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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兒 -【虛榮宮女(宮女尋春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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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00:04: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虛榮宮女(宮女尋春系列)  作者:于兒

皇上是不是吃飽了閒著沒事做啊!
人家在皇宮裡待得好好的,每天吃香喝辣、愛幹嘛就幹嘛
不但有愛貴妃這個強而有力的靠山罩她
還可以常常跟殿下鬥蟋蟀,賺些珍寶古玩來當嫁妝
可現在被遣送出宮了,教她該怎麼辦才好啊!
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夢想難道要就此放棄?
不會吧!這個老跟她作對的小王爺竟然良心發現
請她回撓郡王府作客,這下她後半輩子就不必愁了
畢竟小王爺似乎對她……

想他李玄頤可是深受皇王器重,身負教育殿下的重責大任
怎容得下這個貪圖富貴的「害蟲」整天在殿下身邊晃蕩
現在皇王大遣宮女,可沒有人能再保她了吧
這種機會不是常有的,此仇不報更待何時?
往日敢怒不敢言的種種悶氣他可要一次要回來才行
那麼,就先把她騙回府裡好好「精神虐待」一下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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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00:04:39 |只看該作者
前   言

相信看倌們對唐太宗李世民在位時的豐功偉業並不陌生,不過為了讓看倌們更加瞭解,這就再簡單介紹一番!

李世民為唐高祖李淵的次子,雖然曾為爭奪帝位而用了一些手段,不過即位後居安思危、任用賢良、虛懷納諫,實行輕徭薄賦、疏緩刑罰的政策。統治期間民生樂利、政治穩定,並且進行一系列政治軍事的改革,史稱「貞觀之治」。

在中國歷史上,唐太宗的「貞觀之治」可謂最完美的太平盛世,唐太宗勤政愛民的王者氣度更傳為美談,為人津津樂道。

看了這麼多歌頌唐太宗的文字後,且讓時光倒轉,回到大唐貞觀年間──

唐太宗登基之初實行許多利民措施,使人民富饒豐足、安居樂業,之後更以隋煬帝之荒淫為戒釋放宮女三千六百人。

在宮中執役的宮女來自各地,有些是為幫助家計而被迫入宮,有些則是慧黠伶俐而被挑選入宮,這些宮女不論老少皆被迫與家人分隔兩地、喪失婚配的權利。

此德政一出,簡直讓這些長年幽閉宮中的宮女欣喜若狂,只除了──正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四位宮女!

這可怪了,能回家鄉與親人團聚、求個如意郎君是眾人求之不得的喜事,怎麼這四個宮女在得知自己即將重獲自由之後卻是茶飯不思、哀歎連連?

嘿……各位看倌有所不知,這四個可是以好命出了名的「上等宮女」!或許是上輩子燒了好香,也或許是老天爺的特別眷顧,這四個宮女進宮後跟了一個好主子──溫柔婉約的愛貴妃。

名義上她們是專司服侍愛貴妃,事實上卻和愛貴妃情同姐妹,不必當受氣包、不必干粗活,只需在外人面前做做樣子便成,平日跟著多才多藝的愛貴妃品茗對弈、吟詩賞花,在宮中的生活可是愜意得很呢!

這四個宮女壓根兒不認為自己是皇上口中的「怨女」,所以在得知自己即將被「掃地出宮」的噩耗後,才會有如此與眾不同的反應──

藺姓宮女──憤世嫉俗、堅強獨立,討厭那種將女人當作私有物、三妻四妾的男人,基本上天生反骨的她純粹為反對而反對。

襄姓宮女──喜愛榮華、貪圖富貴,對於自己被發放出宮很不高興,認為無端失去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大好機會。

沈姓宮女──個性迷糊、懶散依賴,習慣接受別人的安排,糊里糊塗進宮,又糊里糊塗被放出宮,要她自主反而讓她無所適從、坐立難安。

趙姓宮女──逆來順受、隨遇而安,遵行「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的準則,對於自己不幸被「攆」出宮只能暗自垂淚。

不過,正所謂「君無戲言」,更何況抗旨可是要人頭落地的!被貼上「怨女」標籤的四個宮女再怎麼不願意,仍是得乖乖收拾包袱各奔前程。

至於她們在回到民間之後,會有什麼樣的遭遇……還是個未知數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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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00:04: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御花園一隅──

「不!我不要,我不要出宮去,我的好娘娘,求求您代奴婢同皇上求情啦?」一聲聲急切的清靈軟語充滿著無助與懇求。

「小思兒,聖旨已下,本宮亦無能為力呀。」愛貴妃無奈地頓了頓,「小思兒,本宮著實不明白你為何如此排斥出宮?莫非,你想在皇宮終老一生嗎?」現在正值豆蔻年華的襄思,恐難在一時之間體會出當年華漸漸老去時,那種無人在旁陪伴的孤獨滋味。

「沒錯,小思兒就是想永遠留在宮中伺候貴妃娘娘,就算一輩子都不能出宮也無所謂。」

有著一張精緻無瑕小臉蛋的宮女襄思,信誓旦旦地仰高下巴。

其實,她不願出宮的最主要原因,除了是愛貴妃待自己猶如妹子之外,還有一項非常非常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她根本吃不了苦。

對!雖然她只是個身份卑微的小宮女,但在入宮後一直在愛貴妃的庇蔭下,已過慣宮庭既奢靡又華麗的生活,簡單地說,也就是宮內這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奢侈生活,早已經間接養成她貪求富貴又抗拒貧窮的性子。所以說,一旦她被遣送出宮,她絕對可以預料到自個兒會因為適應不了民間困苦的日子而導致餓死街頭的下常

天啊!一想到自個兒的晚景可能會如此淒涼悲慘,襄思便忍不住打起冷顫。

「小思兒,等你出宮後,本宮希望你能夠盡快找個好人家,本宮相信依你的條件,定能找到一位真心喜愛你的人。」

「娘娘,小思兒不想嫁人。」就算找到一個真心喜愛她的人又如何,她才不相信愛一個人就會愛一輩子,就好比皇上,雖然也是極寵愛愛娘娘,但後來呢?還不是又看上別的娘娘,所以男人總是見一個愛一個的,她寧願一輩子都不愛人,也不要因此而被男人傷透心。

「唉,小思兒,本宮雖也捨不得你,但聖諭如此,本宮也只好──對了,你出宮之後,可有落腳之處?」

「沒有。」她萬分悲慘地回道。她本來就是個孤女,既無依又無靠,而在愛貴妃問出此話時,她亦明白出宮已成定局。

「別擔心,你若是沒有去處,不妨直接去禮部大臣府邸,本宮會事先派人知會禮部大人的。」

「多謝娘娘。」

襄思悶悶地朝她福身後,即拖著沉重的步伐慢慢離去,而愛貴妃除了哭笑不得之外,也唯有默默祝福她了。

殊不知,在愛貴妃也接著款款離去之後,一陣充滿涼意的微風徐徐吹送過來,同時也順勢帶起了一件雪色儒袍的衣角。

一名男子,一名眸深似海、樣貌過分清俊卻隱隱帶有幾分邪囂氣質的男子,此時才慢條斯理地由樹後步了出來,顯然剛剛他已經將愛貴妃與宮女襄思的這段談話給聽入耳裡。

一抹笑謔之意,自男子唇邊緩緩擴散而出。

男子無聲地冷笑了聲後,一拂袖,姿態優雅地舉步離去。

※※※

吃吃吃。

喝喝喝。

不管旁人的指指點點,也不理客棧夥計們的異樣眼光,襄思將桌上所點的十幾道昂貴名菜全給夾到飯碗裡,然後理首將這些菜餚努力地塞進自個兒的小嘴裡,不過,就算她胃口再大,也不可能將這桌足足有五、六人份的菜餚全給吃進肚子裡,更何況,她所點的菜還不只是這幾道而已。

「客倌,您確定還要讓小的繼續上菜嗎?」夥計終於忍不住地走到襄思身邊問道。

待襄思把嘴裡的食物全給吞下去後,她馬上眼兒一瞪,語氣極其兇惡地問:「怎麼?怕我沒錢付你嗎?」

夥計尷尬一笑,連忙回道:「客倌您別誤會,小的只是擔心客倌您才一個人,而這些菜又──」

「你管我能不能吃完,哼!這錠元寶夠不夠我吃?」襄思小嘴一撇,很快從包袱內掏出一錠教夥計小眼為之一亮的銀元寶。

「夠夠夠,客倌,您稍等,菜馬上送到、菜馬上送到。」

襄思橫睇了飛奔而去的夥計一眼,接著又繼續埋頭扒飯,但才扒沒二口,她突然動作粗魯地將飯碗給推開,隨後,一張小臉也莫名地垮了下來。

她,終於被趕出宮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她該怎麼過呢?

雖然愛貴妃賞賜了她好多銀兩,也交代她可以去禮部大臣府邸落腳,但是她卻一點也不想去,唉!用肚臍眼想也知道,一旦過去,只有當奴才的份,可是她怎麼可能還去當奴婢任人使喚呢!

想她襄思在愛貴妃身側時,可也是被貴妃當成是自個兒的親妹子來對待的,幾乎什麼活兒都不必干,成天只要陪著娘娘刺繡、彈琴、閒聊就可以,日子過得有多愜意就有多愜意。

哼,討厭,她會落到此種地步完全都要怪皇上啦!

算了,反正娘娘給了她不少銀子,她可以先好好享受一番,至於往後的生活嘛,總歸一句話,那就是,哪裡有富貴她便住哪裡鑽。

捧著沉甸甸的包袱,襄思的唇角終於有了絲安心的笑意。

然而,襄思可能沒聽說過「錢不露白」這句話,所以當她拍拍微凸的小肚腹,酒足飯飽地踏出客棧後,根本沒注意到身後跟著三名也是從客棧裡走出來的地痞小混混。

「喂!你們想幹什麼?」襄思才轉進一條人煙罕至的小巷道,三名混混就將她給團團圍祝

「嘿,把你的包袱乖乖交出,就包管你沒事。」

「我為什麼要交給你們?這可是愛──我的東西耶!」襄思回瞪他們的同時,也緊緊揪住胸前的包袱。

怎麼辦?她居然一出宮就碰到壞人,而且這些壞人還想打她元寶的主意。不!她若失去這些元寶,那教她怎麼過活呀。

「老大,這丫頭就交給我好了。」其中一名地痞眼帶淫意地直盯著眼前標緻的小美人看。

「喂,你不要過來哦,你再過來,我就、我就……啊!把我的包袱還給我!」手無縛雞之力的襄思,當然敵不過靠搶劫為生的地痞,才一眨眼的工夫,擱在她胸前的包袱就被硬生生地搶走。

「嘿,老大,這下我們賺到了,這包袱裡頭的元寶還真是不少耶。」三人興奮地開始分贓。

「喂,快把我的元寶還給我!」襄思忿忿不平地衝上前欲把包袱搶回,然而,地痞的手臂一揮,當下襄思纖細的身子便猛力往後面撞去。

止不住退勢的她,後腦勺重重地撞上石壁,痛得她差點掉下眼淚,但為了元寶,襄思不得不盡力隱忍著,並打算再次上前將元寶奪回,不過,當她發現三名混混皆不懷好意地直盯著她之後,她便暗自喊了聲糟糕。

「你、你們想幹什麼?」襄思俏臉微白地直往後退。

「幹什麼?嘿,你等一下就會知道了。」

說真格的,襄思一點都不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她的後路全被封死,就算她不要元寶也好像跑不掉。

莫非天真要亡她?

不,在她還沒有享受到榮華富貴之前,她才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正當襄思抽出髮髻上的簪子,準備同他們一決生死之際,她發現這三名混混竟突然定在原地不動了。

襄思愕然瞅視那三名神色怪異的混混,搞不懂他們為何會在眨眼間就僵立不動如木頭人,不過,嘿!管他們的,既然他們動不了,那她何不趁此良機將元寶給拿回來呢。

襄思小心翼翼地穿越他們,欲拾起地上包袱的那一剎,她的小手竟不知被什麼東西給打中,疼得她立刻縮手。

「是、是誰?」襄思撫著略泛紅腫的手背,神色慌張地窺探四周。

咦!沒人,難不成是她見鬼了?

襄思頓時大驚失色。

「不可能呀,太陽又還沒下山,哪裡會有鬼怪出現?」不信邪的襄思,在嚥下有點酸苦的唾液後,再度伸手欲──

哎喲!再次遭到不明物偷襲的她,簡直是嚇壞了,下一瞬,她猛然彈跳起來,並以連她自己都不能置信的速度,頭也不回地逃離這條鬧鬼的小巷道。

※※※

好可怕哦!

她撞鬼了,她真的撞鬼了!

襄思沒命似地跑呀跑的,直到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她才止住步伐,背靠牆上猛喘息,待紊亂的氣息稍稍平緩下來,她才發現自己又回到大街上,但由於太陽已快西沉,大街上的攤販及人群也漸漸稀少。


此時的襄思,在憶起自個兒竟失去賴以維生的元寶之後,整個人十分洩氣、無力地滑坐在地。

「我怎麼會這麼倒楣呀,不僅碰上賊子,還遇見了鬼。」陷入愁苦之中的襄思憋著顫抖的小嘴,將小臉整個埋入拱起的腿窩裡。

完了,她這下子真的完蛋了。

怎麼辦?身無分文的她,唯一的去路就只剩去投靠禮部大人。

不!她才不要再去當別人的奴婢,更不要落得在街頭行乞,她要錢、她要錢,為了得富貴、為了求榮華,她可以犧牲掉任何東西。

痛!

可惡!是誰在她最落魄、最無助,也最是可憐的時候還這麼狠心地踩住她的腳?是誰?

襄思一咬唇,猛地抬首瞪向來人。「你瞎了狗眼呀,還不快把你的臭腳丫給我,給、給我……」拔高的怒吼在下一瞬萬分詭異地轉化成細碎的蚊蚋聲,襄思原本蘊含怒焰的晶透眸子在映入一抹俊頎的優美白影后,立刻轉變成錯愕以及震驚的神色。

竟是他!

這、這怎麼可能?對!一定是天色暗了下來,所以她才會把眼前的男子看成是宮中那個時常找她碴的俊美,呃、不,是卑鄙小王爺。

哎喲!腳尖再度傳來的疼痛,讓她恍神的臉蛋忍不住皺起,想也沒想地,襄思馬上衝口而出:「你聾了呀,我叫你把臭腳丫給我──」

李玄頤絕俊的劍眉才輕輕一挑,襄思便嚇得趕緊將未出口的惡言給硬吞回肚子裡。

就算她再怎麼討厭他,也絕不能對他惡言相向,畢竟人家可是撓郡王府的小王爺兼太子少傅,以前還有個愛貴妃可以給她靠,但現在,她已經不幸「流落民間」,若不小心惹惱了他,到時她說不定會連自個兒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嗯,怎麼不繼續說下去?孝思、兒。」李玄頤淺淺一笑,眼眸詭譎地睇著面色變得極為難看的襄思。

被他這麼一叫,襄思的手臂上頓時冒出無數顆小疙瘩,襄思急忙搓搓雙臂,然後對笑得像只狡猾狐狸的李玄頤乾笑了聲,「嘿,小王爺,能不能請您高抬貴腳,因為我的腳丫子快被您給踩扁了。」

「嗯,我?」李玄頤富磁性的低沉嗓音中不僅含有幾分興味,深邃的黑眸更蘊藏一絲幾不可見的譏誚。

哼,就是這雙勾魂的桃花眼,讓宮裡的那些姊妹們老是像群花疑般地追在他屁股後面跑,不過,他那是什麼眼神呀!

「我已經被遣送出宮,自然就不是宮女,當然更毋需再自稱奴婢。」趁他將繡金邊的白靴子稍稍提起時,她趕緊把可憐的腳丫子給硬抽回來。

「這倒也是。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嗯?」

咦?有問題,他幹嘛這麼關心她?襄思警戒地盯著「笑容可掬」的小王爺。「愛貴妃有指點我一條明路,所以我正打算上那裡去。」她敷衍地道。

「既然你已經有了打算,那小王就不請你到我王府作客了。」李玄頤語帶玄機地說罷,即優美地一旋身,似有離去之意。

作客……

正當襄思還在為這二字感到茫然之際,她驟然發現他負在身後的手中,竟拿著一個她看來極為眼熟的東西。

那不就是她被賊子所搶去的包袱?

