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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 -【藥鋪女東家(長女就是狂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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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38:1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藥鋪女東家(長女就是狂之三)作者:風光

雖身處亂世,父母雙亡,妹妹們失散,可綦瑤依然過得有聲有色,
出身醫藥世家的她自個兒當家,將自家藥鋪經營得一年比一年好,
面對同為醫藥世家、自幼相識的對門鄰居應家少主應天麒,她從來不手軟,
這廝敢搶她辛辛苦苦接洽到的生意,她就斷他後路,讓他不得不來求她,
他倆為了生意針鋒相對的事蹟數都數不完,可他對她的好,也同樣算不清,
當年父親去世,徒留她一人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是他將肩膀借給她倚靠,
她為了尋找妹妹們的下落以身涉險時,是他保護她,並將消息帶給她,
這麼體貼的男人,任誰也無法抵抗,無怪乎她會酒後亂性強吻他,
如今的他們既是競爭對手,也是親密的情人,進行著商場與男女間的角力,
輸贏早已不重要,他連自家的信物都給她了,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沒想到有人來攪局,他的父母認為她配不上他,嫌棄她整日抛頭露面,
竟想將她介紹給他表哥、年齡足以當她父親的人當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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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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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38:4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大夏國三百零三年,皇帝昏庸,權臣干政,朝廷烏煙瘴氣,百姓民不聊生,南方的鬼族見機會來了,便揮兵北上,猝不及防的大夏國兵敗如山倒,情勢動盪不安,國內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戰亂。

    即使是京城,也是朝不保夕,許多百姓都連夜攜家帶眷往尚未被波及之處遷移,平時熱鬧繁華的街上冷清一片,帶著一種肅殺冷冽的蕭瑟。

    這種時候,大戶人家比一般小戶更難逃跑,畢竟在京城生根已久,家大業大,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收拾得當的。京城的醫藥世家綦家便是如此,在鬼族已經攻到離京城不到三個城池的距離時,綦家的家主綦威才準備好十大輛馬車,準備遷離。

    綦威的妻子早逝,只留下三個女兒,大女兒綦瑤美麗睿智,對做生意一事異常敏銳,才十三歲已然是他醫藥生意的左右臂膀;二女兒綦菡雖然刁蠻任性,但只有她有習醫的天分,僅僅十一歲就已有小神醫之稱,將自家傳世的醫術學了個全;三女兒綦卉九歲,清麗絕俗,聰明過人,卻體弱多病,最令他心疼,因此總被他仔細地保護在家中,不讓她像兩個姊姊那般抛頭露面。

    他們飛快登上馬車,然而馬車駛出京城時,已然來不及了,鬼族直接殺入城內,一片混亂之中,綦威只保住了大女兒綦瑤,另外兩個女兒卻不知所蹤。

    待戰亂過去,已是三年後,京軍暫時壓制住鬼族,將他們往南方驅逐,原本住在京中的百姓也慢慢回流,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家庭及營生。

    綦家運氣不錯,大宅沒有被破壞得太厲害,但以往父女四人的天倫之樂已不復見,只剩下綦威及綦瑤兩人,不勝唏噓。

    悲憤之中,綦威重振祖業,從事藥材及成藥生意,在戰爭之時做得有聲有色,綦瑤更是青出於藍,輔助父親行商,父女倆合作無間。

    同時,綦家正對門的應家,也是以販賣藥材為主的大戶人家,兩家時而合作時而競爭,一併於戰後東山再起,如今在京城提到藥行,不是綦家就是應家,雙方不分軒輊,而分別執掌著家業的綦家大女兒綦瑤及應家大兒子應天麒,則常被人相提並論。

    綦家的生意蒸蒸日上,只是這樣的榮景,在綦威因憂憤交加多年鬱鬱而終之後,受到了挑戰。

    綦瑤十分堅強冷靜,將綦威的後事辦得妥妥當當,交際手腕沒話說,一個才十七、八歲的女孩,處事之圓融老練令人咋舌,那些質疑綦家會一蹶不振的聲浪,終於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耳畔。

    這一晚,八月十六,是綦威出殯之後,綦瑤獨自在家的第一夜。

    她腦子裡回蕩的盡是父親臨終時的遺言,他要她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找到兩個妹妹,否則他會死不瞑目。家業與親情沉甸甸地壓在她單薄的肩膀上,讓她對未來不由多了一絲茫然。

    她還記得大妹綦菡那刁蠻的嬌俏模樣,也記得小妹綦卉靦腆羞澀的笑容,她很想念她們,但天下之大,要她到何處去尋?若是尋不著,待她百年後老去,化為一壞黃土時,是否也會死不瞑目?

    望著天上一輪皎潔的明月,她的心卻陰暗到了極致,像是被挖了一個洞,一個深不見底的洞,洞裡充斥著要將她吞噬的恐懼、不安、悲傷等情緒,讓她的嬌軀不禁微微地顫抖起來。

    突然間,一件披風披上綦瑤的肩,她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的婢女玉兒,想回頭和玉兒說些體己話。

    從此以後無親無故,真正孑然一身的那種空虛感充斥著她的身心,她的確需要找一個人聊聊。

    然而轉頭一看,卻看到對門應家的大兒子應天麒好整以暇地在她身旁坐下,就如同在自家一般自然。

    “你怎麼進來的?”綦瑤微皺眉問。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驟然看到他,她並不驚慌,只是有些意外。

    “你家今日或許太忙了,大門沒關呢,我就進來了,只是想看看你。”應天麒溫和地一笑。

    應天麒今年二十二歲,外表俊朗,笑起來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他與綦瑤可說是旗鼓相當的競爭對手,從小爭到大,從沒有分出過勝負,因此說話自然是針鋒相對、夾槍帶棍,可是今日他的笑容顯得很真誠,讓綦瑤冰冷的心多了一絲溫度。

    突然之間,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望著他。

    她這副溫順又可憐的模樣令應天麒眸子之間染上了一層溫柔,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發,像一個大哥哥安慰小妹妹那樣,不含一絲雜質。“小妞妞,別忍,想哭就哭吧,忍久了傷身體。你放心,今晚無論看到了什麼,我都不會說出去的。”

    “不要叫我小妞妞,那是小時候叫的,我都快十八了!”綦瑤纖弱的身子輕輕一顫,貝齒緊咬著唇,看著他的眼中不能自製地浮起了一層薄霧,然後眼前的他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直到一道溫熱由眼角落下,她心中所有壓抑著的那些害怕與惶恐,在這一刻驀然突破了心防,紛紛佔據她內心的每一處。

    她抬頭,只見他的眼比天空的星星還明亮,那柔光也比朦朧的月光更撫慰人心。

    終於,她撲進了他懷中,螓首靠著他堅實精壯胸膛,號啕大哭起來,從她年少遭逢戰亂所受的苦、姊妹分離的苦、支持家業的苦,到現在父女永別的苦,一股腦地全隨著淚水傾泄出來。

    應天麒只是輕拍著她的背,不發一語,他知道依她的驕傲,不需要那些不著邊際的安慰,她只需要將那些悲憤發洩出來,然後重新站起來。

    他太熟悉她了,自信、堅強又美麗的她,不是這麼容易就會被擊倒的。

    他們的互動,以大夏國的風氣而言,已然算是逾矩了,可是他們做來卻是如此自然,如此無邪。一時瑜亮的兩個對手,卻也由衷地信任著彼此,相信對方不會把自己最脆弱、最失態的那一面洩露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綦瑤的哭聲漸漸緩和,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啜泣,最後她轉為沉靜,但頭仍埋在他的懷抱裡,不知是貪戀他的溫暖,還是被這樣的夜色給迷惑了。

    許久後,應天麒才輕笑道:“我上個月搶了你想訂的那批藥材,你今日濕了我一身新衫,我們也算是打平了。”

    綦瑤仍是不語,天知道貼著他胸膛的嬌靨早已通紅,這當下她真有種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的羞赧,只好繼續當只藏頭露尾的鴕鳥。

    他似乎明白她的心情,又說道:“雖然今夜的你很可愛,不過可別以為以後做生意我就會讓你。”

    聽到這句話,綦瑤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個抬頭,用著哭過後顯得特別晶亮的美眸盯著他,不服輸地道:“本姑娘不需要你讓,我們各憑本事!”

    這就對了,這才是他認識的她啊。應天麒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衣服,“那是自然,我父親已經完全將家業交給我了,我很期待我們今後的交手。”說完,他抿唇一笑,瀟灑地轉身離去,沒有多說什麼,一如他出現在此的用意,也不需多說一樣。

    綦瑤見他要走了,本能地張開嘴,像是想叫住他,但他的名字到了嘴邊,卻硬生生地止住,她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就這麼消失在黑夜之中。

    “……謝謝你。”在經歷這麼多日父喪的煎熬以來,綦瑤的唇角終於逸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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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38:55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津渡是大夏國京城最熱鬧的碼頭,大船一艘艘來來去去,所有客商行旅都在這裡上下船。岸邊的工人們吆喝聲四起,也有賣東西的小販、拉客的轎夫、候船的客人、接送的人群等等,熱鬧非凡。

    一艘客船緩緩地靠岸,這艘船的船齡頗新,堅固精美,下船的也多是衣著不凡的商旅,甚至還有一些官員。照理來說,大夥兒應該都關注著這艘船才是,然而岸邊的人卻是看向後方,微微地安靜了下來,而且默默地讓出了一條通道,由船靠岸處直至碼頭外。

    通道上,一架四人大轎不疾不徐地穿越這條大夥兒讓開的路,轎身華美無比,窗飾與轎簷上雕著祥雲飛鳳,窗櫺輕紗飛舞,看上去仙氣飄飄,在這熱鬧的俗世之中有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

    當大轎來到客船不遠處,一名女子由婢女服侍下了轎,所有看到她的人們——尤其是男人們,全都倒抽了口氣,一時移不開目光。

    好……好美麗的女人啊!

    但見那女子穿著緋色大袖寬裙,纖細的腰身上綴著棗紅色編織細帶,隨著她的行進搖擺,撩動人心。

    她的五官典雅細緻,額上一抹花鈿更添豔色,混身散發著一股混然天成的貴氣,偏偏她不是皇宮裡的公主貴妃,而是一名商人。

    對,在這略嫌保守的大夏國內,這麼一名美豔的女商人自然相當醒目,岸上的人八成都聽說過她是誰,只是真正見過她面的人不多,今日有幸見得一面,也夠這些人魂牽夢縈一陣子了。

    這名女商人便是京城兩大醫藥世家之一,綦家的大女兒綦瑤。她在綦威死後,果然沒有讓父親失望,把綦家的醫藥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色,與對門的應家幾乎壟斷了京城的醫藥市場。

    此外,她的容貌更是令人津津樂道,不知道有多少有權有勢的人打過她的主意,但都被她巧妙的化解,她仍然以一介女流之身在京城混得風生水起。先不論大多數的輿論對她是褒是貶,但只要她一出現,那強大的氣場就會立刻籠罩眾人,令人不由自主地替她開路。

    待她來到那艘剛停靠的客船邊時,岸上不少人的腳步都停了下來,好奇地觀望著她究竟在等什麼人。

    不久後,一名精神矍鑠、一臉精明的老者,帶著一名隨從緩緩地下船。

    一直在旁等候的綦瑤,見到了這名老者,終於滿面笑容地迎了上去,巧笑嫣然地道:“于老,綦瑤在此恭候已久。”

    於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即便他見多識廣,見到她這般絕色也不由眼睛一亮,“綦瑤,你便是寫信給老夫的京城第一藥商綦家的當家?果然國色天香,不枉老夫走這一遭。”

    “不敢當。”綦瑤矜持地一福身,把她那身段突顯得婀娜多姿,不過倒不是她刻意顯現,這風情萬種是天生的。“於老,您手上的藥材物廉價美,我早想與您討論合作的可能性。

    半年之前,我就知道您每年四月都會由北方來到京師,所以去信相邀,今日特地在這裡等候,希望於老不會覺得綦瑤唐突。”

    “怎麼會呢,有你這般美人相陪,老夫求之不得。”于老饒有興致地直盯著綦瑤,正想放肆地上下打量她時,她突然一個轉身,他愣了一下,眉頭也隨之皺起。

    綦瑤不知是有心或無意,就這麼巧地躲過了於老那令人不舒服的目光,待她再次轉回,手上已多了一個籃子,擋住她那無比美好的身材。“於老,我聽說您對於杯中之物頗有心得,所以特地攜來南方有名的佳釀『百花酒』,其以一百種花卉入酒聞名,酒香濃醇,希望於老不要嫌棄。”

    說到酒,於老心中那一點兒不快馬上拋諸天外,笑道:“百花酒,那可是百兩都難得一瓶啊!綦當家倒是有心了,這百花酒,老夫非得嘗它幾口不可。”

    能夠請動於老,這樁生意就談成一半了,綦瑤心中越發篤定此事會成功。“不如請於老移駕萬海酒樓,綦瑤已在裡頭備有宴席——”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邊旁觀的民眾突然喧嘩起來,遠處傳來了幾聲女子驚喜的尖叫或抽氣之聲。

    “是應天麒,應少主啊,是他本人啊!”

