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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玥 -【蠱惑貴公爵(浪漫異國風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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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4 01:50:2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蠱惑貴公爵【浪漫異國風4】作者:子玥

是老天爺捉弄她嗎?
夢想中的高貴之旅竟變成驚險之旅,
都怪自己活該,
出門得靠翻譯的人還走丟,
更倒楣的撞上一個瘟神,
被迫跟他一起躲避仇家的追捕,
還免費讓他吃盡豆腐,
誰知事后他竟像個沒事之人掉頭就走,
他們倆是八字相沖啊!
只要遇到他便霉事一籮筐,
虧他還是她一心想釣的貴族,
怎麼他的表現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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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4 01:50: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韓衣非不知道他人的游學之旅是何模樣,但肯定不是同她一樣驚險刺激。

  她細細策劃了五個月,夢想中高貴優雅的英國游學之旅……

  低頭看看自己特別挑選,狠心花了五千元購置的“高級洋裝”上沾了一塊塊紅色污跡,她就想放聲尖叫!

  她從未曾花過上千元以上只買一件衣服,為了紀念這個特別的日子——頭一次踏進中正國際機場、頭一次搭飛機、頭一次出國,她狠心不問價錢只問自己喜不喜歡而買下的白色洋裝,為了配合這個高貴優雅國度的純白洋裝竟然就這麼毀了。

  她無言。

  布料終歸是布料,不會因為你多付出一個零而變得百污不侵。

  韓衣非歎了一口氣,未料頸上傳來一道重壓,清冷的嗓音急促低聲道:“安靜。”

  她翻了個白眼,明白自己該感到害怕,或是尖叫一下應景,但是除了對身上第一天亮相便慘遭不幸的洋裝感到萬分痛惜之外,她只想把身后膽敢偷襲她的外國男人一腳踹到大西洋去!

  最該安靜的是他好嗎?

  她才歎了一口氣,他卻是說了兩個單字耶!

  按照她的計劃,她此刻該是優雅的在寄宿家庭里享受美味的英式晚餐,而非窩在這個髒亂扎人的樹叢里成為一票外國人追捕的對象,哦!不對,被追捕的應該是她身后的這個外國男人。

  怪只怪她受不住同期游學朋友的誘惑,出門得靠翻譯的人還這麼傻呼呼的跟著去逛異國城市,然后 還笨笨的走丟,唉!

  她想要一個王子來救她……

  “衣非,要記得把個王子回來喔!記住,年齡不是問題。”說話的女人做出一個握拳動作,大有誓在必得之勢。

  想起損友的臨行贈言,對照現今的情勢,韓衣非又想歎氣了。

  她究竟是怎麼惹上身后及外頭那票凶神惡煞呀?

  書上說,倫敦入夜之后還是很危險,書上也說,夜晚的公園不要隨便進去,她謹記在心,但是,這些對一個迷路的女人來說毫無用處。

  誰來出一本迷路必備手冊,她回國一定立刻買下!

  如果撞進她懷里的不是一個受傷的瘟神,而是個英俊優雅的英國貴族該有多好呀!

  “你們要做什麼?”見義勇為的聲音把神游太虛的韓衣非喊了回來。

  雖然這聲見義勇為帶著顫音,但無損于該人高貴的道德勇氣。

  “少啰嗦!不關你的事少管,滾!”

  粗魯的人說完,大概還附加一個凶惡的眼神吧!韓衣非沒聽到下一聲見義勇為,只聽到那個粗魯得不像是這個印象中優雅高貴的城市該有的聲音。

  “動作快!”

  身后的男人夾緊了她,連噴在她頸后的氣息都變得清淺綿長起來,對照樹叢外頭的腳步聲,樹叢里顯得過分寂靜,讓她意識到一件很嚴重,直到如今才發現的問題——雖然她的胸脯沒外國女人那般豐滿,不過這男人就這麼大刺剌地把手臂構在她胸上,卻完全沒意識到他尊臂所在是她女性的傲人部位這是很污辱人耶!

  或許是太過戲劇化,顯得太不真實,所以她才能夠處變不驚的胡思亂想吧?

  后頭這人是什麼身份?販毒頭子?黑道大哥?臥底警察?或者只是個不入流的小癟三,更或許是去人家酒吧白吃白喝裝闊,付不出錢被追趕?

  “這邊也沒有。”

  “狗屎!他會飛不成?去!樹叢里頭仔細找找。”

  喔喔!韓衣非緊張地繃緊身軀,感覺身后的男人也同樣身軀一緊。

  她只是個無辜的路人甲,不小心迷路,不小心闖進這個還有樹叢這種玩意兒的公園,不小心撞上這個瘟神,不是自願的被瘟神夾著走的倒霉鬼呀!

  嗚嗚……為什麼祖宗神明沒保佑?因為這里是耶和華的地盤,媽祖、觀音鞭長莫及嗎?

  東西不是很早就開始交流了嗎?媽祖、觀音多少也該跟耶和華打過交道了吧?

  耶和華、耶稣、瑪莉亞、約翰……什麼都好啦!回國她會記得上教堂走一趟,聆聽福音當個乖乖的小羔羊,而且,后頭這男人百分百是西方神罩的吧!不置地韓衣非也要罩后頭這個呀!

  紛亂的腳步聲漸漸靠近,韓衣非拼命祈禱。

  “嗖”地一聲,一只手探進來,韓衣飛倒抽一口氣,往后靠去,男人更加抱緊她。

  就在她怎麼閃都不可能閃過那只怪手的當口,另一串紛雜的腳步聲接近。

  一道聲音高叫,怪手停住。

  “狗屎!”粗魯大哥罵了句西方國罵。

  “現在?”這句問話響自兩人藏身處頭頂上。

  粗魯大哥念了一串不知什麼鬼的英語后嗚金收兵她情的,因為怪手抽走,然后一串腳步聲急急忙忙的散去。

  韓衣非整個身子軟了下來。

  后頭的瘟神顯然也松了一口氣,在她頸子的那只手稍微松了松,卻還不敢放了她。

  韓衣非吞了口口水,危機過去。

  “找!”

  突來的搜尋聲讓她差點嗆到。

  這個瘟神到底惹了幾方人馬啊!是不是整個倫敦的酒吧都慘遭他白大爺光顧過?

  她為什麼要陪一個白吃白喝的大爺蹲在樹叢里讓樹扎、讓蟲咬?

  噢!這里真的是英國嗎?她沒搭錯飛機跑到美國?

  “他們剛剛就在這里,一定跑不遠,快找!”

  雖然同樣是找人,這道聲音的主人就硬是比前一個優雅,也比較聽得懂。如果一定要被找到,被這個人找到會不會比較文明?

  頸上及胸口突來的拉力讓她直覺地輕叫出聲,然后睜大雙眼傻傻的讓身后的男人拖出樹叢。

  先生,你想死也不必拖我一起死啊!

  她還來不及表達抗議,一道身影奔到眼前,必恭必敬又驚喜交加地對著她叫

  “My Lord……”

  你的……什麼?韓衣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當兒,卻見那個始終把她拉在身前當擋箭牌的男人終于放開她,像個男人的把身體擋在她面前,然后跟那個跑到面前的男人開始對話。

  原來是自己人,難怪……

  得到自由的韓衣非舒展一下自己蹲曲過久而酸澀的四肢,不經意低頭望了望自己在國內堪稱傲人的胸脯。

  果然東西方女人尺寸還是有差。

  側周臉看著仍在交談的兩人,還有后面幾個……手下,這麼說應該沒錯吧?看來想讓他們發揮一下紳士的精神送她回寄宿家庭是著想了。

  算了,大不了搭計程車就是了,可韓衣非一想到這筆額外的開銷就心痛。

  她想搭地鐵,但不知該搭到哪一站下車,早知道就隨身攜帶地圖了。

  歎了一口氣,她慢慢踱步打算自認倒霉的離開,但這身白衣上的血漬也太刺眼了些,還是只能搭計

  程車了,不然可能到街上走沒兩步就讓人架到醫院去了。

  “請留步,小姐。”

  清冷的嗓音冷冷地從身后傳來,緩慢且字正腔圓,讓她想假裝聽不懂都沒辦法。

  韓衣非轉過身,眼前的幾個男人讓她覺得有壓迫感,尤其是那個站在中間,更挺挺地挺直腰桿,活像手臂上、腰間的血只是演戲用的人工血漿,而非傷口所流出的男人,暗暗的天色讓她看不清他的臉,但想必也是一臉冷淡,配合他那清冷的男中音剛剛好。

  “請讓我表達我的謝意。”

  她一臉他講的是外星話的表情,眨了眨眼。

  不過男人可不管,他只彈了下手指,他身后的男人們立刻上前圍住她,高大的身形讓她極有壓迫感的吞了吞口水,“你、你們要做什麼?”

  他確定他要表達的是謝意,而不是殺人滅口?

  “小姐,請問你家住哪里?請讓我們送你回去。”一個男人代表發言,大概是察覺到自己這票兄弟嚇到人家小姐,還刻意露出笑容。

  “我、我……”他們沒感覺他們很像是正拿著棒棒糖准備誘拐小孩的壞人嗎?

  她抬眼觑了下那個受傷的男人,他已經轉身走向不知何時停在那兒的車,而車門已經打開等他上車。

  感覺十分沒誠意耶!這就是英國的紳士?

  再看了看眼前努力表示善意的男人們,韓衣非扯出一個禮貌性的笑容回應。微笑是國際共通的語言

  嘛!然后遞出早早放在懷里以備不時之需的寄宿地址。

  “謝謝。”她笑著說出自個兒最流利、最拿手的一句英語。

  很快地把那個倒霉被他牽連的女人丟到腦后,安德魯在保镖的簇擁下回到他在倫敦市區的公寓。

  “快去請歐瑞爾醫生過來。”將雇主小心放上床,狄肯立即交代手下。

  床上的男人閉著眼睛,表情沒有絲毫放松,“不必。”

  “特洛許先生,你的傷口必須立刻清洗包扎。”狄肯不理會雇主的命令,轉身又下了一連串命令。

  長久的相處,他懂得選擇性選從命令。

  “小傷而已,屋里有急救箱。”安德魯坐起身,直直地盯著愈來愈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的隨身保镖。

  “那是不夠的,閣下。”狄肯溫和但堅定地反駁雇主。

  聽到狄肯的稱呼,安德魯微微皺了下眉,他不喜讓人尊稱“閣下”,但這似乎從他出生以來便注定了,即使他沒有繼承母親那邊的爵位,“閣下”這個尊稱還是會跟隨他一輩子,除非他聲明放棄,將爵位還給女王。

  不是沒看見雇主眉間輕微的波動,但狄肯視而不見,繼續道:“閣下,對于今晚的騷動是否有個底?”

  他這位雇主很會樹立敵人,自他接手三年以來便遇過不下五十次這種了警告”。狄肯提醒自己時時謹記前任保镖的下場殉職。

  安德魯冷淡且千篇一律地答道:“喪家之犬,不值得我費心揣測。”

  狄肯聞言在心底歎了一口氣,這種態度不樹立敵人才奇怪。

  “狄肯,歐瑞爾醫師來了。”

  被緊急從溫暖被窩里拖出的老醫師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鏡,咕哝著靠近床邊。“閣下,你該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瞧你身上的傷疤,不清楚的人會以為閣下是軍火販子。”

  他的祖父、父親,一直到他三代都是特洛許家族的家庭醫師,安德魯更是他從小看到大的,除了下對上的敬畏,歐瑞爾老醫師對他更有一份超乎主雇的情感。

  “男人不會為身上的傷疤大驚小怪。”

  肩上、臂上、腰間各有一道深淺不一的刀傷,歐瑞爾醫師仔細清洗、消毒、上藥、包扎,而后在一

  旁的水盆里洗去滿手腥紅。

  “這不是大驚小怪,是愛惜自己。”

  安德魯就是太固執、太死板,太不會為自己著想也為他人著想,才會惹來大大小小的報復。

  “聽說你上個月到亞洲去接‘他’?”處理完畢,老醫師不經意地提起安德魯心中的禁忌,“‘他’不回來?”

  明知故問。歐瑞爾用膝蓋想也知道“他”沒回來,所以安德魯才會如此浮躁。

  聞言,安德魯本就沒啥表情的臉更是刷地降到冰點,冰冷而愠怒。

  這趟亞洲行,他本想接回兄長,但卻發生了意料之外的狀況。他明了兄長心中的想法,也願意給兄

  長時間考慮,但同時卻也對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價值產生了懷疑。

  過去所認同的一切,正一寸寸剝落,他所看見的、致力追求的,其實並非全部。

  那他自己呢?他致力追求的目標是否不變?

  安德魯無法,也不知道該向誰說出心中的翻騰與疑惑,只能日漸陰郁。

  他的過去全為了“特洛許”,一直以來都是,將來也會是,可如今他卻不那麼確定他的方向?

  無可否認,兄長自由放任的生活態度與想法深深撼動了他世界中惟一的真理——特洛許,那惟一的真理似乎不再穩固。

  “安德魯,人各有志。”老醫師歎氣道。

  安德魯幾乎是死命的崇敬他的大哥,他的存在從來就只是為了特洛許的未來、特洛許的發展,所有的行動指標不是為了大哥就是為了特洛許。

  他這個家庭醫師沒資格說什麼,但一路看下來卻是心疼哪!

  特洛許的老大很能調適自己,也知道自己要什麼,他從不擔心老大;反觀老二,精明干練、舉止得體,卻是特洛許家族中他最擔心的孩子……

  聽到老醫師的話,安德魯揚了揚眉,沒說什麼。

  “閣下,護送那位小姐回家的保镖回來了。”狄肯報告道,“閣下是否有事相詢?”

  每當狄肯想抗議什麼,比如他又負傷,便會用怪里怪氣的腔調喚他“閣下”,安德魯早已經習慣。

  可醫師都包扎完畢,現在又是為了什麼?

  看出雇主眼底的疑問,狄肯不吝于解惑,用著不贊同的表情說:“一位紳士不會把因自己而卷入風波的女性丟下不管。”

  雖然當時情況危急,他只想盡快把愛逞強的雇主帶回公寓包扎,但事后想想,雇主對那位女性的態度未免過于冷淡。

  “她已經平安回到家中,我想這就足夠了。”安德魯不以為在那種時間還在外溜達的女人會是什麼良家婦女。

  這下連歐瑞爾都板起不贊同的臉,掩臉悲歎,“閣下,那位小姐是因為你才卷入這場無妄之災,你怎能這麼說!啊,我大英帝國的紳士之風蕩然無存啊!”

  “難怪貴族的評比跟小攤老板同列第四名啊!”狄肯跟著一搭一唱。

  安德魯瞪著眼前兩個唱雙簧的家伙,“那麼請問兩位我還要做些什麼?”

  “這還用問嗎!”老醫師像是驚訝于他的無知般睜大雙眼。

  狄肯接著道:“依照我的想法,閣下至少要帶個禮物上門拜訪,請對方原諒閣下無禮的行為。”

  “沒錯沒錯,想想一位小姐好端端走在路上卻被一個滿身血跡的陌生人夾至樹叢躲藏,一定嚇壞了哪!”

  剛才送他來的保镖已經將事情經過都告訴他了。

  “而且事后連一句關懷的慰問都沒有得到。”

  “什麼?”老醫師震驚地張大嘴,“連一句慰問都沒有嗎?安德魯,你何時變得這麼鐵石心腸?難怪其他國家的人都認為英國貴族是冷冰冰的人型看板!”

  “是這樣嗎?”狄肯望向老醫師,“我以為是冷血無情又古板不知變通?”

  “那不就是人型看板嗎?”老醫師回答,“是我大英帝國的招牌之一。”

  安德魯閉了閉眼,“我知道了。”他幾乎是從齒縫里擠出這句話。

  “所以?”見達到效果的兩人異口同聲問。

  “聯絡哈利,挪出一個時間,我會親自登門拜謝!”

  “韓,下午要去大英博物館,你要跟我們一組嗎?”是那組第一天就把她弄丟的台灣同胞。

  “哦,我還沒決定要去。”

  “不去很可惜耶!”

  “再看看。剛剛的班測驗有點糟糕,沒心情。”

  “拜托!我們是出來玩的,那麼Care成績做什麼?英文啊,會講就好。”

  “再說吧!”

  “哦!改變主意了Call我們,掰掰!”

  三個女生嘻嘻哈哈的走開,隱約還聽到“真是一個怪人”,讓韓衣非搖搖頭。

  她報名的是半自助的行程,在倫敦要待兩個月,然后再轉去愛丁堡大學。只可惜當初時間沒算好,八月的愛丁堡國際藝術節得先從倫敦趕過去一趟。

  倫敦蘇里大學很漂亮,交通也方便,雖不若其他名校響亮亮的頭銜,不過反正她是來學語言的,不會差太多。

  漫步在校園林蔭下,淺淺的陽光從葉隙間灑落,是她一天之中最喜歡的時刻,有種很浪漫優雅的氣氛,光這種台灣找不到的浪漫古典就不枉她花大錢大老遠跑來這里了。

  “韓,晚上我們要去看歌劇,去不去?我們順便幫你買票。”迎面而來的是同班的西班牙同學。老實說,就是這組西班牙同學讓她敢開口說英文的。

  看他們操著一口腔調濃厚又破爛的英語卻還興致勃勃地大發議論,就讓她打從心底也跟著湧現無限勇氣。

  唉!她可是花了大錢從亞洲飛過來耶,不撈一點回本怎麼可以?老師薪水領假的啊?就是彌補他聽一天破英文的補償嘛!

  韓衣非做好心理建設,便也學習西班牙同學的精神,積極發言。

  她本來聽力便不錯,現在更是進步神速,只不過讀寫還是一般破爛。

  “哪出戲?”韓衣非微笑地問。

  “我們要看歌劇魅影。”皮膚黝黑健康的男同學說道。

  “哦!”歌劇魅影她聽很多次了,可還沒去過現場……

  “不然也有悲慘世界可以選。”

  “嗯……歌劇魅影好了。”這個她比較看得懂。

  “那我們要約在哪里見面?”

  另一個女同學瑪歌開朗地笑道:“干脆韓你下午跟我們一組就好了嘛!下午要去看埃及區耶!”她陽光般亮麗的笑臉極有魅力,走在路上每每引得男性回頭貪戀,實在看不出來她反倒還比自己小了好幾歲。

  “埃及區……喔,是博物館哪?”韓衣非偏著頭想了想,“好吧!那我們現在先去吃飯。”

  “好啊!”瑪歌說著就伸手攬過她,熱情的在性表露無遺。

  “今天吃中國菜好不好?”

  “好呀、好呀!”瑪歌舉手表示贊同,“那我們就去Gerrard St那里的中國城,然后再去博物館。”

  “順路嗎?”好像地鐵有到,不過會不會反方向啊?

  瑪歌大笑拿出隨身攜帶的旅游手冊,翻開早已畫得密密麻麻的內頁,“同方向,安啦、安啦!”

  西班牙文的旅游手冊,她也看不懂哪!

  “瑪歌在西班牙就計劃好久了。”另一男同學卡朗說道,“韓,你要介紹我們好吃的中國菜喔!”“那有什麼問題。”韓衣非拍胸脯保證。

  “嗯嗯,走吧!”瑪歌邁開步伐,“韓,明天下午的自由活動你要做什麼?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Baker St.?”

  倫敦的陽光涼涼的,灑在身上一點也不覺得熾熱,讓韓衣非這個南國來的鄉巴佬終于了解為何歐洲人會喜歡做日光浴。

  實在很舒服哪!

  不過她可不敢像他們一樣大大方方地穿著泳衣就躺在公園做日光浴。

  “Baker St.?”那是景點嗎?

  “哎呀,韓,你沒做功課喔!”瑪歌笑說,“Baker St.就是那個221B啊!”

  “221B?”

  “瑪歌,你就直說嘛!”卡朗道,“就是Sherlock Holmes啊!”

  韓衣非還是不懂,“是什麼?”

  西班牙同學們一臉不敢相信,“韓,你不知道Sherlock Holmes?”

  “是什麼?”韓衣非皺起眉來。

  “那Sir Arthur Conan Doyle?”

  “誰?”Sir?怎麼又冒出一個 Sir來?

  另一個男同學奎洛抬手在頭上比了個三角形,又在嘴前比了個拿東西的姿勢,“就是這個,小說人物。”

  “小說人物……”韓衣非疑惑地瞪著賣力表演的奎洛。

  “啊!”她一擊掌,“福爾摩斯!”

  “對對對,呃,韓,你真的了解嗎?”

  “知道知道,還有一個華生對不對?”直說福爾摩斯就好了嘛!

  西班牙同學呼出一口氣,又突然笑出聲來。真有趣。

  不同語言之間的溝通真的挺有趣的,尤其他們的共通語都不怎麼靈光的時候。

  “那韓你明天下午究竟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Baker St.?”

  “我是很想去啦!不過要先陪我寄宿家庭的女兒去買件禮服。”

  “為什麼要買禮服?”

  “好像受到一個不得了人物的邀請,聽說是貴族耶!”真是稀有的人種。

  “韓,你的寄宿家庭這麼有來頭啊?哪像我們好普通喔!”瑪歌羨慕地說。

  韓衣非搔搔頭,這有什麼好羨慕的?自她第一天驚險剌激的度過,還勞煩人家動員來找之后,她在寄宿家庭成員面前就感到有些抬不起頭來了。

  雖然史密斯夫婦不介意,不過她還是感到很不好意思。

  “人多好玩,那我們也一起去好了,買完衣服我們就可以一起去Baker St.了。”瑪歌非常喜歡這個看來小小的亞洲人,脾氣好又漂亮,自作主張地下了決定。

  “呃……好吧!”希望艾蓮不會介意。

  不,艾蓮應該會很高興,因為又多了三個人聽她炫擢那張請帖吧!

  她很喜歡和善的史密斯夫婦,不過對於他們的女兒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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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快點快點!”瑪歌興奮地朝后招手,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望著已經很努力走路卻還落后她一大截的韓衣非。“不快點會來不及。”

  在倫敦街頭,尤其是景點附近常有成堆的外國觀光客來來去去,瑪歌的喳呼聲並未引起太多注目,頂多對她健康的身材投去幾道注目禮。

  鍛鏈方法果真有差。韓衣非歎了一口氣。

  “韓,”瑪歌對著好不容易趕上的韓衣非說道,“雖然導游說十點半以前到就能占到好位置,不過

  他一定跟每個人都這麼說,所以我們要快一點!”

  “不過……現在才九點,太早了一點吧!”韓衣非看看手表。

  “一點都不早。”瑪歌搖搖手指,“競爭的人太多了。現在是旅游旺季喔!你沒忘記吧!”

  “是……”精力旺盛,果然是年輕小妹妹。

  雖不想意識到自己的年齡,不過這念頭總是不時浮現,她也很無奈啊!