元寶,她的元寶回來了!襄思眼前猛然蹦跳出無數錠閃著美麗銀輝的大元寶,來不及細想,襄思猛地躍起並伸手欲抓回自己的包袱。

李玄頤的背後彷彿有長眼似的,要不他怎麼會在襄思的手即將觸到包袱的前一刻恰巧轉身,這讓襄思不僅撲了個空,還差點撞進他懷裡。

「有事?」李玄頤睨著矮他一個頭的襄思,面色與口吻皆夾雜著幾分淡淡的弔詭。

「小王爺,您手上那個包袱是我的。」由於跟他太接近了,襄思趕緊退開一大步後,才急急叫道。

「是嗎?」李玄頤懶懶地舉高包袱,語帶狐疑地掃視她一眼。

「那個包袱真的是我掉的,請小王爺還給我。」一想到她又可以暫時過著猶如千金小姐般的生活,她不禁眼睛發亮。

「這包袱上又沒寫名字,你要如何證明它是你的?」

哼,就知道他不可能對她這麼好。

襄思雖然心中有氣,但因為包袱還在李玄頤的手上,所以她只能盡量裝出一張笑臉來。

「小王爺,您應該是在一條鬧鬼的小巷子裡撿到這個包袱的吧?」

「嗯哼。」李玄頤笑笑地點頭。

「這就對了,我的包袱就是在那條巷子裡被三個混帳賊子給搶走的,所以這只包袱鐵定是我的沒錯。」襄思眼巴巴地直瞅著包袱。

「哦,這包袱裡頭究竟裝有什麼東西,能讓一向眼高於頂的小思兒如此在意。」

李玄頤晃了晃手裡微沉的包袱,然後如願地看到襄思的眼睛霍然撐大,想當然耳,從裡頭所迸射出的熊熊怒焰,更令他的心情為之大好。

「我、我眼高於頂?」襄思指著自己的小手差點壓扁她小巧的俏鼻。若不是因為招惹不起,她早就賞他一拳了。

「可不是嗎?」

「你……」不,不行!她不能發怒,絕對不能發怒,元寶還在他手上,她若是和他撕破臉,他一定不會把包袱還她。

「小王爺,求求您行行好,您若不把包袱還給我,我可真的要露宿街頭了。」她改採哀兵政策。

「你方才不是說過,愛貴妃有指引你一條明路嗎?」他笑笑地回睇開始有些裝不下去的襄思。

「但這事兒跟還我包袱沒啥關係呀?」擺放在身側的小手慢慢攥緊。可惡,他到底還不還她?

「呵,你說得對,這兩者是沒啥關係。」

李玄頤聳聳肩,緊接著,他身子一轉,竟是打算離去。

「等等,小王爺,您要走可以,但我的包袱呢?」襄思再也忍不住地衝到他面前,伸出雙手,期待他把包袱擱到她手上。

「我有說要還你嗎?」

「小王爺你──」鎮定點,若跟這種人起衝突,倒楣的人還是你。襄思不斷安撫自個兒逐漸飆漲的情緒。

「小思兒,注意你的語氣,嗯!」李玄頤好意地點醒她別以下犯上。

襄思當然清楚自己處於劣勢,不過小王爺若是欺人太甚,她也會──

「還杵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點跟上。」

李玄頤突如其來的這番話,令襄思一陣錯愕。

尤其,當她眼前突然出現一輛華麗的馬車時,她更是當場傻眼。

「這、這是?」

「你決定要走愛貴妃所指給你的那條『明路』,還是要上我撓郡王府作客?」李玄頤雙手環胸,笑意盈盈地等著魚兒上鉤。

「什麼!上你撓、撓郡王府?」襄思驚愕。

「可你不是──」一直看我挺不順眼的嗎?當然了,襄思沒敢把心裡頭的疑問問出。

「不是什麼?」李玄頤上身微微傾向她。

「這……呵!」不知何故,襄思的上半身竟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往後退。「小王爺,您這是在說笑吧!」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小王爺,我、我可不想再當人家的下人。」如果他是在打這個主意的話。

「小思兒,作客二字你聽不懂嗎?」

廢話,她就是有聽懂才會覺得不可思議,說老實話,她還真有點怕怕的。

「小王爺的意思是說,我襄思是要上王府去當『貴客』是嗎?」襄思繼續追問,因為作客跟當奴才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李玄頤輕笑了聲,旋即頷首。

襄思眸兒乍亮,貴客耶!撓郡王府好歹也是皇族的一支,其排嘗格局自是不會輸給愛貴妃的烙央宮,如此一來,她又可以過著猶如貴族般奢華的生活,老天爺還真待她不薄,就說嘛,她怎麼可能一直倒楣下去。

咦?不太對勁哦,她似乎高興得太早,這卑鄙小王爺幹什麼無緣無故對她這麼好?難不成他是想騙她入府,然後再對她施以報復。

咦,這也不對呀,依他的身份,若想報復她著實不必這麼麻煩,直接送她上西天不就得了。

所以,她根本毋需煩惱這麼多,更何況,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吃苦。

而且,一旦她住進王府,說不定還能夠──嘿,嘿!

為求畢生的榮華富貴,她會不計任何代價的。

「小王爺,小思兒何德何能,竟能讓您奉為貴賓。」襄思怪不好意思地搔頭說道。其實──她是很想立即奔向馬車啦,但她畢竟是個女兒家,總得稍微佯裝一下嘛。

「小思兒,在宮中,愛貴妃可說是十分疼寵你,幾乎把你當成是自家妹子來看待,即便你出了宮,她還是照樣命人關照你的生活起居,所以,小王自是不敢有所怠慢了。」

李玄頤這番別具深意的話,倒是讓襄思心裡的疑竇在剎那間消弭於無形。

哦──搞了老半天,原來是小王爺為了巴結愛貴妃,才願意與她盡釋前嫌呀。 哈哈,這下子她總算可以安安心心地住進撓郡王府了。

「小思兒,請吧。」李玄頤深深地看了一眼幾乎高興到快要飛上天去的襄思後,唇角不著痕跡地勾起一抹笑容。

但他這抹暗藏憎惡的詭異笑容只出現了一瞬,襄思當然欣賞不到,更不可能會察覺到。

「小王爺,我坐前頭就好。」襄思整個人飄飄然的,因為被人重視的感覺委實太美妙。

「小思兒,你現在可是小王的貴客,小王怎麼可能讓你與車伕同坐。」襄思啊襄思,我現下可以允許你盡量的大笑、盡量的開心。李玄頤在轉身上車的同時,露出了一抹殘酷的微笑。

「這樣啊!」看著李玄頤朝她伸來的大掌,襄思是難掩興奮卻又得假裝矜持,但到了最後,她還是怯生生地將小手放入他溫暖的手上。

這是她第一次碰觸到他的手,果真柔膩的可以。

哼,真不愧是天生的富貴命。

不過,誰說富貴命一定就得是天生的呢,她襄思發誓絕對要扭轉自個兒的命運,相信在不久之後,她必定能夠將富貴榮華給牢牢抓在手裡,做個真真正正的富貴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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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00:05: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殿下人呢?」已在書房等候殿下多時的撓郡王府小爺兼太子少傅李玄頤,微微側過俊顏,輕聲問著候在門外的隨侍太監。

「稟、稟少傅,殿下可能是在烙央宮。」太監低下頭囁嚅應道。

「烙央宮。」李玄頤瞇起俊眸,唇邊漾起一抹極其冷淡的微笑,「殿下最近似乎時常往烙央宮跑,怎麼,烙央宮是出了什麼新奇有趣的玩意兒嗎?」而這個玩意兒,竟讓一向好學的殿下連數日忘卻了該學習的功課。

「回、回少傅,殿下喜歡上烙央宮去是因為……」

李玄頤兌銳利的眸子才輕輕一掃,太監即驚慌地趕緊接道:「因為殿下很喜歡烙央宮一名叫襄思的小宮女。」

「說清楚點。」

「是。奴才曾聽殿下提過,自殿下識得這名叫小思兒的宮女後,便察覺人生除了讀書與習武之外,還有好多新奇好玩的事物在等著他學習,所以……」當太監無意中瞥見俊美絕倫的少傅竟冷冷抬起雙眸時,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殿下真這麼說過?」李玄頤再次確認。

「是。」

嘖。一名身份卑微的小宮女,竟有辦法擄獲殿下的心。

他真是佩服。

那名宮女叫襄思是吧,也許他哪天心情好,就去會她一會。

※※※

當襄思被李玄頤視為貴客迎入撓郡王府時,確實引發府內不少人的議論紛紛。

「喂,你知道嗎,那個女的就是皇上遣送出宮的宮女耶。」

「哼,一個小小的宮女,憑什麼住在紫蝶苑?」

「就是嘛。」

正蹺著腿,手執羅扇?呀?的襄思,根本不理會府那些丫鬟們的竊竊私語,她放下扇子,端起蓋碗茶,緩緩地品啜著。

哼,隨她們說去,反正她們這種見不得別人好的心態早在她的預料之中。

「來人。」放下茶碗,襄思嬌嗔地朝外喚了聲。

站在門外的丫環們是你推我、我推你的,誰都不願去服侍一個明明就是與她們同一等級的下人。

不理她是吧0唉,看來我得親自去找小王爺,請他幫我重新換一批奴才。」襄思故作無奈地撩起裙擺,起身欲走。

她才一說罷,就有一名丫環被眾人推了進來。「姑娘,有什麼吩咐?」丫環不情不願地抿嘴問道。

「替我再沏一壺新茶。」哼,知道害怕了吧!

片刻後。

砰的一聲,丫環不僅把茶壺往襄思身旁的幾上重重一放,還故意從鼻間冷哼了一聲。

襄思眉心一皺,正待教訓這名不知好歹的丫環時,卻眼尖地瞧見一抹朝自己屋內逐漸走近的雪色頎影。

「你這是在做什麼?」襄思萬分委屈地瞅住丫環。

「做什麼?哼,你根本不配住在紫蝶苑,你最好趕快滾出我們撓郡王──」

「菊兒。」

一聲淡漠到幾近冷冽的嗓音驀然介入,駭得菊兒差點咬斷自個兒的舌頭。

「孝小王爺。」菊兒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日後,誰再敢對襄思姑娘不敬……」

「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小王爺恕罪。」菊兒趕緊伏首說道。

「小王爺,菊兒不是有意要冒犯我的,請您原諒她吧!」剛開始,她是想讓小王爺好好教訓這個沒把她放在眼裡的丫環,但仔細一想,她這樣做對自己根本沒好處,所以她乾脆就做個順水人情,好收買這些狗眼看人低的丫環們。

「下去。」

李玄頤這聲斥退,讓菊兒是大大鬆了口氣,因為她的飯碗算是保住了。

「小王爺,其實菊兒說得也沒錯,依我的身份,是不配住在這麼美麗靜謐的院子裡。」襄思噘著嘴,聲音有些悶,也含有一絲委屈。

「咦,你不也說過自己不再是宮女,所以自然就沒有什麼配不配的問題,更何況,我已經把你當成很好的朋友了。」李玄頤溫和地盯著她一副雀躍卻又不敢太過囂張的得意狀。

「很好的朋、朋友?」天哪!能做小王爺的朋友是何等光榮的事。襄思啊,你千萬要鎮定一點,如果太得意忘形,反倒會被小王爺給看輕。

「如果襄思姑娘不嫌棄的話。」李玄頤優閒地凝睇止不住笑意的襄思,口吻甚是客氣,但隱隱含有一絲莫名的嘲意。

「不不不,只要小王爺不嫌棄小思兒的出身就好。」襄思興奮得雙手直發抖,因為她離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目標是愈來愈近了。

「小思兒。」

「嗯。」奇怪,她以前怎麼沒發覺他在喊她名字時,聲音是如此地溫柔動聽。

「你還缺什麼嗎?」他和善地問道。

「這個嘛……」她欠的東西可多著呢。

「別跟我客氣,你盡量開口。」

「既然小王爺都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是這樣子的,我覺得衣櫃裡的衣裳可能不夠我替換,還有就是能佩戴的首飾太少,對了對了,鞋子也不夠我穿──呃!目前就先這樣子了。」縱使小王爺溫和的俊美臉龐依舊維持著淺淺的笑意,但該有的分寸,襄思也很清楚。

畢竟她可不想一下子就被小王爺一腳踹出王府大門。

「明兒個我就差人送來。」李玄頤優雅地彈彈衣袖,然後在她面前落座。

「謝謝小王爺。」其實,她還真不習慣小王爺對自個兒這麼好。「嘿,小王爺,有件事我可是要事先向您聲明,我已經不在愛貴妃身邊,所以──」襄思的腦袋彷彿在一瞬間被什麼東西給重嘏剿頻耐蝗歡倭艘幌隆!八淙晃乙丫雋斯簀淮宜媸鄙癰魴哦孕⊥躋級暮茫隙?嶂饋!北堪。Λ闃恢濫愀詹挪畹懵斷塚肯逅莢諦鬧新盍俗約毫驕洹?br>
既然小王爺那麼想巴結皇上的寵妃,那就成全他嘛,更何況她就是靠著與愛貴妃之間的關係,才能擁有現在的優勢,如果她還笨到不會利用此次機會躍上枝頭,那她乾脆就打包行李滾出撓郡王府算了。

對於她前後矛盾的說辭,李玄頤只是淺淺一笑,清俊面龐一瞬間掠過一抹詭譎的神色。

「愛貴妃這麼疼愛你,你捎個信給貴妃也是應當的,不過在信中,你最好先別提及你在撓郡王府之事。」李玄頤說得輕描淡寫。

「為什麼?」他要她住進來,無非就是要討好愛貴妃,若不讓她曉得,一切不就都沒意義了?

「小思兒,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但,你真的認為我有必要這麼做嗎?」李玄頤輕輕一歎。

「什麼呀?」她聽不太懂他的意思。

「你難道還感覺不出?」

襄思茫然地對他搖首。

說老實話,她現在滿腦子只想著要如何攀上富貴華。

「嘖,也許是你我相處的時間還太短,所以才會讓你一點都感覺不到。」李玄頤似有感歎地偏頭苦笑。

咦?小王爺該不會是對她──

怦咚、怦咚,襄思的心跳驟然變快。

「小思兒,我之所以留你在我府裡,可不是為了要奉承愛貴妃,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孝小王爺,您……」不會吧!小王爺怎麼可能會對她──誰說不可能的?她長得這麼美,又這麼惹人疼愛,小王爺自是難逃她的手掌心……咦!小王爺先前老愛欺負她,莫非就是為了要引起她的注意?

對,一定是這樣沒錯。襄思恍然大悟地擊了一下掌心。

嘻嘻,小王爺居然喜歡上她!天呀,她太高興了,怎麼辦、怎麼辦?她現在好想朝天用力狂吼幾聲來表達她內心無比的喜悅和感謝。襄思一手撫著快要蹦出來的心,另一手則佯裝羞怯地掩住咧得開開的小嘴。

「小思兒,你怎麼了?」李玄頤見她雙肩抖得異常厲害,關心地問道。

「沒、沒什麼啦!」襄思啊襄思,你高興在心裡就好,千萬別表現得太過明顯,以免嚇著人家小王爺。襄思垂下因興奮而紅得一塌糊塗的小臉,小手更是賣力地朝他猛揮著。

「真的沒事?」

「嗯嗯,真的一點事兒都沒有。」她絕對絕對要把握住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好運,只要她牢牢捉住小王爺的心,那撓郡王府少王妃寶座就指日可待了,到那時,榮華富貴可是盡在她襄思之手,哇哈哈……

「小思兒,你好像已經聽懂我的意思了。」李玄頤瞇了瞇眼,笑了。

還不太敢瞧他的襄思,胡亂地點著頭。

「那你願意陪我去花園走走嗎?」李玄頤開口邀請。

「當然好了。」

話一出口,襄思便驚覺自個兒說得太急,於是她又趕緊故作矜持地朝他微微欠身。「小王爺先請。」

然而一隻格外溫暖的大掌毫無預警地握住她擱放在腰間的小手,襄思一愕,霍然抬眼迎向一張盈滿笑意的俊雅清顏。

這麼一瞧,襄思的視線立刻被攫住,一時之間,她只能疑疑地望著他一雙深不見底的幽亮黑眸,直到鼻間陡地聞到一種十分獨特的氣息。「啊!」倏然回神的她,才覺小王爺的臉龐差一點就觸碰到她圓潤的鼻頭。

「我們一塊兒走。」對於她忽然扭捏起來的無措模樣,李玄頤並沒有太多表示,僅僅主動拉過她微顫的小手,一塊兒步出門外。

「孝小王爺,您不用牽著我,我可以一個人走的。」襄思的後腳跟才跨出門檻,就杵在原地不敢動。

「是我太唐突了。」李玄頤旋即放開她的手。

「不不不,我一點都不覺得唐突,只不過小王爺一下子對我這麼好,我還真有點不太習慣呢。」襄思頻頻乾笑。

「日後你就會慢慢習慣了。」李玄頤唇角悠悠勾起一道絕美卻冷漠的弧度,從齒間逸出這句話。

※※※

哇,這麼多呀!

