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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言午午 -【男神,綽號叫混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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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20:40:0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男神,綽號叫混蛋 作者:言午午

那被眾人仰慕的男神,我稱他是混蛋,
因他糟蹋了我的喜歡,卻不知在他心底,
我才是讓他追得好累的小混蛋……
青梅竹馬的孫嘉樹變成男神歌手凱旋回國了,
可她姜淩波還是當年那個不夠體貼溫柔的女漢子,
且就算這只臭竹馬當年聽完她的告白後躲到國外去,她仍一如既往喜歡他,
本來她心想好女不啃回頭草,誰知男神的思維不是凡人能想透的,
他一回來就像忘了那場尷尬告白似的老來親近她,
精湛演出假摔變傷患,強勢住進她家,拗她當助理貼身照顧,
害她從此在娛樂圈的八卦路一去不回頭!
他好心牽著深度近視的她去眼鏡行,隔天卻讓她登上了娛樂版頭條,
偏偏他還拱她上大螢幕合演情侶放閃,這下豈不是更加洗不清了?
更別說他自薦裝男友替她趕蒼蠅,結果監守自盜地對她一親再親,
連她都懷疑這傢伙是不是終於對她也有那麼點意思了,
沒想到看見他畫的漫畫,才發現他心底藏的大秘密更教她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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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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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20:40:33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國民男神蘇崇禮#

    #蘇崇禮婚期將近#

    #蘇崇禮婚紗門事件#

    這種烏龍事兒有完沒完?姜淩波邊走路邊流覽著微博熱門話題,連下地下道臺階都下得滿心憤慨。

    走到臺階倒數第二格,她的手機突然震動響鈴,螢幕上閃爍起“蘇崇禮”三個大字。

    看到罪魁禍首的名字,姜淩波咬牙站定。她靠著欄杆,接通電話,語氣很不好,“喂,你在哪兒呢?”

    “在你身後。”

    電話裡的聲音還沒落,姜淩波背後的陽光就被擋住了,她嚇了一跳,剛要轉身,身後人的手指卻已經碰到了她的脖子。

    “姜淩波,生日快樂!”

    蘇崇禮語氣裡有著形容不出的慵懶,帶點平捲舌不分的小習慣,和姜淩波思念的那個人很像很像,只是那個混蛋從來都不肯在她面前好好說話,成天“哦”、“嗯”,懶洋洋的,聽得她總想踹他兩腳。

    姜淩波低頭,捏著方才被他戴上的鎖骨鏈瞧。鉑金的鏈子冰涼,中間晃著的墜子是一個黃色鑽石鑲成的小鴨子,有拇指蓋大小,粉色的眼睛亮晶晶,童趣盎然,直直戳中她的心,但她還是伸手摘下鏈子。

    “我不要這麼貴重的禮物,你要是真有心,快點幫我把汙名洗掉。你沒看微博裡,你那些粉絲把我罵成什麼樣?我這兩天睡覺老作惡夢,估計就是她們紮我小人害的。”

    鏈扣在脖子後面,勾住了她一小撮頭髮,姜淩波嘴裡抱怨著弄了半天,胳膊都舉酸了,也沒能把項鍊摘掉。

    “行啦,別摘了,”蘇崇禮雙手插在兜裡,瀟灑地跳下三級臺階,轉身按按虛罩在頭頂的棒球帽,咧嘴笑道:“項鍊是贊助商送的,我沒花錢。”

    “蘇崇禮,你的口罩和墨鏡呢?”那張時常刊登在娛樂版頭條的臉,居然就這麼明晃晃露在外面!姜淩波瞪圓了眼,抬起腳就往下沖,結果一腳踩空,眼看就要摔倒。

    這時她身後突然伸出一隻胳膊,攬住她的腰,扶著她站好。

    “謝謝、謝謝!”姜淩波還惦記著蘇崇禮那張要命的臉,匆忙點頭道謝,連對方都沒看清就急急跑下臺階,拉住蘇崇禮一路小跑。

    跑了幾步,她突然頓住腳步,站在原地僵了僵,轉過身一瞧,剛才扶她的人已經不見了。

    “怎麼了?”蘇崇禮聽話地戴好口罩,甕聲甕氣地問她。

    姜淩波回過神,聳肩搖搖頭。怎麼可能是他呢?當年他那樣躲著她,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出國了,要是他看見她摔倒,肯定忙著遮住臉跑掉,哪有心情來扶她一把?

    這麼想想,他還真是個混蛋。

    “姜淩波,我犯了個錯誤。”

    兩人走出地下道,遛達著逛進附近的公園,姜淩波剛坐上長椅,蘇崇禮就出了聲,甩出了這麼一句話。

    姜淩波抬眼看他,眼睛裡明晃晃寫著“我不想聽不想聽”,但蘇崇禮還是硬把手機塞給她。

    姜淩波撇著嘴說:“我就是臨時扮個助理啊,等婚紗這事……”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看到了蘇崇禮微博的置頂消息。她呆滯幾秒,接著猛地站起來,險些把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給甩掉。

    #蘇崇禮婚期將近#國民男神蘇崇禮攜神秘女子現身婚紗店,並試穿多套新郎禮服,期間兩人舉止親昵,言語談及蜜月鑽戒等話題。據店員爆料,她曾詢問蘇崇禮和神秘女子是否婚期將近,蘇崇禮並未否認。

    這條微博的內容,姜淩波已經熟悉到閉著眼都能背出來,畢竟短短五天,光是標記“蘇崇禮婚期將近”這話題的閱讀量就達到9.8億,評論則有103.6萬……但幸好,其中除了少部分強烈表示要與男神的未婚妻來場大戰外,剩下評論都直言,拒絕相信虛假報導。

    可是,姜淩波剛剛看到的這條微博,它的轉發人就是國民男神蘇崇禮本人!

    她當場就氣炸了,差點把手機拍到蘇崇禮臉上,“這種東西你居然轉發!轉發就算了,你寫句解釋的話啊,你發顆紅心上去,還設了置頂……蘇崇禮你是不是嫌我死得不夠快!”

    “哎呀,有什麼關係嘛。”蘇崇禮討好地笑著,把暴跳如雷的姜淩波按回長椅上,又蹲到她眼前,拉開口罩,露出那張帥得讓粉絲神魂顛倒的臉。

    “那就真結婚唄,你不是總抱怨說,要是到了社會上定義的晚婚年齡還嫁不出去,就隨便到街上撿個男人拖進戶政事務所?”他試探著拉住她的手,撒著嬌說:“反正我也是在這裡被你撿到的,你就跟了我唄,就當是我的報恩,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說得真好聽,但光看他這股黏人勁兒,姜淩波就很不想和他說話。她翻著白眼想,跟他結婚,婚後早晚被拖累成老媽子,還是讓他靠那張臉去禍害別人吧。

    一邊想著,她朝周圍一打量,還真別說,去年她就是在這兒遇到蘇崇禮的。

    當時她重感冒,咳嗽得肺都要咳出來,包裡總要裝著兩瓶礦泉水才安心。路過公園時,她忽然看見一個男人,伸著大長胳膊、大長腿,靠坐在樹根那兒啃麵包。看著看著,她就走過去,在他眼前放了一瓶水。

    那會兒蘇崇禮滿嘴麵包渣,抬頭看她的眼睛裡都放光,開口就喊“觀音菩薩”,叫得她心裡發虛。

    她一直沒好意思說,她會放那瓶水,完全是因為他邋遢落魄的樣子,像極了孫嘉樹。

    “我沒撿你,是我大堂姊把你撿回去的。你要想報恩,等她生個女兒,你去給她當女婿啊,乖。”姜淩波說著,就想甩開他的手。

    蘇崇禮臉皮厚,攥住了她就不肯撒開,還嬉皮笑臉道:“錦繡姊會收留我,還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姜淩波,你不答應我,不會是心裡有別人吧?”

    “誰心裡有人啊?”姜淩波被這句話戳得心痛,頓時挺直腰杆,眼睛瞪得圓滾滾,“我要是心裡有人,就叫我被天打雷劈!”

    轟隆——青天白日,連點烏雲都沒有,就突然打起了雷。

    要不要這麼靈啊……姜淩波捂住臉站起來,急急地說了句,“可能要下雨了,我去旁邊買兩把雨傘,你把口罩、帽子戴好,在這裡乖乖等我哦。”然後頭也不回,撒腿就跑,逃得比兔子都快。

    可沒想到,她常去的小店沒開,只好跑進公園更裡面去買。

    但她剛走到半道,雨“轟”的一聲就落下來,又大又急,雨點砸得腦袋生疼,密得看不清眼前的路。而附近除了樹就是樹,天上還打著雷,姜淩波愣是沒有能躲雨的地方,只好拿手擋著腦袋,在雨裡亂跑。誰知猛地就撞進別人懷裡,還把眼鏡給撞掉了。

    她連忙低頭找眼鏡,可怎麼也找不到。

    姜淩波近視五六百度,要是沒戴眼鏡,就是睜眼瞎,連生活都不能自理。別說這雨嘩嘩打得她眼睛都睜不開,就算在自己家裡,眼鏡不見了,她也要到處拍啊摸啊地找好半天。

    就在這時,被她撞到的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拉著她就跑。

    她嚇了一跳,剛想掙開,男人就停下腳,回頭看她。

    姜淩波擦著不斷往眼睛流的雨水,眯著眼睛打量他,對方戴著口罩和帽子,還有這件她買的兜帽外套……蘇崇禮怎麼跑來了?

    雨越下越大,狂風暴雨刮得她快要站不住,兩人這麼站著可不是辦法。

    姜淩波忽然想起小時候,她經常和孫嘉樹來這個公園溜滑梯,溜滑梯旁邊有排空心的小蘑菇屋,可以鑽進去玩,她就是在那裡第一次親到孫嘉樹的臉,雖然是霸王硬上弓。

    當時他們幾歲來著?五歲?還是六歲?

    反正是孫嘉樹還乖得不得了的年紀,成天跟在她屁股後面,她說往東走,他不會朝西看。被她強親了也不敢吱聲,垂著腦袋捂著臉,眼睛裡全是淚,卻還是怯生生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支棒棒糖說“給你吃”。

    他們也曾經很要好過呢。

    姜淩波有點難過地想著,拉起他朝溜滑梯那裡跑,到了小蘑菇屋前,她扯著他想讓他先進去,沒想到他伸出兩隻手掐住她的側腰,直接把她抬得腳離地,然後慢慢塞進了小蘑菇屋裡。

    這種像爸爸對女兒的感覺……姜淩波很是愣了一下,她轉身看看還站在雨裡的男人,伸手招呼他進來,可他沒動。

    “蘇崇禮,你進來呀!”姜淩波腦袋探出小蘑菇屋,大聲喊他。

    他反而朝後退了兩步,然後摘掉口罩,好像說了句什麼。

    離得那麼遠,姜淩波看不清他的臉,下雨的聲音又很大,她也聽不清他說的話,只好鑽出小蘑菇屋,手圈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喊,“你說什麼?”

    但她腳還沒踏出去,他就猛地沖過來,沒等她回神,就一把按住她的眼睛,把她推到角落,親上了她的嘴唇。

    姜淩波渾身滴著水沖進家裡,鞋子、襪子濕得一塌糊塗。她摸著發涼的鼻尖,鑽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披著浴巾坐在馬桶上發呆。

    蘇崇禮那傢伙親完她就把外套脫掉,罩住她的腦袋,等她扒下外套,再眯著眼睛去看時,那小流氓早就溜了。

    下回見面絕對要把他耳朵給擰下來!姜淩波邊擦著頭髮邊憤憤地想著,但方才事情發生得突然,印象模模糊糊的,她又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心裡又慌又亂,攪成一團。她摸摸額頭,好像有點發燙……不會是燒糊塗了吧?

    姜淩波掐了把發痛的喉嚨,趿著拖鞋走到客廳,蹲下來撕開桶裝水的塑膠封套,晃悠著抱起水桶,勉強站穩後,“匡當”把水桶砸在飲水機上,結果手指被水桶壓到了。

    她倒抽著涼氣甩甩手指,打開飲水機加熱開關,轉身到客廳拿出藥盒子,翻找感冒退燒藥。

    她是先天性扁桃腺腫大,外面稍微變個天都能感冒發燒,所以她的藥盒裡總是塞滿了各種藥。在孫嘉樹那個混蛋還在的時候,她藥盒裡的藥都排得整整齊齊,等他離開以後,別說藥盒了,就是她的屋子都變成了豬窩。

    還沒把感冒熱飲劑從盒子裡翻出來,家裡的座機就響了,姜淩波抱著藥盒跑到茶几邊,蹲著接電話。

    “喂?”拿起聽筒,她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看新聞了沒?鋪天蓋地都是‘蘇崇禮承認戀情’的報導,”周意滿很震驚,“前兩天你不是還擔心嫁不出去,讓我給留意著點相親物件!”

    周意滿是姜淩波的閨蜜,兩人是四年前在咖啡廳裡打工時認識的。當時姜淩波一看到周意滿,就覺得哎喲這女孩真好看,接著就把她拐進自己“後宮”裡,成天膩在一塊胡吃海喝、胡作非為。

    姜淩波抽抽塞住的鼻子,“別提了,遇著蘇崇禮就沒好事!我和他丁點關係都沒有,你別聽媒體胡扯!”

    “我看他也挺好的,要不就在一起試試唄,”周意滿很真誠地建議,“反正吃虧的也不是你。”

    “要試也不能跟他試,那就是一祖宗,還是沒斷奶的,你得跟在他屁股後面伺候著才行!”姜淩波捏捏幹啞的嗓子,態度很堅決,“我連自己都照顧不來,再添上他,日子就沒法過了。”

    “那你也不能總一個人吧?”電話那邊靜了靜,周意滿才再度開口,她問得有點小心,也很猶豫,“因為你說想相親,我就給你留意了一下,有幾個人我覺得還挺合適的,都是些知根知底的朋友,你要是有時間,就約約看吧?”

    姜淩波從盒底抽出感冒熱飲劑,用牙撕著包裝袋。聽到周意滿的話,她愣了愣,但隨即就把裡面的藥粉全倒進嘴裡嚼著,話說得含糊不清,“行吧,估計蘇崇禮轉發微博這事我還有得忙,等忙完再說。”

    周意滿還想說什麼,但身邊響起喧鬧聲。

    姜淩波就笑了,“在陪你兒子玩呢?”

    周意滿的兒子叫李昂,剛剛過完三歲生日。說起他,周意滿也頭痛,“和他九斤哥哥在玩拼圖。九斤拼錯了幾回,他就想把人攆走。”她歎氣,“也不知道這霸道性子哪兒來的。”

    姜淩波聽到“九斤”就有點不想接話,握著話筒的手不自覺攥緊了。

    九斤是孫嘉樹姊姊孫嘉卉的兒子,孫嘉樹的親外甥。

    當年孫嘉樹剛當了舅舅,樂得不行,在九斤的百日宴裡喝得醉醺醺,蹲在搖籃邊直直盯著孩子,看他吐泡泡。

    她在旁邊覺得丟臉,翻著白眼去拉他,他卻用力把她也拽得蹲下去。

    她朝著他後腦杓就是一巴掌,“幹麼?”

    “你覺不覺得九斤和我長得很像?”

    “外甥肖舅唄。唉,這倒楣孩子像誰不好,偏像你。”

    他忽然就把她箍進懷裡,用他特有輕而慵懶的聲音,貼著她的耳朵說:“女兒也像爸爸,你給我生個女兒吧。”

    想到那些往事,姜淩波頭痛得厲害,連喘出的氣都燙人。

    明明我們那麼好,你都把我抱在懷裡,叫我給你生女兒了!那三年前,在我鼓足勇氣跟你告白以後,你到底為什麼要不辭而別、離我而去呢?

    她喉嚨發澀,隨口嗯啊幾句掛了電話,撐著地站起來,可一沒留神把藥盒摔翻了。

    藥盒倒扣著掉在地上,裡面的藥灑了滿地。姜淩波煩躁地彎腰撿起藥盒,剛要撿藥,就看見盒底的硬紙板上寫滿了字,那些字和圖案平時都被藥蓋著,她竟從來沒看到。

    字是用藍色圓珠筆寫的,連色都沒怎麼掉,是孫嘉樹那漂亮的小楷字。

    他整齊的畫了格子,把她常吃的藥和注意事項都記在上頭,姜淩波一眼就看到她剛吃掉的感冒熱飲劑,孫嘉樹特意在那個格子裡用黑三角標著——

    要用熱水衝開喝。

    PS.大花你要乖乖聽話,不准再幹嚼熱飲劑哦。

    下面還畫了個掛著笑臉的小太陽。

    姜淩波半闔著眼睛站著,良久後,她把盒子丟進垃圾桶,轉身回到臥室,人倒進被子裡。

    顛三倒四作了整宿的夢,姜淩波睡醒就知道自己發燒了,腳踩在竹地板上跟飄似的,牙齦腫到發脹,看東西時帶重影,眼睛裡全是生理淚。

    她渾身發寒,櫃子裡掛的卻還是些夏天的短袖。姜淩波沒精力再去翻箱倒櫃找衣服,乾脆把揉成球、塞在櫃子角落的那件舊帽T拎出來,胡亂套上。

    帽T是孫嘉樹的,她穿起來松垮垮,下擺快到膝蓋,袖子把手都蓋在裡面。

    當年她就覺得穿這種衣服超帥,硬從孫嘉樹身上扒下好多件。那喊著“快脫”還順便摸把腰的架勢,簡直是個欺侮秀氣書生的女土匪,朝氣蓬勃。哪像現在,她面無血色,還頂著兩個黑眼圈,帽子勉強遮住亂成鳥窩的頭,出門走路還一晃一晃,渾身都散發著幽幽黑氣,站在馬路邊,愣是沒輛計程車敢停下來拉她。

    就在姜淩波覺得眼前發黑的時候,一輛車慢慢停在她跟前。

    下車的人西裝革履的,人站得筆直,語氣也很溫和,“小姐你不舒服嗎?要去哪兒?我送你。”

    姜淩波眯著模糊的眼,看看車,確定車比自己值錢後,她晃著鑽進車後座,“麻煩去中央醫院。”

    聲音嘶啞難聽,嗓子跟磨過沙礫似的,偏偏車裡還開著空調,吹得她連骨頭縫裡都發痛。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副駕駛座上的人就伸手把空調關了。

    姜淩波看到了他的手,是屬於男人的手中最好看的那種,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但她心裡卻忽地發慌,和昨晚被親時的感覺很像,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越發強烈,又想不明白。

    到了醫院門口,她道了謝下車,經過車邊時,她不自禁地朝微降的車窗裡瞟了眼。

    裡面的男人仰面靠在椅座裡,一頂黑色帽子罩在臉上,只露出光潔白皙的下巴。

    真是個好看的男人,她忍不住想。

    掛號看病時,姜淩波耳朵裡嗡嗡作響,眼神先是渙散,後來發直,回答都慢了半拍。

    老醫生看得直皺眉,“小姑娘,你這樣不行啊,就沒有什麼親戚朋友情人能來陪著你嗎?”

    姜淩波還很認真地掰著指頭想了想。親人的話,爸媽在員工旅遊,其他的那些指望不上。朋友那邊,周意滿要帶李昂去水族館,打擾親子活動什麼的,會得報應病得更重吧?

    至於情人……啊呸,她再也不要情人了!

    於是她很堅決地沖著老醫生搖頭,還頑強地攥起小拳頭,“我可以,靠自己!”

    靠自己的姜淩波打著點滴就開始抹眼淚,憤怒而心酸。

    三年前,她生日那天,孫嘉樹在收到她氣勢磅礡的告白後,連個招呼都沒打,悄無聲息地出了國。

    他在她身邊隨傳隨到的那些年,她一點都沒發覺出他的重要,可他剛走沒幾天,姜淩波就深刻體會到,離了他,她連日子都過不好了。就像來醫院,以前都是孫嘉樹陪同的,只要她病了,不管小感冒還是嚴重的肺炎,他都會鞍前馬後地守在身邊,讓她安心得不得了,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爸媽和朋友的照顧,她只要有孫嘉樹就好。

    結果,她以為肯定是“她的”的孫嘉樹跑掉了,混蛋。

    姜淩波難過地看向隔壁病床,一個年輕的媽媽在給吊點滴的女兒削蘋果。

    她盯著那卷著不斷垂下的蘋果皮,眼皮慢慢變沉,就連掐了自己兩下也沒法阻止自己發困,只好拜託那位媽媽幫她看著點滴瓶,就迷糊地睡了過去。

    夢裡她覺得很冷,冰涼的點滴順著靜脈流,讓她的血液溫度都變低了。她哼唧著往被子裡鑽,可還是不自覺的打顫。但很快的,她又溫暖起來,一股滾燙卻很舒服的熱流,從她的手腕慢慢擴散進四肢百骸,然後流進心裡,讓她很安心。

    她半沉浸在睡夢裡,微微睜開眼,床邊的人背光而坐,臉在刺眼的光下輪廓模糊。

    她張嘴,剛想出聲,嘴裡就被塞進一塊荔枝肉。

    “睡吧。”他的聲音像隔著一層膜,模模糊糊的,飄到姜淩波的耳邊。

    甜甜的果汁在嘴裡溢開,讓她感到心滿意足,又閉眼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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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20:40:56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這一覺姜淩波睡得很香,睡醒後神清氣爽。

    她伸著懶腰睜開眼,擋在她眼前的,是蘇崇禮那張齜牙笑的臉。

    姜淩波發懵,“剛才是你在這裡嗎?”隨即她清醒過來,皺眉道:“不對,你為什麼會在這兒?今天不是該錄電影主題曲嗎?”

