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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向吟 -【哥兒們一窩全是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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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0 10:05:2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向吟 - 哥兒們一窩全是豬

嗚……哥兒們要結婚,新娘不是暗戀他的她,
她傷心的躲到國外五年才回台灣來—哪知他們早已離婚,
可那只青梅竹馬的笨豬,竟然、竟然想要她幫他追回前任老婆?
哼!他想得美,她早決定來個追夫計劃,
第一招看電影—氣氛不對慘敗,第二招酒後見真心,
更慘,兩人居然變成[袒裎相對],嗚…那那按呢?
正當她決定放棄時,他卻誤會她懷了孕,口口聲聲說要負責,
哼就算真的[有了]她也可以自己養,才不要理那只笨頭笨腦的蠢豬,
想娶她的原回竟是為了小孩,不是因為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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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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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0 10:08: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劉穎若一身全黑色的勁裝,蹺著二郎腿不耐地坐在候機室裡,機場裡的行人來來往往,過往的視線總會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染成藍紫色的短髮上,然後再將視線調回,帶著皺眉的疑問離開。

  她無聊地搔了播頭髮,令人側目的裝扮下竟是一張極為清靈秀氣的面孔,水霧的黑眸鑲在雪白的臉上,而臉上脂粉末施,更突顯了外表上極端的矛盾。

  她略帶傲氣的視線懶懶地瞄過人群,嬌小的唇不悅地抿成一條斜線。

  「穎若!」一名身著白色燕尾服的大男孩氣急敗壞地趕到她面前,急喘的氣息看得出他方才因為尋找她而奔跑過,他修長的雙腿狠狠地在她面前煞住,臉上的陰霾可比擬兇神惡煞。「見鬼的!你在搞什麼鬼?」

  「朱展麒,你還真是頭豬啊!連豬都跑得比你快。」劉穎若冷冷地說道,神色顯然也不會比他好看到哪裡,「我不曉得原來送機也可以用吼的。」

  「什麼送機,你發瘋了嗎?還有你的頭髮,如果你媽看到了,八成會暈倒!」朱展麒劈頭就是一陣大罵。

  她的反應僅是微微地揚了揚眉,「不瞞你說,我媽很喜歡,這種紫色還是她親手幫我挑、幫我染的。」

  「你媽……」他氣岔地猛呼一口氣,「先不提你染發的問題,該死的!你居然今天要出國?」

  「法律有規定我今天不能出國嗎?」她冷淡地反問。

  「可是我今天要結婚。」朱展麒扯了扯喉間的領結,額上的青筋隱隱地跳著,「你不打算來參加婚禮也就罷了,居然幾個小時前才告訴我你今天要出國,要我從婚紗公司趕來送機,你想害我忙死嗎?」

  劉穎芳抿了抿嘴,語氣蘊含怒氣,「你不想來可以不要來啊!,我沒求你來。」

  這會兒他可真想親手掐死她了,「沒求我來?呵,你在電話裡請的是什麼鬼話?如果不來就做不成哥兒們,你說我敢不來嗎?」

  劉穎若靜靜地瞅著他,緩慢地在唇邊彎起一侗詭異的邪笑,「看來你對我臨行前的小玩笑似乎不太欣賞。」

  「廢話!」朱展麒望向她腳邊的旅行背包,鷹眸危險地瞇起,「穎若,別告訴我你今天真的要出國。」

  「答對了,而且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我今天要出國。」她淺淺地笑道,「因為你是哥兒們嘛!所以我只通知你來送機。」

  「連連伯父、伯母都矇在鼓裡?」見她頷首,他當場氣得頭頂冒煙,「劉、穎、若,你搞什麼飛機?」

  「我不『搞』飛機,我『坐』飛機。」劉穎若終於卸下冰冷的酷臉,淘氣地笑了出來,「你真是頭豬耶!」

  朱展麒憤怒地咆哮,「不准罵我豬!」

  「我早一個月前就把機票訂好了、學校申請好了,住宿安排好了,你都沒發現我最近很像在交代遺言一樣把事情全部弄完,你不是豬是什麼?」

  「我最近很忙,根本沒空管你的事。」該死的,難道她不知道他要結婚嗎?

  「是啊,見色忘友嘛!人之本性。」她懶懶地說道,「我知道你很忙,沒時間忙我的事,當然等到今天一切就緒,你人只要來見我一下就行了。」

  他狠狠地吸氣,克制自己千萬別當眾殺人,尤其是殺了這個從小跟他穿同一條褲襠長大的爛哥兒們。「穎若,你真的讓我非常想扁你。」

  「那就扁啊。」劉穎若冷笑兩聲,早就明白他只會嘴巴上逞強,早在十二歲她第一次打架打輸他以後,他從此不再對她動手。「反正這是最後一次了。」

  朱展麒又猛吐了幾口氣,氣她居然對出國的事絲毫不提,更氣她居然故意在他結婚的這天開他這麼一個玩笑,他慍怒地撇嘴,「你不能延一延嗎?明天出國也行,起碼參加完今天的婚禮再說。」難怪她說不參加婚禮,她根本就計劃好了。

  「想騙我的禮金?」她嘻笑地作勢掏了掏口袋,「可是我沒錢,我的錢全被學校挖走了。」

  「這不是錢的問題,只要你來,給我和曦尤一個祝福,你白吃白喝外帶把我的禮金全部拿走都可以。」他最想得到的,還是一個死黨的祝福。

  劉穎若的眼瞳霎時飛掠過一抹異樣的思緒,但她隨即笑噴嘻地掩藏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就別要求我這張狗嘴做太過高難度的事了。」

  「給一個祝福也算高難度的事嗎?」真想揍她,他真的非常想揍她!

  「你曾聽我說過任何一句祝福的話嗎?」她輕蔑地靦了他一眼,彎腰抬起旅行背包站起,「好啦!你送到我啦,可以回去結婚了。」

  「回去結婚?你——」朱展麒咬牙到氣得講不出話來。

  「別忘了你未來的老婆大人還在婚壇前面等你。」劉穎若十分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頭,一邊狡黠地眨了眨眼,「再不快點,她就會在婚壇前面生孩子了。」

  朱展麒的拳頭掐得嘎吱作響,懷疑他幹麼把這麼惡劣的女人當哥兒們?

  「別生氣,祝福呢,就饒了我吧!不過我倒可以給你一個結婚和臨別的禮物。」見他氣成那樣,她咧開嘴笑道。

  「禮物?」他緊糾的眉頭檸得更緊,「我可不記得你有那種好心會送禮物。」連一句祝福都吝於給他了,他可不敢奢求有什麼好禮物。

  「要不要隨你嘍,我可以收回。」

  朱展麒瞪著她輕佻的笑臉半晌,終於點頭,「好吧。」

  「那你把眼睛閉上。」

  「又不是小孩子,幹麼閉眼睛?」

  「閉上,我不會害你啦!你還真是只毛長的烏龜耶。」

  朱展麒瞅著她,為了不淪為龜毛一族,最後他嘴一抿,乖乖地把眼晴朗上。

  「不可以偷看哦!」劉穎若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原先掛在臉上的笑臉緩緩地斂起,失去了那份表面的嘻皮笑臉,眼瞳裡卻漾出了濃濃的柔情哀傷。

  她靜靜地瞅著他俊挺的面容,牢牢地將他記在心版上,她緊屏住氣息,寂靜緩慢地將臉靠近他,目光焦著在他抿起的薄唇上。

  一個吻,只要一個吻就好了,然後她就可以忘了「你到底在幹麼?快點啦!,」他
閉著眼等了半天,終於不耐地出聲。

  劉穎若怔住了,她能完全感受到他噴在她臉上的氣息,瞬時間她露出一個異常苦澀
的微笑,將她的拳頭緊握,狠狽地送上他的胃部。

  「噢!」朱展麒痛得抱住胃部蹲下身來,氣得齜牙咧嘴。「劉、穎、若!」
  「你已經收到禮物啦!」她恢復了她臉上歹毒的笑意,絲毫不見她方才在心中的掙
扎與痛楚。
  「這算什麼鬼禮物?」她居然連走前都要揍他!
  「誰教剛剛叫你扁我你不扁,那現在就換我扁你啦。」劉穎若宰災樂禍地笑道,轉
身告訴自己該毫不猶豫地離開這裡,離開有他的地方。
  「等一等!「朱展麒胃痛到有點想吐,等那份噁心感散去後一抬頭,才發現她已經
到了通關口。
  「幹麼?」她並沒有轉身,因她不想讓他看到此時眼眶裡有淚水的影子。
  「到那邊如果水土不服,乾脆就直接滾回來算了。」他其實很想說些臨別前的話語
,但是他快被這個女人給氣死了,就算是關心的話語,也得拐個彎說。
  劉穎若靜默了一下,其實聽得出他話語裡的關心,當她發覺自己的喉頭幾乎已經被
淚水梗住時,她深吸了口氣,仰頭防止自己的淚水掉下來,卻故作瀟灑地背對著他揮了
揮手。
  「朱展麒,你真的是一頭豬耶!」
  這是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因為他掉眼淚了「劉穎若,你這個恰杳某!」
  一個小男生不服氣地擦了擦嘴邊吃到的泥沙,像發瘋似地朝她撲去,只見綁著馬尾
的小女孩猛然皺起眉頭,躲也不躲地直接讓兩人因衝勢滾倒在地,凌亂而毫無章法的小
拳頭拚命地伺候到對方身上。
  一時間,兩個纖小的身影在地上糾成一團,手腳齊用地扯著對方的衣服,而在一旁
的男孩們見狀馬上也跟著衝上去,用意不在拉開這兩個人,而是幫小男孩徹底的打敗劉
穎若。
  「別打了……不要打了啦!」在場惟一沒有加人戰局的小男生無助地喊著,望著在
眾多的拳腳偶然閃現的畫面,他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和塵土,更加氣憤自己根本比不上穎
若會打架,她就算被揍得眼冒金裡,還能繼續睜著眼睛和別人對打。
  劉穎若躲過了掐她脖子的魔爪,下一剝卻又被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拳頭揍到眼角,
她怒火正熾地朝那只手狠狠地痛咬一口,覺得那頭笨豬的噪音還真吵。「朱展麒,有空
不要在旁邊鬼叫!你敢不過來幫我,等我扁完他們以後換我扁你!」
  如果他不幫她打,她要扁他?朱展麒的臉色瞬間青白,老天,他哪打得過她?穎若
是學校出了名的美國警花,連高年級的學牛都怕她。
  「還不過來?」劉穎若分神之下又挨了一拳,而她的腳分別蹦中兩個臭男生,一面
打,面朝朱展麒怒咆,「朱展麒!我發誓我等一下會扁死你!」
  此刻朱展麒其的是非常害怕,他很怕那些男孩,但是他更怕劉穎若,因為她一身蠻
力,只要一拳就可以把他揍得扁扁的。
  「啊——」他想到等一下的後果,不由得膽戰心驚的抖了下,發出毫無意義可豈的
戰吼壯大自己的膽量,朝那堆疊羅漢的肉堆衝過去,死命地舞動他的小拳頭,見人就打

  他根本不知道打到了誰,也不曉得打到哪些地方,眼前的景物幾乎都快花了,而他
的「贊助」也引來許多拳腳相相,打得他一面掉眼淚一面亂吼,將自身的恐懼與氣憤全
部吼出來,好讓身體上的疼痛能相對的減低。
  漸漸地,他的努力引來了兩三個小男孩改為專心地攻擊他,身上挨到的拳頭更多了
,也痛得讓他沒辦法停下眼淚。但是他成為沙包的同時,劉穎若那邊的人數猛然銳減,
少掉了很多拳頭,她終於有餘力以她的全力給圍毆她的男孩迎頭痛擊,跟著朱展麒一起
發出詭異的吼叫聲,她一腳踹中帶頭男孩的肚子。
  帶頭男孩痛苦地蹲下身來,知道這一次他們是不太可能打贏劉穎苦了,他突生恐懼
,怕會被她打得更慘,趁著她對付另一個人的時候很沒義氣地丟下同黨逃走,而當有一
個人帶頭先跑,其餘的人也不會乖乖地留在原地挨打,自然紛紛也跟著一起跑。
  劉穎若哼了一聲,抹掉臉上不小心掉下的淚水,轉頭又朝那堆毆打朱展麒的男孩背
後抓著就打,當被她打的人發覺另一邊的人早就跑了,馬上也明白大勢已去地趕緊開溜
,不再戀戰。
  她怒意未悄地踹了跑最慢的人一腳,看著對方跌在地上,然後她目光一轉,狠狠地
瞪著蜷在地上以雙臂保護頭部的朱展麒,咧唇嗤了一聲,「笨豬!」笨死了,連打架都
不會打,怎麼會有這種軟弱的男生?
  朱展麒身體痛得幾乎無法辨別目前的情況,雖然那群人早跑了,但他的身體還是痛
得要命,疼得讓他好想現在就死掉。
  「笨豬!他們跑了啦。」劉穎若毫不客氣地用腳輕踢他的背,見他又更用力的將身
體縮成一團,她簡直要對天翻白眼了。「起來啦!你這什麼鬼樣子?要我再扁你嗎?」
  他仍然不為所動,彷彿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麼。
  「起來啦!」
  她乾脆一把抓住他的頸子,用力地往上拉,而緊陷入脖子的領口讓他不得不抬起頭
防止領子壓迫到氣管。
  「哭、哭、哭!哭什麼哭?」劉穎若看著他鼻青臉腫的臉滿佈著淚痕,聲音不自覺
又大了許多,「你就是一被欺負就哭,難怪他們都喜歡欺負你。還哭!你是娘娘腔嗎?

  「我不是。」朱展麒抽噎了幾下,硬是停住即將冒出的淚水。「他們是知道我不會
打架,才會來欺負我。」
  「是哦!」她朝天翻白眼,覺得這個傢伙笨到沒藥救了。「你真笨耶!打架不會還
手,也不知道跟老師告狀,他們當然喜歡欺負你。」如果她也是那種愛欺負人的個性,
也會想欺負這種人。
  「我又沒你會打架。」他不乎地抱怨道,身為運動白癡是他最深的痛。
  「你不會練嗎?打架又不是只打一次就會贏的。」他到底是不是男生啊?劉穎若覷
著還蹲在地上的朱展麒,眼神多了一份輕蔑,「憑你這種娘娘腔想做我兄弟?回去告訴
你爸別作夢了,我不會答應我媽嫁給他的。」
  「大人的事情我們管不著。」朱展麒習慣性地說出父親時常拿來壓他的話語,「你
媽才不會因為你的一句話,就不嫁給我爸。」
  「是嗎?你爸追我媽追了三年,連她一根頭髮都沒追到,如果現在我再加一句話,
告訴我媽你在學校被我保護了三年,你看我媽還敢不敢嫁你爸?」
  「我的事情又跟我爸無關。」朱展麒抿了抿嘴,隨即又被嘴邊撕裂的傷口痛得低呼
了一聲,他瞅著和他一樣鼻青臉腫,可能臉腫得比他更嚴重的劉穎若,詭異地問道:「
你不會痛嗎?」她臉上和全身的擦傷和淤青看起來好恐怖。
  「什麼?」她皺了皺眉。
  他指了指她臉上的傷口,「這個,你都不會感覺痛嗎?」
  「廢話,當然會痛,你當我是鐵人啊!」劉穎若此時才像想起她剛打過一場仗似地
朝他伸出手掌,「喂,拿來。」
  朱展麒毫不遲疑地從口袋掏出一疊OK繃,自從認識她以後,這是他隨身最常攜帶的
物品,「還剩五個,可能不夠用,你自己沒帶嗎?」
  「我怎麼可能帶這種東西?」她冷嗤了一聲。
  「可是女生本來就該帶這種東西,尤其你又時常在受傷。」
  「那你是『女生』嗎?」劉穎若十分無賴地臭著一張臉,將他手中的OK繃全搶了過
來,往自己看得到的手腳傷口上貼。
  「我不是,但你是。」雖然她很會打架,但他還不會忘了她穿的制服是裙子。
  「我看起來哪點像女生?」她將包裝紙全扔回他手中,一邊拍著百褶裙上的塵土,
心想完了,衣服弄得這麼髒,回家媽又有一頓好罵的了。
  朱展麒靜靜地看著她的短髮,還有她粗魯的舉動,最後還是得承認她真的一點也不
像女生,她比自己更像男孩子,和她一比,他簡直連男孩子的邊都沒沾上。
  「好吧,我承認,我看到你會自卑。」
  「你是該自卑。」劉穎若得意地說道,「不會打架的,就不算男孩子。」
  「可是我爸說,真正的男孩子是不會動手打人的。」他十分相信父親的話。
  「是嗎?」她嘲弄地咧嘴,故意將手指放上他的傷處,引起他一聲痛呼,「那你告
訴我,如果你不動手就是真正的男孩子,為什麼會被欺負得這麼慘?」
  「因為……」朱展麒頓了頓,不想在她面前說出父親在那句話後頭又補充了什麼,
因為真正的男孩子不會動手打人,而會打架的只有野孩子,但是穎芳用拳頭保護了他一
年,他怎麼也不願意把她想成一個野孩子。
  「說不出來了吧?」劉穎苦冷冷地笑了笑,「所以我才說你真是一頭豬嘛!連這麼
一點小事都想不通。」
  他努了努嘴,「不是這樣的。」他只是……不想傷害穎若的心,他想做她的好哥兒
們,才會將所有的話全往肚子裡吞。
  「那是怎麼樣?靠我保護一輩子,你就算男孩子嗎?」
  「就算不打架,也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孩子。」朱展麒非常堅決地說道。
  剎那間,劉穎若好像看到了他的眼神有著她打架時曾在別人眼裡看到的東西,那種
拚命三郎式的眼神,教人不可以輕忽的決心。
  她微微地吸了口氣,嘴角因腫脹而彎不出一個笑容,但仍瞧得出她眼裡的譏誚,「
好吧!你要我承認你真的是一個男孩子,那就等你打贏了我再說。」
  那一年,她小學五年級,卻沒料到他真在兩年後打敗了她。
  坐在飛機上,其實回程的心清是沉重的。
  劉穎若聽著機上的廣播,默默歎息一聲地將手稿全收回隨身小包包。拜飛安管理所
賜,她這個明明已經進化的文字創作者,在飛機上也只能乖乖當個文字原始爬蟲類,格
子爬了老半天,還沒有平常一半的速度快,反正坐飛機什麼事都不能做,如果讓她坐在
那裡胡思亂想,她愈有可能跳機。
  好吧,回來就回來嘛,看到那頭豬有什麼好怕的?都十幾年的哥兒們了,還會為當
初的那件小事而生氣嗎?
  可是那不是「小事」。她心裡一個隱的浮現的聲音饑笑著她。那頭被你叫豬的傢伙
說不定連豬小子都有了,說不定你等下在機場看到大家一同和樂、父慈子孝的模樣,你
這五年為自己所做的心裡建設會全部泡湯,轉頭又逃回意大利舔傷口。
  怪誰呢?該怪那頭豬笨到看不清楚自己喜歡他,還是怪自己一點女人味都沒有,長
久以來除了當哥兒們,他只對自己的同學有過非分之想?
  「豬耶!」劉穎若喃喃地低咒了聲,氣他;也氣自己氣了五年還是沒辦法消氣。可
書該念的全都念完了,又不能漠視媽的十二道金牌急召回國,本來在出國時就打算好等
心情平復了才回台灣,只可惜她的個性太龜毛,太小看自己記恨的本事,才心不甘情不
願地整理包袱回國。
  如果真的忘不掉,那她八成一輩子都會待在國外不回來了。
  劉穎若又在自己的座位多停留了一下子,等下機的人潮完全散去才最後一個步出飛
機人關,滿面的不情願完全寫在臉上,就連過海關,她還真希望海關人員最好以為她的
行李有問題而特別詳加檢查,反正能拖多久就多久好了。
  但很可惜的,海關人員瞧她一臉都卒相,隨便檢查就讓她過關了。劉穎若苦著一張
臉,像老牛拖車似地拖出自己的行李,暗自打算著先跑再說好了,反正假裝早到忘記朱
展麒會來接機的事情,也算是一個好借口。
  主意打定,她毫不猶豫地往公車站的方向走,然後……「穎若?」
  完了,被發現了!趕快裝作不認識,快閃!
  「劉穎若!」在那個背影僵住的一剎那,朱展麒十分確定那個拎著行李想跑的人是
誰了。他快步地追上去,但劉穎若居然抱起隨身的包包,搶光開始跑。「穎若,你站住
!」
  站住?老天,他叫得這麼大聲,如果她此刻承認她就叫「劉穎若」,那不是丟臉丟
到姥姥家去了?
  劉穎若垂首難堪地赧紅著一張臉,腳步踩得更快,比被抓到的賊還像賊般地火速朝
公車站衝去,背包裡的東西因奔跑而發出眶啷的聲響。
  「劉穎若!」見鬼的,一回國就開始跟他玩官兵抓強盜的游戲。朱展麒咬了咬牙,
不顧眾人側目地拔腿狂奔,弄不清這個死哥兒們又要跟他玩什麼游戲。
  直到他的手搭上她的肩頭,劉穎若明白逃跑無望,只好煞住自己的腳尖,尷尬地回
頭衝著他乾笑,「嗨。」
  「嗨什麼嗨?你幹麼一見我就跑?」他沒好氣地瞪她。
  「你真是頭豬耶!」她微抽了抽嘴角,生怕自己臉上的紅暈仍未退去,「你非得在
機場把我的名字發揚光大嗎?」
  「誰教你叫都不會應?,我以為你沒聽到。」
  「你叫得連死人都聽得到,謝謝你啦,現在全機場的人都知道我叫『劉穎若』,去
你的,你知不知道這很丟臉啊?」劉穎若抱著胸睨他,心想他真是和五年前一點都沒變
,永遠都是一頭豬!
  「那也是你自找的。」朱展麒不悅地瞇細眼,此時才發覺她的五官依舊是他熟悉的
老樣子,可是臉上卻多了一抹……成熟?
  他隨即在心底暗自譏笑了一聲。成熟?穎若?從她剛才回嘴的樣子來瞧,她可一點
都算不上成熟。他緩緩勾起嘴角,「五年沒見了,你見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我吵嘴?

