每個角落,以人為主體出發,企業理念與創業目標囊括了所有民生問題的跨國企業。

  金嚳集團的創始人——金百瑞,年輕時候白手起家,打造了這個傳奇性的企業王國,爾後,憑藉著不躁進、不驕矜的態度逐漸地穩固江山,在兒子金朗夫進駐幫忙掌管時期,創下了第一波巔峰,更於六年前,金家三個孫子陸續加入經營團隊後,步入金嚳集團的全盛輝煌時代。

  企業界都說,這是一個金色的時代。

  而金嚳集團真正教人感興趣的,不僅止於此。

  傳言,金家男人天生風流多情,光是金百瑞就有三個太太,當然,不適用台灣法律的那兩位,自然報不了戶口;而金朗夫亦青出於藍勝於藍,一樣擁有一位正室、兩個偏房,個個貌美如花。

  很多人一定十分納悶,這些女人難道不爭風吃醋嗎?金家也許有錢,但她們就這麼心甘情願地跟著一個不懂專情為何物的男人嗎?

  答案恐怕——是的!

  金家男人就是有著那樣無與倫比的魅力,教女人爭先恐後只為求得他們注視一眼。

  上一代如此,這一代更甚。

  金朗夫共育有三男一女,二個人中之龍的兒子自小即是女人目光追逐的焦點,至於唯一的女兒呢,全家男人因長年當慣狩獵女性的角色,在深切明白男性的心理之下,金家的女兒被保護得滴水不穿,其周圍向來男人止步。

  傳說,就是未經證實的流言,信或不信,唯有通曉內情的人心知肚明。

  然而,大家卻同時都在等著,流有金家血液的這一代,金家的男人是否會走上固定的感情模式?金家的女人又真否應驗保守人士斷言:將負責償還金家男人留下的風流債,淪為男人的玩物?

  也許,事實將要證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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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1 01:49: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台北的夏夜,悶得如同覆蓋著一塊毛布氈子,幾乎一伸出手,便可觸及到空氣中無形的熱氣,連風都是沉重的,滯轉在每棟高樓之間,吹拂著每顆人心焦躁難寧。

  陽明山上一棟獨門別墅,也許是地勢較高、伴有涼風吹徐,竟感覺不到一絲悶氣,抑或是有錢人家眼裡沒有電費多寡的顧慮,冷氣一天到晚送個不停。

  這裡是金家,佔地將近五十坪的客廳裡,一夥人正為了一件事情吵嚷著。

  「不可能是我!」金家個性最為火爆的老二金末年聽了祖父的話後,立刻一口駁回。

  「也不會是我!」篤從不婚主義的老三金末日,明白家中大老撥弄的如意算盤,連忙要他將自己由名單中撇除。

  「至於我,應該也不會那麼快。」溫和的老大金末世,有別於兩個弟弟的態度,音調聽來似乎帶著不怎麼反抗的期待。

  「你們這是怎麼了,當初不是說好了嗎?」金百瑞板起臉孔,覺得自己彷彿被愚弄了。

  這三個兔崽子明明答應讓他在七十五歲當上曾祖父的,現在居然想出爾反爾?!他都七十四了,今年他們再不討老婆,想辦法讓妻子懷孕,明年七十五歲大壽時,他哪來的曾孫抱?

  「爺爺,我們從來就不曾答應你什麼,那只是你自個兒所許下的一個生日願望,不只政府沒有明文規定生日一定要許願望,更不曾聽說生日願望一定會實現。」為了能躲過踏進墳墓的危機,只要是能成為藉口的理由,金末日一一拿出來防堵。

  金末年則嗤哼一聲,認為眼前的情況簡直如同連續劇情節搬上現實生活中上演般,荒謬可笑。「我想你大概記錯了!你的孫兒裡頭,只有還在樓上睡覺的那隻小懶豬會說這種不負責任的承諾哄你,而會將她的蠢話當真的人,實在有些欠缺理智。」「你這是拐個彎罵我愚不可及嗎?」金百瑞揚起了火氣怒瞪著。

  寶貝孫女兒常說他會像他的名字一樣,活到一百歲當個人瑞,但他現在不得不懷疑自己能否那麼長命,倘若每天這樣氣,他肯定活不到七十五就翹辮子了。

  「雀兒哪兒不好,至少她還會說好聽話安慰我,不像你們,存心想氣死我!」說起心肝寶貝,金百瑞唇角的冷肅不禁開始融化,扯起了一抹笑弧。

  「爺爺,好聽話可是一點兒也不實際啊!」金末日中肯的說。

  金百瑞氣揪著胸口,呼息不勻,「老三,連你也要我死嗎?」「夠了沒有,誰讓你們這樣頂撞爺爺的?」坐在一旁的金朗夫,眼見父親寡不敵眾、節節敗退,只好出面拯救。

  「末世,所謂長幼有序,婚姻這事我們不好搶了老大的鋒頭,就由你先娶。」知道老爸出面即代表事情已沒有轉圜的餘地,金末日腦子動得極快,立即聊表同情的拍拍大哥的肩頭,意謂要他做起榜樣。

  「都什麼時代了,不一定老大就得先結婚吧?」金末世的心跳陡地漏了一拍,深怕他的提議就此成為定局。

  「有對象幹嘛不結婚?」想趁早結束這個無聊話題,金末年催促著他做決定。

  「對啊,你不是有個交往三年的女朋友嗎?把她娶回家來事情不就解決了……啊!你怎麼捏人哪?!」金世日突然怪叫了聲,撫著被擰痛的大腿,一臉無辜。

  金末世擠眉又弄眼的,示意老三不要張揚,「小聲一點,被爺爺聽到就慘了!」「怎麼,女朋友見不得人嗎?」金末年可不這麼認為,他們金家兄弟的眼光向來挑得很。不過,家裡成員誰也沒見過老大的女人就是,長輩們更不知道他早有個固定的女友。

  「她還沒有結婚的打算。」金末世歎了口氣,好不苦惱。「所以你們若要推派我出來,要我找誰結婚去?」

  「你們三個兄弟討論出結果了沒?誰要先娶?」金朗夫審視兒子們一眼,代表氣到不行的父親發言。

  發現父親大人最後竟把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金末日急了,像個孩子似的發出不平之鳴:「雀兒也是爺爺的孫女,為什麼她沒被逼婚?」「老三?!」金末世一副驚訝,萬萬沒料到最疼寵小金雀的末日居然出賣了她。

  金末年不置可否,只要事情不牽扯上自己,誰遭殃都不關他的事,他樂觀其成。

  金末日露出尷尬的笑容,壓低聲音說道:「沒辦法,我們三個誰都不想先死,只好拖雀兒下水了。」雖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但又有句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若不如此,死的可就是自己呀!

  一語驚醒夢中人,金百瑞似在思索著這個提議的可行性,金末日見狀,忙不迭地再下猛藥——

  「爺爺,你若急著抱孫,將希望寄托在雀兒身上會比較實在些,你忘了雀兒從小到大的唯一志願嗎?」他睨了另外兩位兄弟一眼,要他們幫忙接話。

  「嫁作人婦。」金末年顯露出很難苟同的表情。

  「當個賢妻良母。」金末世搖晃著頭袋,無法將古靈精怪的妹妹與溫柔婉約的少婦聯想在一起。

  小學三年級時,雀兒在「我的志願」那篇作文裡這樣寫著——

  我的志願是十八歲嫁人,因為我的三個奶奶都是在十八歲的時候嫁給爺爺的。爺爺說過,十八歲的女人不僅舉手投足間流露小女人的姿態,個性還保有童稚的天真無邪,十八姑娘一朵花,這時候的女人最漂亮了,所以我要在最漂亮的時候嫁人。

  我會是一個好妻子的。電視廣告都說要抓住先生的心,必須先抓住他的胃,為了讓老公天天回家吃晚飯,我會煮很多好吃的菜等他回來,我還會很溫柔的坐在他大腿上替他按摩,在他耳旁輕問加班會不會累,我會去幫他放洗澡水,然後陪著他一起進去浴室繼續按摩,我的按摩技巧會像二媽一樣,舒服得讓他哦哦直叫。

  我也會是一個好媽媽,爺爺說女人生小孩要趁早,早生早了事,這樣才不會影響夫妻感情,雖然這句話的意思我有些不瞭解,不過爺爺的話絕對錯不了!

  我的志願就是當個十八歲的新娘,我會朝著這個目標努力的。

  依稀記得,在雀兒繳完作文的一個月後,雀兒就讀的小學舉辦了一場園遊會,爺爺一聲令下,金家成員全部出席,那天與導師互相介紹後,爺爺和奶奶們、爸爸和二媽,自始至終都覺得導師拿一種曖昧的異樣眼光瞧著他們。

  直至作文簿發下來,大家才知道那個寶貝鬧出了什麼笑話,她非但將家務事報告老師,還天真的誤解一些限制級的舉止,讓人哭笑不得。

  說實在話,有了這些長輩教壞小孩的言行,老師會不認為雀兒在一個有問題的家庭成長才怪,也許是畏憚金家的名聲,所以總不敢以「金雀兒的生長環境有礙身心發展」為由,將她送交政府相關機構處理吧!

  「爺爺不是很中意羿行?幾年前不是就跟他提過這件婚事了?」金末日打鐵趁熱,連大學同窗好友、目前身任金嚳集團旗下金日百貨負責人的范羿行一併設計。

  「對啊,我怎麼忘了羿行那個優秀的孩子!」金百瑞拍腿訝呼,轉頭詢問兒子的意見,「朗夫,你覺得羿行如何?」「很不錯,金日百貨在他的帶領下業績年年成長,即使在最不景氣的現下,也唯有金日依然獲利,更遑論他的長相品行各方面都是人中翹楚,和咱們雀兒配成一對正好是郎才女貌。」金朗夫對范羿行頗有好評。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明兒個我就找羿行談去,他一定會很高興將咱們家小公主娶回家的。」急驚風個性的金百瑞,好不得意地露出笑臉。

  兩老就這麼老王賣瓜自賣自誇,說著與事實完全不符的溢美之辭,一點兒也不怕閃了舌頭。

  「這麼急?!」金末日瞪大了眼,敢情爺爺抱孫心情如此急切,竟就這樣草率決定了寶貝孫女兒的終身大事。

  「爺爺、爸爸,大哥、二哥、三哥,你們大家都在啊!」終於,話題中的女主角自桃紅色檜木所雕鏤的旋轉式樓梯邁下樓來,頂著一頭亂髮和身上一套皺得不成樣的睡衣,金雀兒打了個呵欠,一臉的睡眼惺忪。

  不知不覺間,她竟睡了十個小時,上午十點回家,現在都快晚上八點了。

  時間匆匆而逝,原本待在天空的火紅太陽,早和明月換班休息去了。

  「丫頭,昨晚的生日派對玩得還盡興吧?」金百瑞呵呵笑著,寵溺的向孫女兒招手。

  「唔,謝謝二哥提供飯店的總統套房讓我招待朋友。」金雀兒道了謝意,視線不敢望向金末年。

  二哥的脾氣向來爆烈,倘若不是爺爺出面商借場地,單憑她是他妹妹的這個身份,就算N年後一樣借不到。

  沒辦法,她是不和他打交道的,一方面是她和老二的感情向來不親,二方面則是畏懼他的個性。平日,她總是能避他多遠就躲多遠。

  況且,現在他的神色會這麼正常,一定是因為還沒接到通知吧!要是他知道她和她那群死黨將他的飯店搞得亂七八糟,不把她罵得狗血淋頭才怪。

  他最愛管她叫「會呼吸的惡夢」,什麼叫會呼吸的惡夢嘛,彷如她是個燙手山芋般的麻煩似的!啐,真是失禮,完全不留面子給她。

  幸好每次爺爺幫她辦舞會他都缺席,否則若讓同學們聽兒了,她還要不要做人呀?

  「親愛的爺爺……」金雀兒撒嬌的在他臉頰啵了一記,「你們在聊什麼呀?好像很有趣。」人多就熱鬧,本來她也愛湊熱鬧,不過這團熱鬧裡若還有爸爸和爺爺,再加上一個二哥,就一點也不有趣了。

  「雀兒,三哥保證這個話題你絕對有興趣。」出賣妹妹的金末日心虛的第一個開口。

  然而,不管話題多麼新鮮有趣,這當口金雀兒更在乎的,是腦中猛然憶起的要事,只見她甜膩膩的坐上沙發手扶背,一手親密的搭著金百瑞的肩膀,靠在他的頸窩摩蹭撒嬌,「爺爺,你還記得昨天你的寶貝過幾歲生日吧?」「呵呵,十九,不是嗎?」金雀兒獎賞的親了他的臉頰一下,馬上切入正題,「爺爺老當益壯,一定不會糊塗到忘記人家十八歲生日時,你承諾過的生日禮物吧?」一旁的金末世因感危機解除,鬆了一口氣,再聽到小妹的言論,差點失笑出聲。這丫頭果真心急如焚,他們什麼話都還來不及說,她就已迫不及待地提醒了。

  「我是不是可以談戀愛了?」似是擔心他反悔,她板著張臉抱怨:「你自己說只要滿十九歲就可以談戀愛的!」他已經說話不算話一次了!她都十九了,已過了如花的十八歲,再繼續留下去,最美的時間就要過了。

  「丫頭,我們大家已經幫你找到一個好對象了!」幾個男人心照不宣,你碰碰我手肘,我頂頂你肚子,一副曖昧樣。

  金雀兒花了半晌,才消化了這句震撼人心的消息——

  「真的?」明亮的雙眸登地放出璀璨,她眉開眼笑、又驚又喜的跳了起來。

  ………………………………………………………………

  客廳的人各自離開後,金雀兒馬上纏著金末日發問——

  「三哥,你快告訴我嘛,人家未來的老公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是不是又高又帥又有錢?」聽多了朋友口中男朋友的基本條件,她很迅速的歸納出其中最常被點名的三大要點。

  「羿行是又高又帥,至於有錢嘛,當然比不上我們家。」望著大家離去的背影,金末日的眼睛在哭泣。

  「聽你這麼形容,你一定認識他嘍?再多說一些,爺爺把你留下來,要你介紹他給我知道,是因為你們很熟吧?」金雀兒沒有心機的笑問,壓根不曉得自己被設計陷害。

  呃,設計和陷害這兩個字辭或許不適用在這件事上頭,因為女主角本身可是期待興奮得很。

  「羿行是我大學同學。」面對著如此信任的表情,金末日心中更是內疚,只能不斷在內心拚命解釋,以求將自我鄙棄減至最低。

  親愛的雀兒,原諒哥哥我,全是時勢所逼,情非得已呀……

  大家棄他不顧,絕非因為他和范羿行特別熟,而是人選是他提供的、主意是他想的,所以他有必要搭起兩人之間的橋樑……

  唉!拒婚的兒子明明有三個,為什麼這種苦差事卻得由他來做?金末日不住地怨歎再怨歎。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金雀兒好驚訝。

  「你見過他的。」

  「可是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咬著下唇,努力梭巡著腦海中的記憶,最後確定完全沒有關於這個人的資料,於是她放棄了。

  「他最後一次到家裡作客,應該是大四那一年吧!」金末日清楚記得,在大二時和范羿行逐漸熟稔後,他將個性內斂、思想成熟的好友介紹給爺爺和爸爸認識。

  爺爺向來獨具慧眼,認為范羿行雖然孤兒出身,自小在孤兒院長大,但與生俱來的領導者氣質卻能折服人心,只要加以磨練,假以時日必能成為商界翹楚……

  爺爺的眼光果真沒錯,范羿行的表現沒教人失望。他冷靜沉穩的個性,在金日百貨打工的兩年內表露無遺,非但令公司主管讚譽有加,也讓默默觀察他許久的爺爺點頭稱許。

  大四畢業前夕,向來只愛孫女不疼孫子的爺爺,有一天突然跑來告訴他為了慶祝他大學畢業,他老人家決定在自家庭院舉辦一個小型的畢業舞會,朋友來賓交由他全權負責邀請,唯一的條件是范羿行一定得是座上賓客。

  太上皇有令,他怎敢不從,那天,不喜熱鬧的范羿行被他死拖活拖拉來了,不過卻是一個人安靜的坐在一旁,沒有加入任何的狂歡遊戲,直到爺爺當眾宣佈了那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將當年甫滿二十三歲的范羿行拔擢為金嚳集團管理階層最年輕的領導者。

  不畏風險的爺爺大膽地將旗下的百貨業交由一個初試啼聲的社會新鮮人,全省八家金日百貨,一千八百多名的員工,自此聽命於一個二十三歲的大男孩。

  就算是他,銜著金湯匙出生的金家子孫,畢業後一年內還必須自基層人員慢慢熟悉公司內務與運作,身為外人的范羿行卻一舉躍上龍門,如此的際遇怎能不教同學們羨慕又嫉妒。

  就是因為爺爺的這個舉動,那晚,原先對孤兒范羿行心存偏見,或是打從心底瞧不起他的同學紛紛改觀了,隱約之間,大家都嗅聞到范羿行的不凡。

  舞會散場,爺爺還找了范羿行到書房談了一會兒,之後,自兩人的口中,得知了爺爺屬意他范羿行當金家的孫女婿……

  幾年下來,即使沒人再提起這件事,但它就像是存在彼此心中的默契一般,正等著適當的時機來臨,而今天舊事再提,他有把握范羿行不會推拒。

  「你大四的時候……」金雀兒皺著眉頭,扳著手指認真地往回推算,這個數學問題似乎有點為難她的智商,「我那時到底幾歲?」「十二歲快滿十三吧,羿行和我同齡。」他們的母親五十了,許是嫁對了老公衣食不虞,任何事又有傭人服侍著,所以外表看來風韻猶存。二十歲那年生了大哥,三年後生了他這個三兒子,本來打算就此打住不再生了,可是十九年前卻又意外地產下了唯一的女孩雀兒,從此大家呵護的對象就換人了。

  他從沒怨過妹妹奪走了家裡人所有的注意力,因為與他相差將近十歲的小雀兒可愛得緊呢!

  「難怪我記不得他,我都忘了自個兒十二歲長得什麼樣子了!」「你呀,什麼都沒變過,尤其是這副個性。」「三哥,你這句話是讚美還是貶損?為什麼聽起來怪怪的?」叉著腰,金雀兒敏感地睨著他。

  「三哥又不是二哥,怎可能對你說重話?」金末日的確高竿,一句比較的話不但可以輕易挽救自己,更能突顯出自己待她的好。

  為了不教妹妹懷疑自己,只好委屈一向當慣惡人的老二了。

  「說得也是。」金雀兒跳上柔軟的沙發蹲坐著,「三哥,你覺得范羿行人好不好?」「你先回答我,你想不想嫁他?」「如果他人很好,為什麼不嫁?」她幻想夫妻生活很久了,終於讓她等到爺爺解除禁令,還一口氣省略戀愛的步驟,直接步入禮堂,這可是她求之不得的夢想!

  「可是你們沒有感情基礎……」金末日將男女之間普遍可能發生的問題搶在今天一次說出,這麼一來日後若出了什麼岔子,他就不會有太深的愧疚感,畢竟他已事先提醒過她了。

  「感情可以婚後培養啊!」金雀兒說得理所當然,「爺爺和二奶奶、三奶奶都是這樣過來的!」金末日不知怎麼回應才是,瞧她興致勃勃的模樣,彷彿婚姻大事對她而言,就像玩扮家家酒般那樣簡單。

  都怪害人不淺的爺爺做了壞榜樣,淨教導她一些亂七八糟的觀念,耳濡目染之下,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女孩,竟將嫁為人婦奉為追尋幸福人生的第一目標。

  「三哥,我未來的老公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金末日思索了老半天,一逕盯著她瞧,嘴唇掀了又掀,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不知道嗎?你是他的同學耶!」「我不太確定。」雀兒的語氣是在怨怪他嗎?金末日不敢置信的瞠大了眼,心都要痛了。

  他的寶貝妹妹竟沒好氣的吼他……她以前不會這樣的,她現在仍是他的妹妹,還不算是范羿行的妻子,怎能胳臂就先往未來先生那兒伸了?

  「什麼意思?難道他不分任何類型、只要是女人都喜歡?」她的老公這樣濫情!那怎麼行?!

