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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宛琬 -【情人莫再耍無辜(愛人假惺惺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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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6 00:16:5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宛琬 - 情人莫再耍無辜【愛人假惺惺之三】

今天是世界末日嗎?與沖沖寫完一本愛情小說,電腦當機沒備份、出門踩到狗大便、電腦商場起火……她的稿子完蛋!存款完蛋!
沒有任何可以開口借錢的朋友——更是完蛋!
嗟!天字超級大笨蛋才宣稱女人當自強!
她有房租要繳,而且恨死吃惡心的便宜泡面!
頭一回,向來不和命運低頭的她認栽了,決定把自己徹頭徹尾變成一個惟“金”是圖的女人!
哪知,處心積慮“遇見”心目中金龜婿第一名——世界聞名車廠的新銳汽車設計師,辜正耀,卻意外獲得一個發大財機會,以“職業未婚妻”身份陪他演戲一年,換取兩百五十萬豐厚酬金?
嘿嘿,要佯裝他?愛的小綿羊,隨時耍無辜、扮柔弱,這還不簡單!
只是……“變臉”非她強項,
偶爾出個小錯露出本性,勉強也算盡責吧,怎麼最後竟假戲真做——羊入虎口了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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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6 00:17:23 |只看該作者


  愛情故事的虛實
  宛琬

  小說作者平常都做些什麼?

  待我認真地想一想喔……

  在我沒有穿著蕾絲花邊睡衣躺在床上睡覺時,我通常會泡上一壺花草茶,燃起歐式這型的薰香燈,倚在?花沙發的躺椅上閱讀文學名著。

  你相信上述的鬼話嗎?

  可能你已經和我一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了。

  我不知道別的作者是不是過著那般優雅的貴婦生活,但是我保證在家裡時,我肯定是蓬松著頭,腳趿一雙拖鞋,嘴裡咬著零食,左手端著茶水,右手抱著書本坐至床角,用一種不宜有旁人在場的盤腿屈膝的流氓姿勢,進行著我的閱讀之行。

  很失望嗎?

  其實,我就是那副德性羅。

  我和一般所看到的路人甲乙丙沒什麼兩樣。(編編:想找到這麼懶的甲乙丙不是很容易吧。)

  我這人雖然愛看言情小說,但本質上還算滿理性的。(ㄜ,只要不帶著信用卡出門,都算理智。)沒想到一腳跨到言情小說的創作,一寫就是幾年的時間了。多數時候,我盡可能地把我自己及周遭朋友的生活融入故事之中。好吧,我承認我不愛看那種故意寫得很生活化、可是實際上像我這種稍有年紀的人一看就知道太夢幻的故事。

  哈!譏?的本性忍不住又爬出來了。

  那日看到網站中一位資深讀者早苗的留言,感動了許久。(早苗,不介意我說你「資深」吧!畢竟咱們在網站上也「認識」幾年了啊。)早苗覺得我的故事,寫的是一種「感同身受」的感動。是啊,我想表達的就是這種自然的感覺啊!只是,我選擇了一種比較華麗的故事型態來包裝它。

  當我想寫一個故事時,我通常會很清楚地認知到想表達的是什麼樣的情緒,會把這種情緒放在我覺得最合理的情景架構中呈現給大家;或者因於我對愛情小說的偏好類型,我會盡量避開t些太現實的部分,加上個性使然,如果我決定讓男女主角為房貸、孩子的教育費傷腦筋的話,我可能會一直鑽研在這個部分,你們可能就看不到他們的愛情故事了。(相信我,和談情說愛相比,我比較擅長吵架!)

  然則,縱使男女主角無法太現實,配角總無所謂吧。

  有些在我的作品中偏激到很誇張的人,經常便是我在現實上所遭遇過的人事物。你知道一個身戴幾百萬珠寶的貴婦,會因為菲傭多吃了一碗飯,而感覺不快嗎?

  不要懷疑,真的會!

  說真的,愛情故事中的虛實其實沒有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覺得這本故事好不好看。

  所以,大家也不用多加揣測這本故事中的女主角夏苓苓和我有多大的關聯羅。

  我和夏苓苓除了職業相同之外,她的個性經歷和我其實南轅北轍──我不擅廚藝、房間比她干淨很多、幫人洗過澡、沒幫人擦過背,還有什麼呢?

  啊!我當然沒有她的美麗出眾,而我今年三月才將留至背部中段的長發,一把剪到下?的長度,剪下的長發被美發師拿去當假發。

  除此之外嘛,我也很少靈感一來,就寫作寫到三更半夜。摸魚比較像是我的正職。

  說真的,我經常覺得如果要將寫作當成專職來經營,最好抱著准備當「寫作公務員」的心理准備。不要懷疑「公務員」這三個字!每天養成規律的寫稿時間及速度,絕對對於故事情節的掌控有很大的幫助。當然啦,寫列欲罷不能,一天要寫三天的份,也沒人管你。不過,身體健康自個兒多照顧點便是了。

  當然羅,如果你天生是那種寫作快手,一天一個章節,信手拈來,你當然也可以一天打漁、兩天曬網;或者是月月兩書,成為小富婆一名。

  不過,最慘的狀況,就是專職作者天天睡到自然醒,下午看書看到太認真,不小心又昏睡了過去……這樣子,一年只出版個零星幾本作品,也可以過著克勤克儉、安貧樂道的生活啦。(嘿嘿,以上純屬個人狀況,不代表所有作者啦。)

  反正,關於「寫作公務員」這個名詞,始終與我無緣就是了。(編編出場,點頭如搗蒜。)

  其實我不是沒有靈感,也不是不想寫,只是沒法子靜下來太久。寫作時,所有不相關的事,對我來說都「太」好玩了。真難想像我以前正常上下班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OK,本文就在這裡打住了吧,免得我把我的祖宗八代全說了出來。

  咱們下回見!

  P.S.從去年開始就一直想寫與唐傳奇有關的作品。(唐傳奇裡有幾段我印象相當深刻的故事場景。)會不會寫,我不知道,反正我的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下一本與大家見面的作品一定會是──《還是還寂寞》,裡頭會出現我很久沒寫過的不食人間煙火貌的女主角,還有剽悍的男主角。(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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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6 00:17:3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電視台攝影棚裡,女主播正對著鏡頭侃侃而言今日特別來賓的豐功偉業。

  兩位特別來賓默不吭聲地坐在一旁,聆聽著女主播滔滔不絕的歌功頌德。

  「辜正耀是目前義大利車廠中最讓人稱許的新銳汽車設計師,他為德國B車廠所設計出來的『天空』車款,成功名列世界十大名車……」

  辜正耀交握十指,百般無聊地聽著那些千篇一律的贊美。

  他深邃的內雙眼摺,讓眼瞳充滿了神秘感,隨意一瞥便盡是冷?意味;再細細一瞧,那傲然的羅馬鼻梁其實高挺得很時尚,緊抿的唇線也輕薄得極好看,但鑲在他不苟言笑的長型端正面容上,則全成了權威感的象徵。

  「……辜先生前年被日本一車廠禮聘為首席設計師,更成功地讓該車廠的業績大幅提升百分之五十……辜先生此次是應台灣車廠及大學的邀約,來台進行一系列工業設計的演講……」

  辜正耀側過頭看著他的未婚妻夏苓苓,毫無意外地發現她正不自覺地掐著自己的手心──那是她緊張時才有的小動作。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溫暖著她冷涼的指尖,熟練的姿態像是他已經做過這樣的動作千百次一樣。

  「緊張嗎?」他低頭輕聲問道。攝影棚的冷氣開得極冷,而她怕冷。

  「有你在啊,不緊張的。」夏苓苓仰起嬌美小臉,對他輕輕一笑。

  她向來獨立,卻在遇見了他之後,發現了被人寵愛是種會讓人上了?的感覺。

  所以,她開始擔心哪。

  擔心在這場「交易」結束之後,她要如何若無其事地回到原來的生活……

  「辜先生,對於受邀回台演講,卻意外認識了你的未婚妻一事,你有什麼想法?」女主播臉上洋溢著特意熱絡的笑容,一開口問的就是觀眾最有興趣的八卦話題。

  「這趟台灣行是值得的。」辜正耀簡單地說道。工作之外的問題,沒必要用太多時間回答。

  女主播微笑地看著辜正耀英挺的側臉,等待他的下一句話。

  一分?過後,女主播臉上的微笑開始僵硬,她發現眼前這位氣質很英國紳士的男人,顯然不打算回答她任何話語。

  「我和正耀都很開心,因為有這樣的機緣讓他回到台灣,我們才有了認識的機會。」夏苓苓輕柔地說道,對著兩人交握的雙手淺淺一笑。

  攝影機鏡頭立刻轉到夏苓苓身上,但見一抹害羞的笑在她粉嫩的頰邊漾開來,像一朵早晨的百合,清新而美麗地讓人移不開視線。

  「兩位的感情真讓人羨慕。」女主播松了一口氣,立刻把問題點拋到夏苓苓身上。「夏小姐和辜先生認識多久了?」

  「三個多月。」夏苓苓凝視著辜正耀一絲不苟的外表,感覺自己已經認識了這個男人三年,她甚至不覺得自己在「扮演」他的未婚妻……

  「認識三個多月就決定訂婚啊?!」女主播驚訝地一問。

  「喜歡一個人跟認識時間長短,並不成正比。」辜正耀面無表情地插口,右手攬住夏苓苓的肩,指尖穿梭在她及腰的長發中。

  他喜歡她的發絲,喜歡她會視情況來扮演出最稱職的角色。他喜歡她太多,喜歡到已經忘記她只是一個「職業未婚妻」,喜歡到已經認真地考慮起假戲真做的可能……

  「辜先生和夏小姐看來真的是十分相愛。」女主播一見到辜正耀的漠然表情,連忙轉移了問話對象。「請問夏小姐是從事什麼工作?」

  「呃……」夏苓苓猶豫地輕咬了下唇,黑白分明的大眼不知所措地瞥向辜正耀。

  「她寫愛情小說,出版過二十本書。」辜正耀攬住夏苓苓的肩膀,幫她回答了問題。

  夏苓苓的臉一下子轟地飛紅了起來,嬌羞的像朵含苞待放的粉紅玫瑰。

  早知道職業會曝光,剛才就不要讓他硬扯進來一並接受訪問了。她就是沒法子在大家面前承認自己的職業嘛!

  「哇--」女主播驚呼一聲,興致一下高昂起來。「夏小姐的筆名是什麼?」

  「我寫得不好,怕獻丑,所以不好意思告訴大家我的筆名。」夏苓苓困窘地眨著眼,不由自主地緊揪著辜正耀的手臂,完全沒自覺到自己小鳥依人的神態。

  「夏小姐寫愛情小說,那對於你和辜先生今天的結局,有什麼感覺?」女主播問。

  「感覺很像美夢成真。」夏苓苓輕聲地說。

  「辜先生喜歡夏小姐的哪一點?」女主播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聰明、細心、溫柔。」辜正耀說出一些他認為母親會很樂意聽到的形容詞。

  夏苓苓聞言,輕輕地低下頭。

  旁人看著她臉兒微低的模樣,只當她在害羞。

  事實上,夏苓苓是因為憋笑憋到嘴角差點抽搐而不宜抬頭。

  他在晚間新聞的熱門時段,對全台灣宣告她聰明、細心而溫柔?

  聰明是有一點啦!可是細心而溫柔?真好笑……她明明不是那樣的女人。

  你不是那樣的女人嗎?可夏苓苓的心裡卻如此審問著自己──

  不細心?那為什麼會把他的喜好牢牢地放在心頭?

  不溫柔?那為什麼總是知道何時該給他一個擁抱或輕吻?

  夏苓苓不禁抬頭看了辜正耀一眼,他黑瞳中的灼熱讓她的心?地一擰。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是用這樣的眼光在凝視她呢?

  纖白小手不自覺地想揪緊自己的衣襟,他卻早一步阻止了她這個不優雅的舉動,再度把她的手攏入他堅定的大掌裡。

  夏苓苓在心中輕歎了一口氣──兩人的交易條約上,規定了他們必須了解彼此。

  但是,她連他的氣息及體溫都覺得好習慣了,這樣還能算是「交易」嗎?

  她還想騙誰,她的一顆心早就全系在這個自大男人的身上了。?地驚覺這個事實,夏苓苓纖挑的身子輕顫了下,別開眼不敢看他。

  他呢?他仍然只把她當成「職業未婚妻」嗎?

  「可以請問兩位認識的經過嗎?」女主播羨慕的看著辜正耀呵護備至的舉動。

  事正耀的指尖輕劃過夏苓苓的臉頰,親匿地將她頰邊的發絲攏回耳後。

  他的唇邊泛起一個似笑非笑的角度,眼神卻專寵地讓她想哭。

  「三個月前,我應邀回台灣進行一系列的演講,在一問咖啡廳裡遇到了她……」

  辜正耀低啞的嗓音開始敘說著兩人相識的源起,而夏苓苓的思緒則隨著他的話飄回了三個月前……

  飄回了那個堪稱她最悲慘、卻也改變她人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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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6 00:18: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個人可以倒楣到什麼地步?

  夏苓苓總算是一清二楚了。

  早上九點,當她頂著兩丸熬夜的黑眼圈,興沖沖地完成她的第二十本愛情小說時,電腦--

  當機!

  九點半,當她絕望地發現電腦再也無法開啟,而手邊根本沒有任何一份備份檔案時,她踹了電腦十八腳。然後,她認命地抱著電腦主機走出大門,剛洗好的球鞋在跨出大門的那一刻,踩到──

  一坨狗大便!

  十點整,當她氣喘吁吁地抱著重物爬下六層樓,手忙腳亂地把電腦主機安置在摩托車上時,車子竟突然──

  無法發動!

  十點半,當她流了一公斤的汗,頭痛欲裂地抱著電腦主機走到巷子口,好不容易才攔到一輛計程車,車子卻只開了五百公尺就和另一輛計程車發生擦撞,兩位司機吵了個天翻地覆;之後計程車司機塞給她一百塊,叫她自己去坐車!

  十一點整,當她忍著背部酸痛和雙手抽筋的痛苦,費盡千辛萬苦地再度攔到一輛計程車後,她以為苦難終於要結束了──

  哈!是啊,好一個苦難結束!

  此時的她正抱著電腦主機,怔愣地坐在電腦商場邊的人行道上。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腦商場裡冒出的陣陣黑色濃煙、看著紅色消防車上的消防隊員奮力地搶救火勢、看著電視台那一堆喧嘩的SNG連線的現場直播車。

  今天是世界末日嗎?

  她睜著無神大眼,疲憊到連眼淚都沒有力氣掉下來。

  「小姐,你要不要緊?要不要幫你叫救護車?」路人好心地詢問著她。

  「不用。」夏苓苓無意識地開口,無意識地搖頭。「謝謝。」

  她把頭靠在電腦主機上,一道冷風吹過,一向怕冷的她抖栗了下身子。

  好冷!

  她用手掌摩擦著臂膀,這才發現自己只穿了件無袖上衣和短褲,出現在十一月底的街頭。

  笨笨笨笨笨笨……

  冷死算了!反正,她接下來也不知道該怎麼活了。

  夏苓苓翻了個白眼,拉過及腰的長發披在光裸的臂膀上,想攢取一些暖意。一個胖婦人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刮起一陣冷風,她二度打了個冷顫,身子更加蜷縮成團。

  上星期,老媽和她的第四任丈夫跟自己借了三十萬去開早餐店,她以為身上最後的一千五百塊現金,至少可以熬到十天後出版社過稿的支票兌現,本來打算拿著那筆稿費,連吃三天的厚牛排。

  結果呢?

  她的稿子──完蛋!

  她的存款──完蛋!

  她沒有任何可以開口借錢的朋友──完蛋!

  什麼女人當自強?全都該完蛋!

  夏苓苓咬著牙忍住一陣寒意,如果她像同母異父的老姊杜如芸一樣,一畢業就被八人大轎抬著嫁進豪門,那她干嘛還要自強──

  啊!她想到找誰借錢了!夏苓苓的眼眸?地一亮,小心翼翼地掏出身上「目前」最值錢的東西──手機。

  「喂,杜如芸嗎……我夏苓苓啦……你怎麼在哭……」一股不祥的預感刺上腦門,她臉色一沉,開始揪著自己的手指頭。「怎麼了……什麼!你老公要跟你離婚?!天啊……什麼?!他有沒有搞錯!你們都結婚三年了,他現在才說他愛的是男人……那你怎麼辦?」

  杜如芸從沒有任何工作經驗,根本是朵溫室裡的花朵,沒有了丈夫,她以後要怎麼過生活?夏苓苓咬住下唇,輕歎了口氣,開始覺得自己沒有那麼悲慘了。

  但是,她的釋懷只維持了三秒?──

  「你說什麼?!你老公要給你一千萬贍養費!」

  手機咚地一聲從夏苓苓手中滑落,她再度掉入地獄裡。

  瞪著已然龜裂的手機機殼,她抬頭看向天空--

  老天爺,現在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老爸走得早,高三那年就上了天堂,她一路靠著助學貸款辛苦地從大學畢業,出了社會,她忙碌工作,從沒跟那不負責任的老媽拿過一毛錢,還得經常應付老媽三不五時的借錢電話。

  她性子倔,從沒跟誰喊過一聲苦,克勤克儉到所有人都覺得她的吃苦耐勞是理所當然的。

  反觀她老姊杜如芸小姐呢?

  她在大學畢業之前,靠著她爸爸的錢天天名牌加身,腦子裡只需想著今天是哪一家百貨公司在打折;結婚之後,有專人打理三餐、日口只要負責對老公撒嬌及花光老公的錢財,完全不需過問柴米油鹽。

  然則,生活如此優渥的杜如芸,對於奉養老媽卻毫無意願,一塊五毛也不捨得花。老媽至少詛咒過老姊一百次不孝。

  可是呢?瞧瞧她們姊妹現在的下場──

  她老姊現在有一千萬的瞻養費,而她只剩新台幣一千塊!

  夏苓苓臉色鐵青地看著那只掉在地上的手機。

  一樣都是老媽生的,為什麼她的命運就要如此坎坷?

  上天賜給她一張美麗的臉龐,她就應該像杜如芸一樣「物盡其用」。靠男人又怎樣?美色也是她自己的本錢啊!

  夏苓苓嘴角一撇,很快拂去心頭上的不舒服感覺。

  她握緊拳頭,決定把自己徹頭徹尾地變成一個唯「金」是圖的女人。

  即便要她像杜如芸一樣做作、即使要她像杜如芸一樣,每天耗在鏡子前畫上一個?頭的眉毛,她也認了!杜如芸腦袋雖然空空,但至少衣食無虞啊。

  笨蛋才宣稱女人當自強!她有房租要繳!而且,她痛恨吃惡心的便宜泡面!

  夏苓苓深吸了一口氣,雪白的小臉寫滿堅定。她挺直背脊,把一頭及腰長發往肩後一撥,接著彎身撿起地上的手機──

  手機那頭的杜如芸仍兀自哭訴著她的悲慘,根本沒注意到手機另一頭曾經沒人回應。

  「杜如芸,我要借錢……」夏苓苓打斷她的話,快速地說,「兩萬就好……你不要跟我說沒錢,你隨便一件洋裝都超過兩萬……我會還你的……什麼叫做談錢傷感情!」太好了,老姊連兩萬塊都不願意幫忙!

  夏苓苓咬牙切齒地握緊拳頭,塵?的怒氣讓她忍不住對手機撂下了狠話──

  「杜如芸,你不要太囂張!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刮目相看的!什麼叫做我沒錢!我就嫁不到一個比你老公更有錢的男人嗎?我們走著瞧好了!」

  盛怒之下,她啪地一聲掛斷電話。

  哼!如果不給杜如芸一點顏色瞧瞧的話,她就不叫夏苓苓!

  但是,她到哪裡去找一個比杜如芸的醫生老公更有錢有勢的男人?

  古語有雲:「書中自有黃金屋」。書店內有沒有這一類的教戰手冊呢?

  夏苓苓看著一條街外的大型連鎖書店,牙根一咬,她用意志力撐起快要報廢的雙臂,拎起電腦主機奮勇向前──

  好不容易氣喘如牛地把電腦主機搬到書店裡,她打著冷哆嗦,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想要的教戰手冊──《如何釣到金龜婿之十二絕招》。

  接著,她坐正電腦主機上,抱著自己猶如冰柱一般的雙臂,置身在冷氣「充足」的店裡,以速讀的功力看完了這本書。

  作者傳授釣金龜婿的十二大絕術,她在小說裡至少就寫過七種以上,原來要釣金龜婿也沒有很難嘛。

  只是,正常人遇見金龜婿的機率,比被雷打到還低就是了。夏苓苓不以為然地在心裡忖道。

  不過,想是這麼想啦,看在肚皮與荷包的份上,她仍然根據書中的指示,走向雜志區找尋最近一期的人物時報資訊。

  都已經跟杜如芸撂下大話了,她就一定要爭這口氣!