盯著僕人們送來一箱又一箱的絲綢華衣以及珠寶首飾,襄思簡直是看呆了、也樂翻了。「這些東西全是要給我的嗎?」襄思隨手抓起一把的珍珠翡翠,眼兒晶亮得猶如二塊上等的黑寶石。

「襄思姑娘,這全是小王爺命奴才送來給您的。」僕人回道後,即魚貫退離。

「菊兒,你快幫我看看,這件衣裳穿在我身上美不美?還有這串珍珠是不是很適合我戴?」望著讓她目不暇給的種種珍品。

襄思一方面拿起各式各樣的華麗衣裳往身上比,另一方面又愛不釋手地將金練子直往脖子上套。

而站立在襄思身後一直抿唇不語的菊兒,不斷地對她投以不屑的白眼,當然,她這些小動作都不敢讓襄思看見。

「姑娘不管穿什麼都好看。」菊兒勉強地擠出笑容來。沒辦法,為了自個兒的生計,她只得昧著良心說話。

「那你還杵在那兒幹嘛,快替我換上埃」襄思眼尖地從衣箱裡挑出一件類似愛貴妃宮裝的雪衫襦裙,然後拉著菊兒就往穿衣間衝去。

頃刻後。

就算菊兒再怎麼討厭她,也不得不承認原本已經長得很標緻的襄思,在換上這件衣裳後,居然可以散發出一股自然的貴氣以及一種難以用筆墨去形容的慵懶美態,一名小小宮女,竟在轉瞬間就蛻變成一位貨真價實的名門千金。

哼,人要衣裝這句話,可說得一點都沒錯。

而且,不僅菊兒有此觀感,就連乍臨紫蝶苑的李玄頤,也頗有同感。

不過,烏鴉就算披上再高貴的羽冀,也永遠成不了鳳凰。

此刻,正興奮地拎著襦裙轉圈兒的襄思,在瞥見到佇立在門口的李玄頤後,「小王爺,小思兒這樣穿好看嗎?」襄思雙頰微紅,眼泛巴望地快步來到他面前,語帶嬌氣地問著一臉莫測高深的李玄頤。

「好看。」李玄頤優雅一笑,淡淡回道。

被他這麼一誇,襄思雙頰益發嫣紅,她怪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只因李玄頤太過熾烈的幽瞳令她大感無措。

笨啊,她在緊張什麼、慌張什麼?小王爺已經表示得這麼清楚,她就應該要打鐵趁熱呀。

「謝謝小王爺送我這麼多東西,小思兒真不知該如何報答小王爺?」直接說以身相許可能會嚇跑小王爺,所以她還是迂迴一點好。

「只要能博取你歡心那就值得了。」

襄思一聽,心裡更加雀躍,不由自主的,也可以說是情不自禁的,她做了一件自己在事後都覺得挺大逆不道的事,那就是她居然踮起腳尖,迅速啄吻了一下李玄頤的面頰。

見李玄頤微詫地注視她,一抹羞慚冷不防襲上心頭,令她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呀?」李玄頤似是頗覺好笑。然,就在襄思因羞怯而垂下臉蛋之際,他的眸底竟迸射出一道類似輕蔑的冷意,而隨後拱起的指節更迅速抹去她殘留在他頰際的余跡。

「我、我方才……是因為……」襄思登時不知該如何擺放手腳。

一雙大掌驀地搭上她纖細的肩頭,襄思渾身倏然僵住,嬌俏臉蛋更加不知所措地垂得老低。

哇!小王爺的手竟放在她的肩頭上耶,那接下來不就會……怎麼辦?她除了感到口乾舌燥之外,竟還帶著一絲絲的期待。

「小思兒,這沒什麼好害羞的。」一根長指輕輕佻起她的下顎,李玄頤滿是愛憐地凝視她不斷眨動的長眼睫下,一雙含羞的晶亮眸子。

然,襄思以為的向吻動作卻遲遲沒下文,這讓她不禁有些受挫,但她仍相信一切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可以按部就班地來。

「小王爺,您若不讓小思兒報答您,那小思兒在這兒會住得很不安的。」她打算來個以退為進。

「那,不如你陪我去賞荷。」

「就、就這樣?」怎麼跟她所想的差這麼多。她還以為身為男人的小王爺會提出個較為「正常」的要求。

「有問題嗎?」

「不是的。」襄思急急搖頭,「只不過這哪叫報答啊?」

「呵,小思兒,如果我們之間還要談什麼報答,那就不叫知己了。」

「小王爺說的極是,那襄思以後就不再提了。」襄思紅著臉,連忙附和。

唉!對於小王爺這麼不會把握機會,她不知要感到高興還是失望。

與李玄頤一塊賞完荷後,他便領著她前往八角亭稍作休憩,當然,該有的小點、熱茶也迅速地被送至亭中。

襄思生平第一次嘗到被人簇擁著的滋味,此刻,她內心無比激動,這也讓她更加堅定要往上爬的決心。

就見襄思回頭吩咐了聲,馬上有丫頭前來倒茶伺候,而當她想吃什麼精緻小點時,一旁待命的僕人更是趕緊下去張羅。嘻,她好像漸漸不那麼討厭皇帝了。

就在她滿心歡喜地享受著猶如貴族般的優閒生活時,她驀然察覺身旁有一道詭譎的懾人目光正肆無忌憚地朝她投射過來,沒來由的,正低頭啜茶的她竟感到頭皮一陣發麻,她冷不防地抬眼,卻撞進一雙帶有淡淡笑意的溫柔狹眸。

「怎麼了?」面對她乍僵的動作,李玄頤仍報以淺淺微笑。

「沒、沒什麼啦!這茶好喝,好喝。」襄思尷尬一笑,還連續啜了好幾口茶以表示她這句話的真實性,但喝太急的結果,引發她一連串的嗆咳。

「呵,小思兒,這茶可不是這種喝法的。」一隻大掌很快探向她的後背,輕輕拍撫著。

等順過氣,襄思馬上察覺自己出了個大糗,但在眾多僕役面前,她怎麼能夠示弱,尤其她還是要登上少王妃寶座的人耶!

「小王爺,那您說,這茶要怎麼個喝法呀?」襄思嬌嗔一聲,半是耍賴、半是不依地拋給他一記媚眼。

哈哈!她到底跟在愛貴妃身邊多時,該學到的獻媚手段可一樣都沒少。

李玄頤倒也把持得住,沒當下笑出聲給襄思難堪。「隨你怎麼喝都行,不過,這茶若是喝多,恐怕會……」

「會如何?」嘖,她又不是沒喝過上等茶,最多只是勤跑茅房罷了。

「呵,晚上你就曉得了。」

幹嘛這麼神秘。襄思臉兒一皺,待要再問時──

「大哥。」一名美艷少女翩然來到。

襄思一回眸,就見美艷少女盛氣凌人地直衝著她而來。

「你還敢坐在那兒,還不快起身向本郡主行禮。」美艷少女一手叉著腰,一手直指襄思的鼻子斥道。

襄思反應不及,因為她沒預料到在王府裡除了撓郡王爺與王妃之外,她還得向其他人行禮。

「掩映,襄思是大哥的朋友,所以──」

「哼,就算是朋友也得分尊卑,更何況,像『她』這種人,怎麼配當大哥的朋友?」掩映郡主十分不屑地瞟了唇角發顫的襄思一眼,傲然說道。

「掩映,大哥不准你這樣說襄思。」李玄頤冷靜回道。

「大哥,她可是個被遣送出宮的宮女耶,既沒身份又沒地位,你幹嘛要對她這種下人這麼好?」掩映郡主小腳一跺,有點不敢相信大哥交友的眼光,雖然那個卑賤宮女確實長得不錯。

「掩映,別在這兒胡鬧。」李玄頤道。

「可是……」李玄頤瞥了她一眼,掩映郡主便馬上噤聲。

「哼!」掩映見大哥這麼維護她,對襄思重重哼了聲後,隨即氣沖沖地大步離去。

經郡主這麼一鬧,襄思的心情頓時跌入谷底。

「小思兒,別聽掩映胡說,來,再嘗嘗這盤茶點。」李玄頤不知是看不出襄思的落寞,還是不想再刺激到她,仍一派優閒地為她揀了幾塊甜品放在她的小碟上。

襄思勉強地對他漾出一絲笑容,心裡卻不斷在盤算著。

掩映郡主,絕對是她攀上富貴的一大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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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00:05: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小思兒,你的『睡美人』怎麼可能打得贏我的『天下無敵』,本宮勸你還是快快投降吧!」臉上浮現出天真得意笑容的太子,對著烙央宮宮女襄思不屑地甩甩手。

「殿下,那可不一定,您看,我的『睡美人』又爬起來了。」襄思也不甘示弱地仰起下巴回道。

「好哇,既然你的睡美人這麼不怕死,那本宮的『天下無敵』可要大顯神威了。」就見太子高傲地指著桌上一隻木盒,一連串助陣的吶喊聲旋即從他小嘴裡不斷地逸了出來。

而圍在太子殿下與襄思身後的太監、宮女們,也一起齊聲為木盒裡兩隻正鬥得你死我活的蟋蟀搖旗吶喊著。

這就是李玄頤翩然來至烙央宮時所見到的情景。

也不知是誰先發現他,反正當其中一名太監突然朝李玄頤跪了下來時,其餘的太監宮女也機警地趕緊伏首跪地,而正玩得不亦樂乎的襄思與太子,則在發現一旁伺候的人全都沒了聲響後,才後知後覺的一同望向立在他們身後之人。

「少傅,您怎麼來了?」太子滿臉心虛地摸摸頭,而後又小心地瞟了眼好似嚇呆的襄思。

「殿下,您讀書的時刻到了。」李玄頤笑得極其溫和,卻也極其淡漠。

「嗯嗯。」太子也知道惹惱少傅只會討來父皇一頓責罵,於是豁很配合地與隨侍太監離開。

不過在離去之前,他還是趁著李玄頤沒注意的時候,頑皮地對著襄思擠眉弄眼的。

「你就是襄思?」待太子一走,李玄頤旋即步入涼亭,眼神、表情皆不帶絲毫感情地瞥視一旁愣望他的襄思。

襄思經身旁宮女用力一扯,才驚覺自個兒竟然看一個男人看那麼久。「奴、奴婢襄思參見少傅。」回過神來的她不迭的屈膝行禮。

原來,跟前俊雅又帶有淡淡邪意的男子,就是她那群姐妹們成天所爭睹、談論的對象啊!哼,長得不怎麼樣嘛!

「殿下近日似乎挺喜歡和你一塊兒遊玩?」來烙央宮之前,他的確有聽底下的人提及這名宮女深受愛貴妃寵愛,所以能不碰就盡量別碰。

而打狗也得看主人的道理,李玄頤自是最清楚不過,但,這名被愛貴妃給寵過頭的宮女,顯然是忘卻了身為奴才該有的職責與分寸,不過沒關係,他有的是辦法可以治她。

「回少傅,奴婢……」

「既然殿下和你相處得如此愉快,那今後,你就在殿下身邊侍讀吧。」

「侍讀!可是奴婢還得伺候……」

「當然,我不會要你鎮日陪殿下,一等殿下恢復應有的作息,自然就用不著你侍讀了。」李玄頤在她欲出口推托前,冷笑接道:「你毋需緊張,此事我自會徵求愛貴妃同意。」

就這樣,襄思被迫成為殿下的伴讀小婢,而後……

※※※

哇!睡不著,睡不著,躺在柔軟大床上的襄思,在與周公奮戰許久後,仍舊十分清醒。

此刻,她總算瞭解小王爺那句「晚上你就曉得」,原來茶喝太多是會睡不著覺的。唉,怎麼辦?她可不想一整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不如去外頭走走算了。

襄思隨意披了件雪狐披風,便朝荷花池走去。

但王府花園著實太廣闊,襄思走著走著,竟忘了來時的路徑。「咦,好像愈走愈偏僻了。」襄思皺著臉,頓步盯著跟前一條不知通往哪裡的幽暗小徑。心想還是別再走進去好了。然而此念才起,就乍然聽到一陣男女的細碎交談聲。

咦,是誰躲在那兒?

襄思好奇心大起,旋即放輕腳步,前去一探究竟。

月色下,就見一處雜草繁茂的枯井旁站了一對男女,襄思定睛一看,差點尖叫出聲,原來那名女子正是白日對她冷嘲熱諷的掩映郡主,而那名深情款款,有著一臉書巷氣的敦雅男子,若是她沒記錯,應是王府總管的兒子。

「掩映,我、我不想往後都得跟你在這種地方兒面,我明兒個一早,就請我爹代我同王爺,請他答應我倆的親事。」齊文義執起掩映的手,見腆又真誠地道。

「不行,爹爹一定不會答應的。」掩映郡主噘著嘴,苦惱又無奈地低頭輕道。

「不試試怎麼知道王爺一定不會同意?」

「唉!反正我就是知道,文義,你趕快回去,至於你剛才所提的事,緩些時日再說。」掩映輕輕地推了他一把。

「可是……」

「快走啦!」

齊文義雖感無奈,但也只能依依不捨地離去。

望著她趕走的齊文義,掩映難掩失落及沮喪,就在她深深歎了口氣,欲轉身離去時,卻見襄思正歪著頭對她傻笑,掩映整個人登時駭至極,若非襄思搶先一步地摀住她的嘴,她的尖叫聲恐怕會引來不少人。

嚇過後,掩映氣呼呼地一把揮掉摀住自個兒小嘴的手,怒目瞪視彷彿抓到她什麼把柄而笑得頗得意的襄思。

「你、你剛才看到什麼?」掩映心頭雖然害怕,但口氣仍顯得兇惡無比。

「反正該看的我全都看到了。」嘿,真是連老天都在幫她。

「你!別怪本郡主沒事先警告你哦,你若敢將這件事洩露,我絕對會讓你好看。」掩映出口威脅。

「放心,我襄思才不是這種人,只不過……」襄思嘿嘿一笑,小臉蛋在此刻有著一抹說不出的曖昧和一股訕笑意味。

「不過什麼?」掩映明艷的臉蛋上明顯浮現出強烈的不自在,以致原本囂張的氣勢也因而消減下來。

「我突然想到白天你對我說的那幾句話。」哼哼,說什麼像她這種人沒資格當小王爺的朋友,那她呢,還不是跟一個下人之子交往。

哼,這就叫做自掌嘴巴。

「我、我那是……哼!你管我跟誰在一塊兒。」拉不下臉的掩映,袖子一甩便想離開。

「唉,想不到堂堂一位郡主,居然會跟個下人交往,此事若讓……」

「住嘴!你再講,我就、我就……」惱羞成怒的掩映恨不得衝上前抓花襄思得意的臉。

「要我不說也行,但你以後若是看見我跟小王爺在一起,就請你閉上嘴,別壞了我跟小王爺的好事。」

「好事?哼,大哥才不會這麼沒眼光娶你這種──」

「你們二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兒?」一聲夾雜著戲謔的低柔嗓音陡地截斷掩映高傲的聲音。

李玄頤突如其來的出現,讓二名看兩相厭的女子嚇得差點抱在一塊兒。

「咦,你們倆的感情還進展得真快。」李玄頤一手負於身後,口吻半是調侃、半是詭譎地偏首笑道。

「呃,對呀!」

二名美麗俏嬌娃十分有默契地互一笑,異口同聲的回答。

「你們想聯絡感情我是沒意見,但有必要在這種時候邀約相見嗎?」李玄頤劍眉一揚,略帶疑惑的盯著二名神色各異的嬌娃。

「呃,我們是不期而遇。」

「呃,我們早就約好了。」

二名嬌娃一出口,臉色同時大變。

李玄頤莞爾一笑,倒也不想戳破二人的謊言。「掩映,你先回房休息。」

「哦。」再也掰不下去的掩映趕緊逃離現場,只不過在離去之前,仍不忘對襄思投以一記警告眼神。

待掩映消失在小徑的另一頭,襄思便先一步開口:「小王爺,怎麼連您也來了?」這也未免太湊巧了點。

「我在紫蝶苑沒找著你,便四處走走,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撞見你和掩映。」看來,問題出在掩映身上。

「找我?」

「是呀,我猜想,你今夜大概不太好睡,所以便前來找你聊聊。」

「小王爺……」哇,她好感動哦!