  「不是。」「那是什麼?」金雀兒快要失去耐性了。「三哥,你不要吊人胃口好不好?」「雀兒,不是我吊你胃口,而是我真的不曉得羿行喜歡怎樣的女人。從大四他和女朋友分手後,我就沒聽說他和哪個女人走得特別近了。」「他交過女朋友啊?」金雀兒噘起了紅潤的唇瓣,有些失望的樣子。

  「羿行已經二十九了,三哥都換過那麼多女人,他怎麼可能一個都沒交過?他條件又不差!」活到這把年紀,范羿行若沒有與任何女人交往的紀錄,那才真的是「異形」。

  雀兒就是這麼與眾不同。一般說來,女人聽到他的說辭應該會很開心,因為范羿行近幾年來似乎都是孤家寡人……但沒想到,雀兒在意的卻是第一句話,為此還很不高興。

  「三哥,你是花花公子耶,幹嘛拿他和你比?!」反了,金末日確信自己疼籠了十九年的妹妹,一顆心在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內就被范羿行徹底吸附去了。老天,她都忘了范羿行長得是圓是扁了,竟已如此袒護他!嗚……他要哭了。

  「三哥比不上他嗎?」幾近心碎的問道。

  「當然。」豈料,金雀兒竟給了他一個十分肯定的答案。「爺爺耳提面命過了,花心蘿蔔不能愛!他說我是金家的女兒,自然要有金家的骨氣和氣勢,絕對不能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一個男人。」應得這麼快,金末日二度受創。

  「三哥,我老公以前的女朋友長得怎樣?」「長髮披肩瓜子臉,看起來很溫柔,氣質也不錯。」金末日就事論事,雖然他自己不太喜歡小家碧玉型的女人。

  「很溫柔又有氣質?!」金雀兒幾乎自沙發上彈跳起來,「三哥,那我不是不合格了嗎?」跳下沙發,她跪在茶几前抓著兄長的膝蓋猛晃。

  「你有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我?」面色頗顯緊張。

  「有啊,昨天他到總部開會,我的秘書剛好取回你的生日禮物,他看到限量發行的模型車,還問我什麼時候交了個喜歡這種男孩子玩意兒的女朋友呢!」「啊?!」瞬間,金雀兒覺得她的世界在搖晃,好不容易才盼來的婚禮難道就要泡湯了嗎?「三哥,我討厭你!」她氣得捶打著他的大腿,拚命的捶、死命的捶。

  「怎麼了?三哥做錯什麼了?」金末日痛得齜牙咧嘴,卻又不能喊疼,著實可憐極了。

  開玩笑,學過跆拳道和柔道的雀兒,打起人來力道可不小。

  「我討厭你的生日禮物!」「那架模型車是你指定的……」金末日茫然的看著她。

  「我現在不喜歡了,誰教你讓范羿行看到了。」「不能讓他看到嗎?」

  「廢話!」金雀兒生氣地道,「你沒聽見他怎麼說嗎?他覺得玩模型車的女孩很男性化……哦,我真的會被你給害死!我要跟爺爺講,說你想毀了我幸福的婚姻!」「雀兒,你還沒嫁給他。」金末日突然覺得太陽穴抽痛。

  「我本來可以的,但現在說不定不行了!」她難過的垮下雙肩,哀怨的樣子和個被拋棄的女人無異,「他喜歡溫柔的女生,可是我好粗魯的,還學了防身術,興趣既不是彈琴也不是插花和烹飪,而是收集各種款式的模型車,他一定不會喜歡我的。」爺爺說金家的寶貝千金一丁點兒差錯都不許,為了確保她自己一個人時候的安全,當同齡小朋友在上才藝班時,她一定是在一些訓練身體的場所,例如柔道、跆拳道館裡揮汗如雨。

  所以,打從國小一年級開始,班上的男同學就沒有人打架可以贏得過她。

  她也很討厭自己這樣好動的個性,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找人較量,原本以為長大後再改就行了,但沒想到日復一日累積下來,她已是惡習難改了。

  「或許那句話只是他的玩笑話,他沒有別的意思……」從沒見過妹妹這般的沮喪,金末日驚愕不已,看來她已被爺爺徹底洗腦,想嫁人想瘋了。

  「我才不相信!」像被判了死刑,金雀兒頓時覺得自己的人生無望,「他以前的女朋友一定會做菜吧?」「呃……好像會。」搞不懂妹妹的意圖,金末日還是據實相告。范羿行與女友同居時,常會看到他帶著女友的愛心便當來學校吃。

  聞言,金雀兒更覺烏雲罩頂,喪氣得吐不出一句話。

  她真的很在乎!徹底體悟了這點,明白她的壞心情起於自己的失言,金末日不捨見她沒有精神的模樣,忙不迭的打氣道:「其實男人挑老婆的條件不見得一定要會煮菜,一起上館子吃飯不是比較有情調嗎?」「范羿行也這麼想的嗎?」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隨即恢復了一絲希望的光采。

  「為什麼不是?」羿行請原諒我,為了我的寶貝妹妹,不管你的心態為何,就姑且算是這樣想吧!

  「就是啊!我每天忙得要命,從小就是跆拳道、柔道的,根本沒時間研究廚藝嘛。」有了他的保證,金雀兒說起理由來開始大言不慚。

  她本身對廚藝向來就興趣缺缺,無法理解為什麼在廚房忙了兩、三個小時,才弄出一、兩盤小菜,而且吃都吃不飽,一點兒也不符合經濟效益,聰明的現代家庭主婦不應該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廚房裡。

  「而且羿行也不知道你學過跆拳道和柔道。」又說了一個謊!老天爺明鑒,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一切都是為了誘哄妹妹,用心良苦這麼多,不全然是為了自己,大半部分他還是以雀兒的未來做考量……金末日努力地撒清責任。

  「他真的不知道我很厲害?」臉上的興奮愈來愈濃。

  嗯的一聲,金末日沒臉正視妹妹的笑容,只好別過頭去。

  「太好了!換句話說,我從今天開始學習做個好妻子也不遲嘍?」晴朗無雲的夏夜,星光點點,金雀兒快樂得手舞足蹈,望著天空那輪皎潔的明月,好不期待地哼著不知名的流行歌曲。

  善意的謊言不是謊言!金末日說服自己,只要范羿行不嫌棄雀兒,自然什麼問題都不會發生。

  看著雀兒喜悅的模樣,他不禁想起了那篇題目為「我的志願」的作文,老師給了這樣的評語——

  一、嫁人不算是志願,但老師相信你的爺爺和爸爸,為了你的幸福,一定會挑選一個適合你的丈夫。

  二、只要你不要再使出跆拳道踢打王小明,老師相信你會是個溫柔的女孩。

  三、上次的分組烤肉,老師吃了一支你烤的香腸,結果腹瀉一整天。

  四、目前你還只是個小學生,應該以課業為重,嫁人的問題留待日後再傷腦筋。

  唉,連當年的國小老師都不看好她會成為賢妻良母了,甚至在字裡行間建議她別癡人說夢,千萬別朝著志願去走……他實在不得不佩服老師的明察秋毫,居然一句話料中了多年後的事實。

  雀兒的個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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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1 01:49: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炎夏的暑氣直逼腦門,令人消受不了的三十三度高溫正燃燒著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的台北市,時鐘的秒針緩慢地劃過灰塵略掩的鐘面。

  「快快快!」手握方向盤,苦坐於悶熱的紅色豐田四輪老爺車內,金雀兒不耐煩地按著虛弱的破喇叭,催促著癱瘓的交通,喃喃咒罵著。

  「前面怎麼動都不動啦,人家快遲到了耶!」頻頻看著腕上的SWATCH特殊造型手錶,她不停翹首望著前方的交通狀況。

  「早知道提前出門照樣遲到,乾脆待在家裡多吹一會兒冷氣。」趕著下午暑修課的金雀兒,實在不懂為何台北的交通會從早塞到晚。

  「好熱……這到底是台什麼爛車嘛!」不死心地將冷氣開至最低溫,發現吹來的風依然帶著熱氣,她總算願意承認自己正坐在一輛快要壽正寢的大爛車上頭了。

  「這輛破車,居然連冷氣都不冷,真是有夠○○ⅩⅩ的!」人心浮躁,她洩憤似的用力捶了一下喇叭,根本不在乎這樣的行為是多麼的缺乏公德心。

  透過後照鏡往後隨意一瞄,「哇,塞成這樣!嗚……我真的要遲到了啦!」真是人間慘劇,三線道的大馬路堵成這樣,車身與車身都快連成一座橋了!

  金雀兒大翻白眼,唇角逸出無力的呻吟,趴在方向盤上差點痛哭出聲。

  「政府在搞什麼呀,應該規定目的地不是W大的人不准走這條路的!」她哀嗚著,語氣難掩霸道。

  「成績不理想、出席率又低,難道要我認命點兒,明年暑假再來修一次嗎?」兀自沉溺在自怨自艾的悲情之中,金雀兒沒有注意到前方的車輛已開始緩慢移動,更是聽不見後方傳來震耳欲聾的聲聲催促。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開車呀?」等在後頭的計程車司機按了半晌的喇叭,不見前面車輛有絲毫移動的跡象,當是駕駛睡著了,忿忿地親自下車凶人。

  金雀兒教滿口血紅檳榔的司機先生嚇著了,迅速回過神來,發現前方路上不再擁擠,趕緊踩下油門逃離現場。

  「真是!前面的車子是啥時走的,怎不通知一聲,害我險些橫屍街頭。」所謂的惡人無膽,形容的正是金雀兒這樣的人,被計程車司機那麼一嚇,讓她餘悸猶存。

  擺脫了方纔的擁塞,交通開始順暢了,距離W大後門還有約莫二千多公尺的距離,金雀兒又瞄了眼手錶,指針已經指著二點二十分了。

  「一點四十分上課,都過了教授半小時內進入教室不計曠課的寬容時限了……」咬著下唇心裡似乎還在考慮,眼睛卻抵抗不了右手邊百貨公司打著涼夏折扣號召的吸引力,倏地方向盤一轉,趁著綠燈駛進了百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

  「反正現在趕去也來不及了,再蹺一次吧,考試認真一點就好了。」金雀兒不住的唸唸有辭,只為不要自己過於內疚,順勢為自己找好了理直氣壯的藉口。

  打定主意,不只心態變得十分光明磊落,駕起車來也變得十分愉快,悶熱的空氣瞬間讓人覺得神清氣爽起來。

  不過,好心情維持不了五分鐘。

  在她繞了地下三層的停車場一圈,近三百個停車位裡卻找不到一個空的車位時,她隱忍的火氣猛地爆發出來。

  「台灣人都吃飽閒閒沒事幹是不是?!沒事買了一堆車亂擠空間,還沒事開出來亂晃占停車位!就算是暑假,也用不著中午就跑出來逛街吧!還不到三點耶,居然一個位置也沒有了!」張大眼睛不停的尋找,映入眼簾的車輛幾乎全比她的破車來得新穎,她更是不服了。

  「那些研究報告根本是騙人的,台灣哪有經濟不景氣?來這裡看看,每個人都開好車,捧著一堆閒錢來百貨公司狂砸!」金雀兒愈罵愈順口了,人在氣頭上,忘了就是有這些人的砸錢,她方能繼續過著這種驕奢的生活。

  「今天回去非得跟爺爺打小報告,要他換掉金日的負責人不可!這麼大的百貨公司居然只有幾個停車位,未免太少了,這樣要如何和同業競爭啊?!」陡地,在她收住話尾的時候,眼尖地發現了一個空位。

  她馬上轉死方向盤,用力踩下油門,也不管車後有沒有人或是車子經過,猛然倒車——

  「砰!」一陣巨大碰撞震得她心跳一凜——撞上東西了?

  不會吧?

  視線望向後照鏡印證,看到一坨黑色的物體與自己的車屁股黏在一起,霎時頭疼欲裂。

  人果然做不得壞事,不過蹺課逛街罷了,沒必要讓她接受這樣的懲罰吧?

  家裡的大人一旦知道她開車與人相撞了,說不定會就此扣押她的駕駛執照,嚴格禁止她再開車……

  哇,不要啦!光想到恢復坐在後座、眼睜睜看著司機開車送她上下學的畫面,她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莫名其妙挨撞,真可謂天外飛來橫禍,坐在車子裡的范羿行待突來的驚嚇散去後,打開車門下了車。

  嘴唇還未掀動,亦來不及採取任何行動,他甫站定,肇事者也正欲下車,當他看到那只首先跨出的白淨小腳時,同時已有了心理準備。

  不是他歧視女性,只是多年經驗告知,女人就是這樣,開車像在玩命似的,既不瞻前也不顧後。

  沒錯,那是一雙女性的小腳,沒有塗抹任何艷色的蔻丹,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腳趾甲,像一片片粉紅色的小花瓣,完美地鑲嵌在一個個白細的趾頭上,白嫩的足背上橫著兩條不粗不細的帶子,那是一雙拖鞋式的休閒涼鞋,在她整個身子離開車廂站直後,他目測她的身高不及一六O。

  擔心駕車權利被剝奪的金雀兒四肢無力地滑出車門,目睹車子的左後側幾乎全被撞凹了進去,一時間她怒髮衝冠,所有怨氣排山倒海而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氣急敗壞地轉身與肇事者理論。

  「你這個人會不會開車啊,你確定你有駕照嗎?」她微仰十五度角……不夠高!只看到一截領帶和脖子,再仰十五度角,總算迎上對方的眼眸。

  許是距離太過接近,讓她強烈的意識到他高大偉岸的身軀,飽受威脅的,她皺皺眉頭,退後一步。

  真是的,這人沒事長這麼高幹嘛,想用魁梧的身材當武器嚇人嗎?

  「小姐……」真是惡人先告狀,剎那間浮現范羿行腦海的就是這五個字,正欲出口反駁的當口,又讓對方沒有禮貌的截斷。

  「你瞎啦,沒看到前面有車要倒,不會先踩煞車等一下嗎?」金雀兒氣呼呼的噴氣罵人。

  「我……」仍舊是不給他說話的餘地,雀兒繼續說道:「你看,你把我的車撞成這樣,你以為開輛進口跑車就了不起啊!」像隻母老虎似的張口就咬,她似乎不記得剛才是誰看都沒看,就猛踩油門倒車的。

  「小姐,請你講講道理,你的車受損,但我的車也非毫髮無傷。」因她咄咄逼人的態度,范羿行頓時眉心深蹙。

  他的黑色高級跑車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車頭一對原本可以透射出耀眼金黃光芒的菱形車燈,在經過猛烈的碰撞之後,只剩下微弱的燈泡在唱獨角戲,而那美麗的燈罩也碎了一地。

  「沒人教你開過來讓我撞!」「這位小姐,你考駕駛執照的時候,筆試手冊和路考教練應該都有說過,倒車要先前後左右檢查有無來車吧?」他許是惹上一個麻煩了,眼前這名女人……不,該說是女孩,看來像是有理說不清的新新人類。

  他不確定該如何形容她的長相才恰當,這個看似潑辣的女人,細看之下竟長得如此脫俗。

  她的五官極美,杏仁形的水眸、俏挺的鼻樑,不必上粉底的水嫩肌膚,穿著緊身白色T恤的酥胸豐滿誘人、曲線玲瓏,再加上一頭狂野的長髮……一張娃娃臉本不該配上那副不羈的靈魂,換成別人也許會顯得格格不入吧,但狂野的長髮搭上一張細緻的娃娃臉,於她卻一點也不突兀。

  她不只美,還美得很艷麗。然而,她的艷並不妖冶,反而有一種說不出味道的清麗。

  不知怎地,對她,他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他向來不是輕佻的男人,更沒有主動搭訕的習慣,但這個女孩卻讓他的目光不由得在她身上停駐良久,分神了好一會兒。

  「聽你的口氣好像懷疑我沒有駕照?」開什麼玩笑,她十八歲生日當天去考來的駕照,意義非凡耶!

  她最氣別人用這種置疑的口氣對她說話了,像是每次臨檢被攔下來,警察先生總要問她滿十八歲了沒。真是夠了!她長得那麼小孩子氣嗎?她可是立志當個賢妻良母,娃娃臉的妻子和媽媽,哪來的說服力?

  「是我表達不當嗎?讓你產生誤解,真不好意思。」服務業待久了,范羿行的表情很固定,總是維持著無懈可擊的禮貌。

  對方如此客氣,金雀兒縱使氣焰再怎麼高漲,也不好繼續發飆了,何況錯的人本來就是她……得以佔上風,當然是因為她夠聰明機靈,懂得使些小小的卑鄙手段,先下手為強,堵得他無話可說。

  不過,心裡隱約發覺了,眼前的男人不簡單,除了家裡的那幾個男人外,她第一次在別人身上嗅到屬於狐狸的狡詐氣味。

  她的個性向來剛強,家裡的兄長們知曉以柔克剛的道理,絕不會與她硬碰硬,可這個氣質過分冷沉的陌生人不認識她,卻以不疾不徐、簡短的一句話,回擊得她有些狼狽。

  不願輸給一個陌生人,金雀兒雙眼直視著范羿行,一副絕不善罷甘休的嘴臉,故意冷冷地說道:「你說,怎麼解決?」算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中古車沒撞就這麼破了,撞壞了正好當廢鐵賣,還可以名正言順地開新車出來招搖,其實,換個角度想,她還得感謝他呢!

  十九歲生日前一個月,爺爺送了部新車給她,當天她迫不及待地想開出去招搖閒晃,卻被家中第二溺愛自己的三哥制止了。

  他的理由是這麼說的——

  「爺爺,雀兒實際上路的經驗不多,她又性喜刺激,將性能那麼好的新車交給她,肯定要飆車了。」結果,滿臉憂慮的三哥一說完,大家居然頻頻點頭附和,表示深有同感,於是,顧慮到她的生命安全,她的新車至今猶被深鎖車庫裡,未能出來見見世面。

  因此,她只能繼續開著這輛時時刻刻必須擔心它會解體的老爺龜速車,直到她的技術獲得全家一致許可。

  為了汰舊換新,她安分守己一個多月了,不闖紅燈、不超速、不違規,結果,所有的努力卻要因為這一撞而化為烏有,教她怎能不氣惱?

  不,爺爺若問起,她絕不承認是自己的失誤,反正車子損傷的情形又看不出是她撞人或是別人撞她,到時候推說被醉漢追撞就好了。

  范羿行見她沒有罷手的打算,淡淡說道:「依你的意思。你說怎麼辦就那麼辦吧!」此時,手機音樂突然響起,范羿行彎身取了出來,在看到螢幕上顯示的來電者姓名的同時,也自車內液晶時鐘發現自己遲到了。

  說好三點過來視察,現在已過了十分鐘,莫怪經理要緊張,以前他可未曾有過遲到的紀錄。

  怎麼辦?哼,金雀兒心底冷笑一聲,「你說要怎麼辦?當然是賠錢啊!」范羿行抽了張名片給她,「上面有我公司的地址和電話,車子修好後,將收據送到這兒來,修理費我會付的。」沒有讓部屬久候的經驗,他不再與她爭執誰是誰非,便結束辯論,迅速上車尋找另一個停車位。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告訴她,她預備停車的位置是金日百貨的員工專屬車位。

  「范羿行?」金雀兒瞟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只覺得這個名字好耳熟。

  翻過背面又轉回來,眼神再盯上那三個燙金字體,霍地,她全身血液一冷,腦中轟隆隆的閃過一聲又一聲的哀嚎。

  慘了!

  天要亡她!她居然硬生生的在自己未來老公面前撒潑驕蠻?!

  怎會那麼大意,她忘了三哥的大學同學叫范羿行也就算了,怎能連自己老公的名字也忘了?!

  好死不死的,她剛才打算去向爺爺密告的百貨公司負責人,也正是她發誓要好好溫柔服侍的老公大人!

  她要暈了,她真的要暈了,她真的好想就這樣暈死過去,范羿行適才為何不乾脆將她撞暈過去算了,這樣她就不會鬧那麼多笑話、丟盡自己的臉了!