    蘇崇禮見她睡醒,殷勤的從桌子上捧了一把桂圓,“你喜歡吃這個吧?我給你買了好多哦!”他又拿出手機得意地搖了搖,“有人拿你手機打電話給我,說你打著點滴睡著了,我是你通話記錄裡最新的!”

    姜淩波被他吵得又開始頭痛,忍不住睨了他一眼,問:“電影呢?”

    蘇崇禮嘟起嘴,聲音有點沒精神,“說是主題曲換成Metal Masker的主唱來唱,就是在國外紅到爆的那個樂隊。”

    姜淩波失了一下神。

    病房外,路人的手機鈴聲響起,鼓聲和貝斯、吉他聲混合著她熟悉的嗓音猛地爆發出來,震得她心口發顫。

    隔壁病床上被遺落的雜誌也被風刮開,大幅彩頁裡站著四個戴面具的男人,旁邊用金銅色的油彩標明著他們的身分——Metal Masker,金屬面具人。

    這是個只要提到名字,就會引爆尖叫狂潮的樂隊,在國內外各大媒體裡被譽為“神”的存在。

    而Metal Masker正如其名,樂隊裡四名成員在現場演奏時全都用金屬面具遮著臉,照片裡鼓手用面具遮著嘴和下巴,灰白劉海,猛看像是在Cosplay動漫人物金木研,他也是個日本人,總悶著不說話。

    吉他手遮著額頭到鼻樑,金髮下露出一雙湛藍的眼睛,娃娃臉,很愛笑,是一位道地的英國人,據說還是貴族出身。

    貝斯手則遮住左半張臉,眉眼細長,後腦紮著馬尾,西裝領結一絲不苟,是一位完美的義大利紳士,情債也有點多。

    而那位主唱,他是不同的。他的面具遮住全臉,就像《航海王》裡的狙擊王。他只要對著麥克風開口,就能令眾人瞬間安靜或引起狂野的尖叫。

    雜誌的後幾頁還有他們四位拿掉面具後的模樣和專訪,那四張風情迥異,但同樣好看到讓人想捧著他們照片睡覺的臉,啪啪打腫了所有嚷嚷著“他們戴面具是因為長得醜”的人的臉。

    樂隊的主唱更是直接表示,“我們明明可以靠臉混圈子,但我們就靠本事玩band。”

    這麼囂張的話經他說出來,倒成了滿街追捧的名句。

    “那個主唱是個中國人呢……”蘇崇禮開始巴拉巴拉地介紹起來。

    姜淩波張張嘴,卻說不出話。她黯然地想,我知道他是誰啊,而且比所有人知道得都要清楚。

    蘇崇禮又說:“這回主題曲的事,是那個主唱主動提出來的,說是他有首新歌嗯……叫什麼My Narcissus,他覺得很適合這部電影,而且錦繡姊也說,有他助陣電影必紅,所以就把我打發走了,還要用他新歌的名字來為電影命名。”

    My Narcissus。我的水仙。他這是什麼意思?

    姜淩波心裡閃過一絲期待,但隨即她又覺得可笑。

    你竟然還自以為他喜歡你嗎,姜淩波?就因為水仙有個別稱和你的名字有關?被他甩掉一回不夠,還要再把心拿出來給他踩?

    姜淩波滿心悲愴,去浴室洗了把臉,壓低帽沿,遮住發青的眼圈,又對著鏡子無聲喊著Fighting猛拍臉頰,等情緒調整得差不多,重新振奮起來,姜淩波看看時間,決定先帶蘇崇禮回一趟公司。

    蘇崇禮是開著車來的。寶藍色BMWi8停在地下車庫,酷炫耀眼的流線型車體,惹眼得讓姜淩波想按著他腦袋往牆上撞,“我不是說別再開這輛車了嗎?這車牌號碼哪個娛樂新聞記者手裡沒有啊!”

    前幾天七夕節,他就是開著這輛車帶她跑到婚紗店的。

    好端端的兩隻單身狗垂淚瞻仰聖潔婚紗的悲傷事兒,硬是被媒體給曲解成“蘇崇禮婚期將近”的大新聞。她連婚紗的衣角都沒摸到,就莫名其妙被當成新娘了好嗎!

    就算有句話是“老牛吃嫩草”,但這熊孩子比她小五歲啊!她要多好的胃口才能張得開嘴吃?

    “是你說讓我開便宜的車呀,這輛車就是我最便宜的!而且我剛在醫院門口看到一輛黑色的藍寶堅尼愛馬仕,所有人都圍著那輛車在看,並沒有人注意到我哦。”蘇崇禮邊揚著臉笑出酒窩,邊猛打方向盤再急踩煞車,一路把姜淩波顛得眼前直冒金星。

    進車庫時,他還抽空朝檢查車輛資訊的警衛員拋了個媚眼。

    姜淩波在車停後仍驚魂未定,抓著車把手的手都是僵的。她發誓,剛剛在拐彎那會兒,整個車都騰空飛起來了!

    “啊,是醫院前的那輛車。”蘇崇禮跳下車,扶著車門張望。

    姜淩波隨著他的目光看去,覺得這車挺眼熟的,再看看車牌——這不就是她搭去醫院時搭的好心人的車嗎?

    她沒興趣地轉身要走,耳邊突然傳來連續的拍照聲,嚇得姜淩波的腦袋嗡一聲炸起來。最近因為“婚紗門”事件,她對快門聲實在是敏感過頭,不過好在,拍照的不是娛樂新聞記者。

    女演員GiGi的過腰金髮燙成繁雜的大鬈,頭頂戴著白花綠藤編的花環,穿了身半透明的白色紗裙,仔細看,眼睛裡還戴了墨綠色的美瞳放大片,美得簡直像希臘神話裡走出來的女神——要是她沒圍著那輛黑車,扭腰翹臀,不停自拍的話。

    GiGi的助理站在旁邊,手裡抱著化妝箱,箱上還堆著許多購物袋,累得小腿肚都在打顫。

    姜淩波看不下去,走過去替他拎了幾袋。

    姜淩波和GiGi是高中同班同學,兩人還曾有半學期坐隔壁,所以她的助理,姜淩波也認識,是GiGi繼父帶來的哥哥,姓蔣,她們都叫她蔣哥。

    不過和GiGi那種毫不遮掩、眼睛長頭頂的高傲態度不同,蔣哥看著很憨厚老實,不僅費勁地單手托住東西、把購物袋全都從姜淩波手裡拿回來,還很不好意思地說:“謝謝你啊小薑,但我沒什麼本事,就靠幹這些雜活吃飯,你就不要來和我搶啦。”

    姜淩波也不堅持,笑著和他聊,“蔣哥,GiGi今天有什麼活動嗎?打扮得這麼漂亮。”

    “聽說Metal Masker的主唱來了公司,我們就想來看看,能不能有幸見上一面。”

    “哥,你跟她說這些幹麼?”自拍完的GiGi聽到他們的對話,踩著高跟鞋走近,嘴皮子很利索地嘲諷,“這位可是金牌經紀人姜錦繡的嫡親堂妹,國民男神蘇崇禮的心尖寶貝,什麼消息聽不到,還用你來告訴她?”

    姜淩波看她兩眼,很認真地說:“Hey,崔招弟,你的假睫毛脫膠了。”

    原名叫崔招弟的GiGi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在她慌亂地拿著小鏡子檢查的時候,姜淩波招呼著蘇崇禮快走,剛進電梯就聽見外面GiGi嘹亮地罵道——

    “姜淩波,你放屁!”

    蘇崇禮看熱鬧看得正開心,見姜淩波抱臂冷眼看他,馬上委屈地告狀,“崔招弟在拍宣傳照時,總愛拿胸蹭我胳膊!”

    他和GiGi分別在電影裡飾演男主角和第二女配角,為了宣傳,免不了要擺拍些親密動作,為這事,他幾乎每天都要向姜淩波告狀求安慰。

    姜淩波懶得再理他,等電梯門開了,就徑直朝薑錦繡的辦公室走。

    蘇崇禮還抱著裝桂圓的袋子,跟在她後面,“你不吃桂圓嗎?”

    “不吃。”

    “你不是最喜歡吃桂圓嗎?”

    “不喜歡。”

    “你果然是生我的氣了吧?錦繡姊分明說過你喜歡吃的。”蘇崇禮垂著腦袋小聲說:“昨天我有去找你啊,但是雨那麼大,那個公園我也不熟,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你,給你打電話又打不通……”

    姜淩波聽到“昨天”就想捂他的嘴,但聽到後面又覺得不對勁。

    她腦子有點轉不過彎地轉身,盯著他眼睛狐疑問:“你沒找到我?”

    “對啊。”蘇崇禮老實地點頭,接著眼睛一亮,朝姜淩波身後揮手,“錦繡姊——”

    姜錦繡腕間金銀鐲獨具特色的清脆撞擊聲隨即傳來。

    蘇崇禮顛顛地跑過去,“錦繡姊你騙人!你說淩波最愛吃桂圓,結果我買的她都不肯吃!”

    姜淩波被他鬧得胃都犯疼,剛要轉身把他拎回來,就聽見一聲很輕的哼笑。

    那笑真的就只有一聲,很輕,很短暫,甚至在離開唇齒的瞬間就隨風消失了,卻瞬間把她定在原地。

    她的腦海裡轟地炸開,無數看不清的畫面閃過,從手腳開始,寒冷和僵硬迅速竄遍她的全身,心更像是被巨石壓住,讓她喘不過氣。她清晰地知道,她的腳尖剛抬離地面,身體微微向側面轉了一點,定在那裡的模樣肯定既滑稽又可笑,可她就是動彈不了。

    渾身戰慄著,她模糊地聽到有人輕笑著說——

    “她嫌桂圓有股中藥味,從來都不肯吃,你不知道嗎?”話語裡藏著微妙的惡意,像是在對蘇崇禮表達敵意。

    蘇崇禮也察覺到了,他甚至都沒看清那人掩在帽沿下的臉,就不滿地嗆聲問:“你是誰啊?”

    回答的聲音裡沒有絲毫不愉悅,他仍舊帶笑,灼灼的目光盯著姜淩波的側臉,他懶懶地,甚至帶著痞氣地笑道:“我是誰?我是——孫、嘉、樹。”

    姜淩波忽然獲得了滿心勇氣,她屏息轉身,看向孫嘉樹,而孫嘉樹在朝她笑,那種笑姜淩波太熟悉了!

    上學那會兒,每晚課輔班放學後,他都會閉眼靠在她教室牆邊等著,每回看到她慢吞吞走出來,他就會這麼朝她笑,然後邊說:“大花你怎麼現在才出來啊?我都快睡著了。”又一邊把她的書包接過去,再把買好的麵包宵夜遞給她。

    那時候,她會嘻嘻笑,跳起來摸摸他的腦袋,把麵包掐成兩半,拿一半塞進他嘴裡,再聊起地理老師的娘娘腔、數學老師的狗爬字,聊得滿街都是她的哈哈笑聲,還有孫嘉樹的“嗯”和“啊”。

    而現在,他仍舊這麼對她笑,甚至在看她不動後,還伸出雙手,漂亮白皙的手指微蜷著,向她張開他的懷抱。

    他居然……在那樣混蛋的離別後,還能用這種“你怎麼才來啊”的笑,笑著想要她的擁抱?

    姜淩波也笑起來,朝伸出手的他走去,她高昂著頭,眼睛裡像燃著火苗,亮得驚人。她用歡快的語調,熟稔地和他打著招呼,“孫嘉樹,你還知道回來啊?我以為你在國外玩得樂不思蜀,早就把我們這些老朋友給忘了呢。”

    沒等孫嘉樹回話,走近的她突然朝孫嘉樹胸口猛地砸去一拳,砸得她自己手骨都發麻。

    緊接著,在孫嘉樹悶哼出聲的瞬間,她麻利地抓住他的胳膊,同時抬腳狠踹他的小腿骨,竟是把比她高出兩個頭的孫嘉樹甩起,以一個過肩摔重重扔在地上,然後……她就跟後面有老虎追著要咬她屁股似的,逃命般的跑掉啦!

    跑著跑著,她還在拐彎處撞到了人。

    GiGi被她撞到門邊,薄紗裙不知勾到哪兒,嘶啦扯開一個大口子。她看了看開口就罵,“姜淩波,你能不能正常點!除了孫嘉樹,誰能受得了你!哦,對了,”她滿臉遺憾地拖著聲音,“連孫嘉樹都受不了你,聽說當年他就是因為聽到你的告白,所以嚇得連行李都沒收拾,直接逃到國外去了?多虧了你,現在的他可是飛黃騰達,而你,連他衣角都摸不到了呢,呵呵呵。”

    姜淩波眼睛裡的光亮得晃眼,“Hey,崔招弟,你還記得高二那年,你托我給孫嘉樹帶的情書嗎?我說他收了,其實是騙你的,他看都沒看就說要交給老師,還是我攔下來的。啊,當然,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讓你感激我。”

    她壓住GiGi險些要戳到她鼻孔的手指,很誠懇地問:“我只是想問問,那封情書現在就夾在我的語文課本裡,你還需要我轉交給他嗎?或者我幫你發給媒體,鬧點兒緋聞,好讓你有機會親自去向他告個白?”

    GiGi再度落敗,悶聲不吭。

    而另一邊,孫嘉樹被姜淩波過肩摔的瞬間,薑錦繡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

    在姜淩波抓住他的胳膊、扯著他要甩到肩後時,孫嘉樹分明嘴角帶笑,彎腰踮腳,配合得很,後來更是順勢騰空翻個跟頭,屈膝落地,姿勢很是漂亮。

    這哪是被姜淩波給過肩摔?分明就是在哄著姜淩波玩。也就只有姜淩波還以為自己得逞了,頭也不回,溜得像腳底抹油。

    孫嘉樹坐在地上,曲著一條腿,另一條腿舒展著,手朝後撐地,仰面看著天花板,笑得很無奈,“我好像惹大花生氣了。”

    薑錦繡吐出一個煙圈,笑睨他道:“前兒我說什麼來著?就算我同意讓她給你做助理,她也不會答應的。”

    孫嘉樹看向她,笑得溫和又無害,“那如果我的腿被她摔傷了呢?錦繡姊,我的腿真的動不了。”

    姜淩波沖出公司,嘴巴抿得很緊,甚至抿得有些發白。她覺得自己像是嚼了滿嘴的朝天椒,只要張嘴,就能跟《哈利波特》裡那只匈牙利角尾龍一樣噴出火焰來,把路人燒得滿臉都是炭灰,但她心裡亂糟糟的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在氣孫嘉樹呢,還是在氣她自己?

    畢竟在過去的三年裡,她曾設想過數次他們的重逢。

    就算她沒能挽著一位比孫嘉樹更優秀的男人,向他耀武揚威地說出那句“你看不上我是你眼瞎”,也該在他張開懷抱時,堅定地和他擦肩而過,然後詫異地回頭問:“哎,先生你是哪位呀?”

    可她居然給了他一個過肩摔!這不就是明晃晃告訴他,她這些年還惦記著他,一看到他就情難自已?臉都丟光了!

    但是,他見到她怎麼就能那麼心平氣和地笑呢?他可是明目張膽把她甩了,害得她被一堆人笑話了整整三年!

    姜淩波在超市里買了一罐可樂,站在超市門口,叉著腰咕嚕咕嚕灌了滿肚子碳酸水,一拍肚皮,裡面還咚咚作響。

    手機突然震動,她意猶未盡地摸著圓溜溜的小肚子,掏出手機,“姊?”

    薑錦繡把事情劈里啪啦地描述了一遍。

    姜淩波聽完臉都綠了,“左腳骨折要我賠錢?他怎麼不說他腦袋磕破了導致癡呆啊!”

    “其實除了左腳骨折,孫先生的頸椎和肋骨都有不同程度損傷。”薑錦繡把檢查報告抖得嘩啦響。

    “我當年開始學柔道就拿他練手,他那會兒還瘦得跟竹竿似的呢,可最嚴重也就蹭傷個手掌心。”姜淩波很堅定,“姊我跟你講,他這是典型的假摔敲詐,我們不能……”

    薑錦繡繼續道:“他在國外曾經摔下過舞臺,左腳腳踝骨裂,因為工作忙,養得也不好,所以後來很容易就崴腳和骨折。”

    姜淩波噎住,再沒剛剛的理直氣壯,她扁扁嘴,“那他想怎麼樣?”

    “剛剛公司相關部門和孫先生的律師進行了溝通。”

    姜淩波豎起耳朵聽著。

    “孫先生提出,可以免除金錢賠償,但是要肇事者在他康復前對他進行貼身照顧。”

    誰稀罕。姜淩波哼笑出聲,“如果我賠錢呢?”

    “你賠得起嗎?”薑錦繡輕蔑道:“他的一隻腳,就比你全身器官加起來都值錢。”

    姜淩波剛想反駁,但又憋住了。Metal Masker主唱的腳,搞不好真比她值錢。

    她只能先推託,“等明天我回公司再說吧。”

    掛斷電話,姜淩波突然感覺到手指黏膩,低頭看,手裡握著的易開罐微傾,裡面的可樂全流到她的手上。

    她舉起易開罐,剛要朝垃圾桶扔就看到罐身上印著的標語——“如果愛,請深愛”。

    放!屁!易開罐被她徒手攥扁。

    姜淩波回家時路過市場,在劉記面店裡買了大碗的牛筋面。

    開店的中年夫婦跟姜淩波很熟,近十年的老交情,陳醋、辣椒油都加得足,拿筷子拌開了,滿碗都紅通通,再撒上細細的黃瓜條,就算不聞那酸辣味,光看都勾得胃裡饞蟲亂叫。

    店裡不忙,等面的時間裡,老闆娘就靠在櫃檯和姜淩波說話。

    門邊坐著兩個小情侶,眉眼青春得很,連藍白色的中學校服都沒脫,肩靠肩,吃著熱騰騰的牛肉麵。

    “是不是和你那時候很像?”老闆娘笑著說。

    “啊?”

    “你上學那會兒不也經常跑來吃?還帶著一個特別好看的男孩。”

    姜淩波沒搭腔。

    老闆娘又笑,“有件事我記得特別清楚,你不吃蔥,但有次面裡不知怎麼的就給你撒上蔥了,你剛吃了兩口,就很不耐煩地推開碗,趴在桌子上朝那男孩喊餓,還拿筷子不停戳他。他滿臉不情願,卻還是把你的碗拿過去,挑乾淨裡面的蔥,又推回你面前。我開店這麼多年,見到的人和事多得數不清,但那種場景,也就只在你們身上看到過。”

    姜淩波垂眸,“有嗎?我都不記得了。”

    “你當時就顧著吃了。”

    老闆娘笑話她,“你眼裡只有那碗面,可他眼裡全是你啊。”

    聽完老闆娘的話,姜淩波連最愛吃的牛筋面外帶好了都有點蔫。自己在別人眼裡,居然才是“渣”的那個?真是晴天霹靂呀……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家,遠遠就看見樓下圍了一群人。

    隔壁大媽看到姜淩波就喊,“小薑你快來看,這裡停了一輛高檔車!”然後就拉住她咬耳朵,“他們都說這車,是頂樓劉太太的兒子開來的,要好幾百萬呢。我就不信!劉太太的兒子不就是個小職員嘛,還和小薑你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怎麼可能有那麼有錢?小薑你來說說,這車,真有那麼值錢嗎?”

    隔壁大媽嘴裡的劉太太就是GiGi助理蔣哥的親媽,和隔壁大媽一向不怎麼合得來,見面就要吵。

    姜淩波看了眼車,對隔壁大媽抱歉道:“大媽,對不起啊,我不懂車。不過蔣哥雖然和我在一個公司上班,但聽說他還在外面做生意,也可能真賺了不少錢。”

    隔壁大媽爽快道:“那行,小薑不急著吃飯吧?那就陪我在這兒等會兒。”她還在摩拳擦掌,“我倒要看看,這到底是不是劉太太家的車!”

    姜淩波心裡直喊苦,她怎麼不急?好餓啊……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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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20:41:14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結果太陽都落山了也沒看到車主露面,各家做飯的香味又不斷飄出來,姜淩波好不容易擺脫隔壁大媽,拎著她的牛筋面,餓得爬樓梯都腿軟。

    回到家,她甩開鞋就沖進廚房,把面倒進大碗裡,邊拌面邊往嘴裡塞。

    她第二口面剛塞到嘴裡,筷子忽然被一隻男人的手抓住了,同時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是劉記的牛筋面吧?”

    姜淩波“噗”的偏頭一口把面噴掉,接著開口,“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震動滿樓。

    姜淩波沒把碗扣到身後那人的腦袋上,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的胳膊一時動不了——她被他箍在懷裡了!

    她嚇得背後都是汗,孫嘉樹還把腦門壓在她肩膀上,憋著笑,毫無誠意地道歉,“對不起啊大花,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笑個屁啊混蛋!姜淩波磨著後牙,抬腳就朝孫嘉樹右腳小腿骨踹。

    她是用足了力氣,但孫嘉樹卻看著像是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輕笑著松了點力道,把姜淩波圈在懷裡。看她氣勢洶洶地扭身瞪他,他還彎著唇角伸手,用拇指抹她嘴角沾的辣椒醬。

    看他自在得不得了,姜淩波簡直惱羞成怒了,她一側頭,用力把他的拇指咬在嘴裡,邊咬邊盯著孫嘉樹的眼睛,可他居然笑得更起勁了!