  “好了,我的目標是維多利亞女王紀念碑,就在眼前了,走吧!”瑪歌振臂一呼。

  韓衣非終于知道瑪歌的西班牙同伴昨天為何對來看禁衛軍交接一事敬謝不敏。

  來倫敦,不去看看白金漢宮的禁衛軍交接實在太可惜了!又高又帥的馬上騎兵、精神奕奕的軍樂團,親眼目睹才知道場面的肅穆壯觀。

  韓衣非就是給這麼拐騙來的,不然她本想等八月白金漢宮開放參觀之后順便一起看,免得八月還要跑一趟白金漢宮。

  在國內,她只看過中正紀念堂的衛兵交接。

  “太好了!早點來果然是對的!”紀念碑處,三三兩兩的人,顯然也是來占位實好觀看十一點半的交接典禮。

  瑪歌找了個高點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拍拍旁邊的位置,“韓,坐這里。”

  旁邊幾個人顯然也是觀光客,金發碧眼,感覺像是美國人。

  初來乍到,韓衣非很希奇地盯著每個擦身而過的“外國人”瞧,不久之后便真切意識到自己才是令

  他們好奇的“外國人”。

  拿起背包里的面包,瑪歌遞了一個給韓衣非。

  “謝謝。”韓衣非今天穿著簡單的T恤及牛仔褲,早知就不去買那件白洋裝了,真是浪費,咬著面包,她想到入境第一天的插曲。

  瑪歌身上穿著一件小可愛,身下則是一件超短牛仔褲,把她健康的膚色與窈窕的身材展露無遺,吸引旁邊外國人的目光。

  “韓,你怎麼會一個人出國?”瑪歌印象中的亞洲人總是成群結隊的,似乎不這樣做便不會走路吃飯了,就拿班上那三人組來說,也是走到那兒都三人一起,她本以為韓也是跟她們一道的,后來才知不是。

  “出來見識呀!”韓衣非拿出剛買的罐裝咖啡,丟一罐給瑪歌。

  如果可以,她當然也希望找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來啊!!

  不過大家都長大了,自己有自己的空間與習慣,無法像學生時代一樣一呼百諾,總要先考慮到各自的情況——上班、上課、家庭,還有金錢。

  所以只好自己行動啦!

  “你父母會放心啊?”瑪歌望著臉蛋甜美的韓衣非說道。

  韓的個兒小小的、聲音甜甜的,長長的黑發把她襯得更嬌小,第一次見面時有些腼腆害羞,不太愛開口,卻猛做筆記。她不知道東方人的美丑標准在哪兒,不過就她眼光看來,韓長得滿可愛的,身材比例也不錯,皮膚看來光滑細致。

  哪家父母會放心把這麼個小女孩自個兒丟到生活習慣、人種語言截然不同的國外?

  聽到瑪歌的問話,韓衣非指指自己,“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她來英國之前,老媽可是陪著她叮咛了好久。

  “可是這是半自助的行程耶!可沒有導游整天跟前跟后處理事情喔!”

  韓衣非灌了一口咖啡,“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誰跟前跟后的。”

  “你幾歲?”瑪歌終于問到重點。

  “自我介紹你沒聽哪?”好吧!她也沒資格說別人,二十七歲啦!”

  “嘎?”

  韓衣非重復一遍,還特別加重-ty的尾音,數字也是她最流利的英文之一。

  “騙人!”瑪歌叫道,“比我大?”

  她一直以為韓的年紀比她小呢!所以才有身為姐姐的使命感啊!

  “是啊,娃娃臉。”韓衣非無奈地笑。

  不過在國內,爸媽說那是因為她長不大,個性不成熟,才會看來比實際年齡小。真是的,不知她哪里不成熟了?她可是連遇到被陌生人挾持的事都沒哭呢!

  吞下最后一口面包,韓衣非把剩下的咖啡一並解決,“哪里有垃圾桶?”

  瑪歌從打擊中回過神來,工家說中國人看來比較小,我還不信呢!”

  “我說我是娃娃臉啦!”韓衣非索性把垃圾收到自己背包。

  “好娃娃喔!”

  “什麼叫做‘好娃娃’?文法沒弄錯吧?”韓衣非哈哈大笑。

  “老師說聽懂就好,文法不重要。”

  “這倒沒錯。不過中國人也不是每個都像我一樣,也有‘臭老’的。”

  “什麼叫‘臭老’?”

  “就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瑪歌你這樣很好啊!二十歲有二十歲的樣子。”韓衣非看看四周漸漸多起來的觀光客。

  “可是我還是希望我二十七歲時仍保有二十歲的臉。”瑪歌認真地說。

  以前她也這麼想,韓衣非笑笑。

  看看還有時間,瑪歌隨意聊著,“韓,艾蓮受哪個大人物邀請?”

  艾蓮就是韓衣非寄宿家庭的女兒,正當青春年少的二十歲,跟瑪歌同年,棕紅色的及肩短發發,臉上有些許雀斑,套句瑪歌的說法,“捆得像只孔雀”。

  前天一同去買茶會的衣服,一路上就聽她不停炫曜著對方多麼、多麼偉大,獲得他的邀請是多麼、多麼難得……等等,可惜她挑錯對象炫擢了。

  瑪歌一行人對英國大人物沒多少研究,頂多知道英國女王伊麗莎白、英國首相布萊爾、英國王儲查爾斯王子,其他一概不知。而韓衣非更不可能知道得比瑪歌等人多,畢竟台灣比西班牙離英國遠多了。

  若非看在韓衣非面子上,當天瑪歌早就撇下艾蓮讓她自言自語個夠!

  不過討厭歸討厭,瑪歌還是很好奇艾蓮口中的大人物。

  啊,正當浪漫的二十歲哪!

  “這嘛……”韓衣非蹙了蹙眉,要她去回想艾蓮說過的話真是一大酷刑,寄宿家庭里也只有她忍受得了艾蓮的膚淺誇耀,其他人,連同史密斯家養的黃金獵犬阿丹,老早避難去,只剩她一人傻傻的聽她喳呼了一整天。

  為了怕她聽不懂,艾蓮很“貼心”的放慢說話速度,兼之不時的比手畫腳。

  想到艾蓮當時的神態,韓衣非突然想笑。

  “是貴族,至于是什麼貴族,我對貴族的單字沒研究,聽不太懂耶!”她學的是日常會話,很少接觸這方面。

  貴族,感覺很遙遠,至少她當年看著挪威王室迎娶平民單親媽媽的時候是這麼想。即使說是平民,一定也要有管道背景才能接近那高不可攀的存在吧!像她這種小老百姓怎麼可能?

  “貴族?艾蓮那只孔雀是怎麼勾搭上貴族的?”瑪歌很有興趣知道。

  對瑪歌選用的辭匯,韓衣非不予置評。“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要表達謝意吧!”

  這個說辭讓她想到那個男人說的話——請讓我表達我的謝意。原來英國人所謂的表達謝意就是把人丟給手下去照顧?

  “謝意?哼!”瑪歌撇撇嘴,“確定是謝意,不是很意?”

  她覺得依照艾蓮•史密斯的個性,惹來恨意比較有可能。

  韓衣非聞言悶笑一聲,“不說這個了。我們要不要站起來了!我看到人群在騷動了,是不是禁衛軍出來了?”

  雖說交接時間是十一點半,但通常十一點十分便會看到身著黑皮高帽、深紅亮黑制服的禁衛軍開始

  行進。另一班換班的禁衛軍從聖詹姆斯公園出發,新舊兩班在白金漢宮相會,做出交接鑰匙的手勢,接著到十二點左右會有軍樂團在皇宮前表演。

  沖著高帥英挺的禁衛軍馬上英姿,瑪歌與韓衣非硬是早了兩個小時來搶位置,總算不枉她們提早准備的苦心。

  瞪著等著亮閃閃制服,坐得直挺挺,看起來英挺又帥氣到斃的騎兵,韓衣非張著小嘴,只差沒滴下口水,呆呆地想著真是不虛此行!

  八月白金漢宮開放時,她一定要再看一次!

  倫敦的肯辛頓區有許多歷史悠久的大豪宅,包含已故黛安娜王妃生前居住的肯辛頓宮,這里的豪宅與皇宮相比毫不遜色。

  英國人有喝下午茶的習慣,對上流階層來說,有些下午茶宴不僅僅是精神交流、休憩閒聊的時候,更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尤其對已沒落的英國貴族來說。

  安德魯•特洛許現身在格威斯夫人的茶宴里,這對格威斯夫人來說更是足夠她炫擢到年底的盛事!

  英國貴族已沒落的現在,爵位與金錢通常不成正比,前年甚至傳出公爵之女為了生活下嫁給小貨車司機的事件,但他們能如何呢?那是她的選擇。有錢的貴族不想管,同樣窘迫的貴族無力管哪!除了幾位王室公爵等大貴族,少有人能讓自己的生活品味格調與他的爵位劃上等號,而巴魯家族則是

  少數能保有祖產,不須靠開放古堡收取微薄費用的貴族之一。

  他們不僅有貴族的頭銜,更有貴族的生活派頭!

  巴魯家族本身的爵位是公爵,現由威廉•哈斯•托洛斯•蒙坦鸠•特洛許繼承。長子是布拉克莫斯伯爵兼領貝德馮特子爵,次子繼承亞斯特公爵爵夫。

  “安德魯,稀客稀客。”格威斯夫人驚喜地上前與安德魯擁抱。

  她與安德魯雖是遠親,一年里除了新年舞會也難得見他幾次呀!

  “格威斯夫人,午安。”安德魯露出一個微笑。

  只要雇主想,也是能笑得和藹惑人嘛!保镖狄肯想著,不忘注意四周動靜。

  “我邀請的女伴來了嗎?”安德魯笑問,與格威斯夫人並肩走進庭園。

  格威斯夫人語帶責備地說:“來了。安德魯,既是你的女伴,理該親自去接,怎麼叫哈利去幫你接來呢?”

  “真是萬分抱歉,格威斯夫人。”安德魯道,“臨時有會議必須由我親自主持,因此怠慢了客人,也麻煩了夫人。”

  “說那什麼話,一點也不麻煩。”格威斯夫人笑道,“只是對小姐失禮了。”

  安德魯微微一笑,“我會與史密斯小姐解釋陪罪。”

  說著話的同時,兩人已走進格威斯家的庭園,幾張小圓桌上擺滿了茶與點心,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或談論今夏的板球賽,或談論民生議題,都是安德魯熟悉的面孔,除了一位年輕女士。

  今日會邀請史密斯前來,不過是狄肯三天兩頭叨念的結果,安德魯本人則是毫無意願出席。

  他已經在當時表達過口頭謝意,即使不誠懇,也絕不失禮,實在不懂為何還得在已經很緊湊的行程中,抽出空檔前來格威斯宅?

  不知道安德魯心底的不耐,格威斯夫人直接引領他到穿著粉色短洋裝的艾蓮面前笑道!“安德魯,我把人交給你喽。”

  茶會里的其他人或停止了交談,或降低音量,注意力一致擺到安德魯身上。

  先不說他會答應出席這種小型茶會,甚至還借格威斯夫人名義邀請一位女士出席,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艾蓮緊張地攏攏裙擺,起身行禮致意,“初、初次見面,巴魯閣下。”

  安德魯眉峰微微攏起,淡漠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他的久久不語讓艾蓮很尴尬,狄肯咳了一聲,說了聲“失禮了”,上前湊在雇主耳朵旁問:“閣下,怎麼了?”

  安德魯盯著艾蓮那頭棕紅色的及肩短發發,雖然當時天色昏暗,但他有手有腳有感覺,在他胸前及手臂上披散的觸感,絕對是長發——至少至背中的長度。

  “冒昧請問史密斯小姐最近剪過頭發嗎?”

  艾蓮聞言微訝,但還是回答道:“沒有。”

  她的頭發不得體嗎?艾蓮不安地想。

  安德魯深思地看著,然后扯動嘴角,“希望你今天玩得盡興,不必客氣。”

  “呃……閣下……”艾蓮想問清楚今天被邀請的原因,但安德魯卻已經轉身走開。

  狄肯從雇主轉身時瞬變的表情猜到有事發生,但沒來得及發問,今天的主人格威斯夫人已經追上來,“怎麼才來就要離開了呢?”

  “抱歉,夫人。”安德魯停下腳步,對格威斯夫人這位和藹的長者露出致歉的笑意。“今日我本是勉強抽出時間,無法留下享受您的招待真是遺憾。”

  “噢,真是遺憾。”格威斯夫人失望地道,“那麼史密斯小姐……”

  “雖然抱歉,但還是請夫人代替我好好招待。”語畢,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狄肯追了上去,“特洛許先生,這樣很失禮吧?”

  邀請人來,卻隨便把人丟下。

  “不是她。”安德魯坐上車時,給狄肯一個答案。

  狄肯聞言訝異的說:“不可能,是史密斯家沒錯!”

  “史密斯家只有一個女孩嗎?”安德魯淡淡道,吩咐司機回公司。

  “是啊!史密斯家只有一個女兒,今年二十……不會是史密斯太太吧?”狄肯傷腦筋地想。

  糟糕,他先入為主認為是個年輕女子,但那個身形怎麼看都是年輕女子呀!難道史密斯太太保養有方?

  “這就不關我的事了。”安德魯冷淡地說,“我已經抽空見了她一面,弄錯人是哈利與你的問題,休想我再麻煩一次。”

  “但是……”

  安德魯打斷他,“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看著閉目養神的雇主,狄肯皺起眉。

  唉!想讓雇主有點人味的計策失敗,下次想他再做一件與公事無關的事怕是很難了。

  “我不管!我不管!”

  “艾蓮!”

  “韓,別理她,來看電視。”

  “可是安妮……”

  “是啊!韓,我媽媽說的沒錯。”史密斯家的小兒子附和,舒舒服服地半癱在沙發上,連頭都沒轉。“我姐一埋下去可是沒完沒了,不用理她了啦!”

  從格威斯夫人宅邸回來之后,艾蓮便鬧個沒完,真是夠了。

  才炫耀沒多久便突然發瘋,要人陪她去跟亞斯特公爵回禮,拜托!她算哪根蔥?連人家為何邀請她都弄不清楚,又想跑去糾纏。

  全家人都受不了,這時玩回來的韓衣非怡好成了代罪羔羊,真是可憐。

  “你們……”艾蓮生氣地把抱枕丟向弟弟。“湯,你嫉妒我是不是?”

  “噢!又來了。”湯•史密斯誇張地拍額,“我嫉妒你做什麼啊!”

  哥哥沒義氣,跑去女友家避難,留他和爹地、媽咪被姐姐荼毒。上帝真是奇妙,他們家三兄妹明明是同一個父母生的,受同樣的教養方式,怎麼就會養出姐姐這種突變種呀!愛慕虛榮不說,又愛跟人比來比去,還有被害妄想症。

  “我不管、不管!韓,你陪我去!”艾蓮氣憤地尖叫。

  “艾蓮,你當韓是我們家女傭啊?隨便你叫就去喔!”湯受不了地回答。

  被夾在兩人中間,韓衣非左右為難。

  問她的意願,她是絕不想理艾蓮,但就她的立場而言,艾蓮好歹是她房東的千金,斷然拒絕似乎很不禮貌。

  “湯•史密斯,你做什麼老是跟我作對!”

  “有嗎?”湯對電視做個鬼臉。

  “你……”

  “韓,過來吃水果喝茶。”安妮•史密斯起身牽住韓衣非的手,笑咪咪地帶她到客廳沙發上坐下喝茶。“今天去哪里玩了?”

  韓衣非看看身后站在樓梯上對弟弟龇牙咧嘴的艾蓮,有些尴尬地笑著接過安妮遞上的茶,“安妮,艾蓮她……”

  “放心放心,”她笑道,“不理她,她就會安靜了。”

  韓衣非點點頭,開始跟安妮聊她今天的行程,有時詞不達意就用手語輔助,然后讓安妮填空解釋,

  這樣也聊得挺開心的,直到一顆抱枕失去准頭丟到她臉上為止。

  “艾蓮!”安妮繃起臉拿起抱枕瞪著女兒。

  艾蓮不知何時已經跑到湯旁邊開打第三次世界大戰,流彈就這麼波及旁人。

  湯朝姐姐吐舌大做鬼臉,“人家根本不想理你,你干嗎不要臉跑過去啊?還沒進去就讓人轟出來了啦!”

  “你!我怎麼可能進不去?我是特洛許先生邀請過的人耶!”艾蓮驕傲地道,對這一點她倒挺有自信。“我只是想去回禮啊!為什麼你要撥我冷水?”

  “艾蓮,不要鬧了!”安妮板起臉,“你還沒跟韓說抱歉。”

  艾蓮怒沖沖地瞪了一眼韓衣非,“為什麼?要是湯沒躲過去,我就不會打到韓了,是湯的錯,為什麼要我道歉?”

  “強詞奪理。”湯冷哼。

  “艾蓮,我是這樣教你的嗎?”

  一家人講得太快,讓韓衣非腦袋的處理速度跟不太上,只知道他們是為了打到她的那顆抱枕在吵架。

  電視上的節目根本沒人理會,孤單單地賣力播送著。

  “呃……安妮,沒關系啦,不會痛。”

  根本沒人理她。

  “那麼喜歡去,你自己去就好啦!干嗎要我們陪你一起丟臉?”湯雙手抱胸,不爽地說,“只不過被邀請一次就得意忘形!你以為你是誰?黛安娜王妃?人家黛安娜王妃好歹也是個貴族,你是什麼

  角色?搞不好根本是弄錯人,你對那個什麼貴族不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你說什麼?!”艾連尖聲高叫。

  “耳背啊!”

  “艾蓮•史密斯!湯•史密斯!你們兩個都給我閉上嘴!你們要吵到鄰居嗎?”

  “咧!”湯扮個鬼臉,“媽不說我還沒想到,鄰居都聽光光了,丟臉!”

  “湯•史密斯!”艾蓮氣惱得說不出話來。

  家庭糾紛。韓衣非真的很想躲到房里去。

  唉!這也是寄宿家庭的樂趣之一吧?

  她苦笑,心一橫,“艾蓮,明天我陪你去吧!”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韓,你根本不用理她!”

  “閉嘴!”艾蓮瞪了小弟一眼,跳到韓衣非面前開心笑說:“韓,你說真的嗎?”

  “假的。”湯踱過來,“韓,你不用理我姐!”

  “沒關系。”韓衣非笑道,“不過要等到下午喔!”

  “沒問題!”心願得償,艾蓮高興得飄上樓,根本不理會安妮的叫喚。

  望向擔憂的史密斯太太,韓衣非笑了笑,“不必擔心,安妮。”

  “真不好意思,要你配合艾蓮的任性。這孩子,真不知像誰!”

  其實她更擔心的是艾蓮那一頭熱的表現,想法完全表現在臉上,令人不得不擔心。

  湯無趣地坐回沙發,雙手枕在腦后,繼續觀賞電視節目,不忘啐道:“韓,媽咪擔心的是艾蓮妄想麻雀變鳳凰。”

  聽他講得如此明白,韓衣非反而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安妮聽著兒子的話,也點頭,“你來沒多久,可能不知道艾蓮的個性,我真擔心她執意妄為,給家里惹來麻煩。”

  安妮擔憂地坐下,眉頭緊蹙。艾蓮個性再不好,終究是她肚子里出來的寶貝;雖說父母無法時時跟在兒女身后為他們處理所有事情,但還是會擔心他們受到傷害。

  雖說受傷也是一種學習,但是……

  唉!

  “貴族這個頭銜就夠艾蓮‘哈’得半死了,更何況這個貴族似乎還挺有錢的,她不把握機會才怪。”湯繼續涼涼說著。

  “嗯……我想艾蓮應該沒機會見到那位先生吧?”韓衣非微微一笑。

  湯睨一眼這個看來比他還小的寄宿生,她到底懂不懂啊?

  “艾蓮見不到他,就換你慘了啦!韓。”

  “沒關系,頂多讓艾蓮發洩一下罷了。”韓衣非握住安妮的手,“不要擔心,安妮。艾蓮還年輕,很快就會把這段生命插曲忘記了。”

  唉唉,要讓留在台灣的損友知道她又把麻煩事往身上攬,肯定又少不了一頓好罵。可沒辦法,她就是看不得人為難嘛!何況這又是她做得到的事啊!

  助人為快樂之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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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4 01:51: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什麼?”瑪歌鼓起雙頰,“干嗎要你陪啊?她是殘障人士嗎?”

  噢噢,那個花癡女把魔掌伸到韓身上了。

  “韓,就算你住在她家也不用理她嘛!又不是沒付錢。奎洛,你說對不對?”瑪歌不以為然地道,

  身旁的奎洛也點點頭。

  “沒關系,只是陪她走一趟而已。”韓衣非笑笑地說。

  瑪歌聞言上下打量著她,半晌攤攤手,大歎,“我真的不懂你,韓。”

  難怪人家說亞洲人壓抑過頭。

  “不願意就說不願意,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去迎合別人?上帝又不會因此多眷顧你一些。”

  衣非,該說“不”時一定要說“不”。

  好友的話在耳邊響起,相似得令韓衣非想笑。

  “你這樣會讓身邊的人很累耶!”

  “瑪歌。”卡朗連忙制止。

  瑪歌瞪了他一眼,“干嗎?我說錯了嗎?本來就是,要時刻去猜你心里真正的想法,怕你受委屈,當然啦!這是遇到我們這種有良心的朋友,要是遇到艾蓮•史密斯那種人,只會把你當工具,用壞了再換一個新的就是了。”

  奎洛聞言委婉地附和,“瑪歌說的也沒錯。”

  韓衣非笑說:“我知道。”

  “知道就去告訴艾蓮你不去,叫她自己去丟臉。”瑪歌說道,“然后跟我們一起去牛津圓環逛街,日本妹也要跟我們一起去。”

  來到英國沒幾天,瑪歌便把俗稱“管子”的倫敦地鐵線背得滾瓜爛熟,還買了好幾張旅行卡,因她一天至少要搭五次地鐵,買旅行卡最劃算。

  老實說,瑪歌對博物館沒啥興趣,不過既然來了,就非得把所有景點逛透透,所以她自由活動的時間都在外努力逛遍各景點。

  “瑪歌,你這不是在強迫韓嗎?”卡朗說道。

  瑪歌瞪著他,“什麼?你不要把我跟艾蓮•史密斯畫上等號,我是為了容易被欺負的韓好耶!”“瑪歌,謝謝你,不過我已經答應艾蓮,不能言而無信。下次我會以你的行程為優先考慮,好嗎?”

  瑪歌聞言嘟起嘴,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好吧!下次我會先跟你說行程。那你告訴我,艾蓮•史密斯要到哪里找那個貴族?”

  “我也不太清楚。”

  艾蓮似乎要直接去對方公司吧?韓衣非想著早上出門時的對話,對艾蓮的行動力著實佩服。

  朋友總說她沒脾氣,行動力幾乎等于零,是坐在家里等禮物從天上掉下來的那種類型,隨便人搓圓搓扁,一點自主性都沒有。這實在是很毒的評語,不過她知道朋友都是為她好。

  所以像艾蓮這樣,想要的就主動去爭取,她覺得很好呀!