  夏苓苓板著臉,拿起一本時尚雜志、一本商業雜志和一本汽車雜志。

  不會吧?!

  這三本的雜志封面,居然都是同一個男人!

  夏苓苓靈巧的水眸?地閃過一絲亮光,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雜志封面上那個輪廓鮮明,面貌出眾、酷冷,氣質專業的「男主角」!

  「B廠首席設計師辜正耀來台旋風。」汽車雜志這麼寫。

  「辜正耀談台灣汽車設計的未來。」商業雜志這麼說。

  「黃金單身辜正耀的穿著品味。」時尚雜志這麼寫。

  辜正耀!黃金單身漢!

  夏苓苓感覺自己全身竄過一陣雞皮疙瘩。她決定了──

  與其亂石打鳥,不如盯緊目標。要做就做最大票的!

  辜正耀,我來了!

  夏苓苓轉向雜志櫃,把任何與辜正耀有關的雜志全都買了下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連他最雞毛蒜皮的興趣、嗜好都要知道。

  心一狠,掏出她甚少使用的信用卡──拚了!

  沒錢繳卡費,就從信用卡預借現金出來償還,再不然就讓它循環信用!

  她這輩子還沒嘗過失控的滋味!還沒嘗過痛快買東西、不經大腦計算是什麼感覺!待會還要去百貨公司血拚,買保養品買到四肢無力!

  然後,辜正耀會在最短時間內「遇見」他理想中的女人。

  而她──會得到辜正耀!

  只是……金龜婿干嘛要找一個只愛他的錢卻不事生產的女人?夏苓苓心虛地想著。

  不管啦!算辜正耀上輩子欠她的啦!



  時間,早上九點半。

  如同辜正耀來台過去的十五天,他左手拿著一份報紙,右手推開咖啡廳大門。

  「需要什麼?」前來的男服務生用一種有氣無力的聲音問道。

  「一份四號早餐。」辜正耀把報紙往桌上一放,頭也不抬地說,聲調十分冷傲。

  「要炒蛋、煎蛋還是荷包蛋?」男服務生頭也不抬地繼續問。

  「荷包蛋,五分熟。」

  辜正耀氣勢迫人的臉龐閃過一陣不悅。

  他每天固定九點來吃早餐,每天都點四號餐,這位服務生就不能稍微記一下嗎!

  要不是因為這間咖啡廳剛好位在目前住宅的下方,裝潢又正巧是他喜歡的英國都?風格,餐點也還不差,他實在不想坐在這裡忍受這種不入流的服務。

  「飲料要點什麼?」男服務生慢吞吞地補問了一句。

  「熱咖啡。」

  辜正耀凝著臉,冷傲地別過臉將目光看向窗外──

  圓拱型木窗外清楚可見一排露天咖啡座,一名留著及腰長發的女服務生正賣力地擦拭桌子,發絲在她的腰間左右搖晃著。

  他的視線略過女服務生的長發,移向露天咖啡座邊緊鄰的兩條大馬路,那些來來往往的人群車潮,才是他每天必然注目的焦點。

  他或者不習慣多變的生活,可是他喜歡觀察每一個國家、每一座城市。台灣的特色在於──各種不同外來文化混合成一種沒有特定主題的?紛。

  日式、歐式車種滿街飛舞,除了白色車種明顯居多之外,實在看不出居民的喜好。這一點和台灣目前的工業設計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各種課程開得不算少,卻始終少了地區特色與主題性。

  「哇!媽媽!媽……哇……」

  忽而,一聲孩子的啼哭打斷了他的沉思。

  一個哭到滿臉通紅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沖進露天咖啡座,驚惶失措地大聲喊著媽媽。

  辜正耀心一緊,恍惚間,以為看見了當年被親生母親丟棄在街頭的自己。

  他抓住桌緣,指關節全泛了白,頰邊肌肉因為僵硬而變得冷戾。

  「媽媽……媽媽……」

  迷路小男孩的滿臉淚痕,讓辜正耀的胸口痛到喘不過氣來,他霍然站起身──

  同一時間,窗外的那名女服務生比他更迅速地趕到了小男孩身邊,她及腰的長發因為劇烈奔跑而快速飄揚。

  辜正耀瞪著那一大一小的背影,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坐回座位,靜觀其變。

  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六歲的小男孩了,根本不必懸著一顆心害怕啊。

  況且,不是每個母親都能狠下心來遺棄自己的孩子,眼前小男孩的母親也許很快便會趕來擁抱她的孩子,不像他的母親,從此不曾回過頭……

  不許自己多想,他推開木窗,聆聽著女服務生與小男孩的對話。

  「小朋友,你媽媽呢?」女服務生拉著小男孩的手,模仿著唐老鴨的說話腔調。

  辜正耀聽不見小男孩說了些什麼,似乎是混著哭泣?嚅吧。

  「是不是媽媽不乖,到處亂跑啊?你要不要到咖啡廳裡吃餅干?阿姨打電話叫警察叔叔幫你找媽媽,好不好?」女服務生的美麗長發隨著她戲劇化的說話方式而不停地晃動。

  辜正耀聞言,緊鎖的眉心漸漸地松開了。這個女服務生挺細心的,完全一派對孩子講話的口吻。他傾身向前,更加專注地聆聽著她的話。

  「喔,你媽媽說不可以跟陌生人走喔!那你等等喔,阿姨進去裡面拿牛奶、蛋糕出來給你吃,好不好?」她站起身,正欲轉身。

  小男孩卻拉住女服務生的手,不讓她離開。

  「乖,你媽媽待兒就回來了。阿姨進去一下,你如果怕怕,就跟我一塊進去,好不好?」她撫摸著小男孩的頭,打著商量。

  辜正耀支肘撐著下?,喝了一口男服務生甫送上的咖啡,目光沒有片刻離開過女服務生的背影。

  當年,在他因為迷路而哭到六神無主之時,也有一個溫柔女子和這個女服務生一樣上前給予幫忙──那個女子後來認養了他,成了他的母親。

  所以,他很想知道,眼前這女服務生會有什麼樣的長相?

  辜正耀眯起眼眸,全神貫注地看著女服務生握著小男孩的手,朝著咖啡廳的方向轉過了身。

  她,好年輕!

  辜正耀一怔,完全沒預料到會看見這樣一張純淨的臉龐──

  一雙璀亮靈活的眸子鑲在女孩兒巴掌大的小臉上,微翹的小鼻尖頗有幾分俏皮意味,唇邊的笑意柔美的像初秋的陽光,及腰長發則襯得她一身的氣質清靈無比。

  他直勾勾地盯看著,完全不掩飾打量人的企圖,是故──

  兩人的目光就這麼對上了。

  他的眸光銳利如鷹,她的水眸則在瞬間變得驚惶失措。

  天,是辜正耀!

  夏苓苓瞪著前方坐在窗邊、形象完美的像是從服裝雜志中定出來的男人。她飛快地咽了口口水,慶幸兩人之間還有幾步的距離,否則他可能會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她一點心理准備都沒有啊!

  「阿姨,你的嘴巴為什麼張這麼大?」小男孩拉拉她的裙擺問道。

  夏苓苓一頭,連忙閉上嘴。完了,他會不會覺得她嘴巴大張的樣子很蠢?

  她快捷地瞄了辜正耀一眼──

  他正朝小男孩的方向?了?首,並朝她豎起大拇指。

  他在誇獎她嗎?夏苓苓的櫻唇微張,忍不住飄飄然起來。

  她從不覺得被人誇獎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或者,她已經習慣即使沒有人誇獎,也要把事情做好了。可原來被人豎起大拇指稱許的感覺,是這麼贊啊……

  辜正耀看著她嬌憨的甜笑,抿起唇角輕揚,把注意力放回他的報紙上。

  小男孩的事有人照顧,那他便放心了。至於,那個女服務生給他的驚艷感覺嘛,等他最近的「厭女症」稍退之後,或者會邀她出去吃頓飯吧。

  都怪母親近年來的屢屢逼婚,讓他對男女關系興致缺缺啊!

  呃……辜正耀為什麼不看她了?夏苓苓失望地咬住唇,憂心忡忡地拉著小男孩的手走入咖啡廳。

  難道她的評估有誤,她現在的樣子難道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嗎?

  她化了自然妝,塗了最粉嫩的口紅顏色,而且還把一頭長發梳得又直又亮──根據八卦雜志的報導,他的歷任女友百分之八十都留這種發型。

  夏苓苓把小男孩帶向櫃台邊,幫孩子打了電話報警。

  再度瞄了辜正耀一眼,洩氣地發現他毫無上前與自己搭?的意願之後,她鼓起勇氣「攔下」要送給他的餐點。

  呵,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

  夏苓苓顫抖的雙手緊抓著托盤,嘴角漾出一個練習過許多次的溫婉笑容後,跨出了朝他前進的第一步──

  除了他的身家背景還不是太清楚之外,她花了整整五天時間研究他的喜怒哀樂,還從信用卡預借現金三萬塊,請徵信社查出他目前落居的住址及日常的作息。

  然後,她眼巴巴地坐上半個小時車程的公車,死皮賴臉地掙到這份年齡要求二十歲,時薪卻只有八十塊的咖啡廳服務生職務。

  砸了這麼多錢,如果還是沒辦法成功地吸引他的話,她的荷包就真的只能壯烈犧牲了!

  「辜先生,您的餐點來了。」夏苓苓柔聲喚著他。

  辜正耀濃眉一挑,緩緩抬頭──

  是那個女服務生。

  「你認識我?」他將身軀靠向沙發,讓她為自己送上餐點。

  「當然認識。」她抱著托盤站在桌邊,仍舊笑意盈盈。「因為我非常、非常地喜歡你設計的那一款『天空』車型。」

  「一般女孩子對車子都比較不熟悉,很少有人會知道車子的設計師是誰。」辜正耀雙臂交叉在胸前打量著她,眼中閃過對她清雅容貌及儀態的欣賞。

  這陣子,他一直在考慮聘請一位「職業未婚妻」來搪塞母親逼婚的那一關。不諱言地,現下心裡忖想的類型,正是眼前干淨而清爽的雅柔姿態。

  只是,眼前的女服務生看來太溫柔,應是不足以承受母親的嚴苛標准。

  真是可惜了……

  「我對車子也不熟,但是因為我太喜歡『天空』那部車子了,所以才去找了資料,而且我前天還去聽了你的演講。」面對辜正耀的目不轉睛,夏苓苓不疾不徐地說著,連唇邊的笑意都是不卑不亢的。

  很好!夏苓苓,你做得超級棒!她在心裡替自己喝采一百次。

  「謝謝你的支持。聽完我的演講後有什麼感想嗎?」辜正耀的雙手優雅地交叉在桌上,一派貴族氣勢。

  我的感想可多了!那女主持人一副很想坐到你大腿上的樣子,尤其讓我印象深刻。夏苓苓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視著他,心裡如此暗忖。

  「感想啊……我想一下喔……」夏苓苓當然沒據實以告,她吐吐舌頭,擺出一臉的清純無知。

  「我知道了。」辜正耀略感失望地點點頭,只當她也是那種一窩蜂地把他當成偶像崇拜的年輕人。

  一注意到他臉上的不以為然,一向最受不得別人激的她,立刻江水般地吐出想法──

  「我很喜歡你所說的未來車概念,把車當成一個會移動的家,上了車就像進入個人的私密空間,聽起來就讓人很舒服,我也覺得科技發展到最後,總是要完全符合人性的,否則,人和機器又有什麼分別呢?」她歇了會兒,昂起下?看著他。

  「還有呢?」他的眼裡滲入一抹深思。

  「我覺得目前的車子早就不是代步工具了,它代表的是一個人的生活方式!像我現在就很想擁有一輛『天空』,然後透過它寬敞的天窗,看盡山水一切風貌。」夏苓苓說得很雀躍,就差沒有把手舉到空中揮舞一番。

  「你表達得很不錯。」他下個定論。

  「那是因為你的演講很精采,我還作了筆記呢。」忍不住小小地驕傲了一下。

  看著她神采奕奕的黑瞳,辜正耀勾起唇角,給了一個若有似無的笑。

  夏苓苓捏緊拳頭,感覺很像在夏日裡被一桶冷水潑到──一種暢快莫名卻又忍不住想打冷顫的感受。

  她再度察覺自己的心跳在失控,是一種受異性吸引而淪陷的失控、一種女主角被男主角「電」到的奇異感覺!

  辜正耀一挑眉,看著她嬌美小臉局促地別過頭,且泛起了一層羞澀的紅暈,不禁好奇她的年齡。

  「你在這間咖啡廳工作多久了?」因為她剛才發表的一席感想,他已再度將她列入「職業未婚妻」的考慮人選中。

  「今天第一天上班。」她老實回答,在心裡由一默數到十,才有勇氣再抬頭看他。

  而他仍然盯住自己,用他那雙深海般又難以捉摸的眸子。夏苓苓悄悄揪緊十指,心跳不自覺地加劇。

  「還是學生?」辜正耀閒聊似地問道,卻沒停止過評估眼前女孩的斤兩。

  自己需要的是一個有想法,但又懂得隨機應變的人選,可她看來如此年輕呵……

  「我畢業三年了。因為原來的那份工作現在出了一點問題,目前休息中,所以,臨時先找份可以糊口的工作。」電腦主機還在急救中,而她才剛開始練習用鉛筆寫稿子。

  她寫字就像刻鋼板一樣緩慢,整個下午能寫兩千字就謝天謝地了。

  「我了解了。不介意我和你邊吃邊聊吧?」辜正耀拿起刀叉,開始享用已經有點泛冷的早餐。

  他還沒有時間去物色合適的「職業未婚妻」,老天爺便已為他送來了這一位。難道這個計謀當真可行?

  「不,不介意。」夏苓苓抱著托盤站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做什麼,干脆卯足勁對著他猛笑。

  這是她從姊姊那裡學來的絕招--五分甜、三分美、兩分媚的笑容,連自己看了都覺得亂心動的。

  「辜先生會在台灣停留多久?」她略往左邊偏頭,對他笑問。

  「至少三個月。這回在演講之外,要幫台灣的車廠監督企畫方向,還順便在一所大學當客座教授。」盯著她唇邊的笑容,他眼眸變得深邃。不知這位小姐的應變能力加何?

  「聽起來很了不起。」她轉而向右偏頭,繼續保持微笑──呵,嘴巴好酸哪。她沒追過男人,不過讓他對自己多留下一些好印象總沒錯吧。

  「你……」辜正耀把沙拉和培根整齊地切成六等份後,抬頭望著一臉甜美笑意的她。

  「什麼事?」她興奮地接話,笑得更賣力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笑了!」命令的口吻。

  夏苓苓的笑頓時僵滯在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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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6 00:18: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辜正耀叫她──不要笑了?!

  「我笑得很丑嗎?」夏苓苓瞪著他,一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唯恐自己在他面前做出嘴角抽搐的丑怪動作。

  「你笑得很燦爛,但是也笑得我頭昏眼花,嚴重影響到我的用餐心情,所以,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微笑,也請你暫時停止,等我用完餐之後再笑。可以嗎?」辜正耀坦白以告,趁著她變換表情之際,又了一口沙拉入口。

  他、他他……居然叫她不要再笑了!一把怒火熊熊燒上夏苓苓心頭,她抓緊手中的托盤,很想直接敲下他的頭。

  他知不知道什麼叫做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沒水准的男人!

  夏苓苓臉色鐵青地瞪著辜正耀旁若無人的用餐姿態,她甚至必須咬住舌尖,才能忍住刻薄的批評說出口。

  不,不能發飄、不能露出本性,她現在是要釣金龜婿,該要投其所好。

  哼,不笑就不笑!夏苓苓氣到顫抖的唇角,用力往下一扯,配合上圓睜的怒目,氣勢不可謂不驚人。

  辜正耀喝著咖啡,漫不經心地抬頭瞥去一眼,咖啡卻差點全噴到她身上--她剛才是喝下毒藥嗎?

  「我吃早餐會付帳的,你可以不要擺出一臉好像我欠債十年的表情嗎?」他拿起餐巾拭去唇邊的咖啡。

  果然,年輕女孩還是經不得人激。不過,她的回應還滿有意思的。

  「你……」很難伺候!夏苓苓從牙縫裡迸出話來,一雙美目因怒火而泛著水亮。「我不打擾你用餐了,請慢用。」

  她要是再待下去,鐵定會一舉砸爆他的頭。

  「慢著,你以後都上這個時段的班?」辜正耀問。

  「你又想干嘛!」夏苓苓瞪他,沖口而出。

  才說完,她就後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干嘛一副要找人挑釁的樣子?搞不好他是要約自己出去啊!

  用盡生平最大功力,她勉強擠出一個像哭的笑容。

  「我沒想干嘛,只是想知道,以後是不是天天都可以在這裡看到你?」

  辜正耀對她臉上的豐富表情回以一記挑眉,修長的深眸直勾勾地凝視她,毫不掩飾眼中的興致。

  轟!夏苓苓睜大了眼,清楚地聽見一把火焰沖上臉頰的聲音。

  以前怎麼會一直以為臉紅是件很困難的事?她現在可是臉紅到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你在害羞嗎?」他有趣地瞅著,以為現代女人已經不會臉紅了。

  「我沒有!」夏苓苓用力搖頭,抵死不承認這個丟臉的事實。

  「你覺得沒有就沒有吧。」辜正耀睨了她一眼,拿起咖啡啜了口,好整以暇地欣賞她白裡透紅的臉頰。

  他承認自己偏好那種害羞而小鳥依人的女人,但他又受不了沒有主見的女人,偏偏身邊的女人,不是堅強得讓他覺得索然無味,要不就是柔弱到近乎智障。而眼前這女服務生卻兼具堅強與柔弱兩種特質,的確相當吸引他。

  夏苓苓面對他一瞬不瞬的凝視,更是抱緊托盤,為了表示自己並沒有害羞,她下?微揚,形成一種不自覺的驕傲姿態。

  「有沒有人說過,你有種矛盾的特質?」辜正耀冷不防地開口。她那驕傲的表情相當自然,相較之下,她的甜美無邪反而顯得「不真實」。

  她一驚,立刻防備地向後退了一步──啊,慘了,她又忘記現在自己正在扮演「杜如芸」這類的草莓蛋糕角色。

  「我一點都不矛盾。」她苦哈哈的小臉硬是擠出甜美的笑容。

  「沒有人是不矛盾的。愈是努力否認自己矛盾的人,就愈是矛盾。」他撫著下?,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不自在的臉容。

  陡地,辜正耀傾身向前,牢牢握住那纖細的手腕。

  夏苓苓一怔,反手拍開伸來的大掌,狠狠地低喝──

  「放手!」

  「瞧,你怎麼會不矛盾呢?」他微笑地松開手,打量她臉上的復雜神態。

  如果真是天真少女,在他握著她的手腕時,忙著手足無措都來不及,哪有時間像她擺出這麼多防備的姿態呢?

  「我不同意你的話,女人在遭受突如其來的攻擊時,本來就應該在瞬間爆發出自我防衛功能;而且,那種愈是?定別人矛盾的人,就愈代表了那個人太自我中心。」她捏緊拳頭,不服氣地看著他。

  「我承認我是相當自我中心的人。」辜正耀雙手一攤,?長身軀顯得慵懶,厲眼卻鎖住她的目光不放,像是在偵測她的虛實一般。「你為何不也干脆地承認你的矛盾呢?」

  「辜先生,我們今天是初次見面,你沒必要一再用你的推論來攻擊我吧?!你該知道,再甜美的女人也都有發脾氣的權利吧?!」她皮笑肉不笑地給他一個璀亮笑容,而且還不遺余力地左笑右笑、拚了命地微笑。

  打算用笑把他氣死!

  「為什要裝出這樣的笑容?這樣顯得相當刻意。或者,你的甜美外貌是掩飾真實個性,以吸引異性的一種手段?」他一針見血地反問。

  夏苓苓眼神一斂,倒抽了一口氣,驚愕之間竟忘了要回避他的視線,就這麼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讓那X光般的黑眸將自己打量個徹底。

  他太恐怖了!夏苓苓望著他毫無笑意的表情,神色開始凝重起來。

  男人不會用這麼銳利的視線盯著中意的女人吧?!她搞砸了嗎?

  可她不能打退堂鼓啊!她的信用卡帳單還在聲聲催啊!

  「對不起……」夏苓苓放軟了說話語調,唇邊的笑容討好地讓自己起了一臂雞皮疙瘩。「我昨天沒睡好,不該把脾氣發到你身上的。」

  「沒關系,我不認為你在發脾氣,你只是在表達內心真實的想法。」辜正耀說得輕描淡寫。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耶。」她睜著大眼,努力不讓自己的心思曝光。

  為什麼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這男人的猜測?她討厭這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她需要更多、更多的偽裝!