    等她咬得腮幫子都累,他用另一隻手捏捏她的臉,語調很是不正經,“行了啊,老用一邊臉這麼用力咬,那邊的臉會變大,到時候你的臉一邊大一邊小。”

    “……”姜淩波黑著臉鬆開嘴。

    孫嘉樹沒再逗她,單腿蹦到那碗牛筋面前。

    姜淩波這才發現他左腳打著厚厚的石膏,她以前沒親眼見過骨折打石膏這些事,一時也看不出他到底是真的還是裝的。

    孫嘉樹端起碗,也不管姜淩波剛用過的筷子還插在面裡,就很熟稔地拿起來。他先往別的碗裡撥了一半的面,接著就靠在牆邊大口開吃。他吃得很快,姜淩波腦子還一團漿糊,他已經把碗放進洗碗槽裡泡好,然後他把分出的另一碗拿起來,蹦到調料盒那邊,拿小勺嫺熟地舀了鹽和味精,抖著手腕灑進碗裡,又倒了點醋,拌好遞給姜淩波。

    “按你口味調的。”

    姜淩波下意識地接過碗,往嘴裡送了一口,曾翻來覆去想過無數遍的味道頓時滿溢口腔。以前她的嘴很挑,雖然牛筋面很好吃,但孫嘉樹總能把面變得更好吃,後來孫嘉樹走了,她就再也調不出這個味道了。

    有時候她會想,她思念孫嘉樹,到底思念的是他這個人呢,還是思念他在她生命裡親手注進的這些簡單而刻骨的溫柔?

    他真是……太狡猾了!姜淩波心裡悶得厲害,明明很餓,但怎麼都吃不下。她把碗擱到飯桌上,走到客廳的沙發裡窩著。

    孫嘉樹蹦到沙發邊,順手拽了個方形靠墊,很隨意地丟給姜淩波,然後自己也倒進沙發,從旁邊的書架上抽了一本雜誌看。

    姜淩波手空著難受,沒事手裡總愛抱點什麼。她剛倒進沙發時,就想去拿靠墊,但懶得爬起來,所以就沒動。見孫嘉樹把靠墊丟過來,她很沒骨氣地抱住靠墊,舒服地把臉埋了進去。

    時鐘滴答滴答走,兩人就這麼安靜地待著,孫嘉樹突然噗笑出聲。

    姜淩波從靠墊後露出眼睛,就看到他交疊著的長腿搭在小幾上,整個人沒正形地後仰著脖頸、歪倒在沙發裡,雜誌倒扣在他臉上,只露出精緻的下巴,下面是因後仰而顯得更修長的脖頸,喉結突出,因吞咽而微微動著,性感得要命。

    明明是這麼痞氣懶散的姿勢,他都能做得像只優雅的白鷺,長得好看的人真討厭!

    姜淩波妒忌地瞪他,卻被他看了個正著。

    他丁點不在意她的怒視,笑得開懷,晃晃雜誌,“大花你這麼想我啊?”

    滾蛋。誰想你?姜淩波伸手把書搶過來,然後綠著臉把書塞到屁股底下。

    雜誌裡提到“孫嘉樹”三個字很多回,她也不知道那會兒腦子抽什麼筋了,拿筆把每個“孫嘉樹”都描了一遍……這種黑歷史居然還被孫嘉樹當面看到,真是太羞恥啦!

    她壓抑著羞憤,翻出手機開始打——你、該、走、了。打完就舉到孫嘉樹眼前。

    孫嘉樹看完,側頭朝她懶懶地笑,“生我的氣了?不肯和我說話?”

    姜淩波全當沒聽見,抱著靠墊起身,站在他旁邊,冷眼斜睨,明晃晃的送客。

    “大花。”孫嘉樹喊她。

    姜淩波沒理。

    “有蚊子落在我腿上。”

    姜淩波的體質很容易有疤痕,被蚊子輕咬一口就是一塊疤,過幾年都消不掉,所以每回被問到最討厭的季節,她回答的都是“夏天”,因為有蚊子!

    “啊啊啊你別亂動!”

    聽到孫嘉樹的話,她急忙跑去拿來電蚊拍,按著鈕,全神貫注地俯身盯著他的腿,萬分警惕。

    “蚊子在哪兒?”

    孫嘉樹冷不防撐起身,低頭親上她剛抬起的側臉。

    姜淩波很困惑地看他,她甚至覺得,他只是彎腰時意外蹭到了她的臉。

    孫嘉樹看著她的眼睛,目光微沉,他用拇指摸了摸自己親過的地方,隨即順著她的臉滑下,輕捏住她的下巴,微側著頭靠近,眼看嘴唇就要貼上她的。

    姜淩波揮手把他猛推開,她站起來,眼睛濕漉漉的。“孫嘉樹,你混蛋。”

    孫嘉樹盯著她的眼睛,沒說話。

    姜淩波眼睛裡的水波晃了下。

    孫嘉樹看著她,沉聲說:“嗯。我混蛋。”

    姜淩波直接摔門進了臥室。她高中時沒事就愛問孫嘉樹“小草,你覺得我和崔招弟誰漂亮啊”。

    他一般都懶得理她,但被她鬧得煩了,也會用相同的語氣說:“嗯,你漂亮。”

    完全就是在敷衍啊……混蛋混蛋混蛋!她蹦到床上,抱起快和她一樣高的大白抱枕,把臉埋進大白全是棉花的肚子裡,生氣。

    而門外,孫嘉樹垂著腦袋,他知道這步走得不對,但實在是——他拿靠墊壓在腰腹間,把某處的蠢蠢欲動蓋住。

    哪有女人那麼盯著男人的大腿看啊?一想起她剛剛的眼神,還有貼近她時溫熱的呼吸,孫嘉樹喉結微動,那股火冒得更凶,頂得連靠墊都壓不下去。

    他啞聲失笑,“是挺混蛋的。”

    房內,姜淩波抱著大白,在它的棉花肚上滾啊滾。

    她偷偷地想,一會兒出去,要先跟孫嘉樹討回家門的鑰匙。她當年給他鑰匙,那是把他當自己人,現在,她已經不想把他當人了!嗯,然後還要把牛筋面的調料劑量問清楚,接著就可以把他掃地出門啦。

    結果她剛出臥室,就看到孫嘉樹坐在電視前,拿著遊戲手把在玩實況足球。

    聽到她出來的動靜,孫嘉樹頭也不回,問:“來一局?”

    姜淩波看著熟悉的PES遊戲介面,遊戲癮犯得手癢。她搓著手,腳控制不住地蹭過去,那些計畫啊、安排啊全碎得劈里啪啦。

    “來!”

    孫嘉樹把手柄給她,自己蹦到電視櫃前,拉開抽屜,拿出鍵盤連接,又拖個凳子放在電視前,和姜淩波肩並肩開戰,邊聽著她的大呼小叫,邊“嗯嗯”地應著,兩人就這麼玩得昏天黑地。

    門鈴響的時候,姜淩波正歪靠著孫嘉樹打遊戲,還微偏著頭用手肘捅他說:“孫小草我餓啦,去給我弄點吃的去!”

    聽到門鈴聲,姜淩波用了幾秒時間才回過神。她僵硬地把頭歪回來,都不敢看孫嘉樹的臉,慌亂地趿了拖鞋就跑去開門。

    透過貓眼,姜淩波看到門口站著個留刺蝟頭的小哥,穿著迷彩服外套,斜背著巨大的包,包面上繡著“彗星開鎖公司”。

    姜淩波想起來了,她之前怕孫嘉樹不肯還她鑰匙,特意打電話給開鎖公司,要他們晚點來換鎖。

    那時候決心下得……真是往事不可追……

    她打開門,正要開口和小哥說話,孫嘉樹就手插著口袋蹦到她身後,靠著半開的門,低頭問她:“怎麼了?”

    姜淩波看到開鎖小哥瞬間張大的嘴,猛地想起一件事情——他是她認識了二十幾年的孫嘉樹,但他也是Metal Masker的主唱,是在國際排得上號的超級歌星!

    而她開門時,開鎖小哥嘴裡哼著調子不說,外套口袋裡斜插的手機還在放音樂,就是Metal Masker的新歌……

    看吧,開鎖小哥激動得腿都在抖了。

    她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她要是哪天改行送報紙,爬完樓滿頭汗,敲開門卻發現屋裡站著的是她的女神影后大人紀明歌,而且她當時還穿著印有影后照片的T恤……仔細想想,畫面肯定更美妙。

    只是孫嘉樹和她太熟了,熟到別說他現在是歌星,就算他成了美國總統,她平時在他身邊也很難想起“啊,這人是個總統”。

    不像對蘇崇禮,她隨時會注意他的口罩、帽子和眼睛,因為在她心裡,蘇崇禮名字後面就明晃晃蓋著“明星”的戳章。

    而孫嘉樹的戳章就只是“孫嘉樹”,如果硬要再蓋個戳章,那也是只能加上個“我的”。

    開鎖小哥還在抖,他看著孫嘉樹,嘴唇也顫得厲害,“請請請請問——”他說著向前邁步,幾乎要擠進屋裡。“是是是孫嘉、嘉樹嗎?”

    “並不是。”

    姜淩波微笑著推著開鎖小哥出門,又拿出一張百元鈔票塞進他手裡,“我暫時不想換鎖了,抱歉讓您白跑了一趟。”

    聽到她的話,開鎖小哥半信半疑。“但是他和孫嘉樹真的好像……”

    姜淩波偷瞟了一眼孫嘉樹,然後悄聲對小哥說:“其實吧,他就是照著孫嘉樹的臉整的。”

    開鎖小哥了然,看向孫嘉樹的目光頓時複雜起來。

    孫嘉樹看了眼一本正經說瞎話的姜淩波,哼笑著轉身蹦開。

    身後開鎖小哥還在感慨,“整得可真像啊!”

    姜淩波陪著笑,“可不是嘛,呵呵呵。”

    孫嘉樹單腿蹦進廚房,在里間的儲藏室裡翻出個高麗菜,摘掉蔫葉,用水沖完放到砧板上。指節分明的手握著刀柄,流暢地刷刷幾下就把菜切成兩半,然後四塊……他又輕巧而熟練地切啊切,最後盛出一盤整齊的小塊。

    姜淩波送走開鎖小哥,偷踮著腳尖進來時,他正在往鍋裡倒油,在“滋”的熱油聲裡,頭也不回地丟出一句,“去把碗洗了。”

    “哦。”

    剛說完瞎話,姜淩波很心虛,也沒嗆聲,扁扁嘴,擼起袖子就開始洗碗。但她穿的還是孫嘉樹的舊帽T,袖口很松,隨著她洗碗的動作袖子慢慢下滑。她抬手抖了抖,袖子就朝上臂落去,但當她再垂手拿碗袖子又滑下去。她不耐煩地歪頭,用側臉去蹭衣袖,可蹭了半天,都沒能蹭上去。

    孫嘉樹在一邊盯著鍋,一邊斜傾身子,長胳膊越過她,隔著她拿了個乾淨的碗。接著,他熄火,把鍋裡炸好的調味油倒進碗裡,端著碗轉身,就看到姜淩波正舉著兩隻沾滿洗潔精的手,費力伸著脖子,用牙咬住衣袖往上扯。

    他好笑地搖著頭,挪到姜淩波背後,低著頭環抱她般地伸出手,幫她把滑到手腕的袖子拉好,又細心地給她挽起袖口。

    感受他觸碰的溫度,姜淩波反應過來,抽著胳膊要把他甩開,慌亂間手就堵到水龍頭,水花猛地四濺,噴了她滿頭滿臉。而後面的孫嘉樹也沒能倖免,幾股水流直擊面部,他抹把臉,腮邊的水順著下巴脖頸,全流進T恤裡。

    被水淋到的姜淩波瞬間清醒,明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都該怕井繩的,她怎麼能又和孫嘉樹親密到這種地步?還有他,當年傷她傷得那麼重,現在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用那些她和他曾經最美好的過去來蠱惑她,真是卑劣!

    心中警鐘響起,姜淩波眉頭緊蹙,沉著臉轉身推開孫嘉樹。她徑直走進浴室,摘掉滿是水的眼鏡,低頭汲了把冷水,捂眼洗臉。

    孫嘉樹也沒在意,跟著她進去,到架子勾了塊浴巾,抖開,蓋住姜淩波的腦袋,並往洗手台邊一靠,隔著毛巾給她擦起頭髮。

    鏡子裡,微黃的燈光下,他微垂著頭,微側著臉,靜靜地幫她擦著濕發,溫柔得一塌糊塗。

    姜淩波猛地揮開他的手,孫嘉樹微愣,手一松,毛巾落地。

    他垂著眼睛,嘴角微繃,但還是輕聲笑著,無奈地問:“怎麼啦,又鬧什麼彆扭?”

    姜淩波吸口氣,攥住輕顫的手指,抬頭看他,“孫嘉樹,你為什麼要來找我?我以為,我們兩個無論是誰,都不會再想見到對方了。”

    “我們剛剛不是還很好嗎?”孫嘉樹微笑著,問得緩慢。

    “嗯,剛剛是我做錯了。”姜淩波自嘲地笑出聲,言語裡有隱晦的譏諷,“我還把眼前的這個人當成是我的那個孫小草呢。我以為,我喜歡他,他就會和我一樣喜歡我,倒忘了那不過是我的自作多情罷了。孫嘉樹從來就沒喜歡過我,不是嗎?”

    她甚至俏皮地聳肩,“我這個人呢,性格不好,記仇得很。你看,咱倆剛見面,我就把你的腳摔成這樣,”她指指他左腳的石膏,“以後要是再看到你,我心裡再一難受,沒準兒就會往你喝的水裡倒點老鼠藥、在你開的車裡安點小炸彈……所以,為了我們彼此的安全,還是不要再見面了吧?”

    她正說得興起,門鈴又響了。

    孫嘉樹看她兩眼,挑眉道:“那你還是去準備老鼠藥和炸彈吧。”又摸了把她亂糟糟的頭髮,單腿蹦去門口開門了。

    姜淩波簡直不能相信,她說得如此情真意切,傷心不已,心裡都淚流成河了,他居然不當一回事?混蛋啊啊啊!

    她撿起地上的浴巾,惡狠狠地擰成繩,滿心只想勒死那混蛋。結果她剛走出浴室,孫嘉樹就打開了防盜門,一股濃郁的香水味混著煙草味竄進她鼻子,隨即一個公鴨嗓般的低沉女聲也從門外傳來。

    “喲,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姜淩波大驚失色,“錦繡姊?”

    姜錦繡穿著波西米亞風的大長裙,胸前後背露出大片雪白肌膚,腕間金銀鐲子叮噹輕撞,臉邊微晃著垂到肩頭的雕花鏤空銀耳墜。她的妝容也是濃烈而張揚的,紅唇微翹,豔麗得風情萬種。

    “我是來通知嘉樹後幾天排程的。”

    薑錦繡說完,就踩著十公分高的細高跟鞋走到客廳坐下,雙腿交疊翹著,黑色鞋的系帶纏繞著她的腳踝,腳踝邊有個黑蛇紋身在系帶間若隱若現,媚意縱橫。

    “等等,錦繡姊,”姜淩波慌張阻止,“你先把他帶走再通知行程好吧?在我家裡說算什麼事呀?”

    薑錦繡翻著日程本,頭也不抬,“你現在是嘉樹的助理,安排他的住宿起居是你的事。”

    沒等姜淩波出聲,薑錦繡就扭頭對孫嘉樹說:“你腳不方便,需要出現場的工作我就先給你推了。”

    孫嘉樹笑道:“謝謝錦繡姊。”

    “先別忙著謝,我可不會讓你閑著。”薑錦繡拿筆敲敲日程本,“下個月有個公益廣告開拍,是宣導保護動物的,我問過了,拍攝團隊相當優秀,而且不少當紅偶像甚至影帝影后都有參與。”

    然後,她說了一個名字,紀明歌。

    姜淩波震驚,“她不是都隱退了嗎?”

    她是影后紀明歌的超級Fans,曾經為了能親眼看到紀明歌,她硬拖著孫嘉樹在片場守了兩個通宵,最後獲得了紀明歌的簽名合影,還被撫摸了一下。

    “所以說機會難得啊。”姜錦繡看向孫嘉樹,“怎麼樣,要去嗎?”

    孫嘉樹看著滿臉傻笑的姜淩波,笑裡帶著點算計,“嗯,我去。”

    “那就好。”

    薑錦繡闔上日程本,正要起身,又想起一件事,“那邊給你安排的合作動物是狗,如果你自己有養的話,也可以優先考慮用自己的。”

    薑錦繡話音剛落,姜淩波看向孫嘉樹,孫嘉樹也看向她,四目相對後,她憋著笑倒進沙發裡。

    居然是狗……孫嘉樹最怕狗啦哈哈哈!

    薑錦繡看著笑到喘不過氣的姜淩波,挑眉問:“有什麼問題嗎?”

    孫嘉樹勉強笑,“……沒有。”他猶豫了下,“我還是自己帶狗好了。”

    姜淩波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你明明就沒有狗!”

    孫嘉樹微笑,“但姜助理會陪我去買的,對吧?”

    “……”姜助理是誰?

    薑錦繡點頭贊同,然後通知姜淩波,“以後你就全力配合嘉樹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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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姜淩波斷然拒絕,“那蘇崇禮呢?我答應他在婚紗照的事平息前,會一直做他助理幫忙掩飾。”

    薑錦繡挑眉,“你竟然打算付賠償金?”

    姜淩波遲疑,但她很快又堅定道:“就算賠得傾家蕩產,也不能言而無信!”

    薑錦繡絲毫不在意她的堅定,朝孫嘉樹笑道:“瞧瞧她這倔脾氣,一點兒都沒改。小時候我們姊妹幾個約好了出門玩,結果當天雪下到膝蓋深,誰都沒出門,就她一個人冒著雪去等,回去就凍出了高燒。”

    “我知道。那次她腳都凍僵了,路都走不了,是我把她背回去的。”他看向姜淩波,勾著嘴角,眼睛微彎著笑,“對吧?”

    “……難道你想挾恩威脅嗎?就算那次你為了背我回家摔進雪裡三回,而且得了肺炎住院一個月,但……我當時也一直待在醫院裡陪你啊!”

    孫嘉樹又說:“而且蘇先生的事情已經解決了。”見姜淩波愣住了,他繼續道:“蘇先生的准姊夫顧深和我是好朋友,前些日子他向蘇先生的姊姊進行了求婚,但新娘還是有些猶豫,因此沒有立刻答應。”

    姜淩波聽得一愣一愣的,這跟解決她和蘇崇禮的緋聞有什麼關係?

    “在得知蘇先生的困擾後,顧深決定對外宣佈,在婚紗店裡的女性其實是他的准妻子,而蘇先生只是在陪親姊姊挑選婚紗。”

    好精明的算計!既能解決蘇崇禮的緋聞,還能讓那位新娘無法拒絕求婚,孫嘉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

    “看來已經沒問題了,那事情就這麼定了,具體的等我再通知。”薑錦繡起身,掃了眼孫嘉樹和姜淩波,“還有,嘉樹,你待在這裡……”

    肯定不合適啊!姜淩波期待地看向薑錦繡,眼底彷佛說著:錦繡姊英明神武,快點把這個混蛋趕走!

    “……倒沒什麼。你現在腿腳不便,又要養狗,讓淩波在身邊照顧著也好,但同居歸同居,出入的時候要注意點,別被狗仔拍到了。”

    誰要和他同居啊!姜淩波當即要翻臉。

    薑錦繡像是早有準備,抽出一張合約文件晃到姜淩波眼前,還伸出纖細手指,在某個數字那裡點了點。

    賠、賠償金?這種金額……難道她不是摔骨折了孫嘉樹的腳,而是有意開車把孫嘉樹撞死、還順便毀屍滅跡了?

    孫嘉樹還在旁邊愉快道:“姜助理,我們明天去買狗,你記得提前把地點和路線選好。”

    姜淩波嗆聲回敬,“孫先生,我怎麼記得你怕狗怕到……連伸出手指摸一下它們的腦袋都不敢呢?”

    “是啊。”孫嘉樹承認得無比坦蕩,但隨即他又微微笑道:“但姜助理還記得,我為什麼怕狗嗎?”

    “……”

    因為我拿火腿腸去逗野狗,送到它嘴邊再收回來,反覆幾回把狗惹急了,被它連追兩條街,眼看小腿就要被咬到,這時你沖出來把我護到身後,自己的虎口挨了一口,然後產生了心理陰影……

    這種事要怎麼說出口啊!

    就算心裡有幾萬個不情願,面對那一張標著天價金額的賠償檔,姜淩波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孫嘉樹在她家裡橫行。

    吃完孫嘉樹做的宵夜,姜淩波摸著鼓起來的小肚子決定,既然他當年膽敢不告而別,現在又不顧念二十幾年的友誼向她要錢,那就別怪她也無情,對孫小草,她是哪怕自己只剩一口,也要分給他一半,至於對這個混蛋孫嘉樹,呵呵,她不把他壓榨乾淨,她就不姓薑!

