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慕冰至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假面的盛宴]王府寵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1
發表於 2017-10-19 12:03:42 |只看該作者
番外 我穿到我的身上(三)

  隨著這個聲音,一道強大的吸力倏然襲來,晉安帝只感覺到一陣拉扯,就被吸入一處黑暗的空間。

  這個空間十分奇特,明明一片漆黑,卻是又有隱隱銀光。空間正中站著一個人,他很快就順著吸力來到對方面前。

  對方竟是他!

  不,正確的應該說他和對方相貌衣著都驚人的相似,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唯獨有些差別的,大抵就是年歲的差別。

  對方似乎很詫異晉安帝的長相,滿眼震驚地瞪視著他。

  「你是哪兒來的孤魂野鬼,竟然敢佔了朕的身子,朕乃是九五之尊,受神佛庇佑,識趣的速速快離,否則朕定不饒你!」

  晉安帝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身處在這片虛無的空間之中。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卻是能感受到也能看見外面的一切。他起先還未察覺,可很快就感到了異常,他想說的話說不了,想做的事做不成,而他的身體竟好像自己有意識一般。

  晉安帝自然大駭,可能走到他這一步,心智自然遠超常人,他暗中觀察才得出一個結論,是有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孤魂野鬼佔了他的身子。

  他想盡了一切辦法反抗,俱是無作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孤魂野鬼頂著自己的皮囊招搖過市。且他也發現,自己的精力嚴重不足,清醒的狀態持續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陷入昏迷之中。

  而等他再度睜開眼,竟發現這孤魂野鬼竟敢與自己的皇后行那親密之事,他五內俱焚,想著定是要阻止對方,而對方竟真出現在他眼前。

  雙鬢斑白的晉安帝本也是心緒紛亂,誰曾想竟被罵孤魂野鬼。他做了一輩子的皇帝,尊嚴豈容旁人侵犯,即使此人與他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孔,而他也似乎真的佔了對方的身子。

  「朕乃是堂堂的九五之尊,豈是你口中的孤魂野鬼。」

  「你是九五之尊?別以為你不知從哪兒弄了張臉,就能冒充朕。識趣的速速快離,否則待朕出去後,定要讓你魂飛魄散,死無葬身之地!」

  「朕當然是晉安帝。」

  「朕才是晉安帝。」

  「你敢冒充朕?」

  「朕並沒有冒充你,朕本就是自己。」

  兩人一言不合打了起來,奇異的是在這種地方,兩人竟可宛如現實世界中拳腳相對。年輕的晉安帝本就是含怒出手,攻勢自是猛烈,大抵這世間還極少有人能見到他全力出手的模樣,招招直攻要害。

  而雙鬢斑白的晉安帝不愧他比對方多活了十好幾載,無論年輕的晉安帝出手如何刁鑽,攻勢如何的猛烈,他都能將之擋下。

  而更為奇特的是,兩人的武功路數竟然一樣,這對習武之人來說,自然是遮掩不過的。

  兩人越打越驚,突然異口同聲道:「朕姓趙,名佑堂,生於弘景五年,二十加冠之年封王,封號為晉。」

  「於弘景三十三年登基為帝,次年改號晉安,在位二十年,大乾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世人無不讚朕乃是難得一見之明君。」

  「於弘景三十四年冬,仰承太上皇聖諭,禪位於朕。在位六年餘,大乾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世人無不讚朕乃是難得一見之明君。。」

  這些話是兩人一同說出來的,只是後面產生了分歧。

  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率先開口:「愛妻蘇氏瑤娘,弘景三十二年封晉王側妃,三十三年晉封王妃。朕與之琴瑟和諧,恩愛不離,誕長子趙琛,次子趙稷,三子趙鈺,幼女趙長樂。」

  「曾有妾蘇氏瑤娘,卒於弘景三十二年三月,餘一子趙琛,體弱多病,歿於晉安二十年春。」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後,年輕的晉安帝驚怒未定喝道:「你到底是誰?!」

  雙鬢斑白的晉安帝眼中閃過一抹苦澀:「若是朕沒弄錯,朕應該是你的前……」『世』字還未出口,一陣劇痛突然襲來,竟是連他都承受不住的疼痛。他渾身無力跪倒在地,只能抱緊腦袋痛苦呻吟。

  而奇怪的是,他對面的晉安帝與他竟有同樣的反應。

  與此同時,這個黑色空間突然抖動不停,給人一種即將崩塌的感覺。有陣陣銀色波紋從眼前劃過,雙鬢斑白的晉安帝只感覺眼前一閃,世界便突然變了,眼前出現她大驚失色的面孔。

  「陛下,你怎麼了?」瑤娘慌得連衣裳都顧不得拉上,忙出聲叫人:「快來人,去叫劉良醫。」

  殿門外響起一陣陣腳步聲,晉安帝忍著劇痛,伸手想去安撫她:「別,別怕,朕沒事……」

  可還不等他伸出手,只感覺到眼前一黑,人便暈過去了。

  ……

  坤寧宮裡燈火通明,一片混亂之景象。

  晉安帝的突然暈倒,讓所有人都驚著了。不光幾個孩子來了,福成也來了,他回去後剛躺下就收到了消息,衣衫凌亂的跑了過來,到了之後才發現自己連靴子都未穿。

  晉安帝乃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本就強壯,平時連傷風發熱都沒有過,突然發生這樣的事,也容不得人不驚慌。甚至連乾清宮那邊都差人來問過了,不過彼時經過劉良醫的施針,晉安帝已經醒了,自然說是無事。

  事實上劉良醫也確實沒診出任何病症,連他都說不清到底怎麼回事,只能靜待後觀。

  「你快把我嚇死了。」

  瑤娘一直忍著沒哭,直到劉良醫退下後,才哭出了聲。

  晉安帝安撫道:「我沒事,就是突然頭有些疼。」見還是止不住她的哭聲,他有些笨拙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在他的腦海裡,此時有個有氣無力地聲音道:「別讓她哭,虧你還是皇帝,連女人都不會哄麼?」

  晉安帝心中赧然,面上卻是裝作一副渾然不覺的模樣。

  方才他暈過去後,又回到之前那個黑色的空間。不同於之前,這次兩人都是一副筋疲力盡的模樣,似是被抽了骨頭,只能癱倒在地,連手指頭都無法動彈。

  經過一系列的試探和交流後,兩人只得出一個結論,他是他,他也是他,只是不知從中出了任何差錯,明明是同一個人,命運竟奇異地並不相同。

  而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的存在。

  至於再多的猜測卻是提都不能提,兩人曾又嘗試過一次,那種神魂崩裂感竟是讓人膽顫心驚,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這是禁忌,是不能觸犯的禁忌,於是只能擱淺。又見外面亂得不成樣子,才由唯一能出來的雙鬢斑白的晉安帝醒過來。

  而原主雖是沒出來,卻一直在他腦海裡喋喋不休,從離她遠些,不准碰她,到……反正說了許多。年輕的晉安帝似乎也知道整件事太過詭異,沒有太大的信心能短時間從裡面出來,所以才一改之前的隱晦點出自己和瑤娘十分恩愛的事情,而是改為了明言警告。

  他雖是和對方有一種奇異的親密感,也知道對方就是自己,可還是不允這個不是自己的自己親近她。

  瑤娘好不容易才在晉安帝的安撫下止住了哭聲,抬頭卻發現幾個兒女都站在一旁看著她。當即有一種羞窘感,匆匆忙忙說了一句讓孩子們和晉安帝說話,便避到了浴間裡去。

  「父皇沒事就好了。」說話的人是小寶,經過了初始了慌亂,到確定無事,再經過瑤娘哭這麼一場,他有再多的擔憂也表現不出來了。

  倒是四寶眼淚汪汪的,小寶說話的同時,就撲到了床榻上去。

  「父皇,你嚇到小四兒了……」

  於是晉安帝又在腦子裡的那個聲音的指揮下,開始笨拙地哄起小女兒。

  挨著都安撫了一通,晉安帝才將目光放在小寶身上。

  他的眼神有些複雜,他上輩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太子能康健。如今這麼個康健的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一如他當初想像般那麼出眾,他竟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小寶有些疑惑地看了父皇一眼,總覺得他眼神有些怪,怎麼個怪法,他倒是一時說不出來。

  之後瑤娘從浴間出來,除了雙目還有些紅,倒是恢復了一貫的鎮定了。

  「好了,父皇沒事了,你們快回去歇著吧。也是娘不好,大驚小怪的,竟把你們都驚著了。」

  幾個孩子都離開後,瑤娘才回到榻上。

  「快休息,讓我看你這頭疼症定是沒休息好的緣故。」

  兩人躺下,這次瑤娘卻再不敢像以前那樣貼著晉安帝睡了,甚至那床從來未用過的被子也用上了。方才的情況實在嚇著了瑤娘,讓她以為是自己對他做出的那些事,才致使晉安帝的頭疼症發作,尤其晉安帝好沒好誰也不知,她也不敢貿然再試。

  一夜無話。

  *

  接下來的日子裡,瑤娘特別緊張晉安帝。

  幾乎是事事親躬,從用膳休息到他處理政務,都親自盯著。這陣子她往養心殿跑得特別勤,生怕晉安帝為了朝政疏忽了自己。

  每日都會親自做許多好吃又補身子的,連帶幾個孩子,甚至乾清宮那邊的太上皇都受了惠。

  這日,瑤娘又帶著補湯來到養心殿。

  晉安帝在裡面就聽見外面的請安聲,他剛放下手中的硃筆,瑤娘便走了進來。

  瑤娘穿大紅織金纏枝牡丹妝花紗繡對襟裌衣,其上繡有繡二龍戲珠及雲紋、壽山福海、四季花等花樣,下著寶藍雲龍紋雙襕馬面裙。頭戴黑紗尖棕帽,正中是嵌寶金鳳分心,兩側插嵌寶鸞鳥金簪、嵌寶梅花金簪。棕帽下戴黃色抹額及穿珠圍髻,耳戴嵌紅寶花蝶耳環。

  那紅藍相間的一串圍髻,輕覆在她眉上,讓那兩彎半月若隱若現,襯得她芙蓉面越發嬌豔,紅唇也馥軟誘人。

  晉安帝垂眸看她在他身邊忙來忙去,直到那一碗湯端至他眼前。

  「陛下,快嘗嘗。」她笑靨如花。

  他感覺有些恍惚,還有一絲神馳目眩。

  腦海裡的聲音道:「給你吃就給你吃,你看什麼看!」

  「聒噪!」

  哪知他控制不當,竟是用嘴將此言說了出來,瑤娘目露震驚之色,晉安帝忙從她手裡接過湯碗,並柔聲道:「朕,不是說你的。」

  可不是說她,這殿中也沒其他人說話啊。瑤娘回頭看看侍立一旁的幾個太監,揮揮手讓他們下去了。

  而他為了補救,一口氣就把湯喝完了,並道:「很好喝。」

  瑤娘這才鬆了一口氣,接過碗來隨手放在龍案上,並順勢坐在晉安帝的膝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又犯病了。」

  這幾日晉安帝時不時冒出一句驚人之言,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憂心。

  「不准說死!」

  他下意識用指擋住她的唇,她怎麼能死,最好是永遠像這樣活著。

  瑤娘含羞一笑,伸手抓住他的指:「不過就是一時失言,陛下不用當真。」她一面說一面就順勢靠進晉安帝的懷裡,小手依舊握著他的食指未丟,放在掌心裡磨蹭著。

  兩人是如此這般親密的姿勢,她坐在他的膝上,嬌嬌地半靠在他胸前,那嬌中帶魅的芙蓉面,那誘人的花瓣唇,都誘惑著他去汲取。

  晉安帝不自覺地靠近,無視腦中已經炸了的咆哮。

  猶還記得,他當年最是喜歡吃她的小嘴兒,感覺裡面像似抹了蜜,每次都讓她哭哀哀地說嘴好疼,破皮兒了。

  他想嘗嘗她的小嘴兒一個是不是還如記憶中那般好吃。他果然也吃到了,兩人唇齒相纏,探索、輕吸、舐咬、粗壯的大舌一下一下捲著粉嫩的舌尖……

  「唔……」

  驀地,晉安帝腦子裡一疼,像似針紮了。

  他眉心不察地蹙了一下,分出一道精神去了那個黑暗的空間裡。

  「不准你碰她!哈,這辦法果然有用!」

  晉安帝沒有說話,感覺自打這個人被困在這裡面,就聒噪得厲害。

  「你個老不休,你再是我,你也已經老了。她不是你的,是我的,你別弄錯人了。」

  他微微哂了一下,輕咳了聲:「朕只是敷衍她一二,她已經起疑心了,你又不是不知。」

  盤膝坐在那裡的晉安帝,心裡又酸又澀又苦又甜。酸的是對方佔了自己身子,和她有些親近之舉;苦澀的是自己想盡了辦法,卻無能為力;甜的是兩人果然是最親密的,她會懷疑這個假冒的。

  一時間各種心緒紛亂,竟是沒了言語。

  雙鬢斑白的晉安帝看著年輕的自己這樣,心裡也意識到自己這種行徑有些無恥,遂安撫道:「朕答應過你,在想到離開這裡之前,不會碰她。可你應知曉若不想節外生枝,有些安撫是必然的。」

  頓了頓,他又道:「朕看得出你二人琴瑟和諧,在床笫也是和諧歡愉,想必日裡定是不少。如今朕一直拒著她,若是連必要的安撫都無,她定是會多思多慮,懷疑朕是不是有了新歡。」

  年輕的晉安帝當然知道這些,最近瑤娘往養心殿跑得很勤,擔憂他身子是一個,何嘗不是有了疑心。

  萬般言語,種種複雜,都化為了一句:「你別太過分!」

  「自然。」答應的同時,其實他心中的複雜一點都不少於對方。

  「你最好想辦法趕緊離開,你最好別騙朕,不然上天入地,哪怕你是我,我也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言語之間,年輕的晉安帝露出眼中的狠戾。