  「鬼才想跟你吵。」劉穎若習慣性地翻了個大白眼,但她的心裡也承認,在他面前
除了只能將哥兒們的那一面展現出來,她不能再流露出其他情緒,他已經死會很久、很
久了。
  「那為什麼五年了連通電話都不打回來?你躲債嗎?」他抿起嘴開始算舊帳,「五
年沒聯絡,你當不當我是哥兒們?」
  「就是當你是哥兒們,幹麼沒事浪費錢跟你報佳音?」她的眼光始終不敢正視他的
臉孔,生怕自己會做出令她以後會後悔的舉動。她的目光在旁邊游移了兩三遍,隨口問
道:「我媽跟李叔呢?怎麼沒見他們人影?」
  「他們說公司裡頭臨時有點事,抽不開身來接你。」朱展麒非常自然地接過她手中
的包包,「有我來接你不就好了嗎?何必把一大票人全叫來機場。」
  是哦!早知道她就跑得快一點。劉穎若撇了撇嘴,把他手裡的包包再度搶回來,「
既然他們沒來,那就表示他們那台舒服的車子也沒來,我乾脆自己坐車子回去好了,也
不用勞煩你陪我一起坐公車。」
  宋展麒難以置伯地失笑,「老天,你不會以為我坐車來的吧?我開車來接你。」
  「你開車?」她詭異地怪叫了一聲,「那更不行,你坐上駕駛座就像變了一個人,
更甭提我壓根不相信你開車的技術,我才不敢坐你開的車。」開玩笑,當年他飛車的模
樣還令她記憶猶新,那時差點把她的心髒嚇掉一半。
  「這麼不相信我?」他皺了皺鼻頭,再度把她的包包從她手中拉過,「我已經收斂
很多了。」
  「收斂,哼哼,我看是等著收屍。」劉穎若嘴皮上不饒人地冷嗤道,但還是身不由
己地跟著他的身後走。她自文自憐地做了個鬼臉,沒辦法,誰教她的錢包放在袋子裡?
  「唉!求菩薩保佑我這條小命能安全回到台北吧!」
  「你放心,我沒意思跟好哥兒們殉情。」朱展麒失笑地步人停車場,瞅著她滿臉苦
瓜相,實在難以想像這個女人明明已經二十四歲了,豈行舉止卻還像個小孩子,一眼就
能讓人看穿她心裡在想什麼。
  見到昔日好哥兒們的感覺很好,仿拂只要看到她仍保持原本的模樣,他就會從她周
身感受到年少時代輕鬆愉悅的氣氛。
  劉穎若在車門旁邊站著,遲遲不肯打開車門,嘴角又往下掉了些。
  「又怎麼了?」她的個性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扭扭捏捏?
  「你換車了。」她像抬控罪行一般地陳述。
  「那又怎麼樣?」瞧她說得好像他犯下了滔天大罪似的。
  「之前那一台喜美呢?」她懷疑地瞇細眼睛。「你該不會因為出車禍把它撞得稀攔
,才換這台耐撞的跑車吧?」可疑,真的愈來愈可疑了。
  這下朱展麒終於明白她想表達什麼意思,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口吻有些微慍,「穎
若,為什麼你每次都要惹得我很想扁人?」她出國的時候是,連她回國的時候也是,他
過人的耐性有八成是被穎若這傢伙磨出來的。
  劉穎若仰高了頭,用鼻子睨他,唇邊還帶抹奸笑,「因為我知道你是紙老虎,光會
用想的,不會動手。」換句話說,她吃定他了。
  朱展麒根想反駁她,但她的確說中了這十幾年交情的事實,他沒她那麼激動,什麼
事都沒想過就先用拳頭來解決事情。他瞪著她,再度說出他從小所受的教誨,「我的確
可以打你;但是真正的男人不會隨便打架。」
  「是啊,從十二歲不小心讓你僥倖贏了我一次以後、你就想永遠保持你的短暫勝利
,從此不敢再找我打了。」雖然口頭逞強,但她的心一直在心底暗罵自己。她想說的不
是這些啊!但是面對著他,她實在想不出來她又該跟他說些什麼,卻不會被他看穿自己
心底的想法。
  朱展麒咬咬牙,問了半天不吭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臉色不悅地瞪著方向盤,「
上車,我現在不想和你耍嘴皮子。」
  劉穎若捐了損嘴,察覺到氣氛開始變得低沉緊繃,為了不再惹怒他,她乖乖地打開
車門,認命地坐進旁邊的座位,企圖轉移話題以解除警報,「你老婆呢?怎麼沒有看到
她和你一起來接機?」
  不提還好,一提他臉上的顏色更恐怖了,她暗暗吃驚地瞅著他嚴峻的側臉,懷疑自
己是否講錯了話,她小心翼翼地探問:「她……你們兩個……吵架了?」
  朱展麒不語,恍若洩怒般地猛踩下油門倒車,害得她差點扭到脖子。
  她按著疼痛的頸側,一股怒意也激發而起,「你幹麼?」
  跑車流暢地駛上高速公路,朱展麒的表情完全僵硬,過了好半晌,才淡淡地說道:
「我和曦尤離婚了。」
  「離婚?」終於苦等到他的答案,劉穎若幾乎快從椅子上跳起來。「可你們不是有
孩子,而且當初還……」還非卿莫娶、非君不嫁嗎?得不到大家的祝福,就來個「先上
車後補票」,弄得大夥兒雞飛狗跳,而她暗自神傷,像逃亡似地跑到國外上念書,而今
……離婚?
  「別那麼驚訝。」朱展麒皺眉,怎麼也沒料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可是你們……」一口氣全梗在她的喉頭,劉穎若狼狽地猛吐一口氣,懷疑她不在
的五年間又發生了什麼可媲美浪漫小說的劇情。
  一團渾亂在她的腦裡猛打轉,怎麼也理不清一個頭緒。她和他兩人都是單親家庭出
身,自然明了單親小孩的可憐之處,兩個人也曾一致認同,倘若有一天他們成了父母,
怎麼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變成鑰匙兒童。「孩子怎麼辦?」
  「小孩很早就流掉了。」那也是他和曦尤婚姻破裂的導火線,朱展麒毫無隱瞞地對
她坦白,「曦尤懷孕四個月的侍候,發覺我和她的觀念、認知不同,於是她偷偷瞞著我
,冒著生命危險去拿掉小孩。」
  「拿掉……」劉穎若頓時覺得呼吸困難,她怎麼也無法想出孫曦尤居然會做出這種
事?「為什麼?」
  「懷孕的事情讓她精神耗弱。」朱展麒十分冷靜地說道,「她太年輕,從懷孕後就
時常歇斯底裡、疑神疑鬼,不管我冉怎麼安撫,她仍然無法平穩住情緒。直到有一天,
她哭著告訴我她不想太早有小孩,所以她把小孩拿掉了。」
  劉穎若仍舊無法置信地搖著頭,「怎麼會這樣……」她當初雖然並不想祝福這段婚
姻,但她也不願見到這種結果啊!
  「我雖然氣她,可是孩子沒了是事實,我只能接受,但她拿掉孩子的罪惡感讓我們
的關係不能穩定。曦尤認為她害了我,為了她的自私而讓我難過,最後跟我要求離婚的
理由,是因為她認為她配不上我。」
  老天,這不是美麗的羅曼史,這是悲摻小說。劉穎若抹了抹臉上沁出的冷汗,「然
後呢?因為她要求離婚,所以你就真的和她離了?」
  「嗯。」他淡淡地頷首,「如果那是她的希望,我沒有辦法拒絕。」
  她在異地生活了五年,到底是在幹什麼啊?劉穎若突然有種想掐住自己脖子的衝動

  她離開,是不願見到他們甜蜜的生活,也不願造成任何會為他們帶來陰影的可能性
,所以她走,告訴自己得退出,永遠乖乖地待在哥兒們的位置。
  結果呢?他居然過得這麼慘!她無語地低咒幾聲,想完自己的事情後又想到他的事
,他說……他沒辦法拒絕孫曦尤離婚的要求?
  就算會受到傷害,也沒辦法拒絕,況且她曾親眼見過他對孫曦尤愛得有多濃烈,就
是那樣深猛的感情讓她怯儒,不戰而逃,因為她明白他不會對自己有這樣的感情……心
頭彷彿被他親手殘忍地劃下一道傷口,劉穎苦臉色發白地咬著唇,忍痛了好半晌才勉強
說得出話,「你……還愛著她吧?」
  朱展麒並沒有回答,但神情充分地表現了他仍愛著孫曦尤。
  劉穎若靜靜地瞅著他的側臉,嫉妒孫曦尤居然能在他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而
她,想忘卻忘不掉、逃也逃不了……可惡!為什麼她的心還會這麼痛啊?
  「既然還愛著她,為什麼要放她走?你真是一頭豬耶!」她無法說出安慰的話語,
只能用怒罵來宣洩她心底的傷痛與氣憤。
  「過去就算了。」
  「笨豬,這種事哪能說『過去』就過去?還愛著她就把她追回來啊!」緊愀的心痛
迫使劉穎若口不擇言地直接將想到的東西說出來。她實在著不下他如此悲情的模樣,就
算自己不幸福,最起碼也該有個人幸福吧!
  「如果你不行或不敢的話,我幫你追。」
  在話說出來的下一刻,她卻恨斃了自己的快嘴和她氾濫成災的俠義心。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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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0 10:09: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十二歲的夏天,心情是困擾而煩躁的。

  胸前熱脹的發育不僅令她不舒服,更讓向來抬著頭走路的她在意得彎腰駝背,每回
見到人,總會害怕別人發覺自己和以前不一樣。
  她當了那麼多年的孩子王,找她打架的男生至今依舊不少,當然她身邊的玩伴也清
一色的全是男孩子、她說話像男生、舉土像男生,如果哪一天真在薄薄的夏季襯杉裡加
上了件「吊橋」被玩伴發現,那種感覺真是比死了還難過。
  尤其是朱展麒。
  她苦著一張臉,望著鏡中開始改變的身體,氣憤她為什麼不是男孩子,怨恨老天爺
為什麼偏偏不能答應她的請求,讓她真的就變成一個男生。
  她討厭當女生,因為女生的心態很難懂,她老是搞不懂她們在想什麼,什麼話都不
明說,然後三兩個聚成一團,老講一些無聊得讓她想睡覺的事情,與其和她們在一起,
她寧可去到外面和玩伴打躲避球。
  然而就算她再怎麼不想當女生,她的身體卻一點也不聽使喚,緩慢地發育成與她的
玩伴完全相反的類型。她的肩膀開始比不上一些發育早的男生寬、拳頭比不上有些男生
大,連聲量也愈來愈吼不過他們,現在又加上胸部……昨天和朱展麒對決,讓她嘗到了
此生第一次敗仗,原因不為其他,就是出在她的胸部。
  他昨天和她拉扯對打的時候一擊狠狠地揍在她的胸部上,讓她眼睛一花,痛得差點
喘不過氣來,等到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痛到蹲在地上掉眼淚,而一旁拉來當裁判的同
黨則宣佈朱展麒的第四十七次挑戰勝利。
  可惡!居然敗給一頭由她從小保護到大的豬!太可恥了!
  她很想抗議,但是她不敢,因為胸部的事情令她難以啟齒,就這麼讓那頭卑鄙的豬
以為他僥倖地打贏她,當時她只好含淚暗自在心底發誓,今天一定要把她不敗的冠軍寶
座奪回來!
  劉穎若像發誓一般深吸了口氣,拿起準備在一旁的繃帶緊緊地繞著胸前纏貼,試圖
把胸部纏到完全看不出有曲線為止,但虐待身體的舉動也讓她呼吸困難,胸部好痛,偏
偏她又不得不這麼做……「穎若。」她的房門冷不防地被打開,「我們出去打……」
  「啊!」劉穎若直覺性的抱胸就地蹲下身來尖叫一聲,吃驚比不上狂猛襲來的羞赧
,嘴邊一連串地爆出怒罵:「笨蛋!滾出去!死豬!」
  「打……」朱展麒忘了收回下巴,臉色熱紅地將門關上。他承認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只是她身上的繃帶好奇怪……穎若沒事幹麼在身上綁繃帶?他昨天打傷她了嗎?
  她在房裡飛快地系好繃帶的結,套上一件從母親那邊偷來的寬鬆襯衫,滿臉陰霾冒
火地打開房門,惡狠狠的瞪著愣在她門前的朱展麒,「朱、展、麒,你看到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看到。」瞧她臉色比殺人魔還恐怖,他連忙搖手否認,但是想到她
身上真的很可能受傷,他一時間沒想太多地又問了一句,「穎若,你……受傷了嗎?」
  他果然看到了?劉穎若的臉色倏然發白,呈現青綠狀態,她想也沒想地猛力揪住他
的鬚子大吼,「你還敢說你沒看到?」
  他瞅著她冒火的水眸,比較在意的是她身上有傷,「你的傷是不是被我打的?」他
還沒忘記昨天他的致勝一擊就是打在她的胸部上頭,那時她就這麼容易認輸,他還覺得
贏得有點奇怪。
  「你以為憑你那一拳就打得傷我?」她冷哼了聲心頭怒火更熾,「要不要我們現在
再打一場試試看?我一點傷都沒有。」
  「沒傷幹麼綁繃帶?」聽到她的回答,他反而更困惑地蹩起眉頭。
  「我……」劉穎若嘴角微慌了懦,實話頓在喉頭轉了三圈又吞回去,她將嘴角嚴厲
地往下一撇,「我喜歡綁繃帶,不行嗎?」
  「喜歡綁繃帶?」這個答案比剛才還詭異。
  「看起來像日本黑社會裡的大哥啊!」她很慶幸自己及時找到了一個好借口,真佩
服死自己的機智了。她得意地咧嘴,「現在就開始練習綁著繃帶,以後打架才會打得順
手。」
  朱展映聞言臉色一沉,「你不可以去混黑社會。」老天爺!他可沒想到穎若的志願
居然是做流氓!
  「憑什麼不可以?」劉穎若仰高著頭,比他略高幾公分的身高給了她用鼻孔瞪他的
特權。
  「我爸說過,混黑道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而且他爸最痛恨黑社會的人了。
  笨豬!他居然真的相信她想做黑社會老大,他還真好騙。她不屑地輕嗤,「誰說我
一定要當黑道的人了?我就不能像廖添丁一樣,做個現代俠盜嗎?」
  他恍若瞪著怪物似地睨她,「穎若,你腦子有沒有問題啊?」居然想做「俠盜」?
  天曉得身分證職業欄上有沒有這個項目?
  劉穎若不怒反笑,笑得陰陰冷冷地,倏地一拳揍上他的肚子,瞅著他疼痛得蹲下身
去,「朱展麒,你真是一頭豬子!」
  好可惡,竟然偷襲他……朱展麒痛得眨了眨眼,還是掛念著以她好斗的個性,真的
極有可能會走上歹路,「穎若,我先說好,如果你去混黑社會,以後我們連好哥兒們都
不能做了。」
  她本想回敬他一句:她才不想和豬當哥兒們,但是他們做哥兒們都做這麼久了,突
然少個哥兒們也挺奇怪的,況且這頭豬……很好欺負,她欺負上癮了。
  唉!沒辦法,弱肉強食是動物界的本能。
  她無賴地聳了聳肩,挑著一邊眉覷他,「反正我們又不是真的哥兒們,你爸的動作
未免也太慢了吧?」追了五年還追不到她媽,噴!父親動作慢得像烏龜,兒子又笨得不
成樣,他們家姓「豬」還真是名副其實、一門忠烈。
  「你還不知道嗎?」聽著她的回答,他詫異地抬起頭來瞅她,「我爸注定追不到你
媽了。」
  「什麼意思?」她擰眉,心頭打了一個大問號。
  「看來你媽真的什麼那沒有跟你銳。」朱展麒抿了抿嘴,狼狽地從地上爬起,正視
著她的眼眸。「我爸說,你媽過幾個月就要嫁給另外一個人了。」
  婚禮當晚,一個滿臉低氣壓的老花童出現在喜宴上,劉穎若趁新郎新娘巡桌敬酒的
時候逃離了會場,在門口直愣愣地瞅著「李劉府喜宴」的紅色喜條,眼裡讀不出她心裡
想些什麼。
  「穎若。」朱展麒桌上的好料吃到一半,好死不死讓他瞄到劉穎若溜了出去,為了
擔心她會帶給她的繼父一個壞印象,他只好百般不捨地放下正在啃的雞腿,借尿遁跟出
來看看。「你幹麼吃飯吃一半就跑出來?」
  「我吃不下。」她皺了皺眉,瞪著嘴邊還有油漬的他,「你還真好意思吃得那麼高
興,我媽又不是嫁你爸,如果不是我媽向你爸把你借來當花童,你哪來那麼大福氣可以
吃好東西?」
  哇嗚,好濃的火藥味。朱展麒望了望周遭確定沒有人偷聽,才將劉穎若拉到一旁的
走廊,邊走邊嘮叨,「穎若,先過來,你知不知道你在講什麼鬼話?」
  「我哪有講什麼鬼話?」她不悅地回嘴,冷眼瞪著他。
  「還說沒有?」朱展麒將眉頭蹙得高高的,「今天是你媽的婚禮,你應該高興才對
,但是你從早上開始就臭著一張臉,好像你很不高興你媽嫁人。」
  「我哪有?我媽嫁人我很高興啊。」劉穎若言不由衷地說道,她就著樓梯坐了下來
,不知自己遠些日子究竟在氣誰。「從小我就希望我媽趕快嫁人,不用一個人把我扶養
長大,現在她嫁了,就不用那麼辛苦。」
  「可采你還是不高興。」他一眼就著穿了她的逞強,在她身邊跟著坐下來,「問題
是你為什麼要生氣?只是因為你媽不是嫁給我爸?」
  「那是你爸笨,別怪到我身上。」她澀澀地答道,「而且我早就知道你爸不可能追
到我媽了,我爸當警察當到殉職,你想我媽有可能還會再嫁一個警察嗎?只要你爸一天
是警察,就不可能娶到我媽。」
  「既然你知道,那你又在氣什麼?」朱展麒糾著眉追問:「李叔對你不好?」
  「不是。
  「你討厭他?」
  「也不是。」
  「那你鬧什麼彆扭?」他口氣有點不耐煩。
  「我沒有鬧彆扭。」她撇起嘴角。
  朱展麒瞅著她溫怒的臉孔,彷彿也感染上她的怒意,「李叔對你很好,你不討厭他
,也不反對你媽再婚,可是你就是不曉得生什麼氣,這不叫『鬧彆扭』叫什麼?」
  「我沒有鬧彆扭!我只是、只是……」劉穎若蹙起眉撇了撇嘴,「我只是……氣我
是最後一個知道我媽要再婚的人。」為什麼媽跟李叔已經交往了一年多,等到快進禮堂
還不敢告訴她,她快有個新爸爸?
  他呼了口氣,語氣有點不敢相信,「穎若,你為這麼無聊的事情在生氣?我不是幾
個月前就告訴你了嗎?」
  「就是由你說,我才會生氣。」劉穎芳突然覺得心裡好難過,難過得連講話都不知
道該講些什麼。「連你這頭蠢豬都曉得我媽要結婚的事情,而我居然不知道,到最後大
家一塊兒玩我,把我弄成大傻瓜,連自己身邊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
  「沒有人玩你啊。」他真不曉得她為什麼如此鑽牛角尖,「也許你媽沒有找到適當
的時機跟你說,或者是怕你反對。你明明知道你媽很疼你,只要你說一句不准她嫁,她
說不定真的不會嫁。」
  「對啊,因為我是她『聰明』、『懂事』的女兒嘛!」劉穎若氣憤地回嘴,「就算
她要嫁人,我也會舉雙手贊成,我是她的拖油瓶,她的老公願意接受我就已經很慶幸了
,我怎麼能任性的要求她不嫁?」
  「穎若……」多年的好哥兒們,讓朱展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他用力吐了口氣,「
你不是氣你媽不主動告訴你再婚的事,你是在氣你自己。」
  「我幹麼沒事拿自己生氣?」
  「別裝了,雖然你嘴裡講著舉雙手贊成你媽再婚,可你心裡還是覺得你媽被人搶走
了,就算今天和你媽結婚的人是我爸,你還是會生氣。可是你還是裝出你很懂事的樣子
,但在心底,你氣你自己居然還會有獨占媽媽的心態……」朱展麒分析的話語停頓了下
來,瞅著垂首不語的劉穎若,直覺有些詭異。「穎若?」
  她硬吞下喉中的哽咽,阻止自己的眼淚漫出眼眶,語氣卻洩露了她的鼻音,「我在
聽。」
  「你哭了嗎?」他試探性地問道?害怕自己講錯了什麼。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哭?」她不服地反駁,可惜沒什麼壓迫感。
  「呃……」兩隻眼睛都看到了。但他可不敢把這話說出來,只擔憂地瞅著她第一次
因難過而微紅的眼眶,有點慌了手腳。他有些害怕,從沒見過她真正因為心底難受而像
個女孩子一樣快掉下眼淚,他不知道該說安慰的話好呢,還是裝做什麼都沒看見。
  劉穎若細細地吸了吸鼻,沒辦法否認這頭豬有時候還是很敏銳,針針見血的刺中她
的內心。他沒說錯,她是氣自己沒辦法接受母親再婚的事實。
  但是,這頭豬那麼笨,他怎麼會比她還懂這些?她不甘心地抿抿嘴。「你怎麼知道
我為什麼生氣?」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誠實道:「剛才我說的那些道理,全都是我爸從我小時
候就一直在我耳邊提醒的,他怕我萬一有了新媽媽會鬧脾氣,所以他總是這麼告訴我,
讓我接受他可能再婚的事實。」
  他忐忑地微瞄了她一眼,察覺她真的沉靜地聽著他說話,才繼續說下去,「只是我
沒料到現在先再婚的人只有你媽,我又不希望你這個樣子,所以才……」
  「聽起來你爸比較好。」劉穎若依然悶悶不樂,過了好半晌,才清了清喉嚨囁儒道
:「而且我也不想改姓。」
  「可以不用改啊,跟他們說清楚就好了。」他皺眉地瞅著她。
  劉穎若微微地頷首,此刻真的覺得他這個哥兒們沒白交,她不用擔心他會對她的任
性反感,而他明白自己的難處與矛盾在哪裡……她哽了下,盈眶的淚水終於受到地心引
力的召喚而往下掉,直到滑到頰邊,明白再也掩飾不了哭泣的事實,她才又緩緩地問了
一句,「那……我可以哭嗎?」
  朱展麒瞪著她的淚水,焦急卻無可奈何地點了個頭,「你哭吧。」
  「不會說出去?」她可不能忍受他去和別人大肆宣揚。
  「絕對不會。」他信誓旦旦地承諾。
  「好哥兒們。」她微微地彎起一側嘴角,終於讓發酸的眼皮將淚水眨下來,讓他看
到她心中初次的軟弱。
  那時候的朱展麒,好像一個大人,不再像是躲在她後頭被人欺負的小可憐。但是,
好像也離她愈來愈遠了他學著在電視上看來的好哥兒們安慰法,友善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卻不發出隻字片語,陪著她直到那頓喜宴結束。
  誰說十二歲的小孩不解世事,心靈是無憂而單純的?
  嗚,好郁卒……她發什麼神經啊!幹麼答應幫他們破鏡重圓啊?
  劉穎若一面詛咒著自己,一面賣力地打著鍵盤,直到Enter鍵「喀」的一聲,深深
地陷進鍵盤裡,她才遲鈍地察覺螢幕上的游標頓時猛烈地往下制造空白列,趕緊手忙腳
亂地欲起身拔掉鍵盤電源,試圖搶救她的文稿。
  「啊——我的稿子!」才移動電腦桌,整台電腦的總電源插座就跟著被拔起,劉穎
若慘叫了一聲,眼睜睜的望著熒幕裡英勇的男主角朝她惡魔般地眨眼,畫面恢復一片漆
黑。
  「啊……完了……」她進行檔都沒有存……她臉色蒼白地愣在電腦桌前,心知這一
次的截稿日她是趕不上了。誰教她為朱展麒的事情煩惱了近三個月都沒開稿?誰教她竟
然一邊打稿一邊想事情,連自己用力過度打壞了鍵盤也不知道?誰教她那麼白癡,連先
用滑鼠存檔的事情都忘了……怪誰咧?難道要去怪那頭該死的豬嗎?劉穎若欲哭無淚地
瞪著電腦,閃過腦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打電話去把那頭死豬罵到臭頭。她憤然地起身出
房,打定主意不管現在時間是凌晨三點鐘,她一定要罵得那頭豬一晚沒辦法好好睡。
  「穎若,你還沒睡嗎?」李仲明坐在晦暗的客廳裡,見繼女出房門不免關心地又多
叮嚀了下,「這麼晚了還在寫稿?」
  「寫爆了。」劉穎若心情沉悶地答道。嗚,她一個晚上的心血……「什麼叫『寫爆
了』?」有時候他真不能理解穎若自行開發的新辭彙,那種辭句通暑無依據可言。
  「李叔,寫爆了就是完蛋了,我氣得準備打電話罵人。」劉穎苦笑意全無地拿起話
筒,才撥下兩個號碼,李仲明就按掉了通話鍵,她滿臉懊惱地抱怨了一聲,「李叔……

  「我不是不准你半夜用電話,」他和緩地笑了笑,「但是現在時間太晚了,你會吵
到展麒明天沒精神上班。」
  「我就是要……」她頓了下,詭異地瞅著繼父,「你怎麼知道我要打電話給他?」
  「你除了可以放心的吵他,我想不出你能吵誰。」李仲明深知她和朱展麒的交情好
到簡直有點異常,他拍了拍椅背,「還是坐下來陪我聊一會兒吧,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
聊過天了。」
  劉穎若擰了擰眉,有點不甘心沒吵到朱展麒地坐在沙發扶手上,望著對她向來慈眉
善目的繼父,她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麼好聊的。之前和李叔聊過最長的一次,是十二歲那
年她拚命地說服他自己不想改姓。
  她明白李叔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但是無論他再怎麼好,自己總會有一種莫名的生
疏感,恍若血緣與時間是無可抹滅的影響。面對著這個十二歲才開始加入她生活中的繼
父,劉穎若無法否認她始終對他保持著一段小小的距離,她從小就是如此,長大了以後
還是改善不了多少,對他客套幾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李仲明溫和地望著她有些緊繃的神色,笑容微微地添了一點失落,「看你的樣子,
剛才工作得似乎不順利,發生什麼事了?能不能說給我聽?」
  「沒什麼。」劉穎若吐了口氣,她的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再說稿子流失掉也只能
算她粗心大意。她煩躁地抓抓頭,「我……為一些無聊的事情在煩,煩得連稿子都寫不
下去。」
  「煩些什麼?」她回國後的焦躁不安他不是沒看見,只是她不主動說出來,他也不
能因為關心而侵犯到她的隱私,畢竟穎若不是個小孩子。
  「煩……」煩那頭豬!她撤了撇嘴,「反正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當我胡思亂想
就行了。」
  他了然地笑了笑,「煩感情的事?」
  「不是。」劉穎若飛快地否決,心裡卻有點心虛。她看著頗有耐心等待她回答的繼
父,又歎了一口氣,「李叔,為什麼我五年後回來,有很多事都變了,然而你卻沒變?