  「我真是笨死了!」她恨死自己的粗線條了。

  「啊——」不期然的低頭發現自己今天的穿著一點也不溫柔婉約、絲毫不見女人特質,金雀兒自信瞬間瓦解,放聲尖叫,刺銳的聲音迴盪在偌大的停車場。

  ………………………………………………………………

  「羿行,你若不願意明講無妨,我不會強人所難的,現在的年輕人喜歡自由戀愛,這種古早的說親方式你一定不喜歡,畢竟婚姻得是兩情相悅,並非商品一樣可以強迫推銷。」金百瑞經過歲月曆練的滄桑面孔上帶著祥和,睿智的明眸若有所思的望著范羿行。

  范羿行一直低頭沉默不語,辦公室的氣流顯得凝滯。

  經歷過風雨挫折,金百瑞不曾緊張過什麼,然此刻他卻提心吊膽,擔心著他的答案真會是一個拒絕的不字。

  親親雀兒寶貝知道婚事底定後,每天快樂得像只花蝴蝶,早晚嘴角總是噙著期待的笑容……他們誰也沒告訴她,這樁婚事到昨天為止,都還只是女方這邊的一廂情願,男主角那兒仍沒人通知,大家更是不明白對方的想法。

  現在面對范羿行遲疑的樣子……他不安啊!一旦他回絕了,雀兒不曉得會不會哭……若讓她失望了,那丫頭肯定再也不理他這個老頭了。

  想得愈多,金百瑞心底只准成功不許失敗的決心更強了,還想說些什麼來說服范羿行更變想法,沒想到他卻開口了。

  「總裁,我答應。」范羿行抬眼望著他,道出自己思慮過後的答案。

  「真……的?」措手不及的訝喜,讓金百瑞心臟差點負荷不了。

  「驚訝的人應該是我,與雀兒小姐結婚是我高攀了。」范羿行謙卑的說,臉上表情卻絲毫不見婚前雀躍的喜悅。

  金百瑞突然沉下表情,不悅地瞅著他指正:「羿行,你若是抱持著這樣的心態迎娶雀兒,我不會高興的。」幾乎是立刻,范羿行明白了老先生話裡的指責。五年多前在書房裡他對自己的鼓勵,在剛才那番話逸出的當口,也代表他教拔擢者失望了。

  倘若他將他的教誨謹記於心,並奉為圭臬,是決計不會說出這些話的。

  「什麼雀兒小姐!」金百瑞氣紅了臉,「雀兒是以一個女孩兒的身份嫁你為妻,不是挾帶著金氏王朝的光環來壓迫你。我喜歡你,雀兒的父母、兄長也都中意你,一致認為你能帶給她幸福,所以才會來與你談婚事……」歎了口氣,「羿行,我們要的是一個娶走雀兒的女婿,並非要個招來入贅的男人!金家不缺錢、也不欠男傭,我們要你當雀兒的丈夫,而不是請來照顧她生活起居的卑微下人。」「總裁,對不起。」一段話說得教人赧然,范羿行自覺愧對他的期望,致歉說道:「若是總裁不嫌棄,請將雀兒嫁給我。」「這是你的肺腑之言嗎?或者是因為我的遊說,你才勉強答應?」金百瑞挑眉試探。

  「婚姻不是兒戲,不是出於自願,我不會答應。」一貫的沉著,范羿行不卑不亢的應答。

  「沒錯,說得好,這才是教我放心倚重的范羿行,我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拍拍他的肩胛,他爽朗大笑。

  明瞭他放不開的弱點,老謀深算的金百瑞諄諄誘導,果然奏效了。

  「如同總裁和末日兄弟疼愛雀兒一般,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他發自真心的給予承諾,「也許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相處情誼作為婚姻的基礎,但婚後一樣可以培養感情。」「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金百瑞不誇張,吐出好大一口長氣,像是莫大的壓力宣佈卸除。

  「既然已是我的孫女婿,現在可以改口了吧?」抱怨的睨他一眼,「以前就要你喊我爺爺,不知你在見外什麼,老是總裁總裁的喊個不停,像是怕別人不知道我的身份似的。」「爺爺。」這一刻,范羿行沒有委屈,心甘情願的答應婚事。

  那年,承蒙金百瑞的抬愛重視,老人家看出了他的憤世嫉俗,也看穿了他隱藏在心底深處被冷漠埋掩起來的自卑感,聰智的他在眾人面前給了他一個重生機會的舉動,幾乎粉碎了他橫亙心頭多年的憤恨不平。

  老人家讓他跳脫巢窠走了出來,為了重新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他接下了那份艱辛、且責任重大的職務,勇於挑戰自己,他的行徑令眾人嘩然。

  舞會結束,老人家坦承他的私心,希望他的寶貝孫女長大懂事後,能夠委嫁給他為妻。沒有強迫,金百瑞態度非常誠摯,像是懇求而不是利益交換,他真的在他臉上找到了讚賞,老人家認定他的優秀,所以希望將他納為己有。

  當時他震驚、不可思議,因為第一次有人如此信任肯定自己,令他千萬感動。

  那晚他與年僅十二歲的金雀兒有過一面之緣,面對一個小了自己十歲的女孩,他沒有任何心漾的特別感覺,但他答應考慮。

  幾年下來,心裡沒有特意懸念這樁約定,許是工作忙碌使他抽不了空談戀愛,在沒有機會和任何女人許下廝守一生承諾的情況下,單身的日子也就過慣了,再加上沒有長輩的壓力,結婚與否對他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

  而今,於他有恩的金家既已決定將手中呵護的珍寶托付給他,他會好好表現的。不盡然純是為了報恩,也當是談一場永遠的戀愛吧,反正一段感情從初始到成熟,男女雙方都是從陌生展開。

  「本來今天雀兒該和我一起來的,想想你們也有好些年沒見過面了,安排一場小約會讓你們互相熟稔一下,婚後相處才不至於尷尬……但不知她是怎麼了,昨晚還纏著我撒嬌、樂不可支的等待著今天碰面時間到來,但今天下午回家卻像變了個人,聽到要來見你,立刻嚇得縮回房間裡躲著,怎麼叫也不出來,呵,那樣子還真像個羞澀的待嫁新娘哩!」「沒關係,明天我會親自打電話約她出來吃飯。」范羿行知道自己會愛上金雀兒,莫名的,才答應了婚事,心頭竟已升起了這樣的感覺。

  金百瑞驀然驚覺一件事,不知該如何啟口,「羿行,那個……」「爺爺有話可以直說。」「老三和你提過雀兒的個性嗎?」為了孫女的幸福,就算拖著一身的老骨頭奔波,金百瑞依然沒有怨言。婚事談妥,這會兒換為了她的不羈而頭疼。

  「印象中她似乎很活潑。」范羿行的說辭很委婉保守,沒坦承告訴他關於金雀兒從小到大犯下的劣行,他全部瞭若指掌。

  金家的老三金末日,是個遊戲花叢的浪蕩子,他對女人向來不聞不問,唯獨對待妹妹的態度截然不同。

  大一同班開始,金末日便常常雀兒長雀兒短,老將寶貝妹妹的名字掛在嘴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雀兒是他的女朋友,最誇張的是,他的皮包夾層裡,放的照片居然不是自己也不是哪個女伴,而是親親妹妹小時候的相片……

  原先,大家都以為這只是過渡時期,或許因為金雀兒太可愛了,令人愛不釋手、想要疼寵,怎知,金末日這一寵,一直寵到了現在,開口閉口還是他那寶貝妹妹,身為他同學兼死黨的自己,想不知道金雀兒的個性著實很難。

  所以,大一開始,他便知道金家有位從小立志嫁個好兒郎的女孩,平日好動活潑又粗心大意,卻希望做個溫婉柔情且善解人意的好妻子;他還知道金雀兒手腳俐落,習有跆拳道與柔道招式,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未來的老公不愛她。

  就他所知,金雀兒是個率真的女孩。

  連他也這麼說!金百瑞不由愧疚的承認,造就今日雀兒矛盾性情的罪魁禍首正是自己。

  「都怪我,羿行,倘若日後你察覺雀兒有什麼不對勁,還請你多多包涵不要見怪。她還小的時候,我常在她耳邊說男人喜歡溫柔女人之類的話,她全聽進去了,一心想當個賢妻良母的她,為了討好你肯定會努力地掩藏真實的自己,做出一些令人噴飯的舉動……」「我知道了。」說來奇怪,范羿行的腦海模糊的看到未來的場景。

  那是一片混亂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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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1 01:49: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范羿行很是驚愕,但比起他的反應,金雀兒的陌生表情倒像兩人第一次見面,一副好不嬌怯的樣子。

  「你好,我是金雀兒。」金雀兒非常有禮,主人沒開口就不敢坐下的站著,立姿看來僵硬無比。

  死三哥、臭三哥,竟然開車送她來後,就立即扔下她跑回去,也不想想這是她第一次來範羿行的公寓,人生地不熟會很尷尬——

  「三哥,你陪我進去啦!」

  「不行,爺爺說要給你們獨處的空間和時間,千交代萬叮嚀我不能留下來當電燈泡。」「我不會怪你的……」想起三天前的丟臉事件,金雀兒腮頰紅燙,想起自己的有眼不識泰山,每每欲哭無淚。

  才在范羿行面前撒野過,她要怎麼努力溫柔,才能扳正他對自己已存留的粗魯印象?凶都凶過了,一派惡女形象的她該怎麼解釋嘛!光想頭就陣陣疼痛。

  「這不是你哦!」金末日感到狐疑,輕點她的額頭一記,「前幾天你的態度可急著呢!」「可是我們畢竟還沒正式結婚,我一個人多危險啊,你真的放心讓我和范羿行獨處一室?」揪著他的衣袖,不讓他離去。

  「我一點都不覺得你會有危險。」金末日淡笑調侃,她不要將范羿行的公寓搞得雞飛狗跳,就阿彌陀佛了。

  「三哥!」「雀兒,三哥這是為你好耶,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好用的才留給你,你該感激的,怎能在最重要的時刻把肥水當餿水?」金雀兒支支吾吾的,「三天以前,范羿行真的是肥水……」可是現在在他心目中,她一定就像一灘無藥可救的死水,怎樣也不會喜歡的。

  「那為什麼現在不是了?」「我……」「是不是你闖下什麼禍了?」「我才沒有!」「這不就得了。」金末日認定她是庸人自擾,「而且如果范羿行今天就把持不住吃了你,不是剛好正中下懷?要是你因此懷孕了,就可以休學不去上課了。」全家人大概只有他最明白小妹子的心思,教她急著嫁人的真正原因,根本就是為了逃避繁重的課業。

  金雀兒眸心登時一亮,三哥的建議完美的找不出一絲瑕疵。她怎想不到這個好辦法?

  不過首當其衝的前提便是,她得努力讓范羿行喜歡自己,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鍾意溫柔似水女人類型的范羿行,認出她即是那天在停車場撞壞他的車頭燈,還死不認錯的鴨霸女人。

  拚命告誡自己不能露出馬腳,站在范羿行面前的金雀兒,努力維持鎮定。

  方纔等待電梯的空檔,她已經想好所有的應對招數了——以絕不承認為最高遵守原則。

  范羿行打量著她的容顏好半晌,確定她即是那天氣勢凌人的女人後,開始納悶她為什麼要假裝不認識自己。隨即,他想起了金百瑞的那番話,也看出了矛盾之處。

  這可有趣了,囂狂的野貓變成了溫馴的家貓,瞧她畏畏柔柔的怯懦模樣,轉變忒地巨大,引人發噱。

  她想演戲是嗎?沒關係,他奉陪。

  「你好,初次見面,請坐。」憋忍著笑意,他學著她,生疏的招呼。

  他真的沒認出她?金雀兒鬆了口氣,訝異的是,還有一種不快的氣悶束縛著胸口。

  「謝謝。」輕巧的坐下,她抑下想抬頭看他的衝動,還是一副怯弱的嬌柔。

  忍耐、忍耐,為了幸福,她必須學會忍耐。

  他喜歡小女人,所以萬萬不可露出自己的本性。反正習慣成自然,假裝一陣子,說不定以後她真會變成一個如假包換的淑女呢。

  故意似的,范羿行一直盯著她看,金雀兒感覺到了,他的眼神讓她渾身不自在,可是又不能開口詢問……她就要被折磨死了!

  「對不起,你坐到我的資料了。」禁不住好奇心,范羿行想知道,穿著女性化洋裝的她一旦激動起來會是什麼樣子,於是開口試探。

  「啊!」金雀兒立刻驚跳起來,「對不起……」心頭閃過千頭萬緒,主題全環繞著一個慘字運轉。

  為什麼她會那麼笨,盤算好的計劃竟一開始就出糗了。

  回過身睜開眼睛想面對事實,卻不見沙發上有任何的紙張。咦?

  「不好意思,我看錯了。」咳了幾聲掩飾笑意,逼出她真面目的范羿行心情十分愉快。「嚇著你了嗎?」金雀兒一愣,「我……剛才尖叫了?」打擊過大,她完全忘了稍早自己做過什麼反應了。

  「怎麼會?你那麼嬌美,不像是會尖叫的女人。」他安慰著看起來像要哭泣的小女人。

  「那就好……那就好……」金雀兒不停地拍撫著胸口,幾分鐘時間內,情緒像在乘坐雲霄飛車,快要崩潰了。

  逮住機會,她開始審量這個即將成為自己老公的男人。

  那天車禍時,她急著關心自己的破車,對范羿行的印象僅僅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開著黑色跑車的有錢男子,是一個極為模糊的印象,現在仔細地觀察,很難說這張臉算不算好看,不過不差就是了。

  他應該有一百八十公分吧,高大頎長的完美身材沒有給人一絲一毫的魁梧感,反而有如大衛雕像般的堅毅與忠實,配上黑色筆挺的西裝,更顯出他的英挺,俐落的頭髮是中規中矩的長度,給人感覺相當的烏黑逸灑,五官雖然端正,但嘴唇太薄,看起來很無情,鼻樑又太挺直,看起來太嚴格不屈……

  總之,他就是那種正經八百的男人,沒有幽默感,一點都不有趣。

  尤其兩次見面他都是一身黑,書上寫了,喜歡黑白色系的男人,不是極富個人原則,就是過著極為單調的生活。

  向來她就討厭個性如悶葫蘆的男人,認定他們總是乏善可陳,可是這會兒光看著他,她的心跳卻沒來由地加快了。

  長年被爺爺、爸爸和三個哥哥包圍,她原以為自己已被訓練得看到男人心如止水了,畢竟要找到帥過金家三兄弟的男人實在不多……她不知道他的魅力在哪兒,只覺得他的笑容代表一種和煦的危險。

  「你說什麼?」見她恍惚,范羿行不得不佩服她分心神遊四海的功力。

  「沒事……」金雀兒心裡怨過爺爺、奶奶們、爸爸、媽媽們,還有三個哥哥,都怪他們平日不約束她的行徑,教她明白溫柔,害得她現在要裝得這麼辛苦。

  「爺爺打算將婚期訂在兩個星期後,我沒問題,你呢,有意見嗎?」「什麼?!還要十多天?」她抗議地大叫,心急起來又忘了尖叫是淑女的大忌。

  爺爺到底幫不幫她?她懷疑這種諜對諜的談話方式,自己還能熬過幾個小時。

  為什麼不要今天結婚算了,生米煮成熟飯,他就不能後悔,她也就不用再偽裝了。

  「你覺得太倉促了嗎?也對,你是女孩子,這件婚事決定得太唐突,你需要較長時間來調適心情是應當的。」誤會,天大的誤會呀!「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金雀兒忙不迭的搖手又晃頭。

  再拖下去怎麼得了!這麼緊張的生活多過幾天,她的心臟一定要休克。

  「啊……不是的,你不要誤會……」猛然驚覺自己的反應過火了,容易啟人疑竇,她又忙著解釋:「我的意思是爺爺挑定的日子肯定是黃道吉日,我們還是不要辜負他的心意比較好……」說完後,呼吐一聲,好累。

  望著她直接的表達方式,范羿行不禁笑了。

  比起溫柔甜美,他也許更喜歡自然不造作性子的女孩吧,他很想告訴她盡量做自己無妨,但這麼一來就看不到她手忙腳亂的樣子了……

  范羿行有些詫然,短短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他發現自己的想法有了徹底的轉變。

  彷彿金雀兒不再只是金家交給他的責任,他更非持著報恩心態居多而願意娶她,他真的想多認識這個活潑可愛的女孩。

  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情會不自覺地放鬆,所有的壓力頓時消失於無形,那是多年來未曾有過的舒暢感覺。

  在孤兒院成長的緣故吧,他一直習慣腳踏實地的生活,當然也有過戀愛,只是歲月如水流逝,或許太過依賴理智,他一直無法找到一個能夠讓他熱烈去愛的女子,日子一久,竟然被一些好友或是部屬嘲弄,說他是一個與浪漫絕緣的男人。

  若是如此,此時的悸動為了什麼?

  熾熱的目光牢牢的看著她,黑眸的深處沒有分毫的玩笑,反倒有著濃濃的震撼,像是方才發覺了什麼令他震驚的認知。

  久久緘默不語,范羿行決定保留這項樂趣,不在現下拆穿她蹩腳的演技。

  「你……為什麼不說話了?」以為他起疑了,金雀兒問過話後,趕忙又垂下頭佯裝出怯柔。

  「我在想婚禮前我們應該怎麼培養感情才好,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約會都上哪兒去?」太久沒戀愛,加上對於感情原本就不擅長,范羿行就算有心製造浪漫,也不知從何下手。

  「你要帶我去約會?!」金雀兒興奮得雙眼發亮,差點感動得衝上前去抱住他。

  「你不願意?」細細觀看她秀麗的五官,那雙圓圓的大眼,無時不流露著靈活清麗的氣質,豐潤的下巴飽滿性感,薄薄的上唇卻襯出她的伶俐俏皮……

  很想知道,她究竟將那些利刺收到哪兒去藏了?

  「我要,我要,我當然要!」她疊聲說著,似要強調心底的驚喜,又忘了要羞臊。

  「你有比較想去的地方嗎?」「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金雀兒喜孜孜的提議,「班上的女同學好像都會和男朋友去看電影。」小臉漾著躍躍欲試的期待,期待下醞釀著曖昧的設計,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聽說好多女同學的初吻都是在電影院內被奪走的,因為電影院裡黑漆漆的,最是下手的好時機……雖然看電影是她提議的,但范羿行是個男人,應該比她更識「時務」、瞭解個中緣由吧?

  呼呼,真希望快點兒嘗嘗接吻的滋味。

  「好,就去看電影吧,明晚七點我去金園接你。」范羿行原本不懂她為何直盯著自己的嘴唇不放,但看她雙頰微微泛紅之後,立刻了然她的心裡打轉著怎樣的心思。

  這丫頭!不知讓誰給教壞了。

  「嗯……我們就要是夫妻了,以後我該怎麼叫你?」氣氛不再尷尬,金雀兒自然許多了。

  「你想怎麼叫?」他想知道她會用鬼靈精怪的金雀兒或是假象溫柔的金雀兒,為他起個方便叫喚的小名。

  「唔……」雙腿併攏得有些發酸,金雀兒試著不著痕跡的動了動覆在今夏流行條紋打摺圓裙裡的大腿。「叫你范范,好不好?」范范?!真像女人的小名,范羿行啼笑皆非。

  應該知道的,藏在軀殼裡的那副靈魂,是教人防不勝防的金雀兒本尊,別指望她會有什麼正常的思考模式。

  「對了,星期一下午你有沒有到過金日百貨?」他佯裝不經意的提起。

  晴天霹靂,金雀兒背脊瞬地一凜。

  看見她眼神開始不安的游移閃爍,范羿行發現自己找到打發無聊的好方法了。「那天我的車在金日停車場被一個伶牙俐齒的女人給撞了,被害者是我,但我卻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頓罵。」他幹嘛那樣看我?金雀兒做賊心虛而忸怩不安。「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為了來見他,她一早就去買了這身行頭,還特地上美容院吹直了卷髮,出門前甚至謹慎地站在鏡前再三審視自己,確定自己看起來不若那日的邋遢後,才敢來見他……她已經偽裝那麼多了,他不該還看得出來的!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和那個女人長得很像,當然,你們不會是同一人,你們的氣質根本是南轅北轍。」范羿行不打算嚇壞她,決定就此收手。

  金雀兒卻打蛇隨棍上的附和,「對啊,我們怎可能是同一人……下午三點那時我正在學校上暑修課呢!」沒發現自己已不打自招,人家可從頭到尾沒提起過正確的時間呢。

  「如果我在場,一定會幫你凶她一頓!」啊,錯了,淑女應該不會罵人的。偷瞄一眼,他似乎沒聽到,讓她安下了心。

  「過個幾天,她可能會拿修理費的收據到公司請款……」「她不會去的!」「為什麼你知道她不會來?」范羿行打趣問道。

  「那個……」金雀兒愕然,發現自己又衝動誤事了,「她當然不會去……

  撞人的是她耶,不賠錢就算了,哪來的臉反向被害者求償?我猜她那時會凶你,一定是為了給自己找台階下。」嘔死了!

  回頭說什麼也要將那輛還停放在車庫的豐田老爺車毀屍滅跡,還有那天穿過的衣服鞋子,一概不能留下成為證據,都是它們害她得自我貶蔑成不要臉的女人。

  「還是你們女人瞭解女人的心態。」范羿行笑著答道。

  像她這種年紀的年輕人是富有創造力的,尤其對於罵人的用辭,往往能讓國文老師聽了口吐白沫。

  能感覺好好的氣氛讓自己弄擰了,金雀兒急著求去,「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唉,第一次出擊……失敗。

  「我送你回去。」「好……」本想拒絕,但繼而一想,金雀兒決定讓他送了,若要等三哥過來,不知還要多久,這段等候的時間,她可沒辦法與他繼續獨處下去。

  反正等會兒上車,她就開始裝睡,這樣就不怕說錯話,落得自己尷尬的下場了。

  「啊……」還未完全站起,她突然痛呼一聲,又坐了回去。

  「怎麼了?」范羿行一個箭步跨了過來。

  「我的腿好像麻了……」金雀兒無力的說,不用別人告訴她,自己都覺得丟臉。

  只是當一個多小時的淑女罷了,她的四肢就不堪折磨了。難道她真的學不來淑女的舉措?