  艾蓮想要人陪她去,也代表她還有一點少女的矜持害羞,在她眼中實在很可愛。當然,這話可能只有她自己認同。

  她收回前言……

  “等等、等等,艾蓮……”韓衣非忙拉住她。“艾蓮,不要過去了!”

  艾蓮奮戰不懈地揮開韓衣非的手,一個箭步上前擠進拱月的眾星群中。

  “特洛許閣下……”她略帶癡迷地喊,完全把韓衣非丟到腦后。

  如果韓衣非不是那麼堅持要抓住艾蓮的手,或許她現在仍好端端地站在地面上,而非與地心引力做拔河賽。

  “呀呀呀……”雙手亂揮,韓衣非想拉到浮木的機會小之又小,因為人全圍到那輪明月周圍去了。

  奇怪,這種時間,難道連個洽公的人都沒有嗎?還是都擠到月亮周圍湊熱鬧?但不管誰,都不能免除韓衣非即將與高級地板做親密接觸的命運。

  可惡!她真的不該來的!

  韓衣非閉上眼,哀悼自己即將跌個狗吃屎。

  惟一值得慶幸的是,眾人目光全集中到月亮身上,沒人會發現她的丟臉。

  “呃?”胸部怪怪的壓迫感讓韓衣非動了動眼睫毛,但沒有睜開眼。

  跌到地板上會壓迫到胸部沒錯,但是這種感覺……似乎是一條木頭橫在胸前哩?

  “失禮了。”

  隨著一聲道歉,韓衣非整個人被往后拉正,整個腳板結結實實地踩在地板上。

  “你沒事吧?”關懷的聲音帶著笑意。

  韓衣非睜開雙眼,一張可親的俊臉出現在眼前。藍色的眼睛、栗色的頭發,西裝筆挺,重要的是使人敢于親近的氣質。她點了點頭。

  “沒事就好。”他站直身子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露出哄小孩的笑容。“下次小心,別被擠倒了。”“嗯……”她呆呆的又點了頭。

  “狄肯!”

  一道冷峻的聲音殺了過來,韓衣非意識到空氣中怪異的氣氛,發現自己隨著那道聲音成了眾人焦點。

  是那顆月亮。

  她身旁的救命恩人應了聲,復又低頭笑道:“我的老板脾氣不好。”

  老板?韓衣非看了一眼那顆月亮,心底忽然湧上一股熟悉感,不是對他長相的熟悉,而是那種氣質的熟悉——感覺很討厭、很高傲、沒禮貌。

  雖然長得又高又俊,綠色的眼珠卻冷得嚇人,像是一泓夏天里的冷泉,一張臉也繃得緊緊的,不怕把一張臉皮繃破了!態度思是高傲,就像漫畫里抬起下巴睨人的壞心貴族。

  真是可惜了那張臉。

  不過真的生得很帥,是她喜歡的那類型,害她的心小小跳了下。

  “記得,下次小心。”狄肯又揉揉她的頭,而后邁步走去。

  韓衣非這才想起還沒跟人家道謝,忙揚聲說:“謝謝你。”

  望著狄肯的背影,韓衣非皺起眉來,怎麼連這位救命恩人也給她一種熟悉感?

  “誰帶那種小孩到公司?”讓兩名保镖包夾著坐上車子,安德魯眉微皺地開口。

  狄肯剛系好安全帶,聞言回頭笑,“她可沒你以為的小。”

  “你又知道我以為她多小?”安德魯挑眉。

  “當然。”他轉回頭看著前方的路。“因為我本也以為她是小孩。”

  “那又怎麼改變想法?”安德魯拿起審議報告書。

  狄肯望了望自己的雙手,露出一抹賊笑。“她比外表看起來豐滿。”

  發育成熟的身軀訴說她已不是他所想象的小女孩,而是一個成熟女性。

  安德魯怔了下才弄懂他話里的意思。

  “說到女性,史密斯小姐也是個可愛成熟的女性,而且看來對閣下念念不忘。”那位可愛的東方小姐不正是被艾蓮•史密斯拖倒的?

  想到那個東方人,狄肯腦海里突然閃過一道閃光,但快得來不及捕捉。

  “是誰招惹的?”提到艾蓮,安德魯眉心微蹙。

  對艾蓮的目的,他心底一清二楚。

  他知道自己的條件,家有恆產的世襲貴族,有名有利,向來是女人們的最愛。他尚未成年便有許多女性前僕后繼,只求套住他這個世襲公爵,特洛許財團繼承人之一,令他煩不勝煩。

  應付得宜不代表他喜歡這種騷擾,只是無奈。

  聽到雇主語帶責怪,狄肯笑道:“若先生你當時便上前致謝,我們也不須為了先生的名譽而苦思計策。唉!這年頭,當人手下的真是難為啊!”

  他還要為這話題澄清幾次?安德魯將報告書擱在膝上,瞪向后照鏡里那雙藍色眼睛。

  “我當時已經表示過謝意。”他緩緩強調。

  他明明已經表示過謝意,狄肯也在場,為何還執意要他慎重邀請對方道謝與慰問?未免太過小題大作。

  狄肯誇張地發出一聲驚歎,“那便是表示過謝意?啊哈!咱們大英貴族的禮儀真是奇特。可憐的無名小姐,只是在公園散個心便讓人挾持至樹叢里躲藏,還不知為何而躲,蚊子嗡嗡飛,樹枝又扎人,還得強忍心中恐懼,最后連個解釋都沒有便讓人送回家去。”

  “狄肯。”安德魯眯起眼。“你是提醒我該換保镖了嗎?”

  太過熟悉,才會沒大沒小。

  “不不,請原諒我的實話實說,閣下。”狄肯半嘲弄地笑道。“我只是提醒閣下,一位遭受那樣遭遇的女性內心會有多害怕,絕非一句話可以打平。”

  何況還是公式化的言語,絕對感受不到半絲誠意。

  安德魯靜默了半晌才說:“我很忙,狄肯。上議院的議程……”

  “上議院可去可不去。”狄肯很快地接口。

  上議院名存實亡,幾乎可說只是幫下議院背書的橡皮圖章,只有生活陷入困境的貴族會乖乖去開會,領那微薄的補助度日。

  比起年薪四萬七千英鎊、各類津貼六萬五千六百多英鎊的下議院議員,上議院議員只有出席會議才得領取補助,一旦夜最多也不過一百五十三英鎊,對平常人來說都是“微薄”,更何況是對一手掌握英國最大財團的安德魯?

  安德魯對政治漠不關心,一年也只有開議那天會出席議會。

  狄肯知道自己莫名的堅持與叨念一定令雇主很困惑,但是這都是為了讓他多些“人氣”。整天生活在爾虞我詐之中,很容易連人心都失去了。瞧,這次不就是血淋淋的例證?對個無端被卷入自己糾紛的陌生人,且還是位女性,竟沒有絲毫關懷之心。

  推動企業,最終靠的還是“人”啊!

  聞言,安德魯面無表情地將目光調回膝上的報告書。

  “你要我在女人跟議院當中選擇女人?”

  “閣下,您不必說得如此嚴重,你我皆知上議院缺席率高達百分之六十,遲到早退更是多不勝數,在此我必須很遺憾地告知閣下,上議院多你一人、少你一人毫無干系,但那位女性卻是真切需要閣下的慰問。”狄肯放作誠懇地說。

  “狄肯,你真令人生厭。”安德魯在內心歎了一口氣。

  “噢!閣下,忠言總是逆耳。”狄肯笑道。

  安德魯的目光越過身旁的保镖看向車窗外,窗外的景物有如泰晤士河水流動逝去。五年過去,他一肩擔下兄長留下的特洛許財團,好不容易找到兄長行蹤,他卻不願回來。

  這五年,他忙得沒有時間好好坐下來品一杯下午茶,與親人閒話家常。

  “老瑪莉……”安德魯收回投注窗外的目光,輕聲開口。

  狄肯一聽這人名抖了抖身上陡冒的雞皮疙瘩。老瑪莉是特洛許家族之中年齡最長的族老,據說已經超過一百歲,居住在特洛許的封地城堡中,他跟著雇主去見過幾次。

  在他印象中,老瑪莉就像是盤據在古老城堡中的妖物,要說是巫婆也可以。她一出現,氣溫陡降十度,連陽光都躲到云層之后,萬籁俱寂,連風都不敢吹!

  “老妖……咳咳,老瑪莉要做什麼?叫你回去讓她看看?”那他可要請假了。

  “老瑪莉她……”安德魯有些出神,欲言又止,“沒什麼。”

  此時車子也到了目的地,對方公司的人已在門口等候,為他開了車門。

  安德魯筆直地穿過迎接的人群,朝大樓內部走去。

  看著雇主筆挺的背影,狄肯跟部下交代幾聲,緩緩地跟了過去。

  沒什麼?這才有鬼!

  韓衣非以為艾蓮吃了個硬釘子該會死心了,明白她與那個男人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但她顯然低估了艾蓮的韌性。

  唉!風光明媚的八月天哪!

  公園里美景處處,從史密斯家逃難出來的三人一狗落坐一處樹陰下,稀疏的樹葉擋不住八月的陽光,薰風宜人。

  “早叫你不要理艾蓮嘛!”湯忍不住要埋怨一時“善心大發”的韓衣非,無意中助長了姐姐的氣焰,“現在可好,爹地為艾蓮的任性傷透了腦筋。”

  這是否就叫姑息養奸?韓衣非萬分愧疚地想。

  “對不起!”她如今也深受其害哪!

  本以為去碰個釘子,艾蓮便會知道兩人的差距,誰知道……

  看著天上朵朵白云,韓衣非干脆往后躺在草地上,享受陽光。

  歐洲人真是喜歡太陽呢!在台灣,誰會在八月天的正午躺在公園做日光浴?不過她能理解,不超過三十度的氣溫,濕度又低,確實是一個適合做日光浴的環境啊!

  “湯,艾蓮就是欺負韓剛來不了解她,你怪韓又有什麼用?”史密斯家的大哥開口了,身旁的阿丹獵犬抬頭嗚了兩聲表示贊同。“我比較在意的是……韓,你就穿那身衣服曬太陽?”

  “是啊,不行嗎?”韓衣非懶得起身,眼睛用力往下瞄自己的衣著一眼。

  T恤、牛仔褲,很標准呀!

  “韓,你既然選擇英國游學,就得學習入境隨俗這門課。”史密斯家的大哥歐文舉高手,往旁一揮,“瞧瞧旁邊的女人,哪個像你穿成這樣?”

  確實,公園里放眼望去,一個個女人或仰或臥,毫不在意地展露她們傲人的身材,不論高矮胖瘦,皆很有自信地穿著清涼,甚至一絲不掛地俯臥在草地上,讓陽光均勻地灑落在她們健美的身軀。

  只有韓衣非突兀地穿著寬大的T恤、牛仔褲,包得緊緊地做日光浴。

  湯跟著把目光調到韓衣非身上,“嗯!韓,不用自卑,不是大就好。”

  韓衣非臉頰微微抽動。自卑?她哪里需要自卑呀?

  “現在似乎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她假笑道,伸長手往湯的頭上敲了一記。“我們該拿艾蓮怎麼辦?”

  剛才就是艾蓮又在鬧,他們三個才會相偕出來避難。

  “哎,等她鬧過瘾了,自然就會收斂。”歐文很有經驗地說。

  湯倒是抱持懷疑的態度,“艾蓮什麼時候才會過瘾?”

  其實他們對付艾蓮的歇斯底里已經很熟練,但是韓衣非初來乍到,怕她呆呆傻傻去附和艾蓮,讓她更加沒完沒了。

  尤其這次,對方的條件根本是艾蓮的夢中情人,錯過這一次,絕對不會有下一次,可想而知艾蓮會多麼想抓緊這次機會。

  艾蓮的行動力真是令人害怕,若韓的溫吞能分點給她就好了。

  “這嘛……”歐文瞄向趴在草地上幾乎要睡著的韓衣非,“這次可能會久些,不過只要沒人理會她,她也鬧不出大事。”

  韓衣非聞言睜開一眼。老天,這天氣真是令人昏昏欲睡。

  “過幾天我就要到愛丁堡去一個禮拜,艾蓮怕是沒機會纏著我了。”

  愛丁堡藝術節即將開始,她連票都買好了,要跟西班牙來的同班游學生一起去玩一個禮拜。

  浪漫的蘇格蘭高地在呼喚著她呀!

  雖說來時朋友叮咛她談個異國戀曲調劑生活,盡情享受異國浪漫,但就是遇不到順眼的男人。她又沒膽去酒吧釣男人,可想而知,坐在那里等女人釣的會是什麼好貨?

  再說每天的課程活動就夠豐富了,她懶得特別去釣個男人累死自己。

  如果好男人會自動送上門就好了。

  “……好不好?”

  湯興奮的聲音把韓衣非游神太虛的神志喚回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正在跟周公拔河。

  “什麼好不好?”

  小湯不減其興致,重復一遍,“我跟你去愛丁堡好不好?我可以當你的翻譯喔!”

  “那我也可以跟去玩玩。”歐文被挑出興致,手指搓著下巴新長的胡碴,“曼侬一直說想去渡個假。”

  “咦?”韓衣非的神志猛然清醒。

  這兩兄弟在說什麼?

  “哥,你這樣丟下爹地媽咪,不太孝順喔!”湯睨了大哥一眼。

  “弟,你這樣丟下爹地媽咪,就很孝順嗎?”歐文朝他笑了笑。

  這是個可以光明正大避開發瘋期的艾蓮的好方法,這樣一來,大家都解脫。

  “萬一爹地、媽咪也說要跟去怎麼辦?”湯擔心地說,“這樣艾蓮也會跟去耶!”

  “放心,老爸還得上班。”歐文極有把握的一笑,“老爸公司最近在簽一個大案子,身為主管的他怎麼可能請一個星期的長假跟我們去愛丁堡?”

  湯聞言放心的點頭,安穩地躺在草地上繼續曬太陽。

  “太好了,終于可以擺脫艾蓮!”湯高興地說。

  “是啊!曼侬也會滿意吧,”歐文已經開始猜測今晚友的反應了。

  韓衣非被晾在一旁,對兩兄弟自唱自和的本事真是佩服到無以復加。

  “兩位紳士,是否忘了一件事?”她無奈地撐起上半身。

  “什麼?”兩兄弟一致投去疑問的目光。

  “我呀!我的意見?”

  “韓,你反對嗎?”湯問著。

  “不會,但……”

  “那就好啦!”

  韓衣非苦笑,為何她遇到的英國人都是非典型的英國人?

  “但是我有同伴……”

  歐文抬眼,“是男友?”

  “不是。”

  “那就好啦!這樣我們也不至于打擾你們恩愛。”歐文心安理得地閉上眼睛,繼續享受八月的太陽。

  唔,真是舒服,他干脆睡個午覺再回家吧!

  韓衣非真要歎氣了,“先讓我問問我的同學好嗎?”

  “放心。”歐文閉著眼在草地上磨蹭,從口袋里掏出兩張照片丟過去,“若是男同伴不答應,就把曼侬的照片給他們看;若是女同伴不答應,就把我的照片給她們看。好啦!事情解決了,讓我們舒舒服服地睡他一覺吧!”

  獵大阿丹早已覓到樹蔭下涼爽的地點,不知睡翻到幾重天去了。

  噗!韓衣非聞言嘻笑。

  哎!看來他們是鐵了心要跟去!!

  無奈收下歐文與女友的“玉照”,韓衣非跟著他們一睡解千愁。

  “這是阿倫比子爵千金的照片與資料。”哈利將城堡傳來的資料放至上司桌面。

  安德魯連頭都沒抬,“知道了。”

  “先生,你不先看過嗎?”哈利一反常態,沒在資料放下后便離開,反而多嘴問著。

  “不必了。”安德魯應道。

  哈利沒有馬上退下,欲言又止。

  安德魯終于抬起頭來,“還有事?”

  哈利是他打小一起長大的……該怎麼說,青梅竹馬?畢竟現在的時代已經沒有“家臣”如此不合時宜的稱呼,但若是在貴族仍興盛的以前,哈利確實是他們特洛許家族的家臣。

  只不過時代變遷,哈利一家已成為城堡的總管。

  也因這層關系,雖說他與哈利一同長大,哈利對他的態度仍舊是隔著一道模糊的界線——他跨不過去的界線。

  “先生,老瑪莉交代要你立刻過目。”

  安德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那份電腦傳過來的照片與檔案。

  這份資料簡單說便是相親檔案。阿倫比家是自一巴章代議會改革以來逐漸沒落的貴族之一,死死眷戀不再的過去榮光,不思變通及進步,才會落得如今只剩一個爵位,其他什麼也沒有的地步。

  去年草草下嫁一個貨車司機的莎麗就是阿倫比的遠親,如今阿倫比放計重施嗎?

  只不過阿倫比挑上的是他。

  或者該說他們幸運,讓老瑪莉挑上。

  瀏覽過檔案內容,安德魯看到最后附注的一行大字。

  “今晚?”

  “是的。已經訂好麗池酒店的位子。”

  安德魯眉微蹙,他不喜歡臨時殺出的行程,會打亂他原有的計劃。

  如果他說他願意娶這女人,是否就可以免去今天的晚餐約會?

  他看了眼哈利,“你早就知道,今晚才會沒有任何行程。”

  “是的。”哈利恭謹地答道。“老瑪莉交代,要給先生一個驚喜。”

  驚喜?“好一個驚喜。”安德魯微微扯動唇角。

  “那麼先生今晚……”

  “這是今晚的行程不是嗎?”

  他能說不嗎?對任何有關特洛許家族的事情,他向來不會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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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4 01:51: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下大雨了。

  這是韓衣非到英國以來的第一場雨。

  看著四周匆匆走避的游客,韓衣非悠閒地撐著傘漫步雨中的海德公園,嘴里還開心地輕唱著,“大雨大雨一直下,瓜田開了一朵花……噢!”

  “啪”地一聲,她整個人坐在水灘中,本來拿在手中的花傘讓風吹呀吹,吹到一邊樹上掛著。

  雨水毫不留情沖刷而下,韓衣非整個人愣住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莫非這就叫樂極生悲?

  她新買的衣服連袋子都濕了個破爛,讓她心好痛,也……

  好火!

  一把抹去眼前的水,韓衣非一古腦爬起來,踢掉鞋子,眯起眼在雨幕之中鎖定目標,然后拔腿就追!

  想跑過她這個大學系運兩百公尺紀錄保持人?

  “你給我站住!”

  她的行動力雖等于殘障級,但是惹火她可是很可怕的!

  對方似乎沒發現自己撞倒人,只是想找個地方躲雨的樣子,三兩下就讓韓衣非追上,甚至沖到他面

  前把他攔下。

  “叫你站住沒聽到啊!”韓衣非再抹一次臉上的雨水。

  到了晚上九點太陽還不下山的好處就是可以把犯人看清楚!

  她相信眼前的男人本來有一頭整齊的頭發,但讓大雨一淋,什麼都沒了,還顯得有點可笑。她自己在對方眼中大概也差不多吧!

  韓衣非眯起眼抵抗雨水,“先生,你沒發現你剛剛撞倒我了嗎?”

  對方沉默,繞過她欲走。

  好……好有禮貌的紳士之國啊!韓衣非氣憤地再繞過去攔住他。

  她又沒要求他賠償,甚至還沒開口要他道歉,他不會自己自動一點說對不起啊?她決定了!一定要他賠!

  她瞪著他,他也瞪著她,良久之后,才由他開口打破僵局。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但他知道,那是中文。

  呃……韓衣非頓了頓。她剛才說的是中文。

  那……那是她錯怪人家了。

  “對不……”不對,就算她說的是中文又怎樣?難道因為她說的是中文,就不必道歉嗎?

  “沒事請讓開。”

  “有事。”韓衣非再次瞪住他,不過這次記得說英文了。“先生,你剛才撞到我了,你沒發現嗎?”他有發現,但是……他看看面前渾身濕透,光著腳丫子的女人。

  他把她撞到英吉利海峽去了嗎?他記得只是輕輕一碰而已。

  “你把我撞倒在地,傘飛了不說,我的東西全泡湯了。”韓衣非指指他身后,雨幕太大,視線模糊

  ,那堆成了一攤水的衣物已經看不清了,倒是那把飛到樹上的花傘很醒目。

  “我不要求你很有誠心的把我扶起來,然后學日本人來個九十度鞠躬,但是一聲應該的對不起都沒有,會讓人以為英國人變壞了。”她繼續道,“這對英國的國際形象不太好喔!”

  她知道都市里的英國人有些冷漠,但沒想過會這麼惡劣!

  男人看看后方,突然轉身朝后走開。

  “喂……”太沒禮貌了吧?

  韓衣非愣了下,心底快氣炸了,卻猶豫要不要追上去討個公道,但對方接下去的舉動卻令她大大愕然。

  那個男人走了過去,彎腰把她那堆“爛泥”撿起來,然后拿下掛在樹枝上的雨傘,轉身走回來。

  “對不起。”他說道,將傘放到她手中。

  韓衣非眨了眨眼,水珠刺得她眼痛,她伸手抹了抹,看看自己渾身濕淋淋。

  “現在有傘,也遲了。”她苦笑地攤攤手,拿回自己的東西。

  對方再次道歉,筆直的朝前方走去。

  呆呆地撐著其實已經不需要的傘,韓衣非看著他灰蒙蒙的背影,大概是已經濕得透徹,那人也不趕了,緩緩地在雨中走著,感覺很……有威嚴?

  把黏在臉頰上的頭發撥到后面,韓衣非拿起隨身攜帶的筆绾起頭發,使它不要讓雨一打又跑到臉上來。

  她追了上去,把傘下的天空分些給他。

  “你要到哪里?我送你。”帶著些遲疑,她漾起最友善的笑容。

  “看來我們的老板不喜歡阿倫比子爵的千金。”

  相對于哈利的著急與積極,狄肯就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哈利聞言眯起眼睛望向口出涼言的狄肯。“身為先生的保镖,你顯然失職了。”

  “哎!我這不是打手機在聯絡了嗎!”狄肯攤攤手,“安德魯不接電話,我也無可奈何啊!”

  都三十歲的人了,難道還會迷路不成?

  他們現在還在麗池酒店中,只不過身為相親男主角的安德魯•特洛許,在一個小時之前不知去向。

  哈利微怒,“你原本就不該放先生單獨離開。”

  “安德魯說想單獨走走,馬上回來。”狄肯解釋他會放雇主一人在外逍遙的原因。“我很早以前就

  想說了,哈利,你對安德魯未免太過度保護了吧!”

  說保護是客氣了,根本是監視過度,想搾干他最后一分力氣,為特洛許財團鞠躬盡瘁。

  “飯也吃過了,安德魯想把握一點私人時間散散步,這沒啥大不了的。你只是他的特助,沒必要連散步這種事都要管吧!”