    但沒等她開始使喚孫嘉樹,他就先出聲,“我們去外面散步吧。”

    姜淩波無情地拒絕,“會被拍到的。”

    “我剛回國,媒體那邊還沒收到風聲呢。”

    孫嘉樹若有若無地掃了一眼姜淩波鼓起來的小肚子,“而且你今晚吃的東西脂肪很高,如果不出門運動的話,肯定會胖。”

    這句話一擊即中,姜淩波捂住肚子,嘴硬道:“我可以陪你去,但你回來要洗碗!”

    孫嘉樹無比上道地一點頭,“沒問題。”

    五分鐘後,姜淩波換好整套運動服,對著客廳裡的全身鏡紮馬尾。她的頭髮又細又軟,還特別容易掉,披散著倒也看不出,但用發圈紮起來就真的只剩一小把。想起自家老爹那接近全禿的油光頭,她覺得前途坎坷。

    “我給姜叔帶了幾瓶洗髮乳,”孫嘉樹踩著個平衡車從姜淩波身後滑過,順手幫她把沾到後背上的落髮撿下來,隨意說道:“對他的頭髮應該很有幫助,你要不要先替他試試?”

    姜淩波微怔,她沒想到孫嘉樹還記著自家老爸脫髮的心病,不過他跟自家老爸也確實挺好的。

    她和孫嘉樹小時候,她爸在大學做講師,孫爸孫媽也在學校裡做研究,兩家都住學校宿舍,是門對門的鄰居。孫爸孫媽成天待在實驗室裡,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他們一回,所以孫嘉樹幾乎可以說是和他姊姊相依為命長大的,她爸覺得這姊弟倆不容易,沒事就把他們領回家裡吃頓飯,為這事,她媽沒少和她爸吵架。

    到後來,她爸和孫嘉樹親密得簡直他們才是親父子,夏天他們一塊喝生啤酒,冬天光著膀子在河邊冬泳……

    姜淩波想起夏天跑腿買啤酒、冬天河邊看衣服的自己,覺得童年很是灰暗,她心塞地一回頭——

    WTF哪來的平衡車!

    她嚇得蹦出老遠,警惕道:“你不會是想踩著這個和我出門散步吧?”

    “對啊。”孫嘉樹笑得很無辜,“我的腳走路不方便,也不能總靠你扶著我。”說完,他就站在車上,帥氣十足地開到門口。

    “喂,孫嘉樹,這個東西很引人注意,就算沒人認出你,就這車也會被人圍觀的!”

    姜淩波握住車的操縱杆,說什麼都不准孫嘉樹開出去,但眼睛還是忍不住朝車上偷瞄。畢竟像這種既貴又不實用的東西,她只在商場裡見過而已。

    孫嘉樹提議,“那我們把它帶出去,我不開,就在旁邊坐著,看你玩?”

    “……行吧。”姜淩波答應得既為難又勉強。

    等孫嘉樹出門,單腿蹦向臺階,她才抱著平衡車偷笑兩聲,連蹦帶跳地跑到孫嘉樹身後。

    待孫嘉樹一回頭,她又是滿臉的沒好氣,皺眉瞪著他問:“幹麼?是你自己說要出門的,你要走不動,我可不幫你!”

    孫嘉樹若無其事地轉回頭,眉眼頓時彎起來。他暗笑著勾起嘴角,撐著扶手欄杆,瀟灑地蹦下臺階。

    倒是姜淩波抱著平衡車,在後面跑得跌跌撞撞,等追出樓道,孫嘉樹都站到對面的路燈下了。

    姜淩波停在對面看他。他以前也算好看,腰高腿長,臉也清秀周正,但他懶得沒法說,能躺著就不坐著,寧願餓死也要睡覺,最愛吃的水果是香蕉,因為不用洗。讓他倒杯水吧,要踹他三腳他才肯動,叫他陪她打遊戲,要揪著他耳朵才能把他從床上拖下地,而且沒雄心沒抱負,最大願望就是“世界和平,讓我能永遠這麼懶下去”。

    可就這麼懶的一個人,會半夜和她溜出家去,只為陪她看一眼她喜歡的明星;會在大雪天感冒時沖出家門,只因為她難過地給他打了個抱怨電話。

    所以,以前姜淩波從來不擔心孫嘉樹會逃出她的手掌心,因為他對她,真的是很好很好,但他突然就消失了,還是在她的告白後。

    既然消失,那就徹底滾蛋算啦,再別讓她聽見孫嘉樹這三個字,可他變得更英俊,而且出了名。他站的舞臺下螢光棒揮舞,喊聲轟鳴,他變成了國際巨星……而她只是個小市民。

    於是她開始考慮,這場暗戀果然還是該放棄吧?

    但他又回來了,又回到她的生活裡,就像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她真的很想很想討厭他,可他仍舊知道她喜歡的、討厭的、她的大缺點小毛病,甚至她心裡那些微妙的小情緒,他都只需看看她的表情就能猜得差不離。他用他們二十年來養成的那種融入骨髓的親密和熟悉感來誘惑她。

    這真的是太不公平啦!她滿心憋屈,看著孫嘉樹蹦走又蹦回來。

    他舉著剛買的棉花糖,糖絲雪白,蓬蓬的,看起來軟棉甜膩。把棉花糖送到姜淩波嘴邊,他笑得極其可惡,“要吃嗎?”

    姜淩波目露凶光,“我不吃,難道你吃嗎!”說著一把搶到手裡。

    孫嘉樹扭頭輕笑。看她笨拙地站上平衡車,他扶住操縱杆,順便開口,“要不要我教你?”

    當這是你五歲教我騎自行車嗎?才不會給你嘲笑我的機會!

    “我會開啊!”姜淩波昂首傲嬌地道:“我在蘇、崇、禮、家裡玩過!”

    孫嘉樹無所謂地懶懶道:“哦。”

    這人真沒勁!姜淩波心口像塞了團棉花,悶悶的,連氣都喘得更重。她看都不看孫嘉樹,握著操縱杆就朝前開。

    接著,平衡車就帶著她一起歪倒了。

    接下來,孫嘉樹就陪在她身邊,看她顫巍巍地邊吃棉花糖邊開車,不時伸出手,把要歪倒的她給推回去。

    姜淩波不斷強調,“這是失誤!”

    孫嘉樹憋著笑,還故意裝出誠懇的模樣贊同道:“我知道。”

    兩人走走停停到社區門口,出去的路分成兩條,一條是燈火通明的夜市街,熱鬧得走路都要擠著走,另一條則很冷清,只有零星幾家小店還開著門。

    顧慮到孫嘉樹那張臉,姜淩波沒敢帶他進夜市,兩人就在馬路邊,一人單手插著口袋、另只手舉著被硬塞回來的棉花糖,慢慢蹦著,一人搖搖晃晃踩著平衡車——比蹦著的那個前進得更慢。

    在第N回歪倒後,姜淩波惱羞成怒,把車摔到孫嘉樹腳邊,扭頭就要走。

    孫嘉樹用棉花糖攔住她,還很敷衍地安慰道:“比你學自行車那時候強多了。”

    摔進泥坑裡吃了一臉泥,順便磕掉了整顆門牙這種事,姜淩波根本不想記起來!她瞪了眼孫嘉樹,用力咬著手裡的棉花糖,突然前面的黑暗處竄出個黑影,直直向她撲來。

    “五花肉?”

    沒等孫嘉樹把姜淩波扯到身後,那只沖過來的拉布拉多犬就聽到了她的聲音,“嗚汪”地歡快應了聲,竄到她腳邊蹭著她的小腿,溫順地轉圈。

    姜淩波蹲下,開心地抱住它的脖子,“五花肉五花肉,我好久都沒看見你啦,你怎麼自己在這兒?吳爺爺呢?”

    五花肉是姜淩波同樓鄰居吳爺爺的狗,是只很聰明的導盲犬,自從吳爺爺眼睛看不見就陪在他身邊,已經七八年了。

    三年前,姜淩波剛搬過來那會兒,社區的路燈總是壞,她到了晚上又看不清路,每回都走得膽戰心驚。跟媽媽鬧得沒臉再回家,孫嘉樹又不告而別,她心裡本來就難受,剛到陌生的環境裡又碰到這種事,那段日子,她連睡覺都會哭出來。

    後來,吳爺爺知道她不敢走夜路,就叫五花肉陪她。每晚從公車下來,她都會看到五花肉蹲在公車站裡等她,那畫面,是那段灰暗日子裡最溫暖的回憶。

    “小薑?”

    五花肉聽到這個聲音,立刻從姜淩波懷裡鑽出去。

    姜淩波也認出聲音的主人,開心地起來問好,“吳爺爺,這麼晚您怎麼出來了?”

    “我是來找你的。”吳爺爺拉著五花肉拴在頸環上的繩子,沿著導盲磚慢慢走近。

    “找我?”姜淩波跑去扶他。

    “是啊,我要回老家住一段時間,兒女用車送,帶著五花肉不方便,就想把它託付給你幫我照顧一陣子。”

    姜淩波無意間朝孫嘉樹那邊一看,本來站在路燈邊的他,現在離路燈至少有五步遠,而且還在不斷東張西望著向後退!

    她臉上浮現出奸詐的笑,當下拍著胸脯表示,“好的吳爺爺,五花肉交給我吧!”我們會一起來收拾孫嘉樹的!

    吳爺爺家裡的車還在路邊等,他交代了幾句,把鑰匙拿給姜淩波後就離開了。

    五花肉雖然很不舍,但也沒有鬧,只是在汽車離開時追了兩步,等汽車不見,又沒精打采地趴到了地上。

    姜淩波很同情五花肉。她蹲下來摟住它,想給它一個溫暖的抱抱,結果它猛地站起來,直朝孫嘉樹奔去。

    被留下的姜淩波就勢沒停住,雙手撐地撲倒,臉差點貼到石板路。她憤憤地爬起來,一抬眼就看到孫嘉樹手裡拿著幾串從路邊小販買的烤肉,五花肉圍著烤肉轉圈,還站起身“嗚嗚”示好。

    她和五花肉朝夕相處三年的感情,居然被一串烤肉打敗了!

    烤肉剛烤好,香味四溢,姜淩波吸吸鼻子,覺得又餓了。她擺出“我很生氣別惹我”的表情,冷眼走回孫嘉樹身邊。

    孫嘉樹靠著電線杆站著,見她過來,把手裡的塑膠袋遞給她,“給你買的,沒加辣。”

    “我不餓。”

    姜淩波面無表情地拒絕,然後,肚子咕嚕一聲,把她出賣了。

    孫嘉樹和五花肉一起轉頭,四隻眼睛盯著她。

    “……”

    最後那頓肉串還是進了姜淩波的肚子。

    五花肉眼巴巴地跟在旁邊,撒嬌賣萌耍賴,什麼招數都使完了,但姜淩波就是無動於衷,全程都在惡狠狠地嚼肉串。

    五花肉渴望地看向孫嘉樹,孫嘉樹看了它一眼,接著不動聲色地蹦開了。

    五花肉似是傷心欲絕地發出“嗚嗷”一聲。

    回家後,姜淩波吃得滿面油光,心滿意足。

    看到明顯躲著五花肉的孫嘉樹,她不懷好意地提議道:“你要不要給五花肉洗澡啊?”

    孫嘉樹充耳不聞,繼續洗碗。

    “你看五花肉多可愛啊,不要害怕啦。”

    孫嘉樹神色不動,洗完碗,又去拖地。

    “喂,你不要裝聽不見好不好?你過幾天還要和狗拍廣告呢,要不你先抱抱、摸摸它也行啊!”說著,姜淩波攬住五花肉,想把它抱起來,但它實在太重了,她沒抱起來不說,還自己一屁股摔坐進沙發裡,一道疼痛從脊椎骨竄到頭。

    孫嘉樹默默回屋抱出墊子、被子,開始往客廳的地板上鋪。

    姜淩波納悶,“你在幹麼?”

    “我房間裡沒有空調,所以我打算——晚上到客廳睡。”

    姜淩波簡直不敢置信,你要睡哪兒?整個家就只有客廳有空調,我還要在客廳睡呢!她立刻拒絕,“不行,我要在這裡睡。”

    “那就一起吧。”

    孫嘉樹笑得坦蕩,“反正地方那麼大,足夠你抱著枕頭打滾了。”

    姜淩波拽過抱枕就朝孫嘉樹臉上丟,結果抱枕剛被丟開,五花肉就“嗷”的沖過去,躍到半空把抱枕叼下來,還得意地甩著尾巴,跑回姜淩波跟前邀功。

    姜淩波拿回抱枕,滿心悲愴。

    等姜淩波和五花肉都洗完澡,孫嘉樹已經在外面把被褥都鋪好了,墊子、被子、枕頭簡直鋪得和日式旅館專業的一樣好看!

    五花肉一馬當先,沖進鋪好的被子裡打了個滾,舒服地“嗚嗚”直叫。

    姜淩波看孫嘉樹進了浴室,也偷偷撲進被子裡。

    哇,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弄到的墊子,比她的床墊都要軟。姜淩波躺到上面,完全就不想再起來了。她窩在溫暖的被子裡,很快就被睡意席捲,雖然想著“不能睡、不能睡”,但還是暈乎乎地睡了過去。

    孫嘉樹從浴室濕漉漉出來,走到鋪蓋邊,靜靜地看了睡著的她一會兒,直到發梢的水珠流到眼睛裡,他才回過神,低笑著拿毛巾開始擦頭髮。

    過了一會兒,睡得迷迷糊糊的姜淩波感覺到有東西在碰她。她皺眉把“它”抱住,嘟囔著說:“五花肉,別鬧……”

    姜淩波的睡夢裡總愛出現些光怪陸離的畫面,昨天是槍林彈雨、腥風血雨地打怪獸,明天就是騎著美人魚在海底撿珊瑚,但在這個臨時鋪好的地鋪上,她竟昏昏沉沉的,在睡夢裡看到她和孫嘉樹的小時候。

    她自小就生得威武雄壯,渾身的肉總是顫巍巍的,拳頭也十分有力。

    而孫嘉樹則秀氣得比她還像女孩,那巴掌大的小臉比陶瓷都白,比豆腐都滑,讓她摸著摸著就停不下手,還總愛用嘴啃兩下,糊得他滿臉口水。

    但孫嘉樹從來不敢反抗她的蹂躪,畢竟他每回被人欺負時,都是靠她壓倒性的身軀把壞蛋趕跑的。

    雖然她會順便對孫嘉樹揩一把油,但他還是會不斷給她買好吃的、好玩的,然後邊抽噎,邊掛著淚珠對她露出一個靦腆的笑臉。

    她覺得他有點不爭氣,作為她姜淩波的小跟班,怎麼能總是被人欺負,卻不會欺負回去呢?於是她叉腰教育他,“虧你還叫孫嘉樹呢?哪裡像樹了?跟棵快被風刮倒的小草苗似的,哎,我以後就叫你‘孫小草’吧?”接著她就嘿嘿笑地抱著他蹭,“孫小草、孫小草”地叫他,完全忘記自己原來是想要教育他像棵樹一樣自強自立。

    孫嘉樹顫著睫毛,小聲說:“那我就叫你小花。”

    “不行!我那麼強壯,怎麼能叫小呢?我要叫大!大花!”

    “嗯。好。”

    “但為什麼是花啊?”

    “因為你的名字是淩波。”

    “淩波是仙子,不是花。孫小草,你好笨哦。”她戳著他的臉蛋笑他。

    他就很耐心地解釋,“淩波仙子,就是一種花。”

    “什麼花啊?”

    “水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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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20:42:01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姜淩波睡得心口沉甸甸,但就是不願醒過來,直到第三遍聽到那句“啊啊啊,黑貓警長”的來電鈴聲,她才掙扎著在枕頭下面摸出手機,閉著眼睛接通電話。

    “喂?”她聲音有氣無力,還哂了下嘴。

    電話裡靜了片刻,接著爆發出一陣嚎叫,除去那些不斷粗暴感歎的“Bloody hell”,對方重複的就只有一句話,翻譯成中文就是——“是女人是女人!他居然和女人睡了!”

    姜淩波慢了半拍才清醒過來,她眯著高度近視的眼睛,仔細地看了看還在震動的手機,型號顏色,甚至連來電鈴聲都和她的一樣,但螢幕上卻清楚地顯示出五個字母Yummy。她腦子裡瞬間浮現出Metal Masker裡那個金髮碧眼的英國吉他手!

    這驚嚇太大,以至於她都沒發現孫嘉樹搭在她腰間的胳膊,她翻身要把手機還給他的時候,距離沒掌控好,鼻尖直接蹭到了他的嘴唇!

    那種陌生的溫軟觸感,驚得她的手陡然僵住,偏偏孫嘉樹在這時被吵到了。

    他收緊搭在她腰上的胳膊,把一動都不敢動的姜淩波慢慢拉進懷裡,嘴唇貼在她的額頭前,細細的呼吸全灑在她眼角眉梢。

    姜淩波的臉可恥的紅了,心跳如擂鼓,她微微愣神,覺得很不可思議。

    五、六歲時,她在外面玩累了,都是孫嘉樹把她拖回家,然後兩人精疲力竭,一起滾到床裡埋頭大睡。

    九、十歲,她打遊戲打累了,困得東倒西歪睜不開眼,也是孫嘉樹把她扛進屋,然後兩人一起倒進被子裡睡得昏天黑地。

    哪怕到了十四、五歲,從補習班夏令營溜出來那回,他們也是在旅店裡要了一間房,蓋著一張被子睡了整個晚上。

    但她從來沒有此刻這種感覺,這種強烈到好像心臟都要從喉嚨裡蹦出來的緊張和無措!姜淩波慌得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看,只能朝後扭頭,躲開他的呼吸,但她還是強作鎮定,別開臉嫌棄地戳著他的胸口,不耐煩道:“喂喂喂,你的電話,快點起來接啊。”

    孫嘉樹輕嗯了一聲,帶著明顯沒睡醒的沙啞。

    見他沒反應,姜淩波又戳他,手卻被他一把握住,懶懶地拉到唇邊輕輕摩挲。

    “大花別鬧啊,我再睡會兒……”

    孫嘉樹眼睛未睜,唇齒間逸出的聲音模糊而親昵,他甚至微張開嘴唇,輕吮了下她的食指骨節,分離時發出了輕微“啵”的聲響。

    姜淩波腦子裡像斷了根弦,一股戰慄從指節湧到心尖。

    “孫嘉樹,你給我起來!”她大叫著,啪的把手抽回來。

    孫嘉樹揉著眼睛,單手撐地歪坐起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睜開眼,看到正對他怒目而視的姜淩波,他懶洋洋地勾起嘴角,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姜淩波頓時氣炸了,拿起枕頭就往他胳膊上拍,見他張開嘴想要說話,她又立刻強硬地大喊,“閉嘴!不准說話!”

    她一點都不想聽見他的聲音,聽到就會想起他剛剛親她食指……她的臉肯定會紅!這麼想著,她用枕頭拍他的力道更大了。

    孫嘉樹也抱起自己的枕頭,很不用心地擋著她的攻擊,邊擋他還邊壞笑著問她,“你早飯想吃什麼?給你下麵吃好不好?”

    姜淩波才不理他,心中只有一個聲音——流流流流氓!

    兩人的激戰打擾到了躺在窗簾後面睡覺的五花肉,它好奇地鑽出窗簾,等看到那不斷用動的枕頭,瞬間激動地躍出來,一口把姜淩波手裡的枕頭撲搶到嘴裡。

    孫嘉樹隨即雙手掐住姜淩波的腰,稍微一用力,就把還在愣神的她舉到了半空。

    姜淩波嚇了一跳,她低頭看孫嘉樹,有點懵。

    孫嘉樹晃著胳膊,把她舉著據了掂,然後很認真地看著她說:“胖了點。”

    不能忍!姜淩波回頭,對著還在啃枕頭的五花肉喊道:“五花肉,咬他!”

    “嗚汪,嗷!”五花肉歡快地拖著枕頭跑過來,但剛跳進鋪蓋裡,它就摔得翻了個跟頭。

    沒戴眼鏡看不清的姜淩波很痛心,“五花肉你……居然這麼笨!”這種地方也能摔倒啊!

    孫嘉樹把她小心的放回地面,猶豫了一下,決定告訴她真相,“它是踩到了你的眼鏡,被絆倒的。”

    “……”

    十分鐘後,孫嘉樹躺在臥室床上講電話,而姜淩波坐在書桌前,抖著手用黏膠黏眼鏡,但沒黏幾下她就放棄了——整個眼鏡從鏡框中間喀嚓斷開,眼鏡腿還從根部折斷了,就算黏好也戴不了。

    她哀嚎著把眼鏡推到一邊,趴到了桌子上。她總共就只有兩副眼鏡,前天下雨被撞丟了一副,今天又被五花肉踩扁一副,她現在已經沒有眼鏡戴了。而沒有眼鏡,她走路會撞到玻璃、下樓梯會踩空、過馬路搞不好還會被車撞……她都已經預估到接下來的悲慘人生了。

    “別黏了,我陪你去配一副新的吧。”孫嘉樹掛了電話,側身躺著看她哀號,笑得眼睛都彎了,“不會讓你掉到沒有水溝蓋的下水道裡的。”

    ……混蛋!