  「怎麼不說話了?被我說中心事,不知道如何反駁?」他慢條斯理地在土司上塗了一層奶油。

  「你說中我什麼心事?」她無辜地眨了眨眼,丟給他一個天真無邪又可愛的笑容,心髒卻緊張地怦怦亂跳。

  「你說呢?」

  辜正耀突而傾向前,伸出手指輕壓了下她劇烈跳動的頸動脈。

  「啊!」夏苓苓驚跳了下,如避蛇蠍一般閃開他的碰觸。

  雖然捂住了喉嚨,卻揮之下去他手指停留在皮膚上的灼熱感覺,她嚇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或者寫了二十本愛情小說,但並不是真的談過二十次戀愛。眼前的男人光憑眼神就能讓人起雞皮疙瘩,他才是真正身經百戰的愛情高手!

  夏苓苓動彈不得地任由他似笑非笑的眼眸掃過全身,心跳劇烈到甚至必須張開口來輕聲喘息。

  辜正耀盯著她的眼,把上司送到唇邊,咬了一口。他是愈看她愈滿意了……

  眼前女子的矛盾個性,倒是挺能達到他挑選「職業未婚妻」外柔內剛的標准。不過,她的自制力稍嫌差了一點就是。

  瞧她又一臉想踹人的凶惡表情了。

  「你不要一直看……」夏苓苓握緊拳頭,看著他的上司說道。

  「苓苓,迷路小男孩的媽媽來了。」站在櫃台前的男服務生,面無表情地打斷兩人之間的?昧情況。

  「好!我馬上去處理!」回過頭,她中氣十足地對櫃台回了話。

  她個兒不高,聲音倒很洪亮嘛。辜正耀感興趣地睨著她粉嫩的雙唇。

  「小男孩的媽媽來了,我過去一下。」夏苓苓轉過身,對著面前的早餐一口氣說完。

  接著,沒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她便逃難似地落跑,根本不敢再看他一眼。

  辜正耀一挑眉,看著她像座火箭炮似地直沖向櫃台,開始「教訓」起那個媽媽。

  瞧瞧,這女人居然還有臉否認她的表裡不一。說到底,根本就是只偽裝成溫馴白兔的狡猾小狐狸嘛,這樣的人才,他豈可放過?

  另一頭,夏苓苓忙著對頻頻道歉的失職媽媽說教,同時不忘偷偷回頭看了辜正耀一眼。

  他又笑!他居然還在笑?!而且笑得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

  夏苓苓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草草結束現下的訓話,倏地鑽進廚房,決定對他來個眼不見為淨。

  她第一次演戲,當然會緊張、當然還需要多多練習──他干嘛一副看到她骨子裡的精明模樣?!

  可惡!夏苓苓愈想愈不甘心,愈想愈覺得挫敗。

  撇去當初立誓要當少奶奶、立誓要讓老姊好看的決心不談,光是看到他那副吃定自己的嘴臉,她就一肚子火。

  哼,今天且先讓她休息一下,下回保證一定教他刮目相看!

  她會完全化身為一個賢淑的可人兒,令他根本無從捉摸她的心思,只能陶醉在無限柔情的魅力之下。

  到時候,辜正耀就會知道他錯得有多離譜!

  她,夏苓苓,根本就是全台灣最溫柔婉約的女人!

  哈哈哈哈……

  夏苓苓得意地雙手叉腰,完全沒發覺旁人看她的奇怪眼神。

 
  辜正耀在來到台灣的第十五天之後,終於找到了賓至如歸的感覺。

  這完全拜一個名叫「夏苓苓」的女人所賜!

  他一樣在早上八點起床到住宅附屬的健身房運動,一樣在九點到樓下的咖啡廳吃早餐。

  今天,在他推開咖啡廳大門的那一刻,咖啡香味撲鼻而來,一聲親切的招呼聲亦隨之響起──

  「早安!」

  夏苓苓一見來人,立即蝴蝶般翩翩飛舞到他身邊,遞上一杯冰開水。

  辜正耀的唇角不自覺地上揚十五度,看著她黠亮的眼,和她那足以讓蜂蜜遜色的甜笑。

  太好了!這女人依然很努力地在裝扮甜美。如何戳破她的假相,已經成為他早餐時最大的消遣。

  「四號餐、荷包蛋五分熟、熱咖啡、培根要焦一點?」夏苓苓流利地說出他每天不變的早餐內容,還附贈一個無價的甜甜微笑──甜到膩死他!

  她可是卯足了勁,要讓他甘拜下風……呃,要讓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完全正確。」

  辜正耀把報紙放在桌上,根本不急著打開。

  「你等我一下。」夏苓苓低頭對他丟下這句話,一股?子花香隨之飄進他鼻間。

  看著她纖細的背影離開,又巧笑倩兮地回到桌前,說真的,她的演技是愈來愈好了,好到他有時都要以為她的本性就是這樣了。

  「柳橙汁,本店特別招待。」她遞上果汁,烏亮的長發攏在胸前,美得像一幅肖像畫。

  「怎麼有這種特別招待?」他昨天才隨口提到自己很少吃水果,今天餐桌上就出現柳橙汁,實在是太神奇了。

  「其實……其實……」她說得吞吞吐吐,而且臉頰微微燙紅。「人家……今天買了一堆柳丁,才剛搾成果汁,你就到了,當然要請你喝一杯嘛。你快喝啊!」

  夏苓苓端起杯子放進他掌中,故作嬌羞地別開眼睛──太贊了,她居然說臉紅就臉紅,說不准明天就可以去演舞台劇?!

  「謝謝你。」辜正耀伸手接過,修長的眼眸漾著笑意。「你臉紅的樣子很美。」

  「謝謝……」夏苓苓嬌羞地低下頭,這回連耳根子都紅了。

  這男人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肉麻!夏苓苓在心裡直犯嘀咕,卻沒有法子讓自己的臉頰降溫。

  他……他真的覺得她臉紅得很好看嗎?

  「抬起頭來看我。」辜正耀低啞的聲音像極了誘哄。

  夏苓苓搖搖頭,嘴角抽搐了兩下──完了,她向來只會跟筆下的男主角調情啊。

  辜正耀把她臉上的天人交戰看在眼底,心情大好。

  觀察了這麼多天,他已經決定她就是「職業未婚妻」的最佳人選。

  她的演技經常露出破綻,這點非常好!因為他如果真的想迎娶一個溫良恭儉的女人,沒有人會比母親所中意的夏樹靜子更加擁有傳統女性的美德了。

  但是,如果他找的是一位個性不馴,但卻因為愛他而願意屈服成溫良恭儉的女人,那麼母親應該就會願意相信這場騙局,進而停止逼他迎娶夏樹靜子的舉動。

  盯著她亮燦燦的長發,辜正耀喝了一口果汁,覺得這趟台灣之行來得極有價值。

  「咦,你還沒抬起頭啊?地上有黃金嗎?」他揶揄問著。

  夏苓苓用力搖頭,根本不想抬頭。她真不懂,女人干嘛一定得扮嬌羞才能獲得男人青??一直看著地板,都看到想睡覺了。

  「看我──」

  才聽見他的聲音勾引似地響起,她的右手就已經陷入了他的掌間。

  辜正耀握住她的手,而且是那種十指交扣的親匿握法!

  「你……你給我放手!」她?然抬頭,手發了狠似地甩啊甩的。

  可他卻堅持不放,兩人的手臂於是在空中被她這麼揮過來蕩過去──

  「這位小姐,敢情你對跳波浪舞很有興趣?」辜正耀忍俊不住地低笑出聲。

  夏苓苓身子一僵,看著兩人高舉在半空中晃動的手臂。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睜大了眼,眸中狠光一閃,咬牙切齒地瞪著他的「死不松手」。

  「你不用這麼激動,我不想干嘛,只是想謝謝你的愛心果汁罷了。」

  辜正耀黑魅的眼緊鎖住她的視線,一個反掌扣住她的手腕,緩緩地拎高──

  四目交接下,他的唇在她冰涼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很甜。」他的氣息吐在她的體溫上,?昧異常。

  「你不要亂說話!」

  「我是指果汁很甜,你想到哪裡去了?」他揚起笑弧。

  「果汁很甜,就滾……就坐回你的座位上喝!」夏苓苓滿臉通紅地低喝了聲,趁他不備之時,用力地往他胸口重重一推。

  這回,在脫身前的最後一秒,她的纖腰卻硬生生地被他的長臂勒住。

  夏苓苓半側過頭,正要破口大罵,卻被他乍然逼近的臉孔嚇得花容失色。

  「不要這麼緊張。」辜正耀的呼息輕拂過她臉頰,唇邊漾著一抹玩味的笑容。

  「誰緊張了?」

  為了證明自己毫不緊張,她故意兩手叉腰,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姿態。

  可他卻立刻回應了一記不敢苟同的表情。

  唉,又破功了!都是他害的!

  夏苓苓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瞪他一眼,忙不迭地把手背回身後,再度化身成成羞澀柔弱的溫婉美女。

  辜正耀好整以暇地欣賞她所主演的「變臉」戲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沒當場大笑出來。

  「你放開人家好不好?」她低喃道,俏頰嫣紅。

  雖然這裡位處角落又是一大早,也是有被看到的可能好不好!她的火氣已經上升到喉頭了,要是他再敢逾矩一步,她鐵定讓他好看。

  「沒有人告訴過你,男人會把這樣的問句當成欲拒還迎嗎?」辜正耀故意貼近她,輕佻地以下?摩搓著她的頭頂。

  「欸……」你個大頭鬼!

  夏苓苓氣得眼中冒出火花,再沒辦法抑制被吃豆腐而隱忍不反擊的憤怒──

  她五指一屈,化成五根利爪,「唰」地抓上辜正耀的手臂。

  她抓得極用力,用力到連手臂都發疼了,可他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圓眸一瞪,不服氣地打算再補上一記鷹爪,只是她的指尖才落到他的手臂上,頓時就被那五道血痕給嚇傻了--

  「你流血了。」她呆愣住,喃喃說著。

  「你的指甲應該留長一點,這樣攻擊人才有威力。」他優雅地落坐,不以為意地回應,干脆把手臂置於桌上最顯眼的地方,任由她一看再看。

  夏苓苓唇瓣緊抿,他手臂上那五條紅色細痕是控訴她潑辣的證據。她不想承認,卻不得不相信剛才抓人的河東獅是自己。

  她揪著自己的手指,覺得指尖熱辣辣地無痛著,掌間卻又泛著冷意。她的性格或者稱不上「溫婉」二字,但也絕計不是那種會「動手動腳」的沖動型,都是這惡劣男子欺人太甚啦!

  罷了,她不要再偽裝了!

  她不認為自己真有那個本事,撐到他變成專屬的「金龜婿」。

  他太精,而她根本是「本性難移」!

  那五道傷口,就當是為他砸下數萬元重金的代價吧──痛啊!

  「都是你的錯。」夏苓苓昂起下?,不馴地望著他。

  「對──都是我的錯。」

  夏苓苓驚愕地瞪看著,被這坦承不諱給弄得有些精神錯亂了,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每次被堵到啞口無言的人,不都是她嗎?

  「你錯在哪裡?」她連忙趁勝追擊,挑釁一問。

  「我錯在不應該在十二月初還穿短袖休閒衫,讓你有失控的機會。」辜正耀一本正經地答道。

  聞言,她紅唇微張,?時傻了眼,完全不知該如何接話。

  「你莫名其妙。」她只擠得出這句話來。

  「似乎是有那麼一點。」辜正耀挑挑眉,心情因她小臉上的嬌憨模樣而大好。

  夏苓苓不禁嗤地笑出聲,笑得一頭長發都隨之飄動。

  「你給我記住了,下回再對別的女人動手動腳的話,當心別人手指戳的就是你的眼睛。」纖纖十指故意從他眼前虛晃而過,順帶將那臉龐仔細地梭巡一回,牢牢地記在心中。

  既然她已宣布放棄,明天便要辭去這項工作。服務生的薪水太低,她可能需要去路旁表演倒立寫稿,才有法子賺到錢償還所有的債務吧!唉。

  辜正耀凝視著女孩面容,從那語氣及眼神裡的遺憾中,約莫猜測到她的心情──她似乎想劃清彼此關系……

  「我沒興趣對別的女人動手動腳。」他覺得她很有意思,也覺得他們之間可以發展出「公事」以外的無限可能。

  「你是什麼意思?」夏苓苓咽了口口水,生怕自己會錯了意。

  「我在向你保證,下回我不會再對你『動手』,我的目標是──」食指撫過她的唇瓣,用一種情人溺愛的姿態。「你的唇。」

  「我會咬斷你的舌頭。」她想也沒想地回道。

  「我隨時候教。」眼中漾著笑。

  夏苓苓眨著眼,這才發現自己又被吃了豆腐。

  「賊人……」她咕?著,送了一記大白眼。

  「這位先生,我領的不是你的薪水,我要去做事了。」

  夏苓苓雙臂交叉在胸前,說話的語調已經恢復成平常的清脆,速度自然也就快了起來。

  「也許不久之後,你領的會是我的薪水。」辜正耀撫著下巴,盯緊她的眼,一臉若有所思。

  他說什麼?!夏苓苓瞪著他黑黝的眼,在其間清楚看到「感興趣」三個大字。

  他是故意找碴嗎?在她卸下偽裝面具之後才說這種話,那要怎麼分辨他中意的究竟是哪一個「她」啊?

  而且,哪有人一開始就說什麼領他的薪水之類的話,敢情已經想把她迎入家門當少奶奶了?

  生平第一次,夏苓苓彷佛聽見了鈔票在對她微笑的聲音。

  「什麼叫做日後領你的薪水?」她捂住嘴,怕自己笑得張狂而把他嚇跑。

  「開於那一點,我們稍後再談。你明天晚上有沒有空?」問得直截了當。

  「啥?」夏苓苓睜大雙眸,腦子因為狂喜而呈現空白狀態。

  「你明天晚上有空嗎?」他好整以暇地再問了一次。「我有兩張舞台劇的票,但是少了一個伴,可以邀請你一塊去看舞台劇嗎?」

  「哪一出舞台劇?」夏苓苓隨口便問。

  話一脫口,她即懊惱地想咬斷自己的舌頭。瞧她問得像個山大王一樣,好似他挑的劇碼如果不好看,十人大轎抬她,她都不去。

  深吸了一口氣,她努力再擺出端莊自持的模樣──既然不清楚他喜歡的是哪一種類型的她,那就每種都來一點好了。

  「英國劇團主演的『仲夏夜之夢』。」他說。對於她的雙重性格已開始習以為常。

  「太贊了!」夏苓苓整張臉亮了起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眉飛色舞。「我一直想去看這一出舞台劇!可是票價太貴了,最便宜的也要一千二。」

  「我手邊有票,是贈送的第一排座位。」他淺笑著。

  「第一排……」市價六千塊耶!她的雙眼閃出金黃色光芒,真是賺到了!

  「明晚七點,我去接你。」

  「沒問題、沒問題!」夏苓苓頻頻點頭,興高采烈地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亂三、五下。「感謝!感謝!」

  辜正耀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舉止,終於忍俊不住地大笑出聲。

  從沒有女人像她這般,因為他的邀約而露出一副想頒獎狀給他的激動模樣。

  他相信,即便是兩人的合作關系不成立,她也會是自己一段難忘的台灣經驗。

  「明晚見。」

  辜正耀的指尖輕輕拂過她的唇,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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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6 00:18: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國家劇院外,微寒的秋風頑皮地一一拂過散場的群眾。

  一輪彎月掛在無雲的夜空,清亮而耀眼。

  辜正耀攏過夏苓苓的肩,讓她走在內側,不讓熙來攘往的人群擠壓到嬌小她。

  在冷風中已經開始打哆嗦的夏苓苓,擁緊了披肩,心神仍然專注於「仲夏夜之夢」的情節中。

  「那個妖精王實在太可惡了,怎麼可以因為無法忍受妻子的驕傲,就惡意作她愛上一頭愚驢?他如果真的愛他的妻子,就該清楚她有多心高氣傲,而那個妻子怎麼能忍受那樣的屈辱!」

  夏苓苓激動地掄起拳頭往空中一揮,半挽在腦後的發髻因為這個動作而微微晃動,少了幾分端莊,卻多了幾分俏皮味道。

  「妖精王的妻子在某些言詞上實在刻薄地讓人不愉快。我倒是覺得妖精王的作弄舉動,反映的才是最真實的人生,男人本來就禁不起女人太多的挑釁。」辜正耀看著她的小臉,欣賞她今晚的美麗。

  她身著一襲深藍緞面小洋裝,一只東方木簪將她的及腰長發松松挽起,頸子雪白得引人遐想。

  「什麼叫做男人本來就禁不起女人太多的挑釁?那是沒有自信的男人才會有的反應,成熟的男女關系應該是平等的互動。」她嘟起紛唇,不以為然地說。

  她最討厭別人說什麼女人不許如何如何如何,但是男人就可以怎樣怎樣怎樣。大夥兒不全都是地球上的人類嗎?難道男人是外星人,可以擁有特權不成?!

  「妖精王的反應應該解釋成──任何擁有自我性格的人,都容不得別人過度的挑釁。」他就事論事,冷峭的輪廓在月光之中顯得有些疏離。

  「哈,那根本是妖精王心胸狹隘又愛記仇,見不得妻子有自己的生活,才會叫精靈去作弄他妻子……」夏苓苓仍是堅持,鼻尖皺了兩下──「哈啾!」

  一陣濃冽的人工花香飄過她鼻間,一名身穿粉紅洋裝的女人,腦袋擱在男友身上,掩嘴輕笑著從他們身邊經過。

  呃,她又忘了「偶爾」也要裝可愛了。截至目前為止,辜正耀雖然滿容忍她胡掰亂扯的說話方式,可是他交往過的都是柔順可愛的日本型女人,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夏苓苓一念及此,旋即睜大了眼,故作清純地瞥他一眼。

  「你再假裝下去,就太虛偽了。」辜正耀的食指,筆直地戳點上她眉間。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心頭一震,卻更加刻意地朝他綻出國民美少女式的陽光笑容。

  她的演技有那麼差勁嗎?

  「你是聰明人,許多事不需我點明。」他指尖順著她的鼻梁往下滑到唇邊,蜻蜓點水式地拂過。

  「我聽不懂你的話耶。」她不服氣地再扔給他一個千嬌百媚的甜笑。

  「是嗎?」辜正耀挑起她下?,不讓她的任何表情遁形。「這對漂亮的眼睛分明很聰明哪。」

  夏苓苓倒抽一口氣,猛眨了好幾下眼睛──老天爺,他……他在跟她調情。

  「為什麼不說話?」他問。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你不要一直看我,你弄得我好緊張!」天,她居然把自己愛情小說裡女主角的對白說出來了。

  夏苓苓咬住舌尖,不准自己再說出那些奇奇怪怪的話。

  「為什麼緊張?美麗如你,至少該在愛情中打滾過幾次。」辜正耀毫不考慮地說出這些與他的一貫風格不合的句子,因為他非常樂意見到她現在的手足無措。

  「我……是滾過幾次。」女主角和男主角談戀愛,她身為作者當然是要插一腳的。「可是,沒滾過你這種的……天!」

  夏苓苓瞪著他唇邊的笑,猛然捂住嘴,不許自己再丟人現眼了。

  「你沒談過戀愛。」辜正耀肯定地下個結語,灼烈目光掃過她的臉龐。

  她慌亂、害羞卻又要強裝出世故的小臉,美麗得讓他想擁她入懷。

  「我當然談過戀愛!只是從來沒這麼……這麼……這麼……」她煩躁地扯著自己的發絲。

  木質發簪從她的指尖滑落,掉在他的大掌間,發絲雲朵般地披散一肩。

  「這麼容易臉紅心跳?」他眯起眼,執握起她的長發,放到唇邊一吮。

  夏苓苓屏住呼吸,不敢亂動,直到他的指尖肆無忌憚地撫摸上她的唇瓣──

  「你不要亂摸我的嘴巴,會癢!」她火速抓下他的手,貝齒輕咬唇瓣以降低唇上那種酥麻的怪怪感覺。

  「沒問題。」

  辜正耀爽快地答應了,可下一秒,她的下?乍然被他的指尖挑高──

  夏苓苓才瞥見天空那輪璀亮到不行的上弦月,一個帶著淡淡菸味的唇就印上了她的,奪去了她的呼吸。

  她瞪大眼,粉唇因為過度驚愕而無法閉上。或者,是有人使壞,存心不讓她好受的。

  當他舌尖滑過她柔嫩的內唇時,她緊張地揪住他的手臂想推開,他卻吮住她的舌尖,霸氣地挑逗著她不知道閃躲的怯怯反應。

  夏苓苓再次屏著呼吸,眼眸卻緩緩地閉上,任由他將自己扯入一團火焰間。

  隨著他唇間的糾纏愈益灼人,兩人的身子也不由自己地貼緊,一股欲望的疼痛開始從他的熱吻輻射到她的四肢百骸。

  這樣失控的熱情讓人心慌,她急急伸手捶著他的胸口,直到他離開她的唇,給了她正常呼吸的機會。

  夏苓苓心頭一亂,低下頭,輕喘著氣。

  這男人──真要命。

  辜正耀沒讓她離得太遠,鐵臂鎖住她的腰身,墨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兩人的呼吸依然相互交融……

  夏苓苓感到自己的臉正開始失心瘋似地漲紅,身子也輕輕顫抖著。

  此時,辜正耀的拇指撫過她灼熱的唇瓣,熱情的低語拂過她頰邊──

  「嘴唇還癢嗎?」

  「討厭……」紅著臉的她用力跺了一了腳,但旋即僵住了身子。

  她怎麼會跺腳跺得這麼自然又惡心?太嚇人了!