  若非了解哈利,他真要以為哈利其實和安德魯有仇,才會想累死他。

  整天生活在周遭人們的期待之下,難怪安德魯個性偏激。

  “你……”哈利怒極卻仍保持著上流階層的自制,只是握緊拳頭。“先生日前才遭人‘警告’,我當然會擔心他的安危。”

  商店大多只營業到六、七點,通宵營業的酒吧不是沒有,但由于管制嚴格,自然也不多,加上交通問題,夜晚街上人煙稀少。

  “放心、放心,上次是意外,再說安德魯也沒少塊肉不是嗎?”狄肯樂觀地往哈利背上一拍。

  “狄肯先生!”

  “相信我,我還未老年癡呆,知道自己的名字。”狄肯開玩笑地道,一邊走向飯店外。

  雨下得頗大,這下子安德魯要濕淋淋回來了,去買條大毛巾備用?但商店都已關門……跟飯店借?

  “狄肯先生……”哈利跟了出來,迎面而來的雨幕令他皺了皺眉,退后一步,卻看見對面走來的人影很熟悉。

  “先生!”哈利瞪大眼,他不會忘記先生今天穿的是什麼衣服!

  “哎呀!”順著哈利的視線看去,狄肯吹了一聲口哨。“不是拿著傘嗎?怎麼全身都濕了?”

  哈利二話不說,沖進飯店跟櫃台要了一條毛巾后以最快速度沖回,恰好迎接他的老板進門。

  “先生,今晚便先在這里住下吧!”哈利憂心地說,把毛巾披上他的身。

  安德魯淡漠地應了一聲,抖下肩上的毛巾,將它披上一旁嬌小的身影。

  哈利這才發現還有一個人,是個女人,而且不是先生今晚的相親對象阿倫比子爵千金。不論他心里有何想法,他都掩藏得很好,轉身跟飯店服務人員要了另一條毛巾交給安德魯。

  寬大的毛巾幾乎整個包住女人嬌小的身軀,讓狄肯看不清她的臉。

  稍微擦拭過后的棕色頭發半干,別有一番不同于平時的性感,狄肯眯起眼笑了。

  “先生,你終于回來了。你的特助幾乎要把我以護主不周的罪名揪到白金漢宮問罪呢!”狄肯半開玩笑地說,眼睛頻頻轉往那個沉默地擦著頭發的女人身上。

  “狄肯先生。”哈利顯然不能領會他的默。

  安德魯不理會他,徑自吩咐,“開兩間房。”

  “是。”哈利轉身去辦事,留下三人站在門口。

  約是發覺這里是顯眼的門口,安德魯移步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渾身濕淋淋的感覺實在不好。“小姐,你要到那邊坐坐嗎?”既然雇主再次遺忘了紳士的風范,他這小保镖自然要想法子補救。

  小姐搖搖頭,狄肯卻拉住她的手往旁邊帶,“不要擋在人家門口。”

  “小姐,我的老板給你添了什麼麻煩嗎?”他露出和善的笑容。

  想都不想,他便認定是安德魯給人找麻煩,否則依照他那自掃門前雪的冷漠個性,哪會主動招惹麻煩?

  她還是搖搖頭,沒有開口的意思,她只是覺得眼前這人有點眼熟。

  狄肯寧可相信她是為了擦拭她那頭長至腰間的秀發才會無暇理會他,否則可會傷了他那脆弱的大英男兒心呀!

  “先生,手續辦好了。”哈利此時走了過來。

  狄肯主動開口,“小姐,你先到樓上的房間換下衣服吧!否則會感冒的,尤其飯店的冷氣這麼冷,

  哎呀!這是……不用說,是我那麻煩的老板搞砸的吧?放心,老板能干的特助很快會為你買一件新的衣服來。”

  安德魯起身望著她,對狄肯的話皺了下眉。

  “不用了。”小姐的聲音細細的,還帶著抖音,看來真被飯店的冷氣冷到了。

  “放心放心,我老板什麼沒有,就是有錢,何況這是他的錯,理該負責。”狄肯很有信心地說,完全不作他想。

  “我得趕快回去。”

  “濕答答的怎麼回去?”狄肯道,“不然先到房間等衣服烘干,先生會派車送你回去。”

  “不必了。”韓衣非的手扯住身上的毛巾,似乎想把它扯下還人,但裸露的肌膚所感覺到的冷意卻

  令她遲疑了下。

  狄肯壓住她的手,然后轉頭看向雇主,“先生,這是你的客人啊!”

  真是,虧他之前才在心里誇贊安德魯有進步,沒想到骨子里還是沒變。

  “小姐,不論事情原委如何,我們都不能讓一位女性就這麼回去,請接受我們的好意。”哈利上前誠懇的說。

  “安德魯閣下,不會開開你的尊口嗎?”狄肯歎道。

  “真的不必麻煩了,謝謝你……你們。”她抬頭露出一個有些力不從心、瑟瑟發抖的笑容,扯下毛巾塞到狄肯手上,轉身就往外走,當然沒忘記她的花傘。

  出乎意料的,拉住她的不是狄肯也不是哈利,而是同樣一身濕的安德魯。

  “是你的客人,我們就不插手啦!”

  死拖活拉的,狄肯硬是把哈利拉走,在安德魯會凍死人的目光下從容退出房間。

  當服務生抱著烘干的衣服進去房間時,發現那位女性坐在地板上,手搭著床沿睡……不,看情形應該是昏睡過去,連忙跑去叫人。

  醫生的說法是發燒昏睡。

  于是才會有安德魯坐在女性房里充當看護的奇景出現,這當然還要歸功于狄肯的軟硬兼施。

  冷冷地看著床上昏睡的女人,半晌,安德魯無奈地在床邊椅子坐下。

  她的臉蛋讓熱氣蒸得紅紅的,緊閉的眼似乎很難受,緊皺著眉,不時想扯開身上的被子。

  連睡覺都不安分。抱怨歸抱怨,安德魯還是不敢松懈地盯著她,她一拉開被子便又死死地把被子密

  實蓋到她頸下。

  從來只有讓人服侍的份,安德魯今天第一次學習怎麼伺候人,一邊盯著她、一邊盯著時钟。

  床上的人忽然睜開眼,眼神渙散地盯著天花板,半晌才遲鈍地轉動眼珠子,看到一邊的男人。

  又過一會兒才遲緩地開口,“你是誰?”

  安德魯皺起眉,“我不懂中文,不過你醒得剛好,該吃藥了。”

  又是十秒過去,她用中文說:“藥?”

  不想跟一個燒胡塗的病人講道理,安德魯扶起她—然后拿起早准備好的水跟藥丸,遞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

  “我不懂你說什麼。”安德魯把藥丸塞到她唇邊,“吞下。”

  病人乖乖照做,蠕動嘴唇把藥含進嘴里。

  “喝水。”照樣,水杯抵住她的唇,讓她喝下。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重復幾次,醫生開的藥總算吞完,她又躺回床上。

  “嗯……我睡著了嗎?”她覺得頭好重,好想睡。

  安德魯不管她說什麼,擰起一條濕毛巾擦擦她汗濕的臉,“睡覺。”

  “這里是哪里?”病人很不合作,雖然話說得斷續,也堅持要說。

  安德魯眉心微蹙,“快睡。”

  “我很少生病的。”她停了下,露出一個有些癡傻的笑容,“也很少發燒。”

  “睡了。”他看到一邊的毛巾,拿過來摺成長方形蓋住她眼睛。

  她掙扎著要從棉被里伸出手拿下蓋住眼睛的毛巾,卻讓他壓住雙手。

  “放開我……我要回去……”

  “快睡!”安德魯整個眉毛擰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對付不乖的病人。“不睡就……就……”

  這人不是他的下屬,也不是他的女兒,他不知道該怎麼讓她乖乖閉上嘴睡覺。

  “你不睡就……就不送你回家。”

  他不知道這種威脅有沒有用,只知道原本還有微弱掙扎的她,漸漸安靜。初時安德魯很滿意威脅奏效,只不過滿意不到一分钟,他猛然警覺拉開遮眼的毛巾,發現她真的只是累極睡著,不禁松了一口氣。

  “喂。”她突然又睜開眼,讓安德魯十分不高興。

  “睡覺。”真該死,早知他會有今天,當初去台灣時應該學幾句中文。

  她卻像是渾然不覺安德魯的不耐與不悅,用她沙啞的聲音緩緩道:“我叫韓、衣、非,你呢?”

  安德魯看看時钟,思考要不要去叫服務生帶個翻譯過來。

  “喂,為什麼不說話?”雖然頭又暈又重,但她說話的興致顯然很好。

  “很晚了。”他按捺住性子,緩緩道。“你先睡,有話明天再說。”

  不知她是突然開竅,還是怎地,忽用英文說:“韓衣非,我的名字。你呢?”

  他沉默,懷疑自己聽到的真的是英文,還是幻聽。

  “韓衣非,名字?”像是放棄,她閉上眼卻還重復道。

  “韓……”

  “嗯,叫我韓……”她頓了頓,頭轉向另外一邊,“熱。”

  她又開始扯棉被了。安德魯歎了一口氣,伸手拉高被子,順便壓住她的手。

  處從懂事之后他便很少生病,或許應該說他討厭生病,所以盡量讓自己不要生病,也因此,上一次發燒臥病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讓他幾乎忘記發燒的感覺。

  他已經記不得之前他發燒是否也像她一樣,翻來翻去踢被子,明明已經燒得神志不清,還硬要說話,讓保母傷透腦筋……不,這些症狀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他拒絕承認自己生病時像這位小姐一樣難纏。

  本想喂她吃藥之后便小眯一下,現在看來不太可能了。安德魯制止她踢出被外的右腳時想道。

  她昨天是不是摔下床了?

  一覺醒來,韓衣非一點都不覺得神清氣爽,只覺得腰酸背痛得厲害,全身肌肉似乎幾百年沒動般的疲累。

  是不是阿丹趁她睡覺時跑來壓她?

  韓衣非翻個身,把臉埋在軟綿綿的枕頭里,深吸一口氣然后撐起上半身,抬起頭來准備起床……

  這是哪里?

  “你醒了。”

  陌生的男音響生右側,落地窗灑進耀眼的光芒,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光圈。

  他踏前幾步,輪廓漸漸清楚。

  “你還需要休養,把家里的聯絡方式給我,好通知你家人你的狀況。”安德魯靠近床邊說道。

  清晨八點,他換上哈利從家里拿來的三件式西裝,模樣絲毫不見疲態。

  韓衣非怔了怔,捏了一下臉頰,會痛,那就不是做夢了。

  “呃……”

  “昨晚你發燒住下,來不及與你家人聯絡。”安德魯見她似乎有些神智不清,直接解釋。

  發現自己還保持狗爬式,韓衣非趕忙翻正,安分坐在床上。

  好奇怪,她不太習慣一大清早房里出現一個陌生男人。

  “好像是這樣。”她偷偷瞄了瞄四周,尋找她的衣服。“嗯,我想換衣服,你可以先出去嗎?”

  聞言,不見他有絲毫忸怩地揚一下眉,颔首道:“是我疏忽。十分钟可以嗎?”

  “可以可以。”只要你先出去都可以。

  等他一消失在們后,韓衣非立即跳下床抄起整齊擺在椅子上的衣服,沖進浴室換裝。

  “啊啊,好黏喔!”昨天她一定流了很多汗。

  好想洗個澡,可是十分钟……十分钟……她也沒有內衣褲……

  正抖開衣服的動作停了下來,韓衣非撿起剛剛掉到地上的小褲褲,那她現在穿在身上的是什麼?

  “不管怎樣,”她自言自語安慰著自己,“內衣褲的問題總是解決了。”

  十分钟呀,沖沖水就好了。

  等她清洗過后踏出浴室,剛好十分钟,敲門聲也很准時的響起。

  “請進。”她揚聲道,看看四周,不知該把換下來的衣服藏在哪里。

  安德魯聽到應答才讓服務生把餐車推進去。

  “我叫了早餐,”起用吧!”他沒問她剛剛往棉被里藏什麼,從容自在地在圓桌前坐下。

  早餐很豐富,火腿煎蛋、果醬吐司、生菜水果、牛奶、咖啡、茶—還有松餅麥片。

  韓衣非在他對面坐下,看著桌面的豐盛早點,口水直流的同時想著,要是前面這個人不在多好?她可以吃得更多、更自在。

  想歸想,韓衣非還是叉了三片火腿、兩塊松餅、一顆煎蛋加上幾片生菜到自己盤子里,還有一杯牛奶。

  其實她想把大盤子里的火腿全又到自己盤子里,不過考慮到形象問題還是算了。

  “昨晚睡得好嗎?”安德魯優雅地切割盤子里僅剩的一片火腿,一邊問道。

  反觀韓衣非,把火腿弄成一卷,一又就直接送進嘴里。

  “還好。”她含蓄地回答。

  剛剛沒機會仔細看,現在才發現這間房跟她平時國內旅游住的那種經濟套房不一樣,有成套的桌椅,還有誇張到不行的水晶吊飾,連浴室都有鮮花,人家砸大錢給她住這麼好的房間,怎能說睡不好?

  “我想……”安德魯睨了她一眼,“也是。”

  她是個難伺候的病人,讓他一個晚上皺的眉比過去一個月還多。

  她怎麼覺得他話中有話?不過看在這麼豐盛的早餐份上,韓衣非催眠自己沒聽到。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普照。”她笑道。

  “下午會下雨。”安德魯抹抹嘴。

  “還好我有帶傘。”油膩的東西解決完,韓衣非把幾片菜葉嚼下肚,維持營養均衡。“球季開始了

  ,我喜歡貝克漢,你呢?”

  其實她也只知道一個貝克漢,因為他娶了高貴辣妹做老婆。

  “我對運動的興趣並不大。”他將奶精倒進茶里輕輕攪拌,然后再放糖。

  “喔,運動有益身心健康。”她拿起牛奶啜了一口,瞄著眼前的男人動作流暢自然地左手托盤、右手持杯。

  若是其他人做這動作,她會覺得做作,但他卻顯得無比優雅。

  好像一幅畫一樣,韓衣非腦海里響起這句話。

  就像是中世紀英國里頭的貴族畫,優雅、冷漠,周圍的空氣就是與常人不同。

  這時她才想起,適才用餐,似乎只有她的叉盤會發出聲音,铿铿锵锵的,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任何鄙夷或不自然的態度,或許他比她想象中的好?

  她不禁脫口而出,“你打馬球嗎?”

  “偶爾。”安德魯望了她”眼。

  韓衣非聞言點點頭,他就像是會打馬球的高級人種。

  迅速把那杯牛奶解決,韓衣非用餐巾胡亂擦了擦嘴后起身。

  “謝謝你昨天收留我。”她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爽朗地笑,“那你害我感冒的事就算扯平啦!我今天就回去,所以你也不必聯絡我住宿的地方了。”

  扯平?安德魯有趣地回望她,怎麼他覺得自己付出較多呢?

  他放下某起身,“讓我送你回去吧!”他的語氣不容拒絕,帶有一股威嚴。

  “不必了,搭地鐵就好了……”

  “走吧!”安德魯拿起衣架上的西裝外套,看向她。

  本還想說些什麼的韓衣非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笑著歎了口氣,點點頭。

  “那……可不可以請服務生幫我拿個紙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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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4 01:51:5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蘇里大學里依季節綻放的花朵嬌妍地盛開著,來往的學生讓這所古意的學術殿堂顯得更加的生意盎然。

  “韓——”瑪歌劃破寧靜的早晨,驚起幾只飛鳥。

  正要踏進教室的韓衣非回頭,露出一個笑容,等她跑來。

  前幾天的事就像是一場美好的夢,令她回味再三,尤其是那份豐富的早餐及豪華套房,全部不必花她一毛錢。

  一個典型的英國紳士,他外表的稱頭可以抵銷他留給她入境第一天的不好記憶。

  沒錯,看到那輛車,她就懷疑了,一坐進去更是確定這就是在她入境第一天送她到寄宿家庭的那輛車。

  可想而知,安德魯就是那個不像英國人的英國人,也是艾蓮瘋狂想抓住的“月亮”。

  唉!真是可惜了他的俊臉。

  或許相處的時間不長,但見微知著,從雨中撞倒她開始,她便沒見他笑過。

  他若肯笑一笑,臉部線條肯定會柔和許多,無形中也能削去一些他予人的高傲感。

  韓衣非想象著安德魯的笑容,不禁傻笑起來。

  她若在那時拍他一張照片,上網拍賣,不知會有多少人來買?

  “韓!”瑪歌氣喘吁吁地靠門站著。“不好了”

  韓衣非把發財美夢放到一邊,“什麼不好了?別說你把愛丁堡藝術節的票弄丟喽!我一定會叫你賠!”

  明天就要出發了耶!開啥玩笑?

  雖然史密斯夫婦很想跟,但非常遺憾地,史密斯先生爭取的合約出了點意外,延遲了簽約日,讓史密斯夫婦含恨揮別愛丁堡。

  “才不是這種事。”瑪歌拿下背包東翻西找,“咦?怎麼沒有?”

  此時一只手伸到她面前,“瑪歌,你放我這兒忘了?”

  奎洛無奈地看著表妹一骨碌的把手中的報紙搶去。

  “就是這個!”瑪歌刷地拉平報紙,直指醒目的頭條。

  巴魯家族的新成員?!

  如果她解讀的沒錯,應該是這意思。不過巴魯家族是什麼東西?

  “怎麼了?”她不解地看向瑪歌,“巴魯是你親戚?”

  瑪歌不悅地擰著眉,“別學英國人的冷笑話!看照片。”她食指一指,直指正中間最大的一張照片。

  照片中,男性顯然在為正要下車的女伴開車門。

  “拍得不錯嘛!滿有意境的。”韓衣非觀賞完笑道,“哪家汽車廣告?”

  “你還裝傻呀!”瑪歌瞪她一眼,“這個女人是你吧?”

  “啊?!”韓衣非眨眨眼,低頭再看。

  真的是她?

  “麗子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信呢!”麗子是日本來的同班游學生。

  英國小報很有名的,每天都有一堆荒謬絕倫、怪誕不經的報導。瑪歌也不怎麼理會報導內容,反正讀起來也吃力,不過她倒是很好奇韓怎會跟這個人扯上關系?

  “上面寫什麼?”跟瑪歌一個樣兒,韓衣非嫌自己讀來太吃力,干脆問人。

  “說你是這個什麼人的女人。喏。”瑪歌翻開內頁,“你瞧,還說你們到飯店過了一夜呢!這讓我想起來,前幾天你不是徹夜未歸嗎?”

  好幾張他們相偕踏出麗池酒店、同車的照片。

  她喜歡看八卦,可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八卦的主角,且還附照片?

  看看日期,是前幾天的。

  “今天有后續喔!奎洛。”瑪歌伸出手,另一份小報放到她手上。“嗯,把蘇里大學拍得不錯,我也很上相。”

  韓衣非聞言更吃驚了,懷疑起自己聽到的話。

  “瑪歌,你說的是我想的那意思嗎?”

  “就是那意思。”瑪歌撥撥頭發,“笑一個,說不定這張會上明天的報紙。”

  她——被跟蹤調查了?!

  “韓,其實你該感到高興喔!”為了不知在何處捕捉的鏡頭,瑪歌露出最美的笑容。“至少上面說你是‘家族新成員’,而不是說‘新歡’。”

  “有差別嗎?”前幾天的報導?韓衣非有種“完了”的感覺。

  艾蓮要幾天之后才會發現?一經發現,接下來她就別想有輕松愉快的游學生涯了。

  看看報名,不是太陽報,只是普通小報,這代表前幾天沒發現的艾蓮,今天及明天以后也會繼續“沒發現”?

  不懂韓的苦瓜臉從何而來,瑪歌說文解字道:“當然不同。‘新成員’代表這個什麼人平常排聞不多,所以一旦身邊出現個女人,眾人馬上往未婚妻那方面想。‘新歡’則代表這個什麼人平常很花心,女人一個換過一個,身邊有女人是司空見慣的事。”

  “是嗎?”韓衣非抓著報紙,煩惱的模樣至上了倫敦惟一的晚報。

  乍見報紙上那幀蹙眉懷憂的面容,安德魯擱下右手拿著的茶,雙眉漸漸聚起。

  他按下桌上的通話鍵,“哈利,進來。”

  “先生,什麼事?”哈利迅速地推門進入。

  安德魯將晚報丟到桌面,“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不愛看小報,只看泰晤士報之類,至于晚報,由于倫敦只此一家,偶爾還有些挺有用的報導,所以在他的閱讀范圍之內。

  但這篇報導提到的事他卻毫無印象,想必是不入流的小報所刊載。

  哈利只瞄了一眼便知道先生指的是什麼,他毫無起伏抑揚的聲音道:“是前些日子從麗池酒店送韓小姐回去時的事,讓小報捉到了。”

  “為什麼報導出來沒立刻通知我?”安德魯微怒。

  那麼多天前的事,他這男主角竟然到今天才知道引。

  這些不入流的狗仔隊不敢朝他下手,竟轉而去糾纏韓衣非。

  “不重要。”哈利回答。“況且越是去否認,媒體便越愛咬著不放。”

  哈利的話冷酷而直接,對他來說,這樁排聞確實只是一件不重要的小事,而且不必去理會它便會自然消失,但照片上的面容卻……卻是深受困擾。

  短短一個雨中共步、清晨共餐的時間,他發覺她很愛笑。

  呆呆的笑、出神的笑、尴尬的笑、不在乎的笑,在他眼里的她,有時笑得很不得體,該說話時不說話,只以笑容混過去。

  在安德魯的思維里,這等同逃避。

  但她的笑容卻令人感覺很舒服。

  他不愛笑,因為笑容並不會為他帶來什麼實質的效益,也不會因為他的笑容而讓合約自動送到他辦公桌上,他也不喜歡無所目的的笑。

  他懂得適時的微笑是一種禮貌,但也僅止于需要“禮貌”的時候。

  別人的笑,在他眼中時常顯得虛偽,讓他厭惡,但她卻不然。

  安德魯記起那天送她回去,臨下車前她顯得有些遲疑、有些為難,有些困擾地想著某事,卻還是下定決心似的深吸一口氣,關上車門的同時腼腆的朝他笑道:“其實你應該要常笑喔!”

  微風吹過碧綠的樹梢,她轉身跑進那座白木兩層樓建築。

  他一直在想她的話,她為何會認為他應該要常笑?

  不想笑,為何一定要常笑?

  安德魯的視線落在那幀完全失去笑容的照片上,照片上的面容滿滿是憂慮。

  不知為何,他有點擔心起她。

  小女孩如何適應這個城市的小報文化?