  「自然。」他點點頭,便離開了。

  留下晉安帝一人,還是時不時會喋喋不休,可眼神卻是暗藏鋒芒。

  其實說白了,他不過是知道如今形勢不由人,而生出的拖延之策。若是他能有辦法,哪怕他就是他,以他的心性也不會手軟。可惜……

  不行,他得找個辦法出去才是。

  而出去的晉安帝何嘗不知年輕的晉安帝的想法,兩人本就是一類人,從來不是君子,也從來不喜將自身的命運賦予他人之手。

  他不過是佯裝不知對方的想法罷了,畢竟她如今能好好的,算是他的功勞。

  而他……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2
發表於 2017-10-20 10:26:07 |只看該作者
番外 我穿到我的身上(四)

  晉安帝心裡苦笑,眼前一閃,外面的世界清晰起來,就見她霞飛雙頰,水眸迷離,一副待人擷取的嬌態癱在自己懷裡。

  脹痛感逐漸明顯,竟讓他有一種欲裂之感。

  他閉了下眼睛,才又睜眼看她,低沉的嗓音帶著遮掩不住的沙啞:「時候也不早了,朕還有幾本摺子要批,你先回去,待晚膳朕就回。」他邊說邊伸手揉了揉她微微有些泛紅的眼角。

  瑤娘迷濛的雙眸漸漸澄亮,這才發現自己的姿勢實在太羞人,而那下面有什麼東西支楞楞地頂著她。她忙急促地站起身,頭也沒敢抬地點了點,卻在抬步欲走之際,猶豫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晉安帝當然知道她在疑惑什麼。垂首看了眼多年未情動過的那處,臉上的苦澀更濃,之後閉上了眼。

  他分神去感受腦海裡的那處空間,此時那個人正陷入昏迷之中。他心裡有些後悔,甚至忍不住去想自己要不要將她拉回來,繼續未完之事。

  卻僅僅只是想想。

  他怎樣都無所謂,可他說不定哪日就離了,等原主回來若是知道這事,心裡是否會有隔閡,他會不會又害了她……

  他搖了搖頭不再去想,打起精神去看奏摺。

  *

  隨著晉安帝對這個世界瞭解的越來越多,他越是深刻地明白其中究竟有什麼不同。

  若說他走的是一條艱難險途,那麼原主走的就是一條康莊大道。

  天之寵兒!

  似乎什麼都十分順遂,運氣好得讓人眼紅!

  可說到底晉安帝從不認為,這世上有什麼是只靠運氣就能一路坦蕩的。明明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可他卻自虐似的收集著這一世從命運開始分岔後發生的一切。

  為了獲得助力,他甚至用言語蠱惑原主給他提供各種信息,而後從外界獲得種種信息進行補全。

  越是瞭解下去,他越是感覺所有一切似乎就是命,因為這一世的源頭改變了,她並不是徐月茹的人,也不是主動爬了床,所以『他』從方一開始的態度就是截然不同的。

  真是時也,命也!

  他自然想到了寒川子,也許這一世的改變俱因為那寒川子。他也清楚自己回去的契機就在寒川子身上,可他竟不想去找那個人。

  『他』明明就是他,身世背景什麼都是一模一樣,只除了她。其實她也是他的,若是沒有他,自然沒有這一世的『他』和她,他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霸佔這一切。

  這些念頭像野草一樣在他心裡瘋長著。而與之同時原主也並沒有坐以待斃,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他竟開始和他爭搶這具身體的主導權。雖其本人還是出不來,卻也給晉安帝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不過兩人並沒有撕破臉皮,都清楚有一道線,但凡僭越就是不死不休。而為了安撫對方,晉安帝已經開始命人在找寒川子了。

  寒川子本就一直在京師附近,在通州也是薄有名聲,所以很快就被帶入了宮。

  「萬萬沒想到,竟是舊識。」寒川子見到晉安帝後,便撫鬚如此說道。

  晉安帝心中一驚,以為對方看出了什麼,很快他就知道對方為何會這麼說了,因為腦子裡的那個聲音告訴他,『他』曾經與這道人見過。

  「當日一別,未曾想到大師風姿不改。」

  「陛下謬讚了,貧道乃是方外之人,心無雜念,一心求道,心澄則寧靜。」寒川子合掌作揖為禮,態度不卑不亢,面上帶著微笑,澄淨的眼眸似乎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清澈。

  晉安帝放在龍案上的手指不禁地搓了下,心中在想此人是不是意有所指。實在不是他小題大做,而是發生了這段經歷後,他對寒川子此人心中有著很重的忌憚之心。

  這是一位帝王對未知之數的一種本能牴觸,在他所在的那個世界裡,雖他敬寒川子為國師,甚至聽信了他之言,費了很多力氣擺了那麼一個大陣。可說白了那不過是他心中的一種執念,反正無傷大雅,也是求個心安,卻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竟成真了。

  就在晉安帝心緒紛亂之際,寒川子說話了:「還不知陛下為何召貧道入宮?難道是為了當日貧道許陛下三卦?」

  說著,他苦笑了一下:「當日陛下還是潛龍在淵,讓貧道算一算,也能看出個一二。可如今陛下乃是真龍天子,卻不是貧道可置喙的。」

  「朕找你並非為了算卦之事。」

  「那是?」

  「不知大師可相信人有魂魄之說?」

  寒川子哂然一笑:「看來陛下對道家之法並無瞭解,人有三魂,分天、地、命三魂。又有七魄,一魄天沖,二魄靈慧,三魄為氣……」

  *

  一直到暮日降臨,晉安帝才回到坤寧宮。

  瑤娘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錯,做了滿滿一桌菜,幾個孩子也都在,一家人圍坐一桌。

  一頓飯吃得歡笑聲連連,膳罷晉安帝考問了小寶的功課,瑤娘則陪著幾個孩子玩了會兒,才將三個孩子送走。

  殿中安靜了下來,時間還早,還未到安歇的時候。晉安帝半靠在大炕上,手裡拿著一本《上清經述》看著。

  瑤娘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問道:「陛下怎生看起道藏的書了?」

  晉安帝一怔,他沒想到瑤娘竟認得這種書。他哪知瑤娘雖是被原主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教著,可教了這麼多年,瑤娘的見識早已今非昔比。她雖是看不懂這些,但卻知道是講道家之法的雜書。

  「朕無事,隨便看看。」

  瑤娘點點頭,便打算先去沐浴了。在邁入浴間之際,她眼神有些奇異地回頭看了晉安帝一眼,只是晉安帝似乎在想著什麼,並未看到這一幕。

  瑤娘進去了很久,再出來時卻是換了一身裝束。

  她黑髮如瀑,長及腰間,只著了一身丁香色軟綢的寢衣。

  寢衣的布料有些薄,在燈光的照耀下微微有些透明,讓人一眼過去就看見隱藏其下的纖細腰肢。那腰臀之間的驚人弧度,簡直驚心動魄,卻又被黑髮半遮半掩著,恨不得讓人的眼睛變成針,能鑽了進去。

  晉安帝呼吸一窒,莫名的有些坐立難安。

  心緒紛亂之間,瑤娘已經來到他身旁:「陛下可要沐浴?」

  他嗓子發緊:「自是要沐浴的。」

  「我已經讓人備好了水,妾身服侍你沐浴可好?」

  「朕自己去。」

  瑤娘有些委屈:「難道陛下不喜我侍候你沐浴?」

  「這倒不是,朕只是不想累著你。」

  瑤娘拉著他的手,愛嬌地搖了搖:「我不覺得累,陛下快隨我來吧。」

  像是被下了迷魂藥,晉安帝就這麼跟著瑤娘去了浴間。

  這浴間與晉王府裡的般無二致,甚至比之前更為奢華。乃是晉安帝專門讓人砌的,其下埋著暗道,熱水從不間斷。

  浴間裡水汽繚繞,隱隱有一種奇異的花香在空氣中飄蕩,透過水汽可隱約看見正中有一個漢白玉砌的池子,大約兩丈見方,四角皆築有金色的鳳首。此時從那鳳口中,正汩汩地往外吐著熱水。

  瑤娘幫晉安帝解著腰間玉帶,他按住了她的手,道:「朕自己來。」說著,他便很快褪去了衣衫,只留了條中褲,邁入池中。

  實在不是晉安帝急著想做什麼,而是衣衫單薄,但凡有些異樣便遮掩不住。直到坐入水中,他才徐徐出了口氣。

  這一口氣還未吐完,他一下子緊繃起來,卻是身後靠來一個十分柔軟的女體。他能感覺到她穿了衣裳,可泡在水裡,穿與不穿似乎沒什麼區別。

  晉安帝沒有回頭。

  一張芙蓉面從他頸後鑽了出來,吐氣如蘭:「陛下我幫你擦背吧。」

  不等他拒絕,對方便離了他,拿起一塊兒帕子在他肩背上搓揉著。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莫名有一種悵然感。

  之後,瑤娘沒有再做出什麼讓晉安帝難安之舉,卻是說了很多話。大多都是說一些她當年和晉安帝的舊事,口氣帶著回憶,時而甜蜜時而嬌嗔。

  晉安帝心中苦味兒甚濃,苦得連舌尖都是苦的。他想起白日裡他趁『他』昏睡之際,出言試探寒川子,對方和他說的話:「貧道雖不知陛下口中所言那人是誰,奪舍之說也不是不可,可要知道命有定數,強行逆轉則是逆天,不如順應天命,方是正途。」

  後,他隨意敷衍了對方幾句,便讓人將寒川子送走了。

  而他則獨自一人在御書房裡待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天黑了才來到坤寧宮。

  明明心中已經有了決定,此時面對她卻生了猶豫。

  她心悅的人並不是他,而給她一切也不是他,即使他已想好若是真能成,必定窮盡所有對她好。可她若是知道這一切,會如何?即使他有把握不讓她知道這一切,可他的心真的能過去這道檻?

  都是假的,他不是『他』,即使明明是同樣一個人。他沒有兩人之間一切的記憶,沒有經歷過他們經歷過的事,錯過了終究是錯過了……

  一種蒼涼感在心底蔓延,晉安帝逕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忽視了有個人在他腦海裡的咆哮,也忽視了瑤娘眼中的漣漪。

  「陛下,你還記得當初你對我做的最過分的事嗎?」

  「你是說當初那事?那事我並不知曉,若是知曉定不會讓你受那些苦處……」晉安帝以為瑤娘說的是當初害她未婚生子之事。他知道她當初吃了很多的苦,差點活不下去。

  瑤娘嗔道:「人家哪裡說的是這件事。」

  「那是——」

  她從後面環上他的頸子,有些愛嬌地將臉放在他的頸窩裡:「好哥哥,你怎麼能忘記這件事呢。」

  他以為她是在跟自己撒嬌,摸了摸她臉頰,眼中帶笑:「別鬧。」

  「人家哪裡跟你鬧了,好哥哥你怎麼就忘了呢?」有什麼東西從瑤娘眼底翻湧了出來,只是隱在水汽之下,讓人看不分明。

  她忽而一笑,晉安帝正想說什麼,突然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等晉安帝再次醒來,卻是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他心裡一驚想著莫是原主做出什麼事,自己才會暈倒,可很快就發現情況不太對,他竟被人綁了起來。手腳都用繩索捆著,綁在床柱子上,他下意識地掙了下,眼前出現了一個人。

  此人正是瑤娘。

  瑤娘又換了身衣裳,不同於之前,這次可是包得嚴嚴實實的。她臉色有些白,眼神驚疑未定,卻又蘊含著一種淒厲,嘴角緊緊抿著。

  「你到底是誰?」

  晉安帝心裡一突,蹙起眉,佯裝無事:「你這是鬧什麼?」

  瑤娘走過來,坐在床沿上,伸出一隻手去摸他的臉。她動作輕柔,可她聲音裡卻帶著一種遮掩不住的倉皇:「我試過了很多次,你這張臉是真的,你這個身子也是真的,陛下身上的每一道疤我都知道,這是做不了偽的,可這裡面的人不是陛下,不是我的陛下,你到底是誰……」

  歷來鄉野誌異少不了有孤魂野鬼佔了人身子的故事,所以瑤娘在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忍不住就胡思亂想了。

  她其實是給對方機會了,就在之前的那句好哥哥。這話是晉王身中陰毒之時,在床笫之間孟浪之舉,有一段時間他總是逼著瑤娘這麼喚自己。後來解毒之後,他一改之前的葷話連篇,還曾拿來被瑤娘取笑過。

  這是兩人最私密的事情,真正的晉安帝不可能不知,可對方卻不懂其意,只以為自己是在和他撒嬌。

  聽完瑤娘的話,晉安帝沒有說話,瑤娘忍不住哭了起來:「你到底是何人?你求什麼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你既是孤魂野鬼,定是死了的,你有家人對不對?你告訴我你家是何處,是要銀子還是要官,我都能給你,只要你能把陛下還給我,我什麼都能給你的。」

  「我……」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的,我試過你多次,你寧願自己忍著,也沒有碰我。閣下既然是個君子,定有君子的胸襟。我和陛下夫妻十年,我們誕有四個兒女,我們早已是非對方不可。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沒有他我活不了的……」

  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她白淨的臉頰,一串串的滑脫下來,滴在他的頸上臉上,明明沒有溫度,卻是燙得他忍不住想瑟縮。

  「你要什麼,你跟我說,我一定能做到的……」

  「我……」我只是想要你啊。

  一股莫大的蒼涼感席捲了他整個人,而與此同時靈魂的最深處也捲起了驚濤駭浪。原主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明明處於昏睡之中,卻是莫名驚醒,開始撞擊著那道屏障。

  他深吸了一口氣,冷聲斥道:「這就是你鬧騰的原因?竟因如此可笑的原因質疑朕是孤魂野鬼,甚至綁著朕?」

  「我……」

  他嘆了一口氣:「朕這陣子頭疼之症時不時發作,十分難熬,且記憶力也莫名減退,許多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我本不想告訴你,怕你擔憂,卻沒想到你竟會胡思亂想至此。」