  「我幫你按摩一下,可以幫助血液循環。」看見她沮喪懊惱的神情,范羿行很想安慰她,她的表現已經夠好了,畢竟要動如脫兔的女孩靜如處子那麼久,著實不易。

  原先由她帶來的震憾消褪後,只有某種甜甜的感動瀰漫在心中,像是已經預見某些結局的篤定心情。

  ………………………………………………

  隔天。

  金雀兒的好心情,在下車走了約莫五分鐘的路程後,宣告結束。

  「我們可不可以走慢一點?」忍不住,她終於仰頭要求身旁的男人。

  「你的腳是不是受傷了?」方才下車沒多久,范羿行就想問她這個問題了。

  昨天晚上幫她按摩活絡筋脈時,他記得沒看見任何傷口。

  「不是……」搖了搖頭,她的腳雖然沒有受傷,可是卻比受傷還痛。

  「我看你走起路來似乎很不自然。」很自然的扶著她的手臂,她的樣子彷似舉步維艱,時時刻刻都有摔倒的危險。

  「沒有的事!」金雀兒急忙否認,打死也不承認身為女人的自己,居然不會穿著高跟鞋走路。

  相信她,這雙高跟鞋,拿尺來量的話,打包票一定有八、九公分,她從沒穿過那麼高的鞋,不免有些憂心仲仲,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像騰空似的,缺乏實在感。

  昨晚深刻體認他的身高後,今天百貨公司一開門營業,她立刻衝進去買了這雙高跟鞋,只為了讓一五六公分的自己和一八O公分的他站在一起時,看起來能夠賞心悅目、協調一些。

  最重要的是,美姿美儀書上寫了,高跟鞋能讓女人隨時注意自己的體態,走起路來更顯婀娜多姿……為了彌補自己先天不足的嬌態,她打算藉此達成,怎知,高跟鞋好比古時候的酷刑,威脅著要她的命。

  「或者是鞋子的緣故?」頻頻重心不穩的身子,教範羿行起了這樣的臆測。如她這般的女孩,應該沒有太多機會穿上這種高度且極女性化的鞋子吧?

  視線在短靴上多逗留了一會兒,他發現她的鞋子光亮的程度直逼嶄新。

  「怎麼……可能!」極力否認。

  「要不要買雙鞋子來換?穿平底涼鞋應該會舒服一些。」綜合商場裡什麼都有,前方就有一間鞋店。

  「我不要!」金雀兒想也不想就拒絕。

  范羿行沒再開口,他一向沒有多問為什麼的習慣,因為別人總是一廂情願地把所有秘密攤給他看,巴不得他多瞭解他們一點,不過此刻,他真的很想問為什麼。

  「我……很喜歡這雙鞋子,不想換掉……」眼睛餘光知道他正看著自己,他一句話也不說,金雀兒一顆心惶惶欠安,立刻找來藉口搪塞。

  說什麼也不能買,能勾起一丁點兒相關回憶的動西,全不能在他面前出現。

  那天穿著涼鞋,等於讓他看見腳丫子長什麼德行了,懂得防患未然的她,發誓婚禮之前,絕對會竭盡所能的避開穿著涼鞋或赤腳的機會,她不會笨得自投羅網的。

  懶惰如她,最討厭穿那種包得密不透氣的鞋款,舉凡靴子、球鞋,除非場合或是運動需要,否則她向來敬謝不敏,原因無他,對於費事的襪子她實在找不到理由喜歡。

  她還是鍾愛拖鞋,多方便啊,趿著就可以出門了。

  一陣手機音樂驀地響起。

  「我是范羿行……嗯,我今天提早離開……是嗎?我把工作全權授權予你,就是相信你有決斷的能力,以後這種事情你可以自己做決定,不需要再來請示我。」切斷電話,范羿行為她注視著自己的神情感到疑惑,「怎麼了?」看著他接起電話、聽著他講電話,金雀兒愕愣得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好……矛盾的男人。

  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看得出來他也不是故意裝冷或裝酷,他偶爾也會牽起嘴角、甚至挑眉毛,做一些平常人都會做的表情,他只是……少了那麼一點「人」的感覺。

  他的笑容、挑眉的弧度,都像經過縝密的測量,該上揚幾度彷彿都事先計算好了。他讓她覺得很制式化,所有的情緒看來都缺乏溫度,不像發自內心的表達。

  聽他說話的內容,似乎在責備對方什麼,卻連聲調也平平的,一點人味兒也沒有。

  可昨晚的他不是這樣的,她確定沒有記錯,她真的看過他的笑容,縱然意味深長、令人緊張,怎樣仍算是一個笑。

  「你……剛才是在罵人嗎?」他到底是怎樣的男人?

  「只是交代一些事情罷了。」范羿行輕描淡寫的回答,那些公事他相信她不會有興趣知道。

  「還是買雙新鞋吧,走起路來會舒服些。」正巧走過鞋店,他又建議一次。這次不等她的意見,逕自拉著她進去。

  「這雙吧,你穿起來應該很適合。」發現一雙樣式同那天的涼鞋,興起惡作劇的念頭,他拿起便要她試穿。

  「不……」宛若那雙鞋子有毒,金雀兒碰也不敢碰,急遽地後退躲避,卻因為腳上麻煩的鞋子,幾次差點要跌倒。

  「小姐,這是今夏流行新款,我們賣得不錯哦!」女店員跟過來推銷。

  惡狠狠地瞪了多嘴的店員一個白眼,在心裡罵她多事。

  「雀兒,聽話。」范羿行放柔音嗓,想知道她會屈服到什麼樣的地步。

  小女人應該不會違逆男人的意思,可是她不要他看到腳丫子啦……哎呀,她該怎麼辦?「范范……可不可以不要?我穿涼鞋好像會過敏……」好爛的理由!她自己也知道,可是一時之間,她實在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我喜歡女人穿涼鞋露出腳丫子,很漂亮。」他喜歡她的撒嬌,這副耍賴的樣子該就是她的本性了吧。

  他會一步步將她的偽裝摘除,很快的。雖然她叫他范范的聲音真好聽。

  「不不不,我的腳丫子很髒、很醜……」不對,淑女該有一雙細白的美足……金雀兒快急死了,她又說錯話了。

  知道自己纏膩的功夫多麼厲害,也從不吝惜使用,非常時刻,她使出了向來無往不利的笑容,沒想到這次竟會失效。

  「我不介意。」紅了的鵝蛋臉,襯著細眉鳳眼,看來好不動人。

  「好吧。」就怕他討厭自己,金雀兒萬不得已地點頭了,只能在心裡祈禱他的記憶早沒有了那雙屬於一個惡劣女主人的腳丫子。

  「很好,我們終於達成共識了。」共識?她幾乎是被人緊捏著把柄、掐著脖子答應的!他的眸子太過冷凝沉靜,總教人有一眼就被看穿底細的心慌。

  心不甘情不願的脫下靴子,她不放心的抬睫偷覷,才見著他的目光直往雙足射來,正想出聲阻止,他卻開口了。

  「你的腳丫子長得真好,不過好像有點熟悉……」范羿行故意逗她,不出所料,她如坐針氈的立刻直起腰桿,兩隻小腳互相交疊似想遮掩。

  「小姐,這款涼鞋有白色、紅色和咖啡三種顏色,你想帶哪一種?」「白色好了。」范羿行幫她回答。

  「不要——」金雀兒接口回絕,「不要白色……我有很多白色的鞋子了。

  咖啡色好不好?」他的疑心更甚了,再買白色涼鞋,她就完全曝光了。

  「嗯。」握拳在唇前掩飾笑意,「小姐,就拿咖啡色吧。」像是打了一場辛苦的戰役,金雀兒幾乎癱軟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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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1 01:49: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換上了無跟涼鞋,若非身旁有個范羿行,金雀兒還真想蹦蹦跳跳一番,慶祝自己的解脫。

  可是兩人高度的差距,又讓她意識到自己的矮小。

  「范范……」「嗯。」「你是不是喜歡高一點的女人?」搞到最後,范羿行終於弄懂了她因何不肯脫下那雙靴子了,原來不只是為了遮掩雙腳的長相,更怕曝露身材的嬌小。

  知悉她如此在乎自己的想法,胸臆瞬間盈滿了一種名為驕傲的情緒。

  「誰告訴你的?」一因為三哥的歷任女朋友,全是身材修長的女人。」「末日是末日,我是我。」金家全是怪人,他們的舉止嗜好,做不了準的。

  「也對,拿不負責任的三哥和你比,一定污辱了你。」實際相處時間不超過五小時,金雀兒的心卻已漸傾向了他。

  今天回家要記得打通電話給所有談過戀愛的好友,問問心動有沒有什麼具體的感覺,關於自己夜晚失眠、白天雀躍得靜不下來的這些症狀,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喜歡做自己的女人。」看她慌慌亂亂的可愛也許能調劑身心、排解煩心與工作壓力,但他更想知道,真正的金雀兒會以怎樣的方式與他共度婚姻生活。

  他可不想直到老死,仍面對著她痛苦假裝的樣子,而不能拆穿。

  金雀兒咀嚼這句話的意思,幾秒鐘後露出苦惱,「如果女人的自己是很粗野的呢?你還喜歡嗎?」「可愛的粗野女人很有趣。」他話中有話的說。

  「可愛的粗野?那是什麼樣子?」她納悶不解,皺著小臉,似乎不明白怎樣的粗野才是可愛。

  「別想了,選一部片子吧。」范羿行輕敲她的發頂,要她收心。

  「范范,我們來吃冰淇淋好不好?」心思驟轉,一個畫面陡地竄入金雀兒的腦海,她想起了不知在哪本書或是電影裡看過的橋段,決定依樣畫葫蘆,用來完成兩人A的階段。

  兩個星期後他們就要結婚了,日子雖然一晃眼即到來,但她不願虛度這十多天,接吻、愛撫、做愛,倘若全擠在新婚洞房夜裡一起進行,她一定會消受不了的。

  為了以防萬一,昨晚她徹夜未眠擬定好作戰計劃,決定這幾天就獻出初吻,順利的話希望他也能摸摸她…….「冰淇淋?」范羿行不明白她又在打什麼主意。

  長髮帶著蓬鬆的自然卷,隨著她左張右望、似在尋找什麼的動作,在香肩上散成一圈狂野的黑色漩渦,不知是因為台北的夜風,或是興奮過度,她的頰上泛著兩抹暈紅,嬌艷得引人想咬一口。

  一雙黑眸水汪汪的,宛如隨時會滲出水來,粉紅荷葉邊的上衣被夜風一吹,緊貼在她豐盈的酥胸前,至於下半身的短裙,勾勒出那圓潤的臀線,簡直完美得沒有話說。

  「你陪我吃,可以嗎?」眨眨明眸,搬出自己知道的誘引舉動。

  呵呵,她愈來愈佩服自己了,居然擠得出這麼細嫩的嗓音。

  縱然知道她的體內住了不安分的狂惡性子,可一見著她的笑容,范羿行就是不覺冷詭,邁步走到售票窗口旁的小攤子,「老闆,兩支霜淇淋。」「啊,等一下!」金雀兒聽到數量,抓住他的手臂喊暫停。

  「怎麼了?」「你真的要吃?!」老天爺真夠意思,居然這麼幫忙,她剛才還擔心不知得花費多少工夫求他一起同流合污呢。

  他的形象與外貌都給人一絲不苟的感覺,應該不屑也不會是那種在路上邊走邊吃的人,誰知他竟如此合作。

  「不可以嗎?」范羿行也訝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她真的很有感染能力,想想,他好似真的不曾拿著東西在路上吃,學生時代亦沒有相同的經驗。

  「當然可以。」金雀兒笑得可甜了,匆匆跟他點頭後,馬上轉身交代老闆:「不好意思,我們買一支就好了!」「一支?」「嗯,我不吃。」范羿行一頭霧水,「你不吃?」剛才吵著要吃的人是她……這是什麼情況?

  金雀兒綻出神秘的笑容,兩人合吃一支霜淇淋,你一口我一口……嘻,這樣就是間接接吻了!

  接過霜淇淋,拿得高高的,「喏,快吃一口。」期待他的嘴巴趕快靠近舔舐一口,隨著秒針滴滴答答,意識到自己即將吃到他的口水,她的心彷彿躍上喉嚨般,緊張得就要痙攣。

  「等我一分鐘。」范羿行凝睇著她,始終無法從她的表情瞧出端倪,若非明白她忙著假裝淑女,他或許可能會當她在作弄自己。

  沒有她陪著吃,霜淇淋一點滋味也沒有,范羿行大口大口的咬,管他牙齒受不受得了。

  金雀兒錯愕的盯著已空無一物、仍舉在半空中的右手,他就這麼一把搶走霜淇淋,使她的計劃大亂。

  怨怪的抬頭——

  「啊……」他幹嘛吃那麼快,他沒有分她吃的打算嗎?

  吃不慣這種哄騙小孩的零食,蹙著眉頭努力吞食的范羿行,驀然發現她眼眸直勾著手上的冰淇淋不放,「你還是想吃吧?再買一個給你。」雖然不懂她反覆無常的心思與莫名其妙的舉動。

  「不用了……」抓著他的襯衫一角,頹然低語。

  買兩個就失去意義了。

  金雀兒氣沮的發現,他根本是個不解風情的呆頭鵝,虧他還是談過戀愛的高級生,竟比不過她這個還在幼稚園階段踏步的初級生。

  「你怎麼了?」范羿行有些無所適從她的情緒轉變,方纔還精神飽滿,須臾間卻像洩氣的皮球有氣無力,而他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天上的星芒躍進他眼裡,跳進她心裡,金雀兒悸動的懷疑,她的生理期是不是快來了,因為荷爾蒙分泌過盛,才會教她光看著他那兩片薄唇掀動的樣子,就口乾舌燥……

  這麼慾求不滿,他再不採取行動,她怕自己會不管三七二十一,拋棄努力豎立的淑女形象,惡羊撲狼般地巴上去。

  「我們去看電影吧。」現在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烏漆抹黑的電影院裡了,等會兒一定要吩咐售票小姐將位置畫在最後一排。

  「你在生氣嗎?」光憑金末日叨叨絮絮、斷斷續續的片面之辭,他還是不夠瞭解她,明天下班後也許該請他喝杯酒。

  「沒有。」真要氣,也是氣自己女性魅力少得可憐,不足以挑起他的男性衝動。

  「真的好恐怖哦……」電影散場,一對情侶步出電影院,女孩一副驚嚇過度的被男人摟在懷裡。

  「剛才電影院裡都是你尖叫的聲音。」男人揶揄的說,「帶你來看恐怖片實在太浪費錢了,一碰到驚悚的畫面你就蒙著眼睛不敢看。」

  「人家會怕嘛!」女孩嬌嗔。

  「雀兒,你想看哪一片?」范羿行數了數上映的片子,兩部恐怖片、一部動作片,還有一檔愛情文藝片及爆笑喜劇。

  經過莫大的掙扎,金雀兒看也不看,指著「甜蜜的十一月」的電影看板,「這部。」范羿行很驚訝,「你不看恐怖片嗎?」就他從金末日那兒聽來的消息,這妮子從小到大電影就只看恐怖片和動作片,尤其是恐怖片,聽說有些連男人看了都要嚇著的片子,號稱金大膽的她看完依然面色不改。

  「我會怕……」萬分痛苦的吐話而出,金雀兒驚懼的搖頭。

  現在她是淑女,淑女很溫柔,滿腦子文藝思想,她們不看動作片和恐怖片……而且若看緊張的恐怖片,她的注意力一定都會放在螢幕上,這樣他們就沒有時間接吻了!

  忖思衡量之下,她決定明天早上一個人跑來看完這三部新上檔的恐怖片與動作片。

  哦……心裡還是不平,氣死了,她嫉妒剛才那個女孩,竟不懂得珍惜握在手中的幸福,恐怖片多麼好看啊,怎能笨得將眼睛捂起來,浪費了那些精采的畫面。

  范羿行嘴角在抽搐,「你會怕?」這是本世紀最好玩的笑話,但他不能露出知情的蛛絲馬跡。

  看她一臉捨不得的偷偷望著恐怖片,他真想叫她別再硬撐了,只是倔強的她恐怕不會聽進去吧?

  「范范,後面一點的座位哦!」想起什麼,金雀兒有失氣質的跑過來提醒。

  聞言,范羿行霎時不再茫惑了。

  後面一點的位置.這幾個字就像是一個按鍵,開啟了那些塵封已久的青澀記憶。

  即使自己沒有做過,卻也聽同伴說過、炫耀過,電影院——一個收藏了好多女孩初吻的地方。

  雀兒……急著將吻送給他嗎?

  ………………………………………………

  結果,范羿行順利的買到了後排的座位,金雀兒興高采烈的拿著電影票猛看,不知情的人也許會認為她期待這部片子很久了,然她的心思唯有站在身旁的范羿行明白。

  他還在考慮,該順著她的心意嗎?

  他不確定這只是她一時心血來潮好奇想嘗鮮的決定,或是抱持認真的心態希望他吻她,她曖昧的舉措很難界定。

  女孩的心思,真的不好捉摸。

  好不容易進場了,電影也準時上映了。

  五分鐘後,預告片放完——

  「范范,你會不會冷?」這是第一個步驟,金雀兒記得一清二楚,可是她不知道何時才是開口的最佳時機,現在說話完全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真的冷了。

  電影院的冷氣開得好強。

  「你沒有帶小外套出來嗎?」范羿行摸觸到她因穿著無袖上衣而裸露的手臂上的冰涼,皺起了眉頭。

  「我放在你的車子裡了。」管它時機對不對,快摟著我啊!金雀兒在心裡催促著。

  「這樣還冷不冷?」伸長手臂摟著她,他幫她摩挲手臂取暖。

  好感動,他終於有一次不再枉費她的用心了。

  枕在他的手臂上看電影,金雀兒舒服的喟吟,原來靠著男人的感覺這麼好……活了十九年,總算明白為何有那麼多女人喜歡當軟骨章魚了。

  望著她似貓兒的滿足,范羿行唇角輕輕勾起,懂了金末日因何那般疼寵這個妹妹了,一舉一動都散發著純真氣息的女孩,誰能抗拒她如炙陽般的吸引力?「范范?」片子播映不到十分鐘,看不懂劇情的金雀兒側仰著頭詢問一直沒有行動的男人。

  「還冷嗎?」范羿行俯下頭關心,將她摟得更緊。

  金雀兒心跳停了,聽不到他說了什麼,身子像被點了穴,動也不動。

  那擦拂過她額頭的微刺感是什麼?他的鬍髭嗎?他的氣息距離她好近,她嗅到了不濃不淡的煙草味,還有一種不同於爺爺爸爸和哥哥們身上的好聞味道。

  「你……覺得好看嗎?」好厲害的嗅覺刺激,突然,她不覺得冷了,一股熱流自體內開始擴散出來。

  「應該不錯吧。」范羿行模稜兩可的評論,心裡卻也清楚,這部片子之於她的年紀與個性,肯定過於沉悶。

  「哦!」她覺得無聊死了,與其浪費時間看這種電影,還不如做些比較有建設性的事,例如……接吻。

  可是……他好像一點意思也沒有,眼睛盯著螢幕不放,似乎看得很過癮……唉!

  有些生氣,有些埋怨,拉來他擱放在自己臂上的大掌,她發洩似的扯著他的手指玩著。

  正襟危坐、視線鎖定螢幕的范羿行,感覺到她的動作後並沒有出聲阻止,他知道她很失望,但他這是為了她好,他不認為在這兒取走她的初吻會是個明智的舉動。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當然受到了她的影響。她不會以為和她這樣摩摩蹭蹭之後,他什麼特殊的感覺也沒有吧?

  打從找到座位坐下,他的心神便已受到撩撥,呼息間淨是她的體香,經過她坐不住的扭動身子,更帶動了所有味道。

  問他電影好不好看,那真是天大的諷刺,眼睛雖然盯著螢幕,他卻一直心不在焉。

  安靜地過了二十多分鐘,范羿行漸漸察覺不對勁。

  旁坐的女孩扭動一下,黑色頭顱朝他的肩膀欺靠過來,淡淡的清新芳馨更加放肆地竄進鼻間,撩動男性情慾。

  「雀兒?」他輕喚。

  「唔……」俏臉窩在肩窩裡,她悶哼一聲。

  「天,你真的睡著了,」就算已是預料中的事,范羿行還是難掩驚訝。

  酷愛恐怖片的女孩,受不了文藝片不緊張也不刺激的劇情,終究無聊得睡著了。

  …………………………………………

  很快地,今天是金家小公主出嫁的日子,經過了十多天的相處,金雀兒的初吻仍舊留著,更遑論她的處女之身了。

  為此,她一直深深郁惱著,范羿行君子得令她咬牙切齒。

  連日來繁瑣的婚嫁準備一一在婚禮派上用場,宴客完畢,兩人上了今晚的新房——金石飯店的蜜月套房——金末年不甚情願出借的頂級房間。

  泡了整整一小時香噴噴的澡,金雀兒含羞帶怯的步出浴室,隱約可以聽見心臟在左胸噗通噗通直跳的聲音。

  今晚,她終於要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了,跨過這個關卡,成為賢妻良母將是指日可待的事。

  緊張是在所難免的,辛辛苦苦扮裝淑女騙了范羿行半個多月,如果等會兒氣氛允許,她將要見機行事揭開謎底,多少洩露一點真正的自己讓他認識,她怕一切留待日後一口氣被揭穿,他恐要後悔誤上賊船、不再理她。

  而她,無法忍受范羿行討厭自己。

  自小被父兄寵愛保護在手心的她,從來沒機會和男人有過較為親密的相處,在一個身邊都是俊秀男子的環境下長大,男人長怎樣算是英俊,她的視覺神經早已麻痺、分辨不清了。本以為對范羿行的外表,她也該如同以往,一點感覺都沒有;然而只要他一望著自己,她便開始覺得渾身不自在,更別說兩人並行而走時,他擱在她腰際的大掌了。

  每當那時候,她總覺得自己僵硬得像個機器人,更擔心腹部那兒也有個心臟,怕他會摸到她狂噪的心跳……

  她是認定主義的奉行者,一旦認定了哪個男人,心裡就容不下另一個,這份認知心中已然有底,令她訝異的是,她忠心的程度教自己都意想不到。

  以前走在路上,她的視線往往控制不住的瞟向一對對幸福的情侶,現在卻不同了,其他人的幸福在她眼裡全成了微不足道的東西。好早好早以前,大概國二開始吧,聽到有一個好友有了男朋友開始,她就開始期待著自己的白馬王子出現……心中發誓她一定會很愛很愛他。只是,幻想是一回事,真實的快樂原來更教人甜蜜。

  呵呵,原來愛上一個人是如此簡單迅速的一件事,雖然范羿行的喜怒哀樂不明顯,即使他的穿著老是一套端正無比的西裝,也許他一點也不浪漫,不過她真的很喜歡和他在一起。

  真是不可思議,記得初次見面那時,她還妄想設計他呢!