  「人過了四十就很難改變。」李仲明淺淺地笑道,「穎若,或許你人在國外,我們
還尚未察覺你的改變,但是你的觀點會隨著時間成長,就算周遭的事不變,但你會覺得
很多事都變了,對不對?」
  「可是有很多事真的都變了啊。」像朱展麒和孫曦尤,還有前一陣子她參加的同學
會,大夥兒雖然老聊起陳年往事,但感覺上仍是生疏的,好似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樣無話
不談、有話可說的日子。
  連她和朱展麒也……她突然發覺她幾乎找不出什麼理由把他找出來了,除了那天說
要幫他追回孫曦尤……思忖及此,她的臉又黯下來。
  「因為展麒和他老婆離婚的事?」他若有所思地仔細瞅著她的臉。其實明白穎若當
年會突然提前出國念書的理由,他和若蘭一直都明白,只不過不願明說而傷了穎若的自
尊。
  「我……」她不想說,但她卻很想知道在她缺席的五年間,為什麼好好的一對愛侶
會走上離婚的路子。劉穎若矛盾地撇嘴,不耐地又抓了抓頭,「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
離婚,「我甚至於連想都沒想過會有這種結局。」
  「展麒應該跟你解釋過原因了吧?」穎若不是個人問題會悶在心裡的孩子,只要一
有疑問,她會馬上找當事人追問到底。
  「解釋過,他們因為孫曦尤懷了孕精神衰弱而離婚,但他們離婚的理由太離諾,尤
其那傢伙到現在居然還情絲未斷,怎麼可能會真的和她分手?」
  李仲明微微露出同情的淺笑,「展麒是個很溫柔的孩子,也許個性太過溫柔了,才
會有這種結果。」
  「不用把他說得太好,他是一頭豬。」劉穎若冷冷地諷道,更氣自己居然一時失去
理智,答應幫那頭豬找回他的老婆。老天,她是不是大多管閒事了啊?
  他輕聲地笑起來,任誰都看得出來穎若雖然嘴上逞強,偏偏心裡還是很在意那頭豬

  「那你打算怎麼做?」但願穎若會承認她也忘不掉對展麒的感情。
  「幫那頭豬把他的老婆追回來啊,」她毫不考慮地說道,語氣中多的是對自己的譏
誚。「他太笨了,連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我身為他的好哥兒們,總不想天天看到他一
副『阿不幸』的嘴臉。」
  李仲明登時怔了一下,在心底又默默地歎口氣,神色憂慮地直瞅著她高揚的氣焰。
  「穎若,這麼做真的好嗎?」傻孩子!過了五年還想不通?
  「不然能怎麼樣?是哥兒們就要為他好。」劉穎若無奈地抿嘴,表面上仍裝出一副
她不在乎的模樣。
  他瞅著她半晌,方才吐口氣緩環地勸告,「如果你真的要幫展麒,那我也不能說些
什麼,但是倘若你根本沒心幫他,就不要幫,否則……」
  他略微停頓一下,得到她的完全注意以後才繼續說下去,「你就跟展麒一樣笨得可
以了。」
  劉穎若霎時臉色略微發白,察覺季叔好像知道些她埋在內心裡的東西,她略微乾笑
兩聲,說了些敷衍的話就轉身逃回房裡。
  不會吧?大家不會知道的,她暗戀朱展麒的事情根本就是個秘密,她待他表現得就
像個哥兒們,不可能會有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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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0 10:10: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劉穎若,聽說你國小時候和隔壁班的朱展麒是班對?」這學期坐在劉穎若身旁的
林意敏趁著下課時間,非常有興趣的跑到她面前輕聲地間道。
  「啊?」劉穎若沉述於武俠小說的臉蛋早癡呆狀,完全沒有聽清楚林意敏在她耳朵
邊問了什麼,「你剛剛說什麼?」
  「哎呀,別練功了啦,再練也不會變女俠。」林意敏索性將椅子移到她的桌旁,一
把將武俠小說蓋在桌上,臉上一副「我想聽八卦」的神色。「說嘛、說嘛,我好想知道
哦!」
  「你到底要我說什麼?」劉穎若滿頭霧水地瞪著眼前的八卦女,心想女生還真奇怪
,說話沒頭沒尾的,她寧可一頭栽進武俠小說的江湖道義,書裡威風凜凜的人物比這些
女生好玩多了。
  「劉穎若,聽說你國小時候和隔壁班的朱展麒是班對?」這學期坐在劉穎若身旁的
林意敏趁著下課時間,非常有興趣的跑到她面前輕聲地間道。
  「啊?」劉穎若沉述於武俠小說的臉蛋早癡呆狀,完全沒有聽清楚林意敏在她耳朵
邊問了什麼,「你剛剛說什麼?」
  「哎呀,別練功了啦,再練也不會變女俠。」林意敏索性將椅子移到她的桌旁,一
把將武俠小說蓋在桌上,臉上一副「我想聽八卦」的神色。「說嘛、說嘛,我好想知道
哦!」
  「你到底要我說什麼?」劉穎若滿頭霧水地瞪著眼前的八卦女,心想女生還真奇怪
,說話沒頭沒尾的,她寧可一頭栽進武俠小說的江湖道義,書裡威風凜凜的人物比這些
女生好玩多了。
  「呃?等等啦!」林意敏見她翻臉跟翻含一樣快,不禁嚇了一跳趕快拉住她的袖子
,「那是學長那!以下犯上會讓二、三年級的學長們不高興的。」
  「我哪管那麼多?誰教他到處造謠,讓我先揍了他再說。」劉穎若此時只想著要怎
麼揍才能把那傢伙的嘴巴揍扁,最好是能模仿金庸書裡一代女俠瀟灑地給他正面一拳,
再補蹦兩腳,然後拎眼看著那傢伙不支倒地。
  「不行、不行,你不要那麼衝動嘛!」林意敏像只無尾熊般地死命從背後抱住劉穎
若,但劉穎若的力氣那麼大,她哪阻止得了?」
  林意敏連忙向一旁的同學大聲求救,「喂!你們誰趕快去隔壁班找朱展麒啦!劉穎
若又要去打架了。」
  「別抓我啦!」劉穎若實在很想把林意敏摔在地上,可她又不想對女生動手,只能
略微多用點力和林意敏較力。
  才沒多久時間,跑去求救的同學帶著朱展麒跑回教室。
  「穎若!」朱展麒不假思索地上前拉住劉穎若的手臂,心想她的衝動怎麼就是改不
了?他臭著一張臉瞪她,「你想去哪裡?」
  「揍人。」劉穎若沒好氣地回這,「那個傢伙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鬼話。」
  朱展麒皺眉。「什麼鬼話?」
  她正想說出口,但瞧了瞧在一旁圍觀的同學,又滿臉慍怒地拉著他離開教室。「你
跟我來,這裡不好說。」
  朱展麒只好暫時先讓她拉到頂樓的樓梯間去私下對話,好不容易確定不會有喜歡八
卦的人旁聽的可能性,他才不耐地抱胸,口氣有些厭煩,「這次你又想揍誰?你曉不曉
得你這次再打架,訓導處會真的記你一個大過?」
  「可是那傢伙太過分了,我不曉得連男生也可以後麼長舌。」劉穎若不屑地噎道,
「你也有份,如果是哥兒們的話,跟我一塊去打他。」
  他努了努嘴,「穎若,你想打誰,為什麼要打他,什麼叫『我也有份』,你講清楚
點行不行?」事情沒頭沒尾的,他就被隔壁班的人抓來阻止她打架。
  「就是那個前一陣子亂七八糟跑來說要做我男朋友的……」劉穎若一時想不出他的
名字,厭煩地甩了甩手,「管他叫什麼名字,有個自以為是大情聖的長舌公制造了我一
堆困擾,什麼情書、電話、等門站崗的,你記不記得?」
  「陳啟祥。」朱展麒平淡的提醒。
  「對,就是他。」她翻了個白眼,「那個長舌公終於了解我不想做他女朋友的事實
,居然在學校到處亂傳,說什麼『我跟你是一對,要不然我就是個同性戀』,你聽了不
會覺得我和你都該扁他一頓嗎?」
  「一對?我和你?」朱展麒眉頭一揚,實在很想笑,但穎若那麼生氣,他可不敢真
的笑出聲,免得自己阻止她打架不成,她還連他一塊兒扁。他嚥下到嘴的笑意,面容扭
曲得有點詭異,「不會吧?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很好笑對吧?想笑就笑出來啊。」劉穎若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等你笑完了,我
們一同去海扁他一頓。」
  「穎若,這種玩笑沒什麼好生氣的啦。」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謠言止於智者,陳
啟祥愛說就隨地說去,更何況他是學長,為了這麼一點小事打人被記過,你不會覺得很
不值得?」
  她撇撇嘴,眼裡仍殘有憤怒的火苗。「朱展麒,你是不是哥兒們啊?我被講成同性
戀,你不生氣嗎?」
  「反正又不是事實。」他無聊地聳肩,「我就是怕你打架被記過,才會借那堆武俠
小說給你看,如果你想激動,不如在武俠小說裡的世界過過癮就算了,幹麼真的拿自己
的未來逞一時之氣?」
  劉穎若瞪著他,發覺他真的一點也沒有想打架的樣子,她冷哼一聲,轉身拋下一句
話就打算先去揍人,「我自己去,沒義氣的傢伙!」
  「等一等。」朱展麒想也沒想地直接抓她,直到他摸到她的背部襯衫下頭好像有著
一層什麼東西,他突然臉色熱紅地抽開,改抓她的手臂,「穎若,我有別的事跟你講,
根重要、很重要。」
  「你很龜毛耶!」她朝天大翻白眼,根想揍人,但是他的臉色怪得讓她難以輕忽。
  「你……是女的吧?」
  「廢話!」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她又改變不了事實。
  「那……」朱展麒摀住唇,實在不曉得該如何啟齒。伯母交代他這件事已經交代很
久了,因為現在只有他的話穎若才聽得人耳,但他……能說嗎?
  「有事就快講。」她煩躁地跺腳,她最沒耐性看這傢伙龜毛個半死。
  「你……」他的嘴無言地動了幾下,很想找個洞把自己丟進丟。「你媽說……這個
,呃……」
  「什麼啦!我媽說什麼?」她的拳頭掐得嘎吱作響,決定如果五秒內沒聽到他的聲
音,她會回敬他一個拳頭。
  「呢……」教他怎麼說啊?朱展麒在心底苦笑,他的臉色紅得像豬肝,緩緩地深吸
口氣,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朝她說道:「你媽說……叫你不要冉綁繃帶了,再綁下去會
發育不良,她已經買好了你的內衣。
  頓時,她的腦子恍若被投下了一顆核彈,〞轟〞的將她的自尊炸得體無完膚。劉穎
若面色慘白地瞪著朱展麒,他發紅的臉幾乎已經變成了一件又一件的小內衣在她眼前嘲
弄地晃著……天……天啊!她媽居然……老天,讓她死了吧!
  劉穎若撫住雙頰,發覺她的臉愈來愈燙。她平生第一次因羞赧而臉紅,咬牙咬到牙
齒都快崩碎,用最大的力毒辣地賞給他一拳。
  「朱展麒,你是頭豬!」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以思考,她打完他後轉身落荒而逃,當
然也忘了她說過要去揍陳啟祥的那檔子事。
  天啊,她在幹什麼?
  劉穎若默默地呼口氣,將吸管咬成四角形在嘴邊上下晃著。在速食店枯坐一下午,
筆記型電腦董幕上的文句還是一點進展也沒有,倒是想到了很多以前的糧事,都是和那
頭笨豬有關。
  冷眼看著她親愛的英勇男主角連一場比武都打不下去,她懶懶地打了三個字,然後
將檔案存檔離開,專心玩起電腦裡頭加灌的游戲軟體。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裡。」朱展麒笑意全無地出現在她面前,「我打你手機和
Call機打了一下午,為什麼不回我電話?」
  「沒空。」劉穎若簡短地回答道,兩眼直瞪著電腦螢幕,「你沒看到我在打電腦嗎

  電腦磁場對手機影響很大。
  「稿子趕完沒?」瞧她暫時沒搭理他的模樣,他自動在她面前坐了下來,今天一定
要先問個清楚。
  「還沒,則忘了我是寫武俠小說的,沒寫上三、四十萬字,怎麼交稿?」其實說了
三個月,她連五萬字有沒有寫到都還是個大問號。她蹙了蹙眉,不悅地覷了他一眼,「
你很礙眼耶!閃遠一點行不行?
  「你在生氣?」朱展麒也跟著擰起肩,雖然和穎若相處十幾年,但他仍時常摸不透
她會為什麼原因生氣,她很容易發怒,什麼小事都能引起她一頓怒氣。
  「對。」劉穎若氣悶地回答,可不會傻到把所有心事全說出來。
  「因為寫不出來?」他能想到的原因只有這個。
  「因為你。」她用嘴角上下晃了晃吸管,「你豬啊!不曉得我寫作的時候最忌諱有
人吵我,打斷我的思緒?」
  朱展麒挑高了眉梢,略微瞄了下螢幕裡可愛的人物,「你現在又沒在寫。」
  「我在想劇情啊,笨!」啪的一聲,劉穎若關掉電源,極端不爽的抱著雙臂睨他,
「朱展麒,除了來吵我,你沒有其他事好做了嗎?」可惡!她就是不想見到他,一見到
他,就會想起她居然做了一件愚蠢的決定。
  他聳了聳眉,表情有些委屈,「我做錯什麼了?」今天的穎若看起來特別生氣,到
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將吸管咬得咯咯作響,甩過頭瞪著窗外的景色。
  「沒有。
  「那你到底在氣什麼?」朱展麒覺得自己也想發火了,「三個月前一通電話告訴我
你在閉關,所以我不來找你,但是你媽說你天天往外跑,到了三更半夜才回家睡覺。別
告訴我你在外頭打稿,我知道你寫稿的時候只要有一點點聲音,就會分心寫不下去。」
  「朱展麒,你還真了解我哪!」劉穎若皮笑肉不笑地嘲弄。「我在當豬啊!享受混
吃等死的優閒生活,你要不要把工作辭掉,陪我一起頹靡下去?」
  「劉穎若!」他的一句低咆,引來其他幾桌考生的瞪視,他左右望了望,不得不壓
低自己的聲量,「我不明白你鬧什麼彆扭,但是你任性而為的態度能不能改善點?」
  她調回視線,冷冷地瞅著他,「你本來很好玩的,可是現在一點也不好玩了。」討
厭!早知道她就死待在意大利甭回來,見他就一肚子氣沒處可發。
  「為什麼你非得惹得我跟你吵架不可?」朱展麒心想這傢伙有點變了,以前他只要
問個兩三句,她就會把心底所有的話全盤托出,可是如今她的彆扭個性依舊,卻把話藏
了起來,改用直接攻擊的方法發洩她的怒氣。
  「我也不想跟你吵,是你自己過來吵的。」她淡淡地揚高眉,很不淑女地把嘴邊咬
爛的吸管吐到餐盤上。
  「我知道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但是如果你以為用這種態度來求我幫忙行得
通的話,那你還真是一頭笨到沒藥救的豬。」
  他的嘴角抽了抽,「用不著你幫忙,我打電話問過曦尤了。」
  「哦?」這頭豬也有手腳快的時候?劉穎若更加地楊高眉,表面裝出一副漫不經心
的模樣,內心裡卻急死了。「她答應和你復合?」
  他努了努嘴,「她沒答應。」就是因為曦尤沒答應,他才著急。
  「所以來拜託我幫忙從中牽個線,讓你和她見上一面?」瞧他的臉色,她心底有點
幸災樂禍。
  「我今天已經見過她了。」
  「呢?」這只豬手腳真這麼快?劉穎若微微怔了下,「結果呢?她答應見你,可是
不答應和你復合……」她神秘地隱去嘴角的竊笑,「所以說,依這個結果來看,老兄,
你出局了。」
  「這不是出不出局的問題。」他挫敗地爬了爬頭髮,「我看得出曦尤眼裡對我還有
感情,但是她一直很自卑於以前的事,所以她才不答應。」
  劉穎若眼神閃著絲複雜的情緒,真想對他大吼她不想管了,但是說要幫忙的人是她
,是她燃起了這團死灰,她……真笨啊!「既然你自己主動去找她,她都說不答應了,
那你來找我幹麼?」
  「我想我可能是太求好心切,曦尤被我嚇個半死。」他綻出一個苦澀的微笑,沒法
分心注意到她相對之下的漠然,他抓了抓頭,神情十分苦惱。「也許需要一點時間吧!
  曦尤畢竟是你的同學,如果你借著朋友的名義約她出來談,或許情況會有一點改善
。」
  「我只怕情況會愈來愈惡劣。」她冷淡地回答,在心底又痛罵了這只豬好幾遍。孫
曦尤是她的同班同學沒錯,但誰說同班同學的感情就會好的?高中時代她和孫曦尤是死
對頭耶!大笨豬!
  「穎若,你還在對她記恨?」朱展麒聞言抬起頭來,口吻有些訝異。「我曉得你和
她的感情不是很好,但那也是幾年前的事了,你幹麼全部都掛在心上?當初你不能我們
祝福,我能明白,可是曦尤其的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她跟你一樣,刀子嘴豆腐心,個
性又好強,你們並不是不能相處。」
  劉穎若擰了擰眉,暗自生起悶氣,「朱展麒,你這頭豬牽到南極還是一頭凍成肉條
的豬肉冰棒,我不想跟你講了。」「穎若……」他無奈地呼口氣,認定她對高中時代與
曦尤的勃溪仍耿耿於懷。「你不能因為你不喜歡曦尤,就覺得我家放棄她,我從來沒有
對一個女人這麼認真過。」
  「是啊,還先上車後補票呢!」劉穎若真恨死了自己當初的鬼提議,也不過和他胡
亂地開了個玩笑,他居然當真。以他當時奉公守法的個性,當事情傳出來的時候還真嚇
愣了她的舌頭。
  可是她呢?成就了他們的幸福,自己卻落得傷心逃離的下場……「非得這麼諷刺我
的真心嗎?」他皺眉。
  「我怎麼敢?又不是想按你大卸八塊煮湯,讓你照三餐為你的愛妻進補。」她嘴皮
上雖然講得刻薄,胸口沉悶的疼痛卻遠勝於她帶給他的傷害。這只豬!又想害她回家後
自憐地哭上好幾遍了。
  他說他對孫曦尤還有感情,孫曦尤亦同,他們之間還有感情啊……但她自己又何嘗
不是如此?獨自品嚐著單戀與失戀的痛苦,卻無人可說。
  朱展麒瞅著她臉上的不悅神情,試著得到她的協助,「穎若,再幫我一次就好,把
曦尤約出來。」
  「約出來、約出來、約出來,你就不能想點有骨氣的話啊?」她慍怒地抿嘴,胸臆
間的憤怒令她好想尖叫。
  朱展麒再度蹩眉,不明白二個月前她義憤填膺的說要幫他,到現在偏偏又像不肯的
樣子。「我不跟你廢話那麼多,你幫是不幫?」
  「幫!」她的厲眼瞪向他,梗在胸前的硬塊只得硬生生地吞下,臉上咬牙切齒的神
色看來有點恐怖。「我幫。算了,誰教我有眼無珠拿你這頭死笨豬當哥兒們?我真是笨
死了!」
  嗚,她總罵他是頭笨豬,可是照情況看起來,原來她才是最笨的那一頭豬……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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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0 10:10: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對武俠世界的沉迷讓劉穎若收斂了衝動的脾氣,將腦海中的俠義感隨著劇情起伏發
揮,就算不打架,只要看到最後書中的人物伸展了正義,她也覺得與有榮焉。
  也許朱展麒成功地轉移了她好勝的焦點,但武俠小說看久了自然自己也會想動手寫
寫看,加上她本身的文筆又不錯,於是她幾乎忘了現實環境的存在,一頭栽進武俠創作
的世界,完全無視於身邊的人物,當然也忘了「思春期」正悄悄地面臨,而她戀慕的對
象,當然是偉大的金庸和他筆下的男主角們。
  當然現實中的男孩子和小說裡的主角是不可比擬的,面對一個又一個對劉穎若明戀
或暗戀的男孩子,她的反應只有一臉錯愕,沒有多加考慮地回絕。在她的心裡、總不能
明白為什麼這個年齡的男孩子拚命地想交女朋友?但是她更沒想到的是,像她這樣年齡
的女孩子,其實更想交男朋友。
  當她第一次見到孫曦尤,是她高二升高三的那一年,那時候她正沉述於寫作中,自
然對於孫曦尤並沒有多加注意,只大略地了解孫曦尤長得很不錯,在男孩中頗吃得香,
卻因為個性太驕,相對之下同性都對孫曦尤頗有微詞。
  她和孫曦尤兩個人同為班上的高材牛,自然少不了被他人拿來比較,但劉穎若很明
白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別之處,於是也沒什麼想跟孫曦尤競爭的欲望,可是人言之所以
可怕,就在於雖然自己本身不介意,卻總避免不了別人異樣的眼光。
  她試過將孫曦尤當作身邊的同學一般,當個普通朋友,偏偏在她第一次嘗試伸出友
誼的手時,孫曦尤就讓她吃了一記很下不了台的閉門羹。
  她當時微笑地走到孫曦尤身邊,稱讚孫曦尤幫學校社團製作的手繪海報十分漂亮,
但是孫曦尤卻很不屑地當眾諷刺她是個美術白癡,只動四肢而不動大腦,當時的難堪令
她記憶猶新,她也試著別跟孫曦尤正面衝突,但是兩個人真正的交惡,起因又是朱展麒

  劉穎若歎了口氣,拿過朱展麒手中的便當,像趕蒼蠅似地揮揮手。「好啦、好啦,
我知道啦,你別比我媽還囉唆行不行?」
  「你以為我喜歡啊?誰教你每次都這麼胡塗?」他撇了撇嘴,「開學上課一個月,
你還可以忘了帶便當,你喜歡餓肚子嗎?」
  「你白癡啊你!〞劉穎若很用力地睨他,只可惜這頭豬短短幾年內竟高了近二十公
分,她抬頭瞪他會很累。「我是故意不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做的菜有多難吃,光
聞到味道,班上起碼有一半的人會昏倒。」
  「別這樣說伯母,她特地早上爬起來幫你做的,這次魚肉不會臭掉了。」雖然朱展
麒同意她媽的廚藝有待加強,可他還是得幫忙說話。「有這麼好的母親還有得嫌,像我
每天都只能吃學生餐廳,吃到快倒胃了。」
  「那我們兩個交換吧。」她苦笑地將便當推到他面前,「我們說定了,我代替你去
餐廳吃飯,你負責解決我媽的便當。」餿水的確滿像給頭豬吃的東西。
  「哎唷,感情好好哦!還有愛妻便當可以吃。」
  此時突然傳出孫曦尤那個小圈子的喧鬧聲,劉穎若聞言皺眉目瞪那個總愛八卦的小
團體,但還沒吼人之前,朱展麒就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別和她們計較。」他擰眉也望向那個小團體。在其中,有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引起
了他的注意,她很文雅地用手抬著嘴笑,不似其他女生沒什麼修養的模樣,恍若光線就
只集中在她的身上,感覺上特別地引人注意。
  「哎呀,還瞪人呢!」小團體中的一個人更加惡意地失聲叫著。
  「三姑六婆。」劉穎若真的很不想跟這種人計較,將視線轉回朱展麒的身上,卻未
料他的眼神一直看著那個小團體,沒有移開的意思。她不悅地蹩眉,「看什麼?回魂了
啦!」
  朱展麒回過神來,望著十幾年的好哥兒們,「穎若,你和班上的同學處不好嗎?」
  看那幾個女生對穎若的態度頗有敵意,他懷疑她是否人緣頗差。
  「沒有,我不喜歡自組小圈圈和一堆無聊的人談八卦。」她毫不在乎地說道,說穿
了,她在班上是個獨行俠,能聊天的同學有幾個,只不過談不上哥兒們的感情。要哥兒
們,她眼前就有一個好欺負的對象了。
  「那她們怎麼這麼仇視你?」他不放心地問。
  「功課、個性,或者其他,反正我也沒興趣知道。」她從小就不喜歡女生之間的吱
吱喳喳。她不耐地抿了抿嘴,用便當推了推他的手臂,「哎,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又不
幹你的事,午餐你換是不換?」老天,她可不想吃餿水。
  朱展麒瞅著她的霸道,再度屈服地一面默歎口氣,一面想著他是不是被穎若欺負習
慣了,已經變成了一個被虐狂?「我換。」
  「好哥兒們!」她滿意地微笑,直接將手伸進他臀側的褲袋掏餐券。
  霎時朱展麒微微變了臉色,還來不及阻止她,她已經將餐券掏出來了。他瞅著她滿
不在乎的表情,神色有點尷尬。「穎若,我會自己拿給你,以後不要直接從我口袋拿。

  「哼哼,你害羞什麼?」劉穎若譏笑著他頰邊熱紅的耳根,朝他揮了午餐券,「謝
啦,你又拯救了我的胃一次。」
  「不客氣。」他突然神秘兮兮地降低音量,眼神又瞟向孫曦尤的位置。「要謝我的
話,把坐在那邊的女孩子介紹給我就行了。」
  「哪個?」劉穎若擰眉,順著他的眼光望去,剛好看到孫曦尤,她的眉頭皺得更深
了,「不會吧?你這頭豬發春了嗎?你對她有興趣?」
  「只是想認識、認識,幹麼說得這麼難聽?」朱展麒覷了她一眼,「我又不像你,
從小立志當個女俠,只要和書裡的大俠談戀愛就行了。」
  「不能換別人嗎?」她突然覺得有點不高興,可是又說不上她不高興在哪裡,她該
歸咎於她並不喜歡孫曦尤嗎?但是好像還有點別的……「她很好。」他流露出贊賞的淺
笑,「我來好幾次,她給我的印象都不錯,她是個很值得交往的對象。」
  「哼!」劉穎若冷笑了一聲,直覺愈聽愈火,她瞇起眼睨他,「如果是她的話,我
不幫忙。」笨豬!她才看不出來孫曦尤有哪點好。
  「穎若……」
  「我又不是媒婆,是男孩子的話,自己去追。」不行,她覺得愈來愈憤怒,想狠狠
地揍他一拳。「去你的,書念得好好的,沒事想著談戀愛幹麼?戀愛愈談腦子會愈笨的
。」
  他詭異地膘了她一眼,語氣有些無奈,「穎若,我又不像你是怪胎,你只迷戀一次
元的大俠和二次元的漫畫男主角,而我看到的是三次元的真實人類,哪裡又算不對了?