    “好俊啊,我居然遇到應少主了!”

    “我家妹子不陪我上街,回頭告訴她我看到應少主了,羡慕死她。”

    隨著大街上諸位姑娘的驚叫聲響起,俊朗又陽光的應天麒果然翩然現身,順著綦瑤的大轎剛剛開出的那條路,騎著一匹駿馬施施行來,笑容爽朗,姿態瀟灑,讓原本走在大街上的女子們也往岸邊靠了過來。

    然而相對于他的笑顏,綦瑤卻是俏臉微沉,暗道:在這個時候遇到這傢伙,絕對沒什麼好事!

    果然,應天麒看了綦瑤一眼後,就將注意力全放在於老身上,“於老,在下是應天麒,如今京城首席藥商應家的當家。聽聞您今日到京,在下特地做了一番準備要招待於老您——”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被綦瑤打斷。

    “真抱歉,應少主,於老已經接受我的邀請了,正要赴我的宴席。”她犀利地瞪了他一眼。

    “是嗎?我怎麼看到於老只是收下了你的酒,卻還沒有答應你任何事呢。”應天麒瀟灑一笑,對她的挑釁不以為忤,怡然自得地轉向于老,“於老,不如您看看我為您做的準備,再決定要赴誰的宴席如何?”

    于老人老成精,經商多年自然也知道待價而沽的道理,何況應家的規模也不比綦家的小,聽應天麒這麼一說,他也不急著做出決定,興致盎然地道:“不知應少主準備了什麼?”

    應天麒拍了兩下手,一輛華貴的馬車便駛進了碼頭,直來到人潮之前無法再前進,才停了下來。

    接著,馬車的簾子緩緩掀開,裡頭有兩個千嬌百媚的美人,而且還是濃眉大眼、棕色皮膚的異族美人,朝著于老直揮手,那種任君採擷的姿態,無論是哪個男人看了,都會血脈賁張。

    綦瑤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應天麒居然使出美人計。她對於老曾做過一番調查,所以知道他好酒,卻漏了這一塊,因為她從沒想過一個老人還會有這種需求。

    “於老,請。”應天麒氣定神閑地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於老看了看馬車上的兩名美人,再看看豔冠京華的綦瑤以及她手上的美酒,內心果然陷入了掙扎。不過能把生意從北方做到全國各地,當機立斷的智慧還是有的,他朝綦瑤歉然一笑,“綦當家,很抱歉,我想聽應少主怎麼說,他那樁生意我很有興趣。”說完,他便在應天麒的迎接之下上了馬車,車簾一遮,裡頭如何就沒有人知道了。

    綦應兩家的競爭,這一回是應天麒勝出。

    綦瑤本以為手到擒來的生意居然這麼飛了,臉色不由有些難看,美目緊緊地瞪著應天麒,“應天麒,我真是佩服你,總是能在最緊要的關頭冒出來。”

    “呵呵,這叫料敵制勝。”應天麒略一拱手,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樣讓她氣得險些翻記白眼。

    他又道:“我也很佩服你呀,於老這麼神出鬼沒的藥商都能讓你找出來。”

    “找出來又怎麼樣?還不是被你攔截了。”她沒好氣地道。

    應天麒挑了挑眉,不以為然地道:“小妞妞,我可是在幫你啊,你沒看到於老看你的眼神根本是不懷好意,他先前有意要赴你的宴席,一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說到這個,綦瑤十分無奈,“我怎麼知道他七老八十了仍那麼好色,最後還不是被你用兩個異族美人拐走。”一般男人到那年紀應該都不能用了吧?

    突然想到了什麼,她有些咬牙切齒,“還有,不要叫我小妞妞!”

    瞧她生意被搶了都能保持風度,卻為小時候的乳名微微動氣,應天麒一臉好笑地搖頭,“這你就誤會了,比起姿色,那異族美人遠遜于你,只不過于老相當聰明,你雖傾國傾城,但他看得到吃不到,可是兩名異族美人卻是伸手可得,他自然知道如何取捨。”

    他話說得直白,而且還贊她美麗,讓綦瑤啞口無言。

    這一回,他不僅用比她更高調的方式出場,還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她鎖定已久的目標帶走,她只能承認,自己真的輸了這一場。

    “做生意各憑本事,這次我認栽。”綦瑤很大方地吐了一口長氣,末了,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不過你可別以為我每次都會遜你一籌,這口氣我遲早會討回來。”說完,她便雍容華貴的走回了自己的馬車,氣度從容地離去。

    應天麒目送她的轎子離開,中間視線都沒有離開一瞬,待完全看不到影子後,苦笑起來,“小妞妞,你不知道,這於老可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啊……”

    綦府,綦瑤的臥室內放著一個大澡桶,桶中撒滿了香花,她坐在澡桶之中,輕輕擦洗著如藕般無暇的玉臂。

    每每她談完生意,經歷過眾人的目光後,不管那些目光是讚美的、羡慕的、歧視的,或是淫邪的,都讓她覺得自己一身污穢,回到家後一定要先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

    而且除了她極為信任的幾個人,根本沒有人能碰她,因此她沐浴時往往不需要人伺候。她明白這是一種心病,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水氣氤氳中,綦瑤那精緻的五官顯得有些朦朧,一舉一動都是那麼撩動人心,楚楚動人。

    即使玉兒已看過了多次這種美色,仍不由為之一怔,呆呆地都忘了替自己的主人拿來乾淨衣服。

    “玉兒,看夠了嗎?我快冷死了。”綦瑤好氣又好笑地喚道。

    “玉兒知錯。”玉兒回過神來,馬上拿來乾淨的裡衣替綦瑤穿上,看著她完美的嬌軀被衣服掩上,每個動作都帶著一股高雅,忍不住讚歎道:“小姐,你真是太美了,真不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才配得上你……”因為綦瑤待她如姊妹,所以她說話也比較隨意,不用敬稱“您”,也不用自稱奴婢。

    話聲至此,玉兒突然頓了一下,接著眼睛一亮,“唉呀,我這傻子,最適當的人選不就近在眼前嗎!小姐,對門的應公子年少有為、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彬彬有禮,與小姐正是天作之合,你要不考慮考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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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39:10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綦瑤瞄了玉兒一眼,這丫頭對應天麒既崇拜又欣賞,每每都把他贊成一個舉世無雙的好男人。

    她哼道:“你這話我聽多了,換點新詞好嗎?我和應天麒之間梁子可結多了,你說的是不可能的。”

    “怎麼不可能,”玉兒不以為然地咕噥著,“應公子每樣條件都不輸給你,更重要的是……嘿嘿,他可是唯一抱過小姐的男人喔……”

    綦瑤嬌軀一僵,臉上有些發熱,嗔道:“你又知道了?不要胡說!”

    “我可沒有胡說,我親眼看到的。”玉兒有些不服氣,“多年前,老爺子出殯那日,應少爺晚上來了吧?他是不是特地來安慰小姐你的?”

    想不到那個晚上的事居然被玉兒看到了,綦瑤訥訥無語,其實連她自己回想起那個夜晚,都不由芳心一蕩,真是羞死人了。

    玉兒促狹一笑,“要說小姐與應公子之間沒有一點什麼,不只奴婢,全京城的人都不相信。而且我看應公子對小姐也不是全無情意啊——”

    “好了,別說了。”綦瑤直接打斷了玉兒的話。

    其實兩人之間那種隱隱約約的曖昧,呆子才會感受不到,不過或許是競爭久了,他們都習慣武裝自己,以最高傲的姿態向對方迎戰,要打破這層防禦,讓對方先低頭,只怕很難很難。

    既然很難,那就不要想了。

    “你說的年少有為、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彬彬有禮的應公子,今天才搶走了我一樁生意,我氣他都來不及呢。”她沒好氣地道。

    應天麒總能很輕易地得到大生意的消息,而她卻需要千辛萬苦地打聽,才能難得迎來一樁生意,還常常被應天麒攔截成功。

    對此,她除了無奈還是無奈,畢竟大夏國以男人為尊,她一介女流能做生意做到這個程度已經算是奇跡了,一遇上簡直是宿命冤家的應天麒,大家往往會選擇跟男性合作,她只能徒勞無功。

    玉兒這才瞪大了眼睛,“小姐,你是說你接洽了很久的那個於老?”

    “是啊。”綦瑤的目光蒙上了一層黯然,她走到窗邊,推開窗,看著外面花園草木扶疏,蝴蝶飛舞,心情卻沒有跟著好起來,沉聲道:“我打聽到,於老的崛起很是蹊蹺,在戰亂時,他是人牙子,專門販賣孩童給外地的有錢人褻玩。我雖然不希望菡兒、卉兒當年是落到他手裡被賣了,卻不想放過這條線索。”

    就是這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讓綦瑤的心一再受到折磨。

    玉兒很是理解綦瑤的難處及痛苦,想了想之後道:“小姐,我想應公子應該不知道于老對你的重要性,不然這樣吧,我們去和應公子談談,讓你有機會與於老接觸一下……”

    “我可不會那麼輕易地向應天麒低頭,讓他抓到我的把柄。”綦瑤轉身看著玉兒,眼底的感傷已然隱去,換上的卻是一種篤定與自信,“這次於老的事是我失算了,不過我會用我的方法,讓應天麒主動來找我。”

    大夏國京城,金玉酒樓。

    包廂內,一桌不大不小的宴席,桌上無一不是精緻美味的當地菜肴。

    桌邊林林總總地坐了七、八個人,但只有兩人交談著,足見他們才是這場宴席的主角。其中一名風度翩翩、俊朗瀟灑的青年,便是擄獲京城無數美女芳心的應天麒;至於另外一名面貌平庸卻十分精明、皮笑肉不笑的,則是兵部負責採購的大臣路斑。

    “路大人,這樁生意在下絕對會以最好的價格給你,為了我們將來的合作,在下先幹了這一杯。”應天麒朝著路斑舉杯,卻也不會冷落其他人,“各位大人們願意隨路大人赴宴,在下受寵若驚,再幹一杯。”

    那些被叫“大人”的人紛紛謙讓了一番,他們跟在路斑身後,不過是些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光財產就不知道有沒有應天麒家業的一成,更別提應天麒雖是一介商人,在京城的影響力卻遠大于這些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官員。

    路斑點了點頭,對於應天麒的應酬之詞頗為受用,不過在商言商,還是得挑挑刺。

    “這次兵部採購大批金瘡藥,可是要在三個月內交貨的,需要大批藥材製藥,你們應家藥行已經準備好了嗎?”

    應天麒篤定地道:“路大人,我們應家藥行的存藥一向齊全,何況在下最近已經和一名負責整個北方的大藥材商接頭,他答應供給我們製作金瘡藥所需,因此絕對不會有問題。”

    應天麒口中的北方大藥材商自然是於老了。大夏國雖然收復了京畿,靠著龍潚大將軍將局面扳回打平,勉強給了中原恢復生機的時間,但南方與鬼族仍在戰爭中,所以藥材、成藥的用量十分驚人。應天麒也是覷准了這個良機,才會去攔截於老,他還真不是閑著無聊一天到晚找綦瑤的麻煩。

    只是在她心中,他老是做那半途殺出的程咬金,毀了她不少生意,恐怕她已經恨死他了吧?應天麒不知怎麼地突然想起她那又嬌又俏的嬌嗔模樣,不由一陣好笑。

    應天麒與綦瑤在碼頭邊的搶人戲碼有許多人都看到了,路斑也曾聽說他們會交手是為了搶著接待一個藥材商,所以很快便相信了應天麒的話。

    如果路斑知道應天麒與綦瑤的摩擦是應天麒故意造成的,為的就是在今日取信於他,他對應天麒的提防及看重或許會提高許多。

    兩人言笑晏晏,一樁生意就這麼談成了。

    此時,他們的包廂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接著店小二的聲音傳了進來——

    “諸位大人、應少主,綦家藥行的女當家綦瑤大小姐欲求見,不知諸位大人的意思?”

    路斑對這位名滿京城、豔冠京華的女當家早就好奇已久,也不管應天麒古怪的表情,逕自道:“請她進來。”

    不一會兒,廂房的門打開了,一陣香風飄入,應天麒抬頭一看,果然是綦瑤來了。

    她今日打扮得很簡單,一身鵝黃色半臂加同色百褶裙,頭上只有一枝雕工精美的木釵,卻更顯得她清麗脫俗,高貴典雅。

    應天麒看向了路斑,後者的表情令他搖頭。

    路斑早就看呆了,只差沒把口水流下來。果然男人見到綦瑤還把持得住的,不是心有所屬就是瞎了眼睛,而路斑顯然不屬於其中一種。

    “咳,不知綦大小姐今日前來,有何貴事?”應天麒清咳了一聲,故意要喚醒路斑。

    路斑一震,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連忙乾笑著道:“對對,綦大小姐有什麼事嗎?”

