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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 -【大齡肥妃(金貴女臨門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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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4 00:10:06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閻玖央在馬車翻覆那一瞬間便抱住她,將她緊護在懷中,兩人的身子隨著馬車的翻落也在裡頭翻滾著,但他始終牢牢抱著她沒鬆開手。

    即使後來馬車禁不起劇烈撞擊,最終散落開來,將他和文靈菲拋了下去,他都未曾放開雙手。

    當文靈菲清醒過來時,她正被閻玖央護在懷中,他們兩人被拋落山谷,粗大的雨滴落在身上打得她處處發疼,她全身都濕漉漉的,衣裳、發梢不停地淌下水珠。

    她此刻渾身都痛,覺得全身骨頭好像要散了似的,但她卻顧不得喊疼,因為閻玖央比她更慘。

    他出氣多入氣少,她很怕他會就這樣死在這裡,她不想剛嫁人就守寡,更重要的是他之所以傷得這麼重,全是因為先前馬車翻落山谷時,他用他的身子護著她,她如今才能好端端地活著,沒缺胳臂斷腿,可他卻傷勢嚴重血沫不停地從他嘴裡湧出,她怎麼擦都擦不完。

    她一邊擦一邊哭,“你不要再吐血了,這樣會死的。”

    閻玖央面色慘白,嘴裡佈滿了鐵銹的腥味,瘠啞地道:“我還死不了,你別怕,先找個地方避雨。”

    她焦急地走在下著大雨的山谷裡,狼狽地四處找尋避雨之所。

    雨霧濛濛,無法看清四周,最後好不容易看見有處凹陷進去的山壁,可以暫時避雨,她小心的攙扶著他,慢慢走過去。

    來到山壁,因為能躲避的空間狹小,擠不下兩人,她便扶他坐在裡面,自個兒靠外頭站著,用身子替他擋住飄來的風雨。

    她舉起早就濕透的衣袖,仔細替他擦去臉上的雨水。“王爺再忍忍,珞珞她武功很好,一定會很快就找到我們,她還懂醫術,等她來了就能治好王爺的傷了。”

    她不清楚他的那些侍衛們武功如何,但她對席珞很有信心,看見他們的馬車墜穀,她一定會很快下來救她。

    他抬起眼皮看她一眼,見她站在他面前,兩手高舉著衣袖,為他擋風遮雨,被大雨淋濕的臉上佈滿焦慮和憂心。

    他不喜歡看見她這樣的表情,似是害怕得想哭卻又強忍著,他想安慰她,但一張口就有血湧出來,讓他沒法出聲。

    “你怎麼又吐血了?”她著急地撩起衣袖,為他拭去那些湧出來的鮮血。

    他輕輕搖頭,最後撐不住了,闔上眼皮,身子猛然前傾倒向她。

    “王爺、王爺——”她驚叫著,用力搖晃著他,害怕地哭喊,“王爺,你醒醒、快醒醒,你不能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見他緊閉著眼,她一時驚慌得以為他已斷了氣,忍不住痛哭流涕,“王爺、王爺,你快睜開眼,不要死,求你不要死,我們才做了幾日的夫妻,你不能就這樣丟下我不管,我們甚至還沒有圓房,嗚嗚嗚嗚……王爺……”

    他被她搖晃得快吐了,從昏厥中清醒過來,耳旁傳來她的哭喊聲,他吃力地撐起重如千斤的眼皮,望著她,她兩眼紅通通,臉上濕漉漉地,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你別再……搖了,再搖我真要死……了……”他虛弱的聲音細如蚊蚋。

    “你沒死!太好了、太好了!”看見他再次睜開眼,她驚喜地止住了哭聲,忘情地緊緊抱住他。

    她沒有抱他太久,很快便鬆開他,見他唇邊又湧出鮮血,她趕緊替他擦掉。

    見他的血一直流個不停,她看得著急得不得了,倉皇無措之下,她小心扶他靠著山壁,然後自個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出聲祈求道:“老天爺,我求求禰快點派人來救我們,只要王爺能夠平安無事,我文靈菲願將一半的壽命分給王爺。”