  「范范,我洗好了,你要洗了嗎?沒在睡房看到人,僅著浴袍的金雀兒踩著輕巧的腳步來到了小客廳,找到口中輕喚的男人,他就坐在沙發上翻閱雜誌。

  眼尖的注意到被闔上的雜誌上印著「商業週刊」四個大字,她差點沒翻白眼。

  新婚夜哪,他居然還有心情看那種乏味的雜誌,要嘛也該是看有助情趣的黃色刊物。

  范羿行聞聲抬頭望了過去,呼吸頓時一窒。

  視線裡只見他的新娘玉頰透出被熱水蒸過的紅潤,髮梢正在滴水,地毯上有幾個微濕的腳印,連眼眸都水靈靈的,她就像一尊隨時會融化的玉人兒。

  低哼了聲,他震驚的發現自己的下半身逐漸不受控制,像個十多歲的青少年,反應說來就來。

  為了遮掩,只好不著痕跡的重新拿回雜誌放在腿上,並且蹺起了腿、低下了頭。

  不知情的金雀兒為他的態度而氣結,情緒就要露出馬腳,氣急敗壞的走來坐在他身旁。

  「范范……」唉,沒用,一開口還是甜得足以膩死人的聲音,「你沒聽見我和你說話嗎?」該死、她快受不了了,什麼時候才可以稍稍大聲一點講話?

  她明明很生氣,難道淑女就不能有脾氣嗎?

  「聽到了。」「那你為什麼不回答我?」金雀兒好哀怨,全世界最沒魅力的女人大概非她莫屬了。

  幾天前,當她好生苦惱的告訴三哥兩人的相處細節後,三哥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要她耐心點兒等。

  可是,叫她怎麼耐心得了,眼見他一點吻她、愛她的意思都沒有,她都快急死了。

  「我在想事情。」不得已的情況下,范羿行只好說謊。

  他知道她一直期待著今晚到來,她不用說,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也用不著她說,她的那些男性長輩,剛才一個個拉他去一旁特別談話,用辭直接點的,叫他今晚一定要讓她脫胎換骨變成女人,含蓄派的代表算是金末日,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說了句:不要再讓她失望了……

  不要再讓她失望了……什麼意思不難猜到,和父兄之間沒有秘密的寶貝妻子,肯定將她對他的懊惱向家人訴苦了。

  「你剛才有抬頭看了我一眼。」金雀兒擺明了不信他的理由。

  望著那質地溫潤宛如果實的紅唇,范羿行黑瞳中飽含著困擾,困擾中蘊藏著溫柔地發起怔來。他喜歡她的唇瓣,紅潤小巧,真想湊上前吸吮一下……

  還要再忍下去嗎?累積已久的渴望,在他空曠的腦海裡迴盪著這個問號。

  但是他知道她很累,剛才宴客敬酒時,他不只一次看到她打呵欠,也聽到她努著嘴向母親抱怨被高跟鞋裡著的腳丫子很痛……既然沒有精神又不舒服,他不願加深她的痛楚,但她似乎不能體會他的用心良苦。

  「范范,我跟你老實承認吧,其實我根本不是什麼生活規律、作息正常的女孩,我很脫線,又常常賴床……」突然,金雀兒主動招認細數起自己的缺點,樣子看來很是急切。

  不管了,如果他不採取行動,她決定霸王硬上弓。而在強暴他之前,當然得先告知一下,免得他被嚇暈過去,以為氣質美女轉眼間變成飢渴野獸了。

  范羿行因她的坦白愣了一下,「哦。」她的眼神就像期待一隻獵物跳進她所準備的籠子裡一樣,方纔的氣苦早已不復記憶。

  「就這樣?」怎麼和她預期的反應不一樣,他不生氣嗎?不然怎麼一點受騙的怒火也沒有?

  「否則你認為我該怎樣?」遇見她之後,他的原則是節節敗退了,不過幸好他只對雀兒沒抵抗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你不會因此和我離婚吧?」「不會。」「放心好了,我只瞞著你這件事而已,其餘的都是真的,我如假包換會是個標準的賢妻良母。」她信誓旦旦的說。

  忽然明白,今天參加喜宴的那些金日百貨女員工為何會一臉戀慕他的神情了。說實在的,范羿行有著很男人的外表,卻沒有男人的粗率隨便,他有足夠的纖細體貼,卻不會太過婆婆媽媽,他意志堅定,又不讓人覺得受到脅迫。

  爺爺真夠意思,幫她挑了一個這麼好的男人當老公。那天他任由自己剝削的憨實,更說明了他是一個好好先生……然太過憨厚未必是件好事,不過只要娶了她,他啥也別擔心,她是他的妻子,自會幫他搞定一切。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個性了……那麼……」金雀兒吞吐其辭,話語含在口中聽不清楚,腦海事先浮現畫面,從皎玉般的皮膚下,一層嬌艷欲滴的粉紅漸漸沁了上來。

  說與做是兩碼子事,方才豪氣干雲、光芒萬丈的決心,在這一刻像是海水退潮般,說不見就不見了。

  「那麼怎樣?」范羿行盯住她壓低的後腦勺,以及那對漲紅的小耳朵,好可愛,好清純,好羞怯……教人好想染指。

  不,只要他要,就不是染指,他已是她的丈夫了。

  「你……千萬不要誤會我是個大膽的女人……只是我想我們都是夫妻了,你應該可以吻……我了吧?」邀請的話好不容易說完,她全身像通了電一樣,緋紅得亮晶晶。

  一陣頭重腳輕的感覺倏地攫住范羿行,他只覺得自己猶如泡了三個小時的溫泉,全身虛軟得像棉花,一時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顆頭顱壓垂得都要抵住胸部了,一個艷麗型的女人,卻做出這般稚氣逗人的動作,簡直是不道德的,他很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悸動起來。

  一個吻就好,親完了她去沖冷水澡,就這樣。

  心中有了盤算,他將雜誌拿開,「雀兒,抬頭。」「不要,我會不好意思。」金雀兒覺得自己彆扭丟臉極了,怕面對他的眼神,死也不肯抬頭。

  「你不抬頭我怎麼親你?」這句話果然夠勁夠有力,讓她猛然抬頭,又驚又喜叫道:「你真的要親我?」范羿行沒回答她,猝不及防地欺近,在她唇上展開忙碌,先是細細描繪她的唇線,直到交纏的四片唇瓣都濡濕,直到她習慣他的味道,才撬開她的牙關將舌頭送入。

  「唔……」有種甜甜的味道在金雀兒舌尖漫開,她舔了舔,隨即被他靈活的舌纏繞,在溫柔與狂野交雜下,輾轉吸吮、輕咬。

  她覺得腦中一片空白,氧氣好像快被他吸光,而她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吸到氧氣,她覺得意識漸漸遠離了她。

  范羿行不斷加劇攻勢,深深地吸吮纏弄著她的粉舌,心知肚明她不是吻技高明的情場老手,但,每當他的舌尖輕觸她的時,她便害怕地上卷或左偏、右移,原是要逃避,但對他來說反成為一種青澀的挑逗,惹得他一再猛攻追纏,無止盡地深吻,直到他吻破她的唇,她驚醒呼痛,他才放開她。

  她貪婪地吸了好大一口的空氣,拍拍自己的胸口,喘了喘氣,一副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樣子。

  「你怎麼了?」兩片紅艷的唇瓣已然脹腫,提醒著自己的惡行,看著看著,他竟沒有愧疚感,反倒更加壓抑不了體內狂囂的慾望。

  「我……」金雀兒微微嗔道:「你把人家的氧氣都吸光了……還問人家怎麼了!」拚命壓抑那股被他逗弄後的激情狂潮,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出口。

  「我去洗澡了。」輕輕推開她,他倉卒的站起,離開小客廳的腳步顯得十分急促。

  「就這樣而已嗎?結束了?」有些意猶未盡,更有些難以置信,她對著他的背影困惑問道。

  「范范!」任憑金雀兒怎麼喊叫,他就是沒再回過頭來,更沒回答她。

  一會兒後,淋浴完畢的范羿行覺得客廳安靜得出奇,「雀兒?」當他納進客廳一幕時,不由得輕喟出聲。

  本還擔心她仍生著自己的悶氣,沒想到她早累得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雀兒,要睡覺到床上睡。」他輕搖了下她。

  金雀兒嚶嚀了聲,在沙發上蠕動一下,浴袍沿著胸口起伏,因為動作而露出一片凝脂,完全不知道帶著睡意的自己有麼多麼誘人。

  「不知道這是不是你的計劃之一,不過明天絕不放過你了!」脫下睡得不省人事女人身上的浴袍,幫忙換上睡衣的范羿行,在目睹她未著寸縷的身段之後,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微缺的月,微憾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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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房裡,范羿行僵硬得像一株不會移動的大樹,任憑金雀兒這朵小花隨意依附在任何她想依附的地方。

  一張加大的床空間很大,她卻像尾蜷起的小蝦般,整個人交疊在他身上,完全不計後果。

  「雀兒,起床了。」未來的十天將是他的蜜月假期,然而因她開學在即,爺爺自作主張將新婚夫妻的蜜月旅行挪到寒假,這十天的假期依然算數,他被命令不能到公司去,得陪在她身邊培養感情。

  「雀兒。」再叫一聲,睡得正香甜的女人仍舊不動分毫。

  不是他壞心不讓她多睡一會,只是她的幸福相對的將是對他的折磨,造成他的痛苦。

  金雀兒夢囈呻吟,唇角依稀掛著一抹笑意,把臉從他的肩窩移到他的健臂上,枕了半天,又從健臂移向他的胸膛,幾乎把整個上半身都趴到他的胸前,同時她在睡夢中竟然不自覺地玩起他的乳頭,弄得他又癢又疼。

  難耐的還不是她的手,而是她的胸脯,柔軟潔白的渾圓密密實實地壓在他的胸膛與小腹的交接地帶,壓得他心猿意馬。

  驚覺心又開始反常的狂跳起來,更糟的是,每早胯下固定的生理反應也站得更挺了——

  范羿行再也顧不得是否會驚擾她的睡眠,將她的身子搬至應該的位置躺好,然後匆忙下床。

  現在他相信她的那句坦白了:其實我根本不是什麼生活規律、作息正常的女孩,我很脫線,又常常賴床……

  睡夢中的金雀兒,繼續安穩地沉溺在美夢裡,自始至終未曾發覺任何不對勁,直到午後一點。

  鈴……鈴……

  刺耳的電話聲吵醒了正在酣眠的金雀兒,她好不容易從被窩裡伸出手臂,到處亂摸,找尋電話的正確位置。

  鈴……鈴……鈴……

  「哎唷,就快找到了……別再吵了啦!」她還賴在被窩中不肯起來,緊裹著棉被的模樣真像只蠕動的毛毛蟲。

  「電話呢?」金雀兒以極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說著,哦,這電話聲響會不會是夢境,不然怎麼找不到電話?

  她明明習慣放在左邊的床頭櫃……右邊擺檯燈……

  自右邊床鋪翻至左沿,手臂往上摸索,終於,她找到了震耳欲聾的始作俑者。

  「喂?」她沒好氣地喊了聲,十足困意滿滿的聲音。

  「雀兒,你不是還在睡覺吧?」金末日神采奕奕的嗓音透過話筒竄了過來。

  「三哥!原來是你!」認出聲音,金雀兒好生氣的大叫。

  「別生氣,我是好心打電話來叫你起床的。」「我今天又不用上課……」「親親雀兒,你不會忘記自己已經是范太太了吧?」「我沒忘啊!」意識不清的咕噥一聲,她翻了個身,將臉埋進純白的枕頭裡。

  唔,消毒藥水的味道有點重,得叫爺爺轉告二哥改進……

  「盡職的妻子不會睡到那麼晚的,羿行一定不在床上了吧?」他帶笑的調侃。

  平地一聲雷,轟得金雀兒差點石化。

  扔下話筒,左邊摸摸、右邊拍拍,觸覺裡沒有任何東西,倏然睜開雙眼印證——

  「啊——」霍地抓回話筒,「三哥,范范到哪兒去了?」她緊張的問。

  范范?這是那個不苟言笑好友的綽號嗎?金末日寄以無限的同情。「雀兒,羿行是你老公,昨晚和他同床而眠的人也是你,怎麼你不知道他去哪兒嗎?」

  金雀兒被問得有些心虛,「三哥,我昨晚很早就睡著了……」「所以……你們什麼事也沒做?」金末日很驚訝,這個范羿行在變什麼把戲,他還是不是男人?

  耳邊聽見金雀兒傳來的哀嚎,「三哥……怎麼辦?」

  「等會兒到我的公司來,三哥親自開班傳授。」羿行,我一出馬,即使你插了翅,恐怕也很難飛了,被我精力充沛的妹妹盯上,你還是自求多福,多吃些食補或藥補強身吧!

  …………………………………………………………

  這是金雀兒第一次在白天日光照射下參觀范羿行位於大廈頂層的公寓,他們兩人以後的愛巢。

  淡綠色的窗簾看起來一塵不染,而灰色大理石質地的裝潢感覺起來十分高雅。

  她信步逛了一圈他精心佈置的客廳,乾淨且發亮的玻璃大門是她對這棟房子的第一眼印象,在陽光和煦的照耀下,整面透明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花園裡鬱金香的盛開,滿園生氣盎然的花草樹木,萬紫千紅的,儼然一幅自然落成的風景畫。

  客廳除了玻璃門和落地窗外,粉刷成鵝黃色的兩面牆都掛著中古世紀的名畫,而整理擦拭得一塵不染的桌上擺著一盆鮮花,插著紫色的桔梗、黃色的玫瑰,和白色清純的百合花。

  視覺效果突不突兀她不知道,不過整個空間的潔淨,讓生活態度不拘小節的她產生了莫大的壓力,覺得自己站在裡頭很突兀。

  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她對范羿行最深刻的一個印象,就是肯定他是個標準的處女座男人。

  他太注重外表形象了,生活環境更是一塵不染,而她大大的相反,若非為了假裝淑女,她是不修邊幅大化而之的代言人,觸目可及的視界即使亂成一團也無所謂。

  生活,只要自在就好了嘛,何苦講究那麼多?

  「你真的要做菜?」范羿行看起來很憂慮。

  離開飯店後,她便催促等了她一整個早上未進食的他先回家,然後自己匆忙盥洗過後就跑得不見人影,期間只打了通電話回來,叮囑他萬萬不可進食,因為她要下廚洗手做羹湯。

  不是看不起她的手藝,但他就是忍不住要擔心,擔心她會不會受傷與住家的安全問題。

  「有什麼不對嗎?」金雀兒躍躍欲試的摩拳擦掌,準備大展身手。「這可是我的第一次呢,你要感到與有榮焉才行。」

  哼,做菜有啥困難的,經過情聖三哥的「指點」,她先到書局買了一本食譜,勾選了今晚的菜色,再大肆採購最貴最上等的食材,絕對要范羿行大開眼界、大快朵頤,儲備好精力,方能在今晚好好表現。

  「第一次?」又失言了!金雀兒趕忙摀住嘴巴,靈燦的黑眼珠骨碌碌地溜轉,「我的意思是說這是我第一次做菜給你吃……」再點頭強調,「沒錯,我說的第一次就是這個意思,你別胡思亂想,今天怎麼可能是我第一次下廚,我是賢妻良母耶!」此地無銀三百兩,她是愈描愈黑了。

  「我看我們還是出去外面吃好了。」范羿行還是擔心……從沒下過廚的女人燒菜?很自然的,他不免將此事與小嬰兒尚未學爬就想走路的舉動聯想在一起——意謂宛若登天之難,是個大方夜譚的笑話。

  「不行,好妻子必須節省開銷,不能上餐館揮霍!」金雀兒很堅持,瞥了眼牆上的掛鐘,「現在五點二十分,等我一百分鐘,七點我們準時開飯。」

  ……………………………………………………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當鬧鐘響起,在廚房忙得暈頭轉向的金雀兒嚇了一跳,「啊,怎麼那麼快就響了,我才剛蓋上鍋蓋不到兩分鐘耶!」緊張得手忙腳亂,她急忙掀開鍋蓋,突然竄出的蒸氣燙得她的肌膚刺熱不已,「啊——痛痛痛!」受不了蒸氣的薰騰,她丟—鍋蓋,躲離爐火,此時鬧鐘還在喧噪大叫。

  「做什麼啦,鬧鐘壞掉了是不是?」金雀兒在一公尺的安全距離外拿著鍋鏟撥正鬧鐘面向自己,「沒錯啊,十分鐘剛好,時間對了,為什麼我的菜還沒熟?」想不出是哪兒出錯,她納悶的瞪著炒鍋發呆,完全沒想過自己動作緩慢,不該一開始就先訂好時間,不夠俐落的她待準備完畢下鍋,時間已耗去三分之二,煮出來的東西當然還是半生不熟。

  握著鍋鏟賣力地將爐火關上,好半晌熱氣終於少了,她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按掉鬧鐘,來回審視流理台上的凌亂,不知該從何下手。

  「煮什麼好呢?食譜上的東西都好難哦!」金雀兒左思右想,眼看時間一分一秒消逝,方纔的雄心壯志瞬間灰飛煙滅,斟酌再三最後決定不再考慮那些不可能的任務。

  「算了!」極為笨拙地將鍋子放在瓦斯爐上,開火準備煎個荷包蛋,「嗯……今天新廚上任只有一把火,先吃簡單點兒吧,改明兒個厲害點,再燒桌滿漢大餐!」自我安慰一番後,她忙著張羅一些前置動作。「蛋煎熟需要幾分鐘?一分鐘?不,還是三分鐘好了。」拿著鬧鐘自言自語,訂好時間後擺油打蛋。

  結果,蛋汁尚未下鍋,鬧鐘又叫了。

  「啊,幹什麼啦,又嚇我一跳!」當金雀兒正專心與鬧鐘作戰,她聞到一股嗆人的燒焦味,坐在沙發上坐立不安、耳朵不時聽見廚房尖叫聲浪的范羿行也聞到了。

  再也無法假裝置身事外,他趕忙衝進廚房。一發現那個正冒著大量白煙的鍋子,他立刻熄火,打開鍋蓋一看,裡頭的水分早被完全吸收,鍋底都焦黑了。

  「你怎麼來了?」一臉狼狽的金雀兒,看到他來了,感動得雙腳都要癱軟了。

  「要不要我幫忙?」不想傷到她的自尊心,他只好這麼提議。

  「你會燒菜嗎?」「比起你應該還差一點。」他謙虛的說,為她留點顏面。

  金雀兒竟不知羞的信了。「那不行!」光她一個人就將廚房搞得烏煙瘴氣,再加一個蹩腳的他,廚房說不定要發生火災了。

  范羿行愣在當下,被她打敗,「你拿鬧鐘來廚房做什麼?」「計時啊!」理所當然的回答,「你看,食譜上寫說這道菜得悶十分鐘。」她指著食譜上的文字步驟。

  「你不知道有一種烹調專用的計時器嗎?」拿鬧鐘來擔任這種精準的計時工作,也只有她才想得出來。

  金雀兒被問倒了,「有嗎?」「依賴食譜做不好菜的。」真的很神奇,每當他覺得自己的耐性已經耗竭時,就又會重新冒出新的力量來轉換成耐性。

  「我才沒有倚賴食譜呢!」怕他看穿,立即矢口否認,「我會做菜,而且還很厲害……參考食譜是因為……因為我想試試看,照本宣科做出來是什麼滋味!只是這樣而已……」他直盯著她瞧,讓她愈說愈心虛。

  事實上她只能乾瞪著這些廚房用具、煮飯器皿無奈地告饒。

  「我當你的助手,如何?」餓了一整天,范羿行已經沒有力氣再空等了。

  等她燒好晚飯,他恐怕已經羽化成仙。

  「還是我們今晚先吃泡麵解決?」手中的鬧鐘殘酷的提醒著時間已是七點三十八分,朝餐桌瞥過去,不見任何一道菜,金雀兒面有愧色,不敢再逞強。

  他攏著眉心,「不行。」「可是……你不餓嗎?」早說過了,下廚燒菜太不符合經濟效益了。

  「我很餓。」范羿行很誠實的答道。

  沒想到他的回答會那麼直接,金雀兒難為情極了,「對不起……」「坐這裡等著。」將她抱起坐在與廚房相通的小吧檯前的高腳椅上,「喜不喜歡吃炒飯?」做飯這種家務事太為難她了,看她忙得一身汗水,一點成果也沒有,一定折煞了她的信心,讓她倍感挫敗。