    綦瑤嫣然一笑,“綦家開的也是藥行,應少主來這裡為的是什麼事,我來這裡為的就是什麼事啊。”

    路斑心頭一動,“你也是為了兵部採購金瘡藥的事情而來?”

    “那是當然。”被諸多男人盯著,綦瑤仍落落大方。

    她揮了揮手,一旁的綦家護衛立刻將一個錦盒送到路斑身旁。

    路斑躊躇了一下,沒有去接,畢竟這是明目張膽的賄賂。

    綦瑤見狀掩口輕笑,“路大人不用擔心,裡頭不是什麼貴重之物,也不是要給大人您的。想必大人不知道,您的夫人與我交情匪淺,上回我的一個手鐲路夫人看了喜歡,我便找工匠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想請大人送給路夫人呢!”

    路夫人是路斑的正妻,把持著路斑的經濟大權,且路斑能爬到今天的位置,都是靠路夫人的娘家支持的,因此路斑聞言也不再猶豫,接過了那錦盒,打開一看,果然是一隻晶瑩翠綠、雕工精美的玉鐲。

    要說貴重,的確比不上什麼黃金萬兩,但若說到這裡頭的心意,卻比收了賄賂還沉重。

    在看到那鐲子的當下,路斑才驚覺自己已經著了道,被綦瑤那無害的笑容給迷惑了。他方才已經答應了應天麒的合作,不能改弦易轍,否則對他信用有礙,可現下要拒絕綦瑤的要求,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應天麒很快就明白了路斑的為難,於是自然而然地像閒聊般開口,“小……呃,綦大小姐,你來得正好,我與路大人方才剛好敲定了這一次合作的細節,你來做個見證。哈,這下路大人非得做我這筆生意不可了。”

    路斑有了臺階下,自然是打蛇隨棍上,“是啊,綦大小姐,我們正巧談好了,你這……”

    綦瑤見他們一搭一唱,也不生氣,仍然態度從容地微笑著,“路大人、應少主,看來是我來遲了,不過路大人可不能厚此薄彼,今日您與應少主喝酒,下次可也要赴綦瑤的宴席啊。”

    “一定、一定……”路斑敷衍著笑答。

    “那就先謝謝路大人了,路夫人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興,我要快些去告訴她。”綦瑤很乾脆,一副不準備打擾兩人飲宴的模樣,告了罪就要退去。

    路斑的笑容不由僵在臉上,他方才的敷衍怎麼就變成真的了?沒想到他只是隨口一說,下一次就非得與綦瑤合作不可,否則若是妻子計較起來,他還真的很難做。

    看來綦瑤已經把他對妻子的畏懼調查得一清二楚了,能想到由妻子那處下手,而非正面找他談生意,用幾句話就搞定了下回與朝廷的合作案,這女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輩啊!

    應天麒也在內心暗自佩服著,綦瑤只是走進來說了三言兩語,就搞定一樁大買賣,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卻斷了他下一次先與路斑接洽的路子,等於把兩人較勁的天平又扳回了一點。

    厲害,厲害,不愧是他從小戰到大的對手啊!

    此時,原本要離開的綦瑤突然腳步一頓,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應天麒一眼,“應少主,記不記得上回在碼頭,我和你說過的話?”

    應天麒挑了挑眉,頓時明白了,她指的是那句“這口氣我遲早會討回來”。

    “看今日之事,你已經做到了啊。”應天麒勾起唇角,很坦然地說道。

    “不夠,還不夠。”她對於老勢在必得,哪裡是搶了應天麒下一樁未知的生意能彌補得回來的?那可是關係到妹妹們的下落。

    綦瑤雖是微笑著,但笑意並沒有進到眼底,“應少主,我可等著你主動來找我呢。”說完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她沒有再看他一眼,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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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39:25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既然接下了朝廷的採購案,應天麒在宴請完路斑的隔日便到藥倉內視察,務求藥材的存量足以應付交貨的需求。

    這個採購案路斑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可以陸續交貨,到最後共需交出五萬份以上的金瘡藥,藥材所需的分量非常驚人,京城也只有應家與綦家接得下來,所以應天麒絕不允許其中出了什麼問題。

    他十分認真的邊看著成堆的藥材,一邊聽著藥倉管事的報告。

    “……於老承諾下一趟船會再送來我們所需的藥材,目前已到的有川芎一千五百斤、馬錢子七百斤、當歸七百斤、升麻一千五百斤、白芷一千五百斤……”

    應天麒點了點頭,這些藥材要應付五萬份金瘡藥是不可能的,但這足以做出一萬多份金瘡藥,第一次交貨給路斑應該沒有問題,何況之後他們仍會持續採購,於老也會陸續將藥材送來,只要材料的來源不斷,那麼這筆生意的成功可謂十拿九穩。

    然而,在這之中,偏偏有一樣藥材不足量。

    應天麒走了一圈藥倉後,濃眉緊緊地鎖了起來,“怎麼止血草只有一百斤?”止血草可是金瘡藥的主藥,其中止血的成分都靠這種草,即使換了其他配方,效果也沒有止血草那麼好,如果只有一百斤,其他的藥材就算足量了也沒有用。

    藥倉管事面有難色地道:“少主,我們已經盡全力在收購了,但現在不知是怎麼回事,市面上的止血草大缺貨啊。”

    “於老那邊呢?”應天麒的心微沉。

    “於老是北方的大藥材商,但止血草南方才有種植,而且大多仰賴向異族進貨,於老說了,他即使拿得出止血草,也不及我們所需的十分之一。”藥倉管事歎了口氣。

    “這麼重要的事,你們怎麼沒有及時稟報我?”應天麒不滿地問。

    藥倉管事的臉更苦了,“少主,不是我們不稟報,是根本來不及。原本我們收購得好好的,誰知止血草半個月前突然像斷貨了一樣,極難收購,我們想稟報,但您去了外地啊……”

    應天麒微瞇著眼,想起半個月前他剛接到於老,接著便隨於老去外地巡視了一個藥園,回來後又馬上聯繫了路斑的事,所以藥倉的延誤稟報確實不能完全怪他們。

    “止血草雖然不是普遍的藥材,但市面上一向貨源充足,怎麼會缺貨……等等!”半個月前?於老?

    應天麒突然想起在金玉酒樓時,綦瑤臨走前那個勢在必得的笑容,他突然領悟過來,表情變得十分精采。

    這應該就是那小妞妞的報復吧?在京城裡也只有她有這般能力可以直接從異族那裡搶貨,很乾脆地讓京城裡的止血草斷貨。要知道,綦家在南方已然經營數百年了。

    應天麒搖頭苦笑,喃喃自語道:“綦瑤啊綦瑤,我還是小看了你的手段。”

    他的隨身小廝小四站在旁邊,一聽到綦瑤的名字,眼睛立刻發亮,“少主,您的意思是止血草會斷貨,是綦小姐造成的?”

    “除了她還會有誰呢?我搶走了於老,她定然會報復的。”應天麒幾乎已經確定就是她了。

    “綦小姐真是太厲害了,又美麗又有能力,京城的女子哪個能及得上她呀!”提到才貌雙全的綦瑤,小四滿心崇拜,“少主,您與綦小姐自小對門而居,與她交情不是一般的深厚,要追求她也比別人多了絲機會,要不您——”

    “我追求她?”應天麒眉毛一挑,不以為然地道:“她追求我還差不多。”

    “少主明明就和綦小姐很配啊……”小四表情古怪的咕噥了一陣,“難道少主是嫌綦小姐已經二十歲了,年紀太大?”

    “若是我喜歡的人,就算她的年紀比我大,我也不在意。”應天麒認真地道。

    “所以少主您真的喜歡綦小姐?”小四興奮了起來。

    應天麒微微一頓,臉色沉了下來,居然有種惱羞成怒的感覺。

    小四沒發現主子臉都板起來了,猶自鼓吹道:“那就快去追啊!綦姑娘美麗聰慧又落落大方,到時候被人搶了,您就欲哭無淚了。”

    “我知道你崇拜綦瑤,但不要把本少主我也牽扯進去。”應天麒終於忍不住敲了下小四的頭,“你口中美麗聰慧又落落大方的女人搶光了市面上所有的止血草,讓我們的生意進行不下去,你知不知道?”

    小四低嗚了一聲,可憐兮兮地揉著自己的頭,不敢再說。他知道自家少主非常愛面子,因為與綦家小姐一直旗鼓相當,互相較勁,要他主動承認喜歡綦小姐,根本不可能。

    應天麒看著小四那副模樣,好氣又好笑地道:“不過你倒是沒全說錯,本少主的確要快去追她,還得追到她家門前。”

    “真的?”小四哭喪的臉馬上變得喜孜孜的。

    這表情簡直沒自尊啊……應天麒忍不住又給他一記栗爆,並道:“不追到她家門前,我到哪裡去生止血草?到時候我被她搞倒了,以後叫你上街去要飯!”

    “小姐啊,你今兒個怎麼看起來這麼高興?”玉兒送了一壺熱茶到大廳,卻見綦瑤靠坐在窗邊的太師椅上,帶著一抹淺笑望著大門的方向,不禁疑惑地問著。

    “我很高興嗎?我一向都這樣子啊。”綦瑤聞言馬上收起了笑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不過玉兒的腦袋瓜左偏右偏、橫看豎看,越看越不對勁,搖著頭道:“不對不對,小姐今天看起來好像在期待什麼似的……嘖嘖嘖,還特地穿上了新的粉色襦裙呢!”

    像是被人說中了什麼,綦瑤站起身來,遠離了窗口,否認道:“我……我才沒期待什麼呢。”她……她才不會承認自己在期待那個人來,對,她才不期待!

    小玉正待再問,門房突然來到大廳,朝著綦瑤稟報道——

    “大小姐,應家的少主求見。”

    綦瑤美目一亮,“讓他進來。”

    待門房去帶人,綦瑤整理了下心情,順了順頭髮,抿了抿紅唇,確認混身上下看起來都很完美後,便又擺出那副冰清玉潔、不容侵犯的高傲姿態。

    “原來如此……”玉兒在旁邊看到這幕,差點笑出來,“小姐真是太假惺惺了……”

    綦瑤瞪了她一眼,玉兒馬上機伶地說要去泡茶,接著溜得不見人影。

    天知道她才剛送來熱茶,根本就是想留機會給綦瑤與應天麒獨處。

    此時門房已領著應天麒進到大廳。

    綦瑤無暇與自己的小丫頭計較,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應天麒身上。

    “應少主今日前來,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她微彎唇角客套著,好像真的在恭維他似的。

    “小妞妞,你明知道我會來找你。”應天麒哪會聽不出她的暗諷,只能歎息道:“這次算你厲害,居然來這麼一招釜底抽薪,讓我即使接下朝廷的大案子,也只能抱著滿倉的藥材望之興歎啊。”

    “喔?我聽不太懂應少主的意思呢。”她的美目一凝,方才的笑容馬上收了起來,“尤其在你叫我小妞妞的時候,我更是聽不懂。”

    然而落在應天麒眼中,她這反應倒顯得可愛,是兩人爾虞我詐交手時唯一的清流,純然無偽的反應,讓他樂此不疲地逗她。

    不過今天顯然不能再這麼玩下去,他只好硬生生地改口,“小妞——好吧,綦大小姐、綦姑娘、綦當家,現在全城的止血草應該都在你的倉庫裡吧?請問可否賣一些給區區在下鄙人不才小弟我呢?”

    “止血草,我藥倉裡堆得像山一樣,但我為什麼要賣給你?”他的來意她自然明白,不由得拿喬。

    “看來我攔截了於老,真是把你給得罪狠了。”應天麒搖頭苦笑,“我當然不會讓你白白付出,除了藥材我會以高價進貨之外,我還會奉上一條你亟需知道的消息。”

    “我亟需知道的消息?”綦瑤疑惑地望著他。

    “沒錯,你來看看這個。”應天麒由懷裡拿出一份卷宗,在桌上攤開來,招她過來一起看,“這是我趁於老酒酣耳熱之際套出來的東西。他承認自己以前做過人牙販子,趁著戰亂拐帶小孩賣到外地,畢竟當年京城以南雖亂,但北方仍算安定,而且只要說這些孩子來自京城,那價錢就可以翻上好幾倍。於老鋌而走險,賣了好幾年孩童,因為人數眾多,賣過哪些孩子,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聚精會神地敘述著,沒看到綦瑤望著他,原本犀利的美目轉為動容,甚至有著一絲無措。

    “而我手上這一份,是他印象中買量比較大的大戶。我猜想當年菡妹妹及卉妹妹如果真落到了於老的手裡,憑她們的出身,價格一定不會低,買得起她們姊妹的人家財力必然不俗,這幾個大戶可能性較高,我便全紀錄了下來。”他讓她大致流覽一遍後,大方地將卷宗交到她手裡。

    她甚至還沒答應將止血草賣給他。

    “你……”綦瑤難以形容她所受到的衝擊。她原本搜括市面上所有的止血草,就不是想向他勒索什麼,只是想要求他讓她接觸於老問個清楚。

    不過她問的事情太敏感,很可能激怒於老,到時候也許會害應天麒的生意沒得做,所以這個要求並不是沒有風險,然而應天麒卻把這些事都替她做好了,而且比她想像中的更好,讓她一時不知該怎麼反應,只能呆呆地看著他。

    “小妞妞,你這副呆樣我好幾年沒看到了。”應天麒輕笑起來,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愛看她這個表情。“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菡妹妹、卉妹妹同樣和我一起長大,她們對我來說也像妹妹一樣,你一直沒有停止尋找她們,我又何嘗不是?”