    他隱約聽見了她的祈求,但這時他眼皮沉重得再也撐不住,怕她又如方才那樣以為他死了,不停地搖晃他,因此昏厥過去前,他氣弱地交代她,“我想休息一下,你別再吵我……”

    祈禱完,她爬過去扶著他,讓他枕著她的肩,答應道:“好,我不吵你,我不吵你,你休息。”覺得他身子好冷,她兩手擁住他,想用自己的體溫焐暖他,她努力咬著唇瓣,不敢哭出聲來,怕吵到他。

    就在她驚慌無措的覺得時間彷佛過了好久好久,不遠處終於傳來呼喊聲——

    “王妃……”

    “王爺……”

    樓昭與席珞幾乎是同時抵達穀底,在大雨中四處搜尋。

    聽見那呼叫聲,文靈菲驚喜地高聲喊道:“我在這兒,珞珞,我在這兒,你快過來,王爺他受傷了!”

    一定是老天顯靈,讓珞珞來救王爺了!

    “混帳,我不是吩咐你們停止行動,為何那巨石還會砸中瑾親王所乘的馬車?”尚雨陽一向溫雅的面容此刻烏雲密佈,厲色斥責站在他面前的一位面色黧黑的魁梧大漢。

    那大漢不服道:“侯爺派屬下過去傳話時,已遲了一步,那巨石已被推落,來不及阻止。”言下之意是他的命令下得太晚,才會阻止不及,可怪不了他們。

    尚雨陽臉色陰沉,“立刻派人去查探情況如何。”

    他先前之所以命人以巨石伏擊閻玖央所乘的馬車,是想藉此除掉他,他一死文靈菲便是寡婦了,大智國與大鑫國並不會要求女子在丈夫死後守節,因此他便可名正言順的迎娶她,豈知她竟與閻玖央同行,並乘坐一輛馬車。

    一接獲這個消息,他即刻命人停止行動,時間上分明綽綽有餘,哪會來不及,分明是他們違背他的命令擅自行動。

    “侯爺,請恕屬下多言,聖上派咱們前來大智國為的是要尋找那樣寶物,侯爺該把心思放在尋寶上頭,不該因兒女私情而耽誤正事。”那大漢不滿地開口道。

    見他竟敢質疑自己,尚雨陽面沉如水,“你知道寶物藏在何處?”

    “侯爺先前不是探明那寶物就藏在饒江裡?!咱們在這裡設伏,不就是為了阻止瑾親王前往饒江治水,妨礙咱們搜尋寶物,縱使他這次摔下山谷沒死,至少也會落得重傷,咱們該趁這機會趕緊赴饒江去尋找寶物,而不該再在這裡耽誤下去。”

    他並非是尚雨陽的部屬,是被大鑫聖上派來協助他尋找寶物的合作對象,才不得不聽命於他,因此對他所作所為常有質疑。

    替如他先前一直遲遲不動身趕往饒江搜尋寶物,反倒藉故留在玉樞城伺機親近文靈菲,等回到大鑫,他定要在聖上面前參他一本,說他只顧兒女私情而置皇命於不顧。

    尚雨陽沒有想到自己先前拿來充當藉口、想利用他們來除掉閻玖央的理由竟會被他拿來質疑自己。

    “那寶物是藏在饒江裡,但想取得,須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合一才可,急不得。”他冷冷說道。

    “這是何意?”大漢疑惑地問。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明白一件事,你若想要順利取得寶物回去交差,所有的事都必須聽從我的命令,你若再敢違令,就給我滾回大鑫去。”面色冷厲地說完這句,尚雨陽便轉身離去。