  「我哪裡討厭?說來聽聽?」辜正棹挑起她下?,撫摩那溫熱的肌膚。

  「你……你知道的嘛。」昂起下?瞪著他,極力保持鎮定。

  她相信這種陣仗只要多練習個幾次,一定很快就可以對他視若無睹了!

  「我該知道什麼,你告訴我吧。」辜正耀似笑非笑地睨著她的眼。

  「你……你……你……」

  夏苓苓結巴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從他惡棍似的笑容中,找回自己的聲音。「像你這種花花公子都不知道,那我怎麼知道!」

  「沒有人說過我是花花公子。」辜正耀唇邊噙著淺笑,大掌忍不住揉上她的發絲。

  「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不!那是因為我之前沒遇到你。」

  夏苓苓聞言,馬上舉高雙手做出投降的動作。

  「我承認姜是老的辣,可以請閣下停止戲弄人了吧?」他的肉麻話比她的小說對白還煽情十倍不只。「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我要回家了!」

  得趕緊回去趕稿,她的男女主角才正要開始如火如荼哩。

  「你不會忘了我昨天提過,有一些事要和你談吧?」辜正耀一挑眉,開始清楚認知到她迷糊的一面。

  他對「公」事要求向來嚴謹,她……真能達到他的要求嗎?

  「我是真的忘了,你要跟我談什麼事?」她傻愣愣地仰望他緊蹙的濃眉。

  「關於你日後領我的薪水一事。」

  「啊!」

  夏苓苓大叫出聲,看著他眼中的戲?,臉龐再度燙紅。

  對喔,她人都被他吻了,便宜也被他占光了,而自己居然只想拍拍屁股走人,回家寫稿?不是誓言要摒棄女人當自強了嗎?那怎麼可以忘記他昨天隱約透露要養她的重大情節呢?!

  她不自覺地捶了不自己的額頭,完全沒注意到他眼中閃過的笑意。

  「你可以開始解釋,什麼叫做我日後可能會領你的薪水。」呃,這種口氣好像在逼親。她眨著眼睛望向他,很快地換了一種語氣:「抱歉,你昨天的意思是指……」

  辜正耀低笑著,點燃一根香菸,長長吐了一口。

  「我拒吸二手菸。」她捂著鼻子,圓滾滾的大眼控訴地瞪著眼前男人。

  辜正耀眉頭一挑,長吸了一口香菸,隨即狠狠地朝她的臉面吐去──

  夏苓苓一時不察,煙直接嗆入氣管裡,惹得她低頭猛咳,硬是咳個七葷八素。

  「你給我記住!」咳得雙眼泛著水光的她,食指凶惡地指向他鼻子。

  「我是記住你了。」

  辜正耀輕彈了下香菸,貴氣姿態一如雜志扉頁中的香菸廣告模特兒。

  夏苓苓仰頭看著,不禁傻了眼──他好像國外羅曼史中的傲慢公爵噢!他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她當初怎麼會有勇氣決定把他當成目標的呢?

  「在我提出要求前,有些事情我想先厘清一下。你對我有什麼企圖?」他目光如炬地,語調低沉。

  瞪著他眸中的了然,她嘴巴一努,扯住頭發,四肢無力地彎下身子,蹲在地上──都被他這麼直截了當地揪出真相了,還能再繼續裝下去嗎?

  「你從頭到尾都知道我在演戲,搞不好也早就倩到我的企圖了,對不對?我只是一個想釣金龜婿的卑鄙小人……」夏苓苓瞪著地上的石板,悶聲坦言,「算我認裁了,以後也不會再煩你了。對不起,還有,再見。呃……拜拜。」

  一陣晚風吹來,夏苓苓又打了個冷哆嗦,手臂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環緊,一件溫暖的風衣就已蓋上她的肩頭。

  風衣上有著他的氣息,一種混和皮革、菸味及男人體溫的味道,親密地裹得她不敢用力呼吸。

  他在她身邊的石階坐下,兩人之間陷入無聲。

  她不敢妄自移動,只是偷瞄著他──他俊峭的輪廓在月光之下,顯得拒人於千
  裡之外。

  辜正耀察覺到她的視線,卻冷冷地不給任何回應。

  因為他現在非常、非常地不高興!

  他的財富背景只是辜正耀這個人的附加價值,向來最痛恨的就是那種先看到他身後背景的趨炎附勢女人,沒想到連她都是!

  他吞吐菸霧的速度加快了些,菸草味道在冷風中於是揮之下去,染了她一身一臉。

  不久,一根香菸燃到底,辜正耀臉色冷凝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個K金盒子拈熄火光。

  他交叉雙臂,居高臨下地睨視著她。

  夏苓苓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揉著自己的手臂,想把上頭的雞皮疙瘩摩搓下去。

  「對不起……」她結結巴巴了起來,把自己瑟縮在他的外套裡,卻還是覺得好冷好冷。「我只是因為……」

  「你還有臉解釋?想穿金戴銀,就憑自己的本事去賺啊,天下哪有什麼不勞而獲的事!」他冷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對不起……」夏苓苓難堪地歎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地垮下雙肩。

  「大聲一點。」辜正耀凜聲命令,臉色鐵青無比。

  「對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當成一只大金龜,我是一個大豬頭,這樣可以了吧?」她雙手叉腰,眼冒火花地對著他的臉大叫出聲。

  一吼完,難堪的淚水已然在眼眶裡打著轉,她揪著外套,心一?,淚水就這麼嘩啦啦地掉得措手不及。

  夏苓苓咬住唇,卻止不住哭泣,因為覺得丟臉,所以把臉全埋入他的外套裡,細弱的肩膀哭得一聳一聳的。

  「你以為哭就能讓我原諒你的惡意算計?」哭到他心煩意亂。

  辜正耀再度拿出香菸點燃,狠狠地抽了一口。

  「誰為那種事哭啊!」她抬起淚痕狼藉的小臉瞪著他,紅通通的鼻尖委屈地吸著氣,用一種帶著鼻音的聲音哽咽道:「我哭是因為覺得自己笨到不自量力地挑上你這種『國際級』人物下手,我哭是因為覺得自己這麼倒楣,沒有一件事順利……」

  她抱住雙臂,把自己縮成一顆小球,哭到不能自己。

  「……我哭是因為就連這種需要專心哭的時候,我腦子裡都還要擔心下個星期的房租交不出來,我哭是因為──為什麼我總是一個人,我也會覺得孤單啊……」她難過的低喃著。

  「你吵死了。」辜正耀叼著菸,健臂一把將她扯入懷裡。

  夏苓苓簡直傻了,毫無反抗地靠躺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他的氣息及菸草味道?時撲進鼻中。

  他把自己摟得很緊,緊到她連呼吸都覺得不自在,可卻覺得好安全,覺得自己被保護,覺得自己好想就這樣一直靠在他身上。

  她嘗試把臉頰偎在他左胸上,隨著他的心跳而呼吸。

  呼──吸,呼──吸……慢慢地,她冰冷的指尖和低涼的體溫變暖了,而他始終一語不發地維持擁抱著她的姿勢。

  「辜正耀──」夏苓苓吸了吸鼻子,低低喃念他名字。

  「干嘛?」他朝天空吐出一口菸霧。

  「我哭不出來了,你可以放開了。」她從小皮包裡拿出面紙,捏住自己的鼻子。

  辜正耀眉頭一皺,低頭瞪了她一眼。

  「怎麼,才哭完了就想過河拆橋?」對於她先前的居心叵測,確實是讓他怒火高漲。但是,這女人卻讓人發不了火。

  她老是不夠精明,昨天甚至想提前對他撒手。

  這種別扭性子,不需要她解釋,他也相信她絕對是有其他理由,才會把他當成金龜婿。

  可他還是──不爽快!

  「不然要怎麼辦?就算我因為你剛才安慰的舉動而感動到痛哭流涕、感動到想以身相許,你也不會願意。」她不明白,既然他還是生氣,剛才干嘛提供肩膀讓她哭啊?

  「我對於當別人的金龜婿沒有什麼興趣,不過你還是可以用其他方法來報答我。」他慢條斯理地說道,繼續吞雲吐霧。

  他又抽菸!根本一點都不尊重她!夏苓苓火了,想也未想地奪過他手上的菸,往地上一扔──

  「你不要抽菸了!很臭!」她不高興地說道。

  辜正耀反手擒住她的腕,對於她這樣自作主張丟棄他香菸的舉動甚感不快。身邊的女人從沒有人敢對他這樣放肆的!

  「如果你想要在最快速的時間內,賺到你的房租,最好對我客氣一點。」他瞪著她倔強的小臉,硬聲說著。

  「你究竟想做什麼?」她縮回自己被他捏痛的手腕,側過臉不去看他。

  干嘛還眷戀他啊,被這樣霸氣對待,她早開掉頭就走的。沒志氣……

  「我有一筆交易要和你談。」他冷冷開口。

  在看著她的同時,他其實也正在惦著自己心頭的期待,究竟是為了那樁?

  是因為他終於找到扮演未婚妻的合適人選而感到放心?還是因為想到未來有她相伴,所以不禁雀躍?

  「什麼交易?」她哪有什麼東西可以和他交易的?

  「我需要一個女人陪我演一場戲?時間至少是一年,你可以開出你的理想價碼。」辜正耀緩慢地說。

  「演什麼戲?」夏苓苓馬上睜大了眼,好奇地看著他。

  他抿起唇,沒有立刻回答。因為覺得自己的理由一旦說出口,也顯得很愚蠢。

  「你不會是要我假裝成你的未婚妻之類的吧?」夏苓苓自問自答了起來,才說完便因為自己編派的劇情太老套,而扁嘴扮了個鬼臉。

  「你怎麼會這麼猜?」辜正耀眼裡閃過一道利光。

  「因為這種芭樂的情節,我才剛寫完一本。」夏苓苓翻了個白眼,一臉對這種故事不以為然的表情。

  「你是作家?」

  辜正耀打量著這個看起來涉世末深的小女人,實在很難想像她筆下的世界。

  「我、我是文字工作者,不敢自稱『作家』。」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起來。

  「你寫哪一類作品?小說?」她那雙精靈大眼看起來的確是滿會胡思亂想的。

  「我寫愛情小說啦……」她飛快地回答,在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已開始一連迭解釋:「這一行的投資報酬率還不錯啦。雖然我是對那種王子和公王最後過著幸福快樂日子的故事有點不以為然,可是你也知道,台灣現在景氣不好……」

  「你如果對自己筆下的世界不滿,又何必寫?文字工作者應該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自信創意空間。」他不客氣地打斷話,說得很不以為然。

  「我不是對我筆下的世界不滿……只是覺得很老套……」她一個勁兒地想解釋,雙手不自在地揪緊小皮包。

  「那你就創造一些不老套的故事啊。」辜正耀直接回批,很難忍受對工作不夠認同的人。

  「你不懂啦,女生就喜歡看夢幻的老套故事啦……」別開眼,她看著左邊的街燈。

  「那你喜歡自己寫的故事嗎?」辜正耀直截了當地問。

  夏苓苓咬住唇,再一次啞口無言。她從來不看自己的作品,因為覺得汗顏。

  「一個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人,你要如何去說服別人你的故事值得看?」他一針見血,內斂的雙眼嚴肅地望著她。

  夏苓苓擰起眉,一聲不吭地低下頭。

  夜風吹起及腰發絲,拂過她迷惘的眼眸。

  她的確沒想過自己是不是喜歡這份工作,只是直覺地認為寫愛情小說不是一件多偉大的事,加上需要錢,喜歡或不喜歡都無所謂,反正都是要寫的。

  「我想寫悲劇,可是又不想寫;世界已經夠不快樂了,不需要我來添上一筆。」她低語著,同時也在厘清自己的思緒。

  「不要為自己的創意設下任何局限,動筆去寫真正能讓你有感覺的東西。」她能以寫作為工作,必然有某部分的才能,那就沒必要看輕自己。

  夏苓苓握緊拳頭,沒法子把目光從他堅定的眼神中移開--從沒有人跟自己說過這些。

  她張開唇,激動地想說些什麼,可終究還是沒開口,因為他的輪廓在街燈隱映下,還是顯得太陌生。

  「我們為什麼要把話題扯到我的工作上呢?」刻意擠出一個笑容,她很快地轉變話題。「對了,你剛才說要找我陪你演一場戲,要演什麼?」

  辜正耀眉頭一皺,卻沒再追問。交淺言深出不是他習慣做的事,她倒是破了他的例了。

  「你剛才沒猜錯,我就是需要一個女人來扮演我的未婚妻。」他粗聲說道。

  夏苓苓瞪著他正經的俊容,震驚到?不上嘴。

  眼前這男人擁有成熟出眾的外貌、非凡的事業成就,怎麼可能會真的需要雇用一個假的未婚妻?

  「不會吧?!這種事發生在小說裡很合理,可是放到現實生活中,你不覺得太誇張了點嗎?」她邊說邊搖頭,還是沒辦法相信。

  「如果你見識過家母對我強烈的照顧欲,你會發現我的要求一點都不誇張。」低緩的嗓音因為想起母親的個性及自己虧欠母親的恩情,而變得低嘎。

  她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你不像那種會聽媽媽擺布的乖兒子。」

  「我不會任人擺布,但是完成母親的心願,卻是一個兒子該盡的本分。」辜正耀淡淡地說。沒有細說他被「母親」收養的成長背景。

  時機還未到!

  「喔。」她咬住唇,覺得氣氛突然變得好嚴肅。

  「我想,先讓你知道一下我所需要的『職業未婚妻』條件,以及提供的聘任價碼,你可以考慮考慮。」他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語氣非常公事公辦。

  夏苓苓眨了眨眼,沒有接話。他當真想請她來扮演「職業未婚妻」?!

  「我需要一個反應夠靈敏,學習力夠強的女人來扮演我的未婚妻。」辜正耀食指點向她的額心,確定她正認真地聽他說話。「在雇用這段時間內,你必須陪在我身邊,學習我母親要求你應該做到的媳婦條件,擔任我母親眼中的模范未婚妻。」

  夏苓苓愈聽,一雙妙目愈張愈大。

  看著她一臉看到外星人的表情,辜正耀一挑眉,繼續把話完──

  「我提供一年兩百萬的價碼,另外,你的食衣住行也由我全權負責。」

  一年兩百萬?!

  夏苓苓的眼睛已經睜到若是再睜大,就會爆開的恐怖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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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6 00:19: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一年兩百萬……」夏苓苓開始結巴了起來。

  「沒錯。」辜正耀沉穩地點頭。

  「以你的條件,根本不需要花錢找女人扮演你的未婚妻!」她低呼出聲。

  「我不想讓任何人有期待,我對結婚生子這種事興致缺缺。」說他冷血也好,無情也罷,截至目前為止,自己確實不曾為哪個女人動過心想組個家庭。

  「為什麼不想結婚?」她自然而然地問。

  「這不關你的事。」他雙唇一抿,表情漠然。

  「那你為什麼找上我扮演這個角色?」

  「因為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假裝柔順,而假裝得如此失敗,在這一點上你很成功。」辜正耀在胸前交叉著雙臂,出言譏諷道。

  「請問閣下這話是批評,還是贊美?」夏苓苓學他一樣在胸前交叉著雙臂,氣
  鼓了腮幫子。

  「最高明的謊言就是真假參半。」辜正耀再度把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回,也再次肯定她身上娟美與固執並重的特質。「如果找一個柔順的未婚妻和我一塊回加拿大,我母親不可能不對我的選擇起疑心,因為不會再有比她為我找的那名女子更柔順的女人了;但是,如果我找的是一個擁有自我個性,但又願意為了我,努力成為我母親心目中理想媳婦的女子,我母親會接受的。」

  「你為什麼不喜歡你母親幫你找的那個女人?」不管她是不是愛情小說的作者,對這種事總是很好奇。

  「因為我對傀儡娃娃沒有興趣。」辜正耀揚手撥去額上的一縷發絲,那面容看來像極了石雕像。

  「那你是還沒接受她?……」夏苓苓的腦子開始出現一個美若天仙、婉約典雅,卻因為誤會而始終得不到愛人青?的紅顏形象。

  「我如果接受了她,你現在有錢可賺嗎?」辜正耀瞪她一眼。

  「也對噢。」夏苓苓攬緊了他的外套,突然覺得這人也不算大壞啦。

  雖然他對自己想釣金龜婿的行為感到不齒,可卻也在她需要一個肩膀哭泣時,大方地提供了寬厚肩膀讓她哭,而且還不計前嫌地賜予一個發大財的機會。

  「喂……辜正耀……」她瞄他一眼,躊躇了下,卻還是鼓起勇氣主動追問:「你剛才說只要扮演你的未婚妻一年,就可以有兩百萬的進帳,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而且你還有權利和我討價還價。」

  「兩百五十萬。」她隨口漫天開價一番,然後因為這個價錢超誇張而噗嗤笑了出來。

  「准。」

  辜正耀此話一出,簡直就像一枚炸彈炸得夏苓苓動彈不得。

  一年──兩百五十萬!

  夏苓苓只覺自己眼裡的他,突然金光閃閃了起來。

  「你母親該不會要求我吞飛劍、跳火圈吧?」?地打了個冷顫,她覺得這種好事必有詭怪。

  「我母親會以要求一個媳婦的標准來要求你。我相信以你的個性,絕對能扮演好那個角色的。」他輕描淡寫地帶過。

  「你好像很?定我一定會接受這份工作?」這樣顯得她挺沒品的!

  「你都缺錢缺到想找金龜婿了,沒理由會拒絕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好事。」一臉沒好氣。

  「那我這個未婚妻的極限,該做到哪裡?」她的運氣一向不好,沒道理這種好事真會落到她頭上。「那個……那個……不會還需要涉及到一些十八限的部分吧?我不當什麼代理孕母的喔……」

  「男歡女愛的事,我向來不會勉強。」

  辜正耀打斷她的話,冷不防地再度吻上她的唇。

  夏苓苓嬌喘著氣,再次被他灼熱的唇舌及菸味的氣息逼得完全無法思考。

  「你寫愛情小說,怎麼接吻起來這麼生澀?」他撫著她的臉頰,眼裡閃爍的卻是純男性的占有光芒。

  「每寫一本都要談一次戀愛的話,我豈不變成色情狂了。」撫著自己被他吻疼的唇,她連話都說得氣喘吁吁。

  「身為愛情小說的作者,對於男女之間的熱情,應該親身體會得更嫺熟一些,這樣你的主角們才能激出更濃烈的火花。」他的大掌承諾似地探入她頸後的長發,順著雪白的修頸游移而下。

  他的體溫透過微繭的指尖,讓她不住輕顫著。

  「我問你啊──合約為什麼至少是一年?」她紅了臉,很快地轉移話題。

  辜正耀臉色一凜,停下對她的逗弄,重新燃起一根菸,重重吸了一口,嚴凝的神情與方才判若兩人。

  「因為我母親年事已高,三個月前才又因為心髒不佳而入院。短期之內,在還沒找到理想對象前,我希望至少可以找出一個讓她安心的方式。」他修長的眼眸因為心裡的難受而緊眯了下,一道白色菸霧從口中緩緩吐出,消失在夜風中。

  「對不起。」

  夏苓苓的手輕置於他的臂膀間,父親多年前入院時自己的不安心情,也同時襲上她的心頭,對他此時的心情完全感同身受。

  「不需要對不起,把你的角色扮演好就可以了。」他側身吸著菸,避開她的碰觸。

  並不需要誰的同情與安慰,他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把心情處理妥當。

  「你應該戒菸的。」

  「容我提醒你,你沒有資格管我。」辜正耀不耐煩地瞥去一眼。

  無怪乎他不想跳入婚姻裡,母親的隱形制約已經是他一個拋下去的金絲籠了,他可不想將自己再置入另一個更小的牢籠中。

  「我沒事干嘛管你?我自己的事都管不完了。」她雙手叉腰,一臉的不以為然。「只不過是好心想提醒你,你該不會想讓母親擔心你的健康吧?」

  「她從來沒干預過我抽菸。」他反駁,故意又用力吸了一口菸。

  「搞不好,你從來沒在你母親的面前抽過菸,她當然無從干預。」她猜測像他這樣想為母親盡心的男人,是不會在母親面前吞雲吐霧的。

  辜正耀聞言一愣,拿著菸的手指垂到了身側。

  「可是萬一哪天你的健康亮起紅燈,最內疚與擔心的人也一定是你的母親,所以──菸少抽一點。」夏苓苓叮?著,像在對孩子交代「明天要記得帶便當」一樣地帶著不經意的關心。

  他深斂的眸子緊盯住她小巧的臉龐,心頭微熱。

  「我覺得很奇怪耶,你怎麼沒想到順從母親的意願娶她中意的女人呢?你可以等到你母親……」避開了不吉祥的字眼,她小心翼翼地放輕說話語氣:「等到你母親不想再干預你的時候,你再離婚啊!」

  「我可以為了滿足我母親的心願而為她做任何事,但是我沒辦法放棄自己的婚姻選擇權。即使,現在離婚已經不算什麼,我仍然不希望身分證上有那麼一個被強迫的烙印。」他不自覺地透露出自己的心情。

  夏苓苓偏著頭,看著這男人眉宇間的微擰,不禁習慣性地去揣摩他的心境──用一種作者的心情。

  這男人有一些情感上的小潔癖、這男人對自己的人生很認真、這男人事母極順,很難是無情之人。這男人,讓她躍躍欲試。

  她沒寫過這一類的男主角,也許下一本可以試試。橫豎有現成題材可以運用,干嘛不寫?