  這個城市的報紙極盡挑釁、娛樂、腥膻、挑逗、刺激,毫無新聞道德可言口,任何光怪陸離、荒誕不經的報導都可能出現,任何人都可能成為鏡頭下的犧牲者,沒有任何人可以免于被捕捉。

  小報只在乎銷售額。

  每年幾百件被告事件,但這種八卦文化還是繼續蔓延中,而且深受歡迎。

  英國,是小報的天堂。

  身在英國的名人都已經習慣這種文化,但她卻是個異國來的小女孩,或許還對這個莎士比亞的故鄉抱點浪漫遐想。

  而今全毀了。

  理智告訴他,哈利的建議是正確的,只要他不回應,報紙頂多鬧幾天,四處跟蹤她直到她回國后便告落幕。回應可能會造成更糟的情況。

  但他卻遲疑起來,無法下決定。

  他拿起標准報細讀,標准報雖是一報獨大,但內容卻雅俗共賞,此篇報導並不會太過腥膻,只是猜測他與韓衣非的關系,並刊出韓衣非的身家調查。

  不過這篇報導一經刊出,許多原本沒有注意到韓衣非的小報也會有如食人魚一般撲殺過去,直到將她的新聞價值吃干啃盡為止!

  安德魯靠回椅背,撫著下巴沉思了會兒才緩緩開口,“韓小姐今后的行程?”

  哈利垂下眼,“我會立刻去查。”

  “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報告書擺在我桌上。”安德魯起身,走到衣帽架旁拿下他的外套。

  “先生,你要回去了?”哈利驚訝地問。

  現在才七點,不到夏天太陽西沒不走的先生今天竟然提早離開?

  “嗯。”將西裝穿上,安德魯道:“有消息就先傳一份到我電腦里。”

  他要想辦法補償她,至少在英國這段期間要保她不受騷擾!

  外憂好解決,內患就……

  “不要臉!”艾蓮奮力撕毀手中報紙,怒氣沖沖。“裝得像是對特洛許先生毫無興趣,背后卻捅我一刀!忘恩負義!”

  很不幸的,身為惟一可訂的晚報,標准報銷量不比太陽報差,艾蓮會看到,是立思料中的事。

  小報,艾蓮自矜身份,即使同學之間傳閱熱門,她也不屑去看,寧可看可突顯她身份的泰晤士報、衛報雖然沒人會以為看太陽報就低級,看泰晤士報就高級,但艾蓮對此相當執著。

  標准報雅俗共賞,是艾蓮可與同學討論的惟一八卦來源。

  “艾蓮•史密斯,不要說得太過分!”歐文開口了。

  他靜靜聽,艾蓮就越講越過分。

  “我們對韓有什麼恩、什麼義?”

  艾蓮憤恨地瞪著他,“她偷我的男人,你們還幫她說話。”

  “安德魯•特洛許什麼時候變成你的男人呀?”歐文實在受不了妹妹這種自以為是的幻想症。“你的日記里嗎?”

  湯聞言吃吃的笑,抱著阿丹玩耍不忘道:“這個什麼人說不定本來要找的就是韓呢!只是不小心找錯人。”

  瞎貓碰上死耗子,還真給湯蒙對。

  “你說什麼?”

  湯縮縮脖子,不再說話。

  哎,好傷喔!韓到現在還沒回來,八成是猜到艾蓮會發標吧?

  那明晚還要不要去愛丁堡啊?他期待好久了耶!

  三個月的暑假總要過得充實一點嘛!這是他們家第一次提供游學生寄宿,難得有機會體驗不同的異國文化,韓卻老是被艾蓮呼來喚去的。

  “爹地,你帶我去那個餐會嘛!”艾蓮轉而向老爸撒嬌,“這是我進一步認識特洛許先生的機會即!爹地不希望有個貴族女婿嗎?”

  史密斯先生歎了一口氣,“現在還有什麼貴族?”

  “特洛許先生就是啊!”

  女兒沒聽懂他意思啊?史密斯先生歎一口氣。

  “艾蓮,那不是小孩子去的地方,萬一你把合約稿砸了,爹地負責不起啊!”

  “怎麼可能!”艾蓮自信地抬起下巴,“第一,我不是小孩了……”

  “你確定?”歐文咕哝,“我怎麼覺得你的心智年齡只有十二歲?”

  艾蓮不理會他,繼續向爸爸游說,“第二,我絕對不會把合約搞砸!”

  好有自信呀!湯搓搓阿丹頸后的毛。

  史密斯先生再度歎氣。每個少女都有夢想自己成為灰姑娘的時候,但他的女兒是不是太偏離現實了?

  “艾蓮,爹地老實跟你講,”他考慮再三,決定還是實話實說。“這是我們內部消息,特洛許先生已經有一樁安排好的婚姻,對象是阿倫比子爵千金。你就死心吧!”

  王子向來娶公主,就連灰姑娘本身也是公爵千金啊!

  “又還沒公布。”艾連不在乎,“連皇室都可以外遇跟離婚,這算什麼?

  史密斯全家到此宣布棄械投降!

  史密斯先生癱在沙發上,放棄再溝通,干脆專心看他的板球轉播。

  史密斯兄弟倆對看一眼,歐文對弟弟使個眼色,兩人跑回二樓房間,任由艾蓮在樓下大放厥詞。

  “哥,我們明晚還去不去啊?”湯擔心的問。

  歐文掏出響個不停的手機,“一定要去,不然曼侬會甩了我!哈羅,一聽這蹩腳的英文就知道是瑪歌對不對?嘿!韓在你那里,太好了,跟韓說,明晚十一點到優士頓車站集合,我會把她的行李帶去……啊?不要?不要是什麼意思?”

  此時在一旁聽的湯急了,連忙靠上去叫道:“韓,你一定要去啦!”

  歐文伸手將他的頭推得老遠,“不要收行李?什麼?這小事,曼侬的內衣褲我看都不想看了……啊!哈哈!瑪歌,我幾乎要懷疑你是男人了,這麼了解男人的、心態啊!放心啦!不然我不收內衣褲就是了。”

  “嗯,韓有沒有其他事交代?艾蓮啊,讓她鬧一鬧就好了。我也挺佩服我妹妹,可以鬧到全家男人都出外逃難,除了我爸。”

  哈啦一陣,歐文終于收線。

  “可以去了對不對?”湯開心地問。

  這是他第一次去蘇格蘭耶!一定要拍好多照片回來!

  歐文用力揉揉弟弟的頭,“對啊!如果爹地、媽咪能一起去渡假就好了。”

  可惜的是,上帝開的門太窄,容不下太多人通過,所以……

  不過他會跟上帝祈禱,祈禱老爸能拿下這次合約,而非被艾蓮搞砸。

  每年八月,愛丁堡就成為世界矚目的焦點,只因年度藝術盛事的開鑼。

  八月開始一連串的活動包含國際藝術節、國際藝穗節、軍樂隊分列式、爵士藝術節、國際電影節、愛丁堡書展等琳琅滿目的節目,使得滿街都是宣傳單級活廣告。

  觀光客的增多帶來大量經濟效益,“PUB可以合法延長營業時間,也增加了許多壽命只有三周的短暫酒吧。

  皇家哩大道上,管制的交通、洶湧的人潮、怪異的打扮。

  全愛丁堡的人都因此而忙碌、瘋狂。

  唱歌、跳舞、雜耍、馬戲,處處是秀,令人眼花撩亂,恨不得多生幾只眼睛,將所有表演至收入眼底。

  人潮、人潮、人潮——

  “呼——”韓衣非無法形容胸口的悸動與興奮,萬般感動只能化為一聲長長的歎息。

  太、太驚人了,一個星期根本不夠。

  韓衣非幾乎要哀嚎了,但是三個星期……停留三個星期,她繳的學費怎麼辦?

  出了車站,一行人往皇家哩大道所在的舊城區而去,沿路所見令眾人驚歎連連,親眼所見的震撼力果然不同凡響。

  “今天我們要住哪里?”

  因為經費與新鮮感的關系,一行人選了最麻煩的方式,青年旅社、由一功輪流住,最后一天則住在當地高級飯店,奢侈一下。

  負責安排行程的歐文翻了翻手記,“今明兩天住在B&B。”

  青年旅社最便宜,所以住四天。

  “先去放東西?”韓衣非提議。

  沒人會提著一堆累贅參觀的。

  昨晚從倫敦坐臥鋪夜車過來,別有一番風味,不過還是想先到B&B把行李放下再說,然后再來慢慢享受皇家哩的熱情。

  “美麗的小姐,可以請你跳一曲嗎?”街頭表演人圍了過來,一個小丑曲肘彎腰行禮,瑪歌開心地丟下行李便與小丑跳起舞來,湯見了興奮難耐也手舞足蹈的加入,頓時充滿歡樂的氣氛。

  氣球、手風琴、小丑、風笛……

  受到氣氛感染,韓衣非也跟著轉了幾圈,開心地大笑。

  一大早的,眾人就滿身是汗,卻是意猶未盡地揮別這群早起的街頭表演人,往他們的目的地前進。

  他們巴不得快點到B&B放下行李,然后再來快樂地鬧他一場。

  “好棒喔!”湯的臉頰紅撲撲地,雖提著自己行李卻還是忍不住比手畫腳地說著剛剛的事。“明年我還要來!”

  “是啊、是啊!”瑪歌和湯很快就打成一片,或許是因為兩人都是小核心性。“明年我一定還要從西班牙飛過來,奎洛,你說對不對?”

  韓衣非雖微喘著氣,唇邊的笑卻一直掛著。

  她也好想明年再來,不過……

  “就是那里。”歐文循著住址,指著前面一棟看來還滿干淨的四層樓建築,是他特地挑的,足夠容

  納他們一行七個人。

  “耶!”湯迫不及待地沖上前去,只想快點從手中的行李解脫。

  見旅社在前,眾人也加快腳步,沒注意到B&B門前的兩個奇怪男人。

  事實上這時期的愛丁堡到處都是人,由汗由更是擠到爆,每天都有沒事先准備的人來問有沒有臨時退房,所以他們也不以為意。

  見到這一批新房客,兩個男人對看一眼,誰都不攔,獨獨攔住里頭惟一的東方面孔——韓衣非。

  已經跨進去的歐文見狀踅回,畢竟他是這群人里頭年齡最大的男生嘛!女生有難,他理所當然要站出來救援。

  “喂,你們……”

  男人作勢從西裝內袋掏出東西,眾人下意識一頓。

  惟有來自安定國家的韓衣非沒有反射動作。

  “韓衣非小姐?”其中一個人遞出手中東西。

  定睛一看,原來是照片。

  呼……不約而同,眾人松了一口氣。

  韓衣非看了看男人手中的照片,抬頭笑道:“是我。有什麼事?”

  “是這樣……”

  話還沒說完,瑪歌忽然“啊”了一聲,將行李丟給表哥便箭步沖來,擋在她面前,擰起眉毛瞪人,“你們是記者對不對?”

  煩死了!本來還以為愛丁堡現在人多,討厭的狗仔隊找不到人,沒想到他們還真是神通廣大呀!

  “我們……”

  “不要說了!我們沒什麼好說!”瑪歌拉起韓衣非的手,另一手直接拿過她的行李便往旅社里面走。

  男人伸出手,“小姐……”

  “我們只是來玩,不要打擾我們!”瑪歌凶悍地說。

  湯也跑了過來,捍衛地大張雙手,昂頭道:“對,不要打擾我們!”

  男人吃驚的樣子讓韓衣非覺得好笑,而湯跟瑪歌好像母雞護小雞的舉動更讓她覺得有趣。

  他們是不是忘了?她甚至比這里“年齡最大的男生”還大上幾歲呢!

  歐文的女友推了推他,“去處理呀!”

  “咳!”歐文故作穩重地上前,“要訪問韓嗎?我是她的經紀人……”

  曼侬一掌巴過他的后腦勺,“史密斯!”

  “噢!”歐文后腦挨了一記暗算,往前顫了幾步,好不容易才站穩。他摸摸頭,面對據說是狗仔隊的兩個男人。

  “我們是來玩的,你再煩我們,我們就要報警了。”

  “對呀!”瑪歌踏前一步,挑釁地抬起下巴,讓擔心她而上前的表哥拉了回去。

  “你們誤會了,我們是……”

  “難道你們是來勒索的黑手黨?”湯半是好玩的猜測道,“不行啦!那個報紙說的不准啦!韓要是真的有那麼有錢的男人,我們就不必住B&B了!”

  對啊!可以天天任高級飯店,還可以運用特權去看愛丁堡軍樂隊分列式。

  啧!沒想到分列式這麼受歡迎,去年十二月就開始預訂。

  韓衣非聞言好笑地敲了敲身前的小矮子,“喂,就算是真的,也不是我的錢吧?”

  “韓,你不知道啦!我們英國人對女孩子很好喔!”湯摸摸頭噘嘴道。

  “真的嗎?”她想起安德魯,他算對女人好嗎?

  她倒覺得安德魯對待男人、女人是一視同仁。

  一團人在B&B門前吵成一堆,惹得其他房客頻頻探頭,幾乎要罵他們擾人清夢。

  兩個男人見狀況似乎有越來越亂的趨勢,連忙喊道:“請聽我們說!是安德魯•特洛許先生讓我們來請韓小姐過去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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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4 01:52:1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喔喔——

  沒看過鄉巴佬進城時的蠢樣嗎?這里有七個。

  瑪歌與湯直接擠同一個窗口探出頭去,見識這里的山光水秀,嘴里贊歎連連。

  奎洛與卡朗雖盡量不讓自己顯得太大驚小怪,但畢竟還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怎能對這樣的景致毫

  無所感與表現?

  天鵝、野雁、水鴨環抱著一座讓森森樹陰圍繞的城堡,等靠近一點,他們才發現以為是湖的水,原來是環繞著城堡的護城河?!偉麗的水面映照著它所守護的壯麗城堡,已成飛禽們旖旎的棲息地,大雁不時飛起成A字型隊伍低空掠過訪客上空。

  順著這條產業道路轉了個大彎,出現了更令他們目瞪口呆的驚奇——

  緊鄰城堡右側護城河,讓道路隔開,是另一片較為柔軟的建築群,低矮的ㄇ型平房,后面是一大片寬闊的草原,其中偶爾生著一叢灌木。

  平房過去似乎還有東西,但他們已經進入城堡正門,城牆擋去了視線。

  正門到城堡之間又是一片草地,中間有個環狀道路,供車輛進出。

  “韓,這個安德魯•特洛許是誰啊?”歐文一見那座巍峨石城便氣弱了一半,誰在這樣壯麗的藝術之下還能保持平常心?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啊!

  韓衣非的眼睛離不開眼前的石造物,明明只是一堆石頭,也沒有華麗的裝飾物,她卻覺得它美得令人敬畏。

  “不是艾蓮想抓住的凱子……貴族嗎?”她呆呆地回答。

  現在他們才理解了安德魯•特洛許與平民之間的差異。

  韓衣非歎了一口氣,也難怪他會散發出一種高傲冷漠的氣質,如果他所見、所及、所生長的是這種地方,也難怪了。

  “哇嗚!”車子停在城堡前,湯第一個跳下車。

  瑪歌第二個跳下去,學湯站在城堡前抬頭望,蔚藍的天空當背景,真是壯闊!

  “歐文,我想甩了你耶!”曼侬下車時如是說,讓他緊張的摟緊她道:“房子這麼大有什麼好!找個人就要走半天。沒看過電視嗎!連吃飯都要隔著長長的方桌,一個在南極、一個在北極,況且貴族毛病特多,曼侬,你喜愛自由一定受……”

  “哈哈!”曼侬抱緊他,“我說笑的!”她親了他一下。

  一行人就這麼排排站在城堡外,一起抬頭看著城堡與藍天。

  奎洛揉揉眼,“我們真的可以住這里?”

  “嗯,要記得提醒我先問問要不要繳房租呀!”韓衣非說笑,不過其他人開始認真的煩惱了。

  這城堡的房租……不便宜吧?應該夠他們一行人住上三個月的B&B。

  卡朗頓了頓,拉緊肩上的背包,向后轉,“我想我們還是趁不用付錢時先逃吧!”

  “呵呵呵!”韓衣非拿起掛在頸上的數位相機對著他拍了一張,相機后的臉甜笑道:“放心啦,廠這麼有錢,不會小氣到跟我們要房租的啦!”

  “越有錢的人越小氣,韓你不知道嗎?”瑪歌很想跟卡朗一起逃,不過……

  好舍不得這種如畫美景喔!而且她還沒進去參觀過。

  此時城堡門忽然打開,讓眾人嚇了一跳。

  “各位,請進。”一個老人領著僕役列隊恭迎。“安德魯少爺已經等候許久。”

  老人很符合眾人對管家的印象,燕尾服、領帶、白手套,還有廢骨磷陶的模樣,像是錯置時空的古人。

  七人面面相觑,還沒行動,老人身后的僕役便很有秩序地一湧而上,自動自發地接過眾人的行李。

  “請進吧!房間已經准備好,各位請隨僕役上樓。”老人說道。

  拿走他們行李的僕役似乎在等待他們跟上,但沒人敢跨出第一步。

  “老爺爺,我們住在一起嗎?”韓衣非笑容可掬地上前問,溫和的笑容很具感染力。

  老人卻表情不變,依舊古板而拘謹地回答,“安德魯少爺先前交代過,各位貴客的房間集中在同一個區域。”

  “喔,那就好,我有些怕寂寞呢!”韓衣非走向拿走她行李的僕人,回頭笑道:“你們不上去嗎?我好累喔!想睡覺又想洗澡。”

  雖說是搭臥鋪車,但還是會累嘛!何況她還沒吃早餐就跳了曲舞。

  聽她一說,旅行的疲勞似乎這時才襲上眾人的身,摸摸肚子,眾人從善如流跟了上去。

  要宰要殺,也得等休息夠了再說嘛!

  “僕役們會領各位至房間,有需要的請按喚人鈴。十一點整,僕役們會去帶各位下樓用餐。”老人平板的聲音解說著。

  聞言,還沒走到房間的韓衣非已經開始使喚了,“那我要火腿四片、煎蛋一顆,一大壺牛奶跟……”

  聽畢老管家的報告,安德魯抬眼望向他。

  “約翰,你不贊同?”

  雖然約翰的報告中立而不摻雜絲毫私人感覺,但安德魯就是能感覺到他語氣中微妙的不同。

  為了躲避倫敦的狗仔隊,安德魯特別另外指派人去接來韓衣非,這里是他在愛丁堡的私人產業,不對外開放,附近都是私有地,能讓他們在愛丁堡期間受到妥善的照顧與服侍,算是他對韓衣非無端卷入倫敦小報文化的賂罪。

  約翰頓了頓,“不端莊。”

  “她……確實不是你理想中的名媛淑女。”

  在海德公園時,她赤腳踩著雨水追來,令他印象深刻。

  一個名媛淑女絕不會像她那樣,怒氣沖沖地赤腳追上男人,用著他聽不懂的語言指著他叽哩咕噜亂

  說一通。一個名媛淑女也不會留男人在她房里用早餐,甚至一張口便吃下一片火腿,也不懂分享的美德,徑自把自己喜歡的食物幾乎理括一空。

  或許他該感謝她還留下一片火腿給他?

  韓衣非絕對不是約翰心目中的端莊淑女,但卻很真。

  安德魯唇邊似有若無的微笑讓約翰一驚,不由得開口道:“閣下,你已經有未婚妻了。”

  他指的是阿倫比子爵千金,也是巴魯家族最年長的老瑪莉所選擇的女性。

  “我答應了嗎?”安德魯倏地回神,冷冷望向他。

  是,只要有益于特洛許財團、巴魯家族,他都會去做,但娶進一個沒落貴族千金除了保持血統之外,有何益處?

  何況約翰這擔心來得太無理。他與韓衣非?

  他不只招待韓衣非一人,是一票人。

  “閣下……”

  “哎呀!老伯,你就別想太多。”輕佻的聲音響起,一只手臂掛上約翰的肩膀,“難得你家還有點人氣,就睜只眼、閉只眼吧!”

  “狄肯少爺!”約翰鄭重地把肩上的手臂拿下,中規中矩地行了個禮。

  狄肯再接再厲,手伸出去就見約翰立刻退了三步逼。“不用叫我什麼少爺,我只是你家合下的保镖罷了。”

  “你救過安德魯少爺,就是約翰的少爺。”約翰堅持。

  狄肯歎了一口氣,“你家的思想教育真是根深蒂固、深入骨髓啊!”

  還好約翰是戰時的人,否則真要叫女王陛下派人來學習馭奴之術了。

  也不用老管家或男主人招呼,狄肯很自動地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張望四周,贊歎道:“每次來這座城堡都是天人交戰,上帝也抵抗不了這里滿城的誘惑啊!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想著晚上把你后面壁爐上的畫偷出去賣給美術館,我有錢,那幅畫也可重見天日讓更多人欣賞。”

  這座城堡里許多美術品,隨便一件都可在黑市賣得天價,也會是各大美術館爭相收藏的對象,若非特洛許家族發展有道,這些美術品早像某些沒落貴族家里的祖產一般流落海外。

  城堡外表雖古樸,保全可是超現代化,只為了保護這些文化財產,及偶爾來住的主人。

  這里還不是特洛許家族的封地城堡,而是某代獨生女嫁來時的嫁妝,當然還有她的爵位。

  “如果你偷得出去,請便。”安德魯言出必行,他對城堡的保全有絕對的信心。

  恰恰不巧,這里的保全設計者就是剛剛揚言想偷美術品的狄肯。

  再怎麼樣,他也不可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哎!”狄肯搔搔頭,轉移話題,“你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就為了那位東方小姐?”

  安德魯的大哥如果在場,定真會痛哭流涕!

  不是因為傷心安德魯見色忘公,而是欣喜他終于有了正常人的欲望。

  安德魯的大哥努力多年未見成效,區區一個小女孩就達成目標,難道東方人真有魔法不成?

  “你跟哈洛斯百貨的合約怎麼辦?”

  “哈利會處理好。”對哈利的能力,安德魯百分之百信任。

  狄肯搖頭晃腦,“所以哈利如今留在倫敦打拼是你的意思?”

  “有他坐鎮,我才放心。”不是不信任其他人,而是真得找個人代理他的職務,他當然挑選他最清楚其能力的人。

  哈利啊哈利,你要是聽到安德魯如今的話,怕是死也甘願了吧!

  安德魯不是苛刻的主子,但跟保守的英國人一樣,是行動派,意即用行動表示他的信任、他的體貼,而不是用言語。但在狄肯看來,這種個性實在吃虧。

  並不是每個人都敏感到可以注意到他細微的小動作,從而揣測他的意思。

  可惜他沒隨身攜帶錄音機,下次他會記得買支錄音筆。

  “不過安德魯,你大可交代老管家好好招待他們,何必請了一個星期的假窩在這里!我猜你即使請假也只是窩在城堡的圖書室看書吧!”這樣的假期有什麼意義?狄肯心底浮起一個陰謀,望著雇主陰陰的賊笑起來。

  嘿嘿嘿……他非要安德魯這星期過得“有意義”不可!

  城堡的房間比想象中大,擺飾卻出奇的樸素,只不過那些樸素的裝飾品似乎隨便一個都有幾十萬至上百萬美金的價值。

  哇!簡直是住在錢堆里嘛!