  「你會做嗎?」范羿行朝她神秘地眨了下眼,轉身走到電子鍋前,聞到米飯香,他鬆了口氣,安慰得差點哽咽成聲。

  感謝老天,幸好她還知道得按下炊飯鍵,否則連炒飯也沒得吃了。

  「你做飯,那我做什麼?」晾在吧檯前發呆,無法略盡棉薄之力,金雀兒開始唾棄自己。

  「你坐在那兒就好了。」還是別讓她幫倒忙吧,「有事弟子服其勞嘛。」

  接受了這個理由,金雀兒坐在高腳椅上,雙腿懸空,無聊地晃呀晃的。

  「哇,好香哦!」當他開始爆香,她不吝惜的給予讚美。「范范,你真的很有做菜的天分耶,哪像我剛才忙了那麼久,一點香味也沒聞到。」「你一定是太心急,所以忘了放爆香料了。」范羿行檢視過那堆被她摧殘過的「屍骨殘骸」,沒在裡頭發現任何爆香配料的影子。

  不難猜到她的想法,為了節省時間,她肯定能省則省,認為它們並非一道菜色的主角,自然可以被忽略。

  「也對,一百分鐘做出四菜一湯太勉強了,光準備材料時間就不夠。」不知害臊,她順勢說下去。

  「是,你說的是。」范羿行背對著她,邊聽邊笑,發現小妻子逐漸露出本性了。

  …………………………………………………………

  幾分鐘後,金雀兒端著盤子拿著湯匙呼嚕呼嚕忙碌的吃著,連開口說話都沒時間。

  「喝口果汁,不要噎著了。」范羿行看著那杯擱在她面前的果汁,對比之下,長形杯子乏人問津的身影顯得十分蒼涼。

  「哇,好吃,真的好好吃哦!」金雀兒抬頭讚美,伸手將不小心掛在唇角的飯粒撥進嘴巴裡。

  好吃的東西,一丁點兒都不能浪費。

  真有那麼好吃嗎?她宛若秋風掃落葉、狼吞虎嚥的吃相,教做飯的他感動不已,彷彿那是什麼山珍海味似的。

  餓了一天的他吃一盤就飽了,她小不隆咚的身材卻硬是塞下了兩盤炒飯,令人大呼驚奇。

  連續兩盤,小妮子幾乎把盤子都掃得乾乾淨淨,大概只差不能像狗狗一樣低下頭去舔個清潔溜溜。

  「范范,我告訴你,如果爺爺炒你魷魚,你就去開餐廳,自己當廚師,我保證生意會很好。」金雀兒塞了滿口的炒飯又急著說話,險些嗆著。

  「小心!」范羿行遞上果汁,「你的食量向來那麼大嗎?」「很好吃就要多吃點,這樣才不會愧對自己的胃。」撫了撫撐脹的腹部,打了個滿足的飽嗝,笑得暈陶陶的。

  「如果你每一餐都是這樣大吃大喝,那你的食物報酬率未免太低了吧,你都吃到哪去了?」她隨口灌幾句迷湯,他竟然就心花怒放,太誇張了!

  她總是不按牌理出牌,佔據別人的心思,擾亂別人的生活秩序,她興起時就像一陣風,刮得人暈頭轉向,等你想抓住風勢,她又飛走了。

  她完全不講道理,無賴得理直氣壯,她還有一張太甜的嘴,隨口哄幾句,你就會願意拿一把梯子架在屋簷上,並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摘到月亮……

  外表看去還是個清純的女孩,誘惑人時卻又像個風情萬種的小女人。

  初時的心態也許有些趕鴨子上架,但不曾恃寵而驕的她和所有金家人一樣,從不鄙棄他低劣的出身,更甚的是,她不時對他流露出的那些崇拜眼神,徹底滿足了他的男性自尊。

  她的要求讓人很難拒絕,她的純真讓人很難不去喜歡。

  「范范,你現在是不是很想謝謝我?」「謝你什麼?」「謝我嫁你呀!你不知道吃飯有人陪會更下飯嗎?」噘起小嘴,嗔怪他的不知感恩,「娶到我算是你的福氣,有我陪你一起吃飯,以後的每一餐你一定會吃得很幸福。」老實說,范羿行有聽沒有懂。

  「人家都說看我吃東西能促進食慾,因為我吃東西的樣子會讓人覺得特別好吃唷!」她得意洋洋的說。

  原來如此!確實是標準的金雀兒作風,歪理連篇。

  「謝謝你。」等到他的謝意,金雀兒反而愣住了,「除了道謝外,你沒有別的話要說,或是給我其他的小小獎勵嗎?」抱著一絲絲的希望,她仔細盯著他的眼眸問道。

  古人說:飽暖思淫慾,吃飽喝足後,他該帶她上床了吧?

  「要說什麼?」范羿行問得很老實,假裝沒看到她又用那雙大眼睛邀請勾引他。

  「你居然問我?」金雀兒要跳腳了,「你怎麼能問我?」這種事情要她怎麼開口?

  都怪自己不夠爭氣,如果她的廚藝夠好,成功地將生蠔和龍蝦兩道盤中飧端上桌,威脅利誘餵他吞下,那麼他自然抵擋不了身體的反應,她也用不著在這邊含淚誘惑了。

  「雀兒?」她圓鼓腮頰的樣子,可愛的無人能及。

  金雀兒不信邪,直接給他一些她想聽到的答案,「你可以說你很感動,或是你很高興,再不然你也可以對我笑一個嘛!」「我很感動,我很高興。」范羿行照她的希望流利的說完,並附上一個微笑,「這樣可以嗎?」雀兒渾身無力,像只喪家之犬,「你真的很會讓女人感到灰心。」「你不需要花心思來討好我。」可是,只要想到被眾人寵愛的她,竟放低身段對自己好,心中不禁覺得一輩子認識的幸福不及這一刻來得多。

  金雀兒聽不進他的話了,他的實話、那直得不會拐彎的腸子,總教她的自尊心被打擊的坑坑洞洞。

  「我去洗澡了!」A計劃宣告失敗,實行B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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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金雀兒洗好澡,特別噴了足以香死螞蟻的香奈兒五號香水,僅僅包裹著一件紫色浴巾,坐在化妝台前,努力用唇油勾勒出圓潤飽滿的唇形。

  「雀兒,你在幹什麼?」范羿行一踏入房間便嗅到一股極重的酒味。

  「范范,你終於進來了,我等你好久了!」金雀兒旋過上身,看到他臉上有兩道黑色的弧形飛了飛,知道他的眉頭皺起來了。

  「為什麼房間會有酒味?」金雀兒輕笑,指了指放在床頭櫃上的那瓶酒。

  范羿行望了過去,「那瓶酒還沒開。」「哦,另外一瓶我喝光了啊,空的酒瓶放在浴室裡。」妖嬈多姿的站了起來,絲毫不怕春光外露。現在她是個女酒鬼,沒聽說過哪個女酒鬼還會顧及形象的。

  「我很厲害吧,泡一個小時的澡,也喝完一瓶酒呢!」好不炫耀的語氣。

  「那是威士忌!」范羿行幾乎咆哮大叫,她的口氣聽起來像是喝了一瓶白開水般,絲毫不以為意。

  「我知道啊,威士忌很好喝。」「你上哪兒拿酒的?」他沒有睡前小酌的習慣,家裡自然找不到任何一瓶酒類,他該死的好奇她到哪兒變出來的。

  他不記得她的嫁妝裡附了威士忌!

  「三哥送我的。」「金末日!」他齜牙咧嘴的迸出聲,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可怕。

  沒見過他失去斯文儒雅樣子的金雀兒,說沒被嚇到是騙人的。

  「范范,你幹什麼那麼大聲?我的三哥是金末日沒錯啊!」她嘟嘴抱怨,搖搖晃晃的捂著耳朵,「人家的耳朵快聾了!」「他怎麼可以拿酒給你?」那個該殺千刀的傢伙,自己是個男人,當個酒鬼無所謂,居然連親生妹妹都陷害!

  金家男人的酒力他是見識領教過的,每個人都是千杯不醉,老至金百瑞,少如金末日,個個都是酒國英雄。

  論酒量,金家男人認了第二,沒有人敢認第一。

  可那是金家男人,雀兒是女人,她不一樣。

  「你做什麼喝酒?」見她重心不穩的朝自己走來,怕她摔跤,范羿行趕忙上前扶住她。

  「慶祝啊!」再次感受他懷裡的體溫,金雀兒眼角眉梢都是笑,捨不得離開了。

  「慶祝什麼?」「慶祝我們結婚啊!」

  「昨天的喜宴就是為了祝賀我們結婚。」「那還不夠,我們夫妻倆私底下也得好好慶祝才行!」大概是濃烈的酒精作祟,她的視界開始迷濛了。

  「雀兒,別鬧了,換上睡衣,現在就上床睡覺。」他第一次用命令的口氣和她說話。

  只包著一件紫色浴袍的她,雪白的頸項和手臂全都露了出來,他甚至可以看見她胸前若隱若現的乳溝。

  昨晚折磨一夜還不夠,本想在今天要她的,誰知卻上演這出意料之外的戲碼,到底這是怎樣的一出鬧劇?

  「我不要!」掙開他的扶持,金雀兒踩著不穩的步伐,不理會他的勸告,逕自取來酒瓶和酒杯,將兩個酒杯交給他,她負責斟酒。

  「你又要做什麼了?」將酒瓶放在地上,她狐魅地勾視著他,「范范,我喜歡你……你呢,喜歡我嗎?」酒杯交碰,擦撞出清脆的聲響。

  范羿行震懾住了,因她直接的表白,但繼而一想到她目前意識不清的精神狀況,喜悅頓時驟減。

  「你醉了是不是?」看看美人頰泛芙蓉,媚眼生春的醉顏,他歎了口氣。

  「沒有!」她笑呵呵的左倒右晃,仰頭一口氣喝乾杯中物,「我是千杯不醉的酒國女英豪。」「你還喝!」范羿行伸手欲阻止時已來不及了。「還說沒醉,沒醉的人會說這種話?」「你還沒回答人家愛不愛我?」咬著紅唇仰頭看他,心裡感激「藉酒裝瘋」這個成語的發明。

  「女酒鬼還追根究底什麼?」范羿行咕噥的說,不想理會她神智不清時的胡言亂語。

  不說?那怎麼行,她都說了耶,一來一往得公平!「要不然這樣好了,如果你喝了這杯酒,就表示你也愛我。」

  「上床睡覺,我不和你鬧!」難得對她板起臉孔,他義正辭嚴的說。

  「嗚……原來你真的不愛我…」癟著小嘴,金雀兒裝出泫然欲泣的模樣。

  「好好好,我喝。」「你不是心甘情願,好像是我逼你的……」愈說愈委屈。

  三哥的法子太棒了,讓她一舉兩得。

  「你醉了所以看不明白,我再心甘情願不過。」為了證明自己的誠意,他涓滴不剩的喝完杯中酒液。

  這妮子,一沾酒就完全變了副性子!明早清醒過來知曉自己說過做過的言行,不知道會不會後悔尖叫。

  見狀,金雀兒內心眉飛色舞,笑吟吟的招呼,「再喝一杯。」彎腰拿起酒瓶,她又為他倒滿一杯。

  「上床睡覺,你真的醉了!」她食髓知味的行為教範羿行皺起五官,再喝連他也要醉了。

  「再喝一杯就好?」雙手合十,她哀求的望著他。「好嘛……好嘛!范范……」像蜜一樣化不開的甜嗓,想將人因囿其中。

  兩杯是他的極限……然後他的腦袋就會昏沉沉,接著便起色心了……

  盯著她,范羿行眸光銳利的一閃,「為什麼我覺得你今天的笑容很陰險?」「會嗎?」金雀兒的嘴角迅速咧出瘋癲的笑容,眼睛半瞇著,像是找不到焦距。

  「嗯。」一手輕托起她小巧的下顎,「而且你的笑容還跟一個人很像。」「誰?」「我。」試著望進她眼底,可是那雙微瞇的眼眸,不知是否因為酒氣的浸淫,竟泛著輕佻的挑逗。他發現自己強作鎮定的心跳漸漸失速。

  心跳震了好大一下,「你不要又說我醉了哦,我沒醉……沒醉!嘻嘻……」趕緊裝傻。

  「這是最後一杯,我喝完了,你就去睡覺。」終了,拗不過她,范羿行還是妥協了。

  「好,我很聽話,而且說話算話,這就去床上等你。」說罷,樂不可支的跳至軟硬適中的大床上。

  反正——也快了。

  第二杯黃湯下肚,接下來就是床上的戲碼了。

  倘若范羿行不是仰頭喝酒,就會發現,她的精神飽滿得不像是個醉酒的女人。

  …………………………………………………………

  「范范,你去哪裡?」出乎意料,灌完酒的范羿行走的方向不是床鋪,而是浴室。

  「快點去睡覺!」全身很快就熱了起來,就知道不能喝酒!

  「可是……」金雀兒坐在床上,拚命搜索著理由,「可是我還沒換睡衣……我醉了,不會自己穿睡衣……」聰明!

  范羿行站在浴室門前皺緊眉頭,旋過身瞪著她,「你到底喝了多少酒,為什麼浴室裡全是酒味?」酒的味道與氤氳的熱水混雜在一起,形成了更濃烈不散的氣味。

  「不是跟你說了嗎,就一瓶威士忌嘛!」又是一副不怕死的稀鬆平常模樣。三哥說了,好男人不會對醉酒的女人發脾氣的,而她知道,他是個好男人。

  范羿行幾個箭步向前,抵達床前時,突覺腦子一陣昏眩。

  「范范,你怎麼了?」他真的這麼不勝酒力嗎,一杯半的酒就不行了?

  「你的睡衣呢?」坐了下來,范羿行覺得自己很像個保母。

  瞧,她沒有真正做什麼,就能把他氣得蹦蹦跳,他不相信還有其他男人招架得了她。

  「你還看得清楚我嗎?」金雀兒身子傾向前,有些擔心的問。

  如果他醉得視線一片模糊就不好了,說不定明天一覺醒來,徹底忘了抱過哪個女人上床呢!這可不是她的希望。

  「很清楚。」下半身的壓坐力道,讓她身上的浴巾因此往下脫離,胸前的渾圓露了一半出來。「你到底睡不睡?」以前他是滴酒不沾的,記得高中畢業灌了半罐啤酒後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可是蹩腳的情況只到那時截止,認識金末日後,他的酒力好了很多,只要不過三杯,他都還能保持一半的清醒。

  「你不陪我睡嗎?」「我還沒洗澡。」她的氣息吹拂著他的頸動脈,擾得他狂躁不已,體內的慾火開始衝上臨界點。

  「等會兒再洗,電視上不都這麼演的?」「你說什麼?」范羿行狐疑的挑眉,隱約發覺哪兒不對勁,可是腦袋太沉重,失去了平日的判斷力。

  他只知道,醉酒的她言行舉止都大膽極了。

  還要拖到什麼時候?金雀兒低著頭扮鬼臉。

  十點了,快到她十一點上床時間了,他再不趕快,等會兒她愛困了啥事都做不成了……

  不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如果他懷疑了,明天再想辦法解釋。

  「范范……」使盡這陣子苦練的嗲功,乾脆整個人癱倒在他懷中,十指玉蔥任意地撥開他的襯衫,盡情地在他胸膛上游移。

  肌肉……看不出來原來一派斯文的他,西服底下的身材是這麼健美,毫不遜色於她的哥哥們。

  「雀兒?!」范羿行僵住了,她在幹什麼?

  「范范,我不換睡衣了,你也別穿著衣服了,反正等會兒都要脫掉的。」血液像是燒開了的水,在金雀兒的體內四竄,轟隆隆的心跳聲,宛若在她耳畔擊鼓,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推入那藏築在她心頭已久的深淵。

  好緊張……除了血緣關係的那些金家男人,她第一次摸觸到其他男人的胸膛……好結實的感覺。

  范羿行質疑的視線鎖定她,她……到底有沒有醉?她的意圖太清楚了!

  她的皮膚很好,貼在身上柔柔膩膩的,很舒服……他必須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將亂序徹底解決。

  「今天累不累?」

  「不累……」金雀兒駭然他突然的正經,他是不是……發現了?

  「雀兒……」范羿行的嘴唇貼著她的耳骨低語,「你現在的樣子看來好誘人,讓我好想要了你……」金雀兒呼吸一凜,他說了,他終於說了!

  曲起的手指勾搔她透著酒紅的粉臉,「可是你醉了,我不想乘人之危,不想被你怨恨。」「我不會恨你!」金雀兒拉著他的手,好不慌急的保證。

  證實了!

  她沒有醉,這丫頭騙了他!

  原來只要流有金家血液,不分男女,一律都是不醉的酒鬼!

  這個事實教他面子有些掛不住,他居然比自己的妻子還不能喝!

  「以後不准你將我們倆的私密告訴別人。」臉色有些難看,他扯掉上衣、解開褲頭。

  他被設計了!想也知道她背後的軍師是誰。

  她就是有辦法讓他在外人面前抬不起臉來,而她則因為某部分想法太過天真,所以一點難堪的困窘也沒有。

  「我只告訴三哥他們而已……」她的家人不是別人吧?

  「他們也不許說!」「可是他們不是別人……」「若要說就不做了!」說罷,他真的拿起脫掉的襯衫又要穿上。

  「好好好,我不說,你不要又說不做啦!」金雀兒激動地衝過來想奪回襯衫,未料連他的手臂一併抱在胸前。

  為了賢妻良母的志向,她必須盡責地做好自己分內工作,不能分心再去上學……可是爺爺爸爸不能明瞭她的想法,非但想抱孫子,又要她完成學業,簡直太強人所難了。

  難道他們要她挺個大肚子去上課,然後趁著暑假時間生小孩嗎?

  「雀兒。」范羿行艱澀的喚道。她沒發現,因為方才動作迅猛,她身上的浴巾已經完全鬆開了。

  「范范,你聽過酒後吐真言這句話嗎?我告訴你,我現在要說的就是真心話……我們快生個小孩,好不好?」望著那雙眨著期盼的眼,范羿行低咒了聲,拉掉還半披掛在她身上苟延殘喘的浴巾,推她後躺在床上。

  她是個天使,也是個魔鬼,他根本無力抗拒。

  一切的動作太快了,金雀兒還未做好準備,他已像匹餓狼撲了下來,沒見過他狂野的這面,她幾乎忘了反應。

  映入眼界的白皙細嫩,教範羿行初次嘗到慾火炙烤的難受,低下頭,他激狂地咬著她,在她身上烙下紅痕,含吻她的嬌紅嫩蕾時,轉而溫柔,非常有耐心的舔洗,讓它們甦醒茁壯。

  「范范……等一下、等一下……」陌生的接觸嚇壞了金雀兒,她把右手擠進兩人的胸膛之間,勉力撐出一絲距離來。

  期待已久的歡愛眼看就要發生,她卻驚慌得猶豫了。

  「你不想要了?」不可諱言,她的臨時喊停讓范羿行有些受挫。

  男歡女愛總要兩情相悅,他沒有強迫女人的習慣。

  「不是……」「那是怎麼了?」神情躁鬱,他就連聲音都失去了耐性。

  撤除初嘗禁果那次不說,有過性經驗後的他,再也沒有像現下這種迫不及待的心情了。

  「別人在做的時候,都不是像我們這樣的……」他好凶,金雀兒真想放棄不做了,現在的他和她所知道的那些樣子相差好多。

  「別人都是怎麼做的?」他不相信金末日會「熱心」到將那些男女性事對她講解一番。

  「我怎會知道,可是……起碼會親一親吧?」他又熱又燙,像一塊被烈火燒過的熾鐵,就這樣烙在她身上,灼得她也跟著發燙,她的呼吸愈來愈困難了。

  麻煩的丫頭!

  鼻息裡傳來她芬芳氤氳的體味,范羿行根本拒絕不了,兩片唇瓣激烈狂熱地要她一起交纏結合著。

  「嗯……」他聽到她銀鈴般的呢喃,看進她玫瑰紅的臉蛋,她的嫵媚讓他意亂情迷,她灼熱滾燙的軀體瘋狂地燃起他挺進的慾望。

  「滿口都是酒味!」他責罵了一句,卻眷戀不已被她含在口中的那種氣味。

  「不能怪我,若不是因為你太遲鈍了,我哪需要喝酒!」她也有怨言。

  「你好像愈來愈敢說我了。」凝睇著她,他的眼神沒什麼意思,金雀兒看了卻膽顫心驚。

  「啊——我去穿襪子!」想起自己赤裸的光腳丫可能會曝露身份,她立刻起身。

  范羿行將她壓了回去,「穿襪子做什麼?」「我、我的腳會冷!我是屬於那種四肢較虛寒的體質……」「你的腳一點也不冰。」拖出她死命往被子裡塞藏的雙腳,兩手分別握住它們。

  「不要——」「沒聽說過哪個人會在酷熱的夏夜裡穿著襪子睡覺。」又看著她,金雀兒愈想裝作不在意,愈是心虛。

  用力調勻氣息,她叮嚀自己千萬不能自亂陣腳,「好,那我不穿……可是你不要一直盯著我的腳看……」還要裝?他什麼都知道了!