    罵歸罵,但不戴眼鏡,姜淩波是真的不敢自己出門,所以就算心裡不斷喊著“離孫嘉樹這個混蛋遠點”,但走到馬路上,她還是一手拽緊五花肉的牽引繩,一手扯住孫嘉樹的袖子不放。

    孫嘉樹也陪著她慢慢走,那只打著石膏的腳好用得很,走得比姜淩波都穩。

    姜淩波氣得跳腳,“你那只腳果然是裝的吧!”

    孫嘉樹只是微笑,“可能是我恢復得快。”

    撒謊居然撒得如此理直氣壯,等我配好眼鏡,絕對把你掃地出門!

    等到了眼鏡行門口,姜淩波把五花肉交給孫嘉樹,語氣柔和得很,“不能帶它進眼鏡行啊,你也別進去了,被人認出來怎麼辦?你就陪它去對面逛逛吧。”很是低聲下氣。

    但等戴上了新眼鏡,姜淩波又恢復了活力四射,她拉著五花肉跑到花壇邊,看孫嘉樹慢吞吞跳著靠近,又帶著五花肉跑回去,繞著他轉圈。

    “五花肉它好喜歡你呀,你要不要帶它玩?”

    孫嘉樹看都不看腳邊打轉的五花肉,手插著口袋徑直朝前跳,剛跳到噴泉邊的石階上坐下,五花肉又“嗚汪”一聲跟著姜淩波跑過來。

    姜淩波坐到孫嘉樹旁邊,抱著五花肉的脖子親熱地蹭了蹭,然後和它一起扭頭看孫嘉樹。

    “五花肉真的很乖,不會咬人的,你摸一下它嘛。”

    五花肉也很配合她,發出“嗚嗚”的可憐聲音撒嬌。

    孫嘉樹不為所動。

    姜淩波伸出一根指頭,噘著嘴巴說:“你就摸一次嘛,就一次!”

    以前只要她這樣,孫嘉樹再不情願都會答應的。

    果然孫嘉樹抬起頭,懶懶看了她一眼,然後舉起胳膊——摸了摸她的腦袋。

    “……”她想咬人了怎麼辦!

    孫嘉樹看到她的表情,忽然悶笑出聲,用力揉了把她的頭,把她的頭髮弄得遮住了臉,

    接著握住她的手,一起放到五花肉的腦袋上。

    眼前有頭髮擋著,她看不清孫嘉樹的表情,但她知道,他的手心冰涼。

    “滿意了吧。”孫嘉樹鬆開手,把她臉前的頭髮撥開,看了看她的眼睛,又笑著捏住她的臉,用力往兩邊拉。

    姜淩波心裡低叫——

    啊,臉好疼。

    ***

    孫嘉樹左腳的石膏沒幾天就拆掉了,然後他就變得更能幹了。

    天不亮就會端出熱騰騰的早飯,等姜淩波刷牙洗臉完,溫度剛剛好,午飯和晚飯則更加豐盛,而且每天都不會重樣。

    刷鍋洗碗拖地就更不用說了,姜淩波只需要偶爾出門到超市買點東西,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做,連五花肉都由孫嘉樹來照顧,雖然他對它的照顧只是遠遠地丟點狗糧。

    對此,姜淩波既覺得日子不能這麼過,又覺得不這麼過的都不叫日子,很是糾結。

    好在薑錦繡的電話很快就到了,拍公益廣告的日程也提到了眼前。

    大清早,姜淩波喝完新煮出來的八寶粥,問孫嘉樹,“你還不收拾行李嗎?”

    腳好了,那就該搬走啦。

    孫嘉樹正收拾著碗筷往洗碗槽裡放,聽到她的問話,把水龍頭一扭,當做沒聽見。姜淩波還真以為他沒聽見呢,捧著杯子又晃過去,剛要開口,結果孫嘉樹突然轉身,甩著濕漉漉的手,壞笑著彈了她一臉水!

    姜淩波目瞪口呆,隨即憤怒地沖過去,接了滿手心的水,開始蹦著回擊。

    等到薑錦繡來接人的時候,孫嘉樹圍裙一摘,哪裡都清爽乾淨。

    姜錦繡瞥了眼姜淩波渾身的水,哼笑著開口,“現在的年輕人玩的花樣可真多。瞧瞧,這是……濕身?”走到姜淩波眼前,她又居高臨下,掃了掃姜淩波手裡擰成繩要去抽孫嘉樹的毛巾,“嗯……捆綁?”

    她接著指指姜淩波衣服前擺上,不小心被洗潔精濺出的白色斑點,曖昧地勾唇,咂舌不停。“你們這叫什麼來著?廚房Play?!”

    孫嘉樹在後面嘿嘿笑出聲,被姜淩波一個眼風掃過去,還無辜地扭開頭,勾著唇角滿臉壞笑,把姜淩波氣得炸毛。

    這混蛋以前就不純潔啦,上學那會兒成天和一群男生躲角落裡,拿著書啊光碟啊,嘀嘀咕咕,說著說著就會露出這種壞笑。要不是大堂姊在這兒,她真想踹他兩腳!

    這時,孫嘉樹還用手背蹭蹭姜淩波還在滴水的臉頰,微笑道:“你先在家洗個澡、換件衣服,我和錦繡姊先去公司。”

    說完,他就真的跟薑錦繡走掉了,留下滿身都是水的姜淩波。

    兩個小時後,在經歷了忘記帶錢包回家拿、計程車無論如何招不到、路過的地方全都在堵車、親眼目睹完一場討薪抗議遊行後,姜淩波灰頭土臉跑進了公司大樓。

    薑錦繡這會兒正忙,揮揮手就打發她去找孫嘉樹。

    姜淩波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休息室,費勁地推開門,裡面,孫嘉樹穿著雪白實驗袍,臨窗而立,身形挺拔修長。

    他垂首撥弄著窗邊的綠色盆栽,看到姜淩波進來,掃了她一眼,傲慢而淡漠地開口,問:“你哪裡不舒服?”

    吃錯藥了嗎?姜淩波狐疑地盯著他看。

    見她沒回答,孫嘉樹自顧自地向她走近,手越過她的頭頂,把門砰地關上,低頭看著被他困在懷裡的姜淩波。

    他忽然嘴角微勾,從實驗袍口袋裡拿出一條帶子,在姜淩波還沒看清時,就把她的兩隻手捆到了一起。

    “接下來的話,我覺得我說出來你會打人,”他俯身貼到她的耳邊,聲音低低沉沉,“所以我只能這樣,讓你聽話。”

    他呼出的氣息蹭著她的耳廓,高大的陰影把她嚴實地籠罩住。

    姜淩波的心像被人猛地攥了一把,整顆心都繃起來,她強忍著形容不出的不舒服,使勁想把身後被綁住的手掙開,但也不知道孫嘉樹是怎麼綁的,她越掙,帶子的結就收得越緊,一累得她胳膊發酸,還是掙不開。

    一不得已,她只好伸著脖子遠離孫嘉樹,眼神警戒,聲調生硬,質問道:“你想幹麼?”

    孫嘉樹也不動——就靜靜地低頭看她,見她掙扎中頭髮遮住了眼睛,他好心地幫她拂開,把那幾根頭髮別到她耳後,還很順手的捏住她的耳垂搓了兩把。

    他都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東西!

    姜淩波反應過來,呼吸滯了一拍,被他搓過的地方就像被擦出火花的火柴棒,呼啦啦燒起來。那股火順著她的耳根迅速蔓延到臉頰,她不用看都知道,她的臉肯定紅了,孫嘉樹那混蛋肯定在心底笑話她!

    但她猜錯了,現在孫嘉樹的心裡想到的,是以前他拿她的照片給樂隊團員看的時候,當時Yummy盯著照片看了好久,看到他都想揍那小子了,Yummy才很納悶地抬頭問——

    “她到底哪兒好看了?”

    什麼叫哪兒好看?他答得理所當然,“哪兒都好看啊。”

    現在近距離的看著她,圓圓的眼睛、微翹的小嘴,帶著點嬰兒肥的臉,孫嘉樹更加肯定了當初的話,她就是很好看。

    他微微笑道:“錦繡姊和我商量,希望我能在電影裡客串出演,我同意了。”

    “電影?”說到工作,姜淩波頓時恢復神志,“什麼電影?”

    “就是那位蘇先生主演的。”

    每次聽到孫嘉樹叫蘇崇禮“蘇先生”,都好像能感受到他莫名的敵意呢……是錯覺吧?姜淩波把這個心思丟開,開始尋思起電影客串的事。

    電影《My Narcissus》開拍都已經大半個月,按之前蘇崇禮的日程來看,參演人員都已經到位,這麼臨時,能讓孫嘉樹客串個什麼角色?

    她疑惑地打量著孫嘉樹,等目光落到他的白袍時——她先是沒反應地挪開視線,又忽地一怔,猛然把視線挪回到白袍上……不可能吧?她倒吸著氣,睜圓眼,很不可置信的仰頭看向孫嘉樹。

    孫嘉樹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接著他閉上眼睛,那副懶散不正經的模樣忽地消失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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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20:42:18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等他緩緩地再睜開眼睛,那雙眼睛裡只剩一片冷清,透著危險的寒意,激得姜淩波渾身一顫,頓時,她沒有半點懷疑的確定了孫嘉樹要演的角色,那個沒有身分、沒有名字,甚至沒有幾個露臉的鏡頭,但存在感又充斥了整部電影的角色。

    她顫抖問:“博、博士?”

    “嗯。”

    《My Narcissus》的故事很簡單,病毒席捲世界,蘇崇禮飾演的男主角因為不會被病毒感染,莫名其妙成了拯救世界的英雄。在拯救世界的旅途中,他有了團隊友誼和愛情,他變得堅強勇敢。

    而孫嘉樹飾演的是製造病毒的博士。

    冷酷孤僻的他愛上了旅遊作家Mariah,他跟著Mariah在世界各地旅遊,但Mariah在旅行中感染了傳染病死掉令博士決定要瘋狂地報復這個世界,抱著Mariah的骨灰踏上他們曾經去過的國度,開始傳播病毒。

    姜淩波最初看到劇本和拍攝安排的時候,就覺得演博士這角色的演員,肯定賄賂導演了。因為在電影裡,博士過去的呈現和男主角拯救世界的橋段是穿插進行的。比如在挪威,男主角艱難的發現了裝有病毒的瓶子,那灰頭土臉、渾身浴血的模樣簡直狼狽得沒法看。

    而博士的演出卻是在男主角調查出的過往,和Mariah互相擁抱著看極光啊,自駕擺渡經過松恩峽灣順便玩水嬉戲啊,登山遠眺呂瑟峽灣冒險著做羞羞事啊……與其說是電影,真不如說就是幾段MV。

    想想看,同是拍挪威的戲,蘇崇禮抹著滿臉泥地踩炸彈被土埋,孫嘉樹坐在船裡優雅高貴看風景……姜淩波再次感受到了孫嘉樹對蘇崇禮的深深惡意。

    姜淩波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覺得大堂姊真是英明神武。

    原來劇組請的演博士的演員,前些天剛被曝出吸毒醜聞,這時候讓孫嘉樹頂上,既不耽誤拍攝,還能吸引粉絲提高票房。這電影要是不紅,簡直就沒天理了。

    但是……

    姜淩波晃晃被捆著的手,很不解:“你接這戲是好事啊,我幹麼要打你?”

    孫嘉樹表情仍舊淡漠。他扯了扯白袍裡緊扣到喉朧的襯衣,慢慢解開頂端的扣子,聲音也平靜得不帶情緒,“我在簽合同的時候,順便幫你也簽了一份。”

    你還演上癮了是不是?姜淩波盯著他骨節分明的白皙手背,不動聲色的咽了咽口水,“什麼合同?”

    他薄唇微張,低沉地吐出個單詞,“Mariah。”

    幾乎孫嘉樹的話音剛落,姜淩波就斬釘截鐵地道:“你想都別想。”她都要佩服自己的反應能力了,他一說Mariah,她就明白那混蛋是什麼意思。“這事我不會答應的,你演也沒用,趕緊把這破玩意兒給我解開。”姜淩波邊說邊抬起腳,就朝孫嘉樹腿上踹。

    他居然喪心病狂到想讓她去演博士那個死掉的女朋友?她還想混吃混喝安穩度日呢。

    孫嘉樹隨即懶懶地笑了,“大花,合同我已經替你簽了,你就算拒絕也沒用。”

    “滾蛋。你替我簽的,又不是我自己簽的,管什麼……用?”他挑眉的樣子實在無賴,而且用的還是那種不正經的怪腔怪調,激得姜淩波當場氣炸。但話還沒說完,底氣就沒了,因為她突然想到,孫嘉樹替她簽的名字搞不好還真的有效。

    說起來,孫嘉樹模仿他人筆跡的本事還是被她逼出來的。學生時代,每次她考砸了,老師要家長簽字,她都要拿著滿紙紅叉的卷子,哭天搶地哀號著“孫小草救命啊啊啊”的沖到孫嘉樹跟前,把卷子往他桌上一拍,“簽吧。”

    他會很頭疼地轉兩圈筆,然後在她的分數旁邊簽上“已閱”。

    一開始她還沒發覺他的厲害,直到有一回,她當著老薑的面翻書,書裡夾的卷子掉出來,正好落到老姜腳邊,嚇得她後背全是汗,結果老薑拿起來看了眼,嘟囔了句,“我還給你簽過這張卷子啊”,接著就把卷子還給她了,完全沒看出來那是孫嘉樹仿簽的。

    那以後她膽子就大了,纏著孫嘉樹學她的字體,然後叫他幫她寫罰寫、補筆記、做作業……居然沒有一次被老師認出來!

    但便宜果然不是白占的,當年打發孫嘉樹寫作業、自己窩在被子裡看漫畫的姜淩波完全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也會被這件事坑到。

    孫嘉樹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他笑著把姜淩波勾進懷裡,手臂搭著她肩膀,

    一副哥倆好的模樣,輕聲哄她,“錦繡姊說,那個角色不用露臉。”

    “哼。”姜淩波氣悶到胃都疼。

    “你還能免費跟著劇組混吃混喝,到處玩。”

    混吃混喝到處玩,聽起來好像……還不錯啊。但她還是保持不屑的神情,“……哼。”孫嘉樹見她的模樣,這會兒心裡已經有數了。他稍稍用力地捏了把姜淩波胖嘟嘟的臉,趁她鼓著臉緩解疼痛的時候,從深深的白袍口袋裡掏出印泥和合同,低頭把她的拇指往印泥裡一蘸,再往合同上“乙方簽名(蓋章)”後面一按……

    後知後覺的姜淩波這才恍然領會過來。

    孫嘉樹輕輕幫她揉著被他捏紅的臉,壓抑著笑,一邊歎氣一邊教育她,“大花……你的名字我簽得再像,也不可能有效啊。”

    ……去死吧。姜淩波面無表情,暗暗詛咒。

    她這時候的樣子好玩得很,氣鼓鼓的,還要拚命裝鎮定。

    孫嘉樹忽然好想抱起她轉個圈,可惜他的手剛碰到她的腰,門就被劇烈的敲響了。

    “姜淩波?姜淩波你在裡面嗎?”薑錦繡門敲得快且用力,聲音裡隱約透露出惱火。

    “啊姊你等一下!”姜淩波喊完,扭頭就晃著手急切地朝孫嘉樹低聲說:“把這個解開啊!”早晨那事她還沒忘呢,實在不想再被來一句“情趣調教”。

    但姜錦繡在聽到姜淩波的聲音後,立即推開門,看到孫嘉樹在給姜淩波解繩,她沒開口調侃,而是疾步走到窗邊,警戒地掃了眼對面的大樓,接著把窗簾一把拉上。

    轉過身,她的臉色很難看,“你們是怎麼回事?我當初說沒說過你們可以同居,但出入一定要注意,不能被狗仔拍到?青天白日、市區主幹道上、口罩帽子全不戴,而且還拉著手,孫嘉樹,你要是想公開戀情,能不能提前告訴我!”

    姜淩波被她說得心慌意亂,慌張地接過薑錦繡甩過來的信封,倒出了幾張照片。是她去配眼鏡那天,她拉著孫嘉樹和五花肉過馬路時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很剛好,她低側著頭去看五花肉,垂著的頭髮把她的臉遮得嚴嚴實實,而孫嘉樹則整張臉都曝光在照片裡,清晰得無法抵賴。

    除了過馬路,還有別的。她牽著五花肉圍著孫嘉樹跑、她抱著五花肉跟孫嘉樹鬧,還有他拉著她的手,一起摸五花肉的腦袋。

    姜淩波嘴裡發幹。

    孫嘉樹好笑地看著她,“你慌什麼?這些照片哪張都沒拍到你。”

    姜淩波悲愴的道:“沒拍到,又不等於不會被找到,萬一我被人肉了呢?他們會開始調查我的過去,會把我以前蹺課和考試不及格的事說出去……我大學被當的事,到現在還瞞著老薑呢……”

    想想真是太可怕了……

    她絕望的眼神和發現晚餐裡沒有肉片的五花肉一模一樣。孫嘉樹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默默地拍了拍她的頭。

    姜淩波這才想起他,“你就不擔心嗎?照片傳出去,大家都會知道你回國了,會有鋪天蓋地的媒體來採訪你,無數記者埋伏在你家樓下,隨時哢嚓哢嚓……”這麼說著,她對自己可能會暴露考試被當的事,也不是那麼害怕了。

    孫嘉樹挑眉,“你想用我回國這件事做重點,把牽手的話題給模糊過去?”

    姜淩波無語,她並沒有想到這麼多……

    孫嘉樹彈彈照片,看向薑錦繡,“這招其實也可以,要用嗎?我可以提前配合電影宣傳。”

    “事情要是這麼簡單倒好了……”薑錦繡揉著眉心,有氣無力的道:“星座網站說我這段時間木星逆行,事業受阻,前幾天我還覺得不可信……”她“啪”的把一份娛樂日報拍到桌子上,首頁那張占了巨大篇幅的照片,就是孫嘉樹和姜淩波過馬路的那張。

    “來吧,你們自己看。”

    片刻後,孫嘉樹皺眉,“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這麼回事。”薑錦繡歎了口氣,接著挺直腰背,又變回那個在圈內叱吒風雲的金牌經紀人。“現在的事態已經不是用什麼偏招能蓋住的了,除非今天,有對影帝影后夫妻曝出離婚,或者你領著姜淩波,咱們直接開個宣佈戀情的新聞發佈會,不然這悶虧,你再不想吃,也得安靜地咽下去。”

    姜淩波看著那份日報,標題用的是超大號加粗黑體字,而且佔據了首頁的半個版面——孫嘉樹驚現B市街頭,神秘戀情大曝光,俘獲巨星芳心的居然是她!

    在詳細的圖片對比分析以及各種“據知情人透露”的段落後,放出的事件女主角的照片

    是GiGi的半身照。

    B市最近的天暗沉得厲害,正午時的天空半點陽光都沒有,狂風暴雨說來就來,降溫降得讓人猝不及防。

    這種時節,姜淩波毫無意外的又中招了。

    感冒的她把自己裹得像只要進洞裡冬眠的熊,口罩、帽子、手套全副武裝,背著一個鼓鼓的背包,手裡還抱著一隻保溫瓶,從公車裡費勁地擠下來。

    沒等她站穩,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她蹭了蹭眼鏡,掏出手機一看時間,頓時撒腿就跑。邊跑邊接通電話,沒等對方出聲,她就先喊起來,“我馬上就到了!我已經到樓下了……啊啊啊,電梯別關,還有人!別擠別擠……我要去頂樓,誰幫忙按一下……”

    電話那邊的周意滿愣了一下,其實離電影入場還有半小時,慢慢走也可以的。

    等姜淩波從電梯裡鑽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周意滿。

    明明穿的都是棉外套,而且還是閨蜜同款,周意滿穿著腰細腿還長,她穿著……居然像只快要走不動的笨熊!她扶了扶被擠歪的毛線帽,跳過去抱住周意滿,“滿寶寶!我們看哪部電影啊?”

    周意滿指指正前方那張巨大的海報,“Our Times。”

    “講什麼的?”

    “初戀。”

    直到電影散場,姜淩波都沒有再出聲。她抱著她的保溫瓶,垂著眼睛,跟著離開的人群,搖搖晃晃地走路,看起來心不在焉。

    看這種電影簡直是在逼她想到孫嘉樹,想到他們最好、最親密的那些時光,可她能想到的,全都是他對她的好,而她,似乎……真的沒對他做過什麼好事。

    她把不喜歡吃的菜丟到他盤子裡,把寫不完的作業塞到他的書包裡,霸佔他出門打球的時間陪自己打遊戲。有女生托她給他送信,她剛拍著胸脯說完沒問題,然後就把情書全偷偷摸摸藏進自己的書包裡。

    她開心,就要拖著他歡天喜地的講個不停,不開心,就對著他沒個好臉色,直到他把她哄開心為止,但她從來都沒有在意過他到底開心不開心。

    她甚至不知道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好像,真的很渣啊,比電影裡那個遲鈍的女主角還要渣。

    周意滿看她垂頭喪氣的,把她領進樓下的甜品店裡,給她買了一塊鋪滿櫻桃果粒的黑森林蛋糕。

    姜淩波瞬間又朝氣蓬勃起來,“能再給我來塊抹茶提拉米蘇嗎?”

    五分鐘後,周意滿端著託盤坐回姜淩波對面一把咖啡端給姜淩波,同時問:“聽說因為照片的事,孫嘉樹要和那個女演員一起拍公益片?”