  「陛下……」

  「你會陰之處有顆紅痣。」說完這句,晉安帝便不再說話了,只是冷著臉看她。

  這種地方可以說是女子最私密的地處,甚至連她以及她的貼身宮女都不知,唯一知道的只有晉安帝這個與她最親密的人。

  因為這件事還是他告訴她的。

  瑤娘的臉乍紅乍白,突然仿若受到什麼刺激也似,忙去給晉安帝解開手腳上的繩子。

  她手足無措,話都說不順暢了,磕磕巴巴:「陛下,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你罰我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以為……」她急得又想哭了。

  他坐起來,動了動手腳,才嘆了一口氣,將她擁入懷中:「好了,不說這個了,朕很累,讓朕休息一會兒。」

  瑤娘靜靜地躺在他懷裡,他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脊背,四周很安靜。

  「陛下你以後別這樣了,你什麼事都不和我說,我心裡會很擔憂……」

  「嗯。」

  而經過這麼一場事,瑤娘也似乎精力耗費過大,很快就睡著了。

  他看了她安靜的睡顏一眼,那眼角處還隱約可見水光,他伸出手摸了一下,緩緩合上眼。

  那處黑暗的空間中,晉安帝已經罵了許久,此時精疲力盡地癱倒在地。

  「卑鄙、無恥、下流……」

  倏然,一陣吸力傳來,他竟控制不住地開始升空。有什麼東西扭曲了起來,讓他眼前一片流光溢彩,恍惚間一個高大的身影與他錯身而過。

  「朕把她還給你,請不要告訴她,我來過。」

  他一怔,再一動,竟是醒來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3
發表於 2017-10-20 10:26:20 |只看該作者
番外 我穿到我的身上(五)

  「陛下,陛下……」

  晉安帝睜開眼,竟是福成站在他面前——

  福成頭髮白了,臉皺了,背也有些佝僂。

  他心裡苦笑,他果然回來了。

  「陳閣老求見,陛下可是要見見?」

  晉安帝揉了揉眉頭,端過一旁的茶啜了一口。

  茶還是溫的,似乎他並未離開過,似乎那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個夢。可晉安帝知曉,那並不是夢,她的體溫還留駐在他的掌心中,眷念徘徊。

  他放下茶盞,上好的定窯白釉茶盞,敲擊在紫檀木的龍案上,發出一聲悅耳的清脆聲,卻是比以往重了不少。

  「宣。」

  和幾位大臣議完事,已過了午時。

  沒有人叮囑他用不用午膳,似乎都已習慣了他的有一頓沒一頓,只有福成偶爾會擔憂的絮絮叨叨。可福成已經老了,記性也不如以往,前腳說的話,後腳就忘了,有時候一件事能說很多遍,可有時候該說的卻又總忘記說。

  殿中十分安靜,只有西暖閣裡頭的西洋鐘滴滴答答的響著,莫名讓心裡焦躁。

  晉安帝正看著摺子,看一會兒便往殿門處看一看,福成已經見陛下看了好幾次了,只當是陛下是用眼久了歇歇眼。突然,晉安帝站了起來,毫無預兆。直到他往殿門外走去,福成才反應過來跟上去。

  乾清宮離養心殿不遠,出了月華門就是。此地本是作為一座為皇帝臨時休息而設的宮殿,後因為久置不用,又改為宮中的造辦處,由內務府管轄。

  正值午時,造辦處裡還滯留了不少太監和匠人,大家本是說說笑笑,突然晉安帝就闖進來了。

  隨著撲通撲通聲,所有人都嚇得跪了下來,只有正中立著一個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男人,茫然四顧,似乎在找尋著什麼。

  直到此時晉安帝才清醒的明白過來,他其實已經回來了。

  這個世界沒有她,也沒有幾個孩子。

  在一聲聲『恭送陛下』中,他轉身步出宮門。

  「陛下?」福成疑惑問。

  「四處走走。」

  因為福成的腿腳已不如以往,所以晉安帝現在的步子也變得很慢。主僕二人順著夾道一路向前走著,蔚藍色的天空被無數高牆切割成一塊一塊,莫名就覺得一陣壓抑感。

  有太監正在掃著青磚地面,一見晉安帝走來,俱都背過身對牆站著。等人走過去才敢轉頭,就見往日那道明黃色的身影一如既往的挺拔,雙手負在身後,步履不疾不徐,甚至身邊的那個人的身影也都是熟悉的。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為天陰的原因,竟顯得有些空寂的蕭瑟。這一前一後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盡頭,只剩下一成不變的紅牆碧瓦。

  這太監才低頭繼續掃地,失笑只當自己是想多了。

  「陛下,若不去御花園看看?」見再往前走就是御花園了,福成提議道。

  晉安帝腳步頓了一下:「那就去看看。」

  這御花園四季長春,可晉安帝卻攏共沒來過幾次,偶爾宮中擺宴設在此園中,也是匆匆而過從不停留。這些年他總是很忙,行事匆匆,可若真靜心下來想想,卻不知在忙些什麼。

  江山?社稷?太子?似乎除了這些,什麼也沒有了。

  立在瓊苑東門口,御花園已近在咫尺,晉安帝卻突然失了興致,調轉腳步。

  福成沒有去問晉安帝為何變了念頭,也許在他心裡晉安帝和逛園子本就是不搭邊的。

  即使回到乾清宮也沒什麼事可以做,依舊是看摺子,只有那一摞一摞的摺子,是永遠也看不完的。

  見坐回龍案後的陛下,福成沉沉的嘆了口氣,很多時候他都希望陛下能變一變的,可怎麼變他卻說不上來,陛下也不會聽他的。

  不知過去了多久,晉安帝突然道:「催一催禮部,盡快辦了太子冊封大禮之事。」

  「是。」

  *

  有晉安帝的口諭,太子冊封之事很快就提上日常。

  每日都有禮部的人前來慶王府,卻不是找慶王的,而是找慶王世子趙琰的。

  不,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慶王世子了,而是太子,不過太子依舊住在慶王府。這幾日趙琰哪兒也沒去,就在府裡陪著慶王妃。

  其實所謂的陪,不過是晨昏定省,一日三餐陪侍在側,都知道這樣的日子沒幾天了。

  禮部已將太子冠服送來,大禮的日子也已定下,就在明日。

  晚膳,母子二人是一同用的。

  「你入了宮後,多孝順你皇伯父。」

  「兒子知道。」

  頓了頓,趙琰欲言又止,但還是問了一句:「母親可曾後悔過?」

  慶王妃一愣,思緒恍惚起來。

  後悔嗎?

  後悔自己太倔強,太驕傲,從來認不清現實,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將丈夫拱手讓給他人。明明可以是另外一種局面,卻是因為她的任性她的好強,弄得所有一切都是一團糟,夫妻二人近乎到了決裂的地步,甚至多年同處一個府邸卻再也不見面?

  也許曾經後悔過,只可惜教訓太深,這後悔也已來得太晚,已經無法挽回,所以也就這樣罷。

  等慶王妃抬起頭來,卻發現趙琰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而外面,夕陽正落,橘黃色的光芒從槅窗裡灑射進來,將屋裡的家具染上了一層紅光。

  她站了起來,一身素袍,滿身孑然。

  「王妃——」

  「該做晚課了。」她一步一步,走向小佛堂。

  *

  冊封大禮一過,趙琰就是大乾名正言順的太子了。

  都想著陛下過繼嗣子又立太子,是為了堵住眾朝臣們的嘴,恐怕等其放權還有的盼。卻萬萬沒想到晉安帝竟在次日就將太子帶在身邊,手把手教他如何處理朝政。

  冬日來臨之際,晉安帝病了。

  這病就是如山倒,一發不可收拾起來。起先只是頭病發作,漸漸就下不了榻了,再之後就是昏迷不醒。

  期間,晉安帝倒也醒過來兩次,一次是告知太子趙氏皇族一直秘而不宣的秘事,一次是下了廢后詔書並留下遺詔。

  徐家的那個皇后依舊還在坤寧宮裡住著,這麼多年來無聲無息的,都想著這位皇后莫不是一直要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到死,卻萬萬沒想到晉安帝竟在這時候下了廢后的詔書。

  除過這廢后的詔書外,還有一道追封先太子親母蘇氏瑤娘為后的聖旨,同時晉安帝也留下遺詔,待其大行之後,將其與蘇皇后同葬帝陵。

  ……

  晉安二十一年冬,帝崩於乾清宮,享年四十八歲。

  在位期間,他勤政愛民,躬勤政事,善用賢能,開創了大乾難得一見的太平盛世,令萬邦來朝,堪稱一代明君,執政二十餘載,功德圓滿。雖士林之中難免有人非議其出身不正,暴戾好殺,可到底是功大於過。

  唯一令人遺憾的是,晉安帝一生之中並未留下子嗣,皇位也旁落於他支血脈。而在其臨大行之前突然冊封了一個從未讓人聽說過的女人為后,也引來朝野內外議論紛紛。

  甚至民間有不少傳聞說,晉安帝乃是難得一見的痴情種,那位蘇皇后香消玉殞後,便再未親近旁的女子。對太子也有移情,若不何至於拼著讓人非議,也要讓那病太子穩坐在太子之位,平白得了個暴君的污點,甚至以無後作為告終。

  當然傳聞究竟是傳聞,具體如何誰也不知,但也不妨礙人們有人將之蒙上一層美好的薄紗,甚至多年多去,野史中也有不少杜撰,可那誰又知道呢?

  *

  晨光微熹,天方破曉。

  天還青濛濛的,晨霧還未消,可瑤娘已經起了。

  她是被鄰居家的動靜吵醒的,隔壁陳家前兒就說把房子賣了,似乎還賣了個大價錢。無論旁人怎麼問,陳家的婆娘就是不說,她娘昨兒還在嘟囔這陳家連點左鄰右舍的情分都不顧念,誰知陳家連夜就搬家了,折騰了一夜。

  小瑤娘和姐姐蕙娘住的西廂背後就是陳家,兩家共用一堵牆,所以那邊有些動靜,這邊就聽見了。吵了大半夜,這天還沒怎麼亮呢,隔壁又折騰了起來。

  「瞧你這嬌氣的,這動靜比昨夜裡好多了,還不趁著睡一會兒,等到了白日裡天熱,想睡也睡不了。」另一張榻上的蕙娘打著哈欠對妹妹道。

  瑤娘已經穿好了衣裳,這個年歲的丫頭片子也無需打扮什麼的,不過瑤娘素來愛潔,自己的衣裳裙子都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她本就生得好,普普通通的一身衣裳穿在她身上,就是觀音娘娘座下的童女,出去了誰不喜歡。

  「姐,你睡,我去幫娘做飯。」她又把頭髮規整了一下,便推門出去了。

  吳氏早就起了,正在廚房裡忙著,薛秀才要去坐館,颳風下雨都得去,所以早飯都是儘早了做的。

  「就知道你這丫頭睡不著,起了也好,待會兒吃過早飯再睡也成。」

  瑤娘去洗了臉,一通忙完,吳氏叫她:「去巷口的包子攤兒上買幾個包子去,娘忘了家裡沒麵了,光吃稀的怎麼行。」

  她拿了幾個銅板給瑤娘,小瑤娘也沒耽誤就出門了。

  路過隔壁陳家的時候,她往裡瞅了一眼,陳家大門半敞著,門前停了輛馬車。瑤娘雖才七歲,但也是有些見識的,知道馬車是尋常人家用不起的物什。

  這樣有錢的人家,怎麼住到榆錢兒胡同裡來了?她心中好奇,卻也沒多想,往巷子口去了。

  院中,福成滿臉無奈地看著自家小主子:「殿下這般偷跑出來,陛下知道肯定要龍顏大怒。」

  「我臨行前給父皇留了信。」少年道。

  他十六七歲的模樣,長眉若柳,身如玉樹,卻氣質清冷。穿一身竹青色棉袍,腰間束著深青色祥雲寬邊錦帶,腰間垂著一枚玉珮,烏黑的頭髮束起只插了一根白玉簪。

  這通體的氣質和絕塵的樣貌,是怎麼看都與這座北方小院不搭邊的。偏偏這位主子從京城千里迢迢來到這裡,什麼也不說就點明了要這座院子。花了大價錢買下不說,還趕著人家連夜搬走。今兒一大早就過來了,指揮著人說要在這裡住下。

  福成真是滿心無奈:「殿下,您若是不喜歡那徐國公家的女兒,咱們跟陛下好生說說,換一個也成。可您這臨著大婚之前,突然跑出了京,您說這事……」

  「多嘴!」

  少年睨了他一眼,也沒理他,就進屋去了。再出來時卻是換了一身裝束,可即使一身普通的青布衫子穿在他身上,也依舊的清俊出塵,卻沒有之前那麼扎眼了。

  「你也去換一身,跟他們說不合適出現在這裡都收起來。」這他們自然是此次跟他一同出京的隨扈。

  「是。」

  福成帶著一眾人收拾著,少年則邁出院門,等出來後才發現天還太早,說不定她沒起。

  站在空無一人的巷中,看著隔壁緊閉的大門,少年心中有些失笑,也有些感嘆。活了一大把歲數,竟孟浪如斯!可誰曾想到他明明死了,等再次睜眼竟回到自己少年還未大婚之時,在終於確定了這一事情,他扔下一切就跑來了這座北方小城。

  他急不可耐,他想見到她。

  這一世,他要好好守著她長大,讓她不再經歷那一切事情。

  沒有徐燕茹,沒有那些波折,只有他和她。只要一想起這些,他乾涸已久的心便陣陣激盪。

  少年站了一會兒,打算先回去,剛扭頭就看見不遠處朝這裡走來一個小丫頭。

  小丫頭身量還未長高,卻已現小美人之態。白淨的小臉,一雙大眼睛,梳著雙丫髻,穿著一身粉色布衫,說不出的可愛俏麗。

  真像小四兒,所以少年一眼過去就認出來了。

  原來她小時候長這般模樣。

  思緒之間,小丫頭已經來到他面前,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高了她兩頭不止的清俊少年:「你找誰?」

  我找你啊。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4
發表於 2017-10-20 10:26:33 |只看該作者
番外 暗十一vs玉蟬

  玉蟬抬頭看了看房樑,那上面已經幾日沒掛貓尾巴了。

  那廝是個蠢的,明明是個暗衛,卻藏頭不藏尾,總要露幾分端倪,也不知當初是怎麼出了死士營,最後還成了殿下身邊的暗衛。

  玉蟬也是死士營裡出來的,只是她是女子,當不了暗衛,只能像其他人一樣被派往各處當釘子。不過她運氣好,該到她出來的時候,上面下了指令,說要挑個丫鬟侍候主子。

  她年紀正好,在一眾女孩中長相還算是端正,於是便挑中了她。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當年她在死士營裡被人訓練的時候,殿下身邊的暗衛從來是他們這些人的目標。可等真正見到真人,才發現這般英雄的人物,竟如此蠢笨。

  不光蠢笨,還無聊!