  第一次與人袒裎相見,她在乎的不是身材的裸露,竟是擔心腳丫子洩密。

  「我的注意力不在那邊。」他將指尖頂在她下體的入口處,驚懾得她反射性併攏起雙腿。

  「打開,或者你要我看你的光腳丫?」

  「我沒穿內褲!」看到自己三角地帶的黑色,她詫然大叫。

  「你現在才知道?」范羿行撇了撤嘴,被她搞得頭疼不已。一心急著獻身,用得著執著這些嗎?

  「怎麼辦?」難為情死了!

  「待會兒洗好澡再穿。」頂起膝蓋分開她的雙腿,看清楚腿根處狀似漩渦的誘惑,他的眼神倏地黯沉。

  手指先是輕輕地在細溝上游移,逐漸感受她的濕濡,聽見了她急促的喘息與微弱的嚶嚀,敏感的身子不停的上拱,腹部更因屏凝著氣而收縮。

  他一步步引導她探索身體的奧秘,她則一步步奉獻出女人的神聖地帶,當她連連嬌喘,他更劇烈的摩挲著她,感覺到她入口處的敏感一會兒緊、一會兒松,知道她正處於癲狂的興奮狀態。

  手指沾附著她的蜜液,他有些怔忡。第一次用手把女人帶進天堂,卻讓自己痛苦的在天堂之外張望。

  金雀兒乏力地仰躺在柔軟大床上,覺得好累好累……

  曼妙的身軀像朵含苞待放的紅玫瑰般妖嬈,空氣中瀰漫著自她體內掏出的氣味,此景的刺激教範羿行體內的火山不可遏抑地爆發——

  像隻野獸低狺,他吮吻著她青澀的柔軟豐盈,齒顎嚙咬著硬實緊繃的蓓蕾,惹來她吃驚的嬌吟。

  范羿行的身體其實飢渴得慌,根本難忍勃發的激動,托高她的腰肢,腰一挺亢奮地進入她。

  「啊——」金雀兒十隻手指驚惶得扯住床單,強大的擴撐令她感到刺銳的灼痛。

  「雀兒,還好嗎?」抑擋著張狂的衝刺慾望,范羿行放慢了力道與速度,怕傷了她初經人事的身體,只能溫柔的在她體內緩緩蠕動。

  「范范……好痛——」金雀兒深蹙眉心,緊咬著下唇,感覺到他激烈的動作已將體內的燥熱火焰熄滅了,但是一股新的火焰卻被熊熊燃起。

  像只小貓,她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並不知道這樣的聲音會讓男人興奮不已,不知道自己柔軟的聲音是最嬌媚的催情劑,會讓男人的慾望無限擴大他將緊實的臀部往後退些,再往前奮力一挺,探進她的體內,不停的深入再深入,直到完全吞沒在她體內,放任地朝她撞擊、律動……

  「喔,我快要死掉了……嗚……」金雀兒無力的抬起手,隨著他律動的節奏,撫著他汗濕的胸膛。

  范羿行貪婪的強烈需索連自己都無法想像,他讓她勻稱的腿曲壓在晃動的豐潤上,一再的在她那好似為他而生的穴徑裡穿刺。

  她狂亂地搖頭扭動嬌軀,呻吟聲被他接連的衝擊撞得破碎,雙手用力按在他臀上,隨著他一進一出施力,彷彿催促著衝上高潮。

  再次堵住她的唇,他屈舉她一條長腿,沉腰在她體內馳騁……

  一串細吟自金雀兒口中逸出,然後,全身的肌肉虛軟下來,迷茫的雙眸半張半闔。

  「雀兒?」范羿行取來紙巾大略擦拭兩人的下體後,發現可人兒的眼睛已經閉上了,「雀兒,要不要洗澡了?」「范范,我好累……明天再洗好不好?」金雀兒提不起一絲力氣思索其他,閉著眼睛氣弱地回答。

  「泡個熱水澡,你明天會舒服點。」「我不想動……」有些雜誌說做愛能減肥,她原本認定荒謬,但親自體驗後,她不得不點頭認同。

  做愛,真的讓人累斃了,比打跆拳和玩柔道都要耗費體力。

  「我抱你去。」范羿行攔腰抱起她,當她將臉蹭在他胸前時,他的下腹湧起一陣復甦的悸動。

  不行!他斥誡自己。她已經累癱了。

  十九歲的精力,理當比他這年近三十的老頭子旺盛才是,然而情慾之於她,仍然太陌生,她還沒學會適當地調整和保留,才會累成這樣。

  但總有一天,他會教會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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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1 01:50:4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金日百貨站前店,總共有十四個樓層,營業客用電梯只到十二樓。

  十三樓是行政人員的辦公樓層,全省百貨的企畫工作與任何活動的舉行,皆在這裡決定,然後下達至全省各個分公司,而總經理范羿行的辦公室則在十四樓。

  此時,十三樓的櫃檯前,一身標準淑女裝的女孩,指了指上面的樓層問道:「小姐,我找范羿行,可以直接上去嗎?」開學後難得安分守己半個月,金雀兒便大呼受不了,於是故態復萌地實行蹺課守則,前來百貨公司閒晃採購新衣。

  回家前再來一個心血來潮,行動派的她沒有一絲考慮,急衝到化妝室換上新買的衣服,興致勃勃地上樓想和范羿行打招呼。

  櫃檯接待黃芯露出一個專業性的微笑,立刻翻閱總經理秘書今早送來的客人名單,「請問小姐貴姓大名?」「我叫金雀兒。」「金小姐是嗎?請稍等,我幫你查一下。」已有豐富接待經驗的黃芯,禮貌應對各方面無懈可擊,唯一的缺失就是人事方面的認識不足。

  每天忙著研究流行雜誌的她,壓根不曉得眼前的女人是何等大人物。

  「你在找什麼?」金雀兒好奇的踮起腳尖探向櫃檯後方,那本冊子裡會有她的名字嗎?

  面對如此唐突直接的發問,黃芯愕愣了一會兒,「我在找你與總經理預約的時間。」「哦,那你可以不用找了。」金雀兒很好心的幫她省下時間。

  黃芯被她無厘頭的言行搞得一頭霧水。

  「我沒有預約。」陡地,黃芯面容僵硬,「那很抱歉,我不能讓你上去。」和她耗了那麼久,結果白白浪費了時間。

  「沒有預約就不能找他嗎?」范羿行忙成這樣?

  「是的。」黃芯早已坐回椅子上,頭也不抬的草草回答。

  什麼態度!

  金雀兒氣炸了,一股氣火竄起想狠狠痛罵一番,不期然想起范羿行的形象問題——她是他的妻子,不能丟他的臉,尤其在他的員工面前……

  沒錯,所以——她忍!

  「四點了,他五點就下班了吧?」「嗯!」抬眼睨她一記,「我們總經理還在新婚期間,這幾天都準時下班回家陪總經理夫人。」眼神分明訕笑的說:你沒機會了!

  我就是總經理夫人!金雀兒恨不得朝她吼出事實。

  可是,為了淑女風範,她再忍。

  「我坐在這裡等他出來,應該可以吧?」臉上掛著顫抖的假笑,她走到一旁的接待廳坐下。

  「隨便你!」幾分鐘後,腳邊擱置好幾個金日百貨購物袋的金雀兒,抵不住沙發的柔軟,昏昏欲睡,突地一陣交談聲吵醒了她。

  「于小姐,你來找范先生嗎?」黃芯好不熱絡的聲調。

  「我沒有預約,可以上去嗎?」女郎一頭飄逸的黑色直長髮,背影給人一種羸弱的感覺。

  「當然可以,范先生特別交代過,於虹小姐是他的客人,不論何時來訪都歡迎。」乍醒的金雀兒聽到這話,精神瞬間回籠,一下子便衝到櫃檯前質問——

  「為什麼她沒有預約可以上去,我卻不能?」指著自己,一副不平。

  見過於虹幾次來找,范羿行對待的態度,黃芯直覺認為兩人交情非比尋常,她忙著巴結於虹都來不及了,這個女的介入撒潑,分明要讓她在於虹心中留有不好的評語。

  只要她在上級的面前說個兩句,她就別混了!

  「因為你什麼也不是!」黃芯狗眼看人低,睥睨著她,「于小姐是范先生特別交代的例外。」

  「朋友有什麼了不起,我可是范范的……」頓然驚覺對方鄙夷的眼神,她連忙收住聲音。

  不行,她剛才太激動了,現在宣佈身份只會鬧事。「沒事。」「小姐,你也找范羿行嗎?」於虹打量著眼前女孩的穿著,猜測她的年紀不過二十,然打扮卻過度成熟。

  她和范羿行是什麼關係?就她所知,除了自己,他幾乎沒有其他女性友人了。

  「嗯。」「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或許等會兒見到羿,我可以幫你通知他一聲。」羿?她叫她的老公羿?

  霎時,金雀兒神態不再輕鬆,如臨大敵的回視她,「麻煩你告訴他,就說金雀兒在樓下等他。」擺出自信得意的姿態,相信范范知道她來了的消息後,一定會馬上下樓的。她和范羿行以前有什麼交情都沒關係,反正現在她才是范太太,范范是她一個人的!

  掩下內心的驚訝,於虹綻出笑容裝作不知情,即使她已明白女孩的身份。

  「我會轉告他的。」原來她就是范羿行的妻子,金嚳集團的嬌嬌女,出身富貴的她該是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吧,獨立孤僻的范羿行向來不喜歡這樣的女孩。

  依眼前的情景看來確是這樣,她和范羿行的夫妻感情想必不是很好,否則為何她未享有可以自由進出金日百貨辦公室的特權?

  ……………………………………………………

  等待范羿行的無聊時間,金雀兒接了通電話,不到十分鐘,來電者便已出現在她面前。

  「雀兒!」「李貫中,你怎麼真的來了?」金雀兒很意外,雖然剛才在電話中他說過要來,但她沒有當真。

  李貫中只是左轉右看,納悶的問:「范羿行人呢?」李貫中是新元銀行的少東,因為金嚳集團與新元往來密切已多年,再加上家中長輩和金百瑞關係友好,所以去年金家寶貝金雀兒十八歲生日舞會,他亦受邀成為賓客。

  也是那一天,一舉一動毫不造作的金雀兒吸引了他,擄獲他成為她的愛慕者,但令人洩氣的是,他們一直是郎有情而妹無意。

  「他在樓上。」不提不氣,一說心裡就是滿滿的氣。

  那個姓于的女人已經上去一個多小時了,老早過了下班時間,卻仍不見范羿行下樓,不曉得她到底有沒有告知他她來了……

  五點三十七分,按照過去幾天的時間,這個時候他已經回到家了。可是現在他還在樓上,若要晚歸,至少該打通電話通知她……他打了沒?

  如果家裡電話沒有人接,他記得她的手機號碼吧?

  「那你坐在這裡等誰?」「等他。」「他上去拿東西嗎?」李貫中又問。

  「沒有,我在等他下班。」金雀兒突然覺得心情糟透了。

  「為什麼不上去等?」依金家老頭重用范羿行的程度,辦公室不可能缺個總經理專用的小套房吧?

  「我沒有預約,不可以上去。」「你說什麼?」李貫中宛如聽到什麼荒謬的說辭,五官登時同步放大。

  不知怎麼了,他的問題愈問愈多,金雀兒就覺得自己的情緒隨之低落起來。

  「你不要問我了啦,我的心情不好,不想和你說話!」轉過身去,她不想理他。

  都是他,害她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

  「走,我帶你上去找他!」李貫中拉起她欲往十四樓去。

  如果不是前陣子到紐約出差,沒人通知他金雀兒嫁為人妻的消息,他怎可能坐視這樁婚姻成真?

  金家大老太過分了,孫女婿的候選人名單裡,居然沒有他的名字,唯獨只有一個范羿行!

  這樣獨裁的專斷,他一點競爭的權利也沒有,金雀兒注定只能嫁給范羿行,注定得不到幸福!

  「我不去!」金雀兒用力甩開他的抓握,「我在這裡等他就好了,兩個小時都等了,不差這幾分鐘。」說到最後,她已經有點賭氣了。

  她在等,等他何時才願意下樓……

  「什麼?!你等他兩個小時了?」李貫中驚叫,替她怒火狂燒,「我幫你出氣去!」「放開我,我不要去——」兩人一拉一推、決定不下時,專用電梯打開了。

  「李貫中,你對我的妻子拉拉扯扯做什麼?」一見到接待大廳的情況,范羿行稍嫌粗魯地推開了原本讓予先行的於虹,衝出電梯拉開兩人的接觸。

  金末日曾以玩笑話的語氣談起寶貝妹妹征服銀行界之草的風光,好不驕傲的描述李貫中對她的戀慕之情……直到此刻,他才記起這件事,同時也感受到了壓力與驚懼。

  「你好意思問我做什麼?」李貫中口吻一樣欠佳,優越的男性自尊教他死也不相信自己竟輸給不懂憐香惜玉、和個工作機器無異的范羿行。

  「雀兒已經在這裡等你兩個小時了!」瞥見他身後的女人,又刻薄的嗤聲:「而你卻和別的女人關在辦公室裡!」范羿行很震驚,低頭望著小妻子,「雀兒,他說的是真的嗎?你來兩個小時了?」金雀兒只是點頭,心沒來由地直往下沉。

  「為什麼不上樓?」「好笑,不知是誰訂下那些大牌規矩害的!一李貫中啐了一句。

  「櫃檯小姐說我沒有預約不能上去。」李貫中可不可以不要說話了?今天以前,他說的話她向來聽不進一字一句,然而今天那些字字句句卻糾扯著她的心,破壞她原本的好心情。

  「她說的是真的?」范羿行質問的目光已經射向站在櫃檯後方的女人。

  黃芯早嚇得魂飛魄散,「范先生,對不起,我不知道她就是范太太……

  不,是金小姐……」視線哪兒也不敢亂瞟,額頭就快抵住櫃檯桌面了。

  總經理和金嚳集團總裁孫女結婚的大事,她是知道的,然憑她一個小小的櫃檯兼總機,是沒有資格參與婚禮,理所當然不知道金雀兒長什麼樣子……

  「范先生有交代,除了公司總部的主管外,另外一位毋須預約即可上樓的例外,即是於虹小姐,所以……」別怪她,不知者無罪呀!

  「范羿行,這種事你居然做得出來!」李貫中深為金雀兒不值。

  「對現在的你而言,這世界上不該還有個女人比雀兒來得重要!為什麼享有特權的人是她,而不是雀兒?」他又指向了范羿行身後的女人,似要金雀兒注意那女人存在的意義。

  幾年來金日百貨負責人過的生活就像古代僧侶般,除了公事上必須的交際應酬之外,不曾聽說他的花邊新聞。他一直在想,是否因范羿行自律甚嚴的緣故,才會雀屏中選教金百瑞看上……倘若原因如此,今天這件事將抹煞掉眾人對他的好印象。

  李貫中發現自己有些幸災樂禍。

  「李貫中,你不要把事情說得那麼嚴重。」金雀兒不自覺懇求,有些害怕與於虹爭奪在范羿行心中的重要性。

  「雀兒,你在這裡等了他兩個多小時耶,你為何不問問,這位小姐是怎樣的貴客,為何不用預約就能見他?」她那直線思考的小腦袋裡,可不可以有些差別比較,能不能不要把一切都視為沒什麼不同?

  他可是替她同仇敵愾,她不感激就算了,竟還露出那種傷人的表情。

  「李貫中,雀兒是我的妻子,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輪不著你來插手!」范羿行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幾個字,他全身的肌肉緊繃著,難以忍受的妒意在胸間流竄。

  李貫中對雀兒的喜歡並未因她結婚而死心,明眼人一看便知他的企圖,正因為這樣,更令人生氣。

  雀兒已經是他范羿行的妻子了,再怎樣他都不該與她太過親密……他唯恐天下不亂的挑撥實在教人氣不過。

  「金總裁從不出錯的眼光這次終於失誤了!」李貫中遣辭犀利,為金雀兒出氣也為自己打算,「將寶貝孫女嫁給你將是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如果是我,絕對不會讓雀兒受到這樣的冷落!」金雀兒有多純真、性子多麼直接,看過眾多各家女子後,他還是鍾情於孩子氣未褪的她,就算今天她已婚了,可只要她願意離開范羿行,他仍是要她。

  「雀兒……」范羿行凝睇著一直默默無語的小女人,呼吸的頻率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凌亂,胸腔大大地起伏著。

  自剛才開始,她的話就少得可憐,如此的樣子教他心慌意亂,她不會真的聽信李貫中的分化吧?

  內心的一些臆測快把金雀兒逼瘋了,她必須拚命壓抑才不致當眾發飆、給他難堪,「我也想知道她是誰?為什麼不用預約就可以見你?」她只是想講求公平而已。

  為了扮演一個合格的妻子,她好久沒有使性子、發脾氣了,可是現在她好想對他大叫,很大聲的罵他,也許再餵他幾個拳頭……

  她真的很生氣,非常非常的生氣。

  她從來沒受過類似的委屈,或許該說從小到大,每個人對她的要求總是百依百順,她不曾認識「委屈」兩個字怎麼寫。

  「你真的認為我是他說的那種男人?」范羿行很失望的問,他以為她懂他、相信他的。「你在懷疑我的忠心嗎?」「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誰。」望著他的神情,金雀兒不禁有些後悔,他的樣子像是難過她的欠缺信任,那坦蕩蕩的表情好似在控訴著她不該存生的懷疑。

  她突然想將那個疑問收回來,可是那就像不經意潑出去的水,想收卻難以收回。

  懷疑……她會懷疑,原來是因為嫉妒。

  她一直認為感情該是公平的,她的心裡只有他一個人,他也該滿心滿眼全是她才是。

  她相信他對她的忍讓與體貼都是真的,既然兩人相處得如此融洽,為什麼他的心還容得下其他女人?

  「於虹只是一個朋友。」范羿行簡單的介紹,卻聽得出語帶保留。

  「比妻子更重要的朋友嗎?」李貫中存心落井下石,執意追問到底。

  范羿行雙眼危險的瞇起,沉冷的音嗓傾洩而出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慄,「李貫中,這裡是金嚳集團的屬地,不是貴府的新元銀行,我有絕對的權利阻止你在這兒放肆。」

  「於虹,你先回去,我再打電話給你。」轉頭給了身後的女人一句話。

  「不行!」金雀兒突然出聲,很不是滋味的撥開他放在自己臂上的手,衝至兩人之間。

  「她不能走,你沒告訴我你們的關係之前,她不可以走!」范羿行的行徑讓她覺得他想保護這個名叫於虹的女人,彷彿認定她與李貫中會傷害她似的。

  意識到他可能的想法,她再也隱忍不住心中鼓噪的情緒了。

  他關心於虹的心情比在乎她來得多!

  這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隱藏事情,以往不管她問什麼,他都是知無不言,也從不逃避她的問話,可是,為什麼一牽扯到於虹,他就變了?

  「雀兒,不要無理取鬧!」氣氛霎時僵凝住了,金雀兒也愣住了,「男人想逃避事情時,是不是一定會說是女人無理取鬧?」她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喉嚨像梗著什麼,好苦、好難受。

  他總是把她當成瓷娃娃般呵護,不許她做這做那,現在甚至連關心干涉的權利都不給她。

  她是他的妻子,他怎還能和其他女人之間擁有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終於,她的淚水奪眶而出,方才是太過震撼,以至於腦袋空白一片,直到此刻才落下淚來。

  「沒有人對我這樣凶過……爺爺不曾對哪個奶奶說過重話,爸爸對媽媽們也很縱容,我們家的男人不會用這樣吼罵的語氣和女人說話……」她幻夢中的夫妻生活不是這樣的。

  初見她的眼淚,范羿行的心揪了起來。

  金末日說過金雀兒的種種劣行與善變的個性,記憶裡從沒聽說她為了哪件人事物掉過眼淚,可是現在他卻讓她哭了。

  他很明白無理取鬧不全然是她的錯,若不是他的心虛隱瞞與自卑心境,不會引來她的反抗。

  「你真的想知道?」「羿,不要——」於虹拉著他,對他不住搖頭懇求,希望他打消主意。

  他回給她一個抱歉的眼神,「於虹是我在孤兒院一起長大的朋友。大四以前,我們一直住在一起。」不只金雀兒,在場的另外兩人皆倒抽了口氣,很難想像清靈絕美如於虹這樣的女人,竟也有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但真正令金雀兒震撼的卻不是於虹的孤絕。

  她的反應向來遲鈍,可當范羿行說完話的當口,她憶起了一件相關的事實,一個她不願在此時聯想在一起的事實。

  三哥說過,范羿行在大四那年和女朋友分手……那個分手的女友就是於虹嗎?