「對了,這裡離主屋較為偏遠,你怎麼會走到這裡來?」李玄頤朝她伸出一隻手,而襄思則愣愣地把手交給了他,讓他牽著她走。

「我本來是想去荷花池的,卻不小心迷了路,所以才會……」

襄思怪不好意思地低頭笑道。

早知道小王爺會來找她,她就會乖乖地留在紫蝶苑,不過,若非她失了方向,也不會抓到郡主的把柄,繼而剷除一塊擋在她面前的大石頭。

「這麼說,就是掩映在撒謊羅!」李玄頤頓住步伐,側首笑睇像是了一大口黃連的襄思。

-「這、這個嘛……」她絕不能把撞兒郡主與總管之子幽會一主事告訴小王爺。

「你和掩映在隱瞞我什麼?」

溪「沒、沒有啊!」襄思急急否認。笑話,此事若張揚出去,那郡主不把她趕出王府才怪。

「小思兒,我覺得挺遺憾的。」

語畢,李玄頤又邁開步伐,但令襄思心慌的是,她的小手竟然從他柔膩掌中滑落。

襄思立刻慌了手腳。「小王爺,求您別生氣嘛,我不說,是因為、因為這關係到郡主個人的事,在沒有郡主的允許下,小思兒實在不敢多嘴。」

但李玄頤穩健的步履並未因她這番話而有絲毫停頓,這讓襄思不禁急得在原地打轉。

「我說就是了嘛!」沒法兒,她著實怕死了小王爺生氣不理睬她。

此話一出,李玄頤優美的背影果真不再離她愈來愈遠,襄思見狀連忙火速衝到他面前,努力擠出一張可憐兮兮的臉。「我真的不知道郡主為什麼會在這兒,不過,郡主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經過我再三追問,郡主才向我透露她已經有了意中人,至於對象是誰,郡主不肯告訴我。」襄思只說了三分話。

對於她這番解釋,李玄頤倒也沒說什麼,不過,他一雙幽魅狹眸,卻瞬也不瞬地直盯住她,這令她有種把戲被當場拆穿的心虛。

「你是說,掩映有了喜歡的對象?」

「嗯。」呼,他總算調開了教她發毛的視線。

「那你呢,可有喜歡的人?」

李玄頤的話鋒一下子轉得太快,襄思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是問,你可有喜歡的人?」李玄頤再次問道。

小王爺幹嘛要問她這種廢話。

她喜歡的人當然就是他──她所以會喜歡上他,完全是為了要爭得少王妃這個足以讓她一生榮華富貴的頭銜,至於是真喜歡還是假喜歡,那並不重要。

「需要考慮這麼久嗎?」

「我。我當然有喜歡的人。」雖然到了現在,她還搞不懂該對小王爺抱持何種態度,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就算不喜歡,她也要假裝很喜歡。

「哦?我能知道他是誰嗎?」微不可見的譏誚隱藏在他溢滿期盼的語氣裡。

襄思只是笑,羞怯的笑,滿心歡喜的笑。

半晌,遲遲等不到她回應的李玄頤喟歎了聲。「在宮中,我確實因殿下之故而對你──」他頓了下,像是失望又彷彿心知肚明地接道:「你會討厭我、懷疑我,也是理所當然。」

「不不不!小思兒喜歡小王爺都來不及了,又怎麼可能會討厭──」急切的嗓音在乍見李玄頤不住上揚的唇角時戛然而止。

「可惡,我不說了啦!」上當的她羞慚不已地背過身去。

「呵,小思兒,你這番表白,終於讓我放下心中大石。」李玄頤輕輕扳過她的身體,張開雙臂環住不敢抬頭的她。

他抱著的感覺,就彷彿置身在雲端那樣可思議,她緊盯著近在咫尺的寬闊胸膛許久,無意識地嚥下一大口口水,怯怯地將臉頰偎入他的胸口。

「小王爺,小思兒真的從來就沒想過有天居然可以被您抱住哩。」她這種境遇,一定羨煞當中不少姐妹。

「哦?」

「直到現在,我都還認為自個兒是在作夢。」如果是夢,她寧願一輩子都不要醒來。

襄思被一隻手掌托高了下顎,她愣愣地望著李玄頤驟然壓低的笑臉──

「啊!」雪頸被李玄頤親匿地嚙咬了一口,惹得襄思輕叫了聲。

「現在你還認為自個兒是在作夢嗎?」李玄頤優雅的扯開一抹邪惡的微笑。

襄思的臉頓時如成熟的櫻桃般紅撲撲的,羞於見人的她,小臉硬是往他胸前鎖。

「我突然想睡了。」

花前月下,正是談情說愛的好時機,但關於情愛,襄思仍顯得懵懂青澀,雖然她不斷命令自己要好好把握此次良機,就算得犧牲清白亦在所不惜,但想歸想,真要直行起來,她又沒有那個勇氣。

「要我送你回紫蝶苑嗎?」放在她肩上的手輕輕將她推開。

「我……」襄思本想彌補才錯失的良機,但眼兒才映入他俊雅有禮的面龐,到嘴的話便硬生生改口。

「不用了。」一句該死的推辭輕易地粉碎掉她的如意算盤。

笨!

就因為襄思對情愛的懵懂,才無法察覺串李玄頤對待她的態度始終保持著一點陌生的距離,就連他擁抱她時,她亦完全沒有感覺到他面上曾掠過的厭惡與冷淡。

※※※

「大哥。」

掩映郡主怯怯的叫喚聲,令李玄頤盯在公文上的視線,緩緩調至妹妹的身上。

「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李玄頤劍眉微挑地瞅著反常的掩映。

不能怪他以為她生了什麼病,因為掩映向來不會用這種聲音喊人。

「我沒有不舒服啦!」掩映不太自然地笑笑,放在膝上的十指無意識地糾纏在一塊兒。

「來找大哥有事?」李玄頤合上公文,語帶興味地凝視著坐立不安的掩映。

「大哥,那個小宮女她、她有沒有對你說、說……」忍了多天,掩映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心慌地跑來問她大哥,因為她真的怕極了襄思會把那晚撞見她和齊文義在一起的事給洩露出去。

一旦爹娘知道,一定會把文義給趕出府的。

「說什麼?」李玄頤起身來到她身旁落座。

「說那個、那個……」瞧大哥似乎沒啥特別的反應,那就表示小宮女有把她的警告給記在心上。呼,那她就安心多了。

「掩映,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

「咦,郡主也在?」

突然介入的清靈嗓音,教掩映活生生嚇了一大跳,而她這個異常的反應,也讓李玄頤眸底迅速閃過一抹光芒。

「掩映,你還沒說找大哥有什麼事?」

掩映正想悄悄離去,她放在椅背上的手卻李玄頤給握祝

「這……沒事啊!」掩映敷衍地衝著李玄頤猛笑。

「小王爺,郡主八成是要跟您說──」

「襄思!」掩映尖銳高亢的聲音立即打斷襄思的話。

差點震破耳膜的襄思不著痕跡地給了掩映一記安勿躁的眼神,不過掩映不知是看不出還是不相信,兩道兇惡的目光仍是直直地瞪著她。

「小思兒,你繼續說下去。」

對於她們彼此間的暗潮洶湧,李玄頤像是視若無睹般,他緩緩勾起一抹優美的微笑,好整以暇地等候襄思接下來的話。

「其實,郡主是想跟小王爺說,她願意交我這個朋友啦。」襄思故作不好思地瞥向滿臉錯愕的掩映。「郡主,你說對不對?」

哼,她就不信郡主敢否認。

不僅掩映愕然,就連李玄頤也頗感不可思議,掩映不是一向挺厭惡襄思的嗎?怎麼這會兒居然想跟她交朋友?

嘖,這樣看來不是襄思交友的手段厲害,就一定是掩映有什麼把柄落在襄思手裡。

「對、對呀!」

縱使有萬般的不願意,但在害怕襄思會將實情給抖出來的情況下,她也不得不接受她這位「朋友」。

低沉柔雅的輕笑聲冷不防地流瀉而出,掩映尷尬地陪笑,而襄思在心虛之餘,也只好跟著乾笑起來。

難道她的說法有漏洞?

應該不至於吧,連郡主都附和她的話,那小王爺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小王爺,我們不是要上街?那可不可以邀郡主一塊兒去?」襄思趕緊轉移話題。

「當然可以。」

「我才不要去呢!」掩映才說完,就見襄思晶亮的眼馬上警告地瞇起。「我、我跟別人有約,你們去就好。」她一說完,即快步地踏出書房,活像身後有什麼猛獸在追她似的。

襄思難掩失望的一樣,令李玄頤不得不佩服她瞬間變臉的功力,不過,戲還是得照演下去。

「掩映雖不能去但你可以買些東西送給她。」

「也對。」她馬難掩興奮的回答。

「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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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00:05: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小思兒,趁李少傅還沒來,咱們再來大戰一回。」書房桌前,太子擱下筆、推開書,頻頻對站在正位旁的襄思招手。

襄思靈活晶亮的大眼小心翼翼地看向門外,在看到門口輪值太監給她一記沒問題的手舞後,即把夾帶而來的一隻小木盒放在太子殿下的桌上,才一打開,二隻蟋蟀便斯殺在一塊兒,不一會兒,襄思的「睡美人」果真不敵「天下無敵」而提早投胎去。

「哈!小思兒,你輸了!」

「沒關係,我可以再去找一隻『睡美人』來跟殿下的『天下無敵』一拼高下。」襄思不服氣地道。

「要找可以,不過,咱們之前說好的,你若是輸了,就得……」

太子小手一伸,滿臉期待這一回襄思又會帶給他什麼新奇有趣的玩意兒來。

「殿下放心,小思兒早就準備好了,不過這回獻給殿下的可不是玩的,而是吃的,喏!龍鬚糖。」

太子雙眼一亮,馬上搶過襄思手裡的龍鬚糖舔吮起來。「嗯嗯,好吃,小思兒,咱們現在就去抓蛐蛐兒,本宮要馬上將你打倒。」這樣他又可以享受到民間各式各樣的童玩、小吃。

「好哇!」襄思大聲附和,完全沒看見門外太監不斷朝她示警的暗號。

「要上哪兒?」

門口乍現的優美身影,令襄思漾在唇邊的笑意立刻僵住!,她不住往後退,還差點撞到隨後奔來的太子殿下。

「奴、奴婢……」在李玄頤冷漠的鄙視目光下,襄思心慌地忘了行禮。

「少傅,小思兒她……」

「殿下,您今兒個就上凌霄殿,雲太師已經在那兒等候殿下。」

原本要替襄思求情的太子,一聽到今日的師席竟是一向嚴厲的雲太師後,整張小臉頓時垮落。

待殿下擺著張臭臉負氣離去後,李玄頤精銳的眸子倏然掃向正要偷偷將木盒藏起來的襄思。

「既然你這麼喜歡斗蛐蛐兒,那敢情好,你現在就去給我抓來一百隻蛐蛐兒來。」李玄頤笑了,但笑意未達眼底。

「什麼!抓一百隻?」襄思驚愕地張大嘴,好半晌都合不攏。

「記住,就你一個人抓。」他半瞇起一雙冷漠的絕俊眸子,淡淡笑道。

「奴、奴婢一個人抓!」這分明就是在為難她嘛。

「一個時辰後,我就要看到成果。」

在這一刻,襄思終於察覺到李玄頤要她伴讀根本是不安好心,原來他早就想要乘機刁難她、教訓她。

※※※

「你今幾個的心情似乎特別好。」

在熱鬧街坊逛了一回後,已近日落時分,於是李玄頤、襄思,還有一名隨身侍僕,此刻正坐在客棧二樓的雅座享用晚膳。

「當然了,有小王爺陪著,小思兒的心情自是特別好。」雖然小嘴裡塞滿了食物,襄思仍不禁漾起一抹甜美的笑意。

「是嗎?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掩映的緣故呢。」

「咳咳……」不小心被一團食物給噎到的襄思,猛地嗆咳起來。小王爺還真是會猜,她的確是因為郡主早上那副吃癟的樣,讓她每每想起就忍不住偷笑。

「小思兒,沒事吧!」李玄頤神情乍現詭異。

「沒事,沒事……」襄思強忍著笑意,一邊拍撫胸口,一邊對著擔心她的小王爺猛搖螓著。

「既然沒事,那用完膳,你還想上哪兒去?」李玄頤夾了塊魚肉放在她碗裡的同時也順口問道。

「不了,小思兒想回家……呃,是回王府去。」這可不是她一時的口誤,而是想藉由這個口誤來暗示他,她很願意成為他的──妻。

「小思兒,我是很想照顧你。」

然後呢?襄思登時心跳如擂鼓,眼兒亦瞪得不能再大。

「但是……」

襄思執杯的小手因內心的激動與緊張而顫抖得厲害,尤其在李玄頤的「但是」一出後,她杯內的茶水立刻因此飛濺出來。

她連忙放下茶,一副聚精會神,又像是難以承受一絲拒絕地注視著面上有著淡淡遺憾的小王爺。

不可以!

誰都不可以從中破壞她與小王爺將成的好事。襄思放在桌下的小手幾乎快把裙擺給扭爛。

「但是什麼?」她問得極小心也極惶恐。

「小思兒,你應當知道的。」

他像是不想就此道破而造成她的難堪,但,倘若襄思能仔細分辨他此刻的表情,定會發現他根本是故意將問題丟給她,好讓她深刻體會出自個兒根本沒資格和他平起平坐。

「難道說就因為我曾經是個……」話還沒說完,襄思腦中便閃過一個念頭,她發現自己現在的情況就如同齊文義一樣,上不了檯面。

襄思死盯著自己攥成拳的手,彷彿難以接受這項打擊。

不!她才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打倒,所謂山不轉路轉,她絕對有辦法可以扭轉乾坤,只要小王爺喜歡她的心始終沒變。

「若是能夠留在小王爺身邊,小思兒不計較名分的。」暫時登不上少王妃寶座也沒關係,她可以先成為小王爺的侍妾,再慢慢往上爬,反正她絕不會這麼輕易就捨棄快到手的富貴榮華。

「但,這樣會委屈你。」

「不,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

「小思兒,多謝你的體諒,但我不能這樣待你。」李玄頤強勢中又略帶溫柔地凝視她逞強般的笑。

「小思兒無所謂的。」強掛在臉上的僵硬笑容快要撐不住了。

「小思兒,你就讓我再考慮考慮吧!」面對她異常的堅持,李玄頤唯有無奈地苦笑著。

「這沒什麼好考慮的,我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做你的……侍妾。」為了後半生的富貴,襄思唯有厚著臉皮,硬是將侍妾二字從齒間給擠出來。

做小真的沒關係,反正她早已知道小王爺不可能只喜歡她一個人,就拿撓郡王爺來說,除了王妃之外,還不是有三位側王妃。

所以,她現下唯一擔心的,就只有小王爺因堅持將她扶正而與長輩決裂,抑或是小王爺因承受不住外在壓力而直接放棄她。

這,才是她的惡夢。

「小思兒你……」面對她的堅持,李玄頤似是心疼又是無奈。

「小王爺,您會認為小思兒很不要臉嗎?」要臉作啥?若是沒有了一切,那就算擁有一百張臉皮亦是無用。

「怎麼會?」

「可我方才……」

「小思兒,你方纔那些話,只會讓我覺得留你在王府的決定是對的。」李玄頤語意深長而詭異。

「真的?」那他應該會有盡快納她為妾的舉動羅!

李玄頤緩緩頷首,唇角所揚起的笑有一股說不出的優美與疏離。

「那我要不要準備點什麼東西呀?」或許是過於欣喜,襄思這番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李玄頤微微挑起的眉尾,讓襄思極為尷尬地假咳了二聲。臉皮雖然可以不要,但也不能一下子就連丟二張。

「我、我是說,咱們要買點東西給郡主嗎?」她將話一轉。

「不必,掩映她什麼都不缺。」

「是呀,郡主貴為金枝玉葉,當然什麼都不缺了。」雖極力掩飾,但那股酸溜溜的味兒仍不小心滲了出來。

「小思兒,我聞到了哦。」李玄頤難得的取笑她。

襄思一愕,小臉一紅,低頭猛扒飯。

「在宮裡你不是也啥都不缺?」李玄頤淡淡揚唇,一絲藐意隱約浮現在他絕俊的面容上。

「是呀,在宮裡我是真的啥也不缺。」不過,在她被遣送出宮後,她就什麼都缺了。襄思語氣不僅顯得落寞,還帶有幾分的不確定。

「呵,小思兒,依你的說法,似乎對目前在撓郡王府所過的生活不甚滿意。」這也難怪,在他還沒有決定收她之前,她的確是該擔心害怕的。

「沒有的事!」說得太急,襄思險些將嘴裡的飯菜噴出。

「呵,我只是隨口一說,你別緊張。」

「我……」

「咦?我道是誰,原來是撓郡王府的小王爺,幸會幸會。」此時,一名面貌俊逸、手搖紙扇的貴公子就這麼晃進他們的雅座裡。

李玄頤客套地對來人一笑後,一雙毫無情緒波動的深眸就這麼淡淡地掃向別處。

貴公子絲毫不介意李玄頤的冷淡態度,帶趣的眸光有意無意地瞥向襄思。「在下洛亭遙,敢問姑娘──」

「洛兄,有事?」李玄頤綻出一抹應酬式的淺笑,不著痕跡地斷了襄思與他可能有的攀談機會。

「這個……」

「既然無事,我們就先告辭了。」

洛亭遙還沒來得及回話,李玄頤便一把拉起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襄思,起身離去。

洛亭遙還待上前說話,不過見李玄頤無意再交談,只得摸摸鼻子、合起紙扇,邊走邊嘀咕:「彼此雖為政敵,但也不必生疏成這樣呀,八成是玄頤兄怕我唐突到他邊那位標緻的小美人吧!」

※※※

「小王爺,方才在客棧碰到的那位公子是誰呀?」

華麗的馬車內,襄思敏感地察覺到小王爺自出了客棧後,身上就散發出一股極為詭異的氣息,尤其在這密閉的空間內,那股氣息更為明顯。

「你很想知道?」他一雙眸子此時看來猶如寒星。

怪了!小王爺幹嘛一副想吃人的模樣?她只不過是好奇罷了。

「小思兒以為那位公子是小王爺的朋友呢。」襄思乾笑了聲,然,噹一聲輕哼傳她耳裡時,她便暗暗地喊了一聲糟,完了,又說錯話了0小王爺,是小思兒眼拙,那個叫什麼洛亭遙的人怎麼可能會是您的朋友?」襄思自作聰明地想為自個兒解套。

李玄頤睨了她一眼,嗤道:「你倒是把他的名字記得挺清楚的,還有,不管他是不是我的朋友,你似乎都沒有置喙的資格。」

此話一出,無疑是賞了她一記巴掌。

襄思嬌俏的笑臉登時僵住,惶惶而不知所措的她,努力地想說些話來緩和週遭有點凝滯的氣氛,然而,她試了好久,小嘴裡硬是擠不出一字半句來。

怎麼辦?她該怎麼化解小王爺對她的誤解?