  劉穎若嘴角往下一垂,雙眉挑起,「你說什麼?」
  「我怎麼敢說什麼?」她像個十足十的兇神惡煞,他只好直覺性地示弱。「我只是
說在我們這個年齡想談戀愛是很正常的事,你不思談戀愛是你的想法,但也不必就認為
我技跟你一樣吧?」
  年紀到了就該談戀愛?她看是「發春」!她氣憤地瞪著他撇嘴,乾脆把他推出教室
門外,眼不見為淨。「學生的本分是該『好好念書』,而你這頭豬該滾回去上課了。」
  她說不上自己心頭為什麼會如此憤怒,她盯著手中被她揉縐的餐券,又在心裡毒辣
地痛罵那頭豬好幾次。死豬、笨豬、蠢豬!幹麼喜歡孫曦尤?喜歡其他女的不是很好嗎

  這頭髮蠢又發春的豬!
  她深吸口氣,決定回到自己位子上去把她的武俠小說看完,暫時別想這種事。
  「不要臉。」
  冷冷的諷罵,在她經過孫曦尤身邊的時候,由孫曦尤的小口中吐出。
  劉穎若霍地回頭,眼睛瞪得比厲鬼還銳利,「你說什麼?」
  「我有說你嗎?」孫曦尤挑高了一邊眉梢,否認她剛才都一直注意著劉穎若和朱展
麒的一舉一動。尤其劉穎若把手伸進男生的褲袋裡,真令她覺得劉穎若不要臉極了,怎
麼會有女孩子這麼不知羞恥。公然在教室們口做這種行為,還口口聲聲說自己和朱展麒
只是好哥兒們,哼!好哥兒們會做這種事嗎?別笑死人了。
  劉穎若悻悻地回頭坐四位子,再也不想看見孫曦尤那張雖然漂亮,面對男生和面對
女生時卻截然不同的臉孔,但是想起剛才朱展麒和她說的話,她的眉頭又不自覺地蹙起
來。
  那頭豬說……他想談戀愛?年紀到了就想和異性談戀愛?沒錯,她是對現實中的男
孩興趣缺缺,覺得那堆生澀的男生,水遠比不上書中的男主角帥氣英勇,但是她和那頭
豬是哥兒們,不是嗎?為什麼在想法上不知不覺中已經有了差距?
  劉穎若冷冷地打個寒顫,突然感覺到朱展麒好像離她愈來愈遠了……她實在很不想
坐在咖啡廳裡跟孫曦尤大眼瞪小眼,可是那只豬笨得不知道守時的重要性,居然在這節
骨眼跟她玩「遲到」的把戲!
  她抿了抿嘴,手指無聊地輕敲著桌面,除了見面時客套的寒暄,她和孫曦尤已經十
分鐘沒說過話了,而她也不曉得該對昔日的情敵說些什麼。
  啊……真無聊,趁現在無聊的時候,想些新招數給她的男主角用吧!劉穎若轉了轉
發酸的頸背,腦子開始閃現拳打腳踢的畫面,而那個被踹得很慘的傢伙,用頭髮想也知
道是朱展麒那頭豬。
  一招「翔龍取珠」,再加上一記「疾星映月」……呢,不行,太過柔氣,而且那是
劍招,最好改成氣勢磅磚的「雙龍人海」,另外再轉「步擬乾坤」的變式人「離」門改
攻「蒼鷹抑頂」,哇哈哈哈,太帥了,這招數什麼大羅金仙都擋不了。
  「呵呵呵……」劉穎若傻傻地咧出微笑,她在塑造書中男主角非凡武藝的同時,也
早已把朱展麒殘酷的凌遲了一百遍。
  孫曦尤淺啜了口咖啡,直瞅著她又發愣又傻笑的模樣,暗忖這女人還是沒有變,只
要多加觀察,就會發覺她的人生其實有一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夢游。
  她又多等了兩分鐘,而劉穎若嘴邊的笑容仍舊沒變,她才捺住心中不悅地開口,「
劉穎若。」
  「呵呵呵……」劉穎若依舊沉迷在她的武俠世界中,完全沒聽到。
  「劉穎若。」孫曦尤聲音又大了點,直到劉穎若空茫的目光轉到她的身上,她才擰
起秀眉,瞪著眼前穿著隨便的女人。「你要我在這邊陪你發呆多久?」
  「呢?」劉穎若收起一臉蠢相,恍若大夢初醒地望向她,「什麼?」
  「你……」孫曦尤咬了咬牙,其想一把掐死她,「你的個性還是沒變,真不曉得我
答應你出來幹什麼?〞
  「聊天啊。」劉穎若早就準備好了說辭,無賴地泛出一個笑容,「好不容易我從國
外念書回來,想找老朋友聚一聚。」
  「我可不記得我和你是朋友。」孫曦尤很直接地戳破她的借口。
  「唉、唉!前塵樁事,記它那麼久幹什麼?」劉穎若呵呵兩聲想打馬虎眼過關,「
因為我太久沒找人聊天了,隨便抓起畢業通訊錄,學號上頭排第一個名字的就是你嘛!

  「就因為這種理由找我?」孫曦尤可不相信有這種事,她揉了揉眉,壓抑自己別把
怒氣吼出來。「我看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是不是展麒叫你來的?」
  哦!說到重點了。劉穎若轉了轉眼珠睜眼說瞎話,「沒有。」
  「沒有,那你找我幹麼?」
  「聊天啊。」劉穎若再度給了一個乏善可陳的藉口,補帶一抹馬虎笑臉。
  孫曦尤眉間抽了抽,過了好半晌才銳:「我沒你這位大作家那麼閒。」
  「別用這麼恐怖的高帽給我戴,我只是個在家裡閒晃的三流小作者,沒你說的那麼
偉大。」劉穎若微笑地試圖和緩氣氛,暗自希冀在那頭遲到的豬來之前,她和孫曦尤沒
有鬧到翻桌的地步。
  「你很無聊耶!」孫曦尤非常地光火,可是劉穎若臉上帶著笑容,俗話說「伸手不
打笑臉人」,在咖啡廳裡,她又不好意思當眾一個人發火。「你到底想幹麼?在我面前
搬弄你的成就,還是來嘲笑我現在沒有你過得如意?」
  劉穎若聞言蹩了蹙眉,「我沒那個意思。」她是沒那個意思管孫曦尤現在過得怎麼
樣,但是要求孫曦尤和那頭豬復合的話她怎麼都說不出口,哎呀,她掉進死胡同了,那
頭肇事的豬怎麼還沒出現?可惡,等會她非把他做成豬排不可!
  「那你是什麼意思?」孫曦尤咄咄逼人地追問。才不相信劉穎若今天是來跟她補救
以前不好的感情,展麒跟劉穎若一向很好,而他前一陣子又……孫曦尤剩著她,眼眸閃
現一抹懷疑與妒忌的異色,「你今天是來跟我炫耀什麼?展麒成了你的男朋友?」「怎
麼可能?」劉穎苦連忙搖首否認。「我和他是哥兒們。」「別想騙我,從高中時代我就
已經看得出來你在暗戀他了。」孫曦尤冷冷地說道,眼神多了一份銳利。
  為什麼每個人都知道?劉穎若表面不動聲色,可是卻在心頭慘叫。天哪!被人看得
出來的暗戀還叫「暗戀」嗎?她乾脆去找塊豆腐撞算了。
  她乾笑了而聲,掩飾腦海中激烈的起伏,「好吧,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招了,我
的確是為了那頭豬把你找出來。」
  「我就知道。」孫曦尤冰封的臉色終於有一絲動容,卻又不願將心裡的情緒讓劉穎
若看得一清二楚,她抿開了唇邊的口紅,低斂下長翹動人的眼睫,請氣雖然平淡,卻可
聽出她的憂傷,「我和展麒已經完了,我相信你也知道原因。」
  「為什麼?就因為那個沒有出世的小孩?」看著孫曦尤的樣子,她的心裡又隱隱一
抽。疼的不是那份同情孫曦尤的心,而是孫曦尤也還愛著朱展麒的事實。
  「這樣的錯誤還不夠大嗎?」
  劉穎若皺了皺眉頭,「不是我想說你,可是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而且你還愛著他,
他也想和你破鏡重圓,為什麼不乾脆把這件事情忘了,你們重新開始?」
  孫曦尤死瞪著劉穎若,難以相信同樣年齡的女孩,為什麼劉穎若還會保有高中時代
的天真?「劉穎若,你真的笨得讓我想揍你。」
  「如果我幫你們還得挨揍,我可不接受。」劉穎若挑著眉,暗想這件事假使成功,
會受到最大傷害的人還是她耶!她獲得拿著熱臉貼孫曦尤的冷屁股,還被罵得裡外不是
人?
  孫曦尤無語地繼續瞪著她,眸中多了一份莫名的怨懟,「劉穎若,我和展麒的事不
用你插手。」
  「插手?我……」劉穎若氣憤地咬牙頓了頓,終於受不了地罵人,「孫曦尤,朱展
麒是頭豬,你也是頭豬啊?明明相愛卻鬧得硬要離婚,你們在搞什麼?被多事情都會過
去,偏偏你們就故意在我面前不幸給我看,想把我煩死嗎?」
  「展麒又去找你了嗎?」孫曦尤質問的語氣中,多的是一份嫉妒。
  「廢話,如果不是他來求我,我幹麼找你出來對罵?」劉穎若連連深吸了好幾口氣
,平穩自己深埋已久的怒氣。「不管怎麼樣,我就是沒辦法看到那頭豬哀怨的眼神,假
如你還在意他,幹麼管什麼以前的問題,在一起就行了。」
  劉穎若愈說,孫曦尤就愈覺得氣憤,她如謎般的神情瞅著劉穎若,過了好半晌才說
了一句話,「劉穎若,我不得不問你,明明你也喜歡展麒,現在是你最好的時機,幹麼
還希望我和展麒復合?」
  「我見不得別人不幸,可以吧?」劉穎若沒好氣地答道。
  「就算犧牲自己可能得到的幸福?」孫曦尤實在不相信有人會好心至此。
  劉穎若登時怔住,臉色由青轉白、慍紅,再轉為慘綠到發黑,連連變了好幾次,她
瞄了瞄孫曦尤,有些不甘願地說道:「誰教你們一個是我的死黨,一個是我以前的同班
同學。」
  孫曦尤又蹙了蹙眉,「你還在拿這種借口騙自己?」
  「我不用騙自己。」劉穎苦又跟著皺了眉頭。「反正得不到就是得不到,我犯不著
太過在意。」
  有那麼一瞬間,孫曦尤似乎開口想說什麼,但是她的嘴微微動了動,過一會兒才朝
她說:「我看你武俠小說寫太多了,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幻裡的差別.「小說裡的主角可
以隨自己高興的行俠仗義,但是現實生活中可沒那麼多正義可以伸張,你把自己想得太
偉大了吧?」
  可惡!居然罵她不切實際?難怪她從來沒喜歡過孫曦尤這個女人。劉穎若毫不考慮
地反唇相譏,〞那也拜託你別把自己老當成被人欺負的悲劇女主角,從一開始我就沒欺
負過你,卻老被你扣帽子。」
  不願去想起自己以前曾經做過的事,孫曦尤皺了皺眉,馬上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包,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不想待在這裡跟你吵,再見。」
  「哼,最好別見。」劉穎若暗咒一聲,氣得也懶得幫朱展麒留住孫曦尤,她現在忙
也算幫了吧?都怪他遲到,到現在還沒來,不能怪她和孫曦尤鬧得那麼僵。
  劉穎若抿嘴又在位子上多待了一會兒平穩自己的心情,直到幾分鐘後朱展麒神色慌
張地出現在她面前,她極為不悅地又撇了撇嘴。
  「曦尤呢?」朱展麒望了望店裡的所有角落,就是尋不到前任愛妻的蹤影。
  「走啦。」劉穎若站起身,壓根不想管這頭死豬的閒事。
  「你怎麼沒留住她?」他的表情十分懊惱。
  劉穎若忽地將咖啡杯中殘餘的液體潑在他的臉上,瞅著他錯愕而不敢置信的面容,
真的很想狠狠地踹死這頭豬!
  「穎若,你幹麼?」朱展麒甩開滿頭的液體,連西裝都完全遭到她的毒手。
  「問你自己。」她冷冷地說道,已經不想多說一句話了。
  「我不是打手機說過聲來晚一點,請你幫我留住她的嗎?怎麼……噢!」他隨即抱
住他的小腿痛呼,因為剛才她一腳踹了他的腿。
  劉穎若慍怒地瞪他一眼,絲毫無視於他的狼狽模樣轉身離開咖啡廳。
  朱展麒忙亂地打理著自己的慘狀,抬頭一瞧,她都已經步出店外了,他趕緊追上去
,「穎若……」
  「下次別找我幫忙了。」她霍地甩開他的手。看著他如此重視孫曦尤的模樣,她真
的覺得心裡好痛。
  「我知道遲到是我的錯,對不起。」面對她的怒容,他呼了口氣地認錯。「但是我
也不是故意遲到的,如果那個程式沒有臨時出問題,我也不會……」
  「夠了!」劉穎若光火地打斷他的辯解。「遲到遲在這節骨眼?你回家自己想辦法
吧!沒有下次。」
  「穎若……」
  「別叫我了」討厭,她氣得好想哭。深吸好幾口氣,背對著他以急行軍的速度走回
家,對著他,也著對自己怒吼,「豬就是豬!」
  是啊,她笨斃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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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0 10:10: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雖然她不希望朱展麒交往的對象是孫曦尤,但是老天爺就是很喜歡跟她開玩笑,她
故意對他百般的要求置之不理,偏偏也不曉得怎地,那兩個曠男怨女就是搭上線了。
  劉穎若冷眼看著那頭豬談戀愛談得沒了腦筋、忘了哥兒們,標準的見色忘友,她更
加一頭埋進武俠創作的世界裡,借著書中所有她能搓圓掐扁的角色,發洩她心中極為不
平的怒氣。
  反正朱展麒正在熱戀中,也沒多少時間會來找她出去瞎混,她乾脆整天將自己關在
家裡閉關,居然在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生出了三本連續的武俠小說。
  然而雖然第一次寫完了她心中的故事,稿子也寄出去給出版社待審,劉穎若的心情
還是說不上高興,寒冬過了一半,她的思緒跟外頭的寒流一般下起陰綿小雨。
  因為朱展麒那傢伙變得神龍見首不見尾了,每次找他,他都出去和孫曦尤約會,就
連每次打電話給他,也會被臨時的插播給打斷了談話草草結束,當然那些多到可怕的插
播也是孫曦尤的傑作。
  孫曦尤像是一層裡在蘋果皮上的食用蠟,對朱展麒緊追盯人到劉穎若覺得恐怖的地
步,著著他們樂在其中的模樣,她真不能明白為什麼該戀愛就一定要黏在一起?而且一
天到晚追問對方的行蹤,問「吃飽了沒?這類的蠢話,好像有一方沒提醒,另一個人就
會變成無生活行為能力者。
  這麼說來,談戀愛是會讓人類行為退化的因素。
  劉穎苦冷冷地睨著朱展麒拿著手機,溫柔地告訴孫曦尤他目前人在電影院裡,準備
和劉穎若看電影。一陣沉默後,他又用膩死人的聲音耐心安撫孫曦尤不安的情緒,告訴
她他看完電影很快就會回家,然後再打電話給她。
  曦尤、曦尤,她還「吸油面紙」咧!叫得那麼噁心,她幹麼拿自己的耳朵受罪?劉
穎若無名火起地咕噥了幾聲,好不容易等到朱展麒情話錦綿地掛掉了電話,她的臉色簡
直跟他的手機外殼一樣青黑。「孫曦尤又打電話來查勤了?」
  「真拿她沒辦法。」他寵溺地笑笑,揚著手中的票,「我們進去看吧。」
  「我不想看了。」
  「怎麼回事,你不是很想看這部片子的嗎?」他不解地蹙眉。
  「現在不想看了,可以吧?」劉穎若一把奪過電影票,很不高興他在地面前撕成兩
半,「你回去陪你的婀娜答聊通宵吧,我不想做電燈泡。」
  「穎若,你最近是怎麼回事?」眼睜睜看著電影票被撕毀,朱展麒同樣也不高興極
了。「明明要我陪你出來看電影,到了這裡、票也買了,你說不看就不看,你鬧什麼別
扭?」
  「你是標準的見色忘友,我能鬧什麼彆扭?」穎若抱起只臂,典型一副「我很想找
碴」的模樣,「我好不容易把你挖出來看電影,你人是在這裡,心卻不在這裡,那我請
你看電影等於白請,何必再把時間浪費進去?」
  「我沒有。」朱展麒辯解著,他無奈地呼口氣,「穎若,你又不是不知道曦尤的個
性缺乏安全感,不知道我在哪裡,她會擔心得做不好事情。」
  「是哦,她何不乾脆在你的脖子上綁條繩子,二十四小時讓她牽著你別亂跑?」她
話裡的酸意可濃了。
  他靜靜地瞅著她,不能明白為什麼穎若一提到曦尤,整個人就像變了一個樣子,任
性得令人吃驚。「穎若,你就不能別這麼孩子氣?」
  「誰才孩子氣?什麼女朋友不選,偏偏選上孫曦尤,你知不知道我在班上被她說得
多難聽?」她真想扁死這頭豬!「她到處跟人哭訴我是第三者,不要臉的搶她的男朋友
,就算她男朋友……也就是你,對我只有朋友的感情,我還厚臉皮的窮追不捨!」
  「你知道這不是事實。」朱展麒皺了皺眉,的確明白她們之間的嫌隙頗深,曦尤也
曾要求過他離穎若遠一點,可是他是夾心餅乾,夾在兩人之間左右為難啊!
  突然地,劉穎若氣得戳了戳他的胸膛,「問題是別人不知道啊!」害她在班上不是
遭到莫名其妙的白眼,就是朝她報以默默同情的眼光。「我和她到底誰是遲來的第三者
啊?莫名其妙!」
  倏地,他用種狼詭異的眼光瞅著她,「第三者?」
  「我們做哥兒們做這麼久了,她突然跑出來破壞我們哥兒倆的感情,她不是第三者
是什麼?」劉穎若覺得這麼說孫曦尤是第三者也沒錯,她沒意思做他們之間戀愛的第三
者,可孫曦尤卻當足了哥倆好的第三者。
  「拜託,不要拿這種惹人曖昧的辭來亂用。」朱展麒鬆了一口氣,腦海裡仍浮現孫
曦尤曾跟他暗示過劉穎若有可能喜歡他的事實。但是穎若……可能嗎?他不禁目光上下
來回地瞄了她一次,瞅著她抿嘴發火的表情,他微微咧嘴。
  不,不可能,以穎若的個性,不可能會暗戀他,畢竟他們是十幾年的哥兒們。
  「你笑什麼?」劉穎若被他看得全身不舒服,突然覺得心裡毛毛的。
  「沒什麼很重要的事。」他可不想造成穎若和曦尤之間更深的衝突。
  她懷疑地瞇細了眼,神情十足像個鑽牛角尖的小孩,「是不是孫曦尤又跟你長舌了
什麼,讓你覺得我很好笑?」
  他翻白眼又吐口氣,「她沒有說過什麼。穎若,曦尤沒你講的那麼壞,她也沒說過
你的壞話,你有點度量行不行?」
  「我沒度量?」劉穎若忿忿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怪叫。
  「你在和曦尤吃醋。」朱展麒一針見血地說道,「我和她是戀人,當然會分出很多
時間和她在一起。」
  愈聽她愈火!劉穎若又瞇了瞇眼,眉頭完全豎成倒八字。「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有
了愛人就可以忘了哥兒們嗎?」
  「穎若,你又在扭曲我的意思。」他終於不耐煩地蹙眉,「我知道我最近是比較少
和你出來,可是每個人談起戀愛本來就是這個樣子,我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其中還要
花十幾個鐘頭睡覺和上班,但是我和你相處的時聞少了不代表我就不把你當哥兒們,你
懂不懂?」
  「懂,去你媽的,我當然懂,你在談戀愛嘛,像我這樣妨礙你們甜蜜戀愛進展的人
,早該被馬一腳踹到十八層地獄去。」她搖了搖頭,真不曉得以前幹麼那麼認真把他當
哥兒們,難道十幾年的友情拿到愛情面前一比,完全不值錢?
  「你根本沒聽懂我的意思。」朱展麒焦躁地爬了爬頭髮低咒了聲,「媽的,我幹麼
跟你講道理?你就像個玩具被奪走的小孩一樣蠻不講理,而我不是你的玩具,別把你個
人的情緒加諸在我的身上,連我要做什麼你都干涉到底。」
  劉穎若頓時呼吸一窒,「你覺得我很麻煩?」
  他沒有回答,可是他不勝其煩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孫曦尤和我,你選擇誰?」她冷聲地問道。
  朱展麒仍舊不回答地靜靜瞅了她好半晌,過了一會兒才穩住怒意地回答,「你和她
兩個人不能拿來比較。」他已經太厭倦夾在她們兩人之間了。
  「好,我知道答案了。」她陰測惻地咬牙。他表示得這麼明顯,她能裝傻嗎?十幾
年的哥兒們算什麼?竟然贏不過一個才認識不到四個月的女人?
  劉穎若死瞪著他暴吼,「我真不敢相信﹗」
  朱展麒皺眉地望著她,「穎若,我受夠你的任性了。」說罷後他轉身就走。
  「朱展麒!」劉穎若不顧一切地大吼。「如果你敢走,連哥兒們都甭做了!〞
  他修長的身軀很明顯地僵了下,還是邁開步伐離開。
  她難以置信地瞅著他遠去的背影,長久以來淤積在胸口的沉悶絡於找到了宣洩的出
口,以驚人的速度在她的眼眶裡累積水氣,她不覺地緊握著拳頭,不由自主地全身氣憤
得顫抖。
  她的胸口好痛,那種痛就像快要把她撕裂了般,她也好氣,但那種氣憤不僅因為朱
展麒放棄了她這麼要好的哥兒們,也氣她居然沒發覺,在她不想談戀愛的一百個理由中
,其中一個和他有關……她……好像喜歡上朱展麒了,但……但他們是哥兒們啊!她此
刻才猛然發覺為什麼她不願見到他和其他女孩交往,她這陣子又為何會如此的若有所失
,原來改變的不只是他,連她自己,不覺中都會將每個追求她的男孩子和他做個比較,
然後剔除掉那些男孩,因為再怎麼比,他們也比不上那頭豬的溫柔無私。
  那些男孩沒辦法像他一樣包容她的個性,就像小學六年級那場為了母親再婚的哭鬧
,也因為那個人是他,她才敢將自己的脆弱流露出來。
  但是……溫熱的液體不覺地滑到劉穎若的唇邊,直到她嘗到其中的鹹澀,她才發覺
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哭了。她無意拭去淚痕,任放肆的水珠占據白雪嬌嫩的雙頰,瞅著
他離去的方向發愣,為自己現在才發覺卻來不及挽回的初戀哀悼。
  只因,朱展麒……已經被孫曦尤搶走了……「哇嗚,我是豬……」稿子寫不下去,
連朱展麒的事情也沒心情幫,劉穎若滿臉沮喪地趴在桌上,朝著一臉發黑憔悴的向吟哭
訴。
  「我也很希望當一頭豬。」向吟硬撐住發黑的綠豆眼無力地回答。嗚……好想回家
賴死在床上,睡到下一個世紀再醒來。「若若,你行行好,饒了我吧,讓我回家睡覺…
…」
  「不行,你得聽我哭完才走。」好不容易才把這只晝伏夜出的貓挖出來,劉穎若哪
有放人的道理。「你一天睡十幾個小時,還睡不夠啊,我得代替徐姐逼你稿,你稿子寫
到哪裡了?」
  「呵呵呵,寫不出來。」向吟慘笑幾聲想矇混過關,「你知道夏日炎炎正好眠嘛,
現在是我的『夏眠期』。」真是失策啊,睡覺睡得迷迷糊糊的,好死不死若若剛好打電
話來吵人,她居然就在半夢半醒問答應外出,直到掛上話筒才賽然驚覺自己幹了什麼蠢
事。
  「算了,你一年到尾有哪一天是清醒的,別找借口了。」劉穎若毫無笑意地嗤了聲
,又搔了搔頭,「我好煩哦!」
  向吟抬起疲憊的眼,「煩什麼?你今天不是要把我抓出來倒垃圾嗎?有垃圾就快點
倒,等我盡完垃圾桶的義務,我要回家睡覺。」
  劉穎若瞪住向吟,懷疑這女人總有一天會睡成白癡,「你不要開口閉口就想睡覺好
不好?」
  「現在是我的睡眠時間,我不提睡覺提什麼?」向吟懶懶地撐住頭,眼皮重到快要
撐不住,「你是陷入情關呢?還是陷人寫作瓶頸?或者以上皆是?快講啦。」
  劉穎若嘴巴活像抽筋般地扭了扭,花了一會兒工夫才克制住自己別打這傢伙。「我
問你,如果你的朋友和你的同學戀愛結婚,結果兩個人分手了,可是其中有一個人還不
死心,希望你幫他們的忙,你會怎麼幫?」
  「訂一間房間,把他們兩個關在一起一晚上,讓他們舊情復燃不就成了?」向吟喃
喃地報上小說裡的制式答案。
  「你當你在寫小說啊?哪有那麼簡單的事?」
  「對啊,我就是寫小說的,要不然你指望我能有多大的神通?」向吟無神的雙眼望
向劉穎若,已經累到笑不出來了。「若若,你該不會沒事找事做吧?多管閒事,尤其是
管男女之間感情的閒事,會死得特別慘哦!」
  「我雖然不想管,可是我沒辦法不管啊。」想起朱展麒那頭豬,劉穎若懷疑自己是
否都快罹患焦慮症了,〞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
  「管他們去死,都不干你家的事。」向吟很乾脆地給了一個答案。
  劉穎若將眼瞪得虎大,「我發覺你真是個惡友耶,連幫我出個主意都不肯。」
  惡友?明知她白天不出門卻把她抓出來訴苦,誰才是惡友啊?向吟皺了皺眉,強打
起精神睨著劉穎若,「若若,你確定你真的要管這種鳥事?」
  劉穎若很確定地頷首,可惜神色間的猶豫卻進了向吟幾近昏睡的眼。「我沒辦法看
著那頭豬不幸,畢竟十幾年的好哥兒們了。」
  「男的女的?」向吟的眼睛詭異地閃過一道光。
  「男的。」劉穎若不疑有他地據實以告,「你要幫我想辦法嗎?」
  向吟換只手撐住頰,半瞇的眼有閉上的傾向,「你很喜歡他吧?」
  「哥兒們啊!」劉穎若對「喜不喜歡」這種字眼很敏感地蹩眉。「那麼多年的交情
,根本談不上什麼喜歡之類的感情。」
  「是真的哥兒們,就不會想管他的閒事。」向吟雖然身體很疲倦,但她的腦子可不
會跟著睡著。「喜歡他就承認,拿那麼可笑的答案當藉口乾什麼?」
  又一個人看出她喜歡朱展麒?劉穎若臉色微變,不禁後悔她幹麼把向吟抓出來出主
意。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地說道:「反正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啦,你還是幫我想怎麼幫
他和我同學湊在一起。」
  「我不同意。」向吟淺淺地揚起了眉。
  「為什麼?」
  「想愛就去追啊,你還傻到去幫人湊對讓自己傷心。」向吟抿了抿嘴,「別那麼白
癡,不管你所謂的那個『哥兒們』是不是還想和你朋友破鏡重圓,你又不是救世主;巴
望全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是……我會為他添麻煩,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歡他,況且他還愛著我同學,我
怎麼……」
  「那就表示出來。」向吟簡短地截斷她的話,緩慢地笑了笑,「若若,如果你以為
單戀不會給人帶來麻煩,那你就錯了。本來跟戀愛有關的事情就會給人添麻煩,因為愛
情有很大的一部分叫做『獨占欲』,就算你不說,把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你還是會希
望干涉對方的行為,弄到最後不僅對方痛苦,連你自己也會患得患失的痛苦個半死,這
種戀愛談起來哪有經濟效益?」
  劉穎若擰了擰眉,「這聽起來好自私。」
  「戀愛沒有『自私』就談不下去。」向吟瞅著劉穎若苦惱的神情又添了一句,「所
以幫他湊對是最笨的方法,你沒心要幫,就別幫,懂了吧?與其花那個腦筋去幫他和別
人在一起,還不如你想辦法讓他發覺你的好。」
  「都十幾年的老交情了,我哪有可能一時間轉變態度?」劉穎若沒發覺話題已經轉
了向,但向吟說的事,的確是她自己連想都不敢想的。
  「那就看你自己啦!不管你和他,或者他和你同學,戀愛的事情,不要去問第三者
……」向吟直覺頭昏昏腦頓頓的,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倏地手臂一彎,「叩」的一聲,
她整個臉部朝下地栽在桌上。
  「向吟?」劉穎若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拍拍她的肩。
  但向吟好像突然陣亡般地倒在桌上,再也不管這是什麼場合了。
  老天!她真的睡著了!就這麼在某百貨公司的地下美食街,睡到關門的警衛來叫她
,她才渾身腰酸背痛地發覺劉穎若很沒義氣的不見人影。
  讓他發覺她的好,可能嗎?
  她什麼個性,朱展麒完全知道得一清二楚,就算她裝出一副嬌滴滴的模樣,那頭豬
看到了以後八成也會哈哈大笑,當她是在要寶。
  唉……她粗魯了那麼多年,哪是說改就能改啊?劉穎若默默地歎口氣,十分不習慣
地又扯了扯膝上的迷你裙,恨不得把它拉成迷地裙。
  「穎若?」朱展麒的聲音有點詭異,好似他無法確認眼前女人的身分。他難以置信
地瞅著劉穎若打死絕不穿上的細肩帶小洋裝,還帶了一個十分秀氣的小包包,嘴巴好像
比平常紅,膚色好像比平常白……她是穎若嗎?還是跟穎若長得很像的人?
  「豬!每次都要我等你。」劉穎若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爾後才發覺自己直覺性地
擺出高傲的三七步,暗暗罵了聲糟。
  是穎若沒錯,只有她才會用這麼粗魯的語氣罵人。朱展麒悄悄地呼口氣,唇邊卻躍
出一份笑意,「穎若,你今天撞到頭啦?怎麼穿這種衣服?」
  「我就不能穿這種衣服嗎?」什麼話?她穿女性些點就算撞到頭?
  「可以,只是看起來像猴子穿衣裳。」
  她惱羞成怒地吼道:「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站沒站相,不適合這種衣服。」他捂嘴掩住自己唇邊的笑容,暗想
如果他是她的男朋友,他還真擔心她的站相會讓她曝光。
  「不適合」三個字當場重重地壓在她的心上,她面色如土地瞪著他,臉上飛赧過一
抹嫣紅,「想笑就笑吧!等會兒你就會死得很慘。」
  朱展麒果真很不客氣地笑了出聲,笑得當場她忍不住往他胸口揍了一拳。
  他痛叫了一聲,總算停下笑聲好笑地睨她,「你今天穿得這麼淑女,怎麼說動手就
動手?」
  「因為你欠扁。」劉穎若狠狠地瞪住他,實在無法說出心中蒙受的屈辱感和挫折有
多大。好嘛,她知道她就是學不來孫曦尤那套,她再怎麼假裝,還真的只是被他當成猴
子看。她氣岔地將票扔給他,「看電影了啦!」
  「今天怎麼突然有興致請我看電影?」朱展麒接過票根,還沒忘掉前幾天孫曦尤的
事她發了很大的脾氣。果然穎若就是穎若,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從來不記恨。
  「我找題材啊。」劉穎若隨便扔給他一個借口,轉身就往電影院的方向走去。
  「文藝片?」朱展麒看清了票根上的片名,詭異地反問:「我記得你只看動作片的
,什麼時候你連文藝片也看了?」「我突然想看,不行嗎?」她朝天翻了一個大白眼。
  「看文藝片找題材?」他還不會忘掉她寫的是武俠小說。「你想寫羅曼史?」
  「白癡!武俠小說裡就不會有戀情嗎?我的題材用光了啦!」她將他拖進電影院,
真受不了他的遲鈍和龜毛。「拜託你別這麼拖拖拉拉的行不行?多看點文藝片,對你的
浪漫細胞有益無害。」
  朱展麒苦笑,著實沒料到她居然會看文藝片,以前他陪著曦尤看的時候,他都不能
忍受漫長無聊的劇情,寧可和穎若一起看精彩刺激的動作片,可是現在連穎若也……他
微微蹙眉,這才想起他和她已經很多年沒在一起看電影了,最後一次看電影,是因為曦
尤的事情吵得沒有看成。
  「朱展麒,你看是不看?」瞧他又愣在那裡,劉穎若愈來愈覺得自己的伎倆真是笨
得可笑。穿成這樣和他看文藝片,就是想從中開始營造一些不同於哥兒們的氣氛,可是
這頭豬居然不領情。
  「看。」朱展麒無奈地微笑,「我們已經很久沒一起看過電影了,」』
  劉穎若懷疑地瞅了他良久,方才釋懷地將他拖進電影院,可是沒過多久,當她為影
片裡頭的男女主角情深感動得熱淚盈眶的同時,她轉頭望了望他。這一望,可把她給氣
死了,她身邊的那頭豬竟然學起向吟呼呼大睡!
  她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憤怒的鐵拳非常地想打在他睡得異常香甜的俊臉上,她
耳邊聽著男女主角離別的綿錦情話,直覺這真是最大的諷刺!
  衣服已經是一大敗筆,她總不希望文藝片又是另一大敗筆,可是、可是……OK,她
初次嘗試披掛上陣出征,結果是——大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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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們十幾年的哥兒們情誼,就這麼毀在孫曦尤的手上。
  從吵架的隔天開始,劉穎若對朱展麒當成視而不見,形同陌路,那時她突然發覺圍
在自己身邊的女性友人變多了,一堆同學去唱歌時,也不會忘記算她一份。傷心之餘,
她仔細思考為何自己的人際關係突飛猛進,才明了了她之前沒有女性緣的關係不是出在
她的個性像男生,而是朱展麒。
  過去她幾乎像獨占了朱展麒一般,偏偏那傢伙外表出眾、品學兼優,很多學校裡的
女孩都將他當成暗戀的對象,當然會仇視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她。而現在兩個人像是絕交
了,自然那些仇現排擠的眼光,會名正言順地轉到孫曦尤的身上。
  少了一個朱展麒,卻多了數十個朋友,這能算值得嗎?但每每不小心在焉看到朱展
麒和孫曦尤親密的身影,她總免不了心頭的一陣刺痛,然後轉身當成沒看到,以免落在
別人眼裡又成了可憎的八卦。
  不找他、不理他、不想他,總可以吧?可是心裡雖然這麼想,但是平常那頭豬幫她
服務大小雜事,她不知不覺都已經習慣了,到了每天中午才想起自己沒帶便當,她常常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餓著肚子猛吞口水。
  劉穎若餓得兩眼發直地瞪著稿紙,腹中的空鳴難堪地發出叫聲,她筆下的男主角好
像也提不起勁打架……「穎若!」說人人到,朱展麒衝進她的教室;二話不說地拉住她
的手臂就往外跑。
  「幹……幹什麼啦?」劉穎若餓得發昏,意識還沒有從食物的想象回到現實,就一
直被他拖著跑。發覺到他居然莫名其妙拖著她出去,她不禁努力平穩自己腳步的重心,
卻仍被他拖過回廊。
  「沒時間說那麼多,你跟我去就對了。」他臉色焦急地說,手勁的力道之強,也不
管她是否願意跟著他走,持續將她拉過校園,直到拉出校們,他飛速地打開一輛喜美的
轎門,然後將她推進去。
  劉穎若錯愕地被推進車裡,難以置信地瞅著他統回了駕駛座,像十分熟練般地發動
引擎,「你……有駕照嗎?」
  「昨天才考到。」他猛一踏油門,車子就加急矢般地衝了出去。
  劉穎若驚恐地瞪大眼,眼睜睜地看著車子險些撞上對面的來車,但卻有驚無險地閃
過,她壓下衝喉的尖叫,「老天!你這頭豬,想謀殺我,還是想綁架我?我要下車!」
  「別亂叫,我需要你的幫忙。」朱展麒神色凝重地說道,當眼前的交通號志快轉為
紅燈時不禁又低咒了一聲,將整個油門踏到底,飛速地闖過紅燈。
  「我的媽——」這會兒她無法克制地尖叫,「去你的!停車、停車!」見他仍沒停
車的意思,她忍不住用力抓住他的手臂。「你給我停——車!」
  朱展麒一面忍受著她的怪力,一面費力將車子穩住,〞穎若,現在這種時間別抓狂
,曦尤出事了!」
  「曦尤?孫曦尤?」劉穎若停下了搖他的舉動,更深層的怒意讓她慘白的臉頰泛上
紅意,「你們什麼烏龜鳥蛋事需要我幫忙?你要生小孩?」
  「別開這種玩笑,她被她前任的男朋友帶走了。」朱展麒焦急地說,連連又詛咒了
好幾聲,「她雖然和以前的男友分手,可是那個男的不肯罷休地對她糾纏了三個月,她
今天答應和他出去把事情談清楚,但他居然把她強制帶走了。」
  以前的男友?孫曦尤還腳踏兩條船?劉穎若嫌惡地波眉,「你怎麼知道?」什麼烏
龜,他竟然笨到讓自己的女朋友和前任男友出門?難怪孫曦尤今天沒到校上課,她瞧孫
曦尤在兩個男人之間玩得不亦樂乎嘛!
  「曦尤剛剛乘機打電話跟我求救,她現在被那個男的押到賓館去了。」
  「賓館?!」玩出火了吧?她暗暗咋舌,雖然不想幫那個花心的女人,可是想到之
後的嚴重性,她也沒辦法幸災樂禍。「她……你……你們在搞什麼啊?趕快去報警啊!
  「這種事情被學校或警察知道了,你教曦尤以後怎麼辦?」他瞪了她一眼,回頭又
繼續專心地飛車。
  逆向行駛!劉穎若倒抽了口氣壓壓驚,臉色又轉為慘白,「所以你找我幫忙,要找
我去幫你英雄救美嘍?」
  「應該是去『打架』。」朱展麒頭一次說出他打算揍人。
  「打架?我看是圍毆吧?他只有一個人,憑你空手道四段的實力,你還怕打不過?