    “嗯。”姜淩波抿抿嘴角,回答得有點不情願。

    因為照片的事情鬧得太厲害,薑錦繡決定讓GiGi也加入公益片的拍攝,和孫嘉樹還有五花肉一組,這樣就能把報導裡的“情侶約會”解釋成“拍攝現場”。

    “但照片裡的那個人根本就是你吧,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周意滿頓時想到各種陰謀,“該不會是那個女演員想要借孫嘉樹成名,所以故意找人偷拍了你們的照片,再冒名頂替?”

    “應該不是。這事我大堂姊查過了,說不是崔招弟能辦到的。你也知道我姊的本事,她說不是,那就真不是了。”

    姜淩波無所謂地聳聳肩,抿了一口咖啡上的奶油,隨即彎起眼睛,笑得滿足,“好甜!”

    心真寬啊。周意滿托腮看向姜淩波,“這件事就先不說了,孫嘉樹的事,你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什麼怎麼打算的?”聽完姜淩波就低頭攪咖啡,聲音裡都沒了精神。

    “看照片——”周意滿拖了拖聲音,直到姜淩波抬頭看她,她才挑著眉問:“你們和好了?”

    姜淩波的手猛地一抖,手中的攪拌棒差點把杯子戳倒。

    “誰跟他和好了!”她雙手圈住杯子,挺直背,正色道:“那天是因為我眼鏡壞了,看不清路,我害怕才抓著他的!”

    “嗯。”周意滿露出好看的微笑,“那你還喜歡他嗎?”

    話音剛落,姜淩波就跟一顆拽氣的皮球似的,又軟綿綿的趴回桌子上。

    半晌,她才抬起頭,下巴貼著圓桌邊悶悶地問:“小滿,你說……我當時怎麼就那麼篤定我喜歡孫嘉樹,他就一定會喜歡我呢?”她沮喪又難過,“如果我是孫嘉樹,我也不會喜歡一個任性、霸道、脾氣又壞的人,而且我還成天闖禍,闖完禍就叫他給我背黑鍋,幹壞事的時候還總要拉上他,這樣到時候挨駡的就不止我一個了。”說著她就掰著指頭開始說以前的事。

    剛開始聽的時候,周意滿還覺得這童年趣事很有愛呢,到後來,她的臉有點變色。

    她沒忍住的打斷姜淩波,“……你是真的喜歡孫嘉樹嗎?”

    五歲那年,姜淩波爬到樹頂要孫嘉樹在樹下接住她,結果她跳下來毫髮無傷,孫嘉樹被她壓得小腿骨折,住院三個月?

    七歲那年,他們去公園野炊,姜淩波看到好看的蘑菇采了熬湯,她自己沒喝,全灌給孫嘉樹喝了,結果孫嘉樹出現幻覺,一下午都看到老虎和武松打架,她在跟前邊聽邊笑得肚子疼?

    ……孫嘉樹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被閨蜜的問題打擊到,自認為“很喜歡很喜歡孫嘉樹”的姜淩波情緒低落,頭頂看起來黑雲籠罩。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三年前被丟下的人是她,但不管是周意滿、薑錦繡,還是面店裡的老闆娘,都覺得在她和孫嘉樹的相處裡,她才是沒心沒肺的那一個。

    最可悲的是,現在連她自己都這麼覺得了。

    她垂頭喪氣地和周意滿告別,孤零零朝站牌走去,背上還背著滿滿一包五花肉的狗糧。

    因為前幾天五花肉趁她和孫嘉樹都不在家,偷偷翻進了放狗糧的箱子裡,撒了歡地狂吃起來,結果當晚就在動物醫院裡憔悴地哼唧了一宿。

    想起五花肉沒精打采垂著腦袋的樣子,姜淩波今天出門前,狠狠心把所有的狗糧都背了出來。

    但是……好沉啊!

    她迎著寒風站在站牌下面,邊跺著腳搓著手,活動著發酸的胳膊和脖子,感覺心情更差了。早知道就讓孫嘉樹把狗糧帶出去,早晨他出門前還問要不要他帶,但她一想到他是要去和崔招弟一起商量公益片拍攝的事,就完全不想理他了,目不斜視的走進浴室,毫無理由就給他冷暴力。

    難怪孫嘉樹不喜歡你!她在心底暗暗戳自己。

    但是已經這樣了,現在又該怎麼辦啊?她又開始皺著眉頭發愁。

    再告一回白?不不不,肯定會被拒絕,她現在和孫嘉樹的關係,還沒三年前好呢。

    直接沖上去然後把他嘿嘿嘿……會把孫嘉樹嚇跑吧?雖然已經把他嚇跑一次了。

    難道要她學著溫柔體貼點來打動他?比如多做點家務?

    但是孫嘉樹什麼都能幹,這法子對洗碗都能比別人多用兩倍洗潔精的她來說,並沒有什麼用。

    就這麼不斷“碰壁”了半個多小時,姜淩波周身都開始散發出陰鬱的氣息,公車才從拐彎處露出了腦袋。

    車還沒停好,一群人就嘩啦啦全沖到車門口。

    姜淩波腳凍得有點僵,一時沒能靈活的跑過去,就被擠到了人群的最後面。

    算了。她費勁地背好背包,等前面的人都上了車,她把手機往外套口袋裡一塞,掏著錢朝車上邁。

    腳剛踏進公車裡,姜淩波就感到耳機被扯了一下,她一把撈住耳機,一回頭就看到她的手機被偷了,小偷就站在她身後,雙手攥著她的手機。

    姜淩波神色都沒變,滿臉的陰沉和不耐煩,看起來目露凶光,直直盯著小偷。

    小偷像是被她嚇到了,動都沒敢動,跟木樁似的杵在那裡。

    姜淩波伸手搶回手機的時候,他的手都是僵的,害得她費了老大的勁才把他的手指全掰開。

    等投完錢,坐進座位,背靠上椅背,姜淩波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剛才遭遇了什麼。她有點後怕,覺得心口發涼。把背包抱進懷裡,她悶悶地想,要是孫嘉樹在就好了。當年帶著他追到小巷裡,拿石子砸小偷的時候,她可是完全不害怕的呢。

    坐在她前面的大媽忽然扭過頭,“哎小姐,你以後可得小心點,這個站啊小偷特別多,你最好別一個人坐。我前一陣也碰到小偷,差點把我的包都割開了,還好我老伴眼力好,沒讓他得逞。”說完,她推了把身邊坐著的大爺,兩人對視著笑起來。

    姜淩波旁邊站著的是一對情侶,女人這時挽著男朋友的胳膊,腦袋歪在他的懷裡,小聲地說——

    “幸虧有你陪著我,小偷不敢來偷我。不然我要是遇到小偷,東西肯定拿不回來。”男朋友笑道:“現在知道我的好了?不過就算東西丟了也沒關係,我再給你買。”

    坐在她後面的兩個小學生也開始說話。

    梳著羊角辮的小女生,“有小偷,我害怕。”

    小男生攥起拳頭,“別怕,有我保護你!”

    姜淩波抱臂扭頭看向窗外,不想說話。

    心累。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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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20:42:35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姜淩波回到家的時候,心情壞得不得了,隔壁大媽看到她,剛想出聲吆喝,就被她的黑臉嚇得把音量降低了好幾度。

    “小薑啊。”大媽拎著一捆蔥,小心翼翼的和她說:“我剛買了一車過冬的大蔥,這捆你拿回家吃吧。”

    “謝謝大媽!”

    姜淩波抱住這捆跟自己的腰差不多粗的大蔥,從心底感受到了鄰里的溫暖,連爬起樓梯都腿腳有力,一步能邁兩個臺階!

    一鼓作氣沖到家門口,她剛想掏鑰匙,門就突然從裡面被慢慢打開,而且門打開後沒有看到人。

    姜淩波眨眨眼睛,隨即嘴角就露出一個奸詐的笑。她躡手躡腳地靠近門邊,然後“哈”的大喊一聲,蹦到門後……

    她以為是孫嘉樹在逗她玩,畢竟這種遊戲,都算是她和孫嘉樹兩個人的日常活動。

    最一開始是六歲那年吧,她戴著老虎面具躲在門後面,等孫嘉樹進門就“嗷嗚”一聲撲到孫嘉樹身上。他當時嚇得呆在那裡,眼眶慢慢發紅,然後安靜的掉下眼淚,真的是好可愛啊哈哈哈!

    可惜長大以後的孫嘉樹就沒那麼好玩了,每回她躲到門後,他都會淡定地走進來,再把她從門後拉出來,問她要不要吃他買回來的食物。

    所以這時的姜淩波完全沒有想到,站在門後的人居然不是孫嘉樹。

    而她更沒有想到的是,那個人是她整整喜歡了十年的影后紀明歌!

    你有迷戀過哪個偶像明星長達十年嗎?

    你有喜歡她,喜歡到在牆上貼滿她的海報,在小本子裡寫滿她的歌詞,喜歡到只要聽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就會激動地沖過去,不停說她有多好嗎?

    姜淩波對紀明歌就有這麼喜歡。

    從紀明歌唱歌出道,到她拍電影、電視劇,甚至到她拿到影后以後結婚息影,姜淩波都一直崇拜著她。

    紀明歌來B市拍戲,姜淩波就偷溜到片場,和其他粉絲一起蹲在外面熬了兩個通宵才見到她。不過有孫嘉樹做靠枕,所以姜淩波等的時候也沒覺得辛苦。

    後來為了看她的告別演唱會,姜淩波連著兩個月只啃饅頭鹹菜地省錢買票,最後還是孫嘉樹看她可憐,用他暑假打工賺的錢給她買了票。

    現在,她心心念念的影后就活生生出現在她面前,而她抱著大蔥,蓬頭垢面,還“哈”的蹦出來嚇唬她……姜淩波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石化了。

    這時,她也看到在客廳裡的孫嘉樹了,還有個四五歲的小女孩正抱著他的腿,盯住她,嫌棄的表情很明顯。

    “嘉樹哥哥,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喜歡我媽媽的阿姨啊?”說完,她還把姜淩波從頭到腳掃了一遍,神色裡的嫌棄更濃厚了,簡直是在明晃晃地說“怪阿姨好可怕”。

    這會兒姜淩波倒清醒了。對這種毫無道理的挑釁,她一向是不懂得寬容的,居然當著她的面兒,叫孫嘉樹“哥哥”,然後喊她“阿姨”?熊孩子不教育是不行的!

    “小熊!嘉樹叔叔和淩波阿姨都是媽媽的朋友,不准這麼沒禮貌!”紀明歌開口。

    ……既然影后大人已經教育了,那就算啦,影后大人還是這麼霸氣有女王風範呢!姜淩波小粉絲模式已然打開,粉絲就是這麼的毫無原則!

    等等。姜淩波不可置信地看向紀明歌,眼睛亮晶晶,“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當然知道,你還記得你送我的那瓶折紙星星嗎?我現在還擺在書架上呢。不過為了看折紙裡寫的內容,我把星星都拆開了,雖然後來很努力想要折回去,但我真的不擅長這個,所以……現在瓶子裡面都是紙條了,抱歉。”

    姜淩波都要哭了,被感動的。她實在沒想到紀明歌會記住她那個不起眼的禮物,而且還注意到星星裡藏的秘密。

    “是孫嘉樹沖到保姆車前面攔住我,說要我一起看那瓶星星,”紀明歌像是知道姜淩波在想什麼,好笑地朝孫嘉樹看了一眼,“當時真是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是哪個影迷呢,

    剛想勸他以後別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他就冷著臉皸著眉,甩下一句話就走了。回去我打開瓶子才知道,原來給我送禮物的是個小女孩……”

    姜淩波怔住,腦子像生銹了似的轉不過來。

    紀明歌還繼續說:“……本來今天我沒打算過來,但孫嘉樹無論如何都希望我能來一趟,好像是他犯了什麼錯,你不肯原諒他,想讓我幫他求個情。所以,如果他犯的錯不是罪不可赦的,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他一回嗎?”

    她笑著靠近姜淩波,貼著她的耳朵悄聲說:“他真的很喜歡你啊。”

    姜淩波心口顫顫的,有點熱,有點酸,眼眶也是,酸得厲害。

    她真的不知道,從來都不知道。

    因為孫嘉樹對她追星一直都是沒興趣的樣子,每次都是她拚命拽住他,他才肯聽她巴拉巴拉的講她的影后大人。

    陪她去片場也是,他一直滿臉的“好困啊怎麼人還沒出來”,等她從“我被女神撫摸了哦”的激動裡平靜下來以後,他已經靠在牆角扶著自行車,邊等她邊打哈欠了,一點去找過紀明歌的樣子都沒有。

    他怎麼能為她做了那麼多事,卻從來不肯告訴她呢?

    她如果對他稍微做過一點好事,都會忍不住大張旗鼓、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啊!

    差距好大!

    紀明歌說完,又直起身看了看纏在孫嘉樹腿上的自家女兒,俏皮地表示,“如果你不肯原諒他,我就要幫小熊爭取了!我們家小熊可是很喜歡她嘉樹叔叔的,前天過生日吹蠟燭的時候,還許願說要給嘉樹叔叔做新娘呢,對不對?!”

    小熊聽完,完全不害羞,反而立刻挺直腰板,摟緊孫嘉樹的腿吼道:“對!”跟護食的五花肉似的。

    熊孩子你連胸都沒有,還想給孫嘉樹當新娘?哼!姜淩波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一直靜觀的孫嘉樹這時彎腰把小熊抱起來,小熊馬上跟樹懶似的纏上去,還不忘回頭,朝姜淩波做了個吐舌頭的鬼臉。

    孫嘉樹剛托著小熊屁股把她抱穩,沙發後面又突然冒出個圓滾滾的小肉團子,顛顛的跑到孫嘉樹腿邊。

    他拉住孫嘉樹的褲子,吐字還不怎麼清晰地說:“嘉樹叔叔,我也要抱——”說著,還露出個軟萌的笑。

    小熊頓時不高興了,“走開!”

    小團子一點受挫感都沒有,轉過身歪歪扭扭的走到姜淩波跟前,仰起頭、張開手,眼睛黑黑的,裡面像是灑滿了星星,漂亮得姜淩波都挪不開眼。

    她把蔥丟到旁邊,又脫掉外套、帽子和手套,眯著眼睛蹲到小團子眼前,握住他的小手,好嫩好滑,完全不想鬆開了!

    “抱抱!”小團子搖晃著黏進她懷裡,讓姜淩波的心裡樂得全是粉紅泡泡。

    她環住小團子的後背,抱著他站起來,但腰還沒伸直,懷裡的小團子就沉沉地往下墜,嚇得她手忙腳亂,差點把他摔下去。她只好I腰,拚命朝後仰,讓小團子趴在她身上,她從沒想到小孩子這麼難抱……

    孫嘉樹見姜淩波要抱小團子——

    一早就把小熊放回了地上。看她毫無意外地失敗了,他忍著笑,走過去地把小團子接進懷裡。

    小團子舒服著呢,一隻小腳丫還蹭進了姜淩波的衣服裡。孫嘉樹直接伸手進去,慢慢把他的腳拉出來。

    姜淩波渾身都抖了一下,咬著嘴唇,睜大著眼睛,臉頰發熱。

    他的手碰著她皮膚的感覺太明顯,偏偏她怕摔著小團子,哪裡都不敢動,只能任他一點一點地蹭著她。

    他的手背、他的指節,這種親密滾燙的觸摸,讓她的肚皮都要燒起來了啊!

    孫嘉樹一把小團子抱過去,姜淩波立刻捂住肚子對他怒目而視。

    流氓,笑什麼笑啊!還笑得那麼壞!

    而且剛剛她沒來得及收腹,小肚子上全都是肉,居然就這麼被他摸到了!

    孫嘉樹微笑,“抱小孩不能只摟腰,你要托著他的屁股。”

    “哼。”姜淩波扭頭,拒絕看他。

    “看來以後都要我抱孩子了呢。”孫嘉樹微微笑。

    ……不要說這種曖昧的話,她聽不懂。

    小熊這時熱情地跑過來,“嘉樹叔叔,我會抱孩子!我還會給他洗澡,也會換尿布!”

    姜淩波傻了,她難道是……輸了?

    “那明天節目裡,小熊就幫嘉樹叔叔照顧弟弟,好不好?”孫嘉樹問。

    小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被孫嘉樹的美色沖昏了頭腦,重重點了下頭。

    姜淩波依然一頭霧水,等等,節目是怎麼回事?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送紀明歌出門,再等孫嘉樹左邊牽著小熊、右邊抱著小團子地走下樓梯,趴在門邊的姜淩波一臉滿足,轉身就撲進沙發,把臉埋到靠墊裡,興奮得胡亂蹬腿。

    影后大人到我家,簡直跟作夢一樣——沒想到霸氣的她原來是個話癆……顯得更加親切了!

    而且而且,明天還可以再見到,雖然這次是孫嘉樹瞞著自己接受了節目組的邀請,但是只要能有機會再和影后大人來次親密接觸,也就沒什麼可抱怨的啦!

    說起來,這個“明星幫明星照顧一天孩子”的真人秀很紅,以前蘇崇禮也收到過邀請,他受託照顧一位男影星兩歲半的兒子,但在他把泡好的牛奶灑了孩子一身,又想拿擦地的抹布給他擦臉的時候,拍攝就停止了。

    那位男影星氣憤地說要去告節目組,還是薑錦繡親自上陣,安撫了好半天才沒鬧出事。從那以後,蘇崇禮再也沒接過這種類型的真人秀通告。

    這次節目組找到了孫嘉樹,而孩子是紀明歌家的女兒小熊和兒子小團子,明天一早攝影組就會到家裡來開始拍攝,然後跟著孫嘉樹去紀明歌家裡接孩子,至於接下來要去哪裡玩,就要看孫嘉樹的決定啦。

    想到明天還能跟著孫嘉樹進到紀明歌的家裡,姜淩波抱住靠墊,開心地打了個滾,好幸福哦!

    滿臉癡樣的姜淩波拿起手機,點開微博就發訊息——

    今天在家裡見到了女神大人,她還帶了兩個小崽子!雖然其中有個熊孩子,但是另一個小團子真的超級軟萌呀!

    姜淩波沒敢直接提到紀明歌的名字,但是她相信,懂她的人一定會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比如她的閨蜜小滿

    這麼堅定地想著,微博的提示音就響起來。

    看吧看吧,姜淩波戳開評論。

    周意滿的回覆竟是一排斜眼睛狗頭。

    姜淩波傻了,這才不是她溫柔體貼的小滿,肯定是李昂那個熊孩子!

    她立刻打起回覆:周意滿:李小昂快把手機還給你媽!

    李昂秒回,但回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張圖。

    姜淩波點開圖片,那是張微博發文的截圖,日期是三年前。而那條微博裡只有一張白底黑字的圖,三排加粗黑體大字,清清楚楚寫著——

    誰能把影后大人帶到我家,我就給他生猴子!

    生猴子!姜淩波抖著手放大了發這條微博的用戶名,上面的大字也很是清楚——“孫嘉 樹你就從了老娘吧”。

    這是她三年前發的微博,那時候她剛跟孫嘉樹告白,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連微博名都改成了這種羞恥的黑歷史。而那條微博則是紀明歌粉絲群裡搞的活動,群裡有好多類似的圖片,她也是隨便挑了一張,但她當時真沒想到這事兒會成真。

    誰能想到啊!

    沒等她退出微博,周意滿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但是姜淩波剛剛的興奮、滿足全都沒有了,反而因為想起三年前的事變得心悶。

    “剛才李昂拿我的手機玩了,”周意滿招得很乾脆,而且很愉快,“那張圖是我以前截的,沒想到會被他翻出來。”

    小滿,你居然還在笑!

    姜淩波哭喪著臉表示,“黑歷史,求刪除!”

    “這不是黑歷史,是證據吧?你曾經對你的上千微博粉絲說過,你要給能把影后大人帶到你家的人生猴子。”

    孫嘉樹這時正好從外面回到家裡,他換好拖鞋就懶懶的倒在姜淩波旁邊,一隻胳膊還隨意地橫過她身後。

    姜淩波剛想溜,孫嘉樹就一把把她勾回來,挑著嘴角,笑得又壞又無賴,“我已經把人帶到家裡來了,你是不是該照你說的——”那尾音把姜淩波的心都給挑得評坪亂跳。

    姜淩波聲音僵硬,“我……說的什麼?”

    孫嘉樹樣笑起來的很要命,尤其是靠得道麼近去看,他眉眼裡都帶出了一股危險勁兒。他以前明明不會這麼笑的,三年沒見,真是學得壞透了!

    孫嘉樹看著她裝腔作勢的小強硬,心裡就有了數。他動動圈住她脖子的手,跟逗小貓似的,用手指輕蹭了兩下她的下巴,身體又貼近了些。

    沒等他出聲,姜淩波就緊張得背都繃直起來。

    她強作鎮定地抬起一隻手,使勁把孫嘉樹朝外推,還很凶地瞪他。

    “有話好好說,離我遠點!”