  韓衣非懶懶的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無聊的學烏龜打轉。

  她好想出門去參加藝術節喔!可是一想到這里離皇家哩那麼的遠,就慢慢打消主意,不想去當召集

  伙伴的召集人,因為太麻煩了。

  如果是住在B&B,根本不用跑遠,出門就是表演團了。

  哎!她又轉了兩圈,手肘定住,不再亂晃。

  “一只青蛙一張嘴,兩只青蛙八條腿……啦啦啦……”她開始亂編歌唱。

  半晌,實在太無聊了,韓衣非自動閉上嘴,爬起來去敲瑪歌的門。

  “做什麼?”瑪歌打個呵欠來開門,她第一次住這麼大的房間,有些失眠了。

  中午那頓飯名副其實的難以下咽,不是餐點難吃,而是氣氛嚴肅得嚇死人。

  初次見面報紙上照面的不算,安德魯比照片上來得冷峻,也比照片上的感覺瘦多了。

  貴族的餐桌是否不允許聊天?但他們普通人的習慣卻是——上餐桌就是聊天時間,實在憋得很難過,連上廁所都不敢開口,只得憋回房。

  雖然大伙兒下午想出去晃晃,但卻又不好意思和安德魯開口借車,連平時最外向的歐文也噤口不語。

  歐文惟一高興的是,經此一餐,他的曼侬親親表示絕對不會想嫁這種人,所以被甩的危機解除。

  現在一伙人擠到她房里玩大老二,倒也還算熱鬧騰騰。

  “你房里好熱鬧。”

  “對呀!他們有床不睡,到處溜達,害我睡不成美容覺。”

  “對不起……”

  “哎呀!進來啦!”瑪歌一伸手把她扯了進房,“這樣也比站在外面聊好吧!你也是睡不著嗎?”“很無聊。”韓衣非老實說。

  歐文使出殺手锏——同花順!最后丟出剩下的對子。

  “哇哈哈!來來來,貢品拿出來上他伸長手向各方征收貢品。“喲!你也來了,韓。”

  外頭還亮晃晃的,實在使人一點睡意都生不起來。

  湯從開始玩到現在,一次都沒贏過,開始嘟起嘴使脾氣。

  歐文拿出酒精飲料,每人倒了一杯開始閒聊。

  “明天不能還是窩在房里玩牌吧?”卡朗說道。

  歐文灌著啤酒,點點頭,“關于這點,我們明天一起跟老管家借車吧!我們自己開車去。”

  “你認識路?”曼侬靠在他身上懷疑的問。

  歐文昂起下巴,“嘿,你親愛的我可是天才!”

  韓衣非在旁微笑地看著他們討論,她很喜歡這種氣氛,可是……

  “為什麼不直接跟安德魯先生借?他要跟我們在這住一個禮拜,不邀請他一起去有點失禮喔!”她遲疑地說。

  眾人眨了眨眼,被勒令只能喝香槟汽水的湯開口道:“韓,你敢跟特洛許先生開口借車?”

  “為什麼不?”韓衣非覺得他們問得很奇怪。

  “他看來不太好說話。”奎洛代表眾人說出心聲。

  “會嗎?”韓衣非回想。“他看來是冷漠高傲又無情了一點,不過不開口問,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啊?既然他招待我們,還說要我們好好享受,應該不會連借車這種事都不答應吧?大不了幫他付油資嘛!”

  看吧!不笑的人真的很吃虧耶!

  “韓。”歐文嚴肅地握住她的雙肩,直視她的眼睛。“老實告訴我,你其實是你們國家里數一數二的人物吧!”

  “哇哈哈哈!”韓衣非聞言給他非常假的四聲笑,嘴角不住往上勾起。

  數一數二的人物?是就好喽!

  “因為……”她邊笑邊說,“他不像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嘛!而且我們都出去玩,只丟下他一個,這好像叫做欺負,還是排擠?”

  沒有烏鴉,就由大雁的叫聲充當背景音樂吧!

  沒有人會把安德魯•特洛許跟欺負、排擠連在一起。他強勢,所以不會遭到欺負;他高傲,不屑使

  這種欺負人的手段。

  可是聽韓衣非這樣一扯,似乎把他從一萬公尺的云層扯落到五千公尺上。

  “咯偌!”韓衣非突然想到一件事,興匆匆地挪了挪屁股靠近他們,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算計。“歐文沒訂到愛丁堡軍樂隊分列式的票對不對?可是來這里沒看分列式實在太可恥了!所以我們可以……”

  “等等。”湯瞪大圓圓的眼睛,不敢書信的道:“韓,你的意思該不會是……”

  “嗯!”韓衣非回他一笑,“我們就叫安德魯先生幫我們弄票嘛!”

  瑪歌伸手過去探了探她額頭,“韓,你是悶過頭了嗎?”

  叫一個初認識不久的人幫他們耍特權?

  “是有點突兀啦!”韓衣非緩緩垂下頭,“可是我真的好想看分列式喔!看過白金漢宮的衛兵交接,也想看看愛丁堡的嘛!”

  而且聽說愛丁堡的分列式比白金漢宮的更精采華麗!

  “哎呀,這也不錯呀!”曼侬說道。“讓韓去試試,反正又不會少塊肉。而且還能給韓制造機會。”“什麼機會?”歐文問他的親親女友。

  曼侬用她長長的指甲刮了刮親親男友的臉頰,“男人真遲鈍。當然是韓跟那位貴族先生喽!”

  她不想嫁進豪門當只不自由的孔雀,可不排斥朋友里有不自由的孔雀啊!

  “韓跟他?”

  “不行嗎?他們還是倫敦最新绯聞男女主角哩!”瞄了一眼還不開竅的東方小姐,曼侬妩媚地伸個懶腰。

  那個貴族先生十個見到九個敬畏,而剩下一個不敬不畏的,是為了什麼呢?

  唔,很有趣的自由答啊……

  蘇格蘭的夏季還滿涼爽的,安德魯賽了件薄襯衫,外罩一件無袖毛衣。

  城堡的書房藏書近五萬冊,是一個自然干爽的空間,高聳至天花板的書架間有一木質小圓桌,配著兩把椅子,桌上擺著一盆花還有一盤早餐。

  安德魯此時正坐在梯子上,翻著書看。

  腳步聲在安靜的書房中回蕩,直至他梯下停止。

  “約翰?早餐可以撤下了。”他頭也不抬地交代。

  一只手摸了摸桌上的鮮花,抬頭看見他專心地遨游書海,嘻嘻笑道:“蛀書蟲。怎麼不一起吃早餐?”

  聞聲,安德魯把書拿開,望下看去。

  “韓小姐。”他遲疑了下,把書放在梯上,自個兒攀下梯。

  對這些英文書,韓衣非向來是有看沒懂,會話強不代表閱讀就強,她只看得懂五分之二。

  “用過了嗎?”他不答反問。

  “特洛許先生怎麼沒一起來用餐?”她微笑再問。

  安德魯在圓桌前坐下,指向面前的座位,讓她坐下。

  “我不在,”見她坐定之后,他說道,“對你們應該比較好。”

  韓衣非愣了愣,蓦然了解他的意思,不禁好氣又好笑。

  “那特洛許先生更應該與我們一同用餐,培養感情與默契。”笨蛋,這種體貼不要也罷呀!

  果如狄肯先生所說的,特洛許先生不懂愛人與被愛。

  昨晚回房時,狄肯先生已經在她房外等了好幾小時,說是要為雇主的失禮與健忘請罪,請她莫記前嫌,然后他們聊了一下。

  他不懂愛人、被愛、愛自己。

  韓衣非望著眼前的安德魯,想起狄肯先生的描述,不禁憐惜起他來。

  她不是他,永遠也不會變成他,只能用她的方式去帶他走出象牙塔,教他多愛自己一些,而不是那個冷冰冰的特洛許財團。

  在需要溫暖的時候,只有人才能給他溫暖,而不是那些鈔票。

  對她的話,安德魯不予置評,“有事?”

  “沒事不能來找你聊天嗎?”實在很難跟他打開話匣子呢!“不過你也算猜對一半。”

  “什麼事?”

  “我們要去愛丁堡參觀城堡,想邀請特洛許先生跟我們一起去。”她笑著邀請道。“我們也跟老管家借了車喔!”

  “你們去。”安德魯起身向梯子走去,“我還有些書沒看完……”

  突來的拉力讓他停下腳步,轉過頭,兩只細瘦的手臂扯住他襯衫袖管。

  “書什麼時候都可以看,”韓衣非對他的目光不躲也不閃,反而送上一朵甜美如花的笑靥。“可這愛丁堡藝術節—一年只有一次喔!錯過就太可惜了。”

  “我不適合那種場面。”

  她望著他,半晌,忽然微笑道!“我也是。那我留下來陪你好了。”

  聞言,安德魯訝異而又不解,“你……”

  “哎呀!出去人擠人其實也很累呢!”說著,韓衣非放開他的袖子,踱回圓桌前坐下,隨手拿了一邊的故事書翻閱。

  安德魯站在那兒,不解她的做法,卻感到有點惱意。

  她這是做什麼?為何非要他一道出門?他不去,他們不是能玩得更自在快活嗎?

  “韓,你在這啊?”湯蹦蹦跳跳地進來,難掩興奮。“快點,我們要出……啊,特洛許先生。”

  小頑童霎時噤聲。

  安德魯見狀扯了扯嘴角,“韓小姐,快去吧!祝你們玩得愉快。”

  他轉身欲爬回梯台上繼續他未讀完的書,卻聽到背后她的聲音道:“湯,我不去了。你們要玩得開心喔!”

  他一頓,比不上湯的訝異。“為什麼?韓你……”

  “快去,玩得高興一點喔!”

  湯還想勸她,不意她的堅決,只好走了。

  安德魯以為她只是說笑嚇唬他,惱意更甚。

  反正明天她就會受不了誘惑而跟他們出去了,少這一天無所謂。他厭惡向要脅低頭。

  但事實證明他猜錯了,也低估了她異常的決心。

  第二天、第三天……

  “韓,你今天也不去啊?”湯很失望,幾乎不抱希望地問。

  看書看出樂趣的韓衣非悠然點頭,眼睛盯著手中的書。“你們……”

  “她去!”可惡!安德魯語氣僵硬的插話,在男孩愕然的注視下說:“還有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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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4 01:52:3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他怎麼會來?”歐文用唇語問道。

  “我怎麼知道?”湯同樣用唇語回答。

  箱型車載著多出一個人的團隊前往皇家哩大道,繼續昨天未完的行程。

  這里像是個超大型園游會,跳舞、戲曲、默劇、風笛、小丑、魔術戲法……各式各樣的表演融合在一起,也是個大型舞台,每個人都是其中的觀眾,也是表演者。

  走在皇家哩大道,要有隨時被拉去做即興表演的心理准備,而大多數人都能放開平日的束縛,敞開心胸加入這場盛會,徹底解放。

  不過不知道是安德魯天生長得嚇人,還是他渾身散發出“不要接近我”的氣息,一路下來,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被拉走過,只有安德魯幸免于難。

  “特洛許先生,我們過去看那個。”不等他答應,韓衣非就拉著他沖過人牆,往對面一個穿著女僕裝,帶著一個真人大小的布偶表演處過去。

  “韓小姐,你會與史密斯先生他們走散。”安德魯皺起眉。

  “沒關系,我們約好下午在愛丁堡集合。”她大聲回答。

  原來是腹語加上魔術,女僕還跟布偶跳起舞來。

  好不容易表演告一段落,韓衣非又拉著他隨意亂鑽,最后停在一處魔術表演前。

  魔術師喊道:“有誰願意做我的助手?”

  圍觀人群立刻熱烈地回應。在這麼熱烈的氣氛中,安德魯•特洛許卻仍只是淡淡地一撇唇角,像是旁觀者一般。

  這人實在別扭耶!韓衣非眯起眼,出其不意地把他往前扯,然后趁他重心不穩時推他出去,大叫著,“他、他要!”

  “既然這位先生如此熱情,就你啦!”

  才站穩腳步的安德魯聞言回頭狠狠瞪了韓衣非一眼,她卻不痛不癢地給他拍拍手,臉上的笑容十足是幸災樂禍的,看不出一點心虛。

  “加油!加油!哈哈哈……”

  陷害成功。

  可惜只那麼一次,接下來他更是步步為營,很難逮到機會陷害他了。

  “別不高興嘛!”她笑道,舉高手中的雙心氣球。“你瞧,他送你氣球耶!”

  雖然都是她在玩,不過她可是把成為魔術師助手的機會讓給他了耶!

  “特洛許先生……”韓衣非聳聳肩,眼角睨到右后方不遠處有中國雜耍,于是又拉著安德魯鑽了過去。

  一個早上被她東拖西跑的鑽來鑽去,安德魯懷疑,韓衣非根本不須同伴也能自己一人玩得開心。

  那是一個小家庭,父母加上女兒。

  受場地限制,能表演的技巧其實不多,但小女孩仍是賣力地表演滾大球、攀鋼絲、吞吐火……等,博得一片掌聲。

  這一家人表演完畢,韓衣非用中文大聲喊,“加油喔!”

  他鄉遇故知,著實令人特別容易感動。

  “特洛許先生,你從來都沒來看過嗎?”即使走路,她的雙眼還是不停攝撷取美景,生怕漏了什麼精采的。

  安德魯小心翼翼牽著她的手,“沒有。”

  “好可惜喔,”她說,“我真想每年都來呢!你住這麼近卻都不曾來過。”

  “你可以。”

  “可以什麼?”唔,那邊有印度人在玩蛇,那邊有行動短劇,看哪邊好?

  “可以每年都來。”他真的這麼想。

  還是印度人新鮮。

  “我很想呀!可是我沒錢,還是特洛許先生要負責?”

  “好。”

  “啊!”她突然叫喊起來,“是眼鏡蛇,不知道去毒了沒。特洛許先生,你剛才說了什麼?”她回頭問。

  這里有許許多多人擦肩而過,他們都是有緣人,此生卻或許只有一次擦肩的緣分,之后便如人生交叉線,一次重叠之后便再也毫無交集。

  卻也有人由一次擦肩之緣,牽扯出更深更廣的緣分……

  他與身邊的東方女孩又是怎樣的緣?

  “沒什麼重要的。”他搖搖頭。

  他雖跟老管家說,還未答應阿倫比子爵千金的婚事,但他想,他會答應的。

  老瑪莉選擇阿倫比子爵千金,必有她的理由,而她的理由大多與家族興衰有關。

  “快中午了,是不是該往愛丁堡移動?”

  韓衣非興致正高昂,怎可能休息?“吃完午餐再去。”

  她硬是架著安德魯殺往附近一家玻璃餐廳,透過透明玻璃牆仍可觀賞著街上的表演。

  好吃的東西、好看的表演,這頓飯,韓衣非吃得很愉快。

  “我小時候,大衛魔術正風行,我永遠記得他的華麗戲法,好喜歡喔!”她一邊吃飯一邊說道。“你瞧這地方多好?新的、舊的,本國的、外國的,破壞時空規則同時存在,想流行、想懷舊,這里都可以找到。”

  “特洛許先生,你小時候有什麼后悔的事嗎?”她突然問。

  安德魯默默吃飯,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的同時,開口了,“沒有。”領導者不論多后悔也不能放軟姿態。

  “那討厭的食物?”

  “沒有。”男人不能挑食。

  “討厭的同學或喜歡的同學?”

  “沒有。”不能對人有特別喜好,必須客觀觀察。

  “討厭的科目?”

  “沒有。”特洛許家的次男不能失敗。

  韓衣非每問一題,就覺得自己真像傻瓜。

  “你一定從小到大都不用父母操心吧!”餐點早已一掃而空,韓衣非喝著附贈的紅茶。

  安德魯仍然慢條斯理的吃著他的午餐,聞言答道:“是。”

  她聽不出來他這聲“是”,代表的是自傲還是無奈,不過她開始覺得他至今的歲月實在無聊到可悲。

  連一點點可供朋友一起哄笑的笨拙舉動都沒有過,年老的時候他要靠什麼過活?

  “我猜,你也沒有所謂叛逆期吧?”

  “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反抗上是一種奢侈。”他正經的答。

  韓衣非直勾勾盯著他,那麼以前的她在他眼中肯定被歸類到不良少女那一群吧?功課能混就混,考試前才埋頭苦讀,有空寧願看電視、漫畫,從不會主動舉手發言,叛逆期更是明顯到爸媽都大喊吃

  不消,差點想把她送到警察局請警察伯伯好好管教。

  她想,他的學生時代八成是那種若學校規定假日出入公共場合要穿制服的話,他也會乖乖穿起制服的好學生。

  看著他優雅流暢的進食方式,韓衣非想——

  兩人果真是天差地別啊!

  倫敦

  “特洛許先生跑去愛丁堡了?”維多利亞,阿倫比秀麗的黛眉微蹙。

  她是一個標准的薩克遜人,高姚纖細的身材、白皙的皮膚及金發碧眼,五官分明、鼻子高挺,予人一種清艷之感。

  阿倫比的祖宅早已賣出,一家人現在住在一棟公寓里,過著跟一般倫敦市民相同的生活。惟一的不同是,每年議會開議,阿倫比先生會去上議院領取那微薄的津貼。

  這算是他額外的收入。

  其實頂著貴族頭銜,銀行的貸款會比較寬松,稍微有點投資頭腦的貴族們還是可以過得不錯,只是沒有廣大的城堡、豪華的排場與生活罷了。

  就跟一般的白領階級沒兩樣。

  “特洛許先生為何會在這時候休假?”阿倫比子爵不解地出口問。

  自從特洛許的老奶奶與他聯系以來,阿倫比一直沉醉在一種做夢般的恍惚里。

  真不敢相信那個巴魯家族會看上他小小一個子爵的女兒,這樣一來他也可以回復以前的奢華生活。

  所以他一直鼓勵女兒要多多親近安德魯•特洛許,務必把他的心緊緊抓住。

  但除了上次老瑪莉在麗池酒店安排的飯局之外,安德魯便再也沒有主動聯系,才使他著急得頻叫女兒去找他。

  維多利亞緩緩在貴賓室里落坐,沉思地想著安德魯•特洛許是否曾因私人理由請假?

  送茶進來的秘書不禁多打量了幾眼眼前有名模風范的女子,聽說她在櫃抬自稱是代理總裁的未婚妻?但是安德魯先生曾發表過婚約嗎?

  可以想見八卦又要滿天流傳了。

  代理安德魯的哈利,對兩人並無怠慢。

  “特洛許先生只是想放松心情,所以去渡假。”

  是嗎?在這種將跟哈洛斯簽訂近億英鎊合約的時候?

  維多利亞美則美矣,卻不是個空有外表的草包。

  阿倫比打著主意,想試著讓女兒也去愛丁堡與安德魯培養感情。

  “那可以告訴我們,安德魯先生在哪個飯店落腳嗎?”阿倫比笑著問。

  哈利微微一笑,“先生交代過,這一個星期他想過較私人的生活,不想有人去打擾。”

  雖然阿倫比子爵千金是老瑪莉指定的普孫媳婦,但是哈利並不會因此而給予特別待遇。

  他效忠的對象不是老瑪莉、特洛許財團甚或巴魯家族,而是安德魯•特洛許。

  因為認定了安德魯•特洛許的領導力,所以他留在特洛許財團中為整個家族服務,但卻不可倒果為因。

  “我們不會去打擾到他的!”阿倫比賠著笑臉道。“我只是認為特洛許先生該跟維多利亞多多相處,維多利亞是去陪伴他。”

  他當然要積極,這些天媒體炒出一個台灣游學生,雖說沒錢、沒背景又是外國人,但是他們還是不可以大意。

  “先生交代過,誰都不可以打擾他。”哈利仍是這句話。

  阿倫比有些惱怒,這個叫哈利的根本不把他看在眼中。

  “爸爸,不要讓哈利先生為難。”維多利亞溫柔笑道,“我們走吧!”

  “但是維多利亞……”

  “只要知道特洛許先生是去渡假的就夠了,我們也不須去打擾他。”她起身,向哈利微微颔首,“浪費你的時間了,謝謝你,哈利先生。”

  “不會。”哈利微笑地說。

  走出大樓,阿倫比生氣地罵道:“維多利亞,你認輸了嗎?什麼私人渡假,絕對是跟那個東方人去玩了!”

  “爸,你也不必這麼生氣。”維多利亞優雅的移動腳步。“何必費心去糾纏?這樣反而會給安德魯•特洛許留下壞印象。”

  “可是你看,連那個小小的助理都敢對我這種態度。”

  維多利亞真是受不了老爸的愚蠢,“他不是普通的助理,從安德魯敢把整個財團都交給他就知道了。特洛許家族里頭這麼多人,難道就沒一個可堪重任?不,就拿那個依連維茲雷來說,他也是數一數二的人才,但是安德魯還是把財團交給哈利,這是不可動搖的信任。”

  笨蛋才會得罪安德魯信任的人。

  “哼!真不知道安德魯•特洛許是怎麼把特洛許財團帶到這種局面。”阿倫比不悅地哼道,卻不對

  女兒的分析多作反駁。“等你嫁給安德魯以后,一定要把你的兄弟都安插進去,取代這些人。”

  維多利亞不語,她對她那些無能的兄弟沒有好感。

  貴族又如何?沒有相應的品德與能力,真是大英帝國的恥辱!

  “那現在怎麼辦?萬一安德魯真愛上那個東方人,你就沒有機會了!”

  “放心,只要知道他在愛丁堡就好辦。再說,說不定安德魯真是單獨去渡假,爸爸你就不必擔心太多了。”維多利亞口頭上安撫父親,心里卻不停轉主意。

  該怎麼不讓自己的出現太突兀?還有,要怎麼在湧入大量觀光客的愛丁堡找一個人?

  “維多利亞,”快到地鐵站入口時,一道聲音從后面傳來。

  叫維多利亞的人不算少,這聲音一出,就好幾個女子回頭,但卻不包括維多利亞•阿倫比。

  突然,一道拉力扯住維多利亞往前的腳步。“維多利亞!”

  她回頭,“原來是你,艾德。”

  男人蓬頭垢面,像個流浪漢。

  “你想對我女兒做什麼?”阿倫比分開他們。開什麼玩笑,在這種時候可是一點差錯都不能出。上帝知道附近有沒有狗仔隊?

  男人不理他,徑對冷艷的維多利亞道:“為什麼突然分手?”

  “我已經不愛你了。”維多利亞挑眉直言。她挽住父親的手臂,姿態高傲地說:“以后不要再來找

  我。”

  “不!我不答應!”男人大吼,維多利亞卻頭也不回地進入地鐵站。

  現在她的腦海里全是如何擄獲安德魯•特洛許。

  愛丁堡建造在死火山岩頂上,是蘇格蘭的精神象征,與安德魯的城堡比起來大上許多,多了兩、三座建築群,偏向莊嚴肅穆的格調。

  越過每年舉行軍樂隊分列式的城堡外大道,沿坡旋繞而上,分為低區、中區、上區等幾十個觀光點,包含軍營、地牢及炮台等軍事設施。

  今天剛好周一,上午十一點到下午三點有真人演出被詹姆士五世斬頭的葛來美斯夫人其一生,整出劇充滿了魔法,及政治斗爭,配合真實的城堡舞台,著實不是劇場版可以比擬。

  韓衣非很快便在圍觀表演的人群里找到史密斯與瑪歌一群人,拉著安德魯便跑過去。

  “聽歌!”