    文靈菲緊鎖著眉頭,小心翼翼為閻玖央上藥,他全身佈滿傷痕,在肩頭那裡還有一處碗口大小的傷口,皮開肉綻地深可見骨,讓人看得觸目驚心,但這些都只是外傷,他傷及內腑,這才是最重的,所以先前才會嘔血不止。

    她身上也受了些皮外傷,但遠不及他這般嚴重,看著看著,她眼淚忍不住呐啦咱啦地掉下,恰好一滴就落在他眼皮上。

    不知是不是因此驚醒了他,閻玖央緩緩掀起緊閉了一天一夜的眼皮。

    見到他張開眼蘇醒過來,她滿臉驚喜。“王爺,你終於醒了!”她趕緊回頭吩咐一名婢女,“快,去找江太醫過來。”此行皇上也派了一位太醫隨行前往饒江,以備不時之須,這次就多虧了有太醫和珞珞在,他們兩人合力才穩住了他的傷勢。

    閻玖央見她淚流滿面,眼裡還噙著淚花,眉峰微蹙,啞著嗓問道:“你在哭什麼?”

    她趕緊抹去眼裡的淚,抽噎地說道:“王爺傷得好重。”

    “我說了,我不會這麼容易就死。”瞅見她淚盈於睫,他抬起手為她拭去掛在睫羽上的淚珠。

    她破涕笑了,“嗯,王爺不會死,會長命百歲。”

    他的手碰觸到她的面頰,那微微的溫度令她的心尖輕顫了顫,胸口有抹陌生的情緒瞬間湧出。

    見她笑了,閻玖央臉色也柔了幾分,抬眼打量了下這處簡陋的房間,問道:“這裡是哪裡?我昏迷了多久?”

    “我們現下在向天鎮的一處客棧裡,王爺已昏迷一天一夜了。”她答道。為了要配醫治他內傷的藥,珞珞晌午前便出去了。

    “稟王妃,江太醫來了。”那名去請太醫的婢女回來稟告。

    “快請江太醫過來。”文靈菲讓開床榻旁的位置。

    江太醫提著藥箱快步上前,在椅凳上坐下後,先替他號了號脈,再查看他的氣色和身上的傷口,啟口道:“王爺的傷勢已穩住,無性命之虞,但恐須休養一陣子才能完全復原。下官待會去開帖藥方,再命人煎給王爺喝。”

    文靈菲點點頭,“有勞江太醫。”

    江太醫離開後,文靈菲端來一碗溫著的粥,走到床榻前要喂他吃。

    “王爺傷重,此刻胃氣不足,太醫說王爺醒來後,先喝點粥暖暖脾胃,待過兩天元氣恢復了些再吃飯。”這粥是特地為閻玖央準備的,因不知他何時會醒來,因此三餐都準備了熱粥放著。

    閻玖央原是想自己吃,但手虛軟無力,根本抬不起來,只得讓她餵食。

    她一匙一匙吹涼了粥小心翼翼地喂進他嘴裡,他注視著她,看著她因适才哭過而顯得水潤的雙眼,想起在山谷時他昏過去前,聽見她向上天祈求說願分給他一半壽命的事,嘴裡吃進的熱粥不僅暖了脾胃,也暖了他的心。

    喂他吃了幾口粥後,她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異響,她有些尷尬地望著他。先前因為擔憂他的傷勢,她一直沒胃口,也沒想到要吃東西,此刻約莫是見他已無大礙,心裡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肚子也餓了起來。

    她的肚子叫得好響亮,讓人想忽視都不能,閻玖央看她一眼,說道:“你若餓了就先去吃吧,讓婢女喂我就行了。”

    “不用了,我喂好王爺再去吃。”是很餓,但她還能忍住。

    “要不,你也一起吃吧。”

    她微訝地看著他。

    “還不快吃?”他盯著她催促。她默默吃下那口粥,心口不知為何突然漲滿一股暖暖熱熱的氣息,彷佛有什麼從心底溢了出來。

    接著她鎖他一口,自個兒也吃一口,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兩人分食著同一碗粥。

    兩人沒再說話,但卻似有什麼在彼此眼波間流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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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4 00:10:30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借用客棧的廚房,文靈菲親自下廚燒了幾道菜。