對,是誤解沒錯。

假如她別這麼多舌提到洛亭遙的事,小王爺就不會在一氣之下,說她──沒資格管他的事。

「小王爺,是襄思不對,請您別生氣好不好?」沒關係,她可以道歉,只要他別再用這種她看不懂的目光注視她就行。

其實,李玄頤此話一出,他也因此微微的懊惱著。

就為了一個洛亭遙,他竟閃了神,對她說出不該說的話,若因此將她氣走,那他之前的戲不就白演了。就在他欲出聲掩飾他的失言時,襄思的道歉竟早他一步道出。

李玄頤並未因襄思這番話而有絲毫的愉悅,反倒是瞬也不瞬的盯著襄思的狹眸,逐漸蒙上一層極淡的嘲謔之意。

為了留在撓郡王府,也為了得到她想要的名分,他再怎麼凌虐她、羞辱她,她恐怕仍會跪在他腳邊搖尾乞憐吧。

「小思兒,我怎麼會氣你呢?」他不會讓她這麼好過的。

「真的嗎?」微白的雙頰終於又回復了一些血色。

李玄頤重拾優雅地頷首一笑。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我方纔還以為您再也不會理睬我了呢。」襄思傻傻地笑著。此刻的她,幾乎忘卻她會如此巴著李玄頤不放的原因,是因為他是她後半生賴以維生的金山銀礦。

「傻瓜。」李玄頤笑罵她一聲。

這時車中的氣氛似乎又回到他們剛上街時的熱絡,也因此,襄思心中的大石也終於悄悄落下。

「小王爺,那個我、我昨兒個寫的那封信,您有轉交給愛貴妃了嗎?」經過方纔的事件後,心有警覺的她不得不把手裡唯一的籌碼給亮出。

雖然小王爺要她在信中暫時別提及撓郡王府之事,但若不把小王爺待她的種種給寫進去,那對他們雙方來說都是一種損失。

當然,她可以理解小王爺不想讓人誤會他是為了巴結愛主子才會對她好,但話說回來,如果愛主子知曉她小思兒過得不錯,肯定會在皇上面前稱讚小王爺。屆時,在撓郡王爺面前,她襄思最起碼可以抬起頭來說話。

「嗯。」李玄頤輕應的同時,一抹微不可見的譏誚也從他眸中一閃而過。

「那,愛買妃有交代些什麼嗎?」啊!她這才突然想起,在她出宮前,愛貴妃一直吩咐她要前往禮部大臣府邸,如今她人竟在撓郡王府,就不知愛貴妃會不會因此生氣?

「這送信的奴才倒是沒提及。」

「哦。」應該不至於吧。愛主子也希望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如今她找著了,愛主子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生她的氣呢。

「怎麼了?」

「這……愛貴妃要我出宮後就去禮部大臣府邸,但我沒去,所以我擔心愛貴妃會──」

「放心吧,反正再過不久你就會去了。」李玄頤笑得十分溫柔。

「為什麼?」咦,小王爺的語氣怎麼變得怪怪的。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

到時候?

為什麼小王爺突然變得這麼神秘?現在說不行嗎?

就連下了馬車,並在長廊遇著撓郡王爺時,襄思仍不斷思忖著這個問題。

直到她赫然發現跟前竟站著撓郡王爺。「襄、襄思見過王爺。」像是從惡夢中醒的襄思趕緊行跪拜禮。

「玄頤,早點解決她。」撓郡王爺根本沒拿正眼瞧襄思。

解決她?「她」指的是誰?

李玄頤一笑,並未正面回應撓郡王爺的話,待王爺一走,他才將還跪在地上發愣的襄思給輕輕扶起。

見她仍一副愣狀,李玄頤淡淡一笑,旋即伸手輕拍她的面頰。「小思兒,我爹已經走遠了。」

襄思一愕,忽而像想起什麼似地對著李玄頤急急發問:「小王爺,方才王爺說要早點解決誰呀?」

「小思兒,別把王爺的話放在心上,嗯?」

「可是……」

「你該在乎的人是我才對。」出奇悅耳的聲音似乎亦難撫平襄思那逐漸擴散的不安。

「可是王爺他……」

「晚了,你早點回紫蝶苑休息。」話聲一落,李玄頤旋即翩然轉身,從容地與隨身侍僕一同離去。

而「早點解決她」這句話,一直充塞在襄思的腦子裡,就算人已經踏入紫蝶苑,她的恐懼仍舊不斷加深。

不會的,王爺幹嘛要小王爺解決她,她又沒幹什麼壞事,頂多是貪財了點、貪求了點,還有就是貪一個很「普通」的頭銜罷了,所以很明顯的,王爺所指的「她」絕不是她襄思。

這樣想之後,襄思的心情果真平復不少。

「臭宮女,你總算回來了!」

掩映這聲突如其來的怒喝,讓已緩下緊張情緒的襄思嚇得彈跳起來。「郡主,你嚷這麼大聲做什麼?」襄思連忙拍胸壓驚。

「做什麼?哼,你早上幹嘛跟大哥說我們倆是朋友?」掩映不屑地從鼻間重重哼氣。

「這樣才可以跟小王爺解釋那一晚我們為什麼會在一塊兒呀?」像是渴極了,襄思拿起茶水就猛灌。

「誰跟你在一起呀?」掩映作噁心狀。

「郡主,如果你真這麼討厭和我襄思做朋友,那你現在去小王爺說我早上是在騙他不就成了。」哼,她就不信郡主有這個膽。

「你!」

「去呀,反正我小思兒就是下等人,跟你的齊文義是一樣。」

「噓!小聲點,你想害死我不成。」掩映緊張不已。

「哼,就算被王爺發現,死的人也不會是你而是你的齊某某。」襄思抿著朱紅小嘴,不屑地回視瑟縮了下的掩映。

才一眨眼的工夫,掩映囂張的氣焰就整個消減了下來。「喂,你說嘛,我該怎麼辦才好?」長久以來怕被發現的恐懼,正一步一步吞噬著掩映,而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商討的對象的她,哪怕對象是她所厭惡的臭宮女,她仍舊期盼她能夠給她出點什麼意見。

「唉!我連自個幾的事都解決不了,哪有本事解決你的。」襄思失焦地盯著前力的某一點。

「喂,不如這樣好了,你要是願意替本郡主出主意,那我就破例幫你。」

「幫我什麼呀?」襄思的回答依舊有氣無力。

「拜託,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我大哥?」

「那又如何?」

「說老實話,依你的身份,這少王妃的位置你就甭想了,不過如果是侍妾的話,那就簡單多了。」

「哦?」襄思眼神乍亮。

「放心,一切包在本郡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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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7-10-18 00:06: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唉!

坐在欄杆上,頻頻晃動著雙腳的襄思,又是一聲長歎。

「小思兒,我來了!」

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偷溜出來的太子殿下,興致勃勃地跑到烙央宮來找襄思玩耍。

而正在大歎自個兒乎白無故惹來一身腥的襄思,根本沒注意到週遭,直到一隻小手猛力扯了她一把,她才叫了聲,趕緊抓住廊柱以免摔得四腳朝天。

「小思兒,你很糟糕耶!」竟然連他來了都不曉得。

襄思一驚。「怎、怎麼了,是不是李少傅又想對奴婢……」

「咦!你幹嘛這麼緊張,哦!本宮知道羅,上回李少傅要你在一個時辰內捉一百隻蛐蛐兒,而前天又叫你把原本要帶來給我吃的五串葫蘆給一口氣進肚子裡,所以你才會一想到李少傅就傻了是不是?」太子殿下哈哈大笑。

「這還不都是殿下害的。」現在她一聽到糖葫蘆就直想吐。

「啥?我害你的。」

「難道不是?奴婢為了讓殿下在讀書時也能兼顧娛樂,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偷帶蛐蛐兒及糖葫蘆上書房,結果呢?」受罰的全是她,而且很不幸的,這種事還不能讓愛貴妃曉得。

「這個嘛……好啦好啦!」太子殿下嘻嘻一笑,伸手招來太監,就見太監從袖口中拿出個小布囊。

「這是本宮賞你的。」

從太監手中接過布囊的襄思,狐疑地打開布囊一看,六顆圓潤的珍珠讓襄思頓掃愁眉。

「這、這真是要賞給奴婢的?」襄思小心翼翼地捧著小布袋,興奮到有點結巴。

「嗯!」太子殿下仰起可愛的小下巴,故作大方狀地點頭。

「殿下,您對奴婢實在太好了。」嘻,看在珍珠的份上,再叫她吞十串糖葫蘆都不成問題。

「只要你能讓本宮高興,這些賞賜都不算什麼。」

「那奴婢現在就教殿下如何用草編蛐蛐兒。」

「哇!好耶。」

然而,就連太子殿下也不知道,他們這些對話全都一五一十地傳入李玄頤的耳裡。

※※※

拜託,這是哪門子的鬼主意!

竟然要她脫光光躺在小王爺床上?她真是敗給郡主了。

「喂,趕快脫呀,我大哥就快回來了。」

站在門外東張西望的掩映郡主,回頭一瞧,發現襄思衣著仍舊完好,遂不斷催促她。

「郡主,這行不通的。」

「怎麼會?你不是說大哥很喜歡你,要是他看到你一絲不掛地躺在他床上,一定就會對你做……做那檔事的。」

「郡主,可我擔心這麼做,小王爺反而會看輕我哩。」雖然這不甚光明的做法她也曾偷偷暗想過,但自那日與小王爺上街回來後,她就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不會啦,既然大哥喜歡你,自然就不會看輕你,哎喲,時間哨不多了,你到底要不要脫嘛?」早點解決她和大哥的事,那她跟文義的事才可以盡快進行。

見襄思仍呆呆地杵著,掩映終於忍不住親自動手幫她脫衣褪褲。

殊不知,正當二人在李玄頤的臥房拉拉扯扯之際,他已然出現在門外,揮手屏退左右恃僕,帶著一抹譏誚的笑意,冷睇著渾然不知他已回房的二女。

「真熱鬧。」

一聲輕得不能再輕的低柔嗓音,令始終僵持不下的二女停止了脫衣及護衣的動作。

「大、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呀?」掩映趕緊縮回擱在襄思腰帶上的手,一臉無辜地對她大哥猛笑。

都是你啦,動作這麼慢。掩映不忘以目光埋怨地瞪了襄思一眼。

「大哥房裡,是出現了什麼異常之像嗎?」李玄頤姿態優雅地坐入大椅,斜睇同時怔住的二女。

「沒、沒有呀!」掩映螓著搖得猶如博浪鼓。

「既然沒有,那郡主。何不早點回房休息。」李玄頤語帶諷刺地睨向冒著冷汗的掩映。

「哦,我這就回房,這就回房。」

就在掩映低頭直往門外走去時,李玄頤的聲音卻又突然從她身後傳來。

「你留下。」

這時她才發現襄思居然偷偷地跟在她屁股後面打算溜走。

「笨,你跟上來幹嘛?還不快照我的話丟做。」掩映小聲交代一副像是要上斷頭台的襄思,還粗魯地推了她一把。

襄思不知怎地,忽然怕極了與小王爺共處一室,所以她才想偷偷摸摸地與掩映一塊兒離開,誰知掩映毫無預警地猛推她一把,令來不及反應的她當下難堪地往後跌坐在地。

襄思暗自呻吟了聲,現下的她極度渴望坐在椅子上的小王爺能夠體貼地起身拉她一把。

然而,她呆坐許久,心底渴望的依舊沒有實現,她掐緊衣裳,怯生生地側過著,從他腳下的錦靴、雪色衣擺、懸繫在他腰際上的碧玉環,一直到他微勾的性感唇辦,然後再往上一瞧──

喝!襄思猝然冷顫了下。

那是一雙冷漠、不帶一絲情感的眸子,而且他眼中似乎還充滿對「某個人」的極度厭惡與輕蔑。

咦?等等,某個人?嘿!這當然不可能是她了。

她可是小王爺喜歡的女人,所以,所以……

「我演得挺累的,也挺煩的,所以這齣戲可以落幕了。」李玄頤扯出一抹愉悅的俊美笑容,對著呆若木難的襄思柔聲說道。

什麼叫作戲可以落幕了?她為何一點都聽不懂?

「不懂?」李玄頤劍眉微挑,懶懶瞅視錯愕的她。

嗯嗯。襄思不自覺地點著頭。

「呵,你何不仔細回想看看,小王從頭到尾,有對你說過喜歡你這句話嗎?」李玄不再掩飾他話裡的嫌惡。

沒有!襄思真的認真地思忖了一會兒。

「既然我不曾說過,那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我為何要留你在撓郡王府,給你穿好的、用好的、吃好的?」

襄思搖頭表示不知。

「呵,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李玄頤緊盯住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嗤笑著。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呀!

「在宮中,我確實觀察過你,一直到你說你不想出宮,然後又在宮外遇見你,我才真的確認一件事。」

其實,她一被遣送出宮,他便掌握到她的行蹤,因此才能輕而易舉地將她請到撓郡王府作客。

確認?確認什麼事?

「你的心,很貪。」李玄頤緩緩瞇起雙眼,目光深深搜住她突然收縮的烏亮瞳眸。

她的心……很貪?

是呀,小王爺說得一點都沒錯,她的心確實像個無底洞,而確這個無底洞;,必須用一些很實際的東西才能填補,就比方說是黃澄澄的金元寶啦,或是翡翠珍珠啦,還有當然就是足以代表身份地位的高貴頭銜。

但,她仍舊不懂小王爺的意思。

她既不偷又不搶,更沒有因為貪心而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就算她真的擁有那些珍寶,那也是別人心甘情願賜給她的。

難道說這也有錯?

「你好像不這麼認為?」

沒錯。襄思用力的點著頭。

「嘖,既然你執意否認你有顆貪婪醜惡的心,那我就舉個例子好了。你,為了要得到殿下的賞賜,慫恿殿下荒廢學業,成天只想著與你嬉戲。」

李玄頤倏冷的眸子令原本要大聲辯白的襄思自動閉嘴。

「對了。你之所以痛恨出宮,無非是認為自己一旦離開愛貴妃的庇蔭,就無法再享有宮裡的榮華生活了是不是?」

這,他絕大部分是說對了,但是……

「別急,我還沒說完。」李玄頤給了她一記稍安勿躁的眼神,接著又說:「你為了要留在撓郡王府,過著如貴族千金般的生活,寧願忘先前對我的敵意,虛情假意地對小王說喜歡我。嘖!為了這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錢財,還真的是委屈你了。」

不!不是的,他只有前半段說對,至於後半段簡直是錯得一塌糊塗。

更何況,他憑什麼這樣臭罵她、鄙視她,像他這種生來就是富貴命的人,哪能體會像她這種沒錢沒勢、永遠被人視為賤婢的痛苦。

「而你所以會選在此時進我房裡,也是你想攀上富貴的另外一種手段吧!」對於她如此卑劣的行徑,他一點都不感到訝異,不過,掩映居然會跟她攪和在一塊,令他不得不佩服她收買人心的厲害。

不是的,這全都是郡主出的餿主意。襄思在心中大聲否認著。

「你是不是想說這全是掩映出的主意?」李玄頤譏笑地盯著仍賴在地上、不斷向他點頭的襄思。

哇!小王爺真是她的知已!

「哼,若非你原本就存有這種無恥念頭,掩映能夠說得動你嗎?」

李玄頤優美唇角輕輕一勾,襄思心頭隨之一蕩。

才不是呢!她是被郡主強拉過來後,才知道郡主在打這種鬼主意。

「好了,一切就到此結束。」李玄頤別起絕俊迷人的笑眼,睇向滿臉錯愕與不解的襄思。

結束?

「不懂?那小王再說明白點。襄思,你我之間的這出無聊戲碼已經告個段落,該散場了。」

散場了、結束了,呵!是呀,小王爺根本看不起她,自然就不可能繼續留下她,但說真,她賴在地上這麼久,甚至都被罵成這樣了,她仍舊不明白他要她來撓郡王府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她一臉疑問的看著李玄頤。

「很簡單,為了教訓你。」李玄頤馬上解答了她的疑惑。

「教……訓……我?」襄思喉頭總算能夠發出一點聲音,只是嗓子略顯沙啞。

「襄思啊襄思,你又不笨,應該不需要小王解釋吧!」

的確,小王爺是不必再多做解釋,她懂、她明白、她瞭解,反正他就是見不得她好、她有錢、她有名聲就對了。

沒關係,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她就不信她襄思真這麼惹人嫌。

襄思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後,動作靈巧地從地上躍了起來,她拍了拍微皺的裙擺,然後以輕鬆的姿態面對李玄頤。

她深深凝視他那清俊卻面無表情的容顏許久,才緩緩朝他一福。

「小思兒感謝小王爺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

李玄頤冷笑著。

「今後,請小王爺多多保重。」

李玄頤唇畔已見嘲意。

「還有,請小王爺代襄恩同郡主說,我恐怕沒有機會幫她了。」

「幫她?」李玄頤的眸子微微半瞇。

「小王爺,那小思兒告辭了。」襄思扯動微微抽搐的唇角,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後,驀然轉身。

「慢著。」

「小王爺,還有事嗎?」一出聲,襄思才覺自個兒太過雀躍的回應,但她到底是在高興個什麼勁呀!

「把話給我說清楚。」

襄思頓覺莫名其妙。

李玄頤先是對她的反應哂笑了聲後,才看向她那張佯裝無辜的虛偽臉蛋。「掩映出了何事,為什麼要你來幫她?」

哼!幹嘛把「你」字說得這麼不屑?

「沒有呀,我只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

雖然郡主幫了個倒忙,但她襄思可是很講義氣的,當然不會把郡主的秘密洩露給他知道。

「哼,隨口說說。」

李玄頤的譏諷語氣令襄思的心下一緊。幹嘛?隨口說說也不行呀?