  劉穎若氣岔地抿嘴。
  「兩個,那邊有兩個男的,身上還有刀。」他皺了皺眉,回想他所得到的情報,「
我怕到時候可能會有什麼意外,如果多你一個,曦尤會比較安全。」
  「我已經很久沒打過架了。」可惡,她真不想幫這種鳥忙!
  「你會打。」朱展麒很篤定地說道,「我以前觀察過你打架,你的反射神經很傑出
,幾年沒打架對你不會造成影響。」
  這麼說來她被打死沒關係,可是孫曦尤卻不能有事,她連孫曦尤的一根寒毛都比不
上嗎?劉穎若有種想掐死他的衝動,「朱展麒,你……」
  「你不是見死不救的人,所以我才會把你當哥兒們。」他一句話堵死她的嘴。
  她撇了撇嘴,又撒了撇嘴,胸口間的氣憤早已不知該如何發洩。沒錯,她不是個見
死不救的人,現在孫曦尤身處虎口,她就算再討厭也不願見孫曦尤被怎麼樣,但她這幾
年來從沒有一次救人這麼不情願過。
  心頭交戰的結果最終由俠義心獲勝,她極端不悅地說道:「孫曦尤那個女人搞什麼
嘛!專幫人惹麻煩。」真是氣死人,她居然得為了孫曦尤空著肚子打架!
  「穎若,謝了。」他好不容易在臉上露出一點笑容,也明白她抱怨裡的真意。他准
確地找到了孫曦尤在電話中所說的地址,車子緊急地在賓館前煞住,下一刻,他和劉穎
若不顧賓館人員阻止地直衝進二樓。
  「開門!」朱展麒準確地找到了他要的房間,大吼著用力敲門。
  「你們兩個學生,再鬧事我就要報警了!」尾隨而來的賓館人員在如雷的敲門聲中
大吼,一面試圖拉住較靠近他的劉穎若。
  「滾開啦!再阻止我們就會出事了。」劉穎若一個手肘重擊,當場讓那個拉扯她的
人嘗到了疼痛欲嘔的滋味。
  此時房門略微打開了一條縫,朱展麒敏捷地將門推開,看著床上幾乎衣不蔽體的孫
曦尤,他霎時紅了眼眶,發出怒吼將開門者擊倒在地。
  劉穎苦也沒有時間多瞧到底是什麼情況,望著拿刀襲擊而來的第二個男人,她反應
迅速地用手刀劈掉了他的刀子,衝進房間裡和他纏鬥。
  剎那間兩國人影纏鬥在一起,朱展麒俐落地閃躲掉對方的攻擊,有力精準地將他的
拳頭送到對方的身上;倒是劉穎若已經很久沒有打過架了,蠻幹般地猛烈攻擊另一個人
的要害,也不管對方的拳頭揍得她頭昏眼花,臉上早已掛了不少彩。
  打、打、打!她已無暇多想她為什麼要幫孫曦尤打架,在揍人與被揍的瞬間,心靈
上的疼痛近似空虛,所有在胸臆間的狂亂完全蒸發為野蠻的血液,恍若她眼前所揍的是
含她痛苦卻打不下手的朱展麒,也是她永難啟齒的挫敗與怨怒。
  朱展麒簡單地解決了對手,瞧她不要命似的打法略居於上風,但此刻他卻更擔心於
心上人的安危,跑到床邊將薄被細心地蓋在孫曦尤的身上,語調輕柔得好似另一個人,
「曦尤,沒事吧?」
  孫曦尤顫巍巍地頷首,目光仍留在劉穎若痛踹對方的身上,望著劉穎苦臉上與剛剛
朱展麒相同的兇狠,並非震驚於劉穎若打人時的火曝,而是她突然發覺她一點也不能了
解他們的世界。在此時,劉穎若看起來比她更接近展麒……「穎若,夠了。」朱展麒輕
聲地勸阻劉穎若繼續蹂躪對方,也擔心著孫曦尤無法接受太過血腥火爆的場面,「你再
打下去會嚇到曦尤。」
  劉穎若頓了頓,喘息地死瞪著已成半昏迷狀態的對手,居然沒有勇氣去瞧他們,那
抹在眼裡濃濃抹上的血氣已轉成了嘴角的腥味,然而這份腥臭味更加放肆溢沛的地方,
是她火熱的胸口。
  她不可以再打,因為會嚇到孫曦尤……劉穎若連連吸了好幾口氣,才將視線調到他
們的身上,勉強自己做出一個不算笑的冷笑,強調自己的不在乎。「好久沒這麼運動過
了。」
  「從國一開始。」朱展麒溫柔地順著孫曦尤凌亂的髮絲,微笑地想起以前總是他阻
止穎若打架,而這次居然是由他帶穎若來打架。
  「是啊,從國一開始。」劉穎若站在一旁冷眼地望著他們親密的模樣,早已分不清
楚所感覺的痛楚是發自肉體,還是內心。她的耳朵突然傳來倒在地上的癟三的輕吟聲,
她又狠狠地補踹了他一腳,讓他回歸平靜。。
  「你真是我的好哥兒們。」朱展麒擁著懷中的孫曦尤,滿懷感激地朝她微笑。
  劉穎若不語,苦哈哈地回他一笑,手指又碰了碰紅腫淤青的嘴角,當她低頭看著背
上些微的血絲時,她頓時明白了一件事,心頭卻有說不出來的苦澀。
  她輸了,她永遠地輸掉了朱展麒,因為她永遠只會打架,只是他的哥兒們。偏偏可
笑的是,她的腹中又傳來了陣陣饑餓的空鳴,告訴她就算現實中的事不盡人意,讓她身
心俱乏,她的身體卻不會因失戀而忘了運行。
  好餓的失戀法,可是為何她的眼眶,卻忍不住地盈滿不想被瞧見的淚意……第二次
出征,開始!
  劉穎若深吸一口氣,用著很不客氣的催命式接鈴法,硬是要把朱展麒家的門鈴接到
快燒掉為止。
  「來了,穎若,別按了。」聽鈴聲的按法,朱展麒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來找他,他以
極快的速度打開門,皺眉地瞅著她,「你按鈴的方法就不能改改嗎?」
  劉穎若不著痕跡地又倒抽口氣,映進眼簾的是一幕很……火辣的帥哥出浴圖,他的
髮梢還滴著水,晶瑩的水珠仍吸附在他古銅色的肌膚,寬闊健碩的胸膛、頑長的雙腿、
肌理分明的纖條,令男人稱羨、女人瘋狂的標準倒三角身材……當她的視線停留在他僅
圍條白色毛巾的窄臀上時,她突然對她來的目的感到一絲不確定。
  她的決定好像太……魯莽了。
  「穎若?」朱展麒蹙眉地睨著她呆若木雞的模樣,暗忖她八成又沉浸在武俠世界了
,他深知她就是這個樣子,想劇情的時候不論何時何地都能陷人呆滯的情況。「你別敲
了門以後就杵在我家門口想劇情行不行?」
  「呢……」劉穎若趕緊收起自個兒臉上的蠢相,暗暗痛罵自己居然像個花癡般地直
瞅著他看。哥兒們十幾年了,她連他全裸都見過,雖然那已是十幾年前的事情,可是、
可是……哎呀,她是色女嗎。老想些不乾淨的事。
  「呃什麼?你到底要不要進來?」她這次恍惚的情況比以前還嚴重。
  「呵呵。」她連忙乾笑兩聲,拾起她今晚的武器從他身邊饒過,但鼻間又明顯地聞
到由他身上蒸發出來的肥皂香味,她的臉竟然不由自主地熱紅了起來。
  「你今天晚上怪怪的。」他直瞪著她僵硬地自動走到他的和室小桌前盤腿而坐,才
將門關上。
  「會嗎?」拜託!快點讓她臉上的紅暈退去吧!否則她真的沒有勇氣了。穎若一面
在心中告誡自己,卻得拚命在自己的臉上做出一副「我是苦主」的表情,她滿不在乎地
聳了聳肩,將兩打他最喜歡的罐裝日本清酒擺上桌,「來喝酒吧!」
  「喝酒?你今天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興致?」朱展麒自發性地在她旁邊坐了下來,伸
手打開一罐清酒。
  因為我想灌醉你!劉穎苦努了努嘴,假惺惺地露出微笑,「我們慶祝吧!慶祝我頭
一次被出版社退稿。」
  「退稿?」朱展麒喝酒的動作很明顯地怔住,看著她低垂的面孔,「穎若,怎麼回
事?你不是已經寫了好幾年了嗎?」
  「是啊,寫了好幾年不代表就沒退稿的可能性,大概是我江郎才盡了。」她淡淡地
自嘲一聲,強打起微笑地拿起罐子朝他手中的清酒罐敲了一聲,「乾杯吧,我今天晚上
不回去,你得陪我醉死在這裡。」
  「穎若,寫得好好的,為什麼會被出版社退稿?」他擰眉地問道,十分擔心她又在
鑽牛角尖了,每回愈是困擾她的事,她就愈會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可是那些表面的
東西都是假裝的,穎若目前的心裡一定下起狂風暴雨。
  「退稿就退稿嘍,還有什麼好說的?」劉穎若悶悶地喝了一小口,反正在灌醉自己
之前,她還沒忘掉得先灌醉這頭豬,只希望他的酒量千萬別太好。
  「總有個原因吧?」朱展麒不死心地又追問道,「我看過你的小說,比起市場上一
些粗淺浮濫的武俠小說,已經好很多了。」
  劉穎若淺淺地扯了下嘴,又煩躁地抓抓頭,「唉,你管那麼多幹麼?被退稿的人是
我又不是你。」
  「我就不能關心你嗎?」
  「如果是別種關心就好了。」她頓了頓,這才發覺自己失言,不安地瞄了他一眼,
察覺到他並沒發現自己話裡的意思,她暗暗地呼了口氣。「出版社退我稿的理由很可笑
,因為我的小說已經不符合現代潮流了,懂吧?」
  武俠小說還有潮流可言?他皺眉,「究竟是什麼原因?」
  「想不想寫的問題啊。」她冷哼了一聲,「現在每個作者的最大問題:願不願意當
個『文字酒家女』。」因為這種理由被退稿,她真是嘔死了。
  「文字酒家女?」
  「性場面啦,笨豬!〞
  「你不是有寫嗎?」他不解的猶如墜入五裡霧中。
  「寫得不夠清楚呵,結果只能寫個什麼『兩個人一起倒下去,旁邊還有小花和輕紗
飄來飄去,然後蠟燭燒完,馬上就天亮了。你說,我又沒有性經驗,怎麼可能應編輯的
要求把主角做愛的過程全寫下去……喂,你臉紅幹麼?」
  朱展麒摀住臉半晌,難以置信地瞅著她。「穎若,你別請得這麼……露骨行嗎?有
寫就成了,你還想寫多少?」
  「沒辦法,你以為我喜歡寫?」劉穎若一面喝酒一面睨他。「現在小說的潮流就是
『失樂園』風,隨便翻起一本武俠小說,裡頭的男主角幾乎跟每個出場的女人做過,弄
到最後整本書武打的場面比不上性愛場面多.可是讀者喜歡看,書也賣得好,現在變成
沒寫性場面就沒市場,你說我能不被退稿嗎?」
  「但你寫的是『武俠小說』,不是嗎?」他很想問為什麼小說界會有這種事,「可
是如果你把持住你的則,就算加一點顏色有什麼關係?」
  「說你是豬你還真是豬耶!」劉穎若朝天大翻白眼,「用『寫』的和用『做』有什
麼差別?還不是腦子裡都要想著『性』這件事?寫到最後,我都懷疑我寫的是武俠小說
,還是黃色小說了。該寫的忠孝仁義沒辦法寫進去,還得灌一大堆沒營養的性場面,我
看我還是改行去寫文藝小說好了。」
  「那不是更糟?」看著她又幫他開了一罐酒,他沒有回絕餘地的接了過來。
  「起碼可以在徐姐的出版社寫啊,向吟說她比較不擔心這方面的問題。哪,喝吧!