    她將最後一道菜枸杞燉魚起鍋後,連同方才做好的三菇鑲蛋盅、蜜汁燒豆角、醬燒茄泥和一盤蒜泥絲瓜、一碗五彩羹,分別放入三個託盤,她另外留了一份給席珞,才與兩名婢女一道端回房裡。

    將菜擺上桌,文靈菲過去扶閻玖央過來用晚膳,休養了幾日,他已恢復了幾分。

    看見桌上那道羹花花綠綠顏色十分好看,閻玖央好奇地問:“這道菜是什麼?顏色倒十分豐富。”

    文靈菲笑咪咪介紹,“這是五彩羹,是用紅蘿蔔、青豆仁、玉米、香菇和淮山磨碎熬煮而成。因其顏色青赤黃白黑具全,故名五彩羹,王爺嘗嘗。”她盛了一碗給他。

    他喝了一口,一口湯裡就包含了五種菜肴,鮮美的味道頓時在嘴裡泛開,他很快喝完。

    她將三菇鑲蛋盅以及枸杞燉魚夾到他碗裡。“王爺受了傷,多吃些蛋和魚能補身。”

    他胃口很好,吃了大半碗飯後忽地停下來看著她,見她一臉粲笑,吃得津津有味的表情,他眼裡不自覺地溢滿憐寵。

    看她進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那會讓人覺得吃進她嘴裡的食物非常美味,也忍不住想嘗嘗看,不過她做的菜味道確實也很可口。

    她不經意抬眼,發現他在看自己,她回給他一個笑臉,再夾了些醬燒茄泥和蒜泥絲瓜到他碗裡,然後快樂地繼續吃飯。

    用完飯後,她喝了杯熱茶,心滿意足地抿著唇瓣。

    閻玖央垂眸望著她那張白嫩嫩的臉,鬼使神差地俯下頭,吻住她那張誘人的粉唇。

    文靈菲先是呆若木雞地愣住,接著跳了起來,捂住自個兒的唇瓣。

    “你你你剛才對我做什麼?!”

    “本王吻自個兒的王妃有什麼不對嗎?”他斜睨她。

    好像沒有什麼不對,她睜著眼呆呆望著他。

    見她那傻愣愣地憨態,他低低一笑,命令道:“過來。”

    她溫馴地走上前,他再次覆上她的唇,深吻起來。

    她驚愕地瞪大眼,不敢動彈,傻傻地任由他吮吻著她,侵入她的芳唇裡,攪弄勾引著她的粉舌。

    片刻後,她漸漸察覺出那滋味十分美妙,覺得她似乎應該也要做些什麼才對,便學著他那樣吮住他的舌。

    閻玖央俊臉微微一變,她吸得太用力,像要吞吃掉他的舌,強烈的欲望突然襲來,他匆忙抽身離開她的唇瓣。

    她有些不明所以,無辜地瞪著雙眼看他。

    他忍不住扶額失笑,問她,“還想再來一次嗎?”

    她順從自個兒的意願點頭。

    他提醒她,“不可以再像适才那般用力吸咬我。”她太熱情他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喔。”她柔順地答應。