  「我什麼時候開始演戲?」她興奮地問著。

  「我希望你兩個月後能和我一塊兒回加拿大,不過,為了讓你提前習慣與我生活,你最好下星期就搬到我的住處。」辜正耀拈熄香菸,口氣冷靜。「還有,你放心吧,除非是你願意,否則我不會做出任何逾矩的事。」

  言畢,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夏苓苓洩氣又無奈地由著他的深眸嘲弄著──

  好吧!她承認在「那方面」,她技不如人。他根本就知道只要他「有心」,她是根本沒法子「不願意」嘛。

  反正,她……她寫小說也需要一點實際經驗來當參考資料,算便宜他了。

  「辜正耀啊,萬一……我是說萬一喔……我們假戲真做的話,那怎麼辦?」夏苓苓玩笑式地問,突然很有興趣知道。

  萬一她到時候愛上他,他卻要她退還那巨額報酬,那她的心可會痛死的!

  「放心吧,除非你真的讓人愛不釋手,否則我還沒打算找塊婚姻的大石頭來砸自己的腳。」故意把話撂狠,省得她又起了什麼「釣金龜婿」的念頭。

  「噢──」他干嘛把話說得這麼斬釘截鐵,很傷人耶。

  夏苓苓皺了下鼻子,好掩飾臉上受傷的神色。

  可他說的那句話好耳熟喔……啊!她某一本書的男主角,好像也說過那樣一句話,後來,寵女主角寵到有點變態的,好像就是那個男主角哪。

  一扁嘴,夏苓苓對自己的胡思亂想扮了個鬼臉。

  「你還有什麼問題嗎?」他挑眉開口,看了手表一眼。

  「有,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錢?」抬起頭,她臉不紅氣不喘地問。

  既然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那她當然也不用客氣啦!

  「我會請律師擬一份合約書,合約上會詳細注明你的權利與義務。簽約那天,你就會先收到第一筆款項──五十萬。」

  「五十萬!」她驚叫出聲,叫完之後,嘴巴也忘了?起來。

  「不夠嗎?」

  「恩同再造、恩同再造。」夏苓苓立即站直,毫不猶豫地彎身給了他一個九十度大鞠躬。「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你這麼愛錢?」冷冷瞥她一眼。

  「我就一個人過日子,能多攢點就多攢點啊!」她的最終目標是擁有一棟自己的房子,現在卻連頭期款都付不出來,真是夠嘔人的。「對了,我們的交易裡,有沒有什麼不成文規定要遵守的?比如說──你可能討厭大蒜,或者痛恨屋子裡出現榴連之類的……」

  除了老爸以外,她沒和誰同住過,有些規矩還是得先說清楚才好。

  她上一本書的男女主角,正是因為生活習性不同而大吵大鬧了三個章節。

  「我討厭不守時的人,房子裡所有東西使用完要歸位。我母親期望看到的,是一個將來當個專職家庭主婦的未婚妻,所以你的生活作息要開始以我的時間為准;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最好去上一點基礎料理的課程,一些關於酒類的基本知識也得培養。還有,你的表情太多,盡可能收斂一點……」

  「停!怎麼有這麼多規矩?」早知道就不要問。夏苓苓故意低頭在皮包裡找紙筆,懊惱地翻了個白眼,扁扁嘴角。「太多條了,我記不住。你等一下,我作一下筆記。」

  「還有,不准對我的話冷嘲熱諷。」

  一根食指直接點上她的眉間,讓她閃亮眸子中的不以為然無所遁形。

  「我哪行冷嘲熱諷……」她原本還想狡辯一番,卻在他嚴厲的目光之下,心虛地吐吐舌頭。「好啦……我盡量改就是了。」

  付錢的是大爺!以後她就少耍嘴皮子吧。

  「希望你說到做到,我們走吧。」辜正耀把她肩上那件快脫落的外套拉緊了些,攏住她又在發抖的身子。「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後天就派車接你過來住。」

  「好。」夏苓苓邊說邊把自己的手臂全縮進他的外套裡。

  好冷噢。

  辜正耀看著她瑟縮的模樣,二話不說地攬過她的肩,往停車場走去。

  時近午夜,寒風冷冽且頑強地吹凍著路人,而她的長長發絲則在風中輕揚著,一再地拂過他的下?,干擾著他的思緒。

  突地,他停下步伐,抓住她的肩膀,把她的發絲全都攏到耳後,然後全數塞到那外套衣領下。

  她的耳朵怎麼冷得像冰?辜正耀伸出大掌包裹住她的耳朵。

  「好溫暖喔!」仰起臉,她開心得像個孩子。

  「怕冷以後就多穿一點衣服。」他不由分說地又把她朝懷裡擁近了幾分。

  「好。」她心頭一甜,撒嬌似回答著,小鳥依人地依附著他行走。「辜正耀,我有個疑問喔。你這麼關心你母親,怎麼捨得在她身體狀況不是很好的時候,離開她到台灣來呢?」

  「台灣這次的邀請,是透過我母親而聯絡到我的。我母親希望我來,她不希望我因為她而忽略了公事,所以我才會離開她身邊。」他皺了下眉頭,鼻間都是她的發香。「我這次回加拿大之後,到明年為止,都不會再接受任何需要離開一星期以上的業務。」

  「你們母子的感情很好喔。」她羨慕地說道,怕冷的身子不爭氣地直往他靠去。

  「她是最盡責的母親,而我至少該為她做一個盡責的兒子。」他說。

  「我能不能把我媽媽抓到你母親那裡去受訓?」她低笑了下,笑聲卻顯得有點無力。

  「我以為你會是那種和母親感情很好的女兒。」

  「說來話長啊……我媽想跟我借錢的時候,感情就會熱絡一點。」她抬起雪白小臉,給他一個堅強的笑容,絲毫不知自己的眼睛可憐兮兮地。

  「我在聽……」他的大掌撫住她的冷頰,溫暖著她。

  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之下,因為交談而親密地交?在一起。



  夏苓苓發誓,如果不是因為她和辜正耀正式在律師那裡簽了約,而且還拿了五十萬的第一筆錢,她真的會沒法子相信,這樣的好事居然真的落到她頭上。

  她搬到了他住的地方,只帶了一只隨身行李。

  新衣服──他買給她。

  筆記型電腦──他買給她。

  他不像她的雇王,反倒像是她的神仙教母!

  昨晚,剛搬到他豪華的五十坪新居,衣服雜務還沒整理好,她就忍不住打開了那台美麗的銀色筆記型電腦。

  結果,破天荒的事情發生了──

  寫作靈感居然源源不絕地湧上來,她一開機寫稿,便沒完沒了地寫到了凌晨五點。

  所以,她一覺睡到中午,絕對是合情合理的。

  「夏苓苓,起床了。」

  夏苓苓沒好氣地拉過香軟的羽絨被,把自己包得像一個木乃伊,決定對門口的「叫床聲」充耳不聞。

  現在太陽還沒曬屁股,她還好想、好想睡──

  為什麼要吵她?現在她已經不用到咖啡廳去扮女服務生了啊。

  夏苓苓的小臉半陷入枕頭間,繼續作她的千秋大夢……

  「起床了,夏苓苓!」

  「夏苓苓!」

  辜正耀用力地拍打門板,懷疑房間裡根本就沒有人,否則怎麼會任由他幾乎要把門扇拆了,裡頭仍是毫無動靜呢。

  她應該沒出門啊!

  他昨晚凌晨一點到廚房喝水時,還聽見她嘀嘀咕咕一人分飾兩角的對白,然後像是要把鍵盤敲壞一樣砰砰地打著電腦。

  「夏苓苓!」辜正耀再度重重敲了門,耐心已宣告用罄。

  他沒事干嘛找個麻煩分子來讓自己煩心?當初實在不該貪著方便,便草草決定這份重要的委托之事。

  「夏苓苓!」他不客氣地一腳踹向門板──

  砰!

  「夏苓苓不在家……」半晌,門內總算傳來有氣無力的聲音。

  「既然你不在,那我進去也就無妨了!」辜正耀咬牙切齒地低喝一聲,扭了門把,飛快地打開門──

  只是,當門內的一切映入眼廉之際,震驚的他立時僵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個房間是被地雷轟炸過嗎?

  辜正耀臉色黧青地瞪著地上那個被翻得亂七八糟的行李箱,而後他的目光驚恐地移向古典雕花書上、那碗插著兩根筷子的泡面。

  當然,他也沒忽略床頭櫃上那一瓶被捏扁的可口可樂鋁罐,以及差一點就被他的腳踩扁的洋芋片。

  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開始隱隱抽痛起來。

  「夏苓苓,你給我起來!」辜正耀失控地伸手去扯被子。

  夏苓苓卻誓死捍衛身上的被子,十根手指把被子揪得緊緊的,死命不讓任何光線及異物入侵。

  「我數到三,你再不起來,就等著被丟進垃圾桶裡。」他狠狠地威脅,用盡所有自制力才壓下把她踹下床的沖動。

  「我凌晨五點才睡啊……」

  夏苓苓的雙眼緊閉著,虛弱地從棉被裡探出頭來──

  調皮的長發在她雪白小臉上拂弄著,襯得她的五官嬌俏可人,一對長睫逗人地輕顫,小巧的鼻尖微翹,菱型紅唇就像早春的花瓣柔軟得引人遐想。

  辜正耀瞪著她嬌憨未清醒的臉容,胸口忽地一窒。

  他不是沒見過女人剛起床的樣子,但是剛睡醒還這麼可愛的女人,她可能是頭一人。

  夏苓苓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他打量著,只知道耳朵又得了個清淨,所以一?抓著被子又開始打起瞌睡,腦袋瓜咚地一聲往胸前垂下。

  辜正耀一看到她頹靡的樣子,胸口一把怒火再度高漲。

  他兩道濃眉一擰,二話不說地抓走她的被子,不客氣地往地上一扔──

  夏苓苓慘叫一聲,雙手啪地遮住自己眼睛,暴露在冷空氣中的身子也在瞬間縮成蝦米狀,而一頭及腰的長發遂成了最後的御寒工具。

  辜正耀見她仍不張眼,心情更糟。

  「抬頭!」他命令道。

  「有寒流耶,你有沒有同情心?」她牙齒打著冷顫,卻依然緊閉雙眼、緊環住雙臂,一副抵死也耍賴床的模樣。

  「昨天似乎有人拿了五十萬興高采烈地去開戶存款,不需要我提醒你,領了錢卻達不到要求標准的違約條款是什麼吧?」辜正耀交叉雙臂,好整以暇地警告。

  「我醒了!」夏苓苓眼睛旋即大睜。

  她才不要因為達不到標准而賠他二十萬!

  「天啊──」夏苓苓的圓眸因為光線太刺眼,馬上痛苦地眯成一直線。

  「起床。」

  辜正耀使勁拉開床邊的羅馬窗廉,讓金黃的陽光直射而入。

  夏苓苓忍不住哀號,像被日光曝曬的吸血鬼,在床上抖栗了兩下,然後──攤平。

  「你穿得像一棵聖誕樹。」

  他不留情面地批評她一身皺巴巴的衣服,懷疑自己剛才怎麼會覺得甫睡醒的她……很可愛。

  「你不要看不起我的紅上衣和綠色運動褲,這兩件衣服很舒服,陪著我好幾年了──」突然間,夏苓苓像是想到了什麼,捍衛地揪著上衣下擺,背部變得有些駝。

  呃……她沒穿內衣耶……幸好上衣的唐老鴨圖騰夠大。

  「我相信你接下來應該可以買到兼具美觀與舒適的睡衣。」辜正耀皺眉瞪著她蜷著背部的怪異姿態,開始考慮要為她安排美姿美儀課。

  「管完了睡衣,你不會連內衣都要檢查吧?」她用懷疑的眼神瞟著他,彷佛他是個變態。

  「謝謝你的提醒,記得去采買睡衣時,請一並購買一些能端得上樓面的精致內衣。價錢不用顧慮,可以報公帳。」說完,不意瞄過她的惺忪睡眼,環顧她的居家品味一眼,他立刻不放心地改口說:「我晚上親自帶你去買。」

  「你的母親是三頭六臂嗎?」

  夏苓苓心裡忍不住直犯嘀咕,覺得自己就像「窈窕淑女」裡頭那個待改造的粗野賣花女。問題是──她哪有那麼糟嘛。她出門時總是穿得人模人樣的,在外人面前,好歹也是個溫和有禮的清秀佳人啊。

  「你如果覺得幫我達成一位母親的心願,是這麼困難的事,我們可以現在就解除合約,合約上注明這一星期是『試用期』,沒錯吧?」對公事,他不妥協。

  辜正耀的撒手?一出,夏苓苓立刻被擊倒在地──

  她扁著嘴,乖乖地抱著枕頭從床上站起身。

  她愛錢是事實沒錯啦,可也懂得他想為母親做一些事的真心:老爸生病的那一年,如果老爸想吃人肉,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切一塊下來煮的。

  「你別生氣生得這麼認真嘛,我不過是因為昨天晚睡,所以今天才『不小心』賴床嘛。明天就不會了……」在別人臉色很難看的時候,她自然就要說一些善意的謊言。

  夏苓苓盯望他,努力地陪著笑容,可惜他還是沒給任何好臉色。

  「你沒睡飽是你的事,但是既然搬進了我的住處,就該完全配合我的生活作息。」辜正耀抬起腕表一看,緊皺眉頭。「現在已經十點了,距離我吃早餐的時間已經超過一個小時,我希望這種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你的方便不許干擾到我的方便,懂嗎?」

  赫!瞧他那是什麼囂張態度啊,她是不是該改口喊「皇上萬歲」啊。

  夏苓苓雙手叉腰,枕頭卻咚地一聲掉到了地上。

  她倒抽一口涼氣,雙臂倏地交叉在胸前,姿勢怪異地彎下身撿起枕頭。她現在正跟一個男人同居,以後一定要記得穿內衣睡覺啊!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辜正耀不高興地看著她手忙腳亂地撿著枕頭,以為她又想跑到床上睡回籠覺。

  「我有乖乖聽。」她順從地點點頭,把枕頭抱得更緊了。

  啊,她以後睡覺一定要記得鎖門啦!夏苓苓嘟了下唇,自嘲自己的粗心大意。

  「有乖乖聽,嘴巴還翹得那麼高?還不快放下枕頭,進去浴室裡梳洗?!」他沒發現自己說話的語氣,根本是一派父親口吻。

  「小的遵命。」夏苓苓脫口說道。

  眼睛才滴溜溜一轉,就瞥見他又要發?的臉色,她立刻舉高右手做出投降的表情。「行!你不用開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後會盡量不要油嘴滑舌的。」

  辜正耀的嘴角動了一下,夏苓苓猛眨了兩下眼--以為自己看到他在笑?

  只是她還來不及再進一步看清楚他的表情,他就已經背過身,走出了房間。

  夏苓苓朝門板扮了個鬼臉,戀戀不捨地看看暖和和的床鋪,腳步不受控制地往床鋪移動了半步。

  她再睡三分?就好……

  「夏苓苓,我只給你二十分?梳洗,你動作最好快一點。盥洗完之後,把房間收拾好才許出來。我待會要檢查你的房間,達不到標准的話,一次扣款兩萬!」辜正耀隔著門板說道。

  「不要啊!」門內傳出一聲慘叫。

  此時,辜正耀的唇邊慢慢地釋放笑容,她的隨性或者讓自己有些難以忍受,但卻不得不承認,脫軌的她其實還滿逗人的。

  至少,她比母親為他准備的那個夏樹靜子「真實」多了。

  只是,這個有點少根筋的夏苓苓,真能成功地達成任務,讓母親相信他已找到了真心伴侶嗎?

  辜正耀擰起眉頭,看向腕表上的日期──

  他決定要對這個小女人施以特訓,幫她撰寫一份「教戰手冊」,讓她能在最短時間內進入狀況!

  兩人私底下相處時,他不介意她還算可愛的迷糊性子;但是,當真要公事公辦時,可也不能讓她壞了大事。

  總之,這丫頭真是讓人一刻都放心不得!

  辜正耀坐到客廳工作桌前,打開他的筆記型電腦,專注地開始KEY打「教戰手
  冊」時間表,唇邊的寵溺笑意沒人發覺──

  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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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6 00:19: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如果辜正耀以為他為夏苓苓安排的那份名之為「教戰手冊」的特訓表,能為她帶來什麼改變,那他的想法絕對是太樂觀了。

  當夏苓苓拿到那張密密麻麻的時間表時,只是「喔」了聲,然後隨手一扔,頂著惺忪睡眼,邊揉著眼睛邊走進廚房幫他做早餐。

  於是,在他們同居生活正式展開的第一周,辜正耀便開始發現自己?叨的一面──看不順眼,他就指正;覺得不對,他就命令她改進。

  一開始,夏苓苓還會非常抓狂,相他爭辯到臉紅脖子粗。到了第十五天時,她只是翻翻白眼,非常不客氣地用一種「你好羅唆」的眼神看他。

  她不是沒有改進,而是用她的速度在龜速前進。

  更誇張的是,除了准備早餐之外,她從不進廚房。

  她連他要求的百分之一都達不到,怎麼通得過他母親的嚴格標准?!

  是故,今天一早,忍耐達到極限的他對她撂下了狠話--

  「你要是繼續維持這種懶散的做事方式,明天就給我搬走!」

  此時,晚上六點,辜正耀站在家門口,卻遲遲沒有打開門。

  驕傲如她,或者早就離開這間屋子了。

  不,依她此時的經濟狀況,是容不得她離開的。他是算准了這一點,才會說出那樣的重話吧。

  盡管他承認,對她存在著好感,甚至私心地希望在這場交易結束後,她仍然能留在自己身邊。但是,他就是沒辦法容忍她對工作的漫不經心態度。

  能力范圍該做好的事,為什麼不及時改進呢?

  如果她真的那麼不能適應他的指使,那就請她盡快走人,如此,他也可以圖個清淨,再重新想一個對付母親逼婚的更好方法。

  至於他們之間……辜正耀眼神一黯,拒絕去想這個問題。

  他拿出卡片鑰匙,打開了大門──

  「親愛的,你回來了啊!」

  辜正耀僵在門口,瞪著門口笑?如花的夏苓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無論他原本預期會在打開家門的那一刻看到什麼,也絕對想像不到,迎接他的會是這種場景──

  她穿著一條粉紅色的圍裙,及腰長發扎成兩條辮子,看起來就像日本廣告中的完美主婦。

  「耀,你干嘛一直盯著人家看?」夏苓苓無辜地眨著眼。

  他今天早上居然對她撂下狠話!這口氣,她咽不下,當場就決定要雪恥。

  於是,他前腳才剛踏出門,她後腳就跟著進入了菜市場。

  她也有自尊心啊,不是做不來那樣的「賢妻良母」,只是覺得那麼做很刻意、很假。而且,她覺得煮飯給他吃,實在……實在……太親密了啦!

  不過,既然他已經氣到快發瘋,那她也只好從「善」如流了。

  誰叫付錢的足大爺!

  「耀,你為什麼不說話?」夏苓苓甜蜜蜜地說,整個人膩上他的手臂。

  「因為你的稱呼讓人不敢領教。」

  辜正耀瞪著她彎身幫他擺拖鞋的卑躬屈膝姿態,渾身都覺得不對勁。她平常都是連名帶姓叫他的!