  玉蟬又想到幾日前暗十一的那句『玉蟬姐姐了』。

  什麼姐姐?明明他比她老好不好?當年她八歲入死士營時,就聽說了殿下身邊有暗衛十二人。

  他排行十一,就算不是老頭子,也比她大很多,還故意在她面前裝嫩,還叫她姐姐!

  想到這裡,玉蟬忿忿地將手裡的布揉了又揉,搓了又搓。

  「你還在生氣?」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抬頭才發現房樑上多了一個人。

  似乎怕吵醒內室中熟睡的娘娘,這渾身漆黑的人倒掛在房樑上,頭剛好掛在玉蟬頭頂上。若不是玉蟬膽子大慣了,還真要給他嚇出個毛病來。

  「你做什麼!」她壓著嗓子喊。

  「我跟你說話呀。」嫩嫩的聲音,玉蟬心中惡劣的想著他其實有張老臉,因為見不得人才成天一身漆黑還蒙頭蒙臉,卻用嫩嫩的聲音騙小姑娘。

  「我懶得理你!」她洩恨道。

  「這樣啊。」隨著這個聲音,一袋用紙包裝的東西出現在她面前,玉蟬的鼻子嗅了嗅,感覺味道有些熟悉。

  「給你。」說完這句,他嗖的一下就沒影了,玉蟬估計他又鑽回了房樑上。

  果然她抬頭看去,一條貓尾巴掛在上頭,垂了很長的一條。

  她低頭去看紙袋,隨著她打開一陣焦糖味兒鑽入鼻息間。

  是糖炒栗子。

  這是玉蟬最近最喜歡吃的東西,她以前從來沒吃過。小時候家裡窮,後來在死士營,等出了死士營就來了王府,還是小順子孝敬了她一包,她才嘗到如此民間美味。

  玉蟬眉眼帶笑:「算你識相。」

  「你若是喜歡,我以後還買給你,你別吃小順子的了。」

  「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樑上沒有聲音。

  「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聽到樑上一陣動靜,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掉下來卻又爬了回去,等她再去看人卻沒影了。

  暗十一連著好些天都沒出現,也許出現了沒讓玉蟬發現。等玉蟬再次見到他,已經是很多天以後了。

  今兒晚上不歸玉蟬值夜,到了下值的時候,她邊揉著頸子邊往外走,正打算回房歇息,眼角突然閃過一個黑色的影子。

  外面本就不甚明亮,若是一般人定以為自己眼花,可玉蟬是誰,當即就反應過來是個人。

  她三步兩步走到庭院中間的位置,對著四週一陣張望,然後目光落在東廂房頂上的一個陰影處。那地方也選的好,明明月光皎潔,偏偏那處因為正房屋簷的投影,而形成一處陰影,真有人穿著黑衣藏在那裡,卻是很難以讓人發現的。

  「你給我下來!」她咬牙切齒地低喊。

  這陣子玉蟬心裡一直憋著口氣,這口氣在經過這些日子的醞釀已經成了一股衝天怨氣。好不容易逮著人了,定是不會輕易放過。

  「不下來後果自負!」她也不再去看那處,扭頭就走了,剛踏上西廂的門前的迴廊,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還是一身漆黑,幾百年都不換的裝束。

  「你找我有事?」

  這句話可把玉蟬給氣笑了,合則總來招惹她的是他,如今反倒問起她來。

  「你跟我過來!」玉蟬拽起對方的衣領子,就將他拖到西廂旁邊的角門後面。這裡算是一個死角,連接著前院和後罩房,這種時候沒人會從這裡走。

  身材修長的暗十一就彷彿小雞崽似的被玉蟬拎了過來,然後按在牆上。

  「你到底想怎樣?」

  「我沒想怎麼樣……」這話說得戰戰兢兢,暗十一總有一種玉蟬想要打自己的錯覺。

  「你沒想怎樣,總是來我面前聊騷。」

  暗十一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聲問:「那個聊騷是什麼意思?」

  玉蟬窒了窒:「聊騷是我們家鄉的土話,意思就是一個不正經的浪蕩子調戲良家女子。」

  暗十一忍不住撓了下頭巾,小聲道:「可我不是浪蕩子,你也不是良家女子啊。」

  話音還未落下,玉蟬已經一巴掌拍上他胸膛,將暗十一打貼在牆上。

  「你說誰不是良家女子?」她眼神半瞇,很是危險。

  可若是暗十一能看出危險,他也就不是暗十一了。他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看著她白淨的臉蛋:「你不是娘娘的丫鬟麼,怎麼又成良家女子了。」

  這回答讓玉蟬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她有些氣急敗壞:「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的?一大把年紀了還裝嫩裝不懂,你以為你是少年郎,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把歲數了!」

  「我今年二十二。」

  這下輪到玉蟬被嗆了一口口水,不過她可不會認輸:「二十二也很大了,換平民百姓家都成親當爹生娃娃了,娃兒都能打醬油了!」瞅了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的暗十一,她又問:「你真的才二十二?」

  暗十一老實地點了點頭:「我也沒有成親還給人當爹,也沒有娃娃。對了,生娃娃是不是像殿下和娘娘那樣?」

  這人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玉蟬嗆了一下,同時也起好奇心:「你看過殿下和娘娘那樣?對了,你平日裡總藏在房樑上,是不是看見過什麼?」

  「我應該看見過什麼?」

  「那你幹啥這麼說!」

  「我就看見過殿下抱著娘娘啃她小嘴兒,是不是這樣就能生娃娃了?生一個像小公子那麼聰明的娃娃。」

  玉蟬的臉莫名有點紅,急促地點點頭:「差不多就是那樣。」

  「那玉蟬姐姐,你跟我生一個小娃娃吧。」

  這下輪玉蟬臉爆紅了:「你說什麼呢,你還說你不是聊騷!」

  「我沒有聊騷,我就是想跟你生個小娃娃……」

  第一次,玉蟬落荒而逃。

  她扔下暗十一就躲回了自己的房間,胡思亂想了好半天,才去收拾了睡下。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中,總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著:「我沒有聊騷,我就是想跟你生個小娃娃……」

  連著好幾天都做這樣的夢,玉蟬將之歸咎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素來是個果斷的性子,既然都成她的夢魘了,就把這件事解決了,不然她連覺都睡不好。

  其實和暗十一接觸了這麼久的時間,玉蟬多少也是瞭解暗十一的一些秉性。可能他是真不懂,並不是故意裝模作樣。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玉蟬成功在房頂上又抓獲了暗十一,並把他叫下來。

  這次他們沒有去角門,而是去了榮禧院西側的小跨院裡。這小跨院常年不用,裡面都是用來堆雜物的,平時也少有人過來。

  依舊還是那種姿勢,玉蟬舔了舔嘴唇,道:「你既然想生小娃娃,咱們就生了一個吧,不過我告訴你小娃娃很難生的,有可能生不出來。」

  「你真的願意跟我生小娃娃?那我去跟暗一說。」

  「你跟暗一大人說這事作甚,不都跟你說了嘛,不一定能生出來!」

  「那咋辦?」

  「你廢話好多,反正就生一次!」說著,玉蟬就去拽暗十一臉上的黑巾。

  總是一團黑的暗十一終於露出了真面目,與玉蟬之前想像完全一樣,蒼白、羞澀、靦腆。他長了一張很嫩的娃娃臉,從外表來看就是一個少年郎。明明之前還想像著他是個老頭子的,怎麼就成小少年了呢?

  心裡帶著這樣的感嘆,玉蟬親了過去。

  ……

  若干年後,一個粉嫩嫩的小女娃坐在爹腿上,發出這樣一聲感嘆:「原來爹和娘就是這麼把恬恬生出來的啊。」

  「對,就是這麼生出來的。所以恬恬要知道,不是自己的夫君,千萬不能讓臭小子吃了你的小嘴兒。」

  這邊話音還沒落,就從門外走進來一個明麗照人的婦人。

  「你跟恬恬說什麼呢,這種話也能亂說!」婦人瞪著娃娃臉男人。

  也是奇了怪,明明都近三十的人了,偏偏生得如此面嫩,還把自己襯得這般老相。婦人心裡哀怨的想,走上前來對女兒道:「好了,天已經黑了,恬恬要睡覺了。」

  小女娃揉了揉眼睛:「可是我想和娘睡。」

  「恬恬是大姑娘了,不能和娘睡了,要一個人睡才行。」不等婦人說話,娃娃臉男人就搶先說道。

  「那爹為什麼能和娘一起睡?」

  「因為娘和爹成親了啊。」

  「那我也要和娘成親。」

  「恬恬是不能和娘成親的,只有男子和女子才能成親。等恬恬長大以後……」 說話之間,男人已經抱著女兒出去了

  婦人笑著搖了搖頭,將被縟攤開,上了榻。

  過了很久,男人才回來,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

  「讓你成日和女兒胡謅,越來越不好哄了吧。」

  男人也不說話,爬上榻就鑽進了被窩裡,像隻貓一樣輕盈敏捷,無聲無息。等被重重的壓住,婦人想推他已經來不及了,只能任他用臉在自己頸子上揉來揉去。

  「我沒有胡謅,咱們當初本來就是這樣才生了恬恬嘛。不過說真的,那會兒我就是想吃你小嘴兒來著,可你卻吃了我那麼多,吃了還不認賬……」

  剩下的話,被婦人死死地用手堵在嘴裡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5
發表於 2017-10-20 10:26:48 |只看該作者
番外 趙琛vs孫月兒(一)

  要說這紫禁城裡最奢華富貴的地方,那當屬太子的東宮。

  聖上一貫為人清冷,待什麼都是清清淡淡,博不了主子幾分另眼相看,自然要換個地處巴結。聖上看重太子,隔兩日就要來一趟,宮裡有點什麼好的東西都往東宮送了。若是太子身邊的人幫忙美言幾句,但凡能落個太子喜歡、舒心之類的讚賞話,扭頭上面的賞就下來了。

  在宮裡頭當差就是這樣,既要會揣摩聖心,但又不能太過。龍屁不能往天子屁股上拍,要拍到心坎裡,這才是上層之道。

  所以打從孫月兒嫁入這東宮,吃穿用住俱都是世間最好的,哪怕她想養隻貓啊狗兒啊什麼的,內務府都恨不得把全大乾最好找來送到她面前。

  孫月兒以前有隻貓,上等的波斯貓,雪白的毛髮,一碧一藍的貓眼兒,是她外祖打從波斯那邊弄過來的。喬家是江南富商,若說權恐怕是少了點兒,但若說是銀子或者一些稀罕的玩意,大抵也沒什麼弄不來的!

  不過這貓沒養幾年就死了,死得莫名其妙,再之後孫月兒就沒養過這些東西了。

  「娘娘,您還是挑一隻吧。殿下特意差人交代了內務府,這不,還是新貢上來的貢品。」內務府的太監弓腰耷肩的站在那兒,滿臉都堆笑,孫月兒坐在上面,心中莫名有些感嘆。

  「如意,你去挑一隻。」

  「是,娘娘。」

  如意是孫月兒的貼身丫鬟,侍候她多年,她嫁給太子後,又跟進宮來做了她的管事宮女。她知曉孫月兒的心意,便特意挑了一隻和娘娘小時候養的那隻極為像似的。

  後來內務府的人下去了,孫月兒抱著這隻極為溫順的貓,心裡卻在想著福壽殿的那個人。

  腦子裡胡思亂想的想了一會兒,她將膝上的貓放在地上,讓如意給她整理了下衣裳,便帶著人往福壽殿去了。

  福壽殿一如既往的寧靜,太子受不得吵,所以在福壽殿當差的奴才們個個都成了貓精投胎轉世,做什麼都輕手輕腳的。這種環境下,若來個什麼人,自是要順時隨俗。

  待孫月兒到了殿門前,已經早有人進去通報了,所以她方到這裡就被人引了進去。

  清冷而奢華的內殿,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藥味兒,不讓人覺得苦澀沖鼻,反而覺得十分好聞。澄亮的金磚地面能倒映出人影來,大紅色福壽延綿的地氈一直延伸到最裡面。落紗罩後簾幔低垂,綽綽約約映了點人影出來,似是有人躺在那軟榻之上,高枕軟被,一派舒適。

  簾幔後有人無聲走動,似是將人扶坐了起來,那人渾身癱軟無力,得一個人撐著,一個人往其後墊上不軟不硬的引枕軟枕,方能坐起身。

  眼角瞅到這一幕,孫月兒特意放慢了腳步,直到裡面那人坐好了,她才走了進去。

  「太子妃娘娘到了。」

  隨著一聲輕軟綿長的通報聲,侍立在一側的太監忙往旁邊站去了,又一人掀開簾幔,太子靠坐在榻上,對她露出一個淺笑。

  「怎麼來了?」

  她端起一派落落大方而又不失明豔的笑容走上前,便有人小心翼翼地搬了張椅子放在她身後。孫月兒不用回頭看,便坐在椅子上,才對笑著對太子道:「今兒內務府的人來了,說是殿下怕妾身悶著,把新貢上來的的貓讓妾身挑一隻。妾身得了殿下的好物,自然要來道聲謝謝。」

  「算不得什麼好物,你喜歡就成。」

  太子無疑是清俊的,和聖上像了七成。不過不同於聖上的冷峻和威嚴,他的氣質偏儒雅溫和,也因此他明明瘦骨嶙峋,卻不讓人覺得可怕,反倒心中不由升起幾分憐惜之意。

  他膚色偏白,是那種常年不見陽光的白皙,隱隱能看見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柔長的眉,狹長的眼眸,嘴唇形狀精緻,粉中透著白。

  此時的他半臥在榻上,穿一襲雨過天晴色的錦袍,髮髻只用一根玉簪束起。這麼熱的天氣,身上還蓋了一層薄毯,擱在薄毯外的手,骨節如玉,卻是又透露出一種羸弱感。

  有人奉了茶來,孫月兒端起淺嚐一口,便擱下了。

  殿中又是一片清清落落的安靜,她心中有些惱自己,明明每次都想多跟他說些話的,卻每每到了近前總是無從說起。

  說什麼呢?