李玄頤眸中驟然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森冷。「你可以走了。」為了拖延時間,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襄思的身子登時一僵。

這小王爺的態度未免轉變得太快。襄思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想問他為何突然趕人,卻又發現聲音全哽在喉嚨裡,發不出聲來。

就這樣,咬緊下唇的襄思與沉下臉來的李立頤對峙著,直至李玄頤的俊顏上迅速掠過一抹極度的不耐與輕蔑後,她才像是恢復了意識,緩緩離開李玄頤的房裡。

襄思感覺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怪怪的、空空的。熱熱的,好像除了坐擁金山銀礦的美夢破碎之外,還有種她無法形容的感覺。

但是,沒關係,她襄思哪這麼容易就被擊倒。雖然她無法在撓郡王府實現她的夢想,但天無絕人之路,她有的是辦法可以讓自己脫離貧賤的身份,邁向榮華富貴。

襄思緊緊握住拳頭,快步奔向紫蝶苑。

當然,就算要走,她也要帶點金銀珠寶才甘願。

她一奔進臥房,才發現她原本私藏起來的財寶全都不翼而飛。

「怎麼全不兒了?我的元寶呢?金飾、珍珠翡翠呢?」急得有如熱鍋上螞蟻的襄思,已經將房內翻得亂七八糟。

「甭找了,那些財物本來就不是你的。」

「菊兒!」襄思愕然瞪向斜眼睨著她的奴婢。

「瞪什麼瞪,你早就該滾了。」菊兒毫不客氣地哼道。

「你……」

「哼,小王爺仁慈,沒要你將身上穿的、戴的全給拿下來,就已經算是便宜你了。」

一聽,襄思原本氣得想將身上穿戴的華衣首飾全脫下來丟給菊兒,但仔細一想,這說不定是菊兒的激將法,她若是真的中計,豈不是得兩手空空的走出王府大門?

「臭菊兒,你少狗眼看人低,哪天我襄思真的成為名門千金、世族貴婦,一定會回來找你算帳的,哼!」

※※※

會嗎?

她真的會如同自個兒所說,在哪天成為……嘖,說來還真是諷刺,她竟然活生生小王爺給擺了一道,還說什麼貴客咧,唉!

在大街道上遊蕩的襄思,忍不住蹲在路旁,既懊惱又悔恨的將小臉埋入腿窩,用力的歎著氣。

令她大感挫折的,是她居然相信小王爺是真心喜歡她?

她真是活該呀!

就因為她笨到這種地步,才會落得如此下場,怨不得人呀!

不過,她好後悔,真的真的好後悔──她竟然沒事先將那些財寶給藏到別處,否則她少說還可以再撐個一年半載的。

那現在怎麼辦?

就算她現在把身上有的衣服、首飾統統拿出來典當,恐怕也只能維持個十來天。

她繞了一大圈,最後仍得照愛貴妃所言的,去投靠禮部大臣。

唔,好冷哦,襄思冷不防地打了個寒顫。

入夜的街道不僅冷清,亦十分寒冷,她得盡快找個客棧安頓自己。襄思螓首微仰,略顯迷濛的眸子緩慢的左右張望著。

就在她的眼兒半瞇半睜之際,視線正好對上遠遠走來的一行人中,一名看來有些眼熟的俊逸男子。

俊逸男子也同時看見了她,之後,男子跟同行的友人道別後,便往襄思邁步而來。

「姑娘,夜都深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洛亭遙瀟灑地層開紙扇,問著仰高螓首盯著她的襄思。

「洛、洛亭遙 公子!」真巧,居然會在此時此地遇見他,這個情形,還真像她出宮後,第一次碰到小王爺時的情景。

由於襄思一直沒起身,洛亭遙只好彎下身子與她面對面。「姑娘,你居然還記得洛某的名字。」

為什麼他笑起來的樣子跟小王爺如此相似?

「姑娘,你怎麼哭了?」

眼淚從襄思霍然濕濡的眼中撲簌簌地滑落,她在洛亭遙逸出的驚愕聲中,才猛然發覺自個兒竟無緣無故地掉下流來。

她趕緊以袖拭淚,但是她愈擦,淚便掉得愈凶。

「姑娘,到底發生何事?莫非是玄頤兄他……」

「不要提他!」襄思帶著鼻音,狂吼出聲。

「好好,不提就不提。」

瞭解自己過於激動,襄思在擦乾眼淚、鼻水後,反倒不好意思地對著洛亭遙道:「對、對不起,我剛才有點……」

「沒關係。不過,姑娘現在有何打算?」這名姑娘八成是跟李玄頤吵架了,但有必要在這種時候還放她一個人在這裡嗎?

「打算?」襄思呆呆地望著他。

「嗯,打算。」

「我……」這位洛公子的家世背景肯定也是不錯吧!對,他直稱「他」為某某兄,能跟他稱兄道弟之人,家世絕對不差。

襄思又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如果姑娘不嫌棄,那何不──」

「到洛公子的府上去。」襄思眼泛異彩地趕緊接話。

洛亭遙一愕,繼而失笑。「嗯。」這名姑娘還真直爽。

「那就快走吧!」襄思馬上起身,但由於蹲得太久,站起時雙腿一麻,差點跌倒,幸虧洛亭遙及時扶她一把,襄思為免尷尬,隨口再問:「公子府上在哪兒?」

「就在北門大街上,放心,我家馬車就停在對街,走吧!」

「北門大街?」她隱約記得禮部大臣府邸就是在北門大街上,而且好像也是姓洛,難不成──

「洛公子,請問一下!那個禮部大人的宅子離洛公子的家很近嗎?」

「呵,不是很近,而是根本就在一塊兒,因為洛某正是禮部大人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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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殿下,這東西太過貴重,奴婢不敢收啦!」

嘴雖如此說,襄思一雙剔透的眸子卻直勾勾地盯住太子殿下手中所持的那只翠手環。

「本宮賞你你就收,若你不要,那本宮就賞給其他奴才好了。」

太子作勢要收回玉環時,襄思已飛快搶過。

「謝殿下賞賜。」襄思心喜不已地將玉環套在手腕上。

「喂,小思兒,本宮今幾個又得上凌霄殿聽訓,你就自個兒回烙央宮去吧!」

「是。」此時,襄思的心思全擺在手腕上的玉環上,根本沒把太子殿下的話給聽入耳。

「殿下倒是挺喜愛你的嘛,小思兒。」

當譏諷聲傳來,襄思笑著的臉登時一僵,在她屆膝拜見李玄頤時,才發現偌大的書房內剩她一名宮女。

「稟、稟少傅,殿下上凌霄殿去了,所以奴婢……」

「小思兒,這是你教殿下編的吧!」李玄頤拿出一隻用草編成的蛐蛐兒,笑意盈盈地問。

「回少傅,是、是的。」襄思臉上登時一白。

這回李少傅該不會又要她在一個時辰內編一百隻給他吧。

假如他真這麼惡劣,她絕對會向愛貴妃告狀。

「教得不錯嘛。」

「謝、謝少傅誇獎。」

「那麼──」

「稟少傅,愛貴妃方才派人命奴婢趕緊回烙央宮去。」襄思大膽插話,十分害怕聽到李玄頤那未完的後話。

李玄頤悠悠一笑,在襄思那充滿期待的目光下,緩緩頷首。

如獲大赦的襄思忙不迭地衝向門口,就在她即將消失在李玄頤的視線範圍時,她又冷不防聽到──

「倘若可以,我真想請愛貴妃割愛。」

襄思腳步一顛,頭也不回地拔腿狂奔。

※※※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洛亭遙竟是禮部大人之子。就說嘛!天無絕人之路,她襄思注定要成為上層社會的人。 哈哈!

她把名字說出來時,洛亭遙以及禮部大人全都訝異不已,不如此,洛大人還要洛亭遙好好款待她,就好比她現下所住的院落,完全不輸給撓郡王府的紫蝶苑。

但,由於已經吃過一次悶虧,襄思這回相當注意洛大人對她的態度,不過,愛貴妃的名號顯然在禮部大人府比較吃得開,她原先擔心會貶做丫環,結果根本就是她多慮。

唉!早知如此,她當初就應該立刻朝這兒飛奔而來,而不是躊躇不前,一會兒擔心這個,一會兒又害怕那個的,結果搞了老半天,才發現她在某個人的心目中,是這麼地一文不值。

不過,她襄思有佛祖庇佑,讓她再次得到嫁入世家豪門的機會,而且洛亭遙對她的印象顯然還不壞,所以她發誓這一回她鐵定要好好把握,不然她就不姓襄。

「洛大哥,小思兒可以這樣叫你嗎?」有了一次失敗經驗的她,已經學會要採取主動。

「當然可以。」洛亭遙親切得宛如鄰家大哥。

「洛大哥,我硬是要你帶我同行,會不會令你感到為難呀?」襄思在疾駛的馬車中不好意思地問道。

「怎麼會,我原先就打算帶你一塊兒出門,只是……」洛寧遙 詭異的頓了一下。

「只是什麼?」

「哦,沒什麼。」也許「他」不會來也說不定。

二人一下車就被領至深院的涼亭,亭中已有四名公子在那兒評賞畫卷、吟詩閒談。

「亭遙,你遲到了,該罰!咦?你身邊這位姑娘是……」

「奴家見過各位公子。」襄思落落大方地朝四位公子微微一福,她可能會成為洛夫人,禮數當然不可少。

襄思俏生生的模樣引起四位公子的莫大興趣,眾人接下來談及的話題幾乎都圍繞在洛亭遙與襄思二人身上,惹得襄思是頻做害羞狀,洛亭遙則是始終淺笑著,聰明的不加回應。

就在大夥兒聊得正起勁時,突然有人發現了撓郡王府小王爺不知何時已佇立在石階旁,帶著冷冷的笑意盯著眾人。

「玄頤,你遲到得更久,來,罰你三杯酒。」其中一人主動上前將李玄頤拉入亭中,然後將斟滿酒液的杯子塞入他手裡。

襄思在瞥見亭外那抹熟悉身影後,便緊張得全身發顫,她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場聚會上遇著李玄頤。

怎麼辦?她現在是要當只縮頭烏龜,還是勇敢面對他?

可是萬一小王爺心有不甘,在眾人面將之前曾臭罵過她的話全給抖出來,那她就甭想當洛夫人了。

還是走人好了……

不行,這樣跑掉不就代表她心虛,而且對洛大哥也交代不過去。襄思垂下略白的俏臉,小手無意識地捏緊手中的畫卷。

「小思兒,這畫卷被你捏皺了。」洛亭遙低聲取笑。

對於襄思異常的反應,他全都看在眼裡,然而他選擇不予道破。

襄思這才乍然回神,連忙鬆手,勉強地回洛亭遙一記有些僵硬的微笑。

此時,襄思敏感地察覺到自己一道凌厲的目光注視著,她下意識地抬眼尋找,巧對上正半瞇起眼、仰頭飲下第三罰酒的李玄頤。

襄思馬上撇開慌亂的視線,緊挨著洛亭遙。

「怎麼了?」洛亭遙 故作疑惑。

襄思唇邊的笑容僵到有些抽搐。「有、有點冷啦!」其實是小王爺那兩道冷的目光令她的後腦勺有股涼颼颼的感覺。

洛亭遙馬上請友人送來一件披風。「還冷嗎?」他細心地在她的領口上打了個漂亮的結。

「不冷了,不冷了。」她現下可熱得很呢。

「喲!亭遙還真體貼,瞧得我都眼紅了。」

「我們大概快喝到亭遙這杯喜酒羅!」

喜酒二字,意外地讓襄思心頭一震,一時之間,她竟無法分辨自己此刻到底是何感受,不知是歡喜、雀躍,還是失落、迷惘。

她忽然又感受到那兩道強烈的視線,而且這回還夾雜一種鄙夷至極的意味;襄思雖然痛恨,無力反擊。

哼,是他自己不要她的!

她的腦子驟然閃過這道意念時,小臉亦霍然變色,但她馬上掩飾了下來,並且也很快地將這可怕的想法從腦中連根拔除。

嗯,很好,她真敬佩自個兒拿得起也放得下的精神。

「呵,你們想喝我的喜酒,恐怕還有得等呢。」

洛亭遙此話一出,讓襄思大失所望。

她已平靜下來的心,又因為他這番話而再度翻騰不已,剎那間,所有複雜思緒一古腦兒地湧心頭上。

她雖非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但好歹也是美人一個,這洛亭遙到底有什麼不滿的?看樣子,洛亭遙也是個難纏的角色,她得加把勁才行,否則洛夫人的位置恐怕又是無望。

「小思兒,小思兒……」

倏然回神的她,差點撞翻洛亭遙手上的酒。

「你又神遊到哪兒去了?」洛亭遙苦笑著。

「哦,我是看這幅畫看到出神了。」襄思忙不迭地指著手中的山水畫作,以掩飾方纔的心不在焉。

洛亭遙輕應一聲,即與身旁友人熱絡的交談起來,襄思趁他無暇注意她時,不著痕跡地坐到最角落的位置上,試圖避開那道如影隨形的目光。

席間,李玄頤一直未與洛亭遙交談,而二人的朋友亦明瞭雙方似敵非友的關係,於是照樣談天說地、嬉笑怒罵,並未刻意拉攏二人;此外他們亦完全沒有注意到李玄頤與襄思之間的微妙氣氛。

※※※

好不容易襄思挨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

就在襄思以為她可以回洛府之際,洛亭遙對她說:「小思兒,你先在這兒等我一會兒。」說完,他便與府邸主人相偕離去,只留下她與還在亭內未走的李玄頤。

襄思如同小媳婦般地縮在亭中的角落裡,不一會兒後,她大膽的將小腳輕輕跨出。

她有什麼好怕的,這裡又不是撓郡王府。

「嘖,你的確很厲害,竟然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搭上洛亭遙。」坐在石椅上的李玄頤右手執杯,左手則輕輕敲打著桌面。

襄思一驚,跨出的小腳連縮回。

「我本來就是要去洛大人家的。」別急,別慌,小王爺不敢對她怎樣的。

李玄頤不置可否的一笑,「洛家似乎把你當成寶了。」

「這、這是當然啦,洛大人及洛大哥的確待我極好。」反正現在又沒旁人,她幹嘛嚇成這樣,況且她早就放棄撓郡王府少王妃的寶座了,那就毋需繼續對他虛情假意了。

「那可得恭喜你了。」

「哪裡的話。」他是應該恭喜她。

「不過,我倒要替洛亭遙感到可惜。」李玄頤喟歎一聲。

「可惜什麼?」

「可惜他居然會看上你這種人。」李玄頤斜睇了她一眼。

「我這種人又礙著你什麼了?」她不服氣地大吼。氣死人了,他老是拿這種不屑的鄙視眼光瞧她。

「洛亭遙倘若知道你是個貪圖富貴又愛慕虛榮的女子,不知會作何感想?」李玄頤淺淺一笑,笑裡有種等著看好戲的味道。

「你想向他告密?」襄思緊張了一下。

李玄頤嗤笑了聲。「我何必枉作好人。」對於她毫不反駁的態度,他眸底的寒芒更盛。

襄思一聽,才略微鬆了口氣。

「因為我等著看洛亭遙收你之後,那副後悔莫及的蠢樣。」在綻出溫柔語調的同時,他微薄的優美唇辦也緊跟著揚起。

襄思的一口氣差點又提不上來。「小王爺,您別欺人太甚哦,我告訴您吧!洛大哥是真心待我好,就連洛大人也始終對我和顏悅色,他們都不像某某人淨會設計我。」她豁出去了。

「待你好?」李玄頤冷嗤。

「對。」襄思大聲應道。

「嘖,若非你背後有個愛貴妃,你以為洛大人會拿正眼瞧你嗎?」

「這個我早就知道,不必小王爺提醒。」哼哼,提到這點她就更氣。人家洛大人至少把她當成一回事,哪像撓郡王爺,根本連理她都嫌麻煩。枉費她在捎給愛貴妃的信中,大方稱讚撓郡王府的好。

若有可能的話,她真想把那封信給收回來。

不過,現在提這些都於事無補了,目前最要緊的,還是盡快想個法子成為名副其實的洛夫人吧。

「嘖,襄思啊襄思,你心裡八成在想,要如何讓洛亭遙早日娶你為妻吧?」李玄頤挑眉一笑。

一股莫名的心虛感油然而生。

哼,就算是,那又如何?

當初是他不娶她的──呃,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想這個?

「不敢回答?」

「我、我沒有必要回答你。」她閃避他的盯視。

「畢竟是朋友一場,有好幾次,小王都差點想告知洛亭遙隱藏在你臉皮下那顆醜陋不堪的心。」只靠一張面皮,卻毫無內涵之人,根本不配被稱為夫人。

「我醜陋不堪?」襄思氣得兩頰脹得鼓鼓的。「小王爺,當初我有拿刀拿劍威脅您帶我上撓郡王府嗎?更甭提那些金銀珠實全是您主動塞給我的,換言之,若不是小王爺您故意挖個洞讓我跳進去,您今兒個還能當著我的面數落我的不是嗎?所以真要說誰比較醜陋,我襄思還輸您一呢。」說到對罵,她當然不會輸人,只不過她罵得有些喘就是。

「說得真是好極了!」李玄頤煞有其事地互擊掌心。

廢話!她小思兒可也不是好惹的。

「但,你要說的只是這樣?」李玄頤微微偏著,俊顏漾滿從容的笑。

襄思愕然,有些防備地盯著他。

怎麼,嫌她罵得不夠多?