    他只提到了綦菡、綦卉,卻沒有提到她的名字,綦瑤莫名地心焦了起來。

    “那我呢?”她想都沒想就開口問了,“你把菡兒、卉兒當妹妹,那我呢?”

    沒料到她問得這麼直接,應天麒怔了一下,隨即眼帶笑意地回答,“我倒是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妹妹。你沒聽我從小叫她們菡妹妹、卉妹妹,卻叫你小妞妞嗎?”

    他用曖昧及勾引的眼神放肆地看著她,並用低沉誘人的嗓音賣了個關子,“……你希望我當你是什麼?”

    綦瑤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洩露了什麼心緒,當下有些慌亂,不過長年在商場上打滾,她很快就收拾起心情,故作鎮靜地回答,希望他不會瞧出她的不妥,“……那自然是當成可敬的對手了!”

    “可敬的對手?”他玩味地看著她,“你這麼說,那就是了。”

    他這句話把剛才兩人之間那種微妙的男女之情給輕描淡寫地帶過了,綦瑤松了口氣,心中卻有幾分失落。

    不過這次他真是幫了大忙,她真心地向他道謝,“……謝謝你。”

    她的真誠讓應天麒勾起唇角,“要得到你這一聲謝謝可困難著,生意都差點讓你斷了,你是否該好好補償我?”

    “我明天會派人把止血草送到你們的藥倉去。”她鄭重地承諾。

    “欸,這止血草是我高價買的,不能算是補償。”應天麒朝她搖了搖手指頭,這次他默默被她擺了一道,若是這麼好搞定,哪裡還有資格繼續和她玩下去?

    “那你想要什麼?”綦瑤柳眉微皺,總覺得他俊朗的臉上充斥著不懷好意。

    果然,應天麒有些壞心眼地笑了起來,“小妞妞,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想念你小時候甜蜜蜜地叫我麒哥哥,逗得你開心了,還會湊上前來親我一口……”

    “應天麒,作你的春秋大夢!”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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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39:43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綦瑤過濾了每個于老當年的主要交易對象,除去了幾個不可能的傢伙,再四處打探,最後將目標鎖定在一個名叫許源的富商身上。

    這許源長得肥頭大耳,生性很是怪異,不僅好女色,而且上從半老徐娘下至垂發孩童都不放過。他的產業主要在北方,但戰亂之後,他便在京城建了一個別館,讓人稱他許員外,成天風花雪月,玩弄女性,在京城之中聲名狼藉。

    許源身旁永遠都跟隨著兩名武功高強的侍衛,片刻不離身,由此便可見這傢伙壞事做多了,怕落單被人給宰了。

    “小姐,你這麼做真的好嗎?”

    玉兒跟著綦瑤來到了西市里的綦家藥行,美其名是來視察,事實上卻是另有目的。

    綦瑤很少如此張揚,平常的她最討厭抛頭露面任人窺視或欣賞,這次卻刻意打扮了一番,又一直站在藥行的待客廳,顯然是故意引人注目。

    “玉兒,我自有我的打算。”綦瑤臉色平靜地道。

    “小姐,你前陣子特意去參加什麼詩會,驚豔了眾人一把,那根本不是你的作風,你是想要吸引那個許員外的注意,但如果他真的纏上你,只怕小姐想甩都甩不掉啊!”玉兒不依地跺起腳來。

    綦瑤搖了搖頭,“我若不用這種方式引起他的興趣,如何知道我要的消息?”

    “小姐,你這根本是拿自己的閨譽開玩笑,那個許員外的名聲可是臭不可聞,沒有哪家的小姐會想和他扯上關係的!”玉兒急急道。

    “我的閨譽早在選擇接下家業、以一介女流之身與那些男人周旋時,就已經不怎麼樣了,現在只是更差一點,若是能達到我的目的,那些犧牲又算什麼?”綦瑤定定地看著玉兒,“總而言之,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你不必多言。”

    玉兒又氣又急,欲言又止之時,外頭一個肥大的身影,帶著兩個隨從大踏步進了藥行。

    光是看到這個人,玉兒的心就涼了半截,想著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那傢伙果然來了。

    “這不是許員外嗎?”綦瑤仍維持著一貫的清冷,客氣地迎了上去,“不知今日前來,是需要些什麼東西?請坐,玉兒奉茶。”

    即使知道小姐是刻意支開自己,怕自己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玉兒仍得聽命,忍住所有的氣急敗壞,繃著一張俏臉而去。

    許源壓根沒注意到這個小丫頭的異狀,因為他全副心神都已經被綦瑤迷走了。

    瞧瞧、瞧瞧,多標緻的美人啊!身著黛紫色上繡金線牡丹的長裙,腰間是沙金色絲綢軟帶,還綴著粉白流蘇,凸顯了她高貴典雅的氣質,走起路來搖曳生姿,步步生蓮,幾乎將許源看凸了眼。

    幸好他還沒真的忘我到就這麼撲上去,只是一雙瞇瞇眼沒有離開過綦瑤身上。“綦大小姐,上回在詩會見到你的風采,真令許某魂牽夢縈,所以特地上門一敘……”

    綦瑤深知男人的心理,所以並沒有表現得特別熱情,不過做生意的手腕倒施展得很自然,“綦瑤可不希望常在我們藥行看到許員外呢。”

    “哦?”許源眉一皺,肥臉顫動得更厲害。

    綦瑤掩面一笑,“來到我們藥行都是治病、配藥居多,許員外看來紅光滿面、心寬體胖,應當沒有這個需要,所以我自然不會希望常在這裡看到許員外了。”

    美人一笑,差點讓許源失了魂,而綦瑤的風趣也讓他感到自己似乎又接近了她一步,不由鬆開眉頭,笑顏逐開,“綦大小姐說笑了,許某想見綦大小姐,也只能來此解解思念,否則許某可沒辦法請得動你啊。”

    綦瑤眨了眨眼,“我也不是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大小姐,出門在外做生意,偶爾會監送貨物什麼的,哪裡像許員外說的架子這麼大呢?”

    這番話無疑暗示了什麼,說得許源心花怒放,“那好,那好,在下就向綦大小姐買個百八十斤的藥材,只是要勞煩綦大小姐替我押一趟貨了,沒有你親自送貨,我不放心啊……”

    廳內,兩人談笑風生,彷佛交情非凡。

    此時應天麒正帶著小四經過外頭,不經意地往綦家藥行內看了一眼,就看到這個畫面,眉頭瞬間高高隆起。

    “那不是許員外嗎?那頭肥豬怎麼跑到綦小姐的店裡,還色瞇瞇地看著綦小姐呢?他們許家又不做藥材生意。”小四率先發難,他可是綦瑤的忠誠支持者,對於許源這種可能危害到她的急色鬼,自然沒有好印象。

    “綦瑤即使到店裡也很少像這樣在待客廳內亮相,要不就是她為了避嫌,不將許源迎到內室接待;要不就是她特地盛妝打扮,想吸引許源接近她……”應天麒的俊臉沉了下來。

    “應該是前一種吧。”小四猜著。

    應天麒卻搖搖頭,“我倒覺得是後一種。聽說綦瑤最近去參加了一個詩會,許源自詡風雅,時常流連舉辦詩會、棋會的地方,看來他們就是在詩會上認識的……”

    “但是以往綦小姐從不參加那種場合啊,她突然去做什麼?”小四腦袋一下子轉不過來。

    越思忖,應天麒越覺得不妙,看著綦家藥行的神情也越冷峻。“許源、許源……只怕她看了我給她的那份名單後,打算用最極端的方法……但願她不要傻到作繭自縛……”

    “少主,您的意思是綦小姐是自己去招惹許員外的?”小四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應天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又深深看了一眼綦家藥行,若有所思地道:“小四,找幾個人幫我盯著許源,希望這傢伙不要真的色欲熏心,逼得我對他出手……”

    應天麒的擔憂成真了,綦瑤不避諱地與許源多次接觸,甚至連袂參加京城裡的詩會、棋會等等,雖然兩人並沒有任何親熱逾矩的舉動,但因為許源的臭名昭著,連帶綦瑤也引來了許多言語攻擊與嘲諷。

    雖然綦瑤年紀大了些,但全城依然有許多青年才俊把她當成夢中情人,所以當這樣的消息一傳開,他們立刻哀鴻遍野,深恨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當然不乏有人替綦瑤開脫,但大部分仍對她指責譏諷,說她愛慕虛榮、人盡可夫,根本是看上許源的財富云云。

    綦瑤對此置若罔聞,一樣與許源一起參與詩會,只不過她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讓他碰她一下,在人前許源也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所以輿論只能酸溜溜地撻伐兩人,沒有人能拿出真憑實據說兩人真的有什麼苟且。

    可是這樣已經夠難聽了,當消息傳入應天麒的耳中,他震怒地一把將手上的藥材給捏碎了,看得小四心驚膽跳。

    “到綦府去。”第一次要交貨給兵部的日期在即,但應天麒管不了那麼多了,拋下應家藥行裡的一堆麻煩事,他大步出門往綦家的方向走。

    小四鮮少見到冷靜機智的他如此暴怒,連忙拔腿跟上。

    應家藥行離綦家並不會很遠,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應天麒已經來到了綦家門口。

    這一回不待小四詢問,他逕自上前將綦家大門拍得震天價響,嚇得門房領了兩個護衛才敢來開門。

    “我要找綦瑤,我知道她在裡面。”應天麒鐵青著臉道。

    應天麒從小到大來過綦府的次數多得數不清,往往是笑容可掬、態度和善,然而今日卻來勢洶洶,門房被他的氣勢震住,居然忘了先請示綦瑤,直接將他迎到大廳。

    綦瑤坐在廳內沉思,忽見門房帶著面色不善的應天麒進來,皺了皺柳眉,卻沒有出言指責。

    將人送到,門房便灰溜溜地閃人了,兩名護衛及玉兒也被小四給又勸說又推拉地來到了廳外,大廳裡剩下綦瑤及應天麒兩人獨處。

    “綦瑤,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傻事?”應天麒率先開了口,當他連名帶姓地叫她,而不是親熱地稱她小妞妞時,代表他現在無比認真。

    綦瑤連問都不用問就知道他在說什麼,不過她只是繃著俏臉,冷冷地回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這撇得一乾二淨的回答,當真激怒了應天麒,他怒道:“我怎麼可以不管?於老的名單是我給你的,你如今接近許源,顯然是把他當成調查的目標,但你也不必和他同進同出,不必一副與他交情匪淺的樣子吧!”

    聽他音調拉高,綦瑤也不滿了,直視他,厲聲反駁道:“我承認我接近他有目的,可如果不讓他信任我,我如何查清我想知道的消息?”尤其他身邊永遠有兩個高手護著,若不支開這兩個人,讓他相信她不會對他不利,願意與她獨處,她永遠無法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她的顧忌對應天麒來說卻不是問題,因為他根本不認為她需要用這種手段。他嚴肅地道:“你沒聽到外頭現在將你說得多難聽嗎?這樣會賠上你的名聲,你到底知不知道?”

    “名聲?一斤值多少錢?”綦瑤冷笑著,一股委屈由她內心湧起,只是她不會讓他知道,“我綦瑤最不在乎的就是名聲!”

    應天麒發現她像只刺蝟一般,突然覺得自己說的似乎有些過頭了,遂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儘量冷靜下來,緩緩道:“你不要逞強,沒有女孩子不在意名聲。”

    可惜他的冷靜並沒有傳達到她身上,反而讓她長久以來壓抑在心裡的那種委屈更加強烈,所有不甘心、不服氣、不公平的心情,不由得一下子全爆發了出來。

    她咬緊牙根,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從我父親去世,我一介女流卻需要抛頭露面做生意,以光大家業時,我便沒有名聲了,更何況我都二十歲了還沒嫁出去,全城的男人只貪我美色,卻沒人敢娶我,你覺得我還有名聲嗎?”

    她越說越激動,眼眶都紅了,最後一句話甚至是大吼出來,“名聲那種東西,早就被我拋棄了!”