  「你算什麼妻子?」身世被當眾說破,於虹柔弱的表相已不復見,目光炯炯地瞪視著金雀兒。「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看了就令人討厭!」「我沒有那個意思……」目光望向范羿行,他卻迅速的別開臉,神情很複雜。

  「沒有嗎?」她冷哼了聲,「在外人面前不懂顧全丈夫顏面的道理,逼著他非得憶起那段修澹的年少,這是一個體貼太太應該有的行徑嗎?!今天換作你是孤兒,你覺得當眾承認這樣的出身是很光榮、很值得炫耀的一件事嗎?」「於虹,夠了,別再說了!」沉寂多時的自憐從方纔的不安開始,逐漸佔領他的心扉,強行截奪去原有的沉穩,此時此刻的范羿行,只像是被人戳傷的動物,痛楚燒進骨子裡,令他痛不欲生。

  孤兒的事實不曾讓他如此難受過!當著迷戀金雀兒的李貫中面前敘述此事,他的自尊強烈受損,心情凝重得不堪負荷。

  李貫中生長在一個正常且富裕的家庭,比起自己靈魂的殘缺,他健全的人格更適合雀兒吧。

  「范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在他臉上清楚地讀到傷痛,自責頓時席捲上心頭,慌亂了金雀兒淚痕未乾的臉蛋。

  「少假惺惺了,你們有錢人最擅長的就是諷刺和譏嘲!」於虹用力推開她,面目扭曲的叫喊:「你們的婚姻根本就是個錯誤,無知幼稚的你配不上羿!」「你亂講!」范羿行的不語急壞了金雀兒,好怕自己方纔的言行落入他眼底耳裡全成了不懂事態輕重的孩童耍脾氣的舉動。

  「范范,你不可以相信她,她是個壞女人!」驚慌罩在仰起的小臉上,激動的抓著他的手臂迫切解釋,「她是要我在樓下等不到你,希望我生你的氣,等我們吵架她才能趁虛而入……」「住口,不許你說這種話誣蔑人!」范羿行緊擰雙眉,反手鉗握住她的手腕。

  在憤恨交織的情緒作用下,絲毫沒注意到他用了多大的力氣,足以折毀一隻纖弱的小手。

  他不斷地深呼吸,惱怒、嫉妒、心疼等情緒交織燃燒,燙痛了他自以為堅強的心。

  金雀兒愕然地瞠大雙眸,一滴澄澈的淚水滑落臉龐,晶瑩得像顆水晶,忽而,淚水像脫線的珍珠,急速滾落,熨燙了她的臉頰,模糊了視界。

  「我沒有說謊!」屈辱的淚水自眼角狂洩傾出,如果控制得了情緒,她不想、真的不想在他面前掉下淚水,透露自己此刻的軟弱。

  「我說的是真的,是她說要幫忙傳達我來的訊息給你知道,可是她沒有……」她就是知道於虹沒有,因那個尋釁的表情是這麼告訴她的。「我是你的妻子,為何你相信的人是她,不是我?」抽了好大一口氣,「如果你還愛她,為什麼要娶我?我可以去當別人溫柔的妻子!」說罷,她心碎的投去最後一眼,狼狽的跑離。

  「雀兒!」李貫中急著追去,跑了幾步停下回身——

  「為了一個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女人,你這樣傷她?!」范羿行,你配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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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31 01:51: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台北的夜,迷離多彩。

  白天時,人車擁擠,這城市輻射著強盛的生命力,而夜晚一來,燈火輝照,華麗的末日之感淋漓展現。

  酒吧裡,穿著西裝、有錢有閒的男子,和裝扮艷麗、極盡妖媚的女子正啜飲著一杯又一杯的烈酒,都會男女,有人相識於此,更有人分手於此;有些男女雙雙對對親熱地摟摟抱抱,也有些曠男怨女形單影隻地孤身坐在吧檯前。

  「芯芯,你要不要走了?」黃芯的男友克盡時下男朋友之責,女朋友心情欠佳時不但隨傳隨到,而且還不能提前早退。

  「幹嘛那麼急著回去?我今天差點沒在公司嚇得休克,沒玩個過癮絕對不回去!」想起下午那一幕,黃芯不禁又冷汗涔涔,總經理的質問與眼神,讓她以為她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唉!我們總經理好像真的很氣我,我從來沒看過他那麼駭人的樣子……

  就算明早到公司聽到被炒魷魚的消息,我一點也不訝異。」婚前,總經理生氣像冷風過境,足以令人淒冷蕭瑟;婚後,則像颱風肆卷,凶起來的冷鷙表情絲毫不留尊嚴給人,一種內蘊,一種外放,但兩副樣子都不是她惹得起的。

  「可是你不也說是他自己沒有交代清楚的嗎?」男友為了安撫女朋友的情緒,當然將過錯全推至害他三更半夜沒得睡覺的范羿行身上。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可是他們有錢人就是奇怪,我哪有辦法!」黃芯無奈的說。

  下午金雀兒離開後,雖然總經理從頭到尾沒有露出任何失控的徵兆,卻讓人感覺世界彷彿即將坍塌。

  男友無力為黃芯分擔憂慮,視線無聊的左溜右轉,發現吧檯前方正在悄悄進行的詭計——

  「芯芯,你看,那個女的就要上鉤了!」他指著坐在吧檯前一個落單女子。

  「上什麼鉤?」「看到那兩個男的沒有?」他指了指女郎後方的男人,「剛才那位小姐去上洗手間,他們對酒保使了個眼色後,在她的酒裡下了藥。」「卑鄙!」黃芯沒好氣地罵了聲,目光就要收回,驀地卻發覺那抹背影愈看愈熟悉——

  「阿達,你過去跟那個女的搭訕。」她突然拍拍男友的手臂大叫,本為未來擔憂而顯得有氣無力的聲音,瞬間又有了精神。

  「有沒有搞錯?你要自己的男朋友去向別的女人搭訕?!」「阿達,我這份工作能不能保住就全靠你了!」那套衣服她下午才看過,髮型也一樣,她不認為天底下湊巧的事會那麼多!

  「芯芯,你是不是受到的打擊太大了?」他認為她瘋了。

  「你幫不幫我?」「幫……」他無力反駁,「你要我怎麼做?」「你想辦法讓她側過頭來,我必須看到她的臉。」「好吧,希望那兩個男的不會以為我要搶了他們今晚的玩伴。」幾分鐘後,不知道自己的男友是如何辦到的,總之黃芯是看到女人的長相了。

  果然是金雀兒!

  這個時間她仍獨自在外逗留,可以想見肯定和白天的爭吵事件脫離不了干係,她的樣子看來應該尚未回家……

  總經理應該不知道她在這兒吧?找不到妻子,他一定急慌了……

  「總經理的名片呢?該死,我塞到哪去了?」意識到兩個男人虎視眈耽的行徑,黃芯愈想愈心急,索性將整個皮包裡的東西全倒在桌上。

  她得趕快通知總經理來救人,也許下午的事不全然是她的錯,但她認為自己必須做些什麼將功贖罪。

  …………………………………………

  金日百貨十四樓總經理辦公室裡煙霧瀰漫,范羿行散亂的黑髮如子夜惡魔般駭人,懸宕漂浮半空中的全是煙味。

  「該死!」范羿行邁到落地窗前,刷一聲拉開窗簾,又刷一聲扯回去,形似洩憤。

  月亮爬到中天,已經半夜了,她還不回家,好,非常好!

  打了家裡的電話,又撥了她的手機,回應的不是答錄機就是語音信箱,范羿行在辦公室裡氣急敗壞不停地繞著,宛如一隻坐到仙人掌上的大熊。

  她到底跑去哪兒了?李貫中跟在她後頭追去,他們兩個在一起嗎?他們又在一起做什麼?

  他發現自己一肚子的疑問與妒火,但就是找不到那個早該回家的女人!

  傍晚她一離開,他立刻向黃芯和於虹印證她的說辭,自兩人垂眼支吾的模樣,他確信自己誤會她了!

  他當然急著跟她道歉,卻也明白當時她在氣頭上,他的解釋她一定聽不進去,不希望兩人的關係因此弄得更加僵凝,他決定過一個鐘頭再撥打;為了給她冷靜的空間,他甚至留在公司沒立刻回家,將公寓讓給她一個人,在誤會理清前不願就此回去挑惹她的怒火,哪知之後她連電話都不接了。

  不要金家人擔心,他沒有求助金末日,可是不知道她究竟會上哪兒,只能一個人彷徨的坐在公司,等待她的主動聯絡。

  鈴——鈴——

  宛如聽到天籟之音,范羿行驚喜的接起了電話,「雀兒!」「總經理,我是黃芯……老天保佑,我終於找到你了!」打了家裡電話找不到人的黃芯,一聯絡上范羿行,胸口的壓力霎時消融。

  「黃芯,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你還打電話來公司做什麼?」不希望她佔線的范羿行,許是記恨下午的事件,又或許是希望落空的怒火,口氣冷得凍人。

  「總經理,你現在趕快到黑店PUB來,總經理太太人在這兒……」黃芯沒來得及說完,電話卡一聲就被掛斷。

  ………………………………………………

  重金屬的搖滾音樂,強而有力的節奏敲擊在裝潢得詭異多怪的空間裡,像在調整焦距般,匆忙趕來的范羿行視線慢慢地縮小到吧檯前的那抹小小身影,立刻察覺了不對勁。

  「小姐,酒量不錯哦,看你好像喝很多了。」「心情不好嗎?」兩個年紀不超過二十五的男人走來搭訕,互相眨眼的樣子看來似乎存有陰謀,一左一右分別站在藉酒澆愁的金雀兒身邊。

  「走開!不要吵我!」金雀兒理都不理,數不清這是今晚驅趕的第幾隻蒼蠅了。

  「這麼凶?做個朋友不好嗎?」擺架子?!等會兒看我怎麼讓你求我滿足你!

  「我不缺朋友!」白癡,釣馬子連對象都不會挑,挑上酒量極佳的她,他們永遠不會有下手的機會。

  「那麼就當炮友吧?」另一名男子曖昧地眨眼,以眼神意淫她。

  性感、純真兼具的女人,算是酒吧的稀有動物,沒想到今晚就教他們給碰上了。

  他們是這間酒吧的常客,只要看上眼的女人,夠意思的酒保一定傾力幫忙,這年頭女人嚴重缺乏危機意識,鮮少會有漏網之魚。

  「你——」耳膜灌入淫穢不堪的字眼,金雀兒立即起身欲給對方一頓教訓,卻感覺身子有些虛浮。

  怎麼可能?!

  她現在對酒精過敏了嗎?為什麼半小時前上完洗手間回來後,不過又喝了幾杯酒罷了,身體卻愈來愈感酣熱了。

  「是不是很熱?」「再加上一點點的興奮?」見狀,兩個男人笑得好不自豪,一搭一唱地問道,一個攀著她的肩,一個摟著她的腰,無禮的動作簡直目中無人。

  「你們做什麼?放開我!」金雀兒掙扭著,曲起手肘就要撞向他們,卻也驚覺力氣不若平常。

  「你們在我的酒裡下了藥?」「你說呢?」「放開她!」端著一張冷凝的臉,范羿行走到金雀兒面前,「你們想對我的妻子怎樣?」

  ……………………………………………………………………

  「放開我,我不跟你回去!」甫脫離兩個惡男的魔掌,金雀兒換在另一名男子懷裡掙扎扭動。

  「李貫中呢?」「我哪知!放手——你放手!」用力拍打他的手臂,無奈他像是不怕痛似的,手臂一逕環抱胸下,將她拖出酒吧。

  「他怎能放你一個人坐在吧檯?」范羿行恨不得將口中的男人大削八塊。

  一派愛慕模樣,卻任由她被調戲,該死!

  「你有病啊?李貫中又沒來!」金雀兒惡女形象在怒火衝冠時刻,一寸寸展露出來。

  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但她一定是世上最矛盾、是言不由衷的女人沒錯。

  適才,大概十分鐘前吧,心裡還信誓旦旦不再與他說話,再也不理負心的他,可是一看到他出現,滿滿的怒火與怨氣霎時削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感動——他英雄救美的感動,他來找自己的感動……她都要唾棄自己了。

  當眾受了委屈,她真的不想理他了……可因何她的決心卻是那樣薄弱?

  「你沒和李貫中在一起?」范羿行讓這個臆測折磨一晚了,現在聽到她的說辭,情緒的轉換快得令他吃不消。

  「心情已經夠不好了,我幹嘛還自虐地找只吵雜的麻雀陪伴?」她沒好氣的回答。她和李貫中又沒話說!

  「你一個人跑來酒吧?!」突地,他意識到另一個問題的可怕,「你知道酒吧這種地方有多複雜嗎?一個好女孩不該那麼晚了還在外頭逗留!」范羿行指責的語氣挑燃了金雀兒的心火,「反正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女孩,你不是說我誣蔑於虹嗎?」回想他的嚴厲指責,以及在外人面前令她心寒的種種言行,方纔的感動又消逝不見了。

  「既然寧可相信別人也不信相我,那還來找我做什麼?」他曉不曉得為了維持稱職好妻子的形象,她努力不說粗話、不發脾氣,走路像烏龜、說話像結巴……做了那麼多事討他歡心,他卻一口氣全盤否定她,教她怎能不氣憤?

  「不要碰我的胸部,否則我報警告你強暴!」她使勁扳開那只宛如黏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我的肋骨好痛……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咬你了!」擺出惡狠架勢,威脅地說道。

  聽她喊痛,范羿行立刻鬆開手勁,另一隻手卻轉而勾摟腰部,將她的身子轉正面對自己,「你咬吧!如果這樣你能消氣原諒我,我沒關係。」他將手抬至她嘴旁。「用力咬下去,然後別再生我的氣了。」他求和的語氣。

  「你……」眼眶突然發熱,金雀兒迅速扇動眼睫,「為什麼?」那對充滿歉意的眸子潰決了她體內的火山,「明明是你對不起我,為什麼我會捨不得咬你?」用力捶打他的胸膛,她奇怪得令自己都受不了!

  「於虹真的只是朋友,我和她已經結束很久了。」

  他的神情尋不著任何說謊的跡象,金雀兒心頭甜滋滋的,「真的嗎?」故作姿態,她掩下喜悅,矯情質問。「不對——」他尚未開口,她已噘起小嘴,氣憤問道:「可是你們一定做過,對不對?」范羿行登時無言,她的問題太教人措手不及了。

  「我就知道!」金雀兒迅地背過身,肩膀的聳動可以衡量那管俏鼻努力噴氣的速度。

  「你呢?你和李貫中的關係……」彷彿是初嘗戀愛滋味、無法掌握女友心思的小男生,范羿行急著想要她的承諾,聽她保證心裡絕對沒有別人。

  「我和他會有什麼關係?我對你可是忠心耿耿,不只是心,身體也是!才不像你,還抱過其他女人!」她不要想像他用對待自己那般的熱情,去取悅於虹的那個激情畫面。

  冷不防地,前一秒還生著悶氣的金雀兒,下一秒已被推至小巷的牆壁上靠抵。

  驚呼的聲音還來不及發出,就全數被吞沒在范羿行口中。

  健壯有力的鐵臂好似要將人勒斷般,緊密扣住她的腦際,力道大的不能再大,幾乎想將她揉入身體裡,炙人燙熱的呼吸侵襲著她,灼熱紊亂的吻廝磨著她,狠狠搶奪她的香馥。

  她的雙腳已經騰空,完全架在他身軀和牆壁間,此舉方便他解開她上半身的衣扣,將手探入襯衫裡愛撫她的柔潤,讓她的唇更容易和他膠著。

  兩人就像狂渴了許久的野獸,齒牙相磨,手爪糾纏,一心一意只想撕裂對方。

  鈴——鈴——

  一陣煞風景的鈴聲驟響,兩人終於分開,金雀兒在他西褲口袋摸索到攜帶方便的小巧手機。

  「拿去!」雀兒接過電話,低著頭,像個稚氣的孩子般,伸直了手拿給他。

  不敢再想剛才的激動,卻難掩兩頰的嫣紅,她的身體仍熱得嚇人,體內的興奮非但未得平撫,反更狂躁。

  「誰打來的?」范羿行大口喘息,費力的幫她扣上鈕扣。

  「我沒看……不知道。」范羿行接來手機,瞥了一眼液晶螢幕,「於虹打來的……你要聽嗎?」「我幹嘛接她的電話!」聞言,金雀兒輕嗤了聲,佯裝不在意,身子卻已然背對。

  「我不希望你又誤會我們的關係,她只是來請我幫忙一些事情。」「你不用跟我解釋,我才不是那種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下巴一抬,雙手環胸,又哼一聲。

  「你一皺鼻子就是想說謊了。」知道她其實在意得不得了,范羿行索性關機,走到面前盯住她瞧。

  原來這就是她的弱點,真是太危險了,一定得改掉才行。金雀兒兩手抱拳,向他拱手作揖,「多謝相公指點,小女子感激不盡。」「你好像愈來愈不怕我了。」天外飛來一筆,他抬起她的下顎,帶笑的眸子凝著她,「好像講話也愈來愈犀利直接了。」啊?被發現了!

  金雀兒趕緊澄清,「不是我變了,是你太教人生氣了,」一口氣將責任全推至他身上,「如果你保證以後不會再這麼對我,我還是可以回到那個端莊溫婉的模樣。」還裝溫柔,不要了吧?「不用了,你這樣子就可以了!」審視的目光鎖定,「為什麼你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那種口氣、那樣的表情好似她的淑女形象會造成他的困擾。

  「有嗎?」「有!」她篤信自己的眼睛耳朵。

  「回家吧!」她的兩頰益加暈紅,范羿行猜測藥效逐漸發作了。從她剛才不顧一切的熱情舉動即可猜辨一二。

  「等等!」他一用那種溫柔的口吻說話,金雀兒發現自己全身都癱軟了,「你先回答我,我在公司問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很過分?它們真的讓你自尊受傷了嗎?」就在那時候,她覺得自己和他彷彿是兩個世界的人,他的態度像是要將她隔離在心門之外,讓她好害怕。

  「沒有的事。」范羿行不要她心存內疚,淡淡的答道。

  金雀兒揪著他的手臂,好希望他能忘記自己心急口快的失言,「可是我真的不在意你是孤兒,我早知道你的身世了,但我一樣喜歡你,只要你對我好,我什麼都不在乎。」「我以為你會跑回家訴苦。」范羿行自身後摟著她,把她環在胸膛之間。

  「我不能回去……」「為什麼?爺爺和爸爸若知道我欺負你,會來罵我幫你出氣。」「就是因為這樣我更不能回去。你會被他們罵慘的。」爺爺不是一位標準的好好老先生,他唯一縱容的人只有她,如果讓他知道范羿行惹她哭了,一定不先問事情始末便凶人。

  深深歎吟,范羿行感動她的保護,誰說金雀兒年輕不懂事,誰說她當不了好妻子,她對他的這些包容,是每個男人最為渴望的體貼。

  他又將她摟得更緊了。

  「范范……你會不會覺得很熱?」陡地,金雀兒掙離他的懷抱,「我們快回家好不好?」拉起他的手,視線梭巡他車子的停放位置,「你的車停在哪裡?」天啊,她剛才怎會有那麼淫蕩的想法,居然一直渴念他的大手愛撫自己的胸部!她怎會變得那麼奇怪……

  找到他的車,他一解除防盜鎖,她立刻坐了進去。

  「怎麼了?那麼急。」「那個……」金雀兒低垂小臉,不知如何啟口向他求歡。這可怎麼辦,身體更熱了……「那個……好不好……」「你說什麼?」范羿行聽不清她含糊的話意,身子靠了過來,一時會意不了。

  「啊——」他的呼息吹在腮畔,讓金雀兒心跳漏了一拍,幾乎克制不住向他摸去。「你……那個……今晚要不要?」注意到她扭絞的雙手與泛紅的耳骨,他明白了,「你是說想要被我抱嗎?」沒有拐彎抹角,直接一語道破。

  「啊……哪有!才沒有呢!」「我不要!」他又語出驚人。

  出乎意料的拒絕教金雀兒又羞又窘,「為什麼?」「誰叫你那麼缺乏警覺心,讓我以外的男人把自己搞成這樣,還被挑起了慾望……你不知道我氣得快發狂了嗎?」「我又不是故意的……」金雀兒嘟嚷著,咬唇哀怨的看他。

  范羿行假裝不受她面若桃紅的誘人模樣吸引,「今晚我不抱你,我要讓你嘗嘗瀕臨崩潰邊緣都無法獲得紓解的痛苦!」「范范……」喝了下藥的酒,金雀兒興奮得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慾,已經主動握住他的手。

  「不要發出那種會讓我忘記決心的聲音!」俐落的調整椅座,他用力將嬌小的她拖至自己身上。

  「啊——」金雀兒被他心口不一的行動嚇了一跳,情緒卻亢奮不下。

  怕他臨時反悔,「只是今天的范范好像野獸……」「你怕了?」柔軟的胸脯與炙熱的體溫壓在身上,范羿行都要呻吟了。

  「不怕,就算把我吃了也沒關係!」「我會從頭到腳好好品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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