「既然沒有,那就換我來說,就借你方纔那句話,當初我有拿刀拿劍威脅你上我撓郡王府嗎?」

「這……這倒沒有。」襄思雙肩驀然一縮。

「而你前來王府的目的,應該不用我再重說一遍,不過你若想聽,我也可以不厭其煩的從頭說起。」

「不必了。」

「那麼,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李玄頤好心問道。

「我、我從來就沒否認過我是為了……那個呀!不過我在撓郡王府的這段期間,可沒幹什麼壞事,所以你最多只能罵我虛榮,但絕不可以說我醜陋。」她很堅持這一點。

「你確定你只是虛榮?」他挑眉冷笑。

「當然確定。」她答應得有些心虛。其實她會答應上撓郡王府,並不全然是為了要一步登天,不過另外一項原因,她不敢想,也不敢說。

「襄思,你可以去做戲子了。」

「做戲子?」襄思一時間仍無法集中精神。

「就算你戲演得再好,也難免會露出破綻,所以我勸你最好別再上演先前想在我房裡獻身的那一幕,以免又遭到同樣的下常」他好心奉勸跟前又羞又窘又難堪的她。

「您儘管放一百個心,因為我這回絕對會成功。」她忍住窘意,對他咆哮出聲。

「呵,你愈這麼說,我就愈同情洛亭遙那傻子,算了,念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還是稍微提醒他好了。」

「您!好哇,您儘管去說呀。」想唬弄她,門都沒有。然而,她緊掐群擺的小手,不自覺地洩露出內心的緊張與惶恐。

當然,她自是不會承認這一點。

聞言,李玄頤冷漠的眼神在瞬間變得慵懶。「三天後,我會在我們曾去過的那間客棧雅座等你,到時候,你再來跟我說一遍力才那句話。」他輕輕的說完,即雅地一轉身,與前來接襄思的洛亭遙擦身而過。

「小思兒,我們可以走了。」洛亭遙含笑地步上涼亭。

襄思顯然還沒回神,表情仍略顯呆滯。

「小思兒,回魂羅?」

眉心突然被彈了下,震得襄思當下回過神來。「洛大哥,你什麼時候來的?」她試圖讓自個兒的笑容燦爛一點。

洛亭遙沒回答,倒是曖昧地直盯著她笑,瞧得她是倍感困窘。

「洛大哥,幹嘛盯著我看呀?」

「玄頤兄他……」

「沒有,我們什麼事都沒做。」襄思嚇了一跳,急急地否認。

洛亭遙劍眉一揚,莞爾一笑。

這一笑,讓襄思覺自己說錯了話。「我是說,我剛才跟小王爺並沒有……」

「小思兒,你原本就是玄頤兄的紅粉知己,兩人敘敘舊是理所當然。」

「不不不!洛大哥你千萬別誤會,我才不是小王爺的什麼紅粉知己呢!」

「小思兒,你何必否認,我記得上回在客棧遇到你們時,玄頤兄還挺護著你的,那種感覺就像是怕我把你搶走似的。」洛亭遙眸中有抹淡淡的調侃之意。

襄思杏眸圓睜、震驚無比的模樣就彷彿是眼前有只妖怪似的。

「洛大哥,這、這怎麼可能?小王爺他現在恨不得將我掐死。」襄思小手克制不住地撫上自個兒纖細的頸子。

「為何?」

「因為小王爺他——」襄思心下一驚,及時收口。

「玄頤兄怎麼了?」

「小王爺他擺明了就是討厭我這種人嘛!」襄思乾笑數聲。

「哦,那請問你是哪種人?」

「我是……哈哈!我還會是哪種人,當然是女人了。」襄思想以打哈哈的方式矇混過去。

「小思兒……」

「洛大哥,我們快走啦!」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的她,一把抓住洛亭遙的手臂,連拖帶拉地離開涼亭。

然而在庭院的某個陰暗角落,並沒有馬上離去的李玄頤,就這麼靜靜地佇立在那兒,一雙格外冷漠的眸子,在襄思抓住洛亭遙手臂的那一刻,隱約泛起了絲絲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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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00:06: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小思兒,你今兒個不必去陪殿下了嗎?」

「不是今兒個不去,而是往後都不必去了。」襄思雙手捧著臉頰,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

「啥?那你以後不就見不著李少傅了。」

「難怪小思兒會從早歎氣到現在。」

「拜託你們,我歎氣才不是因為李少傅呢。」襄思火大地跳起來反駁。

聽說皇上甚為器重李少傅的才能,於是教導殿下的重責大任便改由一向教學嚴厲的雲太師及李少傅接管,如此一來,她就很難再與殿下碰面,換言之,她再也見不著殿下那張可愛的小臉蛋,而且也拿不到那些貴重的賞賜了。

「小思兒,你別裝了,若不是喜歡小王爺,你不早就跟愛主子告狀去了。」眾人不忘糗她。

「你們……哼!不跟你們說了啦!」

可惡!她才不會跟她們一樣沒眼光呢。

可惡!怎麼還沒來?

她都已經在這兒等了快一個時辰了。襄思忿忿不平地咬下一大口雞腿,兇惡的眸光不時掃向大門口。

難不成被他騙了?

但,即使真的被騙了,她也只能將苦水往自個兒的肚子裡吞,誰教她有把柄落在小王爺手上,若處理得不好,洛大哥真信了小王爺的話,那她豈不是前功盡棄。

襄思皺了皺眉,心情有些煩悶的她,捧杯就口時,眼角終於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並沒有因此放下杯子,反而輕飲了一口從未嘗試過的濃烈酒液,接下來便不住的嗆咳著。

「咳……原來酒這麼難喝呀。」襄思被辣到不斷地吐舌。

等她順了氣息後,抬眼看向他笑得優美從容的俊顏,不知為何,她身上的寒毛竟一根根地豎起。

「我等你很久了。」出口前,她以為自己應該會表現得理直氣壯,然出口後,她驚覺自己的口吻簡直跟撒嬌沒兩樣。

真丟臉!

「是你來得太早。」優雅落座後,李玄頤拿起酒壺為自己斟酒。

「小王爺,您到底想怎麼樣?」襄思在李玄頤飲下那杯酒後,馬上不浪費時間的問出重點。

「不怎麼樣。」

李玄頤唇角輕輕一勾,回給她一句令她為之氣結的答案。

「什麼叫作不怎麼樣?」襄思瞪著過分優閒的他。

「等我用完膳再說。」李玄頤淺淺一笑,拿起竹筷開始享用桌上菜餚。

「你!」襄思就這麼瞪大眼,盯著他吃飯。

哪有這種事呀?

他叫她來此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談判、講條件嗎?可是現在,他竟然不把她當一回事地逕自用膳、喝酒。

襄思氣得一掌拍向桌面,豈料,這個舉動非但沒讓李玄頤因此停筷,她還因為用力過猛而痛叫出聲。

呵!

一聲低沉的笑聲令襄思甩手呼痛的舉動突然停止,她氣呼呼地指著李玄頤的鼻子。「小王爺,我就跟您明說好了,我小思兒根本就不怕你掀我的底。」就在剛才那一刻,她已經完全想通,如果她繼續懾於他的淫威,那日後恐怕都會被他克得死死的。

李玄頤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繼續用膳。

咦!他的反應就只是瞪她一眼?

出乎她意料的反應讓襄思當場傻眼,不過,她才不信小王爺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她。「我該講的都講完了,小王爺,恕小思兒失陪。」在認定李玄頤根本無心理睬她之後,一股形容不出的焦躁感令她急急想離開這個地方,或許,她不該對他抱持希望的,因為小王爺根本就打從心裡看不起她嘛。

「怎麼?急著回洛家去?」

襄思才站起來,就因為他這句含諷帶刺的話又一屁股坐回去。「不錯,我就是急著趕回洛大哥身邊。」她帶有賭氣成份地回道。

李玄頤冷笑了聲。

「聽說洛大人挺中意你的?」在襄思還有進一步動作前,李玄頤又問道。

「洛大人待我的確有如自已的親生女兒般。」襄恩在說這句話時咬字待別清晰。

「那是當然,最近洛大人的官運確實不錯,也許近日就會有好消息傳出。」李玄頤語調格外低沉,隱約帶著嘲諷意味。

「小王爺,您跟我講這個做什麼?」

「你還不懂?」洛大人的官運可與她大大有關。

「我該懂什麼?」她才不管誰的官運好、誰的官運差,她現在關心的只有小王爺到底約她來此幹什麼……一個想法猛然劈進她的腦子裡。

難道是因為……

對了,洛大人前些天要她捎封信給愛貴妃,當然這信裡的內容比上回在撓郡王府寫的那封還要更精彩,莫非是愛貴妃在看到信後鳳心大悅,於是洛大人……

「愛貴妃想提拔誰我又不能作主,更何況我現在可是吃洛大的、用洛大人的。」哼,這八成是小王爺欺負她的報應,否則她明明在前回的信中把撓郡王府給捧上天,怎麼他們就沒撈到半點好處。

就在襄思禁不住得意而微仰下巴時,一封十分熟悉的信箋忽而輕輕飄落在她眼前。

「這不是……」小王爺居然沒把信轉呈給愛貴妃,也就是說,就算有好處也輪不到撓郡王府……難怪撓郡王爺那麼不屑她,但這也不能怪她,只能怪他的笨兒子自己沒把信呈給愛貴妃。

「我撓郡王府毋需依靠任何人。」李玄頤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平淡地陳述事實。

哼,是呀!他們撓郡王府最了不得。

「而且,我會留你──」

「是因為要教訓我,換句話說,就是撓郡王府根本不怕得罪愛貴妃。」襄思噙著甜美的笑靨,咬牙切齒地說道。

李玄頤深深凝視她許久之後,才在仰頭灌下酒液的同時,隨意丟出一句:「你要這樣想也行。」

「這明明就是事實,因為我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一個下場淒涼、無助兼可憐的實例。

一想到這件事,襄思突然好想像小王爺一樣,一口灌下酒液。

「做什麼?」李玄頤抓住她執壺的小手,俊眸危險的瞇起。

「拿酒壺還能做什麼?當然是喝酒了。」襄思不甘示弱地回瞪。「小王爺,請您把您的貴手拿開,以免弄髒。」她要笑不笑地說完,便撤過臉去。

感覺那只覆在她手背上的溫熱大掌移開後,襄思才又轉回頭,倒了滿滿的一杯酒,之後,她便當著他的面,小心翼翼地捧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飲著散發濃郁酒香的琥珀色液體。

難怪這麼多人愛喝酒,原來在喝下之後,有很多不敢講的話就能夠毫無顧忌的大聲說出來。

「小王爺,其實我小思兒才沒有對你虛情假意呢……我對你的感情全、全都是真的!」她一臉認真的望著他,只是眼神略顯迷濛。

李玄頤深深凝視她酡紅的臉蛋,沒有說話。

「算了,不說了,反正你也不信,這樣好了,如果你發誓不把臭罵過我的那些話告訴洛大哥,那我就再寫封信給你……」襄思打了個酒嗝後才又繼續道:「一旦愛主子接到信,你們撓郡王府就可以陞官發財羅!」說完,她還對他展露出一抹好大好大的笑容。

忽然,她不知又憶起什麼,笑容變得賊賊的。「還說我小思兒貪圖榮華富貴,其實你們撓郡王府也好不到哪裡去,所以大家都是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話誰。」

李玄頤執杯的手,隱隱浮現出青色筋脈。

「喂,你怎麼都不說話……」襄思笑嘻嘻地偏頭問道。

李玄頤深深吐了一口氣,一雙俊眸幽幽地眺望著遠處。

「別不好意思說嘛,你瞧,我還不是大方承認了自己的小毛病,就一句話,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李玄頤的視線慢慢調回至襄思嬌俏紅潤的臉蛋上。「或許,我應該相信你。」

襄思被李玄頤這句話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她頻頻眨動著長眼睫,臉上也淨是困惑與不解。

「喂,我說東你怎麼答西呀?」襄思再次打了個酒嗝。

「你真的不知道嗎?」他凝眸。

「什麼?」原來喝酒也有壞處呀,那就是腦袋會變得鈍鈍的,所以他講的話她都聽不太懂。

「愛貴妃的表姊正是洛亭遙的娘。」

襄思歪著頭,仔細將他的話想了一回後,才應道:「哦。」原來洛家與愛貴妃是親戚呀!嘻,那就更好了,他日若有幸與洛大哥成親,那她豈不是從愛主子的奴婢升格為親人。

可是,她想成親的對象根本不是洛大哥,而是此時此刻坐在她眼前的可惡小王爺。

襄思神情頓時變得十分落寞,嗚……給他乾杯了啦!

「但是,撓郡王府卻與禮部大臣分屬不同黨派,也就是說,我與洛家互為政敵。」李玄頤不再阻止她喝酒,他只手撐額,眼神淡漠地盯著臉蛋皺得愈來愈厲害的襄思。

政敵,政敵……想好久好久之後,襄思才一副恍然大悟地拍掌叫道:「難、難怪你都不跟洛大哥說話,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

「所以你這封信也不必寫了。」因為無此必要。

襄思呆愣了一下。

奇怪,什麼叫作不必寫了?襄思用力地敲著腦袋,想讓意識清楚一點。

一隻手飛快地攫住她敲打腦袋的手,襄思一愕,仰高脖子瞅住他。

「你就算敲破腦袋也沒用。」為防止她繼續打自己,李玄頤乾脆坐到她身邊。

怎知,襄思順勢攀住他的項頸,李玄頤才要皺眉,她已飛快地將小嘴印在他溫熱柔軟的雙唇上。

李玄頤原本可以擋下她,但他卻沒有,甚至還有些期待,尤其是她口中那股微微沁出的酒香味,更教他難以自制地伸舌舔吻她,就在他想進一步深入時,唇上的溫暖卻迅速離他遠去。

李玄頤愕然瞪向癱軟在他懷中醉得七葷八素的襄思,之後不禁失笑。

「我送你回去。」

※※※

「她喝醉了。」

李玄頤從車內輕輕抱出襄思,對著剛趕到大門口來的洛亭遙淡然說道。

然而,洛亭遙不僅無意接過襄思,反而說:「玄頤兄,你就好人做到底,直接送襄思進去吧!」

李玄頤眉心一擰,似乎不想踏入洛家,但洛亭遙又擺明不會接手,於是,在不願讓男僕接燭到襄思身子的情況下,李玄頤唯有跟在洛亭遙身後,步入禮部大人府郟

誰知,李玄頤才將襄思放在床榻上,分明就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她居然還有辦法睜開雙眼,還反手抓住欲離開的李玄頤,「別扔下我……」她可憐兮兮地瞅住他。

李玄頤身形一僵,待要抽手時,卻又聽到她說:「我知道你討厭我,看不起我,但是我、我真的在好久好久以前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李玄頤的手驀然緊握成拳。

「我接近你,才不是只想過好日子,其實我真的真好想跟你在一塊兒。」

說完,她眼兒旋即一閉,這回才是真睡著了。

她突如其來的醉語,扯出了李玄頤從未有過的悸動,他將手緩緩抽回同時,竟有股衝動想立刻抱她回撓郡王府,但是他最後仍只是不斷地深深吸氣來緩和自己太過激動的心緒。

畢竟,洛亭遙在常

「告辭。」

「你不帶她一塊兒走嗎?」洛亭遙促狹地問。

李玄頤停住步伐。「她在講醉話。」

「應該不是吧!人家說酒後吐真言,依我看,小思兒大概是十分捨不得你,才會要求玄頤兄帶她一塊兒離開。」

「不管是或不是,等她醒來你再問她吧。」

「唉!玄頤兄,你都不知那天晚上我在街上遇著小思兒時,她簡直就像只被主人無故丟棄的小貓……」

洛亭遙見他的雙腳遲遲沒跨出門檻,偷笑之餘,也不忘繼續加油添醋一番。「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當時這隻貓兒哭得有多可憐、多淒慘。」

「你說夠了沒?」低沉嗓音依舊沒有熱度,,然而在洛亭遙無法看見的俊顏上,優美的雙唇卻抿得死緊。

「還沒。」洛亭遙不怕死地應道,繼續刺激他。「小弟十分清楚小思兒與玄頤兄的關係,所以你們倆見見面也並無不妥,但壞就壞在我家最近可能會辦喜事……啊!玄頤兄你怎麼說走就走。」

洛亭遙語帶詫異地追至門口,不過他面上卻是一片狡黠,

嘖,看他能撐到幾時?

※※※

唔……暈死人了。

她是怎麼搞的呀?