  “噓,別吵,正精采呢!”瑪歌頭也不回地揮揮手。

  演員正在望天高呼,看來是高潮沒錯。

  韓衣非有些無聊地踢著小石子,半路插進根本看不懂啊!

  “葛來美斯夫人出生日期不詳,六十世紀初被處死。”安德魯看著眼前的表演,忽然開口,“她因為使用魔法而被詹姆士五世處死,但實際原因應該是政治斗爭的失敗。據說是在她十六歲時……”周圍有些吵雜,演員高亢的聲音蓋住了輕輕的嘈嚷,他的聲音卻清楚傳到她的耳中。有時為了怕她

  聽不懂,還用好幾個簡單單字解釋,好像在對待牙牙學語的小孩子。

  風吹過這個人群聚集的岩頂,吹過十二世紀便矗立至今的瑪格利特教堂,直到節目終了。

  曼侬第一個發現姗姗而來的兩人,靈機一動忽然歎了好大一口氣。

  護女友心切的歐文連忙問道:“怎麼了?哪里不對?”

  “不是。”好像演技誇張的女演員,曼侬又歎了一口氣,“只是看到這里就想到我們沒買到的那場票,看到這場地的廣大,就可以知道晚上的表演會多麼有趣了說。”

  “我們是臨時說要來的嘛!”歐文連忙哄著女友。

  去年十二月開始售票耶!買得到其他票就應該偷笑了。

  隨著這一連串的節日越來越受歡迎,售票日便一年比一年提早,其中最誇張的就是軍樂隊的分列式門票,這次竟然遠從去年十二月就開始售票。

  順帶一提,最不用槍的就是書展的票,當場買就可以。

  “可是我們大老遠跑來,卻……唉!”

  湯想到也有點不甘心了,“我也想看。”

  “買不到就是買不到嘛!”瑪歌雙手擦腰,“難不成買黃牛票?”

  看到曼侬向她擠眉弄眼,韓衣非會意過來,忙跟著歎氣道:“可是那要花好多錢,我好想跟大家一起來看,不知道下次再見到你們是什麼時候?”

  最后一句,韓衣非是出自真心。

  一想到這次游學結束,下次再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就覺得有點感傷。

  “下次握我們去台灣找你嘛!你要帶我們去紫禁城玩喔!”瑪歌忙安慰她。

  “紫禁城是在大陸。”韓衣非解釋。

  安德魯不由得望向正與瑪歌、曼侬一搭一唱的韓衣非,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只是一想到她終究會離開這里,就感到心中湧起一陣失落。

  但最感在意的是她感傷的對象並不包括他。

  “晚上我帶你們來吧!”

  就等這句話!

  曼侬眸里精光一現,“你說真的?”

  “可是怎麼進來?”湯不解地問。

  “我會跟管理局的人說一聲,他們通常都會准備貴賓席。”安德魯頗不自在地接受他們的注目禮。

  說來好笑,習慣各精英主管、媒體注視的他,卻反而對這群女人、小孩欣喜的目光感到有些……腼腆?! 

  “哇嗚!”湯歡呼一聲,“酷!我現在才知道艾蓮為什麼要死死巴住你了!”

  這麼好的靠山,害他好想不顧道義推韓衣非下火坑喔!

  “艾蓮?”他這才想到他們都姓史密斯。

  “艾蓮•史密斯是湯的姐姐。”韓衣非偏頭笑道,“你沒發現嗎?”

  難怪狄肯先生要說他的雇主是個失禮又健忘的人了。

  他們住一起?望到她幾乎及腰的長發,安德魯一頓。

  “是你,那晚是你?”

  韓衣非點點頭,“你真的很遲鈍,連狄肯先生都發現了。”

  難怪她再見到“月亮先生”時覺得他的態度給她熟悉感——那種沒禮貌的漠然、高傲。

  不過狄肯說得沒錯,他的姿態是與生俱來的行止,總不能期望他和一般工人一樣坐在公共設施上吃熱狗。

  如果他真的高傲,在海德公園時,他根本不會為她檢傘,也不會留下她換上干衣服,甚至照顧她。

  她想,回國后她一定會很想念他……

  “我真不懂,二少爺為什麼對那位東方小姐另眼相看?”約翰嘟嘟囔囔,盡是不解。

  狄肯這個失職的保镖則在城堡里享受石造城堡的蔭涼,連冷氣都省了。

  “老管家你也注意到了?”真是不簡單。但轉念一想,這位老管家是在封地城堡照顧了安德魯將近二十年的老僕,不懂他也難。

  約翰繃著一張臉,“二少爺表現得那麼明顯,誰會不知道?”

  哦!很明顯嗎?狄肯邊吃著女僕送上的水果切盤邊想。

  他以為安德魯表現得很含蓄,畢竟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他對韓衣非的關心始自于對她的好感。

  啧啧,道義責任?那是什麼東西?

  若安德魯真的有這東西,為何只針對小小一樁绯聞的女主角?還是說以往那些被他裁並的公司員工若來請命,他會負責他們一輩子的生活?

  再說,不久前,安德魯連好好跟一個被卷入自己糾紛的女士道歉都覺麻煩。

  “聽哈利說,維多利亞•阿倫比小姐生得美艷大方,又是貴族之后,二少爺對阿倫比小姐有什麼不滿意?”約翰繼續碎碎念。

  “哦,是哈利自己打電話問告訴嗎?”

  “當然是我打電話去問他。”

  他就說,哈利什麼時候轉了性子?就算打電話給老管家請安,也不會多嘴說這些五四三。

  維多利亞•阿倫比長得美則美矣,但他幾乎可以預見他們婚后相敬如賓的相處模式——安德魯忙于事業,維多利亞則忙于社交。或許安德魯大哥回來接掌特洛許財團之時,夫妻倆會爆發激烈家庭沖突。

  他不覺得維多利亞是真的淑女,反而更像伺機而動的老鷹。

  絕不會容許安德魯由第一變成第二。

  “哎、老約翰,感情的事很難說。”狄肯嘻嘻笑道。

  “但二少爺的眼光一向不怎麼樣。”約翰還是很擔心。

  一聽,狄肯整個人都坐直了,雙眼發亮。“沒眼光?安德魯是怎麼沒眼光?”

  約翰不疑有他,或許也想找個人聊天。“二少爺求學時陸續交過幾個女友,但卻總是沒多久就發現對方腳踏兩條船,跟二少爺交往不過是貪圖名利……”想到當年安德魯受的委屈,老管家就忍不住流下幾滴英雄淚。

  “記得二少爺就讀劍橋大學時,有次我去接他便聽到一個女人嘲笑二少爺,那可難聽啦!要不是因為你的錢跟爵位,誰會跟你這個無趣到地獄的呆板男人在一起?。唉唉,二少爺從那時候開始便很少接近女人了。”

  他一度很擔心二少爺的性向會不會因為這些女人而轉變,若真如此,他老約翰一定要把那些女人一個個揪出來!

  老約翰說得心酸,哪知狄肯卻哈哈大笑!

  真是心酸血淚史啊!

  “狄肯少爺!”約翰老臉漲紅。

  “哈哈!對不起,老約翰。”很難把這段辛酸血淚史跟安德魯聯想在一起啊!“這樣不是剛好?”“什麼剛好?”對狄肯嘲笑他可憐的二少爺,約翰覺得很生氣。

  狄肯抱著肚子,塞一片水果到嘴里,勉強止住那實在不怎麼有恻隱之心的笑聲,“韓小姐剛好可以醫治安德魯這個……咳咳,這個心理創傷。”

  他可不是一定要安德魯與韓湊一對,他只是不希望安德魯結婚是因為老瑪莉的緣故,畢竟一個好的婚姻會讓生活幸福一百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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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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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4 01:52:5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你覺得如何?”

  “什麼如何?”

  “好遲鈍呀!就是那里、那里呀!”

  “哪里?我只看到花園。”

  “你真是!”

  “哥,曼侬是說韓跟貴族啦!”

  “小鬼懂什麼?貴族在哪里?”

  “在城堡上看到沒?小鬼比你懂得多。湯,你覺得呢?”

  “嗯……我想趕快認韓當干姐姐,她比艾蓮有希望。”

  歐文忍不住說:“只要敢行動,任何人跟艾蓮比都來得有希望多了。”

  “曼侬,你真覺得韓跟貴族有希望啊?不要到時候讓韓受到傷害了。”

  “這個……應該不會吧?他是個好男人。”

  “最好的男人在你身邊。”

  “你是說奎洛跟卡朗嗎?”曼侬取笑地說。

  歐文猛地勒住她,一只手搔著她腋下,笑鬧道:“你說誰?”

  “呀……別鬧了,會被發現的。”曼侬往旁一直閃去,卻總在歐文懷里磨磨蹭蹭,惹得他春心大發,抱住女友就來個月下熱吻,讓一邊的人無奈地面頰抽搐,最后由卡朗跟瑪歌一人一個分開兩人,拖回城堡去。

  花園中獨自閒晃的影子,絲毫不覺剛剛的騷動,與身后城堡上注視的目光。

  “月光照處有金幣嗎?”狄肯笑道。

  安德魯拉上窗簾,轉身看向不請自進的不速之客。

  “別裝個可怕的臉嘛!”狄肯很自動地走到酒櫃前挑了一瓶好酒,自己啜飲起來。“聽說你今天到

  皇家哩去玩,好玩嗎?”

  “你來做什麼?”安德魯走到書桌后坐下。

  對他的壞臉色,狄肯不以為意。

  “你回來時明明看來心情愉悅,怎麼才幾十分钟你就變了?”狄肯走到書桌前小指勾著桌面的文件。“原因是這個吧!大少爺的繼承權放棄聲明書。”

  安德魯一直期盼惟一的兄長能夠回來接下特洛許財團,怎知等待的結果竟是一紙繼承權放棄聲明書,可想而知他內心的失落與憤怒。

  “大哥他怎能忘了自己的責任!”清冷的嗓音沒有特意提高,卻令人感受到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憤怒,銳利清晰到令人發抖。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當初去台灣就該強行把他押回英國?”狄肯悠哉地晃動水晶杯中的液體,“你是這麼想的吧?”

  “出去。”他現在沒有心思應付狄肯的嘻皮笑臉。

  他知道狄肯的所做所為是為他好,不只把他當成一個雇主,更當成一個朋友;就某種意義上說,他也是信任狄肯的,但他沒個正經的輕浮個性卻又是他最厭惡的。

  “是是……唉!”他的雇主真的很難伺候。

  他有心安慰雇主,卻反讓雇主的怒氣更熾,大概是他用錯方法吧?但他也只會這種轉移目標的安慰法。

  呵,說安德魯拙于表達情感,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狄肯放下美酒,起身潇灑離開,卻在門前回頭道:“心情不好,坐在這狹窄的空間里頭豈不更無法發洩?不如到屋外散步,找個局外人說說話?”

  丟下話,狄肯從容退場。

  安德魯知道自己內心浮躁不安,打從他拆開大哥寄來的信就一直無法冷靜下來。

  大哥知道他在做什麼嗎?!

  他為什麼要放棄特洛許財團?為了那女人,還是為了他所謂的自由?

  不管哪個原因,在他眼中都是蠢不可及的!

  想到狄肯的建議,安德魯不自覺來到窗邊,往下望去,那道身影還窩在某叢草木面前,尚未離去。

  想了想,他還是下去了,輕步走到她背后。

  “韓小姐。”

  “呀,嚇我一跳。”韓衣非回頭見是他,拍拍胸口壓驚。

  “這麼晚還沒睡?”他沒有學她干脆屁股往地上一坐,兩腿伸直,仍是站著。

  韓衣非上身往后仰,輕易便看到滿天的星光,那麼神秘而使人感動,晚風的沁涼讓她舒服的揚起笑容。

  “嗯……我只是想看看花。”

  “看花?”安德魯眯起眼想看清楚她所看的花。

  “看花……想想人生道理。”

  她又露出那種帶著點心虛的笑容,看得安德魯也不禁唇角輕揚。

  “我可以聽聽你悟出的人生道理嗎?”他有些壞心的說。

  韓衣非愣了愣,她哪有悟出什麼人生大道理?不就是看花嗎?只不過她看著不小心就蹲著打瞌睡了。

  這麼丟臉的事怎麼能講?

  “特洛許先生,你要不要先坐下!”拖字訣上場,拖到他忘了這話題為止。“草地很香,而且坐下來你更能感受到這個大地的生命力。”

  “站起來雖然離星星較近,但卻失去了聆聽這片土地生命的機會。”

  坐下來才會細心地去傾聽,原來這座看來只是花園的花園,竟然有著這麼多純熟的小音樂家?各種蟲類的歌聲合成了交響樂,此起彼落,給這個夏夜更添幾分輕快。

  安德魯不知不覺的坐了下,抬頭望望天空,似乎什麼憂愁都可以拋開,令人心胸不由得也變得寬闊。

  “我有個兄長,他一直是我學習的對象……”等他發覺時,兄長的故事已從他嘴里流洩出去。“我很崇拜他、尊敬他、愛他。幫助他管理特洛許財團,是我最大的希望,我的一切作為無不以這為目標。

  “我以身為特洛許的人為傲,勤快地學習,也在這過程中得到快樂,但是我應該追隨的人卻不見了。”

  他說,他想要自由,即使再短暫,他也想親身體會一次。

  他無法理解兄長的說法,在特洛許不自由嗎?但他敬愛兄長,所以願意跟堂兄弟們一起掩飾兄長的行蹤。

  五年過去,好不容易有了兄長的消息,結果卻令他失望。

  “兄長他……不打算回特洛許做事了。為何他寧可舍去身系數千萬人生活、各國經濟起伏的重責大任,而去做一個自由作家?”

  只是滿足少數人的休閒娛樂,與供給數千萬家庭的生活,為何兄長會選擇前者?他不覺得兄長是會逃避責任的人,但他真的從特洛許這個重擔之下逃走了。

  “我有個堂兄說,不是每個人都能如同我一般,把枷鎖的束縛當成與生俱來的責任,打從心底接受它。”安德魯望著滿是星光的天空,歎息著。

  他並非不懂堂兄話里的喻意,只是……

  他三十年來的人生難道只是一個特洛許教養的人偶嗎?

  他的敬愛、他的付出、他的喜悅……這些,難道都是假的?

  夏夜的蟲賣力地唱著,像是要蓋去所有聲音。用盡所有力氣織成他們的絢爛,襯著安德魯低沉但清朗的聲音,在夜里回蕩。

  韓衣非只是聽著,這次與日間不同,他並沒有親切地加以解說,韓衣非明白,他只是想要找人傾訴,至于這個人懂不懂倒是其次了。或許不懂更好,否則他一個財團的統帥竟然說出這種不確定自己的話,傳揚出去,沒人會再信任特洛許財團。

  雖知道他不需回應,韓衣非還是忍不住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往后躺下。

  “噶,特洛許先生,”她輕聲開口。“我不懂你的煩惱……”

  安德魯側身望向她。

  “不過我想,你還是會愛你的大哥吧?這就夠了。”

  她是不懂安德魯的煩惱,但是他就是他呀!什麼枷鎖不枷鎖的,她根本聽不懂!

  “你尊敬你的大哥,應該不僅僅是因為他能領導特洛許財團吧?一定還有其他特質,你才會敬愛他

  ,這不會因為他頭銜的改變而改變吧!”

  能讓安德魯崇敬的人,她真好奇……

  “你知不知道,我們國家有句話叫杞人憂天?意思是說去煩惱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事、物,真是笨蛋!就算天空場下來,還有個子高的人幫我們頂呢!”韓衣非雙手大張,躺成大字形。“我也不知道我要說什麼啦!因為你講得也很模糊,我聽不懂。

  “如果你工作做得順利,就算你大哥不回來也無所謂啊!就讓他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吧!人各有志,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人生觀,你大哥也沒說你滿身銅臭吧?”

  把她的話在心底細細咀嚼,安德魯了解她的意思,卻很難接受。

  他不回應,韓衣非也不在意,繼續看她的星星,然后在涼爽的夜風吹拂下……

  睡著了。

  “維多利亞•阿倫比小姐,歡迎你的到來。”一大清早,城堡里便來了個貴客。

  約翰興奮地擺出最大陣仗,殷勤的噓寒問暖。

  聞名不如見面,果然是個格調高貴的千金小姐,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家二少爺。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通往二樓的旋轉大樓梯上偷偷摸摸躲著幾只早起的鳥兒,觀察這只獨闖鳥窩的蟲。

  不管她是蟲還是鳥啦!總之是個威脅。

  “你們看,聽說是貴族的未婚妻耶!”第一只早起的鳥說。

  揉揉眼睛,硬是被挖起來的卡朗興趣缺缺地打個呵欠,“瑪歌,你自己不睡就別吵人。”

  “卡朋,你一點都不緊張啊!”瑪歌不開心地扁扁嘴。

  湯就很積極地打量那個“干姐姐”的情敵。

  “糟了!”他低叫。

  “什麼事糟了?”瑪歌立刻緊張地低頭問著前面的小鬼。

  “我干姐姐輸了!”比氣質、比身段、比外表、比身家,“干姐姐”沒一個是贏的!

  “呵……”曼侬慵懶地靠在男友身上,隨意瞄了一眼樓下的女人,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我們回去睡覺吧!”

  “曼侬,你不緊張呀?”曼侬平時最積極了,怎麼現在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

  積極的不是曼侬,她只是提出建議,最積極的是你呀!小表妹。同樣被硬挖起來的奎洛無奈地想。

  “緊張有什麼用?我們聚在這里犧牲睡眠也于事無補,還是回去睡覺好。”曼侬受不了她的美容覺睡到一半被打斷。

  “那韓怎麼辦?”

  “不怎麼辦。我們一頭熱,他們不來電也沒用。”曼侬秀氣地打個呵欠,雙手環向男友脖子,甜蜜地說:“歐文,抱我回房。”

  愛女友如命的歐文當然樂于從命,輕輕松松就把曼侬抱起,回房去。

  卡朗與奎洛見狀,懶腰一伸也退場了,“回去了、回去了。”

  “沒道義的家伙。”瑪歌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子,抱住湯,“小湯,我只剩你了!”

  “可是我看很難耶!”湯比較兩女條件,怎麼都覺得自己未認的“干姐姐”是輸家。“人家那麼漂

  亮,家里也是貴族,跟貴族可說是們當戶對。”

  “你不要減自己志氣,長他人威風啦!”瑪歌一個爆栗下去,“門當戶對又如何?早不流行這東西了!”

  “瑪歌,韓都不著急了,我們也著急得太早了吧?”湯打個阿欠,從瑪歌懷里掙脫,“我要去睡覺了。”

  可惡!湯跟他大哥一個樣兒,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正當瑪歌瞪著樓下的大美女兀自生悶氣時,清冷的嗓音毫無預警地自她背后響起,讓她頸后寒毛直豎。

  “好興致,瑪歌小姐昨晚睡得好嗎?”

  一點誠意都沒有的問候!

  瑪歌轉回頭,“你……你早,特洛許先生。”

  安德魯穿著整齊,一樣是三件式西裝不加外套,表情淡漠地望著她。

  “我……我還要回去補眠,晚安……不,早安。”瑪歌正准備落荒而逃時,卻聽到他說:“叫我安德魯吧!”

  啊?瑪歌僵硬地回頭,看見安德魯慢步下樓去會見他的嬌客。

  剛剛是她的幻聽吧?瑪歌拍拍自己耳朵,狐疑地看著維多利亞雙眼發亮地起身迎向安德魯。

  難不成貴族看上的其實是她?!

  她甩甩頭,甩去異想天開。怎樣都好啦!她要去警告韓,情敵都找上們了,她還在安心睡她的大頭覺!

  迷迷糊糊被挖起來,韓衣非有一瞬間搞不清楚身在何地。

  她昨天好像是在外面的花園睡著的喔?怎麼一覺醒來會在床上?

  “韓,你有沒有在聽啊?”瑪歌跳上床去把她搖醒。

  “有,有啦!”韓衣非歎口氣,認命地把剩下的瞌睡蟲趕跑。“你說特洛許先生有客人。”

  “豈只是客人。”瑪歌真想敲敲她腦袋,把重點敲進去。“老管家說她是貴族的未婚妻!”

  “喔,未婚妻。”

  遲遲等不到接下去的反應,瑪歌又伸手搖了搖她,“還醒著嗎?”

  “醒著……”韓衣非抱著棉被,一副眼皮快掉下來的樣子,讓瑪歌有些惱怒。

  “算了啦!不要貴族被搶走才來跟我哭你失戀了!”她有些生氣地回房去了。

  瑪歌走后,韓衣非原本快閉上的眼睛又慢慢睜開,望著門口。

  失戀?八字都沒一撇,哪來失戀的說法?

  但瑪歌的話卻像在她心里扎了一根刺。她的個性實在不怎麼值得稱許,尤其對感情還有些遲鈍。總是在對方交了女朋友之后,她才從那種心底一陣刺痛與失落的感覺了解到,原來她對某某某曾有過感情。

  失戀才知道自己曾暗戀過。

  好悲慘!

  她分不清何謂單純欣賞、何謂心動,所以才一次次任由感情從手邊溜走。即使對某人有些欣賞,也不敢行動,所以才被朋友說行動力是殘障級的。這次也是嗎?她摸摸自己胸口,覺得那股熟悉的空虛感又浮上來。

  她以為自己對安德魯•特洛許只是單純的欣賞而已,就像男人看見美女一樣,但其實她對他是心動

  ?

  抱著棉被,韓衣非在過大的床上滾啊滾、翻呀翻,翻滾過后,床鋪一片狼藉,好像蛞蝓爬行過。

  她在心情煩悶時常這麼做,但還是解決不了問題。

  特洛許是外國人,他也不可能到台灣定居,要她離開台灣又很不安……韓衣非蓦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不禁臊紅了臉。

  她在想些在麼啊?未免想得太遠了吧!

  韓衣非往自己臉頰拍了拍,真是的!太自戀了吧你。

  反正也睡不下去了,韓衣非干脆起床梳洗,等會可以下去走。算了吧!她根本就是想去看看瑪歌口中的那個女人。

  慢吞吞的換裝,韓衣非仍然對自己剛才那脫軌的自戀想法感到臉紅心跳,也帶了一點抗拒,想去看看那個女人又不想去……

  唉!好矛盾喔!

  矛盾歸矛盾,衣服還是換好了,依然是牛仔褲和T恤,雖想穿得美麗一點,但除了那件血演洗不干淨的白洋裝之外,她沒任何可稱上正式的衣服。

  好討厭……

  走到餐室,老管家正在忙碌,一見她便開口,“韓小姐,現在比較忙一點,可否請你稍晚再過來用餐?”

  他們明顯正在准備客人的早餐,可她能怪老管家顧彼失此嗎?