    這句話如雷重重地擊打在應天麒心上,他彷佛感受到了她的悲哀、她的傷痕,連帶著讓他也難受了起來。

    他脫口說道:“我可以幫你。”

    綦瑤搖了搖頭,退了一步,離他更遠了。“對,你可以幫我,但你能幫我多久?而且這還不是一般的小事。”

    應、綦兩家的生意是敵對的,應天麒的父母早就對她及綦家頗有微詞,日後應天麒總會娶妻生子,會有自己的家庭,到時候難道他真能不顧自己父母、自己妻兒的感受,傾盡全力去幫一個外人?

    支撐家業這些年來,綦瑤體會最深的一點就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而且她也只能靠自己了,連長久以來一直看著她是如何付出的他,現在都來質疑她的做法,她還能依靠誰?還能信任誰?

    與其說她今日的失態是因為氣他,還不如說是失望,她一直認為他是不同的,而且非常不同,就算不贊同她,也不該質疑她,更不會阻止她。

    應天麒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他很想做下承諾,但他知道這種事空口說白話她是不會相信的,而他在真正做到之前,也覺得用這種空泛的承諾去制約她的行動很無恥。

    見他無言以對,綦瑤終是悲哀地道:“所以,只要能找到我妹妹,名聲那種早就被我拋棄的東西,再拋棄一次又如何?”

    她的表情及語氣令應天麒一陣心痛,差一點忍不住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如此逾矩,他雖然有預感她不會拒絕,但趁人之危是最卑鄙的,他若真的這麼做,和許源那種人渣又有什麼兩樣?

    他只能放緩了語氣,用溫柔的眼光包容她,解釋道:“綦瑤,我只是不想看你受傷,你用的方法太冒險、太激進了,萬一許員外看出了你的意圖,很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你所要承受的後果,會是你承受不起的。”

    瞧她似乎漸漸撤去了混身的防備,他輕歎道:“或許你不信任我,但我確確實實想幫你,而有我的幫忙,你的成功機會也會大增,至少這一次你必須聽我的,放棄你的計畫吧,綦瑤。”

    這“放棄”二字又踩到了綦瑤的底限,原本開始放鬆的她,隨即又緊繃起來。

    “我會注意自身安全的,你請回吧。”她冷冰冰地轉過身,下了逐客令。

    這次的談話顯然是兩敗俱傷,應天麒還想說什麼,可是他知道綦瑤聽不進去了,只能長籲口氣,內心糾結地離開。

    來到綦府大門之外,小四忍不住問道:“少主,綦小姐怎麼說?”

    應天麒只是搖頭不語,讓小四的臉都黑了一半。

    真要比難過,絕對沒有人比應天麒現在更難過。那小妞用的方式簡直是玉石俱焚,讓他只想綁住她,把她關在家中,讓她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愚蠢。

    可惜他沒這個資格。

    “小四,你放心吧,我會阻止她的,無論用什麼方法。”應天麒凝目朝著綦家大門望去,神情透出了一股堅定,眼神中有著抹不去的溫柔。

    雖然他在商場上與綦瑤鬥得昏天暗地,兩個人是對手,但對彼此的欣賞也是真的。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幫她,為什麼放不下她,雖然他嘴巴上從來不說。

    他知道她也懂,雖然她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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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7-10-10 00:39:59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就在許源與綦瑤似乎打得火熱的時候,京城裡一個謠言很快地傳了開來,又引起一陣譁然。

    聽說應家的少主應天麒與綦家的當家小姐綦瑤明明是對手,卻那麼惺惺相惜,甚至有些曖昧,是因為兩人早已私訂終身,只是礙於兩家的競爭,只能在私底下苦戀,無法修成正果。

    而許源則是趁隙而入,用生意箝制綦瑤,逼得綦瑤不得已與他同進同出,棒打鴛鴦,也因此讓應天麒心碎不已、綦瑤黯然淚垂,兩個有情人叢此被拆散,人各一方,雖住對門卻不得見,比什麼都心酸。

    這下子京城裡崇拜應天麒的那些女子都忍不住同情起綦瑤,而喜歡綦瑤那些青年才傳也義憤填膺,雖然他們都不希望應天麒與綦瑤在一起,但比起被許源那種人拆散,大夥兒還是寧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因此全京城的人一時間都沉漫在這個悲傷的故事中,痛很許源那個不長眼的,只不過許源有錢有勢,還有兩個強壯的護衛,沒有人敢対他指手劃腳,多是背後罵兩句而已。

    可是對綦瑤就不是這樣了,之前打擊綦瑤的那些言論,漸漸轉為同情與遺憾,她原本註定不堪的名聲,反倒開始被人平反了,讓她只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做什麼。

    這個晚上,當綦瑤與許源連袂參與月明十五之夜定期舉辦的詩會時,從來沒參加過這種場合的應天麒居然後腳也到了。

    許多才子佳人紛紛將意外的眼神投向那個表情略顯失意的男人,不由得全都聯想到了最近京城的傳聞3“咦,那不是應家的少主應天麒嗎?他怎麼會來?”

    “一定是為了綦瑤啊!你忘了他們私訂終身的事?”

    在眾人竊竊私語時,有些人看不過去,特地來到綦瑤身旁,趁著許源在與別人交談時,避開他而苦口婆心地勸道——

    “綦姑娘,你不去看看應少主嗎?落花人獨立,他看起來很是落寞呢。”

    “雖然我不看好你們,但是許員外再有錢,如何比得上一片真情?唉,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你們何必勸呢?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啊……”

    畢竟是詩會,大夥兒開口閉口就是古人名作,聽得綦瑤十分無語。事實上整件事情的真相根本不是他們想像的那樣,她卻無從解釋。

    不遠處的許源終於發現這邊引起的騷動,詢問了一下,聽到是應天麒來了,表情陡然一變,連忙帶著兩名護衛走回綦瑤身邊,而這一走,不免聽到許多風言風語,打壞了他今日攜美而來的好心情。

    因此當他回到綦瑤身邊時,不禁不滿地問道:“綦瑤,其實我早就想問了,你最近和應天麒的那些流言是怎麼回事?你真的與他私訂終身了?”

    “沒有的事,我也不知道那些消息是怎麼傳出來的。”綦瑤聽出了他的慍怒,認真回答著,說的可是實話。

    既然綦瑤否認了,那麼許源便不再執著於那些流言蜚語,反而開始有信心,因為綦瑤若是心中沒有他,何必和他解釋?因此許源的自傲在這一刻膨脹得極大,盯著應天麒來的方向,包藏禍心地道:“那我們就去看看那應天麒搞什麼鬼好了。”

    綦瑤並不想與應天麒碰面,正想出言拒絕,但山不來就我,我來就山,應天麒居然自己先走過來了。

    “綦瑤。”應天麒直接忽略了許源,“好久不見了。”

    他那“深情款款”的模樣讓綦瑤不禁打了個寒戰,當即明白這陣子會流言滿天飛就是這傢伙槁的,看來他仍希望她放棄自己的計畫。

    但她不會就:這麼屈服的,因此回答他時有些沒好氣,“應少主,從來沒說會出現,你是故意來的吧?”

    “我的確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來做什麼。有些事不方便公開說,不是嗎?”他欲言又止的那種酸楚的神情,讓一干姑娘們芳心碎了一地。

    感受到許源質疑的視線,綦瑤暗自瞪了應天麒一眼,“我們沒有什麼事不能公開說的。”

    “是嗎?”應天麒歎息,“難道你忘了,就是那一夜,我們依偎月下,你主動抱著我,向我近說內心情懷——”

    “我什麼時候和你有那一夜了?”綦瑤忍不住拔高聲音打斷他,免得他再繼續造謠。

    “沒有嗎?八月十六,你忘了?那一年,好像你才十七歲吧?”應天麒見她忘了,十分沉痛地道。

    她十七歲的八月,不就差不多是父親去世的那時候?綦瑤赫然想起父親出殯那日,她頓覺孤獨無依,月下惆悵之時,他特地前來安慰,她忍不住在他懷中哭泣發洩。雖然她無法忘懷當夜之事,但那明明不是什麼私訂終身啊!

    綦瑤不由得啞口無言。

    她的沉默令許源起疑,“綦姑娘,真的有那一夜?”

    “真的有。”應天麒代她答了。

    “但那不是——”綦瑤正想解釋,卻被應天麒打斷。

    “你說,那一夜是不是你主動撲向我、抱住我的?”

    “是沒錯,可是——”

    “然後你還向我說了許多心事,我相信那些話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對不對?”

    “對,但是你不能把它當作——”

    “你都承認了,卻不願正視我們之間的感情,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應天麒撫住胸口,像是心痛至極。

    雖然他表面演得精湛,讓綦瑤又急又氣,但接下來的話卻是發自肺腑,“你放心,我今日只是想來告訴你,有什麼困難你都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千萬不要屈服於惡勢力之下。”

    這惡勢力顯然指桑駡槐,許源跳腳,“應少主,你這話什麼意思?”

    應天麒一臉莫名其妙地望向他,“我能有什麼意思呢?不知許員外想問我什麼?我方才只是與綦瑤敘敘舊,難道說中了什麼令許員外不快?”

    在旁邊旁觀的人,見許源三言兩語就被奚落得接不上話,不由嘻笑起來,令許源更加慍怒。

    很顯然,比嘴皮子,許源節節敗退,不過他說不過應天麒,卻不會讓應無麒好過,一道詭計突由心生,他的表情也從憤怒轉為陰沉。

    “你……很好很好,伶牙俐齒,本員外還不知道應少主這麼會說話。”許源惡意地盯著他,“不過這裡是詩會,應少主可不能只會耍嘴皮子,肚子裡要有點東西才行啊!”

    應天麒挑了挑眉,他似乎可以預料到許源會說什麼,眼中帶了點提防。

    “不如我們各做一詩,讓眾人品評如何?”見到他的反應,許源果然不懷好意地詭笑起來。

    這應天麒今日顯然是來找綦瑤,對於作詩,他深信應天麒絕對沒有研究,屆時自己做一首好詩將他狠狠比下去,一方面在綦瑤面前出出風頭,另一方面,被眾人恥笑的可就要換成應天麒了。

    “好啊,好啊,我們也想瞻仰一下應少主的詩作啊!”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年輕才子們跟著叫囂起來。

    應天麒沉著臉,像是陷入了為難,直到許源那奸險的笑容落入他眼中,他才勉強應允道:“好吧。”

    許源就等他這句話,立刻哈哈大笑起來,“那就請綦小姐替我們出個詩題吧。”

    綦瑤見兩人真的對上了,不由有些心慌。許源人雖下流,但才學不俗,否則也不會一天到晚參加詩會了;至於應天麒,她自幼和他玩到大,從沒有聽他做過什麼詩,用猜的也知道應天麒對上許源,贏面太小了。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綦瑤也不能偏幫應天麒,只能輕歎口氣,抬頭望望天上的明月,說道:“那便以月為題,請兩位賦詩一首吧。”

    “好,我先來!”許源一聽大喜,占得了先機,思索片刻便揺頭晃腦地吟起詩來。

    “明月映穹蒼,嫦娥斜倚窗……”吟到這裡,許源特地看了綦瑤一眼,顯然他此處是用嫦娥比綦瑤了,“……廣寒清寂冷,心念誰家郎?”

    這是在問綦瑤芳心誰屬了,她自然不會在這個當口搭話。

    許源在詩會混久了,結交了一群酒肉朋友,在這種時候自然要大力替他造勢。

    “好詩、好詩!”

    “嫦娥傾國傾城,念的自然是我們許家郎了,哈哈哈……”支持許源的那一小群人鼓噪笑鬧起來。

    許源越發志得意滿,拋給了應天麒充滿挑釁的一眼,“怎麼樣,換你了?”

    應天麒對此不以為忤,瀟灑笑道:“雖然我從小到大沒做過幾首詩,但既然許員外提出挑戰,那我就獻醜了。”

    他抬起頭,故作深沉地望著明月,那翩翩美男子的姿態一下子迷住了諸多詩會上的少女們,連綦瑤都是眼神一凝。

    “月兒圓又圓。”

    第一句是像兒戲一般的開頭,令在場眾人都笑了出聲,尤其是許源,更是笑得溫身肥肉顫動。

    應天麒對眾人的訕笑似乎毫無所覺,手突然指了指天上,繼續吟道:“嫦娥在上面。”

    第二句一點美感都役有,引來的笑聲更大了。

    許源更是出言嘲諷道:“果然是獻醜,這也叫做詩,直是笑死人了。”

    應天麒忽而定定地望著許源,露出一抹邪氣的笑,“月兒圓又圓,嫦娥在上面,傾國傾城貌,天蓬亦被貶!”