襄思的頭才輕輕抬起,旋即又重重的落了下去。噢!她八成是病得不輕,否則怎麼一睜眼就看到眼前的東西全都在打轉。

「來,先把這藥喝下。」一隻手托住她的後背將她扶起,隨後一碗濃稠的藥汁遞在她唇邊。

「我是該喝藥了。」眨眨雙眼後,她乖乖張口。

藥汁雖苦澀到難以下嚥,但襄思仍硬是全部嚥了下去,待空碗一拿開,她便轉了轉略微僵硬的脖子,一邊看向身邊的人,一邊直覺地脫口而出:「小王──」

爺字還未出口,她原本渾沌的意識在剎那間驚醒過來,又窘又羞又尷尬的她,直對洛亭遙乾笑著。

「洛、洛大哥,我有些暈暈的耶!」襄思煞有其事地撫著額頭,佯裝可憐地說道。

洛亭遙一笑。「你呀!不會喝酒就別逞強,不僅要麻煩玄頤兄將你送回來,而且還……」

「什麼!是小王爺送我回來的?」襄思不禁大驚失色,震驚之餘,她也開始回想自己在客棧時到底跟小王爺說了些什麼。

她隱約記得小王爺好像有提到撓郡王府與洛家是政敵,還有就是……襄思的心驟然跳得飛快,怎麼辦?她彷彿也說了一些挺丟人的話。

哇!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僅如此,玄頤兄還親自抱你回房,當時你還硬抓著玄頤兄的手不放。」洛亭遙揶揄她。

襄思登時瞠目結舌。

「我有做過這種事?」她不自覺地對洛亭遙吼叫出聲。

「你不僅做過,而且還對玄頤兄說了許多你心裡面的話呢!」洛亭遙一臉曖昧地對著嚇得不輕的她眨眨眼。

為什麼她連一點印象也沒有?「那我有沒有說過什麼不得體的話?」上天保佑,她以後絕不敢再沾酒了。

「這個嘛……」

「洛大哥,不管我說過什麼話,你千萬千萬都不要相信哦。」不行!先撇清再說。

「為什麼?」

「因為……那個,呃……那些醉言醉語怎麼能夠當真嘛?」

「幸虧玄頤兄不在這兒,否則一定會傷心死的。」

襄思想問他為什麼,卻又不想破壞洛亭遙對自己的觀感,是似硬生生將到口的話給回去。

「你再多躺一會兒吧。」洛亭遙 故意忽略她一副惴惴不安、欲言又止的模樣,悠哉游哉地步出房。

拜託,她現在哪有心情睡覺。

她得趕快想起自己到底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但,二天過去了,她仍舊記不起一字半句來。

於是,她打算重回「事發地點」,看能不能勾起她一些記憶。

就在她跨出大門要上馬車之際,卻眼尖地發現一名身著雪色斗篷,鬼鬼祟祟地朝她猛揮手的嬌小身影。

襄思吩咐車伕等她之後,才一臉狐疑地走向對方。

襄思才一走近,對方馬上抓住她的手臂,硬是將她拉到角落去。

「喂,你幹嘛拉……呃!是你,掩映郡主!」襄思愕然。

「臭襄思,你快替我想辦法啦!」掩映垮著一張臉,心急地說。

「發生什麼事了?」

「被發現了啦!」

「發現什麼呀?」

「我跟文義在一起的事被爹發現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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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00:06: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襄思躲在御花園的西邊角落,因為這是!」他」前往御書房時,最常行經的路線。

她也不曉得自己幹嘛這般無聊,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個兒的雙腳。

終於,她看到了「他」。

她更不曉得自己幹嘛笑得如此開心,活像是幾百年沒見過男人似的。

終於他又消失在她眼前。

良久,襄思拂了拂裙擺、彈了彈衣袖,然後才拿起放在地上的托盤,若無其事地返回烙央宮。

※※※

「郡主,你到底哭完了沒呀?」

臨時取消行程的襄思,將掩映郡主挾帶進洛府,但是面對只會哭,啥都不講的她,襄思漸漸失去耐心。

「臭襄思,你竟敢對本郡主……」

「我有什麼不敢的,反正你們撓郡王府也不敢拿我怎樣。」她聽說,皇上有意拔擢洛大人,怪不得洛大人近來老是拚命送她古玩珍寶,讓她拿得都有點手軟了。

不過,有了上回的慘痛教訓,她這次可學乖了,老早就把這些金銀財寶偷偷移到別處,改天即使洛大人翻臉,或是把她趕出府去,她也不必怕了。

「臭襄思你……哇!」掩映哭得益發慘烈。

「喂,我又沒說不幫你,你哭個什麼勁呀?」襄思沒好氣地大翻白眼。

「這可是你說的喲!」

自大哥侍從那裡得知襄思目前原來住在洛府後,她便急著前來找她,幸虧襄思剛好出門,否則她還不知要找什麼理由進來呢。

「對,是我說的。不過你要我幫,總得把事情的原委告訴我吧!」

掩映趕緊把眼淚擦乾。「就是爹爹發現我跟文義在一起後,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結果爹爹在一怒之下,就把文義給、給……嗚……」

「給趕出府了是不是?」唉,果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她與齊文義真是同為天涯淪落人。

「嗯,而且爹爹還不准齊總管插手,否則也要把齊總管給趕出去,我好不容易才偷跑出來,可是我找了好久,就是找不到文義的下落,我好怕他會、會……」說著說著,掩映忍不住又開始揮淚。

襄思無奈地說:「郡主,拜託你別再哭了行不行?好啦好啦,找齊文義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真的?」

「當然是真──」

此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小王爺,請您等等,掩映郡主怎麼可能會在我們府裡……啊!那是襄姑娘的房間,您不能隨便闖進去……」

砰!房門驟然被用力推開。

襄思與掩映愕然瞪向門口。

「大、大哥。」手足無措的掩映當下嚇得躲到襄思身後。

洛府奴僕見撓郡王府的郡主真在他們府內,也全部沒了主意。「下去!」

李玄頤聲音一出,除了隨他而來的貼身侍從外,圍在門外的洛府眾僕全部乖乖地離開。

「送郡主回府。」從一進房,李玄頤的黑眸就始終停留在襄思那張表情極不自然的臉上,直到此話出口,他才將視線緩緩移至她身後的掩映身上。

「郡主,請隨奴才回府。」

「大哥……」

「你若離家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李玄頤淡淡地陳述事實。

掩映正遲疑著,襄思冷不防地將她拉出,並匆匆在她耳畔低聲的說:「你回去啦,我會盡全力幫你找人的。」

掩映感激地看了襄思一眼,才與侍從一道離去。

襄思原以為小王爺應該會隨他們一同離開,哪知小王爺竟從容地踱至主位,優雅落座。

「小王爺,關於郡主與齊文義的事……」襄思吶吶地搔頭傻笑著。

「我自會處理。」李玄頤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出聲。

「是怎麼樣的處理法呀?」

李玄頤斜睇她一眼,沒回答她。

吃了一記閉門羹的襄思,仍硬著頭皮賠笑著。「小王爺,要喝茶嗎?」

「嗯。」

「馬上來,馬上來。」奇怪,就倒杯茶而已,她幹嘛緊張得直發抖。「茶來了。」當茶端至他手中時,已剩不到半杯。

「你很緊張?」

「哪有。」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是嗎?」李玄頤自嘲地一笑。「可是,我認為你應該怕我、也恨我吧?」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想問的分明就不是這個,而是她是否仍記得那天對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不過,他問這個做什麼?

撇開這個問題不談,他又為何要親自前來洛府押掩映回去?

他不是一向不願意走進洛府?若真要捉回掩映,隨便派幾個人來不就成了,他又何必一定要親自來?

難道說,他真的在意襄思那天的醉言醉語?

但,即使她那些醉話全是真的又如何?

他不是極厭惡她的貪婪,以及她虛榮浮華、不擇手段的個性,或許她說得對,她所拿到的賞賜,全是別人心甘情願送給她的,自己有何資格厭惡她?

「我幹嘛怕你,又為什麼要恨你?」襄思不解地眨眨眼,卻突然發現小王爺的眸子閃過一抹她看不懂的異樣光彩,她沒來由的俏臉一紅,急急轉過身去。

「因為我曾經對你……現在你有洛氏父子當你的靠山,也許用不著多久,人人都要稱你一聲洛夫人了。」話鋒旋即一轉。

「我才不會嫁給洛大哥。」她猛地轉過身,急急說道。

李玄頤也沒料到襄思會如此激烈地回他這句話,然而,一股莫名的釋懷情緒卻讓他薄薄的雙唇自然流露出一抹笑意。

嘿,真是奇怪,她這句有哪點好笑的呀?

「為什麼不?你不是一直很期望能攀上富貴嗎?」

「是沒錯。」

「那不就正好。」

「但我、我又不是非嫁洛大哥不可,依我的條件,自然有很多名門貴公子可供我選擇。」襄思大言不慚地說道。

「哦,比方說呢?」

啥,還要比方?哼!比方就比方,誰怕誰。

襄思清清喉嚨,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雙手負於後,揚聲說道:「比方說是戶部尚書劉大人的大公子啦,趙工部的二公子啦,京城富商吳三少爺啦,還有就是刺史陳大人的……」完了,她快講不下去了。

「小思兒,戶部尚書不姓劉,而工部也無一人姓趙。」李玄頤富磁性的嗓音隱約透出一絲笑意。

襄思臉蛋猶如一顆熟透的櫻桃,紅得可以,在牛皮被戳破之後,她真想立刻挖個大洞躲進去。

這下糗了!

她不要見人了啦!

說時遲那時快,她正欲奪門而出時,李玄頤迅速地扣住她的纖腕,並飛快將她拉到到自個兒身前。

「小思兒,你想離開這裡嗎?」李玄頤深深凝視她低垂的小臉,性感薄唇不由自主地又彎起一道絕美的弧度。

會說出這話,大概是他已不想再違背心中之意了吧。

「離開這裡?」襄思抬起一張羞紅的臉配呆呆地重複著。

「嗯,離開洛家。」李玄頤語氣認真的說。

「我能去哪兒呀?」她下意識的問。

「當然是──」

「呵,原來是撓郡王府小王爺,真是稀客,稀客呀!」洛大人笑容可掬地站在襄思的房門前,對著微微皺眉的李玄頤與一臉大難臨頭表情的襄思笑道。

「洛大人。」腦袋猛然竄出的「政敵」二字,驅動了襄思的雙腳,她緊張兮兮的護衛在李玄頤身前,一副「你要殺就殺我」般的勇猛態勢。

「小思兒,老夫有件大事想跟你商量。」洛大人一逕的笑著,對於襄思明顯的維護之意,好似不甚在意。

「什麼事?」襄思回以幾聲乾笑。

真奇怪,洛大人今兒個的笑聲還真是恐怖。

「婚事。」

「婚事!」襄思的眼珠差點凸出來。

而一直很配合的站在她身後的李玄頤,則在此時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嘲弄笑意。

「呵呵,是誰跟誰的婚事呀?」這還用問,當然是她自己與洛大哥的婚事了。

可是,她為什麼沒有半點喜悅的感覺?她的美夢就快要實現了,只要她點個頭。

天吶!她快承受不住了。

她的手開始出汗,她的身子開始發顫,她的心更是拚命狂跳著,這一切的一切,卻不是因為興奮,而是因為她慌、她急、她怕。

洛大人怎麼會選在這一刻來問她?

「當然是你跟亭遙的婚事了。」

她最不想聽到的答案仍舊從洛大人的口中吐出。

襄思佯裝很鎮定地瞧了小王爺一眼。喝!小王爺的臉色還真是難看。

怎麼辦?她好像答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

襄思啊襄思,富貴與貧賤就全在一念之間。但是,為什麼向她提親的人不是小王爺?

如果此時的小王爺能夠馬上對她說:「小思兒,跟我回撓郡王府吧。」那她定會二話不說,立刻跟他離開洛府。

但,別疑人說夢了,小王爺哪有可能對她這麼說?

她早就該死心了。

「老夫已經請人看過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八如何?」此事原本不該由他提出,但撓郡王府的小王爺既然在場,他怎能錯過這個可以挫他銳氣的機會。

「洛大人,我……」

「怎麼,你不願意?」洛大人依舊笑著,但笑語之中,隱含一絲嚴厲。

「不是的,我只是想多點時──」

「呵,老夫懂你的意思。」

呼!懂就好,懂就好。不然她的背脊就快被瞪出二個洞來了。

「那就改成下月十八吧,小王爺,屆時您可要親臨洛府喝亭遙的喜酒哦!」洛大人徹底忽略掉襄思驚呆的模樣,一雙眼始終盯著她身後繃緊俊顏的李玄頤。

「洛大人!」襄思驚叫。拜託,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呵,小思兒,你就好好的款待小王爺吧!老夫先走了。」

「洛大──」完蛋了,完蛋了。

「恭喜你如願以償。」

襄思渾身震顫,欲哭無淚的她,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她只能睜大一雙不知所措的眼,目送小王爺毫不眷戀地轉身離去。

不!

她不要嫁!

隔天一早,整座洛府意外地鬧烘烘的。

原來,襄思失蹤了。

※※※

近午的大街上,人聲鼎沸,叫賣聲此起彼落,尤其客棧、酒樓更是門庭若市。

「姑娘,您點的菜全都給您備齊打包了。」客棧掌櫃笑瞇瞇地將竹籃子遞給櫃檯前一名覆著白紗,只露出一雙靈活大眼的女子。

「喏,給你!」

掌櫃笑呵呵地收起二錠重量不輕的銀子。「歡迎姑娘下次再光臨小店。」

「掌櫃的,我想順便跟你打聽一個人。」女子上半身傾向掌櫃,鬼祟的問:「那個人是中等身材,一臉的書卷氣,長得滿體面的,還有就是……」

「姑娘,本店進出的客人實在太多,而且您所形容的人一上街就可以看到好幾個,如果姑娘有他的畫相,那就好辦了。」

「哦!」女子失望地應了一聲,即提著竹籃步出客棧。

琴郡主啊,可不是我騙你,而是齊文義實在太難找了。

覆面女子,也就是洛府正極力找尋的襄思,邊走邊歎氣。

話雖如此,襄思仍在回家的路上不斷地東張西望的,但京城實在太大,這樣找人就如同大海撈針一樣,難呀!

襄思左拐右彎的,最後轉進一處遠離喧囂且較為靜謐的胡同裡,一步入屬於自個兒的屋舍裡,襄思便忍不住的笑了開來。

將竹籃放在圓桌上後,她滿心歡喜地望著外表不起眼,但裡頭卻裝飾得異常華麗的小廳堂。嘻!沒錯,這間小窩,還有屋內所有的擺設,全是用洛大人給她的錢買來的。

這也就是她敢有恃無恐的離開洛府的主因。

再者,她不離開也不行,因為她真的不想和亭遙成親。

唉!就算是她對不起洛大人好了,不過他也有得到好處,所以大家算是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用完膳,襄思難得地不覆面紗,想步行到不遠處的林子裡走走,順便打聽齊文義的消息,就在她關好門回身的剎那,她竟看到一個她找了好久的男人。

襄思滿臉錯愕地瞪向對面的男子,男子也一臉詫異地回視她。

「齊文義!」

「襄思姑娘#

這可以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嗎?

「你該不會就住在這兒吧?」襄思不可思議地低嚷。

「是,沒錯,我是住在這兒。」由於小王爺特別交代他別隨意外出,所以他很少出屋外,誰知道今兒個才想出門透透氣,就被襄思撞見。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好久了?」

「找我?」

「你知不知道郡主也在找你?」

「我……」

「你躲在這裡又有什麼用?事情還是無法解決呀!」

「我……」

「你現在就馬上跟我回王府去。」

「好讓王爺將他送進府衙嚴辦嗎?」

驀然截斷襄思的話的人,是一臉冷漠的李玄頤。

一個掠身,李玄頤翩然落至襄思面前,輕易阻止襄思欲開門溜進屋內的企圖。

襄思步伐踉蹌地退了三步,一副「天要亡我」的表情。

不過,她又沒做虧心事,幹嘛怕他?

「文義,你先進屋去。」李玄頤深吸了口氣之後,才對齊文義說道。

「是。」齊文義也不多話,立刻回身進屋。

「為何慫恿文義回王府?」確定這條胡同沒其他閒雜人等之後,李玄頤瞇起眼質問顯然被他嚇著的襄思。

「我哪有,我只是想讓郡主安心而已。」

「安心?哼!」

「也許是我是沒想到王爺不可能讓齊文義見郡主的這點,但我絕對沒有惡意。」他幹嘛每次見到她,就給她臉色看。

李玄頤悄悄地握緊雙拳又鬆開,半晌後才問:「你就住在這兒?」

襄思還來不及回答,李玄頤便一掌推開門,穿越前庭,再用力推開另一道門,當華麗廳堂映入他眼底──

「小王爺……」

隨後追上的襄思氣喘吁吁地跑至他跟前,看見他那張分外陰冷的面龐時,她馬上脫口而出:「我可是既沒偷也沒搶,這些東西全是我用洛大人硬塞給我的錢去買的。」

李玄頤閉上雙眸,一股想狠狠教訓她的衝動與哭笑不得的情緒在體內相互撞擊,令他一時不知該拿什麼表情面對她才好。

小王爺幹什麼不說話?

襄思緊張又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一副等候發落的無辜模樣。

許久許久之後。

就在襄思等到快睡著之際,李玄頤才有了動作。

她一嚇,立即起身站好。

「我……」

誰知,就在下一刻,她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給緊緊摟祝

「該死的,你知不知道在你失蹤的這段期間,我有多擔心你?」

襄思身子一僵,雙腿一軟,幸好李玄頤將她的身子抱得緊緊的她才沒有因此軟倒在地。

她是在作夢嗎?

不不,她真的有疼痛的感覺,因為小王爺抱住她的力量簡直快將她的腰身折成二截了,所以她確定自己是清醒的。

這股疼絕對是美妙的、歡喜的,她寧願繼續疼下去也不要他放手。

「小王爺你,您在擔心我?」等她適應這個溫暖無比的懷抱後,她終於吞吞吐吐地問出聲。

「你說呢?」

聽到他反問的話,襄思突然覺得她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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