  「你昨天不是告誡過我,說我不該老是連名帶姓叫你嗎?那人家當然就要改啊。」她扁嘴輕笑,玩得滿開心的。「耀,我這樣的服務,你還滿意嗎?」

  「一個良家婦女不會這樣說話。」他眉頭一擰,?自走到沙發邊坐下。

  良家婦女?現在還有誰用這種詞語啊,真是老古板。夏苓苓對地板翻了個白眼,再度抬頭時,又是一副巧笑倩兮的模樣了。

  「你餓了嗎?我准備了我的拿手好菜,再等三分?,熱騰騰的料理馬上上桌。」她努力維持著嘴角上揚三十度的燦爛笑容。

  「我還不餓,先給我一杯咖啡。」

  辜正耀往沙發裡一沉,頭也不回地交代。

  *他討厭她這種刻意討好的樣子,好像他們之間除了合約之外,什麼關系也沒有。

  他的臉干嘛那麼臭?而且他以為這裡是咖啡廳,還可以點餐嗎?夏芥苓的甜蜜面具垮了下來,雙手叉腰、氣呼呼地走到他面前。

  辜正耀視若無睹地坐到工作桌前,打開電腦,?自調出一些汽車系統的評比功能。

  「喂──」她用腳踢了下他的椅子。

  「咖啡呢?」他抬頭瞥她一眼。

  「我不會煮咖啡,只會泡三合一咖啡,喝不喝隨便你!」夏苓苓沒好氣地回他一句,覺得自己拿熱臉貼他的冷屁股,亂難堪一把的。

  「我不喝三合一咖啡,幫我泡杯茶。」他按下滑鼠,讓一張三D車款圖跑出來。

  「是。」

  夏苓苓瞪他一眼,轉身蹬蹬、蹬蹬地踩著重重的步伐,走向廚房。

  一分?後,一只黑色馬克杯被用力地放到他手邊,一個三角形的立頓茶包斜斜地蕩在馬克杯邊緣。

  看到那只尚未被完全浸入熱水中的茶包,辜正耀推開馬克杯,冷著臉抬頭看著她。

  「你的態度不能心甘情願一點嗎?」他凜聲問道。

  「你『請』人泡茶的態度如果好一點的話,我的態度當然就會好一點。」她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想她夏苓苓從小到大,一路靠的都是自己的真本事,從來也沒被誰當成「二等公民」羞辱過。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如果跟著我回加拿大,我保證一天二十四小時我都會是這種態度。我說話就是這樣,在外頭如此,回到家後,又何必特意熱絡。早上我就說過了,如果你覺得這口氣很難忍,大可以不要賺這兩百五十萬。我沒必要花這麼多錢,找一個演技只能持續三分?的人來破壞我的計畫。」

  辜正耀陰沉地盯看她,銳利的雙眼沒有一絲寬容。對她,他已經夠容忍了!

  夏苓苓握緊拳頭,牙根咬緊到全身都在顫抖。

  為什麼他每次一論及她的「工作」,就會變成這副討人厭的德性?

  「我不是故意要對你發脾氣,只是覺得你對女人的態度太差勁了……」夏苓苓和他講道理,盡力不讓自己的話變成咆哮。

  說真的,她萬萬不想跟錢過下去。一年兩百五十萬!她要寫幾本書,才有這樣的價碼啊!忍、忍、忍。

  「我對你的態度哪裡差勁了?我對男人的態度也一樣。」辜正耀交叉雙臂,俊挺的面容盡是冷傲。

  「你未免太目中無人、太自以為是了。」她不服氣地脫口批評。

  瞧瞧那倨傲的樣子,他真以為自己是國王嗎?

  「只要是有真本事的人,不論男人或女人,我自然會對他們另眼看待。」他冷淡地瞥去一眼,再度把注意力移回到電腦上。

  他是什麼意思?!這頭沙文豬的言下之意,就是認為她什麼都不會羅!夏苓苓狠狠地磨牙磨了好幾聲,恨不得嘴裡咬的就是他的血肉。

  她的寫作成就的確是還沒到大紅大紫的地步,可是她絕對是個認真的作者啊!

  夏苓苓瞪著他專心工作的側臉,忿然就轉身沖進房間裡。

  一會兒後,狂奔而出的她,抱著筆記型電腦,快速地在客廳裡找了個位置,不甘示弱地對著鍵盤劈哩叭啦起來,打字用力的程度,跟剛才在廚房拿刀剁蔥的力道差不了多少。

  夏苓苓文思泉湧地在鍵盤上打入她的心情──

  月黑風高之下,女主角狠狠地賞給男主角一個巴掌!

  不!是賞給男主角十個巴掌,打到他流鼻血、打到他下?脫臼、打到他鼻青臉腫地像個豬頭、打到他再也沒有勇氣敢叫女主角去泡咖啡……

  呵呵呵……完全投入故事情境之中的夏苓苓,嘴角不自覺地泛出詭異的微笑,柔亮的雙眼興奮地盯著螢幕,雙手打字的速度更是有如神助。

  辜正耀從電腦前抬起頭時,看到的就是她這副怪模樣。

  這女人是在寫恐怖小說嗎?表情怎麼那麼詭異?而且她還穿著粉紅色圍裙,令周遭氛圍更加奇特。

  辜正耀敲了兩下桌子,專心投入工作的她根本沒聽見。

  「你可以去准備晚餐了。」他大聲地說,存心要她只能以他的要求為第一要務--這才是她目前的「正職」。

  耳朵似乎是聽進了點什麼,夏苓苓抬頭,「啥?」大眼茫然地看著他。

  「我說──你可以去准備晚餐了。」他雙臂交叉在胸前,一臉不耐。

  「喔。」夏苓苓瞄了螢幕一眼,然後很快地站起身。「我去幫你下一碗面。」

  辜正耀有趣地看著她心不在焉地?上電腦,一副思緒還在劇情裡打轉的樣子。

  這女人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還不算太惹人討厭。

  或許,這種個性的人,才有法子對他母親的無理要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他發現自己又重新對她燃起了希望,而他從不是那種容易給別人機會的人。

  「你吃過晚餐嗎?」辜正耀對著她的背影問道,語氣低柔。

  「吃過了。」而且還吃了兩碗。

  夏苓苓踮起腳尖拿了一只陶瓷大碗,腦子在想……第六章的前中段,男女主角應不應該來場親熱戲啊?

  女主角是喜歡男主角的,只是放不下她的小別扭和害羞……

  辜正耀單手托住下?,看著她在廚房裡穿梭的身影,她下廚的姿勢看起來還滿有模有樣的。

  「你經常下廚?」他閒聊似地問,起身走到她身邊。

  「現在比較下常煮了。以前我老爸還在的時候,根本把我當成夏家的大廚,又是蔥油餅、又是煎餃、又是刀削面的……現在,一個人吃起東西來沒什麼勁兒,下個面就很了不起了。」夏苓苓一甩頭,甩去那種孤獨的感覺。

  她抿住唇,把面條放入滾水之間,故作輕快地繼續說:「我跟我的編輯說過,如果哪天不寫小說了,那我就在出版社附近開個面店,她沒事就來客串跑堂小二;有作者到出阪社時,就把作者們帶到面店來天南地北地閒聊。」

  說完,她自己先笑了起來,因為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太天馬行空。

  「我覺得你其實滿喜歡寫作的。」他凝視著她的眉飛色舞,拉了把椅子,在餐桌前坐下。

  夏苓苓撈面的動作停了一秒?,側過臉認真地看他一眼。

  「應該說,我很喜歡快樂的結局。」她一聳肩,繼續把面條撈入碗裡。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對於愛情小說的認知,就僅只於國外書店那些有著俊男美女的封面。

  「愛情小說有個不成文規定,就是無論男女主角經歷了多少的風風雨雨,他們還是會在一起──HAPPY  TOGETHER,你知道的嘛。這樣的快樂結局,不是很好嗎?」拿著湯勺在面條上淋下醬料,攪拌均勻,玉手一揚撒上青蔥。

  她的動作流暢得像在進行一場表演,他禁不住看得入神,就連她拿起刀子俐落地切了幾片薄肉片的動作,都讓人覺得炫目?

  「你現在看起來很像個賢慧的女人,為什麼不在現實中尋找快樂的結局?」他望著那娟美的小臉,對她是愈來愈好奇了。

  「因為現實是很殘酷的!我談了幾次戀愛的結果,只是確定我的個性一來挑、兩來刁、三來容易不耐煩,要找一個能讓我長久感興趣的男人,好難喔──」仰天長歎一番。

  「我懂了。」辜正耀點了下頭,長腿一伸,替自己找了個最舒服的坐姿,開始和她聊天。

  「你懂了什麼?」她奇怪地瞄他一眼,低頭把肉片妝點在青蔥旁邊。

  「你還是繼續寫你的愛情小說好了,現實中的愛情,永遠不可能達到你的期待。」他直截了當地回答。

  「你們男人就是一點都不浪漫。」她睨了他一眼,忍不住嘟起唇抱怨:「像我編編都會安慰我,說我想太多了。她說當我真的愛上一個男人,就會甜甜蜜蜜地為他洗手作羹湯,管他個性有多怪異、管他多羅唆、多自大、多容易惹我生氣,我都會甘之如?……」

  夏苓苓邊說著話,邊側身拿了一雙筷子,唇邊的笑容卻突然僵硬了起來──

  那……那……她現在這副模樣,豈不成了戀愛中的女人嗎?

  「上菜羅!請多多指教。」她把面端到他面前,卻不敢看他。

  辜正耀一挑眉,看著前方這碗顏色清爽、香味四溢的面食,他發現自己居然覺得饑腸??了起來。

  他挾了一筷子的面入口,面食的清淡口感、白色醬汁的濃郁香氣以及青蔥的香氣,混合成一股讓人想大塊朵頤的味道。

  「這面很……」辜正耀沒來得及下評語,筷子就已經自有主張地把面條一?地住嘴裡送。

  「很香、很Q、很好吃,對不對?」她好心地提供形容詞,笑得眉飛色舞。

  他不吭聲,吃得很專心。

  夏苓苓笑著凝視他,眼眶卻慢慢地泛起水氣。她咬住唇,以免自己難過得哭出來。

  老爸過世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為她的好手藝,吃到這樣「有口難言」了。她想念老爸,想念有人陪伴的日子。嗚。

  「面裡的白色醬料是……」辜正耀突地抬起頭,她的淚眼婆娑立即盡入眼底。

  心一?,他腦子還來不及多想,大掌已然握住她手腕,將她一寸一寸地拉向自己。

  夏苓苓抿著唇,想扮出一個無事的笑容,奈何淚水卻在擠出笑容的那一刻滑下眼眶,粉碎了她所有的自制力。

  「怎麼了?」辜正耀心疼地將她拉近身側,呵護地將她抱上大腿。

  「沒事。」她主動地攬住他的脖子,小臉偎在他頸間,好不可憐地吸著氣。

  她的主動,沒讓他受寵若驚,反倒讓他的心擰了起來。

  「沒事會掉眼淚?」他撫著她氣息未定的身子。「想不想談談?」

  「我……」她的低喃吐在他頸項上,沒發現他的身軀因為自己不經意的挑逗而微微緊繃。「我只是覺得這樣很幸福,很像回到了我老爸還在的時候。」

  她一個人生活大久了,久到都快遺忘人的體溫竟可以如此溫暖。她朝他靠得更近更緊了,柔軟的胸脯不自覺地偎在他胸膛上,嬌小的身子也不自覺地在他的大腿上尋找最舒服的坐法。

  「女人,我可沒興趣當你的老爸。」他聲音低嘎,冷靜臉上有著刻意壓抑情緒的僵硬痕跡。

  辜正耀的指尖輕點著她雙眉之間,毫不掩飾他細長眸子裡的熱切欲望。

  「人家也不想當你的女兒,你那麼愛管東管西的。」夏苓苓紅著臉,身子根本不敢再亂動半分。

  在他露骨的視線之下,她無法不去注意到他的身軀有多麼堅硬與灼熱。

  「我……我……」她絞盡腦汁想找一個分散注意力的話題。「你放心吧,我會扮演好未婚妻這個角色的,一定會讓你媽媽很放心的。」她內疚地看著他。

  她怎麼可以因為不習慣他日本男人式的生活模式,就忘了去體會他不想讓母親有遺憾的心情呢?

  「終於決定要有職業道德了?」他挑起她的下?,輕撫著臉頰的冰肌。

  「如果我能讓別人的遺憾少一點,不也是功德一件,對嗎?」

  夏苓苓捧住他的臉,很快地輕啄他的唇,算是表達歉意。

  辜正耀鎖住她的視線,並沒讓她的唇退開,霸道地加深了這個吻──

  他糾纏住她的唇舌,火熱的吮吻讓兩人的呼吸全都亂了頻率。

  深吻到激情處,他的大掌自有意志地探入了她的上衣內……

  夏苓苓睜大了眼,驚跳起身──因為那突如其來的快感、更因為她從沒讓人這麼親密的碰觸過。

  她會緊張啦。

  「你……你嘴巴有蔥的味道。」她雙手緊擁住胸前,?尬到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她現在背過身,把內衣的背扣扣起來,會不會很不自然啊。

  「你嘴裡的蔥味,比我還恐怖。」辜正耀輕松地反擊回去,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防備的抱胸姿態。

  「你討厭鬼!」她抿住唇小聲說話,還真的覺得嘴裡的蔥味有點重。

  「過來。」辜正耀朝她勾勾手指頭。

  「干嘛?」她一緊張,身子反倒拚命往俊退。

  他一挑眉,迅速傾身吻住她的唇,在她驚愕地伸出手要推開時,他的手指已經深入她衣服底下,為她扣好了內衣。

  「我這樣的服務,你還滿意嗎?」辜正耀噙著一抹笑意,把她先前問過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她。

  夏苓苓漲紅了臉,握緊拳頭捶向他的肩頭。

  「你這個經驗老道的色情狂。」她不滿地咕?苦,忍不住丟給他好幾個白眼。

  「看來你對我的好心之舉不太領情,你是在建議我再度解開它嗎?」

  辜正耀灼烈的目光才朝她胸口一瞄,她立刻跳下他的大腿,縮到幾步之外。

  她覺得自己好變態,怎麼才被看一眼,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了起來──那種怪
  異的感覺,很像他正在用目光一層一層地剝去她的衣服,而她其實……

  不無期待!

  「你……你的面還沒吃完,快點吃啦,冷了就不好吃了。」怕被他發現她的「邪惡心思」,她捂著自己幾乎要冒煙的臉頰,死命盯住那碗面。

  「這白色的醬料是什麼?」看著她飛紅的粉頰,他決定先暫時放過這個緊張的小女人一馬。

  「豬油、一點醬油,還有鹽巴。」她說。

  辜正耀一口面梗在喉嚨中,差點吞下下去。

  「這根本不健康。」話是這麼說,但是當油香在口中敞開來時,他的唾液仍然不爭氣地分泌著。

  「哪裡不健康?面條有澱粉質,豬肉有油脂,還有青菜啊……」她指著上頭的點點青蔥。「這根本是一碗完美的面。再不然,我再奉送一份餐後水果嘛!」

  夏苓苓一溜煙地沖到冰箱前,翻出她的秘密武器。

  「誰在你乎裡拿的是什麼飯後水果?」辜正耀看著她掌間那只粉紅色小盒子。

  「飯後水果──草莓冰淇淋啊。這個日本牌子是最新上市的,很好吃噢。」她興奮地推薦完,自己先咽了一口口水。

  「我不吃甜的。我不是已經把我的喜好都告訴過你了嗎?」辜正耀手中的筷子重重地落到桌子上,雙臂交叉在胸前。

  「那你要不要吃洋芋片還是玉米小點心──對喔,你也不吃零食。」夏苓苓一看他的臉色丕變,立刻閉上嘴。

  「幾分?前,不是才有人信誓旦旦地說,她會把未婚妻這個角色扮演得很稱職嗎?你如果能把對寫作的專心,分一半到擔任『職業未婚妻』的這件事上,我就不會老是對你發脾氣了。」他起身走到冰箱前,拿出一顆哈蜜瓜放在流理台上,洩忿似地用力剖成兩半。

  他下刀的俐落速度令夏苓苓簡直歎為觀止,她踮著腳尖走到他身後,用一根手指頭戳著他的背,但他末作回應。

  見他當真不理會,她嘟著嘴硬是搶過他手裡的哈蜜瓜,用湯匙將哈蜜瓜籽刮得乾干淨淨,然後找個水綠色的圓弧形盤子,把哈蜜瓜端端正正地放在中央,並擺上一根銀亮的大湯匙。

  最後,哈蜜瓜與她的甜笑一塊送到他手邊──

  「請慢用。」單手爓起她的圍裙裙擺行了個宮廷禮,在國王的臉色開始和緩之際,再補上一句撒嬌:「耀……需要我喂你嗎?」

  「你這丫頭,什麼時候才會把這份機靈用到正經的事情上……」辜正耀挖了一匙哈蜜瓜果肉,喂了她一口。

  兩人就這麼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著哈蜜瓜。

  「其實,只要你別老是急著對我生氣,我就會把所有事都處理得很完美啊。」見他一臉不以為然,她嘟起唇,用拳頭去揉他的臉頰。「你看你又來了!一副不相信我的表情。我告訴你噢,我最受不得人家激了,一受激之下,我就會全力反擊。」

  「感覺得到,你是用盡了全力在反擊。」

  辜正耀抓住她頑皮的拳頭,懲罰性地咬了一口。

  「你總是要給我一點時間適應嘛。」她把額頭靠向他的,好聲好氣地對他說:「你有不滿的地方,不要老是直接下命令,可以試著和我溝通啊。我保證在良好的溝通之下,表現絕對會讓你滿意的。好不好嘛?親愛的……」

  她知道自己在撒嬌,也覺得自己頗肉麻,可是卻愛上了這種只能在他面前耍賴的小小任性。

  夏苓苓輕咬了下他的鼻尖,好喜歡他臉上那種對自己莫可奈何的表情哪。

  「夏小姐,你一年領我兩百五十萬元,我們之間應該沒有所謂的『溝通』問題,只有我下命令,你乖乖執行的份吧。」辜正耀不客氣地在她額頭上重重一敲。

  「你的溝通方式真是很讓人很洩氣耶。」她撫著自己被敲痛的額頭,不甘示弱地伸出手指去揉他的濃眉。「奇怪了,你這麼霸氣的人,怎麼有辦法設計出『天空』那麼自由而具未來感的車子?」

  「如果某種粗線條的女人都能夠寫出愛情小說的話,那麼我設計出『天空』,也不是什麼太驚世駭俗的事情。」他淡淡地還以顏色。

  「我才不是粗線條的女人,我心細如發!」她不服氣地大聲宣告。

  「哦,是嗎?」

  他帶著淺笑,看著她又是尖叫又是閃躲地窩進他懷裡,嬌嗔地敲打著他的胸膛。

  和她在一起的感覺超乎他想像的美好,而他對她的好感正在逐日加深之中。

  她夠聰明、可愛、有幽默感,心思在必要的時候也夠細膩,行為舉止雖然有些粗心大意,但卻有一顆無與倫比的溫暖的心。他發現自己真的相當希望她能夠通過母親那一關,成為母親認定的媳婦。

  到時候,也許他會這樣定下來,當了她名副其實的「金龜婿」也說不准。

  所以,她現在沒有松懈的時間,他也不會允許她有!

  「這位自認為心細?發的女士,麻煩你待會兒把我先前給你的那份『教戰手冊』,拿出來看個仔細。」辜正耀警告地瞪她一眼,不許她回嘴。「我回房間休息一下,希望我出來的時候,你已經從那份手冊上清楚的知道需要改進的地方在哪裡了;先預告一下,我會進行一場隨堂測驗,答錯一題,扣款一萬。」

  「喂,你不可以這樣對我啦!」夏苓苓哇哇大叫出聲,還忙著瞪他。「你的『教戰手冊』有好幾十頁耶!我一下子哪記得起來!」

  「不許有意見,否則扣款十萬。」他好整以暇地道。

  夏苓苓扁著嘴,水凝大眼埋怨地看著他。

  「不許撒嬌,那是你份內的工作,也是你應盡的責任。」辜正耀捏了下她圓鼓鼓的腮幫子,伸了個懶腰後,悠閒地走向他的房間。

  「討厭。」

  她瞪著他緊閉的房門,決定親手去「殺」一顆哈蜜瓜來洩忿!

  居然還要對她進行「隨堂測驗」?他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她待會兒一定要讓他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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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6 00:19:4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半晌後,辜正耀仍在房間裡休息。

  而夏苓苓正忿忿不平地坐在客廳地板上,嘴裡咬著一根湯匙,左手捧著哈蜜瓜,右手抓著那本從桌子底下找出來的「教戰手冊」。

  什麼手冊嘛,根本是魔鬼訓練時間表!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連她的午睡及睡眠時間都要規定。

  他當她是鬧?啊?調好定時開關之後,鈴鈴鈴一響,就可以去做啊!

  拜托,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好不好,稿子還沒寫完,她也是會掛記的耶!不過說是這麼說啦,受人之托,忠人主事,她還是會以扮演「職業未婚妻」為主力的。

  可話說回來,這男人的心思細膩也足見一般了。

  除了時間表之外,還加了一大堆備注──把他為什麼要叫她做這些事的動機,全都洋洋灑灑地列了一籮筐。

  夏苓苓皺起眉,被那些規定弄得頭昏眼花。

  當她翻到第一頁的備注時,嘴角不以為然地緊抿著--什麼叫做在他母親面前,她不許對他的言語有任何質疑?那如果她有問題要發言的話,難道要叫她比手語嗎?