  她滿意地看著他一飲而盡。
  「你今天來就是打算告訴找你準備改行寫羅曼史?」他不疑有他地暢飲她遞過來的
酒,反正他們已經通宵喝酒喝習慣了。他短笑了一聲,突然猛灌酒精的結果是讓他的皮
膚略微發紅,「穎若,你確定你能寫嗎?」穎若要寫羅曼史?好像有點好笑。
  劉穎若不悅地瞅他,「為什麼我不能寫?」
  「你的天性就喜歡打打殺殺,一下子要你寫些風花雪月的東西.你不會覺得雞皮疙
瘩掉滿地?」在他看來,穎若根本就生錯了性別,要她去寫些專門給小女生看的東西,
他還真覺得滿好笑的。
  「好歹我也是女的耶!」她不平地抿嘴。
  「是啊,你個性像男人,穿著、講話也像男人,連打架都像男人,我倒看不出來你
是女的。」他咧嘴地調侃,「況且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根本沒談過戀愛,你怎麼寫以戀
愛為主的文藝小說?」
  「沒談就沒辦法寫嗎?」她挑高了眉,酒過三巡,她的膽子也被酒精壯大了些。
  「要經驗也可以啊,你和我假裝談一場戀愛不就成了?」
  噗的一聲,朱展麒嘴裡很不捧場地噴了滿桌子的酒,他發笑地指著她,顯然已有幾
分醉意,「穎若,我跟你?我們兩個是拜把耶!」
  「拜把就不能該戀愛嗎?」她問出她心中最想問的話。
  「我覺得困難度太高了。」他沒有考慮地給了她一個很挫折的答案,「你瞧,我們
兩個認識太久了,根本沒辦法有那種戀愛中因為不安定而掛心不已的感覺,沒有那種心
跳加快的感覺,怎麼會覺得自己在談戀愛?」
  她皺了皺眉,「當初你和孫曦尤在一起。就是因為她給你這種感覺?」她已說不出
來心裡沉積的嫉妒有多久,也都怪她只會用哥兒們的方式對他,他始終沒有正視自己的
存在。
  「嗯。」他很拙地頷首;「曦尤她是個讓人覺得隨時都有可能抓不住的女人,讓人
時時掛心,擔心她會離開,最後愛得患得患失,沒有辦法忘懷她。」
  孫曦尤、孫曦尤!劉穎若暗暗地咬牙,就是不想從他的口中聽到他用那麼溫柔的語
氣說孫曦尤,但她也不得不承認比起她,孫曦尤實在高明太多了。「我又不是孫曦尤,
你這些自文自憐的話去對她講吧。」
  「你不是曦尤,但你是穎若嘛!」他已經醉得差不多了,講起話來完全不經過大腦
思考。
  好吧2第二次出擊,她承認她又失敗了,以她很哥兒們式把酒言歡的方法還是沒奏
效,這頭豬真是遲鈍得常人難以比擬。她抬起一只厲眼怒殺朱展麒,之前小啜的動作一
改為猛灌,似乎不把自己灌死不甘心。
  「穎若,別突然喝那麼急。」一下子見她悶不吭聲地解決掉兩三罐酒,朱展麒還真
怕她急性酒精中毒送醫。
  「你管我,別忘了我今天來的時候就說了我打算醉死在你這邊。」劉穎若沒好氣地
說這,又仰盡了罐裡的清酒。
  「穎若……」
  「喝吧!全部喝完了才准醉死。」她打開最後一罐酒硬送到他的嘴前,目光明亮得
說不上是醉了,還是清醒。「是好哥兒們的話,就喝完它。」
  他為難地望了望她,明白這一罐下去他八成也不行了,他眼前的穎若好像會晃,但
是她的話卻牢牢地壓在他心上。他深深地歎口氣,無可奈何地接過酒罐就口,耳裡還聽
著她滿意的咕噥聲。
  「好哥兒們。」她酒意一重,便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自動地往他房間走。
  「行咯,穎若?」他此刻還沒忘掉有她這個人。
  「我要睡覺。」劉穎若隨意地揮了揮手,其實也說不上醉了,只是如果借著酒醉在
他的床上賴上一晚,就算什麼都沒做,總能稍微平復一點心裡的委屈。
  朱展麒瞇細了眼,腳步有點搖晃地跟進了臥室,眼睜睜地望著她數軟地趴在偌大的
床舖上,他微微皺眉,「你睡這裡……那我睡哪裡?」
  「隨便你。」劉穎若散漫地又揮揮手,熱燙的頰一觸及帶有他身上味道的枕頭,幾
乎沉醉得不想再起身了。
  但她怎麼都不曾想過,在下一刻,她的背後有一頭豬,就這麼直直地也往床上倒,
而他倒下的位置,剛好就在她的正上方……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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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0 10:11:2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幫那頭豬打架換回了哥兒們的情誼,卻也讓她以一支「校外打架」的大過不夠乾浮
俐落地畢業。劉穎若雖然不高興,卻也沒辦法,如果當初不是朱展麒數年來阻止她到處
逞強,她說不定早就因打架記過太多而退了學。
  好吧,畢了業就是畢了業,反正用功點考上好一點的大學,她的高中文憑不夠完美
就不會被特別注意,再說她初次投稿的武俠小說也通過出版社的審核了,從此以後她不
但可以做個快樂的大學生,更可以做個業餘的文字創作者。
  快樂、快樂,當個大學生絕對要快樂,但是一遇上那頭豬,她就覺得自己實在不夠
快樂了。
  「賓館事件」讓孫曦尤的父母發覺自己的女兒異性關係太過複雜,不但對她的行蹤
嚴格把關,更不准她和朱展麒來往,根除掉將來可能會有的麻煩。而有個警官父親的朱
展麒,對自己生性溫和的獨子打架同樣也無法忍受,嚴厲地阻止兒子再有年少輕狂的舉
動,什麼樣的女孩都可以來往,就是不能找孫曦尤。
  這本來是別人的家務事,也不干她身事,但是當朱展麒一臉苦楚地來找她訴苦,幾
乎把他和孫曦尤的苦戀講成現代版的「羅蜜歐與茉麗葉」時,她只能拉長著一張臉,懷
疑這場惡夢到底哪一天才算完結。
  因為阻礙愈多,才愛得愈刻骨銘心?老天上這算什麼,他和孫曦尤的戀愛一定得談
得轟轟烈烈的嗎?
  第N次地聽完朱展麒對她吐的苦水,劉穎若早已分不清胸口中的空虛是因為疼到麻
木,還是她已經接受了他們相戀的事實。她冷冷地瞅著苦惱不已的他,頻頻冷笑地建議
他:想和孫曦尤在一起,要嘛就一起殉情;要嘛就先上車後補票,生米不僅要煮成熟飯
,最好還煮成焦炭,隨便他選哪一種。
  說這種玩笑話,她是打定了主意,一來朱展麒很熱愛生命、二來他奉公守法,給他
的這兩個建議絕對不可能會實行,但是到了大一的寒假,他帶來的消息幾乎讓她活活從
椅子上栽下來。
  他帶來了孫曦尤已經懷孕的消息!
  劉穎若當場愣在原地長久不語;腦海裡一直響著她幾個月前嘲弄似的建議,愣愣地
聽著朱展麒開始陳述他別無他法,和孫曦尤商量過後決定接受她的說法,果然雖然兩家
的家長雖震怒不已,但本已成舟,他們也無力改變事實,加上孫曦尤寧死不願墮胎,只
好盡快讓他們結婚,將孩子生下來再說。
  怎麼會這樣?她所認識的朱展麒,居然會為了愛做出這種事!他對孫曦尤的愛,真
的已經濃厚到無法割捨的地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家的,但是回到家一想起孫曦尤已經懷孕的事,便無法自
抑地衝到廁所趴在馬桶上嘔吐,就算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再讓她嘔吐,她還是不止地乾嘔
,吐出腥酸苦澀的黃肥水,完全控制不住地想將心中所有的震驚與悲憤吐得一乾二淨。
  等回過神來,她的臉上早已爬滿了汗水與淚痕,而母親與李叔則一臉擔憂地望著她
,差點為她叫來了救護車。他們雖問起原因,她總是不說,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偶
爾會被他們發覺她在廁所幹嘔與默默飲泣。
  她氣朱展麒,也氣自己,但是卻怎麼樣也沒辦法從此討厭他,她刻意地與他避不見
面,另一方面也就在那時候決定了出國念書,躲得愈遠愈好,因為如果讓她再看到他,
她不曉得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是她害的嗎?是她嗎?就因為太相信自己所認識的朱展麒,天真的認定她的說笑只
是笑話,卻沒料到真成了事實。
  然而最殘酷的事情是,就算發生了這種事,已然確定了新娘不是她,她還是沒辦法
像她向來灑脫的個性,將整件事一笑置之,反而像個不死心的普通少女,希望在出國前
還能見他一面。
  可笑啊!暗戀,其實是痛苦的……嗚,好慘的過往、好慘的夢……哇嗚!頭好痛!
  劉穎若猛然抱住自己疼痛欲裂的頭部,不住地翻滾。老天,昨天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天啊!為什麼喝醉酒以後一定會有「宿醉」這種事情?
  滾來滾去,她的腳邊不小心好像踢到了什麼溫溫熱熱的東西,她微微地怔了一下,
然後睜開充滿血絲的紅眼,朝床上多出的障礙物望去。
  朱展麒?
  咦?呢,對,她昨天沒回家,因為她打算灌醉他,趁他酒醉時騙他跟她談戀愛,結
果卻失敗了,哎唷,作戰又失敗,自己回家躲在棉被裡慢慢哭吧!
  劉穎若忍住頭痛地起身,突然覺得室內的冷氣開得好強,她搓了搓手臂,這一搓,
她全愣住了。
  為什麼她沒穿衣服?視線緩緩地落到自己光裸的身上,她隨即瞪大了眼珠。乖乖,
她真的什麼都沒穿!怎麼回事?難不成那頭豬他、他……完了,他是裸的,她也是裸的
,兩個人躺在床上一晚上,幾乎都醉得不省人事,而她也只有酒醉昏睡前的記憶,他們
有辦法做……那件事嗎?
  她屏住氣息好半晌,抓起床側凌亂的被單胡亂裹在自己身上,望了望床下的衣裳,
小心翼翼地跨過他的身軀,就怕會吵醒他。無巧不巧,他剛好發出一聲囈語,令她的目
光警戒地緊盯著他,然後她視線的餘光瞧見了他上臂不甚明顯的……抓、抓、抓痕?
  「好像有做過什麼事」的證據又多了一個,劉穎若錯愕地死瞪著他手臂上的抓痕,
趕緊回頭尋找床上有沒有什麼落紅的證據。找了半天,她微微地呼口氣;可是又想到根
據醫學報告指出,初夜會落紅的女人只有七成,那她……不會很該死的就剛好是那剩下
的三成吧?他們到底……好吧,用另外一種求證方式。劉穎若寂靜無聲地緩慢靠近朱展
麒,將自己的手指曲成爪狀,然後依指甲的接觸痕與指間距離比對他手臂上的抓痕。
  完了、完了、完了!是她抓的,她昨天晚上到底幹了什麼蠢事?
  劉穎若震驚得面無血色,心裡直想尖叫,連腦中不斷折磨她的宿醉小矮人,也放下
了鋤頭改用電動鑽地拚命轟炸她的腦袋。驚駭過度,她雙腿不聽使喚地軟軟跪坐在他身
旁,壓根沒想過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好可笑啊!這比起那場讓她甦醒的夢境更為可笑,只可能發生在文藝小說裡「酒醉
失身」的芭樂劇情,居然也有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猛吸了口氣,才發覺自己急需清
醒的氧氣。事實證明她好像真的跟他做了什麼;但為什麼她醉到什麼都記不得?她身邊
的這頭豬,真的有膽……沉睡中的朱展麒似乎感覺到身邊的體溫,表情非常滿足地咕噥
一聲,結實修長的手臂攬臂一抱,隔著床單又抱上了她的腿。
  這下子劉穎若嚇得連氣都不敢喘了,她趕緊非常小心地將他的魔爪一指、一指扳開
,不料他卻不滿地蹩眉,扳開的指頭又回到她的腿上摟得更緊,模糊的夢囈聲裡讓她聽
到了心頭為之震痛的文字。
  曦尤!他把她當成了孫曦尤!
  恍若被臨頭澆下了一頭冰雹,既冷得令人心寒,又痛得無法招架。劉穎若困難地吞
嚥著喉中梗住的氣息,身軀卻不住地泛起冷顫。如果他昨晚也將她當成了孫曦尤;那他
鐵定做了什麼事,但她怎能成為孫曦龍的替代品?他怎能這麼對她?
  狂猛的怒氣如火焰般地竄上她的眼眸,挾帶了豐沛的水氣,劉穎苦連連深呼吸地抹
開盈眶的淚意,心底已經篤走了不讓這頭豬好過。她伸手緊掐成拳,用著十分的力道朝
他昏睡的臉一定痛下去。「噢!」受害者毫無防備地慘叫一聲,一面滾開身軀,一面抱
住自己的鼻樑從劇痛中醒來,他捧住自己疼痛欲裂的頭,霎時還想不到是誰毆打他的問
題,只能很直覺性地吼出最常偷襲他的施暴者名字。「劉、穎、若!你幹麼偷襲我?」
  「很好嘛!你還知道我不是孫曦尤!」劉穎若朝他回吼,此時才發覺宿醉的威力真
是無與倫比,吼得連她也不得不抱住頭疼痛半晌。
  疼痛干擾了朱展映一會兒的時間,他閉眼地隱忍住頭痛,才抬起一雙充滿血絲的眼
瞪她,然後完全地震僵了身軀。
  穎若哭了。
  他記得他最後一次看到穎若的淚水,是在他們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從此以後她表現
得比任何一個人還好強,絕不讓所有人看到她的淚水。但如果真是這樣,那她臉上的水
又是什麼東酉?朱展麒像如燙著般地直跳起身,又捧住暈眩的頭顱低吟一聲,直到他瞧
清自己的軀體光溜溜地,才忙不迭地衝進浴室,稍後才探出顆頭,以異常詭譎的神色瞪
著裹著床單坐在床側的劉穎若。
  一瞬間,一抹難以置信的驚恐揪住了他的心髒,他呼吸停頓地瞅著哭泣的劉穎苦,
懷疑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而且……他真的有嗎?
  「穎若……」他忐忑地開口,黝黑的面容飛上了青白,如果可以,他真想當場暈死
在原地。「我們……沒怎麼吧?」不可能吧?昨晚他只是……」「你居然問我?」她詫
異地抬起頭瞪他。「我還想問你到底做了什麼!
  「你沒記憶嗎?」朱展麒從來沒有把眉頭皺得這麼緊過。
  「這句話也該是我問的吧?」劉穎若的臉陰冷冷地,氣憤地抹掉眼裡的淚水。
  沒有!除了昏倒前的些許記憶,他一點也不記得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朱展麒捧住頭
呻吟,暗忖他八成瘋了,才會有如此可笑的場面發生。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和穎若
……瞧他龜縮在浴室裡頭,她無名火起地咆哮,「朱展麒!你這頭豬有膽把我當成孫曦
尤,就別當只縮頭烏龜躲起來!你給我一個交代!
  交代?他能有什麼交代?朱展麒在心底低嘲了聲,況且穎若親口說了他把她當成了
曦尤,那就算他再沒有記憶,昨天晚上也當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他和穎若這麼多年都
沒事……嗅!老天,殺了他吧!穎若的淚水是他辜負了她的鐵證,他竟因酒醉而做出背
叛哥兒們情誼的事,她那麼信任他,他卻是個小人。
  「朱展麒!」豬就是豬,連點人性都沒有!
  「穎若,先讓我靜下來想想。」朱展麒挫敗地抹了抹臉,不忘順手抓起一條毛巾圍
住自己。
  「你還得想?」實在氣得忍不下去了,劉穎若一個箭步想把他從浴室裡頭拖出來痛
扁一頓,可惜床單太礙腳,她急急地絆了下,差點一臉撞在浴室門板上。
  「小心!」朱展麒直覺地上前扶她,才碰到她的肩頭,馬上放開地險拉住她的床單
,以免她又一次在地面前春光外洩。
  劉穎若死瞪著他,說不上臉上的紅暈是因為難堪,還是被他氣到說不出話來,她用
力地用眼光殺他,非把他整個人都燒掉不可。「你打算怎麼辦?」
  又是打算怎麼辦?他能怎麼辦?天!怎麼會搞成這種地步?朱展麒煩躁地抓頭,雙
手垂到臀側,無法忽略心中強烈的罪惡感起伏,「如果你現在想把我打成豬頭,那你就
動手吧,!等你心裡的怒氣平復下來以後,我們再談。」對於她,他只能做到這樣了,
至於昨晚自己幹的好事,他竟有些不想再提起。
  「倘若我想砍死你呢?是不是連談都不用談了?」她陰狠地咬牙。
  「我倒希望能有這麼好解決。」假使她給他一刀,他還覺得痛快些。他揉了揉眉,
「突然發生這種事,我連個前頭後續都還沒理清楚,更別提該怎麼辦。」,「娶我啊!
很簡單,通常發生這種事不都是以這個做結尾?」劉穎若氣得口不擇言,心想既然這種
芭樂事情都發生了,乾脆芭樂到底算了!『朱展麒瞇起眼狐疑地瞅著她,「穎若,你真
希望我因為這種事情娶你?」
  她同樣也抱著胸睨他,「如果你敢娶我。」去他的,他總不會對這種鳥情況坐視不
理吧?
  朱展麒深思地考慮著,眉頭緊緊地蹩在一起,謎般的眼神根本讓劉穎若看不出他在
想什麼。過了好半晌,他深深地歎口氣,「穎若,你真的希望這樣嗎?假如你真的要我
負責,我沒什麼話好說,你大可以開始準備婚禮。」
  「你——」劉穎若錯愕地瞪大眼,剎那間她的怒氣實在不知道該往哪裡竄出,她像
瞪怪物一般地死瞪著他,眸中的火苗更盛,狠狠地往他臉上揍了一拳。「朱展麒,你是
豬啊!我叫你娶我就娶我,你就因為我的任性準備犧牲掉你的幸福?」
  他的幸福?朱展麒毫尤反抗地挨下那一拳,心裡卻在霎時有些感動。穎若……會考
慮到他的感受嗎?雖然明白這個錯誤出在他的身上,她卻不再任性地只顧她自己,所以
她才坐在床邊哭,才在聽到這種話時憤怒地扁他……「你說話啊!」又一拳伺候在他的
胸口上,她氣得眼裡的水氣又把視線弄花了,「你真的想因為這種老套而娶我?你忘了
你的孫曦尤?還是你根本不看後果,誰不小心上了你的床你都會娶她?」她不要,她才
不要這種負責式的東酉!
  朱展麒擰眉地瞅著她伸手抹掉淚水,胸臆間異樣地泛起同樣的苦澀。他喜歡穎若是
因她的個性大而化之,她總像個笑容滿面的傻大姐頭,不會想太多,也不會考慮太多。
  可是在此時,他發覺了該若似乎也有著一面他未曾注意的纖細。他咧嘴苦笑,又煩
惱地搔了搔頭。
  「別哭了,我只是……想要彌補……」
  「該死的!我不要你的彌補!你又哪只眼睛看到我哭?」劉穎若猛力吸鼻,將淚水
逼回眼眶裡去。這已經不是該不該補償問題,而是他的說法實在令人生氣。她又不是什
麼一哭二同三上吊的悲慘女主角……好吧,她已經又哭又鬧了,就差她自個兒回家找一
條蠅子好結束掉她的困擾。
  他瞅著她,不知她還想逞強到哪時候。「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那我給你足夠的理由去看眼科!」二話不說,她火大地以她的方式送給他左右眼
各一拳,讓他馬上從一頭豬升格為國寶級熊貓。
  又被揍了兩拳,朱展麒捧著猛冒金星的雙眼苦笑,他突然發覺他搞不懂穎若在想些
什麼了,行事語氣依舊是她的作風,問題是出在她這些舉動的背後,她到底存在著什麼
樣的心態?他無奈地呼口氣,「穎若,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高興?」
  他怎麼做她都不高興!劉穎若抿抿嘴,「我才不要你負責,見鬼的,發生這種事只
是意外,當沒事就好了。」
  「當作沒事?」他詫異地又重複了一遍。
  「要不然你希望有什麼事?」可惡,愈看愈想扁他!
  朱展麒沉默了下,又煩亂地抓抓頭,「如果真的發生,我沒辦法裝作沒事。」
  「意外,這只是意、外,懂嗎?」劉穎若近距離陰狠狠地瞪著他;深深埋藏起在她
心中一直勸告她的聲音。「就當這只是單身男人很平常的一夜情,而不幸剛好對像是我
,忘掉就算了。」
  瞅視著他緊擰成一塊的面容,她又為自己必須說出口的話在胸口揪了下,她驀然地
甩開頭不讓他瞧見臉上的表情,拚命地壓著喉問苦澀地低語,「別忘了我只是你的哥兒
們,而你愛的人不是我,是孫曦尤。」
  哥兒們的一夜情?穎若真有她所說的那麼灑脫嗎?
  但是……穎若哭了。外表堅強的人不一定代表真的就很堅強,而他更能明白她時常
穩住內心裡的脆弱,表面上卻裝作毫不在乎。她易怒,也不太能藏得住話,可是,她顯
然在躲他。
  他連續好幾天上她家找人,劉家父母給他的答案是穎若到南部旅遊找靈感,偶爾想
到會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兼報告地點,一會兒在屏東,下一刻人卻在花蓮,語氣聽來十分
享受旅行的樂趣,可她卻連通電話都沒打給他過,甚至有次她報平安時他說服劉家父母
換他接聽,但在她聽到他突然接過電話的聲音後,竟一聲不發地將話筒掛上。
  是生氣嗎?還是有其他的原因?胡思亂想的結果,令他愈來愈擔憂他們的友誼不再
存在,果然在穎若的心裡,那天晚上的事造成了很大的陰影。她要他不在乎,但他怎能
不在乎?做錯事的人是他,他根本不該醉到將她錯認成曦尤,而且,他到現在才明白自
己其實一點都不明白穎若的內心。
  朱展麒挫敗地呼口氣,工作沉重的壓力比不上心頭上的陰霾,他揉了揉疼痛的太陽
穴,不曉得該拿他多年的拜把怎麼辦才好。他果瞅著電腦螢幕設計到一半的程式,直到
內線響了好幾聲,他才從沉思中接起電話。
  「什麼事?」
  「抱歉,打擾您的工作,外頭有位小姐找您。」總機小姐禮貌而客套的聲音由話筒
傳來,「請問現在要接,見那位小姐嗎?如果您……」
  穎若!一定是穎若!只有她才會什麼都沒告知他突然跑到他的公司找人。
  「我見!」朱展麒霍地起身,打斷了總機小姐的聲音,以最快的速度衝出辦公室,
滿腦子只想著他得先看看穎若的情況,問清楚這些天來他懸宕在心中的疑問,然後……
他要好好地痛罵她一頓,她居然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跟他玩失蹤的把戲!
  「穎若……」朱展麒快速地衝進會客室,等到發覺眼前的人不是劉穎若時,他吊在
胸口的興奮一下子降了溫。「曦尤。」
  「你以為我是劉穎若?」孫曦尤溫和地笑了笑,敏銳的雙眼卻將他臉上的著急著得
一清二楚。
  「只有她才會突然跑來。」見到孫曦尤,他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他目前最
擔心的,還是穎若。朱展麒舒口氣,「我不曉得你臨時會來。」
  孫曦尤莞爾淺笑,眼裡卻有淡淡的哀傷,「我知道,畢竟劉穎若和我不同,我沒她
那股衝勁,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你的確不像她。」突然間朱展麒發覺自己幾乎沒什麼心情和孫曦尤說話,他滿腦
子都是穎若的事,而那份對曦尤突來的疏離感,是他的罪惡感使然嗎?明明認定自己還
愛著她,可是真正見到她來找他後,他卻反而不如他所預料的雀躍,那種欣喜若狂的感
覺,似乎反而淡了。
  「公司的營運還好吧?」瞧他不說話,孫曦尤主動地找話題。
  「還好,有幾個合夥人分工軟體市場上的行銷策略,我只要專心地設計程式就好。