    傳聞天庭的天蓬大元帥豬八戒,就是酒後看到貌美的嫦娥,出言調戲,所以被貶去護送玄奘西天取經,應天麒顯然是用了這個典故。

    連結方才那群人恭維許源的話,嫦娥念的是許家郎,可沒說是因為思慕,如果以應天麒的詩來看,那就是把許源比做豬八戒,而嫦娥念許家郎是因為痛很。

    因此當應天麒將整首詩都做出來時,在場眾人當下一陣沉默,綦瑤則張大了美目,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應天麒,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應天麒倒是直接,直指許源這豬八戒想覬覦像嫦娥般美麗的綦瑤,反正以他的身分,也不用忌諱許源有錢有勢,若兩人身家真要比起來,應天麒可以打趴好幾個許源。

    下一瞬,眾人哈的一聲全大笑起來,綦瑤的臉上也不禁染上笑意,只是許源在身邊,她不能笑得太明顯,一時之間憋得俏臉都紅了。

    “哈哈哈哈……好詩好詩,好好笑的詩……”一群早就看許源不順眼的才子們拍腿大笑,一點面子也不給,惹得許源一張肥臉漲成了醬紫色。

    “應少主奇思妙想,這兩首詩一比,意境上顯然勝出太多太多了……”還有人酸言酸語,將這“意境”兩字硬是說得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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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7-10-10 00:40:13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許源又羞又氣,失卻風度地指著應天麒罵道:“應天麒,你這詩是沖著我來的?”

    應天麒泰然自若,完全沒有被許源的暴怒所影響,聳肩攤手道:“唉,許員外,在下的詩沒有指名道姓,你今日是怎麼了,為什麼每件事都拚命挖洞自己跳下去呢?”

    許源氣得都快昏厥過去了,綦瑤忍不住遠離了一步,怕這胖子真的倒下來,被他波及可不得了。

    “你……你……很好,我們走!”許源惱羞成怒,就這麼甩袖而去,連綦瑤都顧不上了。

    他身邊的兩名護衛只能急忙跟上。

    許源這氣急敗壞的模樣,令在場的眾人笑得更大聲了。

    綦瑤並沒有追過去,她可不想自討沒趣,而且她已經想出之後要怎麼利用現在這個情勢達到她目的的辦法,所以她並不是很生氣,只是無奈地看著應天麒,質問道:“你是故意的?”

    “對,我是故意的。”應天麒大方承認了,“但你看看四周眾人,相信他們都喜歡我的故意。”

    他編出了才子佳人的故事,又氣走了故事中的反派豬八戒……噢不,是氣走許源,眼下正得人心,她當然不會傻到去觸犯眾怒,直接否認兩個人有任何關係,或者學許源當場跟他翻臉。她只語重心長地道:“你不希望我作繭自縛,但在我看來,你這才是作繭自縛。”

    綦瑤始終知道應天麒的父母不太喜歡她,雖然是對門鄰居,可自從她接下家業當家開始,他們就再沒有正眼看過她一次。現在應天麒放出這種與她關係匪找的謠言,只怕他自己很難向應父應母解釋。

    “我不擔心。”應天麒坦然道。

    她真是拿他沒辦法,他有辦法就好,反正他的父母會有什麼反應,都不關她的事。

    “即使你這麼說,我也必須告訴你,我不會放棄的。”綦瑤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便要離開。

    “我也不會放棄的。”應天麒望著她的背影,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淺笑。

    那離開的身影頓了一下,似乎輕輕逸出了一聲長歎,最後決絕地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只不過綦瑤想都沒想到,他們兩個那句“不放棄”,仿佛成了兩人相愛的鐵證“不好了!不好了!”應府中,一名面貌姣好,年約十七、八歲的婢女急急忙忙地來到了偏廳。

    此時應天麒的父母正在裡頭喝茶歇息,一聽到這喊聲,心齊齊提了起來。

    “琉璃啊,你怎麼匆匆忙忙的,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應母有些緊張地問道。

    這名婢女是應母的貼身小婢琉璃,她自幼在應家長大,很得應父應母的歡心,雖然名為婢女,但她要做的事並不多,且地位隱隱比其他奴僕高出一截,也因此在她乖巧的外貌下,隱藏著高傲的一面,比如說,她絕對不甘於只做一個小小的婢女;比如說,她看上的男人必須又富有、又年輕、又英俊,而且還要風度翩翩,而全京城最符合她要求的,似乎只有一個人……

    只是這一面,她當然不會在應家雙親的面前表現出束,在他們心中,她永遠是那個忠於應家、乖巧伶俐、毫無心機的小婢女。

    所以琉璃表現出來的急迫,表面上看起來絕對是真誠的,“夫人,最近京城裡一直流傳著一個謠言,說我們少主與對門綦家的綦大小姐已經私訂終身,可是綦大小姐最近卻與惡名昭彰的許員外走得很近,我怕這種消息對我們應家的名眷有損啊!”

    聽到這番話,應父皺起了眉,擺擺手道:“我們早就知道了,也為此心煩著。

    唉,如果對門的綦老爺沒死的話,說不定我們兩家幾年前就結親了,可惜他死得早,綦瑤逼不得已抛頭露面做生意,現在應該二十歲了吧?這種女子已經沒有資格進我們應家門了。”

    應母倒是好整以睱,“放心吧,天麒與綦瑤從小一起長大,要有些什麼早就有了,我想天麒不會那麼傻的。”

    “老爺、夫人,奴婢原本也是這麼想,不把那謠言當一回事,可是昨天發生了一件事,讓奴婢不得不重視啊!?”琉璃見兩老不以為意,連忙加油添醋了一番,“奴婢有個朋友是黃家大小姐的婢女,黃家大小姐以文見長,時常出入京城的詩會。昨日十五恰好是京城的例行詩會,那婢女也跟著黃大小姐前去,沒想到她看到少主也在詩會現身了。”

    “天麒這孩子雖然很少去那種場合,不過他文才不俗,偶爾去一次有什麼奇怪的?”應父覺得琉璃有些大驚小怪。

    “但是,少主去詩會是為了綦太小姐啊!”琉璃賣足了關子,才把最關鍵的消息一次說出來,更增添了衝擊感,“聽說少主一去,就表現出與綦家大小姐兩情相悅、卻被許員外逼得分開的樣子,然後還與許員外爭風吃醋,鬥起詩來。當然,我們家少主技高一籌,將許員外氣走,可現在全京城的人都在說這件事呢。”

    她說得仿佛身歷其境,繪聲繪影,讓應家夫婦也跟著著急起來。

    “怎麼會這樣?你說的是真的嗎?”

    應母終於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

    “千真萬確啊!尤其是綦太小姐,竟利用自己的美貌遊走在兩個男人之間,簡直……簡直傷風敗俗,千萬不能讓少主接近她。”琉璃說得咬牙切齒。

    應氏夫婦倆因為太過關心此事,慌了心神,看不出琉璃那深埋的恨意。

    琉璃從小就看著應天麒與綦瑤玩耍,她卻因為身分的關係無法加入,且綦瑤比她漂亮又比她能幹,還有著豐厚的身家,在這種長久的自卑之下,她的嫉妒化成了恨,她相信自己只是投錯胎,否則除了外貌,自己的一切都不會輸給綦瑤。

    應家是她最後的堡壘,但綦瑤長久以來與應天麒曖昧不清,等於一腳踏進了她的地盤,叫她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沒錯,絕對不可以!”這次換應父站了起來,“去把天麒給我叫來,我要問個清楚!”

    琉璃應了聲,連忙前去找應天麒。

    恰好今日應天麒在書房處理生意上的事,一聽父母召喚,很快便與琉璃到了偏廳。

    一見到應天麒,應父也不羅唆,單刀直入地說重點,“天麒,聽說你昨天去了詩會?”

    “是的。”這沒什麼好隱瞞的,應天麒坦白回答。

    想不到應父微微變了臉,“你……你真是為了綦瑤去的?”

    “沒錯。”應天麒仍然坦然地答道,“混帳!”應父發怒,“你知不知道現在京城謠言滿天飛,說你與綦瑤私訂終身,為了她與人爭風吃醋,現在居然還跑到詩會去與人鬥詩?簡直丟盡我們應家的面對父親的怒火,應天麒不疾不徐,平靜地反問道:“爹,您與已故的綦老爺是好友吧?”

    “是,不過——”應父的話直接被應天麒打斷。

    “綦老爺臨死前,是不是有請求我們應家好好照撫綦瑤?!”應天麒的表情越發嚴肅,“孩兒知道,自從綦老爺死後,您就對綦家的一切不聞不問,孩兒只是替父親完成您朋友的囑託而已,這有哪裡不對?”

    這件事的確是應父理虧,但他也有苦衷。當年綦威死後,他見綦瑤日漸標緻,怕自家的兒子真的被她拐去,加之綦家的未來黯淡不明,他真的覺得綦瑤配不上兒子,這才刻意忽略故友的交代。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綦瑤的生意卻做得有聲有色,他雖然看錯了綦家的未來,但如今的綦瑤在外抛頭露面,名聲有損,加上年紀又大了,他仍覺得她配不上自家兒子。

    “但是——”應父還是想替自己辯解兩句,卻又再一次被應天麒截斷。

    他正色看著應父,散發出來的氣勢及正直讓應父啞然無言。“何況我與綦瑤有沒有私訂終身,你們應該最清楚,現在聽到一點謠言就來質問我,是不是太過分了溺愛兒子的應母見狀I,連忙打圓場,“哎,是啊是啊,我們就不要逼太緊了,天麒會到詩會去與人鬥詩,一定還有其他原因,對吧?”

    瞧著母親直使眼色,應天麒的臉色也緩和了一些。京城的謠言、詩會的鬥詩,以及他與綦瑤的關係,自然無法與父母完全坦誠,所以他找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

    “還是母親瞭解我。”他淡淡地道:“我們接下了朝廷的案子,需要配製大量的金瘡藥,其中一味主藥止血草,市面上八成左右都被綦家收購了,所以綦瑤不能有事,否則我們的金瘡藥也要斷貨了。”

    他的銳目望向了應父,“眼看著許源對她不懷好意,無論是站在故人託付的立場,還是合作對象的立場,對綦瑤,我都要稍加維護不是嗎?”

    應父這才發覺兒子早就成長了,他的氣勢與話鋒,都不是自己可以匹敵的。對此,他十分欣慰,又有些感歎自己日漸衰老,已經遠遠被年輕一代給拋在後面。

    應母也是感歎地勸道:“孩子說的有道理,既然這樣,我們就靜觀其變就好了。”

    三言兩語搞定了父母,應天麒十分有禮地告退,“生意事忙,那孩兒就先離開了。”

    待應天麒走了,偏廳裡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雖然被兒子暫時說服,應母仍不免露出了些許愁容,“老爺,你說這……”她其實也不希望應天麒與綦瑤走太近,即使是做個背信棄義的人,不顧綦父的交托,她也不在乎,只要兒子的前途好就成。

    “唉,就如你所說I的,我們只能先靜觀其變。”應父想了想,還是認為要做一些安排。他雖然已經不管事了,但不代表他不能管,當即喚道:“琉璃。”

    “是,老爺。”琉璃連忙上前。

    “你這陣子好好與小四套套交情,看看天麒究竟在外頭搞什麼,尤其是與綦瑤的關係,務必要弄得清清楚楚。”應父仔細地交代著。

    琉璃眼底幾不可見的閃過一絲精光,“是,老爺,這件事琉璃一定會辦得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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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40:31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許源被氣走了,應天麒離間了綦瑤與許源,也許京城的人都以為她與他確實情投意合,應該算是成功地達到了目的,不過綦瑤卻是穩如泰山,居然沒有因此找應天麒算帳。

    因為她,早就有了解決的方法。

    在眾人面前丟了極大的臉,許源氣壞了,還當真不再來找綦瑤,綦瑤備了大禮送到許源的京城別院,還命人送去一句話。

    她說,她與應天麒沒有關係,如有需要,她可以單獨證明給許員外看。

    這“單獨”二字說得進源心癢癢,再加上綦瑤姿態擺得極低,她派去送禮的人也禮貌周到,將許源哄得心花怒放。

    他當然不會蠢到認為綦瑤真的看上他一表人才,最大的可能還是她心儀他的財富與權勢,雖然她本身已經夠富有了,不過銀兩這東西誰會嫌多呢?尤其交好他許源,還可以拓展北方市場,所以他對自己的優勢是很有信心的。

    且不管綦瑤為什麼對他這麼青睞,他都決定有機會就收了她,畢竟像她這麼美麗的女人不多了,做生意又有一套,有了她,他能省很多事,何況他後宮佳麗已經十幾個,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於是許源派出一輛華I麗的大馬車試探,問綦瑤是否願意“親自”到他別院中一敘,綦瑤二話不說便答應了,帶著滿心不情願的玉兒,真的上了馬車離開。

    看到這一幕的人不少,畢竟許源的馬車很高調,又是直接開到綦府門口,這下京城裡關於許源與綦瑤、應天麒之間三角關係的謠言又要滿天飛。

    來到了許府別院內,綦瑤處變不驚地流覽著別院的園林。許源不愧是土財主,屋宇建築靡麗奢華,不過花園之中栽的雖然都是奇花異草,但在最無搭配的情況下,美感全失,反而凸顯了王人的庸俗。

    令人意外的……或者應該說,一點都不意外,下人並非將綦瑤帶至主廳,而是帶到了一間大臥房外。

    臥房的門大開,可以看到裡頭華麗的裝飾以及一張超大的床鋪,床鋪四周掛著輕紗,挑逗意味十足。

    許源正端坐在房裡詭異地笑著,他的兩個護衛就站在他左右,這情況仿佛是在考驗綦瑤,看她敢不敢進去?進去了才能展現她的誠意,但會發生什麼令人遐想、之事,就很難說了……

    綦瑤的腳步停在房門口,但出乎許源的預料,她並沒有露出任何遲疑或不悅的表情,反而微微一笑,輕啟芳唇,“許員外,這是希望我一個人進去嗎?”