  兩人雖是夫妻,卻並不熟悉,甚至大婚那日也並未同床共枕過。

  早在孫月兒初被封了太子妃之時,宮裡便派了幾個教習嬤嬤到鎮國公府。不光教她宮裡的規矩,還是教她怎麼做好一個太子妃,真可謂是方方面面事無鉅細,甚至太子的習慣、喜好等等都告訴她了。

  太子受不得熱,也受不得冷,更不能激動。太子不能吃辣的,甜的也不行,進多了不行,進少了也不行。還未見到自己未來的夫君,孫月兒便知道這是一個琉璃做就的人兒。

  男女之事,床笫之間,自然也被嬤嬤教過。可有著之前的這些,以孫月兒的玲瓏心肝,自然知曉日後自己這寡是守定了。

  彼時,孫月兒心中是倦怠的,卻又不太抗拒。在她心裡,她嫁給誰都行,她本就沒想過要嫁人,嫁給這樣一個人反倒落了輕鬆。

  可這輕鬆卻不知從何時變成了一種沉甸甸的東西,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殿下不知那貓可乖了,妾身想著莫是還要磨合幾日,想當初妾身小的時候,外祖送了我一隻同樣的貓。那貓可凶了,妾身第一次抱它,便被它給撓了。」她眉眼帶著笑道。

  太子的眉眼也染上一層笑,眼睛亮亮的,問:「那後來呢?」

  「後來呀?後來妾身哭著鼻子去找娘,娘一面笑我膽小,一面給我擦藥。我卻再不敢去招惹它,還是後來實在喜歡,才……」再之後等她受了什麼委屈,再找娘卻找不到了。

  殿中安靜下來,椅子上端坐的少女姿態淑雅,氣質嫻靜而柔婉。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變得飄忽起來,隱隱似乎又有一種莫名的悲傷。

  有人走了上來,明明腳步輕盈,卻是將少女嚇得一驚轉過身。太子目光當即看了過去,明明目光清透,卻讓來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你起來吧,我沒事,是我想事情想出神了。」話說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越俎代庖,有些侷促地對他道:「還望殿下莫責怪妾身僭越。」

  太子淡淡一笑,聲音柔和道:「既然太子妃說了,下次勿要再犯。」

  「謝太子妃娘娘大恩。」說完,這人便頭也不抬的,手腳並用的退了回去。

  可到底破壞了氣氛,孫月兒好不容易鼓起和太子說話的勇氣,一洩而光。再加上這會兒她也沒了心情,又問候了下太子的身體及用膳情況,便站起身出言告辭。

  臨走之時,她猶豫了一下,小聲道:「殿下,其實妾身不委屈的。」

  語罷,她頭也不回,腳步匆匆走了。

  殿中又是一片安靜,可太子卻不知為何笑了起來。

  *

  其實孫月兒早就不委屈了。

  委屈什麼呢?她嫁給了世上最尊貴的人,成了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女人。太子該給她的都給她了,即使說她注定當個寡婦那又怎樣呢?她本就沒想過要嫁人,她並不在乎。

  只是他似乎很在乎,所以自打大婚後,各種珍稀之物宛如流水般的送到她面前。

  一次兩次,不明白,可次數多了,她總是能看出來其中的意思。她忍了許久,這種話本不該她說的,可今兒不知為何卻是忍不住了。

  回到淑芳殿,孫月兒有些窘也有些惱,惱的是自己,也不知太子會如何想她。

  且不提這些,自打這次事後,孫月兒倒是與太子漸漸親近了起來。

  起先是太子召她說話,漸漸她會主動去找太子,後來這種事情就越來越多了。及至之後她還在福壽殿裡留了宿,雖是什麼也沒幹,但總歸是像夫妻一樣同床共枕了。

  但次數並不多,很多時候孫月兒明明看得出太子不捨她,卻並不出言留她。她其實知道是為什麼,就是因為知道,才越發的心疼。

  春去秋來,又是一年,太子的身子越來越弱了。

  當著孫月兒的面,暈過去兩次,第二次在她驚慌失措的追問下,她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還有許多次。

  太子打從生下來就胎裡帶病,各種珍稀的藥不知吃過幾凡,宮裡民間但凡有些名頭在外的神醫都被請進宮瞧過了,都說太子恐怕活不過二十,而今年太子已經二十有二了。

  常駐在東宮的那幫太醫連福壽殿都不敢離,聖上來了一趟又一趟,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整個東宮上下如履薄冰,生怕哪日就丟了腦袋。

  東宮已經換了好些奴才,俱都是被遷怒了,連孫月兒也被遷怒了一回。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什麼叫做雷霆之怒,她匍匐在地上滿心恐慌,恐慌的不是自己丟了命,而是他救不回來。

  就在這時他醒了,叫了聲父皇,那個暴怒的男人轉過身,她癱倒在地汗流如注。

  ……

  這次之後孫月兒只和太子見了一次面,太子笑著對她說別怕,實際上她心裡怕得不得了。

  那大抵是她第一次崩潰,幾乎是趴在他身上對他說,她還想給他生個兒子。

  事後,東宮有閒言碎語說太子妃這是怕守寡日子不好過,早先幹什麼了,臨時抱佛腳,實際上她不過是想再留留他。

  可惜,沒能留住。

  晉安二十一年春,昭德太子歿於福壽殿,帝命按帝制大葬。

  同日,太子妃孫氏自縊於淑芳殿。

  帝聞之,默然,准其與太子同葬燕山帝陵。

  *

  「殿下,殿下,已經快卯時了,該起了。」

  一個低低的聲音在帳子外面響起,榻上的人睜開眼,呼吸還有些不穩。

  「知道了。」

  半晌,他才翻身坐起,將帳子撩開,光腳踩在紫檀木的腳踏上。只著中褲的他,小腿露在外面,其上肌肉勻稱,白如美玉,卻給人一種極具爆發力的美感。

  小安子湊上前來,跪著給他穿鞋,這時從外面魚貫而入一行手捧著托盤的太監,靜候在一旁。

  趙琛站起來,下了腳踏。小安子正想招人上前來為他更衣,他卻往浴間走去。

  「沐浴。」

  直到坐在池子裡,趙琛才輕輕的吐了口氣。

  這兩日總會做些亂七八糟的夢,夢裡最多出現的場景,就是她穿著一身薄如蟬翼的紅紗,宛如藤蔓一樣纏在他身上,在他耳邊淺唱低吟說要給他生個兒子。

  趙琛也不知自己為何竟會做這種夢,但每次這種夢後,他總要出醜,幸好還有沐浴作為遮掩。

  宮裡歷來有為初精的皇子安排教導人事宮女的慣例,不過如今是蘇皇后掌著宮權,這事自然被略過了。倒也有管事姑姑提醒過,瑤娘當時聽見這事詫異得不輕,後來問過晉安帝,才知道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對此,晉安帝不以為然,瑤娘卻是十分牴觸,總覺得太子還太小了。

  這越是上了年紀,陛下越是疼娘娘,這事自然就依了瑤娘的。所以太子趙琛依舊是個雛兒。

  其實這樣也好,不然他還要動心思怎麼才能把這事躲過去。

  可到底是個正常的少年郎,會情動也屬正常,尤其隨著年紀越長越大,孫月兒也宛如是朵被精心養育的名花一樣綻放開來。以前趙琛還能做到心無雜念,自打孫月兒小胸脯鼓了起來,他就開始禽獸了。

  偷摸的拉個小手,親個小嘴兒,都不在話下。可再進一步,別說孫月兒是個好人家的姑娘不願意,趙琛也做不出來這種無恥的事。

  只能催著趕著寄望大婚之日早些來臨,皇子本是明年大婚,趙琛借由孫月兒比自己長了半歲,再拖就成大姑娘了,硬生生提前了一年。

  早先你怎麼不記得人家比你大,還哄著人家叫你哥哥。瑤娘失笑之餘,也是願意成全兒子的。

  這不,如今為了半月後太子大婚之期,宮裡忙得是翻天覆地,趙琛也是心中滿懷期待,恨不得明兒就是好日子。

  且不提這些,等趙琛從東宮出來,到底是有些遲了。

  打從去年秋日,晉安帝便已開始安排趙琛接觸朝政。

  按照大乾一貫的規矩,太子涉政當從翰林院開始,這是培養未來的儲君如何和文官們打交道,也是便於太子培養自己的班底。

  朝中三品以上的文官,大多都是出自翰林院,而若想入閣,非是翰林不可。

  由此可見一斑,足以證明其必要性。所以這陣子趙琛每日都會去翰林院點卯,晉安帝也給他安排了一個差事,掌修《弘景大典》,這也算是給太上皇修的,算是一舉兩得。

  趙琛到翰林院的時候,已經過了點卯的時間,不過敢計較太子遲沒遲的人,這翰林院大抵還沒有。大家全當做不知,有些和趙琛比較熟悉的年輕翰林們,還紛紛感嘆太子太勤奮,這馬上就快大婚了,還記著身上的差事。

  一番閒話之後,各自忙去。

  修書是個閒差,也是個枯燥的差事,不光枯燥還沒油水,且容易出錯擔上大干系,一般人都不怎麼願意做這種差事。可這次不一樣,主持修書的事當今太子,哪怕是在未來的儲君面前表現一番,也得做出個樣子。

  而趙琛從不是個當甩手掌櫃的性子,所以也跟著忙了一天,一直到傍晚下差的時候,趙琛才有些疲憊地出了翰林院大門。

  「殿下,可是回宮?」小安子問道。

  趙琛揉了揉眉心:「去照明坊。」

  這照明坊位於東安門附近,趙琛有一座宅子在這裡,一般太子成年後,都會在宮外置一座宅子,便於在宮外歇腳逗留。

  不過一般來說,不是萬不得已的情況,太子大多數是要回宮的。今兒也不知趙琛動了哪門子心思,明明離宮門下鑰還早著呢,卻偏偏選擇滯留在外。

  小安子知道是為何,像這種時候,要麼是有什麼大事要辦,要麼就是殿下想未來的太子妃了。

  小安子在心裡算了算,離上次太子和未來的太子妃見面,已是十多日之前的事了,今日肯定是想未來的太子妃了。

  果不其然,用罷膳後,趙琛也並未歇息,而是挨到快二更的時候,換了身黑衣,帶著暗衛出府了,連小安子都未帶上。

  而與此同時,鎮國公府,孫月兒也才方歇下。

  越是臨近大婚之日,她越是忙碌,除了和宮裡的教習嬤嬤學規矩之外,還得應付各家各府上門道賀之人,以及遠道而來的親戚們,更不用說還有各種瑣碎的事了。

  就好比現在,往日裡她用罷晚膳,頂多在院子裡散散步,或是回房看會兒書什麼的,就能歇下了,現在卻不能。

  用膳的時候,有教習嬤嬤看著,吃罷了讓她稍座片刻,便催著出去走走,免得積食或是久坐吃胖。好不容易回來,還不能歇著,得沐浴。沐浴的規矩也多,沐浴完還得讓嬤嬤帶著人給身子塗上香膏,做半個時辰的按摩,從頭按到腳。

  一通弄罷,孫月兒早已是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這還沒算完,教習嬤嬤還要跟她講一番男女之事,這樣以後她才能更好的侍候太子。

  孫月兒這般好的性子都煩了,若不是她給小寶哥哥當了多年的小媳婦,小寶哥哥說要娶她,她也一直非小寶哥哥不嫁,她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終於將教習嬤嬤送走,孫月兒倒在榻上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卻是感覺有人捏她鼻子,她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床上多了一個黑衣人。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6
發表於 2017-10-20 10:27:04 |只看該作者
番外 趙琛vs孫月兒(二)

  孫月兒被嚇得不輕,下意識想叫人,直到看清對方的臉,才鬆了口氣。

  「小寶哥哥,你怎麼這會兒來了?」

  她翻了個身,在被縟上揉了揉臉,可還是覺得睏乏至極,嘴裡還在咕噥著話,人又睡了過去。

  臥房裡一片昏暗,只牆角處亮著一盞起夜燈,暈黃色的燈光朦朦朧朧,等照到床榻這裡來,已經變得十分微弱,卻還是能讓人看清床榻上的嬌人兒。

  她只著了一身茜紅色的薄紗,長髮披散在後,隱隱約約露出玉頸上的細繩。尤其正值初夏,天已經開始有些熱了,她被子也沒蓋好,只搭了半邊身子,卻是側著身騎跨在上頭,露出半條骨肉勻稱的玉腿。