    再近,他的嘴唇都碰要到她的耳朵了!她都能感覺到他滾燙滾燙的呼吸全灑在她的耳朵和脖頸上,而且半天都散不掉。

    “行吧!”孫嘉樹盤腿坐起來,拿出手機開始滑,“不過這事我要是用說的,你肯定不會承認,等我找找……”

    姜淩波瞬間就想到那張截圖,生猴子事小,但那個“孫嘉樹你就從了老娘”的名字……她立刻伸手抓手機。

    孫嘉樹眼睛都沒離開手機,稍微一側身就躲了過去,還說:“你別急啊,我馬上就翻到了。”

    姜淩波怎麼可能不急,她盯著手機,目光跟一頭捕獵的母老虎似的,磨磨爪子,看准就又朝手機撲去。

    孫嘉樹這回倒是沒轉身,只是抬抬胳膊,把手機舉高了點,害得姜淩波又撲了個空。

    這混蛋就是故意的,簡直不能忍!

    姜淩波氣勢洶洶,櫓著袖子從沙發上站起來,雖然踩著沙發腳底軟軟的,有點站不穩,但是比孫嘉樹高那麼多的感覺,真的很爽啊。

    她居高臨下,伸手就抓住孫嘉樹的手機,然後警戒地盯著他。但孫嘉樹一點想反抗的意思都沒有,順從地讓她把手機搶走了,接著他鬆開盤著的腿,雙手插在口袋站起來。

    就在姜淩波把手機藏到身後,想著“哼,你就算站起來也沒我高”的時候,他又重重倒回了沙發。

    姜淩波腳底的沙發猛地一塌,她整個身子都朝前倒去,正好撲倒在孫嘉樹大腿上,要不是孫嘉樹還好心接了她一把,她的臉就直接砸到他腿上了。

    她剛推了把歪掉的眼鏡,還沒等戴好,孫嘉樹就出手把她的眼鏡搶走了。

    她仰臉看他,語氣凶巴巴,“你幹麼?”

    視野裡變得模糊的孫嘉樹捏捏她的臉,答非所問,“大花你好重啊,我腿都要被你壓麻了。”說得情真意切。

    壓死你算了。但是她把手機相冊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都沒看到她以為的那張圖。孫嘉樹你這個大騙子!她哼哼著爬起來,把手機塞還給孫嘉樹,又從他手裡拿回眼鏡,但她拿著眼鏡的手還沒抬起來,就被孫嘉樹按住了。

    姜淩波模糊地看到孫嘉樹傾身靠近她,然後,他就用手蓋住了她的眼睛。

    姜淩波扁扁嘴,伸手就去拍他,但她的手剛碰到他的手背,她就停了下來,微微怔住。

    孫嘉樹右手的小指有點彎,總是不自覺地向裡勾著,好像是先天性的遺傳。她小時候就

    喜歡拽著他的小指——拉住他到處跑,所以長大以後,每回她支使他去幹活,他就總愛懶洋洋地舉著手說——

    “大花你看,你把我指頭給拉彎了,幹活不方便。”

    然後她就會直接一腳踹過去,“我怎麼沒把你下面也給你掰彎啊,趕緊去幹活!”

    接著他就會勾住她脖子,沒正經地笑,“哎,要不你試試?現在搞不好真能掰斷了。”姜淩波晃晃腦袋,她完全不想回憶起他耍流氓的片段,只是……

    他用手蓋住她眼睛的這個感覺,這種小指微曲蹭過臉頰的動作好像是……

    姜淩波被自己的猜測弄得心都揪緊了,她咬咬嘴唇,猶豫著伸出手指戳戳孫嘉樹的手背,鼓足勇氣,但聲音很輕地問:“喂,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回來後,我們的初次相遇又到底在哪裡?

    是那天的公司裡,還是……那場瓢潑的大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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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20:42:56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孫嘉樹沒出聲,接著就想鬆開手,但姜淩波怎麼可能讓他得逞?

    她立刻伸出雙手,緊緊把他的手抓在嘴邊,還威脅性地露出一顆小虎牙,咯吱咯吱磨了磨,“快說,不說我咬你!”

    孫嘉樹任她抓著自己的手,挑眉問:“你真想知道?”那語氣分明在說“你肯定不想知道”。

    姜淩波強撐出來的氣勢又不足了。

    那事兒她可只有懷疑沒有證據啊,甚至在幾分鐘以前,她都以為在雨裡親她的人是蘇崇禮那個小流氓。雖然仔細想想,蘇崇禮應該沒那膽子,但是比起蘇崇禮,孫嘉樹更不可能會親她吧?他明明就不喜歡她!

    姜淩波越想越煩躁,以她的性格,什麼心事啊、秘密啊全都藏不住,要是把問題硬憋在心裡,就會連覺都睡不好。當年為了幫周意滿瞞住李昂的身世,她可是忍到大把大把掉頭發呢。

    她瞪了眼罪魁禍首孫嘉樹,他歪靠在沙發上,用沒被她抓住的手支著腦袋看著她,自在得不得了。

    見她看過來,他還微微笑,“沒關係啊,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是蘇先生轉發婚紗照微博的那天回來的。”

    為什麼感覺他笑得好嚇人?姜淩波也懶得和他再兜圈子,盯住他的眼睛,豁出去地問:“你回國以後第一次見我,是哪次?”

    你是不是在回來當天就來找我啦,還親了我?

    “對呀,我回去的當天就去找你了。”像是讀出她的心聲,他回答道。

    姜淩波頓時連呼吸都停住了,“那你是……在哪兒見到我的?”

    “在地下道的樓梯上。”

    孫嘉樹笑得特別溫柔,“當時你和蘇先生在忙,你差點踩空摔下臺階,還是我拉住你的。”

    居然還有這個事呢,呵呵呵,姜淩波很心虛地鬆開孫嘉樹的手,擠著笑慢慢站起來,眼睛東看西看,就是不敢看孫嘉樹。然後,她開始毫無技巧地轉移話題,“欸,五花肉哪兒去了?”說著,她還邊彎腰拍手,邊往屋裡溜,“五花肉,你在哪兒呢?快出來,我們吃狗糧啦。”

    啊啊啊,好尷尬啊!她在心裡悄悄哀號著。

    傍晚姜淩波帶著五花肉出門,到寵物店買了牛肉罐頭。聞到零食味道的五花肉頓時精神起來,回家的路上一直圍著罐頭轉圈搖尾巴。尤其到家門口的時候,五花肉看到姜淩波掏出鑰匙開鎖,連“汪汪”的聲音都變得格外響亮了。

    “小薑遛狗去啦?”

    隔壁大媽正好出門丟垃圾,看到姜淩波,就和她聊起天來,“哎,你們家今兒是不是來客人了?我看著還有幾個小孩。”

    “啊,那是我表姊,來這邊旅遊,順便帶著孩子來看看我。”姜淩波說著心裡就怦怦亂跳。

    “哦。”大媽點點頭,在姜淩波松了口氣正打算溜時,她忽然又冒出一句,“小薑啊,你最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

    “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大媽笑得可慈祥了,探著腦袋朝姜淩波半開的門裡看了好幾眼,“我最近總看著有個男的進你家,正好前幾天我外甥來我家串門子,在樓底下見著你了,就讓我來幫著打聽打聽。你看……”

    姜淩波把門掩了掩,然後笑得眼睛都彎起來,“那個是我親哥。他家最近被水淹了,暫時沒地方住,我就把他接過來住兩天,很快就走了。”

    好不容易把大媽打發走,姜淩波一進門,就看見孫嘉樹靠在浴室門邊。

    他剛洗完澡,穿著浴袍,水珠順著髮絲臉頰慢慢滾落,全落在露在外面的大片胸膛上。姜淩波全當沒看到,筆直朝裡沖,然後被孫嘉樹一個胳膊給撈了回去,直直撞進他壞裡,被他頭髮上的水啪嗒啪嗒滴了滿臉滿脖子。

    “哥哥?”孫嘉樹低頭,玩味地問她。

    “是你佔便宜好不好?”姜淩波抹了把臉上的水,嫌棄地蹭到孫嘉樹的浴袍上……手感不錯耶。她又伸出指頭對著他肚子戳了兩下,抬起頭眼睛都放光,“是腹肌嗎?”

    哇,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活生生的腹肌長什麼樣呢!孫嘉樹以前那麼懶,連運動會上跑個八百公尺都要她威逼利誘,根本就沒有腹肌這種東西。沒想到現在——嘿嘿嘿……

    孫嘉樹不動聲色,把浴袍攏了攏,“嗯。有六塊。”

    姜淩波的爪子剛扒到他的浴袍邊就被他給拍掉了。她賊心不死,“就給看一眼唄,你哪兒我沒看過啊?”你的小雞雞我當年都摸過呢……

    “那你再叫聲哥哥。”

    姜淩波到底沒能憋出句“哥哥”,因為她覺得,她好像被孫嘉樹調戲了!

    要是叫她調戲別人,自然是小事一樁,但明擺著被別人調戲……這種吃虧的事兒她才不幹!

    她憤憤地推開孫嘉樹,口是心非道:“不就是腹肌嗎,誰稀罕?”

    好想看啊,嚶嚶嚶,既然明的不行,就來個偷襲好了!是半夜溜進臥室摸兩把,還是把他推進水池裡扒上衣?

    孫嘉樹無所謂地點了點頭,抽了條毛巾擦著頭髮就朝臥室走,走到門口,他又忽然回頭,把滿腦子正想著“我要把他這樣那樣嘿嘿嘿”的姜淩波嚇得差點嗆到。

    姜淩波強作鎮定,“……怎麼了?”

    “你今晚早點睡,明天天沒亮節目組就會到家裡來。”

    “你說節目組要到的家裡,該不會是到我家裡吧?”

    不可能不可能,雖然說是從家裡開始拍攝,但蘇崇禮那次就只是臨時租了間飯店房間,而且重點要拍的是接孩子路上的感想,誰會真把自己家給曝光出來啊。

    孫嘉樹卻點頭,“對啊。”

    她剛剛才和隔壁大媽說來這裡住的是她親哥,節目組聲勢那麼浩大,她撒的謊會立刻露餡,而且圓都沒法圓!

    “要不,你先回你自己家住一晚?就一晚,我也可以陪你回去喲。”姜淩波在臉邊豎起一根指頭,好聲好氣地說,還有點萌萌噠。

    她說的“你自己家”,是指孫嘉樹的爸媽家,也就是那個學校家屬宿舍。

    這些年,身為植物學家的孫爸孫媽一直在國外考察,而且都是在野外叢林,連通訊都是斷的,所以那個家早就空了好多年。如果讓孫嘉樹一個人回去,他心裡肯定會不好受吧?所以還是她勉強好心好心,陪他一起回去吧!

    孫嘉樹垂了垂眼睛,倒也沒拒絕,只是問:“你有我家的鑰匙嗎?”

    “有有有!”姜淩波生怕他後悔,趕緊去翻包包。

    她有鑰匙,還是因為她剛上小學那年,寒假發生的事兒。

    那天孫爸孫媽因為實驗室臨時來了電話,把正在發燒的孫嘉樹鎖在家裡就跑出去了。

    當時孫嘉樹病得很重,連起床倒水的力氣都沒有,沒走幾步就腿軟摔倒了,偏偏他姊姊又去上輔導課,家裡只剩下他一個。

    而她那天也是一個人在家,無聊啊,就跑去敲孫嘉樹家的門。門不開她也不放棄,又溜到陽臺去敲窗,結果看到孫嘉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喊他也沒反應,嚇死她了!

    她撒腿就跑去實驗室找孫爸孫媽,但她沒想到不管她怎麼說,孫爸孫媽就是不回家,說什麼實驗出了問題,現在是關鍵時期,氣得她差點爆粗口,死命把他們家鑰匙給要到手。

    然後她就再也沒還啦,沒事就用鑰匙溜進孫嘉樹家,把他從被窩裡拽起來打遊戲、要飯吃。由於深知兩個小傢伙關係好,孫爸孫媽也不在意,讓她繼續留著那把鑰匙,以後他們不在家,有姜家人和孫嘉樹姊弟互相照應,他們比較放心。

    姜淩波背著大包零食,站在學校教職員家屬宿舍樓下,回憶嘩啦啦地往腦海裡湧。

    然而沒等她感動完,孫壽就走到她旁邊,“你帶了零食吧?”

    姜淩波立刻把包護到懷裡,警戒地道:“你想幹麼?這是我的宵夜!”

    孫嘉樹看她護食的模樣,沒忍住揉了兩把她的頭髮。她就是這個樣子,雖然嘴上說著“這是我的,不給你吃”,但最後總會拿出來和他分享,而且把好吃的那半留給他。

    給他的時候,她還會嘴硬地不停說:“這些都是我不喜歡吃的,好吃的才不會留給你呢,哼”,想起來就讓人心口發軟。

    果然,姜淩波傲嬌地把背包提給他,“你要是實在想吃的話,也可以,不過你得幫我把背包背上去……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歡吃。”嗚嗚,其實裡面是她最喜歡的腰果,還是碳燒口味的……

    孫嘉樹也沒戳穿她,接過她的背包甩到身後,“家裡肯定沒吃的,要不我們去小吃街轉轉?”

    大學城裡的小吃街遍佈了各種油炸、燒烤的垃圾食品,全都是姜淩波最愛吃的!

    她一時沒忍住誘惑,在用帽子、圍巾、口罩、眼鏡把孫嘉樹包得連親姊姊都認不出後,就拖著他沖進小吃街。

    孫嘉樹問:“炸肉串要吃嗎?”

    姜淩波想也沒想地答,“吃吃吃!”

    孫嘉樹又問:“烤魷魚要買嗎?”

    姜淩波照樣一口答道:“買買買!”

    孫嘉樹又補了一句,“還有小龍蝦。”

    “要要要!”

    等往孫家走的時候,姜淩波高興得臉紅撲撲,她端著一個盛炸串的紙碗,右手拿竹簽挑著碗裡的丸子、蟹棒、甜不辣不停地往嘴裡塞,左手空隙裡還卡著一根鐵板魷魚,沒事就歪著腦袋去咬一口,忙得很。

    孫嘉樹在旁邊走,默默看著她吃,直到姜淩波良心發現,插了一塊雞胸肉,舉著問他,“要吃嗎?甜醬真的好好吃!”語氣興奮得不得了。

    孫嘉樹拉掉黑色口罩,彎下腰,就著她的手把肉塊吃了,接著伸出手,用拇指幫她把嘴角沾的醬抹掉,再把手指放到自己嘴邊,舔了一下,“是挺好吃的。”

    孫嘉樹話音剛落,姜淩波還沒覺得怎麼樣呢,路過的兩個男學生就朝他們吹起了口哨,還故意哀號著什麼“請給單身狗一片淨土”。

    姜淩波無言,明明她也是單身狗好不好!

    她冷哼著插了一塊雞排,踮腳送到孫嘉樹嘴邊,“吃!”

    就不給你們淨土!

    因為吃得太飽,回去之後,姜淩波躺在孫嘉樹家客房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她乾脆抱著枕頭,跑向孫嘉樹的臥室。

    孫嘉樹正靠在床頭,戴著耳機拿平板看電影,見姜淩波穿著睡衣站在門口偷瞄,他很自覺地往邊上挪了挪,拍拍空著的半邊床,然後繼續看電影。

    姜淩波溜過去.鐄進被子,湊到孫嘉樹耳邊,“你在看什麼?”

    孫嘉樹拿下一個耳機給她:“《cube》,翻譯名我沒記住。”

    姜淩波戴好耳機,看了看才剛演到一半的電影,特別開心地告訴孫嘉樹,“最後只有那個看起來是自閉的人逃出去了,其他人全都死光了!”

    孫嘉樹一臉哀怨地看著她。

    劇透完的姜淩波一時十分爽,吃撐的感覺全都沒有了。孫嘉樹身上散發出的熱氣又暖洋洋的,讓她覺得好舒服,沒一會兒,她的眼皮就變沉了。

    等電影放完,孫嘉樹看著靠在他胳膊上睡得心滿意足的姜淩波,慢慢把她放到枕頭上。躺好的姜淩波嘴巴咂巴了下,就勢摟住了他的胳膊,還拿臉蹭了兩下。孫嘉樹想抽出手,但沒抽出來,他捏了捏她的臉想把她叫起來,卻被她“啪”的用手背打了一巴掌。

    他又試著想把她抱起來送回隔壁房間,結果差點被她亂蹬的腳給踢到胯下。

    他想了想,也躺到她旁邊,點了點她睡得嘟起來的嘴唇,“你現在不起來,明天會後悔的。”

    過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調到拍攝模式對著姜淩波問:“真的不起來嗎?”

    她依然毫無反應。

    “嗯,我已經問過你了,是你自己不肯起來的,所以以後後悔了也不能怪我啊,這影片就是證據。”

    “……”

    “真乖。”

    他儲存好影片,笑著朝姜淩波嘴上親了一下。

    ***

    姜淩波從小就有起床氣,尤其是睡得正香卻被突然吵醒的時候,她能暴躁到咬人,所以,在被外面亂糟糟的聲音吵起來的瞬間,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她擁著被子,眼神直直的、腦海空白地懵了半分鐘,接著就掀開被跳下床,煩躁到不行地撓著頭髮往外沖。

    走到門口,她才發覺自己沒穿鞋,又怒氣衝衝地回去踩上拖鞋,順手把孫嘉樹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往背後一披,然後帶著風般地沖出臥室,打開門就怒喊,“孫嘉樹!”

    孫嘉樹本來在進行拍攝,採訪他的是節目組派來的編劇劉安靜,她問起八卦新聞來的架勢,實在和她的名字不怎麼搭邊。這不,關於節目的事情還沒問幾句呢,話題就向著奇怪的方向發展起來。

    “嘉樹,我們的節目是允許嘉賓邀請朋友一起來照顧寶貝的,請問你有沒有邀請什麼朋友呢?”

    孫嘉樹收拾著東西,頭也不抬,“沒有。”

    “男生照顧寶貝有時候會粗心一些,如果有女性朋友能來幫忙的話,可能會更順利。”

    孫嘉樹像是沒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完全沒搭理她。

    但劉安靜還是鍥而不捨地追問:“嘉樹,你就沒有想過,要邀請GiGi來和你一起參加這次的節目嗎?”

    孫嘉樹停了一下,隨意坐到沙發扶手上,挑眉問:“我為什麼要和她一起參加節目?”劉安靜聽到回應,語調都興奮起來,“你們的關係應該很好吧?既是高中同學,現在又搭檔拍攝公益片,而且聽說她做女配的那部電影《My Narcissus》你也有參演。”

    “高中同學、合作工作,”孫嘉樹懶懶靠向沙發,勾著嘴角笑著問她,“然後呢?你從哪兒看出來我們關係好的?”

    他這一笑,倒弄得劉安靜有點不敢再問了。她想了想,決定給自己找個臺階,於是訕訕笑道:“其實,我是因為看到過你和GiGi拍公益片時流出來的那組合照,我當時就覺得,哇,怎麼會有這麼相配的兩個人。”

    她說著,見孫嘉樹的眉眼忽然帶出了點笑,於是膽子又大起來,“後來微博和網路上也有很多人這麼覺得,大家都在猜測你們有沒有可能在一起,所以我一時沒忍住,就問出口了。”

    孫嘉樹聽完就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隨後他拿出手機開始下載微博的軟體。

    他已經很久沒上過微博了,因為薑錦繡和他說過,明星的微博打理起來很麻煩,而他那麼懶,倒不如乾脆不看不發,所以他就直接刪除了。再加上這段時間,他也沒什麼工作,一直待在家裡逗著姜淩波玩,倒是沒注意輿論的走向又歪了。

    劉安靜還在繼續說:“現在微博上正在舉辦投票活動,猜你們會不會在一起,猜你們會在一起的人數很多。”

    她剛說完,身邊負責跟拍的高鼻樑小哥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回頭,就看見小哥遞到眼前的手機。

    螢幕上顯示的是孫嘉樹好幾個月都沒有更新過的微博,而最新的一條卻是剛剛更新的——

    孫嘉樹V:不會。

    下面就是劉安靜剛說起的“你們猜孫嘉樹和GiGi會不會在一起”的熱門投票。

    一時間,被打臉的劉安靜、圍觀的工作人員都驚得沒了聲音。

    就在這時,姜淩波把臥室的門一開,滿臉剛睡醒的樣子,叫著“孫嘉樹”就蹦了出來。孫嘉樹表情特別自然地走到姜淩波跟前,用手幫她壓了壓頭頂炸起來的毛,又幫她把快滑下去的大衣披好,然後捏了捏她寫滿了“懵”的呆滯臉,“先去洗臉刷牙,早飯等到了小熊他們家再吃。”

    他做得熟練又親昵,就像是最平常的家庭日常生活一丁點生硬感都沒有。

    劉安靜瞬間覺得,比起網路上火熱的嘉樹GiGi配,屋裡的這兩人才叫“絕配”!

    ……不過,這女孩怎麼看起來那麼眼熟呢?

    沒等劉安靜想出個所以然,姜淩波就一把推開孫嘉樹,把他的的大衣扯到手裡遮住臉,悶頭朝浴室沖,但她沒想到浴室的門是關著的,於是“咚”的一聲,重重撞到了門上。孫嘉樹“噗”的笑出聲來。

    他回頭和節目組說了聲“抱歉”,接著走到浴室門口,打開門,把還死活蓋著臉的姜淩波半了進去。

    進了浴室,姜淩波還是不肯露臉,感覺到孫嘉樹想把大衣拉下來,她更使勁地蓋住臉,悶悶說:“你別管我,讓我悶死算了!”