    “當然,這樣有些私密的話……我們才能好好的說啊。”許源舔了舔嘴角,已經完全不掩飾他的色心了。

    綦瑤氣定神閑地指著許源的護衛,“有這兩位壯士在,我只怕有些事不好開口,無法對許員外坦然以對呢。”

    這番話無疑附迎合許源的暗示,撓得他心癢難耐,不過他對於自身安全一向很注重,少了這兩個護衛,他會相當沒有安全感,因此遲疑了起來。

    綦瑤嫣然一笑,今天她可是特別打扮過,這一笑,仿佛整個房間都亮了起來。

    她道:“這樣吧,我從府裡帶了些美酒,讓小玉送來給兩位壯士,就在耳房裡喝,如此兩位壯士喝灑,我與許員外談心事,如何?”

    小玉與綦瑤情同姊妹,讓小玉送酒來就像是送人質一般,變相讓護衛們看守著,而且他們喝酒的地方與房間只有一牆之隔,許源真有什麼危險,他們也來得及過來營救,更不用說綦瑤一介女流,根本不可能對許源做什麼。

    許源不再猶豫,立刻遺走兩名護衛,“你們到隔壁喝酒去吧。”

    護衛領命離開,綦瑤等到玉兒前來,奉上了酒,且見兩名護衛在耳房開始喝起乃來之後,她才大大方方地進了臥室,還關上房門。

    許源看著她悠然地走到桌邊,那纖細的手解下外袍的結,輕巧又優雅地將外袍脫了下來,仿佛有陣香氣鈷進了他的鼻子裡,看得他直吞口水,差一點撲上去。

    “你……你這麼快就要脫農服了嗎?”許源難得遇到這麼上道的女子,樂得他話都快說不出來。

    綦瑤原本看著他的溫柔眼神隱隱閃過一絲冷冽,輕笑道:“衣服脫下來,才方便料理你呀。”

    “綦小姐要怎麼料理我呢?”許源沒有察覺她的異狀,猶自沉浸在下流的想像。

    綦瑤走了過去,突然飛身一腳,“這樣料理你啊!”

    許源猝不及防,臃腫的身軀居然飛了起來,直直撞上牆壁,這一下差點沒讓他昏過去。他靠坐在地上驚叫道:“你……你想做什麼?”

    “想問你點事。”綦瑤走上去又補了兩腳,接著亮出一把匕首,惡狠狠地抵在他的眉心,“說!七年前京城因戰事淪陷,你是不是從於老那個人牙子那裡買走了我的兩個妹妹?”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綦瑤直接給了他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少裝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到現在還在買童男、童女褻玩嗎?老實告訴你吧,我知道的消息就是於老透露的,他現在可是藥材批售商,與我有生意往來,不可能騙我。”

    綦瑤說得真真假假,許源臉色微變,但仍嘴硬道:“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綦瑤,你居然敢對我施暴,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下一瞬,他突然高聲呼救,“來人啊——來人啊——”

    “哼,你的侍衛早就被我的酒迷昏了,你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你——”綦瑤的話才說到一半,緊閉的房門就突然被人踹開,她反應極快地拿刀往許源的大腿插下去,讓後者淒慘地痛叫了一聲。

    “不准過來!”她厲喝道。

    然而進來的人令綦瑤及許源齊齊傻眼,當下一個忘了繼續插,另一個忘了繼續痛,就這麼呆呆地看著門口。

    “應天麒?你怎麼會來這裡?”綦瑤楞楞地問,忘記自己手上的刀還插在許源大腿上,不小心輕輕一帶,痛得後者哭爹喊娘。

    許源涕淚橫流,臉上腫了一大塊,看到應天麒出現,也不管他是情敵了,連忙叫道:“應少主,快,快幫我制伏這個瘋婆子,她想殺我啊!”

    剛進門的應天麒其實也有些怔住,他沒想到進門後看到的居然I是許源這麼淒慘的一幕,他還以為自己是來英雄救美的,不料這美人竟表現得比英雄還英雄啊!

    “你要阻止我?”綦瑤冷問。

    應天麒歎了一口氣,輕聲勸道:“是,我要阻止你做傻事,你殺了他也於事無補。你有沒有想過,你今天威脅痛打了許源,之後許源將如何報復你?還有他身邊的護衛可不是吃素的。”

    他雖然出現得很惹人厭,但說的話卻是句句關心,綦瑤有些軟化,但手上的力道卻沒放鬆。“等我問出許源買賣人口的事實,就握有他的把柄了,他不敢報復的。而他那兩個護衛早就被我的酒迷倒了,否則你這麼大力踹門,他們早就沖過來了。”

    豈料應天麒居然搖了搖頭,“你太天真了,如果官府早就與許源勾結了呢?”

    綦瑤聞言嬌軀微震,難以置信地慢慢將視線轉向地上的進源,而後者在痛極之餘,居然還有辦法露出一個奸險的笑。

    應天麒接著道:“他如今還能續繼買賣孩童,就是有官府的人撐腰,否則這在大夏國是重罪,早就應該被制裁了。”

    戰時因為人口販賣太嚴重,導致許多百姓妻離子散,所以京城收復後,朝廷便頒下禁令,嚴厲禁止買賣人口,違者可處斬,以期遏止歪風。

    然而也有像許源這樣不信邪的,不過必定有人罩著,否則不會這麼多年都沒出綦瑤當即相信了應天麒的話,心中又氣又擔心。

    許源更是帶著哭聲笑了起來,“哈哈哈,應少主說的沒錯,吳知府年年接受我的賭賂,他的把柄在我手上,非得幫我不可。綦瑤,你敢傷我,這回你死定了!”

    綦瑤憤憤地看著他,恨不得現在就捅死這頭肥豬,但如今的確有些投鼠忌器。

    她自己得罪他事小,萬一知府追究起整個綦家,有成千上百個人要跟著她倒楣。

    “所以綦瑤,我說過我會幫你的。”

    應天麒深深地看了一眼,才轉向了許源,問道:“許源,你可知罪?”

    “哼,我何罪之有?”許源冷哼一聲。

    “你方才已經承認賄賂知府了,我手上雖沒有你買賣人口的證據,卻握有吳知府貪贓枉法的罪證,等我直接上告到刑部,憑吳知府那膽小怕事的性子,許源,你說他會不會把你這些年來買賣人口的事實全供出來?”

    這下換成許源臉色大變,而綦瑤卻是眼睛一亮,難以置信地望著應天麒。

    應天麒朝著她微微一笑,“瑤,你可以繼續打了。”

    有了他的支持,她仿佛有了源源不絕的勇氣及力量,二話不說直接將許源大腿上的匕首拔了起來,只聽他慘叫一聲,接著她便抬起美腿往他身上猛踹,三不五時再賞他兩巴掌,甚至劃他兩刀。

    一旁的應天麒看得目瞪口呆,直吞口水。

    綦瑤最後又是一刀刺進許源的左臂,待他哀號完才冷冷地說道:“快說!我妹妹們的下落呢?你再不說,我就斬掉你的五肢!”

    五肢?應天麒納悶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哭笑不得地感歎著,“這女人……幸好我沒得罪她太深啊……”

    許源被打得像豬頭一般,知道自己瞞不住了,再這樣下去,不被這女人打死,這種折磨還不知道要延續到什麼時候,於是他痛哭流涕地求饒,“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說……”

    他勉強停下哽咽,老實地說道:“當年……當年我聽說綦家的三個女兒都貌美如花,所以找上了於老,要他想辦法幫我把人弄來,過了幾天,他就跟我說人已經弄到了,不過只弄到最小的那個……”

    綦瑤聽到這裡,美目已快噴出火來,瞪得許源膽戰心驚。

    在刀光的威脅下,他縮著脖子繼續說道:“我……我買到的就是當年才九歲的綦卉,本來、本來我也以為我賺大了,可是當那小女孩送到我面前,我差點沒吐了出來……”他哭喪著臉道:“什麼綦家三姝個個美如天仙,根本是個幌子,那綦卉一張臉有半張都被紅斑蓋住,看得我噁心”

    噁心?!

    “噁心”這兩個字一出,許源馬上被綦瑤賞了一巴掌。他自知失言,摸著臉哀聲道:“我錯了,別打啊!反正……反正我最後是虧了,於老又不認帳,說我指名要綦家女兒,他確實拐來一個,其他的事他不管,我一氣之下,就在半路……在半路上把那小女孩扔出馬車了,至於她最後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

    綦瑤一聽差點昏倒,幸好應天麒眼明手快,來到她背後扶住她。

    感受到她的嬌軀顫抖,還有那種發自內心的哀傷,應天隨心疼地轉過她的身子,輕拍她的背。

    許源無言地看著這一幕,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兩人是真的有姦情,他追求綦瑤那麼久,她連碰都不讓他碰一下,這應天麒居然可以抱她,顯然兩人關係匪淺,他這次栽了也不算意外。

    “應……應少主,我已經全都坦誠了,那你方才說的那些證據,還有狀告到刑部的事……”許源小心翼翼地問。

    應天麒冷笑道:“那些證據早就交到刑部了,方才跟你說,只是想套出你的話而已。”

    “什麼?!”許源驚恐地瞪大了眠。

    “而你方才親口承認賭賂吳知府,還有買賣人口的事,不只我們聽到,大家都聽到了,這次許源你在劫難逃!”應天麒厲聲喝道。

    許源還搞不清楚狀況,突然間,門外沖進來一堆官兵,將他圍個嚴嚴實實,他才知道原來應天麒今日是有備而來,他這回真的插翅難飛了。

    想到自己的生命及財富都將因這次的色迷心竅而盡失,許源氣急攻心,加上一身是傷,一個白眼昏厥了過去,不省人事。而綦瑤心中的那種失望及難受,讓她管不了那麼多事了,幸好應天麒處理得妥妥當當。

    她難得乖巧地依偎在他懷裡,汲取著他給予的安全感,在這一刻,她真的恍然以為自己找到了依靠,找到了寄託。

    但他畢竟不會是她的,她只能放任自己沉淪這一刻,讓他的肩膀再安慰她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許源這裡的線索算是斷了,就算他的罪行足以讓他被砍頭上百次也於事無補,畢竟綦瑤還是找不到綦菡及綦卉。

    綦瑤由許府回到家後,將自己關在家中三天三夜不出。

    很快地就到了十五,又是一個月圓之夜,應天麒拎著一瓶酒,毫無阻礙地進入了綦府。

    替他帶路的並不是門房,而是綦瑤的貼身婢女玉兒。

    “……應少主,小姐這幾日吃得極少,整個人都清減了,我們看了都好心疼……或許只有應少主您勸得了她。”

    應天麒不語,只是輕輕地點頭。他也知道這一次對綦瑤的打擊太大了,她簡直是什麼都豁出去了,卻落得一個萬事皆空的下場,連一點希望都不存,不管換成誰,都會承受不住的,綦瑤只是陷入低潮,已經算很理智了。

    玉兒帶他來到了後院便悄悄退走,還吩咐侍衛別讓旁人進來打擾他們。

    應天麒一步入院子,便見一身白衣的綦瑤靜坐在花園內的石椅上,怔怔地穿著天空。

    她脂粉不施,長髮披散著,秀美的容顏少了點氣勢,卻多了些清純,整個人沐浴在月光之中,加上渾身散發出的那種幽冷氣息,真似天上廣寒宮中的嫦娥仙子,讓已然習慣她美貌的應天麒也不由出神片刻。

    即使是他,也很少看到她這麼不加偽裝、脆弱無比的時候。

    他並沒有說話打擾她,只是靜靜地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將酒瓶放在她眼前。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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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0 00:40:44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綦瑤沒有看他,他也沒有看綦瑤,兩人只是這麼肩並肩坐著,賞著明月,但一種無法言喻的情感卻在兩人之間流動,讓她心中的哀怨莫名地好了許多。