  那玉腿在昏暗的光線下,白得有些驚人,形狀完美,讓人不禁升起想往更裡窺探的欲望。

  趙琛莫名有些渴了,忍不住伸手在上面摸了摸。

  她被摸得有些癢,伸手去擋他:「讓我睡一會兒,我睏。」聲音軟軟糯糯,尾音嬌嗔,似在撒嬌。

  趙琛受不住地靠了上去,吸咬著她露在外面的耳垂:「誰讓你穿這麼一身的,今兒是孤來了,若是旁人來,不是給人都看光了。」

  孫月兒被他壓得有些喘不過氣,艱難的翻身去推他,眼睛還是沒睜開:「還不是那幾個嬤嬤,她們可煩人了,折騰了我一天,我本想換下的,太睏就沒換。」

  「不用換,這樣很好,等回宮後孤賞她們。」

  趙琛雙目灼灼地看著眼前的美景,小時候他特別不能理解為何慣是高冷的父皇,一碰見母后就畫風大變,如今總算能明白了。那是從骨子裡升起的一種躁動,時時刻刻都想抱著她這樣那樣。

  他也這樣那樣了,情不自禁將大掌覆在那蝶戲牡丹的牡丹上。

  她被他揉得有些疼,睜開眼推他:「你做什麼?」

  趙琛的聲音有些變調:「你說我想做什麼?」

  這時的孫月兒可不是之前那個不懂事被人哄著吃小嘴的她,尤其身後有什麼東西抵著她,頓時讓她瞌睡都沒了。

  她下意識伸手去推他,並要掙扎坐起來,卻不知撞到他什麼地方,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倒在榻上。

  孫月兒被嚇了一跳,不知怎麼想起教習嬤嬤所言的,男人那個地方很脆弱的話。她回憶了一下,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撞到他那裡了,手足無措地想叫人,卻被趙琛拉住了。

  「不能叫人。」

  「那可怎麼辦啊,你沒事吧?」

  「你幫我揉揉,我就不疼了。」他嘴裡說著,手下就不老實,等孫月兒反應過來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他一個翻身壓在身下。

  ……

  等趙琛從月兒的閨房裡出來,已經快四更天了。

  他一路輕車熟路順著房頂原路返回。

  趙琛五歲習武,別看他身形修長,看起來也不像一般習武之人那般魁梧壯碩,實則卻是個高手,等閒翻牆入院對他來說不在話下。

  他一腳邁在院牆上,正打算從這座小院裡翻出去,突然耳邊響起一個男人的冷哼。

  他下意識回頭去看,不遠處的屋頂上屹立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此人背光而站,看不清面貌,但看輪廓和打扮似乎是他岳父。

  趙琛腳下一個不穩,從院牆上滑落下去。男人目光微凝,半晌才見到這身影出現在遠處,快速離去。

  正院裡,孫氓打從回來,就來回不停地踱步,並怒罵道:「真是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榻上的喬氏見丈夫這樣,忍不住笑了一聲:「好了,反正他們也快大婚了。」

  「快大婚了也不行!這不是還沒大婚?還不到二更來,四更才走,這是沒把我這個做岳父的放在眼裡!」

  「若不是你放人家進來,小寶能無聲無息的進來?」

  孫氓一窒,「那我也沒讓他四更才走。不行,我得去月兒那裡一趟,看看那小子究竟做什麼了。」

  喬氏被嗆了個不輕,忙下榻一把拉住他:「你快別折騰了,你若真去了,還讓咱們閨女見不見人?小寶不是不知輕重的性子,再說了你還不信月兒的為人,她不會亂來的。」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就算信咱女兒,可我信不過那小子!」

  「好了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再說了你不也年輕過,你忘了你當初……」當初之後喬氏紅著臉沒有再說,明明也是三十多歲的年紀,羞起來卻自有一番小女兒的嬌態。

  孫氓也憶起了當初,輕咳了兩聲掩飾,自然沒臉再罵未來的女婿了。

  ……

  照明坊的宅子,小安子坐在榻前的腳踏上已經等睡著了。

  聽見有動靜,他忙站了起來:「殿下,你總算回來了。」

  等走近了才發現太子殿下黑衣上有些灰塵,還蹭破了一塊兒:「殿下,你這是怎麼了,可是受傷了?」小安子著急道。

  趙琛一把擋開他伸上來的手,不耐說:「行了,孤沒事,就是不小心把衣裳蹭破了,趕緊服侍孤沐浴,還再能睡一會兒,明早還要去翰林院。」

  可這明明就是摔了。

  不過這話小安子可不會說出來,只能在心裡感嘆,殿下對太子妃真是一片情深,為了半夜去看她,摔了都還覺得沒事。

  *

  可這事到底還是讓晉安帝知道了。

  他都知道了,瑤娘自然也知道了。

  「你說這小子,平時倒是挺穩重,竟能幹出這種丟人的事。」晉安帝一副嫌棄的口吻。

  現年已四十出頭的他,幾乎和剛登基時別無兩樣,身形依舊修長挺拔,除了因終日操勞政事,兩鬢多了些許銀絲。

  可這些銀絲非但不讓其顯得蒼老,反而增添了幾分成熟男子應有的魅力與經歷歲月沉澱。

  而坐在他對面的瑤娘,更是得上天眷顧。今年方三十些許的她,正值女子風華正茂韻味兒正濃的時候,若說那些年輕的小姑娘們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她則是正絕豔盛開的名貴牡丹。

  一顰一笑皆是畫兒,宮裡誰人不說皇后娘娘比前些年更加美了。

  這對世上最尊貴的夫妻,大抵不知同樣的對話也曾在鎮國公府裡上演過。一個嫌棄,一個護,事情發展到最後,自然是以兒子都是隨了老子作為告終。

  帝后爭嘴,坤寧宮的宮人們已是見怪不怪了,這是帝后夫妻之間的小情趣,不過還別說真是羨煞世人。見炕上的帝后越靠越近,侍立在殿中的宮人們忙魚貫的退了出去。

  這時,一陣叮鈴叮鈴的鈴鐺聲響起,瑤娘忙伸手去推晉安帝。可到底還是遲了,長樂已經闖了進來。

  方十二歲的長樂已現小美人的姿態,水汪汪的杏眼,挺翹的鼻樑,彎彎的柳眉,一笑梨渦浮現。她穿著櫻粉色繡蘭草的對襟夏褂,白綾馬面裙,只在裙角繡了兩朵葉蘭,梳著雙環垂髫髻,那一對纏絲白玉葫蘆的耳墜,隨著她的步伐一搖一擺的,甜美而又俏皮。

  她腳邊跟著一隻雪白色的哈巴狗,正是那鈴鐺聲的主人。這隻叫做福子的狗,被長樂養了十多年,因為被養得好,所以還未顯出老態。

  趙長樂沒想到自己來得不是時候,不過這種場面她也碰到過不少回,自然不會驚慌失措,而是十分體貼的背過身去。等晉安帝輕咳一聲,她才笑眯眯的轉過頭,叫了聲父皇母后。

  「怎麼跑得這麼急?」

  一聽這話,趙長樂就想起方才自己的委屈了,忙偎到娘的身邊來。

  「娘,我方才在宮裡碰到一個蠻小子,他撞了我,竟不跟我賠不是就跑掉了。」

  宮裡,蠻小子?

  瑤娘不禁將目光投向晉安帝。

  晉安帝沉吟一下,道:「若是朕沒弄錯的話,該不會是雲南王的獨子,如今皇宮裡也就只有這麼一個符合年紀的小子。」

  太子大婚,乃是舉國歡慶之日,各國皆有使臣而來,諸藩自然也少不了入京朝賀。如今雲南雖是大乾的疆域,可雲南處於西南邊疆地帶,地勢複雜,當地夷人太多,文化不通,朝廷鞭長莫及,只能採用以夷制夷的方式,在當地設立土司。

  而雲南王就是當地最高的土司官,也是朝廷承認的藩王。

  雲南王乃是世襲制,世代由大理越氏承繼,越氏一族歷來對大乾忠心耿耿,無論是太上皇還是晉安帝都對其十分看重,所以才會允許雲南王住在宮中。

  現任雲南王越鶩二十有七,有一子十歲,剛好符合趙長樂口中的蠻小子之言。

  「對對對,那小子穿的衣裳不大像咱們大乾的人。」長樂渾然不覺晉安帝已經眯起的眼,還告狀告得不亦樂乎。倒是瑤娘反應過來,忙偷偷地拉了一下女兒。

  「長樂,你是不是又去乾西五所了?」

  乾西五所和招待雲南王所住的敬勝齋在同一個方向,趙長樂也只有可能是去乾西五所,才會碰見那個所謂的蠻小子。

  果然長樂嘟起小嘴道:「大哥二哥三哥他們都在那裡,我也是去找他們。」似乎也有些心虛,她跺跺腳道:「大哥他們都住一處,就我一個人住在靜恬齋裡,他們也不陪我玩,我也是悶了才會……」

  話都說成這樣了,晉安帝和瑤娘自然也譴責不下去,還別說隨著趙琛兄弟三個慢慢長大,長樂作為一個女兒家自然就孤零了下來。男孩們能幹的事,她都不能幹,成天只能跟著宮女嬤嬤們學女工,也不怪她會悶了。

  「馬上你大哥成親,最近宮裡來了許多人,平時也就罷了,這些日子還是不要亂跑的好。」瑤娘道。

  長樂點了點頭。

  等長樂帶著福子走後,瑤娘才嘆了口氣:「也不怪長樂,她確實孤單了些。」

  晉安帝看了她一眼:「若不我們再生個公主?」他可是極為懷念女兒小的時候,嬌憨的跟在他腿邊,左一聲爹右一聲爹的叫著。可惜女兒長大了,就不黏爹爹了,當初晉安帝可是有一陣子悶悶不樂。

  「誰跟你生!我才不想跟你生。」瑤娘紅著臉啐道。

  男人俊美無濤的臉湊到跟前兒來,鳳眼裡幽光起伏,中年的晉安帝比年輕時的他更有魅力,瑤娘每次湊近些心就砰砰直跳。

  「不想跟朕生,那你想跟誰生!」他眯起狹長黝黑的鳳眼。

  「呀,你個老不休,不正經的,兒子都快成親了。」

  「嫌朕老?」

  隨著一聲輕哼,落紗罩上的珠簾連同薄紗的簾幔,皆被晉安帝不知用何物打落下來,掩去了其後的景色。這珠簾穿得細密,平時很少放下來,只有某些時候才會用上。

  珠簾的尾端墜著一個個尾指大小的玉鈴鐺,被風一吹,便會發出一聲聲清脆的叮鈴聲。此時隨著搖晃,清脆聲不絕於耳,而那簾子後發出嬌吟自然也被隱下了。

  倒是那偶爾傳出的一聲聲求饒的『陛下勇武不減』,讓門外立著的一種宮人皆都羞紅了臉頰。

  *

  別看長樂對爹娘說的好,實際上她心裡早就打算要去找那蠻小子報仇。不然她也不會專門來坤寧宮告狀,借此摸清楚那蠻小子是誰。

  其實長樂還有一點沒說,那蠻小子不光撞了她不道歉,還說她醜八怪。長樂可素來認為自己是個小美人,她也確實是宮裡公認的小美人,怎麼能讓人這麼說!

  她前腳離了坤寧宮,將福子送回位於坤寧宮側後方的靜恬齋,後腳就往乾西五所去了。

  貼身宮女晴兒拉著她,勸道:「公主,娘娘和陛下可是說了,讓您最近別到處亂走。」

  「你不說父皇母后不就不知道了。」

  「那也不行啊。」晴兒眼淚花都快急出來了。

  「那你回去吧,就當不知道我上哪兒去了。」說著,長樂扔下晴兒就跑了。

  晴兒無奈,只能跟了上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7
發表於 2017-10-20 10:27:16 |只看該作者
番外 趙琛vs孫月兒(三)

  敬勝齋離乾西五所並不遠,只隔了個小花園。長樂到了乾西五所,也沒往裡面去,就直接往敬勝齋去了。

  她既想找那蠻小子的麻煩,自然不能大張旗鼓的去,於是她便在敬勝齋前的花園裡來回閒逛著,想找個機會做點什麼,最好是那蠻小子單獨一人出來,她連同晴兒將之制伏,偷偷地打一頓解氣。

  越鶩早就看見一個小姑娘探頭探腦,也不知往裡在看些什麼,不過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他這趟入京朝賀住在宮裡,自然對宮裡的情況大體都知道,能是這種打扮這個年歲的,大抵也就只有被當今捧在手心裡的長樂公主了。

  只是長樂公主來這裡做什麼?看著看著,越鶩也起了好奇心。

  長樂並沒有發現她往敬勝齋窺探的同時,不遠處一個假山上的涼亭中,有一個人同時也在看她。

  「公主咱們快走吧,此地乃是外臣所居之處,若是被人瞧見……」

  長樂打斷她道:「不被人瞧見不就得了!」

  來回走了這麼多路,長樂不光有些累,也有些渴,遠遠看見那邊假山上有個涼亭,便道:「我去那邊歇歇腳,你去乾西五所找些水來給我喝。」

  晴兒哭喪著臉:「公主,奴婢去哪兒給你找些水來喝,若不咱們回去吧,回去就能有水喝了。」

  「你當我是這麼好騙的?這個大的宮裡連口水都沒有給我喝的,你碰見值守太監管他們要不就成了。」

  「可奴婢若是管人要,不就讓人知道公主您來乾西五所了?」

  「所以我才說讓你去乾西五所拿,三哥宮裡的奴婢們都傻,你隨便找個藉口就能要一壺茶。快去快去,我去那上面等你,剛才怎麼沒發現這麼好的地處,既能有地方歇腳不易被人發現,還能居高臨下鳥瞰全局。」