    孫嘉樹還在笑,順便把姜淩波拉進懷裡抱了抱,摸著她腦袋安慰,“大花沒事啊,他們不會把這段播出去的。”

    重點才不是這個!姜淩波暴躁地踹了他一腳,“他們來之前,你為什麼不叫醒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我錯了,我道歉。”孫嘉樹退後兩步,靠著門邊舉手道歉,但臉上的笑顯得他非常沒有誠意,“但是時間已經不早了,你再不刷牙洗臉的話就要來不及了。難道你不想去小熊她家了嗎?”

    姜淩波想了一下,她想去,隨即卻又想到另一件事,她好像被他敷衍了?混蛋啊啊啊!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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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21 20:43:17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好不容易熬到要出門,節目組全都認真起來。

    姜淩波翻出一件帶著大帽子的羽絨服,把帽子一扣上,那毛茸茸的帽子邊就能把她的臉遮住大半,這樣她就能順利混在人群裡了。但她剛要跟著孫嘉樹邁出家門,就渾身一抖,“嗖”的躲回屋裡,蹲在鞋櫃後面裝作不存在。

    為什麼她媽單女士會出現在家門口?說好的旅遊到過年再回來呢?

    自從三年前她因為孫嘉樹和媽媽鬧翻,挨了那一巴掌離家出走以後,她們的相處就一直有些疏離,雖然媽媽不再逼她去跟那些有權有錢的公子哥們相親,但她還是不敢提跟孫嘉樹有關的話題。

    她其實不是不能理解她媽的想法,畢竟她的爺爺是真的有錢,有錢到B市里的人只要一聽到“有錢”兩字,第一個想到的肯定就是姜老爺子。而且她如果要算呢,也確實是那個圈子裡的一員,圈子裡隨便打聽下都知道薑家小輩裡有個姜八小姐。

    但她真的不喜歡,不喜歡圈子裡的人心巨測,也不喜歡那些虛偽和算計。

    所以她打小就最喜歡她大堂姊啦,哪怕在薑錦繡逃婚和心上人私奔以後,其他人都對薑錦繡多番笑話諷剌,她也覺得大堂姊最棒最帥!

    私奔怎麼了?難道和她那其他幾個堂姊一樣,找個門當戶對的男人嫁了,人前風光耀眼,回家後寂寞苦悶,就是所謂的幸福嗎?

    她姜淩波才不稀罕。

    而孫嘉樹也看到了姜媽,但他剛和她對上視線,姜媽就扭頭回家,把門摔得砰砰響。

    他抿了下嘴唇,神色黯了黯,隨後他又苦笑著抓了抓頭髮,走回到姜淩波旁邊蹲下,稍微拉開了點她的大帽子,把腦袋湊過去,貼著她的耳朵輕聲說:“你媽回家了。”

    姜淩波緊緊抓住帽子邊,只露出小半張臉,膽戰心驚地看著他,“真的嗎?”

    孫嘉樹很認真地點頭,“真的。”

    “嚇死我了!”姜淩波扶著牆顫巍巍地站起來,腿都嚇得發軟。當年她翹課被教務主任迎面逮到都沒嚇成這個樣子。

    說完,她看了一眼孫嘉樹,又覺得不對,趕緊解釋,“那個,我和我媽說我最近出差了,所以……”所以我躲我媽跟你沒關係的,你別多想啊!

    孫嘉樹忽然好想把她拉到懷裡再抱一下,但看到周圍工作人員和攝影機,他還是忍住了,只隔著帽子,笑著拍了拍姜淩波的腦袋,“走吧,我知道。”

    知道你對我有多好、多重要。

    他們走出樓道的時間是早上五點左右,天黑得連人影都看不清,所以雖然節目組聲勢很浩大,但引起的注意很小。

    確定姜媽不在,姜淩波用帽子蓋住腦袋,貓著腰溜進了節目組的麵包車裡。這是工作人員專用車,剛進去暖氣還沒開,凍得她手指發僵,使勁搓手都搓不暖和。

    想起節目組給孫嘉樹配的那輛亮黑色越野車,她不由覺得好嫉妒!

    但沒等她嫉妒完,麵包車門就“嘩”的一下被拉開了,一堆人簇擁著孫嘉樹擠啊塞啊地鑽了進來,把姜淩波看得目瞪口呆。

    越野車呢?路上的單獨採訪呢?他們都跑到這車上幹麼,這車破得連椅子都咯吱亂晃。孫嘉樹沒理她,徑直坐到她的前排,順手把他的皮手套摘給她,然後對著劉安靜表示,“開始問吧。”

    接過手套的姜淩波莫名心動了下,就好像學生時代,你在籃球場角落裡看著比賽,突然那個大出風頭、引得無數女生尖叫的前鋒跑到你跟前,把他的球衣丟到你懷裡的心動感覺!孫嘉樹看著她呆呆的模樣忍不住一笑,“傻笑什麼?把手套戴上。”

    姜淩波悶著頭,看在手套的面子上,不跟你生氣!

    她戴好手套,繼續眉眼彎彎地笑。

    因為有了孫嘉樹,連坐麵包車的待遇都變好了,空調、暖風開得十足,甚至還有人搬來了充電式電暖器,就放在孫嘉樹身邊、姜淩波腳底下。

    再加上手套帽子都裹得很嚴實,很快姜淩波就暖和得想睡覺。

    再一想到自己昨晚半夜才睡著、今早淩晨就被吵醒了,姜淩波變得更困了。

    她垂下腦袋,腦門抵著前面的椅背開始睡覺,哪怕後來車子突然來了個急轉彎,帶著她的腦袋,砰地撞到了前排椅背,她都睡得毫無知覺。

    當時,劉安靜剛問完“要是一會兒你叫寶貝起床,寶貝不願意起,你打算怎麼辦?”,孫嘉樹就感覺到了後面的動靜。

    他抬手示意“暫停”,然後起身走到後排,把迷糊著的姜淩波趕到裡面,自己坐到她原來的位子上,接著就小心將她的腦袋挪過來,靠在他的腿上。

    姜淩波剛動了動想爬起來,就被他輕壓了回去,“沒你的事兒,接著睡吧,到了我叫你。”

    做完這些,他對著攝影機回答,“該起床的時候就要起床,如果有人賴床的話,就把被子掀起來好了。”

    劉安靜以及節目組眾人都無語了——能別一本正經做一套說一套好嗎?

    姜淩波再醒過來,時間剛好是六點半,天也才透了一點亮。

    她甩著發麻的胳膊,搖搖晃晃地跟在孫嘉樹後面,半閉著眼睛,拉住帽子,打了個巨大的哈欠。等她稍微清醒了點,再抬頭看向周圍,頓時振奮起來。

    紀明歌就住在這裡?這裡離她爺爺家很近啊,就在同一條路上,她每次回爺爺家都要經j過這兒,甚至還曾經偷偷摸過這院子裡伸出柵欄的梨樹花!

    沒想到,她跟紀明歌離得這麼近呢。

    想到就要和紀明歌見面,姜淩波的精神更加抖擻。在紀明歌打開門後,她就第一時間湊到了紀明歌跟前。

    紀明歌在介紹完家裡的環境以後,就按照節目組的安排出門離開了,把家和孩子們完全交給孫嘉樹。

    孫嘉樹看看手錶,七點整,正好是節目組設計叫醒孩子的時間。

    他把還趴在門邊、看著紀明歌離去身影的姜淩波逮回來,“你去叫小熊起床,她是女孩子,我不方便進去。”

    姜淩波看了看他,我也是女孩子,但你到初中,都還會在我睡著的時候隨意進我的房間!對了,你還笑話過我的超人內褲,要不是我當時睡到連睡衣卷起來都沒有發覺,怎麼可能被你看到我的超人紅黃藍內褲!

    真是屈辱的黑歷史!

    姜淩波雖然心裡各種哀號,但出於不想讓孫嘉樹看到別人睡覺的心理,還是老實地進到小熊的房間。

    小熊其實早就醒了,就等著她的嘉樹叔叔來叫她起床,然後就可以表現出她的乖巧可愛,結果進來的卻是姜淩波。

    她翻了個白眼,鑽進被子裡蒙住腦袋,堅決不起床。

    姜淩波抽了抽嘴角,冷笑著走到床邊,“我數到三,你要是不主動起床,我就把你的被子掀掉一——二——三!”

    姜淩波說到做到,邊喊著三,邊開始用力扯起小熊的被子。

    眼看被子就要被搶走了,小熊只好不情不願地鑽出來,扁著嘴問:“我嘉樹叔叔呢?”

    “去叫你弟弟起床了吧。”姜淩波順手把被子整理好。

    小熊很嫌棄地看了眼姜淩波整理的被子,撇著嘴走過去,重新把被子摺了一遍,確實比姜淩波弄得好看。

    鋪好床、洗漱完以後,小熊又走到鏡子前,拿著她的甜心天使梳子梳順了頭髮,又整理起小公主睡袍。直到她把領口的綢帶重新打好蝴蝶結,再把兩邊的飄帶調整到一樣長短,她才歡快地跑出去,找她的嘉樹叔叔玩。

    姜淩波也順便朝鏡子裡看了看自己,被帽子蹭得亂糟糟的打結頭髮、沒睡飽的重重黑眼圈、嘴唇還幹幹的……算了,眼不見為淨。姜淩波自暴自棄地捂著臉,走出臥室。

    外面,孫嘉樹在帶著小熊做早餐,而小團子坐在自己的專用椅子裡,乖乖地看著他們忙活。

    見她出來,孫嘉樹伸手招呼她過去,又彎下腰,對幫他端著麵粉碗的小熊笑著說:“小熊去幫叔叔看看弟弟好嗎?”

    小熊對著孫嘉樹,笑得酒窩都露出來,但轉身對上姜淩波,立刻就哼了一聲,擺出臭臉。

    姜淩波才不理她呢。她接過小熊手裡的麵粉碗,就湊過去問正在煎雞蛋的孫嘉樹,“這一些麵粉要做什麼?”

    孫嘉樹從盤子裡揀了塊不燙的雞蛋,塞到她嘴裡,“先給我拿件圍裙來。”

    姜淩波嚼著雞蛋,跑去給孫嘉樹拿圍裙。

    路過小團子身旁的時候,她還戳著他胖嘟嘟的臉大力推薦,“我跟你說哦,我們一會兒就可以吃到孫嘉樹煎的雞蛋啦,他煎的雞蛋特別好吃,蛋清全是白嫩嫩的,邊緣一點燒焦都沒有,蛋黃更是剛剛凝固,既不會流出液體,也不會發硬發幹,我一頓能吃四五個!等我拿給你吃啊。”

    小團子也很捧場,吧唧的親了她的臉一口,“謝謝阿姨。”

    姜淩波簡直因他好萌好乖的樣子而融化了。

    拿回圍裙,姜淩波就看上了盤子裡剩的那塊煎蛋,她剛想伸筷子,孫嘉樹就把盤子拿走了。

    我剛誇過你的煎蛋!姜淩波不滿意地看著他。

    “先把圍裙給我系上。”孫嘉樹頭也不回,舉著胳膊邊顛平底鍋,邊空出腰的位置。姜淩波很勉強地同意,“那你要答應給我做五個煎蛋!”說完,她就展開白色的半身圍裙,伸著胳膊繞過孫嘉樹的腰,順便還摸了把他的腹肌。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薄薄的V領黑毛衣,完全不妨礙手感呢。

    孫嘉樹任她慢吞吞地給他系完圍裙,然後轉身喂她一口煎蛋,吩咐她說:“去做個麵包。”

    “你讓我做麵包啊?”姜淩波嘴裡嚼著蛋,等咽下去了才反應過來,說完,她又張開嘴,“啊,再來一塊。”

    孫嘉樹又揀了一大塊蛋給她,她直接叼在嘴裡,接著開始混合材料、揉麵團。

    這事兒她做起來還行,就是頭髮老往前面跑,用手背怎麼別都別不回去,弄得她好煩躁。

    孫嘉樹看到了,就去向劉安靜借了條橡皮筋,又見姜淩波正揉著面騰不出手,於是直接靠過去,低頭幫她紮頭髮。

    剛占完他便宜的姜淩波心情很好,歪著腦袋特別配合,就算被揪斷了好幾根頭髮,她都沒喊疼。

    但在孫嘉樹手心滑過她後脖頸的時候,她沒忍住顫了顫,抱怨道:“癢!”

    孫嘉樹靠著她低笑,“那我輕點?”

    姜淩波彆扭地活動了下脖子,“算了,就這樣吧,你再給我來塊雞蛋墊墊肚子,啊——”

    而這段時間,攝影組小哥們正艱難地尋找著拍攝角度,設法把姜淩波弄出畫面。

    等吃完早餐,孫嘉樹幫小團子穿好衣服,他就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地拉著他們朝遊樂園出發啦。

    坐在車裡,姜淩波也很興奮,她已經很久沒去過遊樂園了!海盜船、自由落體、雲霄飛車……她邊看著風景,掰著手指邊盤算去了以後該怎麼玩。

    但她剛下了車,正準備開溜,孫嘉樹就把小熊塞到她身邊,“你帶小熊去玩女生愛玩的項目吧。你們想玩什麼?”

    小熊答道:“雲霄飛車!”

    姜淩波同時說:“自由落體!”

    劉安靜在一邊弱弱的想:說好的女生項目呢?

    “好啊。”孫嘉樹倒是沒感到絲毫意外,他抱起小團子說:“這兩個項目離得很近,你們都去玩吧。”他拉著小團子的手,微笑著朝她們擺了擺,“我們會在下面等你們的。”小熊不開心了,“嘉樹叔叔你不陪我玩嗎?”

    姜淩波趕緊把她抱走了。

    小熊扭著小身體掙扎,“放開我!我要去找嘉樹叔叔!”

    姜淩波自然不會讓她去,“別鬧,孫嘉樹他不能玩那些。”

    “為什麼?”

    “我跟你說完以後,你能保證不告訴別人嗎?”把小熊帶離孫嘉樹,姜淩波很嚴肅地問她。在小熊點頭以後,她才悶悶地說:“小時候,我家附近就有一個簡陋的遊樂園,我特別喜歡玩裡面的旋轉飛機,幾乎每天都要拽著孫嘉樹陪我去玩……”

    “然後有一天設備故障,嘉樹叔叔為了保護你受傷了,從此以後就對這些遊樂設施產生了心理陰影,對不對?”小熊翻了個小白眼,“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

    姜淩波無言以對,說實話也要被鄙視嗎?

    小熊看她沒有否認,頓時叉腰憤慨道:“嘉樹叔叔都被你害成這樣了,你居然還想要玩自由落體,真是沒良心、沒良心!”

    雖然內心懷著深深的愧疚,但姜淩波還是沒能抵抗遊樂園的誘惑。她帶著小熊,兩個人一起尖叫著玩遍了所有剌激的項目。

    喝著她買的奶茶,小熊對她也沒那麼討厭了,“我聽說人長大以後,膽子都會變小,為什麼你都不害怕呢?”

    面對這麼深奧的問題,姜淩波答得很實在,“因為我摘掉眼鏡以後,就什麼都看不清了。”看不到就不會害怕啦。

    “……”小熊的崇拜心就這麼“啪嗒”碎掉了。

    兩人一面聊著,一面走到彩虹拱門前。孫嘉樹和她們說好在這裡會合的,但是過了好一會兒,她們都沒看到人。

    姜淩波正想找個電話亭給孫嘉樹打電話,身後就突然冒出一個毛茸茸的玩偶狗熊掌,虛虛蓋在她的眼鏡前面。

    她幾乎立刻反應過來,抓住熊掌就蹦著轉身,開心地喊,“孫嘉樹!”

    除了孫嘉樹,沒有人會在捂她眼睛的時候特意把手心和眼鏡隔開距離,只因為她曾經向他抱怨過一次這樣眼鏡總會被手弄髒。

    孫嘉樹穿著玩偶服,笨拙地晃動著,他旁邊還跟著一隻小狗熊,正纏在小熊身邊跳來跳去。

    姜淩波握著他套著熊掌手套的手,放到臉頰邊蹭了蹭,笑得滿足,“好軟!”

    孫嘉樹向前走了一步,把她擁進懷裡,他本來就高她很多,再戴著玩偶頭套,更是顯得高壯。

    他伸出胳膊,稍微一攬她的腰,她就完全被埋進了他的玩偶身體裡。

    姜淩波也張開雙手抱住他,蹭啊蹭啊蹭。她特別開心,好像整顆心都被幸福填滿了。自從三年前孫嘉樹離開以後,她就再也沒有這麼開心過,這一刻真是開心到想哭。

    她緊緊抓住玩偶裝,把臉用力埋進他的胸前,拚命把眼淚給憋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就此滿足,把那些對孫嘉樹的愛戀全封存進心裡,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沒心沒肺地繼續過下去。

    還是應該鼓起勇氣,哪怕踩著桌子揪住他衣領,也要大聲問出那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嗯,等到天時地利人和,她就要向孫嘉樹問個明白!

    ***

    打定主意的姜淩波,看這個世界都覺得更美好了。

    所以在幾天後,當她陪孫嘉樹一起走進公益片拍攝地點、看到剛化完妝的GiGi時,她破天荒地露出門牙對她笑了笑,笑容特別燦爛。

    GiGi頓時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轉身湊到助理蔣哥耳邊小聲問:“我記得片子裡的狗是姜淩波帶來的,她不會是在家裡訓練好,讓狗看到我就咬吧?”

    蔣哥脖子纏了一下,眼睛盯著地板,結巴著說:“不不、不會吧……”

    GiGi翻了個白眼,差點把放大片翻出來,她立刻閉上眼睛,活動著轉了幾圈眼球,等放大片回到原位,她睜開眼正要起身,就看見姜淩波蹲在對面,抱著一條神氣十足的拉布拉多犬——邊伸手指著她,邊貼到狗耳朵邊說話。

    見她看過去,姜淩波還立刻朝她伸手打了個招呼,這次笑得連牙齦都要露出來了。

    GiGi覺得好可怕!

    當然,姜淩波才沒有那麼幼稚呢。她對五花肉說話——其實是在安撫它,因為最近五花肉對氣味特別敏感,而GiGi身上的香水味讓它十分難過。

    五花肉嗅覺敏感症這事兒還要追溯到前幾天,也就是姜淩波和孫嘉樹從遊樂園回來的那晚。

    當晚節目的最後,是孫嘉樹送小熊和小團子回家。

    走到家門口,小熊很捨不得,難過得淚眼汪汪,從孫嘉樹懷裡下來她就開始抽抽嗒嗒,沒想到孫嘉樹轉身就從車裡變出了一大捧玫瑰花,蹲下來把花送到她手裡,他噙著笑摸摸她的腦袋,說:“小公主,晚安。”

    小熊頓時就忘記哭了。

    她抱住那捧比自己腰還要粗、重得根本拿不住的玫瑰,眨眨眼,踮腳親了一口孫嘉樹的側臉。

    然後,她拒絕了所有人的幫助,靠自己生拉硬拽飛快地把花拖進了家裡。

    在關門的瞬間,她抿著嘴,害羞地偷偷看向孫嘉樹,順便又瞥了一眼旁邊姜淩波,挑釁般地抬了下眉。

    姜淩波活了二十多年,都沒收到過這麼大捧的花……不對,別說是這麼大捧,她根本沒收過花!仔細想想真是氣死了啊,就這樣還表個什麼白啊?

    坐在開往家的車裡,姜淩波很不開心,捧著臉面向窗外看夜景。孫嘉樹坐在她旁邊,叫她幾聲,她都沒理。

    孫嘉樹就笑了。他用手指圈著她的髮絲,隔三差五地拉兩下,還勾著舌尖湊到她耳邊,一聲一聲,調笑般地喊著“大花兒”。

    最後姜淩波被他鬧得煩躁了,沒好氣地剛想要扭頭瞪他,眼前突然就冒出一朵花。

    孫嘉樹伸出胳膊,把她攬進懷裡,又把花舉到她臉邊碰了碰,懶懶且痞氣地說:“送你的。”

    姜淩波的心怦怦地跳了下。

    她偷偷翹起嘴角,裝作不在意地稍微轉過臉,在看清那朵孤零零的花的瞬間,嘴角又掉了回去。

    向、向日葵?

    他給小熊的花是一百零一朵開得正盛的花朵,給她的這根連花瓣都要蔫掉了!他給小熊送的是又貴又浪漫的玫瑰,給她送的是漫山遍野哪裡都有的向日葵!

    姜淩波牙根都癢了,很想拿什麼東西來磨一磨。

    孫嘉樹舉著那根連都|彎的向日葵,厚臉皮地歪了歪自己的腦袋,把側臉送到姜淩波嘴邊,她幾乎只要配合地伸伸脖子,就能親到他的臉。

    姜淩波冷眼看了看他,張開嘴,露出她最尖的兩顆虎牙,“啊嗚”一口就咬上孫嘉樹的臉頰,結果他的臉特別瘦,沒什麼能咬住的肉,她還沒使勁呢,牙齒就沿著他臉邊滑了下來。

    姜淩波捏捏自己臉頰上一戳就打顫的肉,再看看孫嘉樹臉上留下的口浮水印,立刻伸手捂臉,生怕他再咬回來報復。

    但孫嘉樹沒有。他一言不發地摸摸被姜淩波咬過的臉,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裡——輕笑了起來。

    姜淩波警戒地瞥了眼孫嘉樹,見他確實沒反應,才鬆開捂臉的手,悄悄拿起腿上的向日葵——美滋滋地看起來。

    唔,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她第一次收到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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