    突然間,綦瑤動了,拿起應天麒帶來的酒瓶,也沒有將酒斟入杯子,而是就著瓶口往口中狂灌。

    她平素根本不喝酒,因為做生意容易碰到那些別有居心的男人,她得保護自己,所以從來酒不沾口,可是今天一股衝動,加上他在身邊很安心,因此她難得想要好好放縱一下自己。

    應天麒因為她的豪邁嚇了一跳,本想出言阻止,但見她一開始嗆了一下,哆了幾聲之後,就能順暢地像水一樣喝下,便硬生生住了口。

    這小妞妞平時繃得太緊了,喝酒有助於她的放鬆,既然她願意喝,那就喝吧,反正有他在,也出不了什麼事。

    綦瑤這麼咕嚕咕嚕地喝了大半瓶酒,俏臉漲得通紅,那種酒入喉後的刺辣感讓她有種發洩的快感,而喝進肚子裡又會升起一股暖意,讓她覺得心口不再那麼泠可是她畢竟很少碰酒,一下子喝那麼多,再加上應天麒帶來的酒雖溫醇,卻後勁十足,才一會兒就讓她有些醉了,眼神也從空洞與落寞慢慢變成委屈和哀傷,最後眼眶慢慢紅了起來。

    一股衝動讓她很想很想說話,好想把這麼多年來壓抑在心裡的一切傾吐而出,於是她扔開酒瓶,毅然把頭轉向了應天麒,表情卻像只小貓般,無助又可憐。

    “你知道嗎?我好討厭京城這個地方,我好討厭每個男人看我的眼神,我更討厭為什麼當年得救的是我,而不是綦菡或綦卉,那我就不會一直覺得對不起妹妹們,也不用面對這些了……”

    應天麒見她可愛地打了一個酒嗝,嘴扁了起來,目光跟著放柔。

    綦瑤沒有注意他的轉變,只是盡情地傾訴自己的心情,“我這麼辛苦地扛著綦家的家業,這樣才有足夠的財富及資源去尋找大妹和小妹,本來以為有一點希望了,誰知逭許源那個混球居然把小妹給丟了……”

    提到綦卉,綦瑤淚水盈眶。“小妹臉上的紅斑是爹故意弄上去的,因為我們三姊妹之中,其實是小妹長得最標緻,而且又聰明,爹怕她因為美貌有什麼閃失,所以刻意用秘藥染紅她半張臉,只有用我們綦家的祖傳秘方才能洗去……想不到卻因為這樣被許源嫌棄……不過至少沒有被他給糟蹋,是不是?”

    或許是酒能壯膽,她的話越來越多,“……還有大妹,菡兒雖然任性了點,不過我們綦家數百年來傳承的醫術,只有她學了個滴水不漏,甚至青出於藍。她從小就是個神醫,如果她還在的話,我們的家業至少要比現在擴大一倍,我也不會老是爭生意爭輸你了……”

    應天麒苦笑了一下,想不到自己低估了酒的力量。

    他揉揉她的頭,像小時候那樣安慰她現在的綦瑤只覺一股氣憋在胸口,讓她只想把內心的鬱悶全呐喊出來,他這麼一摸,像是觸動了什麼,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

    應天麒嚇了一跳,但一觸碰到她嬌嫩無瑕的臉蛋,他便不忍離開,就這麼靜靜地撫著她。

    “我很醜嗎?”她氣呼呼地問。

    “不,你很美。”他真心地道。即使她的兩個妹妹從小姿色就不遜於她,但他還是覺得自信又聰慧的她,是三姊妹裡頭最耀眼的。

    “那你為什麼不喜歡我?”綦瑤的俏臉沉了下來。

    應天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不喜歡她?上天垂憐啊,他什麼時候不喜歡她了?他若不喜歡她,需要總在她失意落寞的時候來安慰她?他若不喜歡她,會私底下幫她打探她兩個妹妹的消息?他若不喜歡她,會明知父母對她有芥蒂還堅持接近她?會在她哭的時候借她肩膀,在她笑時比她更開心?

    但是現在說什麼她都聽不下去,他只能無奈地望著她,聽聽她還想指控他什麼然而,綦瑤的下一個動作卻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這女人,這大膽的女人居然酒後亂性,突然抓住他的俊臉,香唇就吻向他。

    應天麒如遭雷擊,在這當下他真的腦袋一片空白,動都不敢動。而綦瑤因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是知道要這麼做,這一下兩人的初吻居然就僵持在這裡,像是兩根相貼的木頭。

    只聽到應天麒低聲歎了口氣,忽然摟住了她,溫柔地加深了這個吻。

    綦瑤腦子昏昏沉沉的,只能憑本能隨著他的引導,享受著這種被呵護的感覺。

    好半晌,他才放開了她,目光中的柔情幾乎可以滴出水來,但她仍是懵懵懂懂,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這刹那應天麒有點想笑,卻又有些自責自己似乎趁人之危,在這小妞妞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占了她便宜。不過他不後悔,一點也不後悔,因為方才兩人唇齒相依的美好,讓他暗自下了一個決心。

    綦瑤直盯著他,像是猛然想到了自己幹麼強吻他,那茫然的眼睛頓時眛了起來,語氣不善地說道:“我知道了,你覺得我漂亮,卻不娶我,一定是不喜歡我,對不對?”

    應天麒這下真是欲哭無淚了,明明是她自己拿喬,總是要和他分個高下,也不給他什麼好臉色,怎麼變成他不願娶她了“唉,我沒有。”他只差沒有投降了。

    “你知不知道我已經二十歲,過完年就二十一,這麼老的姑娘已經嫁不出去了,都是你害的,你害的啦”

    酒的影響力終於在這一刻達到最高點,也或許是她太激動,埋怨他的同時,嬌軀左右晃動。

    應天麒連忙伸手去扶,結果她居然不負責任的直接醉倒在他身上,不省人事了他有些哭笑不得,低頭看她毫無防備的睡顏,忍不住低下頭輕吻了下她光潔的“唉,這麼相信我?強吻完之後居然就這麼倒在我懷裡,真把我當柳下惠了隔日,當陽光曬入窗櫺,直直射到床上綦瑤的臉上時,她眉頭皺了皺,幽幽轉醒,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床帳頂。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這好像是她自己的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記得昨天晚上應天麒來了,還帶了酒,然後她和他說了好多好多話……

    幸虧昨晚應天麒帶來的是上好的酒,不會使人宿醉,否則綦瑤這下頭可要痛一天了。也因此她的理智很快地回到腦袋裡,且漸漸想起了昨晚她喝醉之後,似乎強吻了應天麒,最後還醉倒在他身上……

    想到這裡,她猛地坐起來,結果因為動作太猛,還沒有完全清醒的腦袋一陣昏沉,差點又坐倒下去。

    這時候,發現她己經醒來的玉兒連忙過來扶住她。

    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綦瑤顧不得身體不舒服,一手抓住玉兒的手臂,急急地問道:“玉兒,我……我昨晚是……”

    知道自家小姐在問什麼,玉兒輕笑一聲,“小姐,我告訴你,昨晚你醉倒在花園裡,是應少主將你抱進房裡的,不過我沒有讓別人看到,你放心好了。”

    這叫她怎麼放心啊!強吻他己經很糗了,還讓他抱進房?綦瑤美麗的臉蛋漲得通紅,訥訥地說不出話。

    玉兒瞧她困宭,笑意更盛,“小姐,你現在嬌滴滴的害羞模樣,連我看了都喜歡呢,應少主不會介意的。應少主今天也來了,正在廳裡等小姐,你要去看看呢,還是我請他先離開?”

    “他來了?”綦瑤又是嚇了一跳,要不是玉兒扶住,她肯定會跌下床。

    這下她該怎麼面對他?真讓玉兒趕他回去,會不會有作賊心虛的感覺?但如果去見他,她又該怎麼應對……

    很快整理好紊亂的芳心,綦瑤推開玉兒下了床,吩咐道:“幫我打扮打扮,我去見他。”

    在玉兒的幫忙下,綦瑤穿了一件翠綠色上衣搭配同色沙裙,臉上畫上淡妝,讓她看起來精神好了許多。她需要這祥的裝扮、這樣的形象,因為這回面對他,對她而言可是比打仗還要難啊!

    不一會兒,綦瑤便趕到大廳,在進門前,她深吸了口氣;一進去就看到應天麒好整以睱地正在喝茶,看著她的目光帶了幾許興味。

    他的這種表現,讓綦瑤一直以來面對他時的自矜與傲氣再次展現,很快的又把自己武裝起來。她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拿了個空杯替自己斟了杯茶,然後與他面對面坐下。

    “抱歉,我起晚了,都是因為昨天酒喝了太多,今日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番話簡直是欲蓋彌彰,應天麒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他故意打趣地問道:“你記得酒是我帶來給你的吧?”

    “記得。”她剛才都說她喝醉了,自然不會否認自打嘴巴。

    “然後才剛喝下去,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對,什麼都不記得。”喝下去之後的事,她怎麼樣都不能承認自己記得,就算自打嘴巴也要否認。

    應天麒瞧她表情如常,臉色卻漸漸發紅,了然於胸,笑得十分微妙,就這麼直直地盯著她看,看得她嬌軀都忍不住想顫抖起來。

    他雖然不再追問,但眼下的氛圍簡直比追問還令她尷尬。綦瑤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了一下自己發燙的臉,接著故作鎮靜道:“你等了我這麼久,應該有什麼事想跟我說吧?”話聲頓了一下之後,她又補充一句,“如果是昨晚的事,就不用說了,反正我不記得。”

    應天麒險些沒忍住笑了出來,但他知道一定不能笑,否則絕對會被她轟出門,於是他也正了正臉色,言歸正傳道:“許源被送進大牢了,家產抄沒,判刑秋決,至於包庇他的吳知府,被摘去烏紗帽,正在刑部候審,估計也逃不過死劫。”

    綦瑤不語,只是略略地顯出了一些落寞,不管這些貪贓枉法、為非作歹的人如何遭到報應,她的妹妹們也不會回來。

    應天麒見狀,繼續道:“我到刑部大牢見過吳知府,原來戰亂之前他與許源便是舊識,所以許源當年與於老的交易,他很清楚,而且許源每回從北方到中原挑人牙,途中的護衛還是他按排的。由於綦家地位特別,所以許源買了綦家小女兒的事,吳知府是很有印象的,他告訴我當年許源走的路線,我推斷綦卉是被丟在京城往西南約三日路程的一處樹林裡。”

    綦瑤的眼睛漸漸恢復了神釆,但也透出了拒優,“如果是這樣的話,當年小妹才九歲,一個女娃兒怎麼可能孤身在山林裡活下來?”

    “這並不是不可能,據我調査,當年鎮南大將軍林平夷領軍征伐南方鬼族,與許源走的是一樣的路線,而且時間上幾乎重疊,說不定他們會有卉妹妹的下落。”

    應天麒沉聲道。

    “真的?”綦瑤抓住了他的手,“有辦法問到嗎?”應天麒望了眼她荑,眼底因過一絲笑意。“有,只不過我希望你能冷靜,因為林平夷將軍已經戰死,早在幾年前鎮南大將軍就換成了龍瀟。龍將軍還不到三十歲,十分年輕,不一定會知道當年的事。

    “龍瀟嗎……”綦瑤把這個名字深深記在了心裡。

    應天麒知道她在想什麼,微微揺頭,“龍瀟那個部分就由我來負責,不管結果如何,一定會幫你問到個答案。南方仍在戰亂中,你千萬不要一時衝動就直接殺到南方去。”

    他果然很瞭解她,綦瑤還真的有這個打算。雖然仍有些擔憂,不過他的承諾讓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終於不再那麼鬱悶了。

    有了一點希望,總比絕望好多了,是吧?

    “那你快想辦法問吧,什麼時候會問到?”她急急地道。

    應天麒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仍緊握他的手,“我是很想趕快去問,不過我現在被抓著走不了啊……”

    抓著?綦瑤這才發現情急之下自己居然握住了他的手,羞得她連忙鬆開,將手縮回來。

    這令應天麒覺得有點可惜,她的小手溫溫軟軟,細緻白嫩,觸感他很喜歡,只可惜才握了那麼一下。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用強來的啊……”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語帶暗示,詭異地笑了起來。

    綦瑤不禁想起昨晚她強吻他的一幕,也知道他必然是在消遣、撩撥她,芳心頓時一陣大亂,卻仍強自鎮定,“我……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我只是一時情急。”

    “是這樣嗎?我告訴你,雖然你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昨夜——”

    應天麒壞心眼的話,馬上被綦瑤打斷。

    “對了,你的消息是怎麼得到的?你……你一介平民為什麼可以進到刑部大牢,還能與吳知府談話?而且你還能査到朝廷那麼多事情,甚至是行軍的路線,是不是你與龍瀟認識?”

    她這番問話問得急促,應天麒深知她是羞窘,好笑之餘卻也知道逗她一下就好,可不能逼太緊,免得她惱羞成怒。

    不過這小妞妞占了他便宜還不認,他可也要留一手,吊吊她的胃口啊!

    “小妞妞,這就是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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