  一面說著,長樂就提起裙襬往那處去了。

  晴兒跺跺腳,知曉公主下的決定若是不依著她,肯定不得消停,忙一路小跑往乾西五所跑去。

  所謂望山跑死馬,大抵就是長樂現在的情形。

  她本就又累又渴,方才全是一股勁兒憋著,突然想起了喝水,頓時覺得渴得難以忍受。而這涼亭看似也沒多高,可上去的路卻十分崎嶇,她連繞了兩個圈都還沒上去。

  本來是蹦蹦跳跳,這會兒則變成了舉步艱難。

  「這是誰建的破亭子啊,到底會不會修,該不是故意想坑父皇的銀子,所以才會一條路直接就上去了,偏偏修成這樣!」

  「我好累好渴啊,晴兒你到底回來了沒?」

  「等我爬上去,回頭定要讓父皇把修這亭子的人,拖出去打板子。」

  好不容易又繞了一圈,長樂估摸著迎接她的肯定是涼亭,裡面有茶有她最愛吃的糕點,若是有個冰碗子就好了,可誰曾想還是台階。

  「為什麼這台階這麼陡這麼長,能上去的肯定不是人!」

  亭中『不是人』的雲南王,面容有些詭異,低頭看了看下面不遠處那小丫頭邊走邊低著頭嘴裡念叨。

  其實這座亭子和假山取得就是九曲通幽之意,乃是集江南園林之大成。即使雲南王這個邊疆之人都能體會其中的韻味,偏偏擱在長樂嘴裡就成了為了坑她父皇的銀子,所以故意修得這麼複雜。

  可轉念想想,這丫頭還小,會這麼想也是正常。

  思緒之間,那個小小的身影掩在怪石之後,一個梳著雙環髻的腦袋出現在視線內。她依舊還低著頭,嘴裡唸唸有詞,等見終於到了,正想發出一聲感嘆,卻在抬頭的瞬間驚呆了。

  竟然有人,還是個男人。

  長樂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個長相異常俊美的男人。

  在長樂眼裡,他父皇是世界上最俊的男子,大哥排第二,皇爺爺排第三,第四第五則是她二哥三哥,反正沒有外人。

  她想,世上一定沒有人能超過她父皇的,可現在這種觀念卻在動搖。

  眼前的這個男子高鼻深目,俊美異常,頭上戴著一頂看起來很奇怪的帽子,帽子上綴滿了各色寶石,流光溢彩,瑰麗奪目。

  他穿了一身寶藍色繡繁複花紋的翻領箭袖錦袍,似乎有些熱,領口微散,隱隱露出一片淺麥色光滑的肌膚。耳上戴著赤金嵌藍寶耳鐺,襯得他本就俊美的臉龐,平添了幾分邪魅之態。

  他整個人的裝束十分怪異,一點也不像大乾人。此時他閒適的半倚在椅子裡,嘴角微勾,噙著笑意。若論五官精緻,他不如晉安帝,可這五分矜貴三分的不羈再加上這滿身的異域風情,讓長樂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是誰呀?」有生以來第一次,長樂結巴了。

  越鶩噙著笑看著眼前這個小丫頭,方才遠遠只瞧見是個小人兒,等她往假山上爬時,卻只能看見個腦袋。此時見到真人,他不禁眼前一亮。

  若論美人兒,雲南並不少,可若是論合心意的,越鶩卻覺得還是中原的美人兒更符合他的審美觀。

  可惜,就是太小了。

  他眼睛來回在長樂身上打了個轉,莫名長樂就有一種很緊張的感覺。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這皇宮禁院可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來的。」

  越鶩淺啜一口杯中的酒,道:「我乃越鶩。」

  入耳的一瞬間,長樂覺得十分耳熟,轉瞬才反應過來,此人是她父皇口中的雲南王。

  「你是那蠻小子的爹?」

  他竟然當爹了,可實在看不出來他像她父皇那麼老啊,也就比她大哥大一些。

  「你是說越清那小子?」越鶩的嗓音很獨特,明明說著一口正宗的官話,可尾調卻十分奇怪,頗有磁性感。

  長樂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越清那小子可是得罪公主殿下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公主?」依舊是有些結巴。

  越鶩微微一哂:「能做這般打扮,又是這個年歲,應該只有陛下的掌上明珠長樂公主了。」

  長樂不禁地揚了揚下巴,似乎這樣就能安適一些:「算你、算你有眼力。」

  「公主殿下可是累了?方才本王在此賞景,聽見有人說又渴又累,這裡備有茶果,若是公主不嫌棄,可坐下品嚐一二。」

  越鶩長臂微抬,做邀請姿態,長樂順著看過去,眼睛當即亮了。

  「有冰碗子!」還是她最愛吃的覆盆子和紅豆口味的!

  此時長樂眼中只有石桌上,那個放置在八仙過海的鎏金冰缽裡的玉碗。玉碗中,紅嫩鮮豔的覆盆子和煮得軟糯的赤小豆上澆了一層乳酪和蜜汁,其下是冒著白煙的冰碎。

  碗側放著一根銀製的小勺,閃閃發亮,勾人去拿。

  越鶩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這次宮裡人端來的,說是夏日解暑極好。只是本王不喜甜食,便擱置未動,若是公主喜歡,讓與你吃就是。」

  「那謝謝了。」

  長樂就眉開眼笑的去了桌前坐下,毫不客氣地去端那玉碗。

  玉碗一直擱在冰裡,猛地摸過去十分冰涼,長樂以為自己能端住,哪知指尖還是被凍麻木了。眼見那玉碗從手中滑落,她正想驚叫,本來閒適安坐的男人俯身一掃,小巧的玉碗安穩地落在其掌上,又移至她面前。

  她順著碗沿就看向對方的眉眼,耳根子有些紅,想去接過玉碗,哪知對方搖了搖頭,伸手擱在她面前。

  「公主快用吧。」

  長樂哦了一聲,便低著頭用銀勺挖著冰碗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冰碗子很涼,但吃起來十分可口,自帶甘甜的冰碎吃在嘴裡,清涼宜人,而澆上去的乳酪蜜汁又不會太過,恰到正好。

  真好吃,她心裡感嘆著,小臉上全是滿足的笑,渾然忘了旁邊還坐著個人。

  「不知小兒可是冒犯公主了?公主但說無妨,本王待回去後一定懲治他。」

  長樂嘴裡含著小勺子,含糊道:「沒,也沒什麼,不是什麼大事。」她才不想當著外人面承認自己小心眼。

  越鶩頷首,端起酒盞啜著,也未再多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倏然響起,緊接著晴兒喘著氣走了上來。

  「公主,奴婢拿茶來了……你是誰啊?」

  長樂忙扔下勺子,道:「晴兒快別無禮,此乃雲南王。王爺在此賞景,是本公主貿然闖入,王爺才會留本公主在此歇腳。」

  她站了起來,對越鶩行了個福禮,一派的皇家公主的風範,哪裡還能見到之前那個絮絮叨叨的小丫頭的模樣。

  「既然我的宮女來了,就不再打攪王爺。」

  越鶩微微頷首,長樂忙低著頭帶晴兒走了。

  「公主,你不是說還要找那個蠻小子的麻煩……」

  人已經沒了蹤跡,但隱隱有說話聲傳來,緊接著就似乎被人捂了嘴,消失了話音。

  方才被冰碗子吸引去了注意力,此時長樂只要一想到自己方才念叨的話,都被雲南王給聽去了,就窘得不知道該怎麼好。

  一直到離開這處,長樂才道:「快走吧,別被人發現了。」

  可公主你已經被人發現了啊,還是被人家爹發現了。

  *

  當晚,晉安帝在太極殿擺宴招待越鶩。

  這也算是家宴,只有帝后及幾位皇子、公主,與越鶩父子在列。

  殿中歌舞聲聲,晉安帝和雲南王同座一席,把酒言歡,瑤娘看得出這是晉安帝很重視對方的表現。

  長樂小聲問她:「娘,他怎麼跟父皇坐在一處。」

  瑤娘斥她:「什麼他不他的,這是雲南王。」

  她當然知道他是雲南王!

  長樂見跟娘問不出什麼,便去了趙琛身邊。反正這會兒殿中有歌舞,正熱鬧著,也顯不出她的異常之舉。

  「哥。」

  「怎麼?」

  趙琛側首看著偷偷跑到他身邊來的妹妹,心中有些無奈。殿中就這麼幾個人,她還真以為她的行舉能掩人耳目?不過處在妹妹這種位置,天下間並沒什麼值得讓她一定要去改了本性,所以趙琛並沒有覺得有什麼。

  長樂與他咬小耳朵,重複了一遍方才問瑤娘的話。

  「怎麼想起問這個了?」趙琛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才問道。

  「我好奇啊,以前都是娘跟爹坐一起的。」她一副忿忿不平的小摸樣,趙琛自然沒有多想,而是寵溺一笑道:「他是雲南王,其父和皇爺爺是故交,所以你看他年紀不大,實際按輩分來說與父皇是同輩,算是咱們的叔叔。」

  「越家世代效忠趙氏皇族,當初皇爺爺登基之時,腹背受敵,諸藩之中俱都按兵不動,只有雲南王上書明言只承認皇爺爺為正統,所以交情格外不同。雲南地大物博,物產富饒,咱們大乾的銀礦有一半是出自雲南。而西南邊疆地帶又有緬、撾、暹羅等小國,這些小國雖是明面上歸順咱們大乾,可暗中蠢蠢欲動,又因地處偏遠,朝廷鞭長莫及,這些都需要雲南王從旁掣肘。」

  所以諸土藩之中,以雲南王的地位最高,也最受朝廷器重。

  不過這些有關朝廷社稷的大事,長樂只懂得鳳毛麟角,再多卻是完全聽不懂的,她只知道這個人很重要就對了。

  「原來是這樣啊。」

  旁邊的趙稷見小妹一副皺眉思索的模樣,不禁有些失笑,他招了招手:「小四兒,來二哥身邊坐。」

  不同於長相肖似晉安帝的趙琛,趙稷完全不像是一個爹娘生的。才不過十五多點的他,已具備了彪形大漢的潛質。人高馬大,五大三粗,坐在那裡像座小山似的,把左邊的趙琛,和右邊的三皇子趙鈺,都顯得沒有了。

  長樂才不想跟二哥坐一起,壓抑感太重。她對趙稷吐了吐小粉舌,調皮道:「才不去呢,我要跟大哥一起。」邊說邊抱著趙琛的胳膊搖了搖,一副小女兒家的嬌態。

  而坐在上首處的越鶩正巧看到這一幕,目光不禁閃了閃,晉安帝順著他目光看過去,失笑了一聲:「那是小女長樂,素來頑皮慣了。」

  看字面似乎在譴責,可話音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充滿了寵溺。

  越鶩也不是不識趣的,當即附和道:「公主秉性天真爛漫,當是陛下的好福氣。」

  這一提到兒女經,晉安帝就不免有話講了。都是做爹的嘛,且雲南王的獨子越清也在,晉安帝自然要誇一誇對方。誇完了,不免就提到越鶩的王妃去世多年一直未續絃之事。

  「賢弟還是應該再續一位王妃,也好繁衍子嗣。這兒子有兒子的好,女兒也有女兒的妙,朕這位公主打小就頑皮,卻也給朕添了不少樂趣,太上皇也甚是寵愛,替朕盡了不少孝心。」

  說著,晉安帝招手讓長樂過來,並道:「朕的幾位皇子賢弟都見過了,這是小女長樂。長樂,還不見過你越三叔。」

  長樂雖不知道這越三叔的三是從何而來,可父皇既然說了,她也只有老老實實的行禮並乖乖的叫了一聲越三叔,看起來又既嫻靜又乖巧。

  越鶩沉吟一下,從腰間解下佩刀遞了過去。

  這佩刀只有一尺來長,金柄皮鞘。這皮鞘看起來十分怪異,形狀花紋都是常人沒有見過的,看似墨底兒,卻在燈光下閃耀著一種冷藍色的光。其上鑲嵌著各色的寶石,組成了一種奇怪的圖案。

  整體來看這把彎刀不像似男人用的刀,反而像似一種配飾。事實上晉安帝和長樂也一直以為是配飾,因為越鶩不管是什麼裝束,這把刀總是懸在他的腰間,只有越清見父親將佩刀遞了出去,不知為何想要說話,卻又欲言又止。

  長樂詫異地眨了眨眼睛:「這是給我的嗎?」

  越鶩點點頭。

  長樂接過來,入手間就被其的重量驚到了。她本就喜歡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這刀看起來怪是怪了點,但十分好看,她越看越喜歡,小臉上的笑容也更大了。

  「謝謝越三叔。」這句叔叔叫得比方才真心實意多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8
發表於 2017-10-20 10:27:44 |只看該作者
番外 趙琛vs孫月兒(四)

  晉安帝乃是九五之尊,見識自然廣博。

  看得出這刀鞘是個好物,寶鞘裡自然也是寶刀。不過以他的眼界,並不覺得有什麼,長樂是他唯一的公主,這世上沒什麼是她消受不起的。

  而長樂見父皇和雲南王又說起話來,也沒多留,抱著刀便離開了。

  見幾個哥哥眼睛都放在她手裡的刀上,她跑了過去,顯擺道:「好看嗎,我也覺得好看。」

  趙稷已經將刀接了過來,正翻弄看著,聽見妹妹說好看,一句暴殄天物含在嗓子裡滾了幾滾,還是嚥了下去。

  他打小習武,又素來愛舞刀弄槍,自然看得出這刀乃是極品的好刀,說是吹毛斷髮削鐵如泥也不為過。他將刀插回刀鞘,遞給妹妹,半道卻被大哥接了過去。趙稷有些驚訝,要知道大哥從來不看重這類物什的。

  趙琛拿在手裡掂了掂,又看了看,才又還給長樂,什麼也沒說。倒是之後,他的眼神沒少在雲南王父子身上打轉。

  宴罷,晉安帝有些微醺,便坐著龍輦同瑤娘帶著長樂一起回了坤寧宮。趙琛兄弟三人則回乾西五所。

  另一邊,越鶩帶著越清往敬勝齋走著。

  越清猶豫地看了幾眼走在他前面的父親,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父親,你為何要把那把刀送給那個小丫頭,那刀您不是從不離身的嗎?」