    他再次吻住她,耐著性子引導她該怎麼做。

    兩人唇舌親密地交纏著,在他引領下,她漸漸領會該怎麼做,嘗到了這種唇瓣纏綿的甜美,她熱切地依照本能回應著他。

    片刻後,閻玖央發覺自己太低估她的魅力了,他體內的欲望仍是被這吻給勾了起來,他急忙打住這個吻,按捺住騰騰燒灼起來的欲火。

    此刻身子有傷,他不想在這時要了她。他擔心萬一因傷而影響到他的表現,會在她面前有損顏面,還是等傷勢好些再說。

    因為看在文靈菲的分上,席珞用師門傳下的一帖專治內傷的配方配了幾副藥給閻玖央服用,服下後,他的內傷恢復得極快,才七、八日已能行走自如。

    閻玖央對她的來歷有些好奇,曾詢問過她是拜何人為師,可她沒回答,只道師門名不見經傳,不值一提。見她不肯說,他也沒再追問。

    這日晌午,他剛服完文靈菲端來的一碗湯藥後,樓昭走進來稟告道:“王爺,屬下已安排一部分官員明日先行前往饒江,待王爺的傷好後,再前往會合。”

    閻玖央略一沉吟,說道:“本王的傷已不礙事,明日也一塊起程吧,你吩咐他們收拾收拾,明日巳時就出發。”

    樓昭訝道:“可王爺的內傷還未完全痊癒,此時上路,怕會影響到王爺的傷勢。”

    “我的傷已不妨事,為了養傷已耽誤好幾日,得儘快起程趕赴饒江,早一日到,便能早一日開始進行治水。”

    “屬下知道王爺心系百姓,不想百姓再受水患之苦,但也不須急於一時,還是待傷好再起程為是。”樓昭勸道。

    “我坐在馬車裡也同樣可以休養,你傳令下去吧,明日就出發。”

    知王爺心意已決,樓昭也不好再反對,退下去傳令。

    樓昭離開後,文靈菲擔憂他的身子也勸道:“王爺受了很重的內傷,最好能靜養一段日子,才不會落下病根,此刻上路,路上顛簸,只怕對王爺的傷勢不好。”

    “大婚前我已吩咐一部分官員先行前往饒江做安排,此番為了我受傷的事又耽擱了好幾日,如今那些官員全都等著我前去,我在此地多停留一日,他們便要空耗一天,這對朝廷和百姓都不是好事。”閻玖央解釋道。

    聽了他這番話,她不由得對他生起敬意,他是打從心裡想為百姓做事,不像那些只出一張嘴的官員。想起先前馬車翻覆時,他沒置她於不顧,還用自個兒的身子護住她,不禁心有所感地說:“王爺是個好官,能嫁給王爺為妻是我的榮幸。”

    她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打入了閣玫央的心,令他動容,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覆上她的唇,細細吻著她,他吻得很輕很柔,充滿了憐惜。

    她先是怔愣了會兒,接著便依著他上回所教,回應著他的吻。

    他明明吻得很輕,她心頭卻顫動了起來,她雙手攀著他的頸子,整個人彷佛泡在暖泉裡,又暖又酥。

    再有兩日他們便可抵達潮州。

    這天日暮時分,抵達萊西縣驛館後,一批侍從和下人進進出出佈置閻玖央要下榻的寢房。

    席珞隱約察覺到什麼,瞟看了眼仍渾然不知,正吃著驛館送上來的豆腐腦吃得很歡快的文靈菲。

    她心情有些複雜,有種即將要把女兒嫁出去的感覺,呃不,她已嫁出去,且長她一歲的文靈菲也不是她女兒,但她仍是莫名地有些感慨。

    “這豆腐腦滑嫩香甜,十分爽口,珞珞,你快嘗嘗呀。”見席珞望著她看,也不吃,文靈菲笑盈盈將她那碗推到她面前。

    席珞默默端起那碗豆腐腦。她學不來文靈菲那種單純的性子,所以註定不能像她那樣,只要有得吃就能眉開眼笑。

    知足便能常樂,這樣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幸福的了,或許也正因如此,閻玖央才會這麼快就接納了她,而那個尚雨陽也對她惦念不忘。

    席珞抬手摸摸她的頭,對她說了一句,“你記得要一直這般不要變。”

    見她沒頭沒腦地丟來這句話,文靈菲聽得一臉迷糊,不知所云。“珞珞,你在說什麼?”