  標準的一問一答,朱展麒實在不曉得自己該說些什麼。他本來個性就較為溫吞,不
擅於強烈的表達,對於客套的寒暄,他能避就盡量避免,只有面對像穎若那樣比較外向
的死黨,他才會偶爾將自己的想法與她交心。
  可是,他和曦尤卻做不到這一點;她和他一樣靜、一樣沉,兩個人雖然當初結婚,
婚後卻什麼話都埋在心裡不說,也才會埋下日後離婚的導火線。
  他聳了聳肩,「你吃過午飯了嗎?我請你。」總不能一直就這麼僵下去吧?畢竟他
仍沒忘掉曦尤是來找他的。
  「好,我也覺得我該跟你談一些事情。」孫曦尤優雅地起身,垂首掩住眼裡隱藏的
落寞,等朱展麒回辦公室稍微處理完事情,他們相偕走出辦公大樓。
  當他們步出大樓時,天色微暗,空氣中充滿沉悶的熱氣與濕意,看來夏季典型的午
後雷陣雨即將來臨,遠處的山區響起陣陣的悶雷,陰暗的天色中,路上已有人準備雨傘
小心隨時可能傾盆而下的大雷雨。在此時,一個輕鬆拎著背包的人突然頓住了腳步,直
瞅著兩人一同離開大樓,那抹熟悉的疼痛又開始在她的心中撕扯著,幾乎令她不想再憶
起最初發覺這抹疼痛的時候,是多久以前的事。
  她的目光完全離不開那對猶如天作之合的身影,直到他們消失在街道的轉角處,她
的目光仍死盯著街角,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不容易才培養起的陽光心情就如雷陣雨般消
失殆盡,只留下陰郁與木然。
  然後,第一滴如豆般大小的雨滴,狠狠地打在她的臉上……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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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0 10:11:4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穎若究竟跑哪去了?
  這個問題,現在問劉家父母也沒什麼用,當穎若兩個星期前發覺他天天跑到她家等
她的電話後,她再也不打電話回家,足足消失了半個月,劉家父母擔心得拜託他父親找
人,大夥兒雖然著急,只能利用她使用金融卡持續領取小額金錢的紀錄,才能確定她並
沒有遭到什麼意外。
  南部旅游算算也快過一個月的時間,她還沒玩得盡興嗎?最糟糕的是音訊全無,所
有人為她急得團團轉,他也不禁開始憂慮她的情況。他深知她消失的時間愈久,她的心
中愈不可能不把那天酒醉的事當成沒事,穎若的個性絕對受不了所謂「哥兒們的一夜情
」,更可怕的是,他懷疑會有什麼後果。
  穎若……會懷孕嗎?
  長久以來與她稱兄道弟,她豪爽不羈的性子也讓他總忘了穎若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嘴裡說著不在乎,但她的淚水的確真烙在他的心版上,怎麼也沒辦法面對自己良心嚴
厲的苛責,他責怪著自己的愚笨,居然對她……朱展麒憂慮地蹙著眉,擾人的專線電話
,不斷地折磨他的耳朵,想起這陣子曦尤總是不時打電話來安撫他,他的心情反而亂得
一蹋胡塗,聽不下她任何勸慰。
  電話鈴聲持續不斷地響著,朱展麒終於受不了地接起電話,「曦尤,我不是說過,
這陣子我沒有辦法專心,如果有什麼事,晚上我再打電話給你。」
  電話彼端傳出隱約的吸氣聲,他更加擰起眉地瞪住沉默的電話,心口猛然地揪成一
團。「穎若?」
  劉穎若苦澀地笑了笑,佯裝出快樂的音調,「我看你這頭豬過得還不錯嘛,和你的
婀娜答破鏡重圓有望,對不對?」
  「該死的!你現在人在哪裡?」
  劉穎若皺眉咧嘴地將話筒移開,好別讓她的耳朵突然受到兩百分貝的摧殘。她不約
而同地也瞪住話筒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將話筒靠回自己的耳旁,「喂,你講話別這麼火
爆,我不是說過我去旅行了嗎?吼得那麼大聲,我才不想聽你發飆。」
  「旅行?你想嚇死我嗎?」朱展麒深吸口氣按住額間隱隱浮現的青筋,按捺住怒意
的口氣仍十分不佳,「什麼都不交代掉頭就走,你媽差點還為了你失蹤的事把你報為失
蹤人口。你現在人又在哪裡?』」
  「台北。」
  「台北的哪裡?」他不放心地追問。
  「你公司樓下。」她很乾脆地回答﹐「我公司……」朱展麒頓住聲響,「你等等,
我馬上下去!」
  匡卿一聲,他就這麼掛掉電話,劉穎若再度瞪住話筒,想到他馬上就會飛奔下來找
她,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這麼突然萌生膽怯。她撇了撇嘴,將話筒掛上後拎拾起自
個兒的背包,打算先逃再說。
  「劉穎若!」
  才轉身走沒幾步,彷彿記憶中類似的場景再度出現,劉穎若微怔了下,腦中突然浮
現向吟的那張母夜叉臉,不禁默默歎息一口氣,停下腳步等他追過來。
  「穎若,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又想逃跑吧?」朱展麒氣喘吁吁地追上她,劈頭就給
她一句轟炸。
  「如果要逃,我幹麼打電話給你?」劉穎若呵呵乾笑兩聲,在心中默數到三才抬頭
睨他,臉上完全的哥兒們表情,「我今天來找你有事啦,我肚子餓了。」
  「肚子餓?你……」她因為肚子餓才想到要找他?真氣死她那種什麼都無所謂的樣
子!朱展麒抓了抓頭,眉頭緊蹙地拉著她就往最近的咖昨廳走。「等你吃飽,我有很多
帳等著跟你慢慢算!」
  略微一瞥,他瞧得出來她很明顯地瘦了一圈,看起來活像剛從非洲逃來的難民,這
一個月,她到底跑到哪個鬼地方去生活,居然把自己變成皮包骨?朱展麒擰眉地緊抓住
她的手臂,生怕他一放手,她又轉身消失無蹤,再讓他擔心上一個月。
  他很習慣地直接向侍者點了劉穎苦最喜歡吃的意大利面,在等餐的時刻中,他的眼
睛絕不移開地死瞪著她,胸臆間翻攬的怒氣與放下心頭重擔的輕鬆同時地交戰著,他真
不曉得自己該先感謝上帝,還是掐死眼前的她。反正他還有很多時間,等她吃飽了,他
再掐死她也來得及。
  「你不吃?」劃穎若總算等到餐點上桌;狼吞虎嚥下兩口面才對他甩了甩叉子,發
現桌面有盤面和兩杯白開水,可他卻一點也沒有動手的意思。
  「我吃飽了。」朱展麒眉頭擰得更緊,懷疑她到底餓了幾天。
  「和孫曦尤一起吃?」她無法忘掉兩個星期前她所目睹的景象,恍然不覺地微挑起
眉頭追問,胸口早已發酵出濃濃的醋意。
  「沒有,她偶爾才來。」而且他們談的也不是復合的事,而是穎若。朱展麒不悅地
抿嘴,將自己面前的餐點挪到她的位置。「兩盤都是給你的,等你全部吃完了我們再談

  「你當我是豬啊,兩盤我怎麼吃得下?」她詫異地將眉挑得更高。
  「你絕對吃得下,才幾個禮拜不見,瞧你瘦成什麼樣子。」他目光十分嚴肅地睨她
,「沒人在你身邊,你居然能連自己的身體都沒照顧好,不把你餵回來,你教我怎麼跟
你媽交代?」
  原本劉穎若聽到前頭的話,心裡隱約還有點高興,寧願相信他是擔心她的,可是聽
到後來是為了她媽,她欣喜的心情馬上就被澆了一頭冷水。她沉下臉,水靈的大眼在臉
頰上顯得大得突兀,「你是為了我媽才怕我變瘦?」
  朱展麒額前的青盤微跳了下,表明關心的話總是說不出口,他乾脆抓起叉子卷面。
  抓起她的左手將叉子塞上,「吃!廢話那麼多幹麼?」
  劉穎若直瞅著他,卻有些愣了,他好像變得有點霸道,不太像是她所認識的朱展麒
,但他手掌中溫熱的溫度卻源源不斷地傳來,驚異地減緩了她心中起伏的醋意。
  「吃啊!」朱展麒朝她努嘴,同樣地也感受到了那股異樣的暗流。以往在他們之間
看來十分平常的動作,此刻競覺得有些怪異,他不由在心中自問:是因為穎若的手嗎?
  他曾經以為她擁有驚人的力道,她的手也該比一般女孩子粗糙,但他卻未料她的手
居然比他小上許多,柔和細膩的觸感也不盡相同……腦海中閃過劉穎若篤定是女人的想
法,朱展麒詫異地發覺她真的不同了。那是他從來不曾注意過的一面,他一直以來認定
她雖然是女的,卻總在心底將她當成男孩子看,但事實至今才準確地襲擊他。
  劃穎若忍受著他詭譎的目光,但她的手……她搖了搖被抓住的左手,試圖將尷尬的
情況恢復一點以前哥兒們時代的模樣。「叫我吃,你卻不把手放開,你教我怎麼吃?難
不成你要餵我嗎?」
  「抱歉。」他收起了他的傻相,驀然地鬆手。
  「豬就是豬。」劉穎若翻了個白眼,低頭藉吃東西的動作掩去眸中的動搖,一再地
在心底告誡她今天早上說服自己的事情。她絕不能想,絕不能再想什麼以前暗戀他的事
了,她已親眼看著他和孫曦尤走上復合的道路,她絕不能再讓自己重蹈十九歲時的覆轍
,那段無法說出口的單戀,實在大痛苦。
  她不曉得為什麼情況會變得如此難控制,她應該是很哥兒們地來擾他哈啦,然後被
他罵一頓,最後她瀟灑地拍拍屁股走人;一切恢復正常。但是,為什麼她做不到呢?硬
要將他當哥兒們,很難啊!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
  劉穎若簡單地扒了幾口面,突然覺得沒胃口了,她放下叉子打破沉默,「好啦,我
吃飽了,你可以開罵了。」
  一時間朱展麒也想不到要從何罵起,他瞅著她抿嘴的神情,只好找了個比較安全的
話題。「你跑哪去了?」
  「我不是說過我在旅行啊。」她又習慣性地抿嘴,「台灣所有的名勝古跡,大概都
跑過一遍了。」
  「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讓所有人找不到你?你曉不曉得大家有多擔心?」
  其實她只用了一個禮拜,剩下的兩個星期,她窩到向吟家療傷去了。劉穎若不安地
瞄了他一眼,聳肩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一個人想事情,有太
多事情得交代,我的情緒會被幹擾。」
  「打個電話給我也算干擾?」他為她急得團團轉,她卻淨想著不想被幹擾的事?
  「穎若,你太任性了!」
  「對,我就是任性,那又怎麼樣?」劉穎若深吸口氣,淤積在心頭的無力感化成尖
銳的利箭,「反正我就是不該煩你嘛,兩個禮拜前我來找過你一次,你顯然也忙得很,
哪有時間管我?」
  「你來找過我?」他的心跳登時漏跳一拍。「為什麼我不知道?」
  「嘿嘿,剛好看到你和孫曦尤出去吃飯,我當然曉得我這個電燈泡最好問得遠遠的
,不必打擾你們。」表面上話雖說得輕鬆,她的心頭卻開始滴血。劉穎若吊兒郎當地抱
胸脫他,唇邊掛著冷淡的譏笑,「不用感謝我這麼識時務了,十幾年的死黨,總得先為
你的未來著想。」
  「該死!你非得氣死我不可?」
  「氣死你是我人生最大的樂事,」她瞅著他氣得頭上快冒煙的模樣,很無賴地咧開
笑容。「好啦!你破鏡重圓有望,我也改行有望,兩個人皆大歡喜,犯不著兩個人坐在
這裡乾瞪眼。哪,明人之前不說暗話,借我錢吧!」
  「借你錢?」她居然來找他借殘?朱展麒瞇細眼,「你銀行裡不是還有嗎?」
  「笨!金融卡使用次數到了,我存把又放在家裡怎麼補登?」
  「你的意思是,你到現在還不想回家?」他語氣非常的危險。「寧可找我借錢,等
錢一到手人馬上又玩失蹤的把戲,是不是?」
  「我在旅行嘛,出外靠朋友,你是不是我的朋友啊?」劉穎若朝天猛翻白眼。的確
她不想回家,可是向吟那個錢鬼收留她兩個禮拜,居然跟她討房租、餐費、心理諮詢費
和害向吟拖稿的費用,她身上零錢所剩不多,怎麼付得起向吟像高利貪似的結算金額?
  「我被逼債了,債主逼得我食慾不振、精神緊張、該來的都沒來,連看醫生的錢都
沒了,可以吧?」
  「該來的都沒來?」朱展麒腦中轟然一響,臉色慘白得猶如一張白紙,腦海中不斷
重複著她的陳述。
  該來的都沒來、該來的都沒來、該來的……也不過是一夜意外的出軌,竟然……「
對啊,我煩惱得要死。」劉穎若呼口氣無賴地撐住頭,另一手朝他晃了晃,「所以借我
錢吧!我要去看醫生。」
  然後,她就被他強制押回家了,不但錢沒借到手,她還被迫坐在客廳裡足足聽媽和
李叔訓了兩個鐘頭的「女孩子不可以外出一個月不歸」,他則坐在一旁監視。看起來像
發呆,卻又搞不懂他蹙什麼眉,豬腦裡又轉了些什麼東西。
  好吧,回家就回家,起碼不用看向吟的晚娘臉孔,連玩向吟的貓都要算錢,真搞不
懂那女人為什麼滿腦子都是錢。錢啊……再不寫稿,她就快變成跟父母要錢的伸手牌了