  越鶩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

  十歲的越清生得虎頭虎腦的,很壯實,看得出還沒有抽條長,個頭並不高。

  「她不是小丫頭,是大乾的公主,陛下唯一的掌上明珠。而漢人們的規矩,長輩第一次見晚輩,是要給見面禮的。你第一次覲見陛下時,陛下不也賞了你東西,為父來時疏忽了此事,剛好手邊只有這麼一把刀,便順手解下送她了。」

  越鶩說得十分仔細,越清乃是他以後的繼承人,自然方方面面都得明白,就是因為想著多帶他見見世面,這趟入京才會帶了他同來。

  而越清也聽明白父親的意思了,不禁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是多想了。

  「兒子明白了,謝父親教誨。」

  這父子兩人說得並不是官話,而是雲南當地的夷話,所以跟隨在側的太監們只知道雲南王父子二人突然停下來說話,並不知道說什麼。

  直到雲南王又向前走去,他們才忙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

  轉眼間就到了太子大婚這日。

  太子大婚乃是舉國矚目之事,早在前一日京城四處,尤其是內城就戒嚴了。

  到了當日,先遵照太子大婚規制,在奉天殿行了醮戒之禮。後,趙琛回東宮,換上充作喜服的冕服,直至禮官稟報吉時到,才乘坐太子車輿出了宮門。

  在宮門處換了紮了彩輅車,輅車後跟著太子的儀仗鹵簿,一路浩浩蕩蕩往鎮國公府去了。

  而此時鎮國公府中,早已是披紅掛綵,賓客盈門,滿府喜氣。

  後院裡,孫月兒一身太子妃冠服,端得是高貴端莊、明豔照人。喬氏拉著她的手,殷殷切切囑咐,慈母之心表不完。她一面聽一面點頭。說到感傷處,母女二人俱是淚水漣漣。

  有丫頭匆匆進來稟報:「太子殿下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

  孫月兒下意識站了起來。

  旁邊的親戚家女眷這才圍上來,有的去勸喬氏,有的則在旁邊說些喜慶話,還有的則是叫來丫鬟給母女二人重新梳妝。

  一番忙罷,鞭炮聲已經到了這座院子裡了。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外面擁嚷嘈雜,孫月兒忐忑不安的坐著,腦子漲呼呼暈陶陶的。恍惚間,突然門就大開了,就見他大步朝自己走來。

  ……

  等下了鳳轎向帝后行了大禮,又被迎入喜房,孫月兒整個人都快累癱了。

  這還不算完,按制在行合巹禮前,太子妃需向太子行禮,以示夫為妻綱。孫月兒是被司儀女官提醒,才想起來這事,忙站起身準備拜下,卻被趙琛一把拉住。

  「不用拜。」

  旁邊的司儀女官一臉為難:「殿下,這於理不合。」

  趙琛不以為然,道:「孤說不用就不用。」

  女官還打算說些勸阻之言,這時已有宮女端著描金紅漆的托盤來了,其上擺著兩隻用紅線連著的金盞。

  見此,司儀女官只能按照規矩開始唱詞。

  兩人各執一盞,一飲而盡。

  待孫月兒抬起頭來,小臉已是一片紅暈,也不知是羞的,還是被這滿室紅光照的。女官接過合巹酒盞,投於地面,剛好一正一反才是大吉大利。

  「你餓了沒?來吃些東西。」

  趙琛牽著月兒來到桌前,桌上擺滿了各種吃食。

  他給她夾什麼,她就吃什麼,吃到那半生的餃子,她順時隨俗說了句生的。她一說生,趙琛就笑了起來。

  生寓意生子。

  膳罷,兩人各自去沐浴,趙琛本是想同她一起,可想了想還是忍下了。

  是趙琛先出來的,等孫月兒從浴間裡出來,他已經坐在床邊等她了。

  趙琛抬了抬手,宮女和太監們俱都退了出去。明明寬敞的宮室,卻在這一刻卻顯得逼仄擁擠。她的心怦怦直跳,生怕他會聽見。

  經過教習嬤嬤的教導之後,孫月兒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只限於知道,再多就不清楚了,尤其現在她一腦子的漿糊。

  趙琛伸手拉她。

  月兒緊張極了,一手心的汗,抖著嗓子道:「咱們說說話吧。」

  「你想說什麼?」

  她沒話找話說:「你今兒幾時起的?我寅時就起了,忙了整整一日,實在累得厲害,若不咱們歇下吧?」

  「好。」趙琛點點頭。

  月兒心中一喜,忙褪了軟底綢鞋上了榻。然後也不等趙琛,她就往裡面去了,背對著外面,佯裝一副自己很累很睏要睡著了的模樣。

  若是這樣能躲過,她也太小瞧了趙琛。

  想了多日的東西,終於到了嘴下,誰放過誰是傻子。

  他湊了上前,在她耳邊小聲道:「睡著了?」

  她不回。

  他自言自語:「看來真是睡著了,如此一來,倒也方便了孤。」

  月兒心裡正想著方便什麼,他已經鑽進被窩,手腳特別不老實。她忍不住了,轉過身想推又不敢推,只能可憐巴巴看著他:「小寶哥哥,我真的累了,若不明兒的,你看可好?」

  她眼睛濕漉漉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紅豔豔的小嘴兒抖顫著。

  「明天還要起個大早去拜見父皇和母后,還是早些歇息吧?啊?」

  這個啊字,被他硬生生地吞了進去。

  *

  龍鳳花燭已然燒盡,殿中一片寧靜。

  有微弱的晨光從窗外灑射進來,照得滿室安寧。

  床榻那處,鴛鴦交頸,甜睡正酣。殿門外,小安子早已帶著人守著了,可裡面一直沒有動靜。

  「安哥哥,你看這……」旁邊一個小太監滿臉焦急,道:「若是再耽誤下去,恐怕去陛下和娘娘那兒就要遲了。」

  小安子心裡也著急,他咬了咬牙,便往門前湊了湊,小聲喚道:「殿下,是時候該起了。」

  裡面沒有人答。

  「殿下……」

  月兒聽見聲音,迷迷糊糊就去推身邊的人。

  「好像有人在叫你。」話說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又經歷了什麼,忙一下子坐了起來,卻是腰上一疼,啊喲了一聲。

  「沒事吧?」趙琛眼明手快扶了她一把,想把她攬在懷裡,卻被人一把推了開。

  「你離我遠點!」

  她紅著雙頰抱著被子,不敢看他,聲音又嬌又軟,還帶著初醒時的沙啞,一點都不具有說服力。趙琛清楚她為何會這樣,偷吃到魚的貓多少是有些心虛的,想著昨晚自己的過分,他輕咳了一聲,道:「是小安子,我先起了,你慢慢來不著急。」

  說著,他便套上衣裳下了榻,渾身都不舒坦的月兒見他這樣,心裡更是惱了幾分。不過這惱卻是嗔怪佔多。

  一番收拾弄罷,時候已經不早了,兩人也沒用早膳,便往坤寧宮去了。

  坤寧宮那裡,因著昨兒瑤娘的交代,幾個孩子都來了。包括晉安帝,今兒也特意歇朝了一日,一家子俱都在此等著,連早膳都沒用。

  可這小兩口卻是一直未至,瑤娘和晉安帝手邊的茶已經換了兩次。

  「娘,我餓了。」長樂道。

  「再等等,你大哥他們應該就快來了。」瑤娘安撫道。

  正說著,就有人來稟報太子和太子妃到了。

  忙讓人將小兩口迎了進來,先按規矩敬了茶,瑤娘給了見面禮,孫月兒才在趙琛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瑤娘眼珠不落地在兒媳婦身上打量著,雖是早就知道月兒以後是自己的兒媳婦,可真成了兒媳婦,才發現心情格外不同,又是歡喜又是酸澀,複雜至極。

  晉安帝見瑤娘愣在那裡,忍不住藉著袖子的遮掩拉了她一下,才道:「小四兒餓了,擺膳吧。」

  瑤娘這才反應過來,忙命人傳膳。

  一頓早膳用罷,瑤娘也未多留小兩口,讓他們回去歇著。

  本是無意一句話,她只是想著昨日兩人大婚忙了一天,想必也累得不輕。哪知月兒羞怯地垂下紅了臉,晉安帝睨了她一眼,瑤娘才明白過來意思。

  當即也窘得臉有些泛紅,忙揮揮手讓兒女們都下去了。

  待孩子們都走了,殿中頓時空蕩下來。瑤娘愣神了一會兒,忍不住道:「我總算能體會到當初我娘說的當婆婆的心情了。」

  「什麼心情?」

  又高興又感傷,高興的是兒子終於長大成人了,感傷也是兒子終於長大成人了,以後陪伴在他身邊,與他最親密的人,將是他的妻子。

  不過這話瑤娘並沒有說,只是嘆了一口氣:「一個不覺,我們都這麼老了,都當公公婆婆了,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抱孫子。」

  「朕沒覺得自己老,也沒覺得你老。」

  「真的?」

  「當然是真的。」

  *

  太子既已大婚,入京朝賀的諸藩王及番邦使節都陸續離開京城,這其中也包括雲南王父子。

  臨行前,晉安帝設宴款待,一如當初雲南王初入京時的情形。

  宴罷,長樂在太極殿外攔下正打算離去的雲南王父子。

  「越清,你真的要走了?」

  越清點了點頭。那日受了雲南王的點撥,他便主動去向長樂道了歉,為了那日撞到她卻偷偷跑掉的事情。

  長樂本就不是個小氣的性子,再加上越鶩送了她一把寶刀,她也不好揪著人不放,這事就算過去了。

  之後,越清總來找她玩。

  兩個人年紀相仿,再加上平時也沒人陪長樂玩,如今多了一個願意陪她玩的玩伴,自然高興。

  瑤娘雖覺得有些不適當,畢竟男女七歲不同席,可長樂和哥哥們親近慣了,一家人都縱著她,而兩人又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紀。說他們懂什麼,什麼也不懂,說他們不懂,又怕他們懂了。讓太監宮女們盯了幾日,見兩個確實是兩小無嫌猜,也就任由兩人相交,渾當是長樂多了個弟弟。

  所以處了一段時間的兩人,感情格外的好。

  「我回去後,會把答應給你的小玩意,都收拾了讓人給你送來。」越清道。

  認真來說,越清是個十分認真的小孩兒,表面看起來一板一眼的,到底還不大,難掩童稚。他這是以為長樂來找他,是來提醒答應要送自己的玩意呢。

  看矮了自己半頭的他十分鄭重的樣子,長樂不禁掩嘴笑了一聲,「好好好,我信你,那你可記著。」

  「我一定不會忘記的。」

  長樂又將目光移去旁邊的越鶩身上,她猶豫地看了對方一眼,行了個福禮:「越三叔,長樂祝你和越清一路順風,布帆無恙。」

  越鶩微微頷首:「本王在此謝過公主了。」

  長樂點點頭,便告辭了。

  回到靜恬齋的她,揮退了身邊所有人,將那把刀拿出來,時而輕撫,時而怔忪。暖暖的斜陽透過槅窗灑射進來,在她臉上打了一道光影,本來快樂無憂的女孩兒,似乎一下子就長大了。

  ……

  一直到雲南王父子離了京,趙琛才鬆了一口氣。

  因著他大婚之後事務繁忙,也沒再多關注妹妹。倒是瑤娘感覺出女兒最近安靜許多,像似換了個人,以前總是蹦蹦跳跳嘰嘰喳喳的,如今倒還是愛說愛笑,卻突然變成大姑娘了。

  她和晉安帝說起此事,晉安帝笑她:「難道女兒當一輩子小丫頭才好,總是要長大的。」

  她想了想覺得也是,若女兒一直是小孩子的秉性,她才要發愁。

  所以說兒女都是債,怎麼樣都要發愁,一點點不對的地方,總是能引起父母的鄭重其事。卻也是甜蜜的煩惱,是千金都不換的。

  她靠在晉安帝的腿上,抓著他的手掌來玩:「我簡直不敢想像長樂以後嫁人的場景,你說等咱們女兒大了,給她選個什麼樣的駙馬?斯文俊秀的,還是英挺威武的,他會不會欺負咱們女兒,長樂不諳世事,若是有個壞婆婆怎麼辦?」

  當爹的聽著聽著,就皺起眉頭來:「不管是什麼樣的,都沒人能欺負咱們女兒。」

  瑤娘坐了起來,憂心忡忡的樣子:「你是男人你不懂,後宅之間婆媳之間夫妻之間,多的是讓你有苦說不出的事情。不行,我以後不能慣著長樂了,得教她一些東西……」

  她越想越亂,忍不住沮喪道:「也是怪我,總覺得她還小,誰知一眨眼都十二了,也不知這時候教還來不來得及?」

  「怎會來不及。」

  「女兒家十五六歲就要嫁人,也不過三年的時間,哪裡來得及。」

  「誰說咱們長樂十五六歲就要嫁,這也未免太早了,讓朕來看及冠婚最好。十八也有些早了,朕留她到二十再給她選駙馬。」

  「二十那不就成老姑娘了?」

  「皇帝家會有老姑娘?」

  「那你說到時候給她選個什麼樣的駙馬,是斯文俊秀的,還是英挺威武的……」

  ……

  這邊作為父母的帝后孜孜不倦地重複著同樣糾結的問題,另一邊西苑那處,蓬萊宮裡,太上皇正靠坐在靠椅中曬太陽。

  西苑風景優美,又大又敞亮,每年太上皇都要來此住上一些日子。只是太上皇已經很老了,快八十歲的人,世上的人又有幾人能活到八十。

  長樂伏在太上皇的腿上,問:「皇爺爺,你說情是個什麼東西?」

  太上皇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怎麼?咱們長樂喜歡上哪家的小公子了?」

  「不啊,長樂只是好奇。」

  太上皇抬頭看了看天,雖然這會兒日頭並不烈,但這麼看去也有些晃眼。他不禁眯了眯眼,眼前似乎又出現那個人的模樣。

  「情啊,就是你會長長久久地記著一個人,能一直記著不忘。」

  「哦,長樂知道了。」

全文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7 09:32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