  看到第兩頁的時間表時,她從鼻孔裡冷哼了一聲──為什麼她下個月要陪他去電視台作專訪?她可沒打算要曝光呢!

  瞥到第三頁的某項行程時,她雙眼大睜,表情活像是「致戰手冊」裡跳出了一個神燈巨人。

  夏苓苓火燒屁股似地跳起身,直接沖進辜正耀的房間,連門都忘了敲。

  「辜正耀!你……這是什麼鬼安排!」

  只顧著大吼大叫撞人他房間裡的她,接著──

  開始尖叫。

  「你!你沒穿衣服?!」

  辜正耀站在床邊,熱氣氤?的軀體上未著寸縷,僅在腰間圍了一條白毛巾。

  幾?微濕的發悄伏貼在頸間,幾串水滴就沿著優雅的頸項滑下他小麥色的魁梧胸膛、滑下他雙臂堅硬的兩頭肌、滑下他平滑有力的腹間、滑下他結實的長腿……

  哇哇哇!

  她……她不知道他的身材竟然這麼有看頭!

  夏苓苓咽了一口口水,盯得移不開視線。

  「對,我是沒穿衣服。但是,我不記得邀請了你進來參觀。」辜正耀一挑眉,有趣地看著她小臉上的意亂情迷。

  「我才不是故意要跑進來偷看。還不是你害的!你在第三頁安排的那是什麼鬼行程。」夏苓苓一臉驚嚇地高舉手中的「教戰手冊」。

  辜正耀眼眸一眯,如果她光看到「那一項」安排就已經臉色大變,他可不認為母親會相信他們兩人有著親密關系。

  當然,他並不介意盡快改變兩人的關系,她柔白肌膚的觸感還在掌中徘徊著……辜正耀灼熱的眼鎖定她的目光。

  「喂,你快去穿衣服啊……」夏苓苓生怕再看下去會看得心頭小鹿亂撞,只好「不得已」地把視線移轉到他猶有水氣的胸膛上。

  那肌理看起來既溫暖又有彈性,還很有嚼感哩!

  好想咬一口喔。

  夏苓苓的嘴巴不自覺地咀嚼了起來。

  「嗯哼?!」辜正耀雙臂交叉在胸前,好笑地看著她小臉上充滿的「食欲」表情。「我看起來還可口嗎?」

  「我才沒有垂涎你!」

  夏苓苓火速閉上自己的眼睛,手上還緊緊抓住那本「教戰手冊」。

  「口是心非的小騙子,你的眼神似乎在告訴我,並不希望我穿上衣服啊。」

  辜正耀朝她走近,手臂勃住她的頸間,微帶水氣的身軀緊貼著她的身子,濕了她背後的衣衫。

  夏苓苓屏住呼吸,絲毫不敢動彈,卻仍然不敵他皮膚上沐浴乳的香氣及體溫的熱度──他的味道蠱惑著她的千竅百骸,讓她頭暈目眩、讓她情不自禁、讓她想對他……

  「小騙子變成小啞巴了?」他半旋過她的身子,輕輕撫摩她的下?。

  夏苓苓身子一顫,想掙脫他的懷抱,卻被摟得更緊更密。

  「你……你不要摸我……」嬌喘的聲音連自己聽來都覺得?昧到了極點。

  「為什麼不?」他的唇印上她柔嫩的頸間,誘惑地啃咬著。

  她猛地咬緊唇,忍住一聲呻吟,不忘搖著頭拒絕。「我不知道……」

  她還沒打算這麼快就和他邁向另一種「親密關系」,天雷勾動地火應該是小說裡男女主角才會發生的狀況,她是現實中的人,她夠冷靜、她的意志力很堅定……

  「啊……」她毫無抵抗力地任他的唇齒肆虐她敏感的鎖骨。

  辜正耀摟過她的纖腰,在雙唇品嘗著她潔白耳廓的同時,手指也不安分地解扯著她襯衫的鈕扣。

  「不可以!」

  等到夏苓苓胸口一涼,低頭發現春光已乍然大現之時,他的雙眼早就飽嘗美景了。

  她忙著以雙手掩胸,七手八腳地想扣上鈕扣,慌亂的身子卻在下一瞬間被他打橫抱起,筆直地朝床鋪前進。

  「放我下來!你不要這樣啦!」她飛踢著雙腳,嚇到四肢冰冷。

  「除了不要、不可以之外,你能不能用一些具體的理由,來說服我不要對你更進一步?」辜正耀低頭睨著她一笑,故意和她說話以分散她的注意力,走向大床的腳步卻未曾稍緩。

  當一個心儀的男人穿著清涼地對你放電時,女人的腦子還能想到什麼理由?夏苓苓睜著迷蒙的眸看著他。

  「你……你洗完澡了!我還沒洗,這樣不大好……我會把你弄髒!」她現在只想得到這個理由。

  「啊--」

  才說完話,她整個人就被擺平在軟綿綿的床鋪上,眼前還懸宕著一名活色生香的俊男。

  「你的理由滿有創意的,不過我不介意你還沒洗澡,我認為你此時還是甜美得讓人心猿意馬。」辜正耀的手臂撐持在她的臉龐兩側,緊盯著她。

  「停──停停!不可以!」

  夏苓苓舉起手,赫然發現自己手中還豐牢抓著他的「教戰手冊」。

  她眼眸一亮,感動不已的看著那本被裝訂成冊的A4紙張。「我──我有正經事要和你商量!你第三頁裡頭有一項讓人匪夷所思的行程,我認為那必然是你一時手誤,輸入錯誤,我要求你更正!」

  她一口氣把話說完,拎高「教戰手冊」在他面前用力揮舞。

  辜正耀卻在接過那本「教戰手冊」後就往床下一丟,黝黑的眼眸更是灼熱。

  「呃……那個……那個我先出去喔,你穿好衣服再出來找我解決這個問題!」她胡推亂踢一番,得了個空檔跳下床,筆直地朝向門口逃奔而去。

  「你如果現在跑出去,我們就連商量的余地都沒有。此後,『教戰手冊』裡頭規定的事,你就得通通做好。」辜正耀輕松自若地開口,在床上側躺著,單手支頭地望著她僵立在門前的背影。

  夏苓苓瞪著門,進退都不是。

  「苓苓,乖乖回到床上坐好,我們來討論一下第三頁的問題。」他低聲誘哄道。

  夏苓苓的手放在門板上,猶豫地咬著唇。

  「如果我不要乖乖回到床上坐好呢?」她小聲地問,舉起手把自己的鈕扣一顆一顆扣回原位。

  「合約裡規定,采取不合作態度者,扣款十萬。」他輕松以對。

  不是吧?!怎麼辦?夏苓苓的額頭叩地一聲抵向門板,陷入天人交戰之中。

  開門,賠十萬!

  回頭,貼上初夜!

  更恐怖的是,她現在都已經很難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他身上瞟去了,待會兒如果一坐去床邊,她可能會克制不住地──

  一把扯掉他的毛巾!

  「苓苓,我數到三。」辜正耀的聲音飄入她耳中。

  「坐在床上討論很?昧,我坐在地板上可以嗎?」夏苓苓低著頭,不情不願地轉過身。

  看地板,不要看他。看地板,不要看他!

  「你怕什麼,我都不怕了。」辜正耀低啞的聲音蘊著笑意。

  「也對啦。」她低頭對著地板一笑,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

  且慢!

  她這樣豈不是承認自己對他很垂涎嗎?夏苓苓唇邊的笑馬上僵凝,小臉低到幾乎垂到胸口。

  接著,前進的步伐變得緊張無比,她緊張到甚至沒發現自己正在同手同腳行進。

  好不容易走到床邊,她背對著他坐上床沿,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她就先聲奪人,?自劈哩啪啦起來──

  「辜正耀,我堅持你『教戰手冊』第三頁裡那項『兩個字』的行程一定要更正。」

  「只要更正第三頁嗎?如果你細心一點的話,會發現第四頁、第五頁一直到第十頁,每天都有這項行程。」他當時KEY打到那兩個字時,可快樂得很。

  夏苓苓聞言,頓時花容失色,立刻搶過「教戰手冊」翻到第四頁、第五頁……第十頁,真的都有那「兩個字」!

  她猛然抬頭瞪住他,忍無可忍地大叫出聲──

  「為什麼我每天都要幫你『擦背』?!」

  天啊!

  夏苓苓雙眼大睜,血脈?張地看著辜正耀裸露斜躺、唇帶艷笑、眼帶勾魂的美形模樣。這實在是……實在是……太刺激了!

  她捂住鼻子,就怕自己不爭氣,當真對他流下鼻血,那可就窘大了。

  「關於你為什麼每天都要幫我『擦背』一事嘛,原因其實很簡單。」辜正耀半坐起身,床單在他腰間形成一道誘人的皺折。「因為我母親會要求你幫我『擦背』,我只是希望你提前適應罷了。」

  「辜正耀,我鄭重聲明噢!我是賣笑不賣身喔!」

  為表示自己心無邪念,夏苓苓急忙盤腿而坐,目不斜視地看著他的眼睛,除了呼吸稍顯急促之外,她一切都很正常。

  「放心吧,合約上不是注明了,我如果對你圖謀不軌,你可以循法律途徑獲得十倍的賠償嗎?」他挑高眉,朝她拋去一個微笑。

  「可是合約上也注明了,如果是兩情相悅之下所發生的任何親密關系,都不能算圖謀不軌啊!」她哇哇大叫著。

  她才不要到時候吃了大虧,還傻傻的以為自己占到便宜哩。

  「喔,是這樣嗎?兩情相悅?」辜正耀撫摸著下巴,優雅地站起身。

  「你……你不要亂動!」

  夏苓苓捂住自己的眼睛,從指縫裡瞄到他魁梧的身軀像捷豹般地正朝她撲近,嚇得抱住自己的雙膝,把臉埋到膝蓋裡。

  「既然你都認為我們是兩情相悅,那還擔心什麼呢?」辜正耀的指尖劃過她的背脊,滿意地看到她猛打了好幾次冷顫。

  他的大掌抑住她的雙肩,不客氣地把她往後推入枕頭堆中。

  「你──你你──」

  夏苓苓重心不穩地一倒,躺的還是剛才裸男臥睡的位置,一時之間,他的氣息從四面八方襲來,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很「那個」。

  辜正耀的健臂撐持在她身側,心滿意足地看著佳人花容失色。

  「你不要這樣……這樣我不會說話了……」她雙臂高舉,一左一右地頂住他左右肩,防止他整個人重壓到自己身上。

  「你不想說話也好,此時……無聲勝有聲。」他朝她的唇瓣吹了一口氣。

  被他深邃的眸緊盯住,夏苓苓的臉皺成了苦瓜小臉──她聽見自己的心大叫著「完了」、「完了」……

  「你毛巾掉下來了!」

  她故意大聲睜眼說瞎話!

  「無所謂,就當是你的額外紅利好了。」他一聳肩,心情大好地說道。

  「我才不要那種紅利!會長針眼啦!你這個變態!反正『擦背』這種行為很像性騷擾,我不要做!你離我遠一點啦!」

  她一連迭的驚聲尖叫,叫到自己連耳朵都痛了起來。

  「我不覺得『擦背』是性騷擾的行為,我母親就會幫我父親擦背。」他一本正經地看著她,彷佛他們現在是坐在公園說話,而不是躺在床上。

  「他們是夫妻,互相擦擦背當然沒關系。」她理直氣壯地反駁,抱來一個枕頭遮在胸前,慢慢坐起身,防備地退到床頭板前坐好。

  「在我母親眼裡,我的未婚妻就等同於我的妻,所以你幫我擦背,是天經地義的事。」他一挑眉,對於她的防備姿態不予置評。

  她以為一顆枕頭能擋住什麼?!

  「你母親究竟受的是什麼教育啊?」她不能置信地問。

  「我母親把我的父親當成她的事業在經營,對我父親的服侍已經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所以,她也會用同樣的心態來要求我的妻子。這樣,你還有任何疑問嗎?」他撫摸她柔軟的臉頰,發現這怕冷的丫頭又冷得像冰塊了。

  辜正耀側過身,把她整個人全攏進棉被裡,接著再把這個小棉被入抓到他的懷裡。

  「喂……我想……我想……我想……你們家是不是有錢到不行啊!我已經很少聽見稱呼爸媽是用敬語的,聽起來很客氣耶。」她開始想用「蓋棉被純聊天」這一招來拖延時間。

  其實,她不是不願意跟他發生關系。可是……她就是會緊張啊!

  燈光這麼亮,男人這麼出色,她很怕很怕那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夏苓苓偷瞄他一眼,卻發現辜正耀此時擰著眉,滿臉的沉默。

  「呃……辜正耀,如果……我問了什麼不該問的話,你可以不用回答我的問題。」她咬著唇,揪著手指,不自在起來。「我只是覺得如果我們真的要扮演一對未婚夫妻,除了那些外在的訓練之外,你可能也需要和我分享更多關於你的生活,你覺得呢?」

  他凝視著她,輕抓起她的一?長發在指間撫揉著。

  「我是被我現在的父母親領養的。他們對我來說,有著比親生爸媽更大的恩惠,所以我經常用敬語來尊稱他們。」語氣緩慢,目光卻沒有一刻離開過她。

  夏苓苓睜大眼,錯愕地盯著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個讓人悲傷的答案。

  「我被親生媽媽遺棄在一個廣場裡,就像你那天在咖啡廳看到那個小男孩一樣。只是,他的母親還會著急地回來找孩子,我的親生媽媽則是一去不回頭。」他說得無關痛癢,唇邊甚至還泛起一個自嘲的微笑。

  夏苓苓的手倏地握住他的大掌,捏得極緊極緊。沒有人能把被遺棄的痛,說得這麼雲淡風輕的。

  他很痛苦。她知道!她就是知道!

  「對不起……」

  她把他的手掌放到頰邊,這時才發現他的指尖居然比她還冷。

  她心痛到擰成了一團,痛到眼眶也泛紅。

  「對不起什麼?你又不是遺棄我的人。」他的指尖輕撫著她的臉頰,撫去兩滴他認為不應該存在的淚水。「我現在的母親撿到我,而且想盡法子領養我,當時她已經四十歲了,但沒有生育,一直希望有個孩子,而我長得和父親非常的神似。」

  「因為她對你有恩,所以你才對她這麼百依百順?」難怪他願意花這麼多錢來找一個「職業未婚妻」,他是很努力地想在盡孝道與他自己的人生之間,找出一條兩全其美的路呢。

  盡管這男人自大到讓人想踹他一腳,可他卻有一顆比誰都懂得感恩的心。

  「其實從小到大,我母親才是對我百依百順的那一個。她把她所能給的愛全給了我。我對汽車設計有興趣,她就說服我父親別逼我接管家族企業,並且還將我送到德國學工業設計;等到我進入車廠工作,因為表現優異而升任為最年輕的設計師時,她在電話那頭,喜極而泣到連話都說不清楚。這樣好到幾近完美的母親,是上天賜給我的最好禮物。」

  辜正耀的食指不客氣地戳向她的雙眉中間,不許她哭。「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誰同情你了?我是因為很感動!而且,我不能可憐一下我自己嗎?」她的語調誇張地上揚,眼角卻仍然含著淚光。「相你比起來,我還比較像是被我老媽領養的。」

  「以後有我領養你,誰也不許欺負你。」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她的淚水就排山倒海似地掉了下來。

  「你怎麼這樣愛哭啊。」辜正耀寵愛地歎了一口氣,揉著她的發絲,把她拉進懷裡輕輕拍撫著。

  對她率直的反應,他根本毫無抵抗力。他知道她是在為他掉眼淚……

  「……我就是愛哭啊,不然你想怎麼樣嘛……」

  她不客氣地把淚水全揉到他身上,完全忘了自己柔軟的唇在別人胸膛亂動,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辜正耀不禁倒抽一口氣,修長手指扣住她的後頸,猝地低頭封吻住她顫抖的唇。

  纏綿的吻,一觸即發兩人先前未歇的激情──

  她背抵著床頭板,根本無處可退,也根本無力可退,他咄咄逼人的熱情讓她除了迎合之外,根本無法可想。

  他的吻從她唇邊滑落,跟隨著他手指觸碰過的痕跡,一路灼熱地探索著她潔白柔軟的身軀……

  夏苓苓感覺自己全身的肌膚都焚燒了起來,他唇間、舌尖的熱度讓她情不自禁地低吟出聲,情不自禁地想要求他的指尖燃出更多的快感……

  「辜正耀……辜正耀……」她的臉像吃了十斤辣椒,辣紅到發痛。「你…你停一下……」

  要命!她叫他名字的聲音怎麼會那麼「三級片」啦?!夏苓苓別開臉,窘得想找地洞鑽進去。

  「停不下來。」辜正耀伏低身軀,讓兩人的下半身曲線完全密合,讓她能感受到他此時蓄勢待發的熱情。

  「你再等一下下啦……至少讓我洗個澡啊!」她捂住自己的臉,怕自己的臉真的紅到噴出火來。

  「為什麼要洗澡?」辜正耀的鼻尖在她頸間摩挲著,在她耳邊輕吐著氣息。「我喜歡你身上現在都是我的味道。」

  夏苓苓猛打個冷顫,差點被這番肉麻話嚇到哭出來。

  「我拜托你不要再說話了。」她緊張地扯著他的頭發,聲細若蚊,卻極度堅持地說:「我一定要先去洗澡。」

  「為什麼這麼堅持要洗澡?」辜正耀拉下她的手指,不無好奇地問道。

  她看著他同樣也很堅持的眼眸,牙根一咬,為求能盡快鑽進浴室讓全身降溫,只好把心裡的秘密全都掏了出來──

  「我一直覺得當自己第一次有親密行為的時候,我的身子除了香味之外,連人的味道都不可以有。」天啊,她真的說出來了!

  夏苓苓瞪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剛才那些話一定是外星人講的,不是她夏苓苓說的……

  「我怎麼不知道你的潔癖這麼嚴重?」他左手輕拍她的臉頰,右手卻也沒閒著--

  談笑風生中,她好不容易扣上的鈕扣再度全數被解開。

  「我也不想這樣子啊!可是我寫了二十本的愛情小說,本本女主角都足冰肌玉骨無汗,我真的沒法子忍受自己沒洗澡就開始……開始做那件事啦!」她苦惱地大叫出聲,開始扯自己的頭發。

  一頭柔軟的長發被拂亂了一身,夏苓苓絲毫未覺自己烏亮的發絲,襯著雪白身子有多麼的純真誘人。

  「好吧,既然要讓你的初夜留下一個好印象,你想洗就洗吧。」黝黑的眼溫柔地望著她。

  「感謝!感謝!」她唇邊爆出一個超級大的笑容。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辜正耀凝睇著她的眼,勾唇一笑。

  「請說。」她豪氣萬千,一臉萬事好商量的模樣。

  「洗澡可以,我幫你洗。」他說。

  夏苓苓瞪著他臉上的笑,心髒停了一拍。

  「你……你不要臉!」

  這一刻的她只擠得出這句話來,因為滿腦子的遐想已經嚴重影響了她的語言功能。

  「我是防范末然。」

  辜正耀看著她一臉羞愧欲死的表情,唇上笑容開始無限地擴大……

  他生平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血液裡有著「痞子」的成分,而他很樂意在她身上把這種特質發揮到極限。「我怕你待會兒又在浴室裡,用什麼『洗不干淨』這種理由來推?我。」

  「哪有人像你這樣趕鴨子上架的?!」夏苓苓捂住耳朵,索性放聲大叫。

  「誰讓這只鴨子如此吸引我呢?」辜正耀在她唇上輕啄了下,結實的大腿「不
  經意」地摩擦著她細滑的玉腿。「況且,我是體貼你初經人事,可能不清楚有哪些地方需要特別加強,所以由我來指揮可能會好一些。」

  夏苓苓的大腦在瞬間當機──她的大腿是不是碰到不該碰的東西了?!

  「辜正耀,你的毛巾……是不是……好像……彷佛……掉下來了?」她手心冒汗,語無倫次地說。

  「那正好,我們現在扯平了。你身上現在也沒穿什麼衣服。」他笑得很親切。

  夏苓苓低頭一看,差點暈厥過去──

  此時身上除了一套粉紅內衣褲之外,只有他的手掌正熱切地「幫忙遮掩」她光裸的肌膚。

  很好,非常好!夏苓苓瞪著那個笑得很無辜的罪魁禍首,決定不再居於挨打的那一方。

  她豁出去了!

  夏苓苓咬緊牙根,反客為主地一翻,將他壓在身下,開始對他上下其手──

  於是,天雷勾動地火,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限制級場景,從午夜上演到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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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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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6 00:20:0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總而言之,「刷背」事件還是提早發生了。

  辜正耀「刷」夏苓苓的「背」!

  而且這一「刷」,還「刷」了將近兩個月!