  劉穎若頹然地呼口氣,開始想到底有什麼武俠小說的劇情可以套在羅曼史上使用卻
不突兀。
  「穎若,你朋友來找你。」
  門外傳來母親的呼喊,劉穎若知道躲在廁所也沒用了,她從聽完訓後就一直佔著廁
所不放,嘴裡講著要找尋感,實際上卻是東想西想,想一些有的沒的和盡量逃避沉重的
心理壓力。尤其那頭豬的眼光,讓她覺得好奇怪,她已經花了一個月的時間作好準備,
真的要將他當哥兒們了.但是……「穎若!」劉若蘭不放心的呼叫再度傳進她的耳朵。
  「好啦、好啦,出來了啦。」劉穎若隨口嚷道,站起身來無奈地打開門。算了,不
想了,隨便那頭豬亂想什麼好了。
  「上廁所上兩個鐘頭,你還真厲害。」劉若蘭責怪地睨她一眼;沒聽到沖水聲,想
也明了穎若根本就躲在裡頭不肯出來。「我把你朋友請到你房間坐了,以前怎麼沒看過
你那個朋友?」
  「向吟?」不會吧?討債討到願意出門上她家來了?真是錢鬼!劉穎若翻了翻白眼
,頭一個就想到她的大債主。一想到她的荷包馬上要大出血,她腳步以龜爬的速度挪向
她的房間,開門後見到來者,她不知該鬆一口氣,還是該趕對方出去。
  她微抿嘴,瞅著坐在桌前的女人,「孫曦尤,你怎麼知道我家的地址?」
  「畢業通訊錄。」孫曦尤很簡短地給了她答案。
  劉穎若換了個姿勢站,表情有些不耐,「那你來我家幹麼?」可惡,她又來跟自己
炫耀她和那頭豬快復合了嗎?想到就有氣!
  「坐下,我有事跟你談。」孫曦尤反倒像這房間的主人般招呼她坐,臉色也不是很
好看。「關於展麒的事。」
  談談?她們能有什麼好談的?劉穎若登時氣血翻騰,大刺刺地在孫曦尤對面落坐,
「你要來跟我談什麼?怎麼策劃你們的二度婚禮嗎?還是這次連你也想得到我的首肯與
祝福?我還記得我上次找你出來,你要我別管你們的閒事,幹麼又來找我?」
  「你還是這麼容易生氣。」孫曦尤也十分不悅地瞪住她,「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跟
展麒上床了?」
  「我和他上床干你鳥事?」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原來孫曦尤是來跟她下戰帖的。
  劉穎若撇了撇嘴,眸中燃起怒火,「如果你是來宣佈你對他的所有權,那你大可不
必來了,那件事是個意外,他和我壓根兒也不放在心裡,你還是有絕大的機會坐穩朱太
太的寶座。」
  「有這種事,你教我怎麼不在意?」孫曦尤掐緊了拳,「從以前開始,你什麼都要
跟我爭,不管是成績、朋友、戀愛,你從來都在表面上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卻暗地
裡一個個從我身邊搶走,最後連我的丈夫也是!〞
  「莫名其妙!誰跟你爭了,那頭豬不是跟你結婚了嗎?」劉穎若最無法忍受莫須有
的指責,「當初在學校忙著該戀愛不顧功課的人是你,因為太花心被女生講閒話也是你
自己的事,和那頭豬鬧離婚更是你自己的責任,你所有針對我的想法全是你自己造成的
結果,幹麼統統都怪到我身上來?」
  「你不敢說不是你?」孫曦尤怪叫一聲,身軀橫過桌面地死揪住劉穎若的衣領,眼
眶氣憤地冒出淚痕。
  「都是因為你,劉穎若!我花了三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撇開過去的陰影,決定和
展麒重新再來,可是你卻突然冒出來,故意誘惑展麒跟你上床,害得他根本沒心談復合
的事,你居然敢說這種話!」
  「去……去你的!」劉穎若的氣管被緊揪的衣領掐住,她瞇眼猛力反抓住孫曦尤的
手;好讓自己的呼吸能順暢些,但孫曦尤就像發了狂般,整個人不僅越過了桌面,更有
想把她掐死的樣子。
  劉穎若嗆氣地改抓住孫曦尤的頭髮,掙扎地把欺壓到自己身上的孫曦尤拉開,她的
手緊握成拳,本想一拳直接揍在孫曦尤的鼻子上,但一想到這樣對一個力氣比不過她的
女孩子太殘忍,便改為猛椎著孫曦尤的臉頰,「你……孫曦尤,放開,我不想打你。」
  「去你的,你不是很會打架嗎?」場面轉為火爆,孫曦尤也顧不得什麼淑女的禮儀
破口大罵,她對準劉穎若的脖子猛掐,頭皮傳來的疼痛感也阻止不了她想揍劉穎若的想
法。「劉穎若,我恨死你了,如果沒有你,我就不用遭受那麼多的挫折;如果沒有你,
展麒就只會專心地只愛我一個;如果沒有你,我也用不著去墮胎,害我自己差點死在手
術台上!」
  「你墮胎是……咳咳咳,是你的事,」實在受不了了,劉穎若扭起身軀撞歪了桌腳
,一面嗆咳地對她猛摑了一巴掌,同時膝蓋也頂開她的身軀,翻滾出她的攻擊範圍喘息
著。
  「什麼叫『我的事』?我也不想拿掉小孩啊!」孫曦尤仍未平息她深藏在心底的怨
氣,瘋了似地再度往劉穎若的方向撲去,硬要繼續這場沒有理智可言的纏鬥,「你不知
道那時候我為了你的事哭了多少追,我太年輕,為了抓住展麒而懷孕,卻從來沒想過結
了婚不代表他就是我的,你早就把他給奪走了!」
  「是你把他搶走的才對吧?」劉穎若火大地咆哮,一面閃躲著她的攻擊。「惡人先
告狀,你給說我搶你的東西,應該是你搶走了那頭豬才對。」
  「對!當初我是因為想報復你才故意去搶他,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雖然搶到了人
,卻沒辦法搶到他的心。」孫曦尤哽咽她哭嚷著,凌亂憤怒的雙手毫無章法地攻擊,「
可是當我真的發覺我愛上他了,我更加地嫉妒你,你和他在一起那麼久,我怎麼比得過
你們之間的交情?」
  「別鬧了!」劉穎若乘機猛然地一把推開她,不斷喘息地直瞪著蜷成一團啜泣的孫
曦尤,她不曾看過乾淨整齊的孫曦尤有這麼亂七八糟的時候。「孫曦尤,你搞錯太多事
了吧?我和朱展麒十幾年的哥兒們,和你們之間的戀愛是不同的。我是他的拜把,但那
不代表他就把我當愛人看。」
  「但是……」知道自己根本打不過劉穎若,孫曦尤不住地掉淚,淚痕交錯的臉龐惡
狠地直瞪她,「但是哥兒們會上床嗎?會讓你懷孕嗎?」
  「懷孕?」劉穎若怔了一下,另一抹更深濃的怒火由胸口竄起。「誰懷孕?那頭豬
又讓你懷孕了?」真他媽的沒節操!
  「你!」
  講這什麼渾話啊?劉穎若蹙眉,「如果懷孕,最不可能讓你懷孕的人是我。」
  「我是說『你懷孕』!」孫曦尤聲淚俱下地控訴道。「你不但跟展麒上床,還懷了
他的孩子,他今天打電話告訴我,我們之間再也不可能了,他要對你負責。」
  「我沒有懷孕啊!」劉穎若忍不住地怪叫,「老天!該不會我手頭缺錢跟他借,他
看就以為我要去墮胎吧?」老天、老天!原來那頭豬腦子裡轉的就是這件事。
  「你沒懷孕?」孫曦尤顯然也愣了,「可是你跟他說你該來的都沒來,還得找他借
錢去看醫生……」
  「天哪!」劉穎若無奈地抹了抹臉,「他誤會了啦!」
  「這種事有什麼能誤會的?」孫曦尤眨了眨眼,著實想不通。
  「我『便秘』啦!」劉穎若實在無法控制臉上羞赧的紅暈吼道,「這陣子我精神壓
力過大,肝火上升,肚子脹得難受,蹲在廁所等了半天就是沒辦法通便,我已經好幾天
沒上過大號了,所以我才要借錢去看醫生。」
  便……原來到穎若所說的「該來的沒有來」,不是「每個月」該來的沒有來,而是
「每天」該來的沒有來……好滑稽的答案。孫曦尤摀住嘴;從來沒有發覺劉穎若這麼好
笑,但是回過頭想想,她自己也很可笑,居然為了展麒,她根本不顧自己分寸地和劉穎
若爭風吃醋到大打出手。
  劉穎若呼了口氣,面有土色地瞅著孫曦尤,「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我沒懷孕,那
頭豬也不用想著要負什麼責任,就算有我也不要他負責。麻煩這個誤會請你跟他解釋清
楚,然後你們依舊談你們的二度之戀,饒了我這個無辜者。」
  剎那間,孫曦尤抬起詭異的眼神望著她,「你又要退出?」
  「不然能怎麼辦?他愛著你、你愛著他,有我插手的餘地嗎?」劉穎若很無奈地歎
氣,標準地報上她勸服自己內心的答案。「我是他的哥兒們,他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他如果覺得跟你在一起最幸福,我不會看著他不幸。」
  「坦白說,你愛著展麒?」瞧劉穎若一臉垂頭喪氣的神情.孫曦尤明白自己問也是
自問,答案早在兩人的心中了。
  劉穎若本來不想回答,但孫曦尤的眼光犀利得令她難受,剛才的瘋狂場面就像是一
場夢般,她聳了聳肩直接坦白,「是又怎麼樣?」反正都當定哥兒們了。
  孫曦尤沉默地瞅著她半晌,嘴邊才緩緩地浮現一個淺淺的微笑,有些苦澀,卻又像
是放下了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原來我們都愛上了一頭豬。」
  「是啊,很慘吧?」劉穎若勉強地也回給她一個微笑,「那頭豬很笨,可是同樣愛
上那頭豬的我們,應該笨得也差不到哪裡去。」
  孫曦尤依舊靜默地瞅著她,眼神裡的控訴恍若換成了另一種的哀傷,看得劉穎若都
覺得自己真的快要有罪惡感了,為了不讓場面太尷尬,她嘿嘿地幹笑兩聲,撫住自已被
打得發燙的臉頰。「孫曦尤,你要不要喝杯茶?我打架打得口好渴。」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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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30 10:11:5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如果世上的事,能像她和孫曦尤打完一架以後就完全解決,那就太完美了……但是
也太芭樂了。劉穎若齜牙咧嘴地整治孫曦尤在她身上留下來的抓痕與淤青,由鏡中反射
出她脖子兩側的紅紫色痕跡,她相信那天晚上孫曦尤的確真的鐵下了心思掐死她,最起
碼也不會讓她好過。兩個女人這樣爭一個男人,未免也太沒品了吧,偏偏這種事又發生
在她的身上,她真是哭笑不得。
  哎呀,被打得鼻青臉腫,她怎麼出去見人壓馬路呢?劉穎若又碰了碰臉上的淤青,
擰著眉將衣服套上,看著時間不早了,她得趕時間準時到才行。她橫衝直撞地跑過回廊
,拎起最常穿的衣服,轉身又往門外跑,才跑到了門口,她有些傻眼地瞪著杵在她家門
口的男人,嘴裡躍起一抹笑容「我沒想到你會在我家門口等我。」
  「是我約你出來的,當然要來接你,這是一種禮節。」陳啟祥傻傻地笑了笑,拍了
拍他今天才跟朋友商量借來的NSR。「上車吧,好不容易我才請到假。」
  她看著那部車,眉頭不禁微揚,「學長,不會吧?你想用這種方式吃我豆腐?」這
型車雖然既拉風又時髦,最重要的是這種機車有個好處,那就是椅座又高又窄,後座的
女孩子為了要坐穩,一定得把身軀貼在駕駛的背上才行。她長年和男孩子混成一團,哪
不曉得這些人的腦子裡轉些什麼東西。
  「什麼吃豆腐?真難聽。」他的企圖被揭穿,不由得有些懊惱,「約了你好幾遍你
都不出來,約你出來一次我就敢造次嗎?瞧瞧你臉上的傷,看也知道你現在還是那麼會
打架。」
  「對啊,既然學長知道她很會打架,就不該還想著把她拉出去。」朱展麒滿臉鐵青
地突然出現,令在場的兩個人猛嚇了一跳直瞅著他。
  劉穎若錯愕地眨眨眼,語調有點不能置信,「你從哪裡冒出來的?」這種神出鬼沒
的現身法真是嚇死人,他之前躲在哪裡?
  「我一直坐在你家客廳,只不過你跑來跑去,滿腦子只想著約會的事情,當然沒注
意到我的存在。」當他接到伯母通風報信的電話,告訴他穎若準備出去和別的男人約會
,他二話不說立刻由家裡衝過來打算阻止她,卻沒料到他人雖坐在客廳,她卻連瞄也不
曾瞄過他一眼。思忖及此,朱展麒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約會?我哪是約會啊,學長好不容易放假,找我出去陪他返個街,你來湊什麼熱
鬧?」當場陳啟祥馬上就被冷落在一旁,劉穎若環胸地瞪著朱展麒,搞不懂她出門他幹
麼那麼緊張?
  「如果只是純粹的朋友相聚,我當然也可以參加。」朱展麒若有所思地朝陳啟祥望
了一眼,眼裡很明白地朝他傳送一個訊息:如果你敢追穎若,那你就完了。
  陳啟祥頓時不悅地擰起眉,兩個男人間藉著敵視的目光暗潮洶湧。瞅著朱展麒堅定
的眼神,他不禁開始懷疑起昨晚穎若在電話裡說她目前沒有男朋友,到底是不是騙人的
,光看朱展麒的模樣,儼然一副以穎若的男朋友自居。
  沒錯,他是喜歡穎若,但他早就在國中時懷疑朱展麒和她是戀人了,這兩個人廝混
了十幾年,就算跟朱展麒搶,自己也不一定搶得過朱展麒,更何況他身為職業軍人,奪
人所好也不是個軍人該做的事。
  倒是劉穎若點也沒瞧出個端倪,撇嘴地睨著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半天,終於忍不住
發話,「你們兩個在幹什麼?男人之間也可以眉目傳情嗎?」
  朱展麒實在很想翻白眼,但他的犀利鷹眸依舊瞪著陳啟祥,宜到滿意地瞧見陳啟祥
的眼裡產生了退意,他才緩緩地勾起一笑,贏了這場無言的戰役,「我想學長大概不太
希望我們三個一起出去,是不是?」
  「大概吧!」陳啟祥敗興地跨上摩托車,又忍不住睨了朱展麒一眼,「如果下次你
的跟班沒有死黏著你的話,」他悻悻地勉強自己朝劉穎若咧出微笑,「穎若,我看我們
還是下次再去。」
  「下次?」哪有不去就不去的道理?劉穎若不滿地怪叫,「那今天怎麼辦?我已經
打算陪你玩上一整天了耶!」
  「下次再說吧!」陳啟祥懶懶地答道,心想再也不可能會有下次了,他又不是笨
蛋,不可能追得到手的女人還要奢想。
  她眼睜睜地看著陳啟祥騎車離開,而在她一旁的朱展麒居然還神情很愉悅地朝陳啟
祥揮了揮手告別。一想到自己的計劃受阻,她回頭狠狠地瞪住他。「你這頭豬見不得別
人幸福啊?我好不容易想出去玩玩,你居然來破壞我的好事!」
  攆走了一個礙眼的傢伙,朱展麒顯然對劉穎若要跟別人出去的事情感到憤怒。他檸
眉冷眼地睨她,「什麼才叫『好事』?等你發覺你一覺醒來又失身了。」
  「你當我是笨蛋啊?」劉穎若用力地給了他一拳。哇拷,講話這麼難聽,他發什麼
飆啊?該發飆的人是她吧!「你不好好去陪你的孫曦尤,小心她被人拐跑了,幹麼淨管
我的閒事?」
  他不痛不癢地接下那一拳,瞅著她怒氣滿面的神色,他的神情愈顯陰霾,「曦尤的
事可以暫時不管,但你的事我不能不管,陳啟樣那傢伙從以前就對你不懷好意,你還看
不出來?」
  「連你這頭豬都看得出來了,我怎麼看不出來?」她咬了咬牙,無法抑止心中所產
生的挫敗感,「他暗戀本人不知幾年了,恰巧本姑娘閒得很,打算跟他談場戀愛,最好
愛得比你和孫曦尤還死去活來。怎麼,不行嗎?」
  「不行。」朱展麒無法解釋他胸口中翻動的憤怒是什麼,但一想到她現在懷著他的
孩子,她居然還想著找別的男人,他就著實沒辦法嚥下這口氣。他抿了扳嘴,以驚人的
力道緊抓住她的手臂往他車子的方向走,「如果想逛街找不到人陪,你可以找我。」
  「我現在不想逛了!」去他的,跟他逛街只會讓她想到以前的事,她幹麼那麼無聊
陪他去逛街?她好不容易才從單戀的地獄裡爬出來,決定把他還給孫曦尤了,他又想害
她再回到以「哥兒們」為名的幽暗地牢嗎?
  「可是我想逛。」他不容置喙地將她押上車子,看起來根本不像個很有興趣去逛街
的男人。
  「去你的,你想選就自己去逛,找我幹什麼?」
  朱展麒瞇眼靜默了下,隱忍住胸臆間翻騰的怒火,過了半晌,他回頭陰鷙地對她咧
開一抹危險的淺笑。
  「穎若,你說過我們兩個就算曾經發生過那種事,但我們還是『哥兒們』相待吧? 」
  她死瞪住他,心裡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那又怎麼樣?」
  「是哥兒們就陪我去逛街。」他咧開嘴,說出她最常拿來威脅他的話。
  好吧、好吧,逛就逛,最好逛死他!
  劉穎若負氣般地拖著他逛遍了大台北地區的鬧區,人了夜再逛台北縣市所有的夜市
,反正她今天當定了他的「伴遊女郎」,不逛斷他兩條腿她絕對不甘心。
  但如此負氣也要有個先決條件,那就是她的腳力一定要比他好才行。劉穎若臭著一
張臉,怎麼也沒辦法自己先跟他討饒,她走得兩條腿快斷了,每次真的快受不了時才故
意假裝地想吃些小吃,讓疲票的腿休息片刻,可惜還沒休息夠,她的胃卻快被那堆小吃
給撐破了,如今她又想坐下來,她的胃卻在跟她抗議……「穎若,你還好吧?」朱展麒
擔心地瞅著她青白的面容,擔心她再這麼急行軍下去,她的身體會支撐不住。
  「很好,逛完這個夜市,我們再去逛饒河街。」她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對於夜市裡
熱鬧的商家,一點也沒擺進眼裡,她的腳痛得快跟她的身體分家了。
  「你還要逛?」他蹙起眉,瞧她問躲人群時走得歪歪扭扭,也明白她的腳酸疼得已
經到極限了,但她偏偏逞強,怎麼也不肯回家。「別逛了,你也沒打算買什麼馬上就需
要的東西,饒河街下次再去逛吧。」
  「不要,我今天非逛個過癮不可。」劉穎若負氣地說這,大了那麼久,她瞪著他神
情輕鬆的模樣,真想一口咬死他。「幹麼?你不是說你想逛街嗎?你走累了就想先打退
堂鼓?」
  「我是看你累了。」他淺淺地吹了口氣,眼裡盛滿了柔和的關心。
  「別說笑了,我精神遠好得很。」他愈是一副他怎樣都沒關係的樣子,她就愈氣自
己彆扭的個性。
  「精神好歸精神好,你的身體卻禁不起你這樣折磨。」朱展麒面對她愛逞強的個性
,實在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他細心地用身軀幫她擋開擁擠的人潮,好讓她不致被他人
推擠。「我要你陪著我逛街,但不是看著你想把自己的雙腿走斷。」
  「走斷腿是我家的事,朱展麒,你知不知道你很煩那,」劉穎若視線住他的腳掃過
一遍,不由得在心裡痛罵了一聲。太可恨了,他穿皮鞋!她穿運動鞋都已經走到快不行
了,為什麼他穿皮鞋還可以走這麼久?該不會因為他的腿比較長,他走一步的距離自己
得走而步?可惡,這種先天條件上不公平的競走太不划算了!
  「穎若……」朱展麒無奈地再度歎一口氣,瞧著她明明被人群撞得都快站不穩了,
他只好將她拉到店家間較為寬敞的位置,以免她跌倒,「你別賭氣了好不好?再走下去
,你的身體出問題了怎麼辦?難不成你要我當眾把你扛回家?」他不僅擔心她,他也擔
心著這種超人的運動量,萬一傷到孩子會帶給她更大的傷害。
  「你敢!」聽到這麼荒謬的說法,她不由得瞪了他一眼,站在原地挪著重心地轉轉
發疼的腳踝,嘴裡還是不饒人。「朱展麒,我發覺你最近愈來愈誇張了耶!我當你是哥
兒們才陪你逛這麼久的街,你說說看『把我扛回家』就是對待好哥兒們的做法?」
  朱展微不耐煩地抿嘴,「你聽不出來我在關心你嗎?」一路上地為了她提心吊膽個
半死,她還在跟他鬧小孩子脾氣。
  「是哦!很關心,關心到我都起雞皮疙瘩了。」劉穎苦又扭了扭腳踝,將眼瞪得虎
大,壓根沒注意到一旁走動的人群已有停滯的趨向。
  但朱展做可沒忽略掉他們正在人聲鼎沸的夜市裡範圍內,他陰陰地咬牙,聲量放到
只有她聽得到的範圍內,「我現在不想跟你吵,反正我們這裡逛完了就回家。」
  「我要逛街!」不管腳痛成怎麼樣,她就是不肯讓步。
  「你真要逛?」他的耐心快要被她磨盡了。
  「對」
  「那好。」他猛然轉身,背對著她蹲了下來,將寬闊的背展現在她眼前。「我背你
去逛,逛到你高興為止。」
  劉穎若登時瞠目結舌地瞅著他的背,旁人投來的異樣神色更讓她羞紅了臉,「你這
頭豬……快起來,你在幹什麼啊?」
  「既然你還想逛,我奉陪,不過我不想見到瘸掉的劉穎若。」朱展麒也感受到熱烈
的詭異視線,他聳了聳肩,語氣中加人了一絲威脅,「你再不上來,我會用扛的方式帶
你逛街。
  扛……她變了變臉色,「你發神經啊!」
  他回頭以著嚴厲的眼神睨她,「你上不上來?」
  此時已經有旁人在一旁低聲「上啊、上啊!」地叫個不停,劉穎若更為難堪了,她
很想轉身逃走,但她的腳怎麼跑?天哪,她簡直丟臉丟到姥姥家去I。
  「穎若……」朱展麒沉聲地發出最後通牒。
  「好……好啦,」她滿臉潮紅地跨上他的背,在人群的呼叫聲中死抓住他的肩頭,
像只鴕鳥似地將整個臉全埋進他的髮際,「用跑的啦!丟臉死了。」
  朱展麒不自覺地流露出賊賊的微笑,果真背起她故意慢、慢、地、走,彷彿十分享
受劉穎若也有尷尬到快找地洞鑽的時候。她比他想像中來的輕,而由她身上飄來的柔軟
體香,和她難得嬌羞的模樣,他似乎發覺了在她男性化的個性下,穎若的心裡也藏了個
女人。
  老天?讓她死了吧!劉穎若在心裡哀號,抓住他肩頭的雙手改掐住他的脖子。「不
是叫你用『跑』的嗎?你龜爬個什麼勁!」用這種速度爬到明天也回不到家。
  「逛街啊。」朱展麒非常滿意於這樣的狀況,輕鬆自在地背著她僵硬的身軀,「別
忘了我們還有一條饒河街沒逛。」
  「這時候還說什麼『饒河街』?」她氣急敗壞地緊掐住他的脖子,但他隨即停下腳
步,她只好放鬆手勁讓他趕緊帶她離開這裡,依舊不敢抬頭讓眾人看到她的臉。「回家
! 我現在要回家。」
  「真的要回家?」朱展麒還想逗她。
  「廢話!回去後我非宰了你醃成威豬肉不可!」
  他聞言不語,淺淺地又在唇邊綻開一個微笑,背著她步過了熱鬧的夜市。在接近夜
市尾端的地方,他看見了一間專門販賣嬰兒用品的精品店。
  感覺著她緊靠在他身上的暖玉溫香,也跟著想起有個嶄新的胎兒,隱藏在她平坦的
腹中與他的背相貼,那是他們共同參與的小生命,朱展麒不由自主地背著她在店門口位
足,瀏覽著櫥窗山陳設的嬰兒用品,計劃要為他和她的孩子買什麼東西。
  他和穎若所蘊育的小生命……這種感覺還真奇怪,但他卻未從中發覺任何一絲煩惱
或厭惡,令他意外的,是他胸口滿漲的感覺,那與和曦尤在一起時不同,他不再時刻地
擔心,有的僅是濃厚的情感交熾著微酣……「你幹麼又停下來?」她沒把頭抬起來過,
當然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麼,她的腦海裡只有盡快離開的想法,不由得催促他,「死豬
、笨豬,快走啦!」
  唉!這就是穎若。朱展麒寵溺而無奈地淺笑,背著她離開那間精品店,唇邊勾出的
卻是最幸福的微笑。哥兒們?他大概做不成了。
  隔天朱展麒帶著前所未有的愉悅神情上班,雖然他的左眼還帶著昨晚劉穎若在他身
上留下來的黑眼圈,但他不以為杵,整個上午哼著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小曲兒,一直工
作到孫曦尤來找他吃飯為止。
  他不明白曦尤至今還來找他幹什麼,在穎若承認懷孕的那天晚上,他已經將所有的
事情說得很清楚了,為了不再傷害穎若和她體內的小生命,他決定負起他應負的責任,
不能再貪戀著過去與曦尤相戀的時光。只是真的只是想對穎若負責嗎?還是他自己也未
曾發現,他對穎若,有著一份與曦尤截然不同的感情,但那並非哥兒們之間的情誼,只
是一直隱藏在非常深處的地方,他連自己都朦混了過去。
  沉默的午餐凝滯了所有能暢談的氣氛,朱展麒瞅著孫曦尤而前連動都沒動過的食物
,溫柔和緩地笑了笑,「曦尤,你吃不下嗎?」
  她拿著叉子撥撥盤裡的東西,幽幽地歎口氣後才緩慢地對上他的視線,「展麒,我
想你明白我來找你的用意。」
  「我明白,是我的自私。」他不自覺地蹙眉,「結果卻傷害了你。」
  「這也不怪你,有很大的一部分傷害,是我自己造成的。」她淺淺地笑,笑容中卻
有一點哀怨。「明白你的好,我卻愈害怕我抓不住你,這一點我早在結婚的那天就察覺
了!但是我太驕傲,寧可讓別人看到的是我甩了你,而不是最後被你發覺真心後拋棄。

  朱展麒瞅著她眼裡薄薄的淚霧,愧疚地握住她微微發顫的手,深厚的罪惡感揪住了
他的心。「曦尤,這不是你的錯,也許我現在不該說這種話,但是在我內心裡的某個部
分,我還是愛著你的。」
  「但是你也愛著劉穎若。」孫曦尤直指核心地說道,「不是因為她懷了孕才開始,
而是很早以前,我就發覺你愛著她了。你對她的關心,根本是我沒有辦法可以奪取的,
當時我還天真地認為愛情只能專一,所以如果得到了你,你的心就會完全地擺在我身上
,但是結婚當天你為了送她的機而延遲了婚禮,我就明白我再怎麼做也不可能將她由你
心中剔除。劉穎若對你來說太重要了,你不可能只愛我一個。」
  朱展麒沉默地瞅著她,明白其實孫曦尤深藏至今的心事,終於在今天要有個了結。
  「我沒想過你那麼在意穎若。」
  「怎麼可能不在意呢?」她自嘲地搖了搖頭,「她太優秀、文傑出,也太幸運,我
夢寐以求想得到的東西,她全能得到而毫不在乎。連從她身邊搶過了你,她仍舊過得自
由自在,而我卻時時刻刻擔心,將自己陷人憂慮的苦牢中,擔心著有一天你若發覺了你
愛著她,那時候你該把我的愛怎麼辦。」
  她淺短地呼口氣,好讓自己心中的痛發洩出聲,「但是你大溫柔,也太遲飩,我明
知如果用孩子綁住你,你會為了責任放棄掉她。我運用了女性的本能,卑鄙、不計任何
手段的去防止這一切的發生,卻看得出你和我在一起,並沒有你和她在一起快樂。雖然
你都不說,但我反而更害怕,怕你拿我和劉穎若比較,怕你察覺我根本比不上她。」
  「曦尤,你和穎若是不同的。」他聞言緊緊地握住她冰冷的柔夷,「你看不出來嗎
?我從來沒把你和她擺在同一個位置上。」
  「當然,我從沒懷疑你也是愛我的。」感覺著他掌中傳來恆定的溫度,孫曦尤難忍
地閉了閉眼眶,忍住心裡狂熱的刺痛。「當你愈對我溫柔,我愈害怕,腦子裡不斷地猜
想你是不是對她也這麼溫柔,直到我的嫉妒快要把我整個人撕裂,嫉恨著她為什麼是你
最初遇上的人,愚蠢地老想著要你比較我和她,你到底愛誰多一點。你雖然當初選擇了
我,卻是我用卑劣手段所搶來的,我反而更沒有安全感……」
  孫曦尤的聲音愈到最後,愈充滿了心碎的低語。她哀愁地淺笑,「所以,在我快被
自己的嫉妒逼瘋前,我狡猾地選擇了墮胎,為的就是讓你永遠忘不掉我,永遠持續地愛
著我……」
  朱展麒喉中有如梗了一個巨大的硬塊,他瞅著孫曦尤飲泣的臉龐良久,難以相信當
初兩人的年少輕狂,他竟……也許在兩人相戀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不斷地傷害著曦尤…
…「很傻吧?我因為嫉妒白白的送掉了我的幸福。」孫曦尤吸吸鼻子笑一聲,「我要求
的愛是唯一、全心全意的,完全沒有辦法忍受你的心裡還有別人存在的空間。」
  「但要求這點,實在太天真了。每個男人生命中都可能同時愛上兩個女人,一個是
我在你心中塑造的形象,純女性比、複雜而難以捉摸,令人想緊緊地抓住;另一個就是
劉穎若,單純易懂,和她在一起就能拋卻心中的壓力暢所欲言,像個知已般地相處,又
像個戀人般地付出。硬要求你選擇哪個,結果通常是騙人的。」
  她的一席話,讓他的心情深深地墜到谷底。他……真是這麼惡劣嗎?然而答案可怕
的是,曦尤說的全是事實,他全然無法做出任何反駁。
  「所以,選擇她吧。」孫曦尤微牽起笑,神韻滿是苦澀,「我該退出了,再讓你惦
記著我,兩個人都痛苦。我需要完全放掉你才能忘懷我心中的怨忽,讓我們兩個人明白
事實後真的死心,所有人才會得到應有的幸福。」
  他低沉地歎口氣,「曦尤,是我對不起你。」
  「這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感情本來就是這麼一回事。」她為了作這個決定,也痛苦
了好幾天,最終才找到該捨棄的結論。孫曦尤微微地咧嘴,「況且我也在劉穎若易上討
回公道了。」
  朱展麒頓了一下,擰眉想起劉穎若臉上的淤青,「她跟你打架?」不會吧?穎若從
來不打女孩子。
  「看不出來我也會打架吧?」孫曦尤將笑容彎得更大,眼裡閃著謎樣的神色,「還
有,展麒,你這個扮豬吃老虎的惡男,下次別再跟她開玩笑了。」
  「你知道?」他詫異地反間。
  「我曾經是你的妻子,我怎麼不曉得你喝醉後常常開一些很難笑的玩笑?」她眨了
眨眼,「我明白除非你先起頭,否則不會弄假成真。」
  「好吧,我承認當初也沒料想到會發生這種後果。」他挫敗地低語。
  「對她好一點,明白嗎?」她咧咧嘴,虛張聲勢地在他向前將纖細的柔荑緊握,學
著劉穎若以前在學校威脅人的語氣。「合則我會揍你。」
  朱展麒低異地挑高眉,孫曦尤卻為他的驚許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淺笑。她斜勾著嘴角
,決定將劉穎若根本沒懷孕的事情完全不和他提起。
  看來那一夜應該什麼事都沒發生,只不過這兩個笨蛋各自有各自的誤會,而她這個
旁觀者,當然啥都不會說,就等他們自個兒去發覺他們鬧出多烏龍的事吧!
  呵呵呵,這算是她給他們一個私心的小小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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