  只好鼻子摸一摸,走到外頭小花園去散步。走啊走,覺得心情超不好,抬頭看見城堡外面護城河的另一方產業,心想閒著也是閒著,就慢慢晃過去參觀,反正她想一時半刻老管家也沒時間理她。

  吃醋嗎?也還好啦!畢竟人家是正牌未婚妻。

  唉!醋意滿天又能如何!才剛發現自己心情又馬上失了戀,她這種模式要循環多少次?

  護城河另一邊是兩個L型建築相扣,中間是個庭院,里面有幾張桌椅,是喝下午茶用的,種植的花草比城堡里的小花園來得多而且有秩序。再過去則是一大片庭園迷宮,本想進去玩的韓衣非想想還是打消主意,決定改天再跟同伴來。旁邊則有一間溫室建築,里面的花草是用來做四季庭園景用的。

  這里很大,總面積大概比城堡那邊還大,讓一大早還沒吃飯的她肚子餓得咕噜咕噜叫。

  “啊……早知道就跟廚師拿一片面包出門。”她在溫室前蹲下哀懷。

  “我聽不懂中文。”

  啊?韓衣非驚訝地抬頭,卻一陣頭暈,往后坐倒在地。

  “特洛許先生!”他怎麼會在這里?

  安德魯伸出手拉她起身,“叫我安德魯吧!”

  “呃……”她覺得她會被老管家念到臭頭歎,不過管他的。韓衣非的心情瞬間好轉,快樂地點點頭,“你也叫我韓吧!大家都這麼叫我。”

  “你剛剛在說什麼?”他討厭無法掌握的感覺。

  韓衣非臉一紅,“呃……我說我……肚子餓。這不重要,安德魯,你怎麼跑來這里?要摘花送給未婚妻嗎?”

  她笑得勉強,但還是努力的笑,怕給他看出端倪。

  嗚嗚……這太丟臉了,她絕不能被發現!

  安德魯望著她,扯動嘴角,這女人真不會藏心事。

  “維多利亞小姐不是我未婚妻。”他淡淡的說,拿出廚子做的三明治,“拿去吧!下次別管約翰說什麼,自己吩咐廚師就是了。”

  韓衣非眼睛盯著三明治,腼蚬的顱了他一眼,接過來開始吃起來。

  “坐下來吃,溫室里有桌椅。”他帶她進入溫室。

  溫室里的花萬紫千紅,在一處天花板垂吊著藤蔓植物的地方,有一副桌椅,與書房里的一樣。

  看她吃得狠吞虎咽,似乎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安德魯不由得又重申一次,“維多利亞小姐不是我

  的未婚妻。”

  好好吃喔……“可是瑪歌說老管家是這麼說的。”

  見她心不在焉,安德魯眉皺了皺,看來想讓她專心把他的話聽進去,可能得等她吃飽了。

  這也使他更了解她,若有什麼陰謀想實行,挑她用餐時間是最好不過了,她大概會照單全收。

  解決完廚師特制的三明治,韓衣非才問:“你不用陪未婚妻嗎?”

  “她不是。”安德魯重復第三次,綠色的眼睛注視著她,“聽清楚了嗎?”

  他……似乎在生氣?不過他的眼珠真像玻璃珠,第一次這麼靠近凝視他,才發現他眼珠的顏色比遠看的更淺。

  “韓。”

  “嗯?”她回神笑道:“你的眼睛好漂亮。”

  “告訴我,你的全名。”他想念好它。他不想問她的英文名字,因為那不是她的本名。

  “交換條件,你也告訴我你的全名,我現在只知道你叫安德魯•特洛許呢!”韓衣非有些腼腆地笑問。

  聞言,安德魯露出淡淡的笑,“你不會想知道。”

  “我想知道。”

  他又笑,幾乎可以想見她等下會皺起眉來。“我的正式名字是安德魯•麥克斯密昂•克拉莫爾•阿爾弗烈特•坦尼森•道格拉斯•特洛許。”

  半晌,“我還是叫你安德魯就好。”她投降。

  “你呢?”貴族的名字向來又臭又長,不常用到。

  “韓是我的姓,我們是把姓放在名字前面,我叫韓衣非,衣非。”

  “If?”

  “衣非。來,衣——非。”

  反復糾正,安德魯終于可以字正腔圍地發出“衣非”的音,不過太正了,讓韓衣非覺得好像在聽北京腔。

  “你想學中文嗎?”她問,發太多次音,有些口干舌燥。

  “或許。”安德魯莫測高深地道。“你口渴嗎?”

  “嗯,這邊沒水嗎?”她四處張望,蓦然黑影壓境“安德魯?”

  他的半個身子傾過桌面,手覆住她的,唇幾乎要吻上她,害她僵直了身子,看見他的臉露出了絕對可以賣得百萬的笑容,然后——

  他覆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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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4 01:53:1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明顯,真是太明顯了。

  如果在愛丁堡時還不明顯,那麼回到倫敦之后可就夠明顯了,只差沒刊上泰晤士報或衛報之類的報紙昭告天下。

  天天專車接送不稀奇,出雙入對才讓人掉了下巴。

  阿倫比子爵不甘到嘴的肥鴨子飛了,自己散消息特洛許已經與他的女兒維多利亞訂婚。

  一時之間,倫敦的小報不寂寞,八卦滿天飛。

  本來沒多少人認識的臉孔,霎時間比英國女王還紅。

  “挺直腰,沒什麼好畏縮的,你是我安德魯•特洛許親自選的女人。”在一處慈善晚會上,安德魯如此告訴韓衣非。

  韓衣非有些埋怨地瞅了他一眼,他當然不在意,被指指點點的又不是他,再說她從不習慣被曝露在鎂光燈下,而今就像被人拿放大鏡檢視,怎麼可能會自在?

  現在打退堂鼓還來得及,反正她馬上就要轉到愛丁堡大學去了。

  “笑。”他要她習慣群眾的目光,他是能保護她,但無法時時刻刻,她必須自己習慣這個鲨魚般的文化。

  “我……笑不出來。”她正在生悶氣,有誰生悶氣還笑得出來的?

  看到她哀怨的表情,她的別扭,他該心疼憐惜,但他卻反而笑了出來。她活像小孩子鬧脾氣的表情,令人感到好笑。

  安德魯少見的笑容瞬間謀殺不少底片,看來明天小報銷售量會增加不少。

  “你自己也不常笑,為什麼要叫我笑呢!”這樣活像賣笑。

  “因為有個人跟我說,我應該常笑。”

  好耳熟的話……不就是她說的嗎?真討厭,

  “可是我真的笑不出來,我好緊張,而且……為什麼你不先告訴我,晚會上的餐點根本沒什麼東西。”她以為會有很豐盛的精致料理,結果都是些塞不滿牙縫的點心。

  她肚子好餓。

  安德魯帶她到角落的椅子坐下,彎腰與她的眼平視,淺笑道:“我去幫你拿餐點,你先休息吧!”韓衣非點點頭,萬般無聊地東看西看,看到所謂名媛淑女圍了過來。

  “這不是亞斯特公爵的新女伴嗎?”一個穿著全黑的露肩晚禮服女人率先發言。“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坐,不跟亞斯特公爵一起去打招呼?”

  “喂,這個東方人聽得懂我們在說什麼嗎?”一人發出疑問。

  “應該可以吧?不然亞斯特公爵怎麼跟她溝通?”粉紅禮服上綴著紅玫瑰的黑發女子應道。

  “在床上是不需要語言的。”

  “呵呵呵……”眾女笑成一團。

  韓衣非呆呆的看著前面,這些女人個個都高姚又纖細,該凸的凸、該翹的翹,她自覺身材是不差啦!不過……對吃慣洋葷的安德魯來說,可能太扁平了些。

  想起第一次見面,他根本沒意識到他手圈住的地方是她的胸部,韓衣非就對自己不抱樂觀希望。

  “她好像真聽不懂耶!”一人發現韓衣非根本沒任何反應,皺眉道。

  “喂、喂,你聽不聽得懂啊?聽懂的話就起立。”

  好吵的名媛淑女喔!韓衣非露出微笑,朝她們點點頭算打過招呼,希望她們自動一點快閃回自己男

  伴身邊去。

  不過她顯然高估這群淑女的教養了。

  “她笑了耶!真的聽不懂啊!”唉,這樣就有些無趣了。

  安德魯說去拿餐點,怎麼還不回來?

  “這小女孩根本配不上亞斯特公爵嘛!如果說是維多利亞•阿倫比,還比較能理解。”一群人開始當她不存在,自顧自聊起來。

  “倒是。那女人很會做表面功夫。”

  唉!看來期望她們自動閃人很難了。韓衣非認命地起身,在眾淑女驚嚇的目光中走向庭園。

  這是什麼慈善晚會啊?若是慈善拍賣她還比較能理解來這一堆麻雀的理由——出一張嘴負責消費。

  她的嘴真是越來越毒了。

  “啊……不行……啊!艾德……”

  “維多利亞,你是我的!我的!”

  奇怪的聲音,像是……韓衣非臉紅心跳的蹲下身子,艱難地拉著裙擺前進。老聽說什麼車床族之類喜歡在外面辦事的,就是沒親眼看過,這下機會來了。

  “啊……艾德……”女人嬌聲**。

  韓衣非覺得自己的手腳在發抖——

  好刺激喔!

  “是維多利亞。”

  韓衣非嚇了一大跳,差點驚聲尖叫,還好來人的手捂得快。

  安德魯?!韓衣非的臉更紅了。

  兩人開始慢慢往后移動,直到離他們夠遠了,安德魯才放開手。

  “衣非。”安德魯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臊紅的臉,直紅到耳根去。“為什麼沒有等我?”

  “呃……我悶。”

  這種情況比看A片被父母抓到尴尬一百倍!她竟然被安德魯抓到她在偷看人家“辦事”!

  “悶。”安德魯點點頭。

  她尴尬得不敢抬頭看他,“呃……我們……我們進去了。”

  “等等。”安德魯拉回她,“為什麼不敢看我?”

  “沒……沒呀!我肚子餓了,快點進去。”

  “嗯,我也餓了。”他抬起她的臉。

  安德魯低頭,雙掌滑入她絲緞般的發,輕柔地吻住她。

  她和安德魯算什麼呢?

  偏北的蘇格蘭,氣溫較涼爽,韓衣非很喜歡找個岩頂坐下吹風。

  她按照行程揮別倫敦轉往愛丁堡,艾蓮巴不得她趕快走地把她行李打包好,史密斯先生則送她上火車。

  現在,她與安德魯的新聞熱度稍褪,只偶爾有些照片出現在小報上。

  特洛許家族沒有正式澄清安德魯與維多利亞的婚約,以致阿倫比子爵以安德魯岳父的身份自居,四處招人厭。維多利亞大方的態度與美艷的外貌則贏得媒體一致稱贊。看來維多利亞與媒體的關系良好。

  隨著歸國日子的逼近,韓衣非就越感旁徨。

  安德魯從未說過會去看她的話,她想也是,台灣跟英國畢竟隔了一個歐亞大陸,可不像倫敦與愛丁堡。

  但她希望他能說些甜言蜜語……韓衣非忽然笑出聲來。甜言蜜語?叫安德魯重新投胎可能快一些。

  這兩個月他來往倫敦與愛丁堡,見了面也是出去散散步,或到他的城堡去渡假,忍受約翰似恭實倨的服務。偶爾聊聊天,但他就是不說將來。

  他心里……真的有她吧?

  “天晚了,不要在這里吹風。”一件毛外套披上她的肩。

  安德魯在她身旁坐下,順勢攬她在懷,“在想什麼人生大道理?”

  “我在想,你應該多說些甜言蜜語。”韓衣非很認真的說。

  她可不是他肚里的蛔蟲,他想什麼她都要一清二楚。

  溝通才是維持愛情長久的方式,可是這瓜呆,聊他大哥、聊公司、聊天氣、聊文學名著——天知道她哪里看得懂莎士比亞,就是不聊兩人該怎麼繼續。

  “甜言蜜語?”安德魯微皺眉,一臉她在講外星話的表情。

  “是啊!你讀那麼多莎士比亞,講幾句來聽聽。”韓衣非靠在他懷里享受溫暖,再認真不過的說。“甜言蜜語?”

  “對,我想聽。”

  “想聽?”

  “女孩子總會想聽一點甜蜜的情話嘛!”這可惡的安德魯,裝傻嗎?韓衣非抬頭看他。

  看見她渴望的眼神,安德魯認真的思考。

  “那就……拜倫的好了?”他遲疑地道。

  韓衣非開心地笑咧嘴,期待地等待。

  “沒有一個女孩兒,魅力如你這般;對于我……”他忽然停下誦念的聲音。

  韓衣非眨著眼,等他繼續往下念。

  “對于我……”他一頓,表情不變的提議,“換一首好了。”

  “我愛慕你如同夜晚的穹蒼,哦!哀愁之瓶,最寡言的女郎,你越閃躲我,美……咳咳!”他的目光飄向遠方,“天涼了,我們回去吧!”

  “你沒念完!”韓衣非不滿的抗議。

  “我……忘了。”安德魯跟韓衣非的不同點就在于,他們一個說謊會心虛,一個不會。

  可惜,這種謊話無論男人擺出多麼道貌岸然的表情,沒有一個女人會相信。

  “騙人!”韓衣非鼓起腮幫子。

  “真的。”他面不改色,心中卻暗暗叫苦。

  他可以面不改色對著成千上萬群眾睜眼說瞎話、發表萬言書,卻沒辦法對著她的眼睛念完一首情詩。

  為什麼女孩都喜歡這個?他以為韓不會在乎這一套。

  “那你……你……”話到了嘴里卻吐不出來,韓衣非绯紅了臉。

  安德魯奇怪地看她,“要我做什麼?”

  “你……”愛不愛我?

  這句話幾番到嘴邊還是吞了回去,不管她做幾口深呼吸都沒用。

  “哎,算了啦!”她生悶氣地轉過身子。

  討厭的安德魯,外國人不是動不動就說愛嗎?他為什麼一句都不說,還要她自己開口?氣死人了!

  看著她生悶氣的背影,安德魯覺得……很可愛。

  呵呵……

  “衣非。”他喚。

  不理。

  “衣非。”他伸出手,卻被她甩開。

  真糟糕,她看來很生氣,安德魯有些無奈地笑了,沉默不語地看向遠方的街道。

  就在韓衣非不安地偷觑著他時,他拉過她來,緊緊地鉗制住她的輕微抵抗,低頭給她一個求和的長吻。

  韓衣非閉上眼,有些不爭氣地沉溺在唇舌間的嬉戲中,心里頭氣惱,手臂卻攀上他的頸項緊摟著。

  “只此一次。”他放開她的唇,在啄吻間沙啞地低語。

  “嗯?”她微微睜開眼,望進他深綠色的眼眸里。

  安德魯深情地在她眼上輕吻,右手插進她如絲的發中,將她頭發打散,左手使她更貼緊自己。

  他喜歡看她長發披散,很美,真的很美……

  “我愛你,讓我在臂彎里握住你……”安德魯的吻回到她的唇上,低誦著她想聽的情話。“陽光下,雨滴在樹林里閃耀……讓我同你睡,你同我睡……”

  狄肯依照安德魯的意思,在韓衣非最后停留的幾天留在愛丁堡陪伴她,也兼著過濾訪客的差事。

  約翰太不可靠,只想快快把韓衣非攆走,若有外力介入,他非但不會阻擋,反而會開大門歡迎。“真是稀客。”狄肯有些訝異地笑著起身。

  來人即使風塵僕僕還是毫無疲態,站姿依舊是直挺挺的活像白金漢宮前的衛兵。

  “父親,好久不見。”哈利與約翰擁抱。

  “哈利,有好好幫助二少爺嗎?”約翰抱抱好久不見的獨子,欣慰地見他還是一如以往的強健。“是的。”哈利露出一抹對親人才有的笑容。

  他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父親,父親不是在老城堡嗎?

  “安德魯少爺要我過來照料這里。”約翰拍拍兒子肩膀。“哈利,今天來有事嗎?二少爺已經回倫敦了。”

  “我知道。”就是知道,他才會過來。

  狄肯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哈利,我以為你是安德魯的手下?”

  “我是。”

  “怎麼當起老妖婆的打手了?”

  “狄肯少爺,不可以對夫人無禮!”約翰忙斥道。

  “我認為對先生有益。”哈利直視他,毫不退縮。

  他的行事一向以安德魯為優先,只要對安德魯有利的,他絕無二話!

  韓衣非不過是個普通平民,她無法了解先生、無法陪先生沖刺事業,甚至只會拖累先生——這是他今天會到這里來的原因。

  “看來我們想法差很多。”狄肯起身伸伸懶腰。

  “狄肯,安德魯離開了嗎?”韓衣非從二樓走下來。

  安德魯到最后還是沒說出關于將來的只字片語,反倒是她被迷得忘了天南地北,真是丟臉。

  “小女孩,今天不去愛丁堡大學?”狄肯抬頭笑道。

  “嗯,收行李。”她看到多了一個人,感覺似乎見過。

  “你好,韓小姐,我是安德魯先生的特助,我叫哈利。”

  原來是安德魯身邊那個跟他一樣老繃著張臉的男人,“你好。安德魯已經回倫敦了。”

  “我是來找你的,韓小姐。”哈利掏出一張紅底燙金的請柬,雙手遞上。

  韓衣非看了一眼狄肯的神色,這不會是鴻門宴吧?

  “老夫人邀請韓小姐到巴魯城堡懇談。”

  老夫人?

  狄肯輕聲解釋,“安德魯的曾奶奶。”

  曾奶奶?聽起來分量很夠。她肯定這絕對沒好事。

  “你不去,老妖婆也不能拿你怎樣。”狄肯又對她咬耳朵。

  韓衣非望著那張刺眼的紅色請柬,大概猜得到是什麼事。

  “我去。”她接下那張請柬。“現在就去嗎?”

  “小女孩,你不怕被城堡里的怪獸啃得連渣都不剩?”狄肯真佩服她的勇氣。

  根本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啊!

  “怕就不會去了。”韓衣非咧嘴笑道。

  她不要就這麼帶著猜疑回台灣,她要看看老奶奶怎麼把她趕離安德魯身邊!

  陰森的城堡里有一只怪獸狄肯是這樣告訴她的。

  形容得真是貼切啊!

  領韓衣非進來之后,哈利便站到老瑪莉身旁。

  “你就是報紙上說的那個東方人?”老瑪莉坐在鋪滿軟枕的躺椅里睨著眼前的長發女孩。

  韓衣非看看四周,這種只有雜志理會出現的房子竟然真的有人住?

  典雅莊嚴,很容易讓人心生畏懼呢!而且為了維護古跡,城堡里只牽了少數的電線,安置在主要的房間,其他地方至今仍是使用油燈與蠟燭,比如這間老瑪莉專用的會客室,而且先是這里就比她在台北的家大了三四倍!

  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特洛許女士。”韓衣非微笑道,“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老瑪莉打量她,果然是個精致的東方娃娃,但是她不覺得這女娃的外表會勝過維多利亞•阿倫比,

  她看來甚至有些反應遲鈍。

  不過膽子倒是很大,見到她也沒有表現出畏畏縮縮的模樣。

  “指教倒是不必了。”老瑪莉望著她,“老瑪莉也不虛偽,直接跟你說了,你知道安德魯已經有未婚妻嗎?”

  韓衣非點頭,每家小報都有,她不想看見也有熱心的人會指給她看。

  “那麼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安德魯?”

  果然夠直接啊!韓衣非揚起右眉。她是很想開價,但是她不曉得安德魯的身家財產—怎麼開價呢?

  于是她問道:“為什麼一定要我離開安德魯?不叫另一位未婚妻退讓?”

  不過她也猜得到老瑪莉的回答,大概不外乎背景、教養、美貌之類吧?

  但老瑪莉讓她失望了。

  “因為維多利亞夠聰明,能夠做好安德魯的好助手。”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韓衣非愣了下,那……不就代表自己連智商也輸人了嗎?

  “安德魯喜歡聰明的人,維多利亞夠聰明。身家背景算什麼?要有頭腦去運用,這些身外之物才會是你的。”老瑪莉銳利的目光鎖住眼前的東方女孩,“你呢?你能給安德魯什麼?”

  維多利亞有男友的事稍微調查就知道了,但她不在乎,反正等她嫁給安德魯就會聰明的跟過去切斷關系。

  呃……韓衣非仔細一想,還真沒有多少東西耶!

  “你跟安德魯認識多久?”老瑪莉趁勝追擊,“安德魯或許一時迷惑,等他頭腦清醒,依舊是每個女人都想得到的男人,你呢?會浪費多少青春在這塊土地上?最后什麼也得不到。”

  不會吧?她想贍養費就不少了。

  “遠離你生長的土地,遠離你的朋友,你能保證你不會寂寞?”

  更是說中她心坎里,她已經開始想家了。

  “安德魯一向以事業為重,到時你要怎麼排遣日子?你覺得你會習慣倫敦的宴會文化嗎?”

  嗯……糟了,她竟然覺得老奶奶說得頭頭是道耶!

  “老瑪莉剛剛說的,你都聽得懂嗎?”

  韓衣非點點頭,等待她的下一步。

  “所以,開個價吧!但是不要獅子大開口,貪婪是人類最重的罪。”

  又叫她開價,她不知道怎麼開價呀!

  “那……”她想了想,“您覺得安德魯頂多少?”

  老瑪莉一愣,臉上一層一層的肉開始震動,低低的笑聲從她喉嚨傳出。

  “或許你還蠻聰明的。”她笑聲歇止,眯著眼看她,“哈利,支票。”

  她在支票上寫了金額,簽下自己的名字后,撕下來遞向韓衣非。

  “即期。”老瑪莉看著她接過去,“只要你答應離開安德魯。”

  真多零,而且單位是£,讓韓衣非好心動。

  她早想買房子,已經存了一百萬,這下……連尾款都有了。

  從支票后抬眼瞄著自覺勝券在握的老瑪莉,韓衣非忽然露出一個微笑。

  “只要我答應與安德魯提出分手?”

  “沒錯。”

  “好呀!不過口說無憑,來打契約,免得您翻臉不認賬。”

  老瑪莉微微睜大眼睛,這女孩……

  “好。”

  “那哈利,你來寫。”韓衣非泰然自若地接下哈利責備的目光,“照我念的寫喔!來,立契約人,韓衣非,照發音拼就好了,同意收下瑪莉•特洛許嗯……三百萬英鎊,但必須與安德魯•特洛許提出分手。若違約,瑪莉•特洛一得收回三百萬英鎊。別忘了日期。好了嗎?好了我看看。”

  看著白紙黑字,韓衣非滿意地點點頭,“好了,一式三份,哈利當見證人。”

  分別捺下指紋,在場三人見者有份。

  “別忘了你的承諾。”老瑪莉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解決,看來安德魯還是沒有看女人的眼光啊!“放心。”韓衣非微笑地收下支票與契約書,“我一定會跟安德魯提出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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