  夏苓苓一想到這件事,就困窘地想找個地洞鑽下去。她在夢裡發誓過一百次,以後一定會讓他好看的!

  不過事實證明,「姜還是老的辣」。

  她不但沒讓他好看,而且現在還坐在攝影棚裡,小鳥依人地偎在他身邊,聽他對著電視台女主播訴說那些他與她之間半真半假的認識、交往經過……

  「一個到咖啡廳體驗生活的愛情小說作者,和返國演講的知名汽車設計師,一見鐘情!」女主播興奮地對鏡頭如此說道。

  呸,這種老套劇情,連她都不屑寫。夏苓苓在心裡不以為然地暗忖。

  可她卻喜歡聽他說哩。

  她側過頭,凝視著辜正耀俊挺的輪廓,牢牢地握著他讓人溫暖的大掌。

  就這麼聆聽他用沉穩冷靜的聲音訴說著兩人的生活點滴,她差點要以為自己和他真是一對因為相知相戀而決定相守的有情人了。

  他「真的」喜歡她,這是無庸置疑的。

  可她不知道他的喜歡到達什麼程度,甚至不敢追問關於未來的事。尤其,在他們的關系已經更進一步之際,她更不敢開口問這個問題。

  她不是他母親,沒資格給他任何壓力與束縛。

  況且,什麼叫做「拿人手軟」,她現在總算定知道了。

  她想過把錢退還給他,並仍然願意幫忙擔任他母親心目中的「理想未婚妻」。但,她最怕的是──

  萬一她開口說想退還那筆錢,而他仍堅持她要收下,那就真的是自取其辱了。

  二十本愛情小說的創作,並沒讓她看透他的心,只是讓她想得更多。

  所以,她最近才會拚命地膩著他、纏著他,再不然就是讓自己寫稿寫到累癱,反正就是不許自己得空胡思亂想。討厭,為什麼她現在要無所事事地坐在這裡!

  夏苓苓握緊了拳頭,卻忘了自己的手此時正被他包裹著。

  「……工業設計包涵了許多層面,技術與硬體的部分固然很重要,但是藝術修養與美感訓練,也都該列入課程的一部分。」辜正耀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邊說邊回頭看她一眼,用眼神問--你怎麼了?

  夏苓苓只是揪著他的手指,什麼話也沒說。

  辜正耀眉頭微擰,不由分說地將她的身子拉近自己,並順口將她帶入談話之中--

  「我未婚妻舉過一個很妥貼的例子,她說汽車設計就像溜冰選手。一個技術滿分的溜冰選手,如果無法傳達出表演內容所需要的情感,那麼就會讓觀眾在觀看演出時,只如同在看一場機器人的表演而已。」說完,低頭朝她一笑。他不希望她有受到冷落的感覺。

  辜正耀搞什麼嘛!她什麼時候舉過那種例子了?夏苓苓勉強回給他一個微笑,隨即垂下頭,看著兩人互握的手掌。她討厭他讓她覺得自己很沒用!

  「所以,辜先生是覺得國內的工業設計,該加強的是人文素養的部分?」女主播再問。

  「整體課程規畫是國家教育要替學生設想的,但是,學生本身感興趣的心,才應該是重點。如果只是因為哪個行業熱門,就一窩蜂地鑽入那個科系,沒有任何的熱情,這樣是闖不出好成績的……」辜正耀說話的速度不變,看著夏苓苓的眸光卻開始變得冷黯。

  她一直低著頭,是在公然和他鬧別扭嗎?她現在的身分是他的「未婚妻」,他無法忍受她這種對工作不負責任的態度。

  辜正耀面無表情地回答著女主播的問題,一邊不經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夏苓苓感覺手掌一冷,她看著自己孤零零擱在膝上的白皙小手,身子微微一震。

  她做錯什麼了嗎?她什麼也沒做啊!她挺直腰強自鎮定著心神。

  或者,一切只因為她什麼也沒做,所以他惱火了?她忘了自己有「任務」在身哪!他不是傻瓜,當然不想白白浪費兩百五十萬。

  夏苓苓深吸了一口氣,再度抬起頭時,她又成了他柔順的未婚妻。

  她微笑地聆聽他的每一句話,專心地凝視他的側臉,恍若他是她的天與地,可他──

  卻沒有再看她一眼。

  接下來,女主播又問了辜正耀哪些問題,夏苓苓其實沒聽進半句,只知道忙著讓腦子一片空白,也忙著在腦子空白的時候,還表現出一副很專心聽別人說話的樣子。

  「最後,我們知道今天是辜先生的生日,我們在這裡祝你生日快樂。」女主播給了辜正耀一個燦爛的微笑。

  夏苓苓的指尖刺入掌心之中,不許自己表現出驚訝的樣子。

  今天是他的生日?!

  「謝謝你。」辜正耀起身和女主播握了手,同時寒暄幾句。

  「今日很開心有這樣的機會,能請到辜先生和他的未婚妻一塊兒來接受我們的訪問……」女主播對著鏡頭說著訪談的結語。

  燈光漸暗,攝影鏡頭也漸漸地拉遠、拉遠──

  夏苓苓站起身,朝著女主播禮貌性地點頭微笑後,便乖乖地把手放入辜正耀等待的手肘之間,六神無主地跟隨他走到攝影棚裡燈光較暗的一角。

  認清事實吧!他連生日都不願向自己提起,兩人不過是順勢談上一段戀愛,彼此的關系在合約結束之後,就會雲淡風輕了……

  夏苓苓還來不及多想,辜正耀銳利的眼眸已經逼近她眼前──

  「你剛才是怎麼回事?你明知道我母親對我的錄影絕對不會錯過,就不能表現得熱絡一點嗎?」他壓低嗓音,聲音裡的不快十分咄咄逼人。

  「對不起,我會改的。」

  這意外的柔順教他一愣,唇瓣一抿,他不許自己對她寬容。

  她是他的女人,他當然可以縱容她的情緒。可是,該她負責的工作,他也不會插手。她是成年人了,至少該有這樣的擔當。

  「把你份內的工作做好,是你的責任,你對這點有意見嗎?」辜正耀凜硬著聲,雙臂交叉在胸前質問。

  「工作」呵!他果真是這麼認定兩人關系的。夏苓苓掐住自己的手臂,讓那股擰痛感狠狠地刺上心頭──她真的該認清事實,不該再投入更多的感情了。

  「我知道你是公事公辦,我也會盡量做到這一點的。」她淡淡地說,卻不爭氣地聽到自己聲音中的顫抖,只好更用力地擰住手臂,要自己堅強以對。

  「你在鬧什麼別扭?剛才到底怎麼了,本來一切不是好好的嗎?」他緊盯她小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伸手要挑起她的下?,她臉兒一偏,下意識地避開了。

  辜正耀眉頭一皺,大掌直接攬上她的腰,把她強摟到胸前。

  「你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有話就直說!你平常不是這種悶葫蘆個性的。」他扣住她下?,視線很快地梭巡她全身的僵硬姿態。

  瞬時,他瞥見她的手臂,眯起了利眸。

  「討厭啦,被你發現我的偽裝了。」夏苓苓笑?如花,?然戴上了一層媚美的假面具。她主動摟住他手臂,把臉貼在他的肩膀上,嬌嗔地說:「人家只是很久沒假裝端莊淑女了,一時沒注意嘛。」

  夏苓苓嘟起嘴,努力不讓笑容看起來太「強顏歡笑」。

  「是嗎?那為什麼把你自己的手臂弄成這樣?」辜正耀拎起被她自己擰得紅腫了數處的雙手。

  「那是……那是……」她馬上就要把手臂背到身後,可他不許。

  夏苓苓仰望著他那雙幾要穿透人心的眼眸,胸口一陣刺痛。

  她想開口問他,他是不是屬於「她的」愛情?

  可她沒有問。因為如果不去拆穿這層「假裝」,她還有好幾個月的虛擬愛情可以安慰。

  「你心裡有什麼事,給我實話實說!」他能感覺,她和他一樣都認知到雙方早已跨過「交易」的門檻,當然就不許她再有任何隱瞞。

  緊盯她澄亮的眼,辜正耀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只覺得她衍佛隨時要落淚。

  「實話就是,你沒告訴我今天是你的生日,這點很讓我受傷。」他說過,最不容易被拆穿的謊話是半真半假的。

  「沒告訴你,是因為我的生日根本不重要。」勉強接受她的解釋,他握住她的手,看著那上頭的青青紫紫,譴責地瞪她一眼。「我不記得我的生日了,身分證上的生日是我母親領養我的那一日。」他輕描淡寫帶過。

  「那我們更該慶祝,不是嗎?你的生日該訂為感恩日的。」夏苓苓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龐。

  「是啊,感恩我被人遺棄嗎?」他譏諷地說著,扯下她的手。

  「為什麼不該慶祝呢?你該感恩遇到了一個比親生媽媽還愛你的母親。」她不屈不撓地纏著他的手臂,一臉認真。

  「我知道該那麼想,只是,不可能完全沒有怨……」他望著眼前的臉容,卻像是透過她在看著許多年前那個被遺棄的自己。

  「怨也罷、恨也罷,只要告訴我──你喜歡現在的自己嗎?」夏苓苓低聲一問。

  「當然。」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我們就該慶祝!晚上回家後,我煮一頓大餐幫你慶祝,好不好?」她偏著頭問,撒嬌地揪著他的手臂甩啊甩的。

  看著他每天吃飯吃到刮盤子,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雖然那種成就感有時會讓她很想哭,因為──她知道自己完了!

  故事總是這樣寫的……當女主角開始為一個男人喜怒哀樂卻又猜不透他的想法時,通常是要揪著心憔悴的。

  「我幾月前已經收了你一份『親身』奉上的生日大禮了,不是嗎?」他輕點著她的唇,眼眸因為憶起這陣子的火熱纏綿而變得氤?。

  「唉唷,那個不算啦。」她燙紅臉,輕捶了下他的胸膛。「反正,你晚上等著吃生日大餐就對了。」

  「昨天不是才有人放話,要我今天晚上絕對不准招惹她,她要寫稿嗎?」上個星期,編輯找她寫套書,合作的都是她欣賞的作者,令她開心到?不攏嘴,每天晚上都工作到比他還晚。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你比寫稿重要一點點。」她只願意承認這麼一點點。

  「你是在暗示我,應該期待你晚上的生日演出羅?」他指尖順著她的修頸滑下,在鎖骨停留下去。

  「為什麼我以前沒發現你這麼會講雙關語?」夏苓苓雙手叉腰,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一身西裝筆挺、風度翩翩的他。

  「相信我,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會說這一類的雙關語。」他一挑眉,自己也有些驚訝。

  「而且,你還很油嘴滑舌。」她決定拿一台錄音機把他的話全都錄下來,然後讓男主角照本宣科地說。

  「還不都是因為你。」

  辜正耀的指尖探入她及腰的發絲,盈握一把她的芬芳。

  「你的意思是──我很重要羅?」她喃喃低語著,覺得自己正在卑微地乞討一些他在乎她的證明。

  「你關系到我的下半生幸福,當然重要。」辜正耀專注地凝望她,自然而然地道出此時的心情。他已經不願去想像沒有她陪在身邊的日子了!

  「不正經。」夏苓苓失望地抿了下嘴角,不想再自討沒趣。

  她只關系他的「下半身」?是啊,難道她還妄想自己能成為讓他掏心挖肺的重要女人嗎?

  「怎麼又皺眉頭……」食指點上她額間,卻被一聲中氣十足的叫聲打斷話──

  「正耀!」

  辜正耀抬頭一看到來人,英挺臉龐旋即揚起一個明亮的笑容。

  「古伯伯。」他拉著夏苓苓的手,立刻迎上前去。

  夏苓苓也跟著擺出一個大微笑。

  辜正耀事先提過這位電視台的經理古伯強,是他母親的好友,這場錄影正好可以事先透露一些他們交往中的訊息,好讓他母親有心理准備。而他打算再過幾天,就要打電話告訴母親,他已有了未婚妻。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交了個這麼可愛的女朋友?也不跟古伯伯說一聲。」古伯強拍著辜正耀的肩膀,圓圓臉孔笑得很是慈祥。

  「我正打算待會兒去拜見古伯伯,順便把苓苓介紹給您認識,沒想到您就先出現了。」辜正耀攬住她的肩,輕輕一笑。「古伯伯,這位是夏苓苓。」

  「古伯伯好。」夏苓苓柔聲招呼,唇邊的笑意甜甜。

  「你好。我剛才看了一小段錄影,你年紀輕輕就寫了二十本書,不簡單哪。」古伯強朝她豎起大拇指。

  「您過獎了。」夏苓苓不好意思地笑說著。

  「你太謙虛了,哪天送幾本讓我這個老頭子拜讀一下。」古伯強看著眼前的清麗佳人,順道瞄了眼兩人交握的雙手。

  「古伯伯,她寫的故事可不是您愛看的偵探推理,我怕您的愛情經歷比她的故事還精采,到時候會興起取而代之的念頭,搶了她的飯碗。」辜正耀揶揄著古伯強當年的風流韻事。

  「你這小子,古伯伯的收心操已經練了四十年了!」古伯強哈哈大笑著。

  夏苓苓仰頭看著辜正耀開朗的笑容,心裡隱約釋懷了些。

  原來辜正耀和熟稔的人說起話來,都是這麼輕松自在的,那她至少可以把自己列入他的「好朋友」范圍之中吧?!

  「夏小姐,你挑對了男朋友,看正耀多護著你啊,生怕我看完了作品之後,狗嘴吐不出象牙,傷害了你。」古伯強豪爽地說道。

  「古伯伯,您叫我苓苓就好了。辜……呃……正耀真的對我很好,和他在一起,我覺得很幸福。」她抬頭對辜正耀一笑,說的是真心話。

  姑且不論他的好能持續多久,這輩子這麼呵護她的人,除了老爸之外,就屬他而已。

  「很好、很好。那我就等著喝你們的喜酒羅?!」古伯強又拍了下辜正耀的肩膀。

  辜正耀但笑不語。

  夏苓苓也跟著笑,只是笑得有點落寞。

  「正耀啊,古伯伯有個生日禮物要送你。」古伯強神秘號兮地笑著,領著這一對情侶住門口的方向走去。

  「古伯伯,我不能收您的禮物。」辜正耀正經地開口。

  「這就傷腦筋了,那份禮,你不收,我也不敢收啊。」古伯強推開一間離攝影帾洹酢踅?醴隸?朝小倆口揮揮手。「進來吧!」

  辜正耀攬著夏苓苓的肩,一並走了進去──

  「母親!」

  當他一看到坐在沙發裡的人,馬上驚呼出聲,並一個箭步沖上前,用力地抱住了那個滿頭華發、面容卻依舊細致的嬌小女子。

  「正耀。」蔣碧雲輕拍著兒子的臂膀,揮手要他彎下身來,要他在她頰邊送上一個吻。

  夏苓苓見著這對母子開心地相擁,鼻間一酸,萬分羨慕他們之間的感情。她想念老爸,卻永遠不能再給他這樣的擁抱了。

  「你怎麼突然跑來了,長途飛行累不累?」辜正耀握著母親的手,笑容始終洋溢在唇邊。

  「想你啊,所以趁你父親到香港開會的時候就跟著來了。」蔣碧雲拍拍兒子的臉龐,笑著說:「生日快樂啊。」

  「你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禮物了。」辜正耀又給了她一個緊緊的大擁抱。

  「你看起來很好。」蔣碧雲摸摸他的臉。

  「因為我在這裡遇見了一個我喜歡的女孩──」辜正耀側身朝夏苓苓伸出手,凝視她的眼睛卻有著一絲警告。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母親,她是夏苓苓,我正在交往的對象。」他慎重地介紹。

  「伯母好!」

  夏苓苓朝她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心髒怦怦地亂跳著。不能穿幫,否則他一定會宰了她的。

  「我們家正耀麻煩你照顧了。」蔣碧雲也回以一個九十度大禮。

  夏苓苓身子才站直,馬上又急忙回了一個至少一百二十度的行禮。「我照顧他是應該的。」

  「好了,你們兩個要鞠躬鞠到天亮嗎?以後都是一家人了。」辜正耀笑著摟過夏苓苓的肩膀。

  蔣碧雲聞言,心喜看著眼前面貌娟麗、眼眸充滿聰慧的女子。

  「蔣碧雲啊,我先恭喜你了。正耀這小子看來似乎想定下來了。」古伯強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你們現在住在一起嗎?」蔣碧雲溫柔地望著夏苓苓,輕聲一問。

  「對,苓苓的廚藝很好,我無論如何都不想讓她離我太遠。」辜正耀握住夏苓苓冰冷的手,替她回答了問題。

  「很好,很好,小倆口要好好相處噢。」蔣碧雲掩不住喜色地握住夏苓苓的手,卻立刻驚呼出聲:「你的手怎麼這麼冷?衣服穿得不夠暖嗎?正耀,快把我袋子裡的圍巾拿來。」

  「伯母,沒關系的。我一到冷氣房,手腳就經常冷冰冰的。」夏苓苓受寵若驚地說。

  「那就是體虛,氣血不足,我待會兒去抓一些藥幫你補補身子。」蔣碧雲接過圍巾,不由分說便把夏苓苓裹到羊毛圍巾裡。「圍著、圍著,暖一些。」

  「喔……」夏苓苓小聲應著,面對蔣碧雲關懷的眼神,不爭氣地紅了眼眶。

  「怎麼了?我太羅唆,嚇著她了嗎?」蔣碧雲被她的反應嚇到,緊張地追問著兒子。

  「母親,這說來話長,我回過頭再慢慢告訴你。我想苓苓只是太高興你這麼關心她。」辜正耀攬過夏苓苓的肩,下?在她頭頂輕輕摩擦著。「以後又多了一個疼你的人了,該快樂一點啊。」

  夏苓苓點頭。如果她「真的」是他的未婚妻,不知道該有多好。

  「苓苓啊,你們現在住在一起,我方便過去打擾嗎?」蔣碧雲小心翼翼地開口。

  「您過來和我們一起住本來就是應該的。」夏苓苓快口回道,已經不自覺地想對她好。

  「不要用什麼『您』、『您』的這些敬語,把我叫老了。」蔣碧雲笑著說。

  「蔣碧雲啊,你七十七歲了還不服老?!」古伯強笑得開懷,很為老友高興。

  「騙人!伯母看起來最多六十出頭。」夏苓苓看著蔣碧雲白細的皮膚,睜大眼,驚呼出聲。

  「你哄伯母開心的吧。」蔣碧雲也笑眯了眼。這女孩子坦率得很可愛,瞧她驚訝得連嘴都?不攏呢。

  「我敢發誓!」夏苓苓立刻舉起手要起誓。

  辜正耀站在一旁,笑看她們兩人目前的相處。他知道自己沒看錯人,苓苓有種真誠的特質,會讓人感覺到很窩心、很舒服。

  「唉呀,伯母相信你就是了。待會兒伯母請客,不許推辭。」蔣碧雲拍拍她的臉頰,滿臉的和氣。

  「謝謝伯母。」夏苓苓笑彎了眉眼,鼻間盡是伯母圍巾上淡淡的花香味。

  伯母哪有他說得那麼恐怖啊?!辜正耀是不是太過度誇張了?她懷疑地抬頭瞄了辜正耀一眼。

  只見他挑挑眉,回她一個「你以後就會知道」的眼神。

  「我們待會兒去哪吃飯呢?」蔣碧雲親熱地握著夏苓苓的手,好像她們才是母女一樣。

  「正耀決定就好了。」夏苓苓和順地說。

  辜正耀看了一眼她和母親和樂融融的姿態,心中暗忖著──既然她遲早都要面對母親的考驗,不如提前讓她無遭遇一回,這樣他才知道接下來要怎樣教導她隨機應變;況且,苓苓的手藝確實出色,他是存了心要讓母親對她滿意的!

  「母親,我想我們別出去吃了,你今天搭了那麼久的飛機,一定很累了,我叫苓苓准備幾道菜給你吃,吃完就可以直接在家裡休息了。我們明天再帶你去吃日本料理,有一間店的握壽司非常新鮮,你一定會喜歡。」辜正耀回頭熱絡地招呼著古伯強:「古伯伯,您當然也要一起過來,幫我們鑒定一下苓苓的手藝。」

  「喔,不了下了,等會兒電視台還有會議,我實在走不開,下回再去叨擾吧。」古伯強笑言道,「今天就先讓你們一家團圓吧。」

  一家團圓?!

  夏苓苓咬住唇,覺得這句話讓她好想哭。抬頭看著辜正耀,他低下頭給了她一個微笑,將她擁近。

  她依著他的手勢,由著他攬住肩頭,和蔣碧雲一塊兒告別古伯強,並肩走出電視台。

  此時,在蔣碧雲的噓寒問暖及辜正耀堅定的擁抱之下,夏苓苓覺得,如果還能再繼續這麼幸福下去,即便是要她作牛作馬,她都願意啊!

  只是──

  她萬萬沒想到,她作牛作馬的日子,會來得那麼快!

  快到她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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