    席珞笑了笑,“沒什麼,我的意思是說能吃就是福。”

    文靈菲非常贊同,把她的意思擴大詮釋,“就是啊,能吃遍天下美味,那真是一件莫大的福氣。”

    看她一臉嚮往的表情,席珞笑出聲,嘗完一碗豆腐腦,瞧外頭的天色已是日落時分,她吩咐侍婢去準備熱水來讓王妃淨身,因為今晚,王爺應會與她圓房。不久,熱水送來了,席珞親自為她洗髮。

    “珞珞,你今天是怎麼了?”文靈菲覺得有些奇怪,以前珞珞是不做這些事的,可她今日竟主動服侍她。

    席珞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話,文靈菲驚得抬起頭,脫口道:“你說王爺今晚要與我圓房?!”她的頭髮正被席珞抓在手裡清洗,她這一抬起頭,頓時扯痛了頭皮,“啊,好痛——”她低呼一聲,趕緊再將頭靠回浴桶邊。

    席珞見她這般吃驚,搖頭笑歎,“這是早晚的事,你用不著這麼驚訝。”

    “可是王爺的傷還沒完全痊癒呀。”她懷疑珞珞會不會弄錯了。

    “你聽我的話,先好生準備總沒錯。”她相信自個兒不會弄錯。這幾日從閻玖央瞧她的眼神,她已看出他真心接納了她,那麼圓房便成為理所當然的事。

    她緊張地問:“那我要怎麼做?”

    “你不是看過那些春宮圖了,就按照上頭畫的來做就是了。你只要記住,到了床上,你們剝光了衣服後,你就把自個兒纏在王爺身上,接下來就是王爺的事了。”

    “噢。”文靈菲愣愣應了聲,聽她這麼一說,她現下滿腦子都是今晚要與王爺圓房之事,先前看過的那些春宮圖也一幅幅飄過眼前,令她白淨的貝耳隱隱泛紅。

    因為一直在意這事,故而當入夜時分,閻玖央回來與她一塊用晚膳時,她便神不守舍的頻頻偷覷他。

    當她再次偷看他時,閻玖央忍不住出聲問:“我臉上怎麼了嗎?”

    “沒有啊。”她搖頭。

    “那你為何一直偷瞧我?”

    “我、我……沒、沒有。”被他一問,她頓時臉紅地結巴起來。她哪裡好意思說,她是因為珞輅說他今晚要與她圓房的事而緊張得手足無措。

    他突然朝她伸出手,撚去她沾在唇邊的飯粒,然後再順手塞進她嘴裡。 他的手指滑過她唇邊,她心口像是被誰猛然敲了下,發出一聲咚地震響。

    見她嬌憨地瞪大那雙細長的眼,閻玖央輕笑一聲,摒退屋裡的侍婢。

    “你們都下去吧。”他的傷已恢復六、七成,忍了數日,他打算在今晚與她圓房。

    “是。”

    丫鬟退下後,文靈菲咽了下唾沬,有些僵硬地放下手裡的碗筷,兩手緊絞著腿上的衣裙。

    見她這般緊張羞澀,知她必是察覺到什麼,閻玖央斟了兩杯酒,將一杯遞給她,含笑說道:“洞房花燭夜那晚我喝醉了,還未與你飲過交杯酒,現下與你補喝。”

    她接過酒杯,羞怯怯地抬眸望他,他俊臉噙笑,將手臂纏繞著她的手,與她一塊飲下杯中之酒。

    見他喝了,她也舉杯啜飲,心房猛烈的鼓動聲震動著耳膜,明明才剛飲下酒,可是她卻覺得整個人醺醺然,彷佛已有醉意。

    兩人飲完交杯酒,她的唇瓣便被他堵住,剛飲下的酒香彌漫在彼此的口裡。

    唇舌親密地交纏著,那美妙的滋味令她著迷,她專心一致地吮吻著他,沒發覺自己被他橫抱起來,走向床榻。

    直到她被放倒在床榻上,他覆上她的身子時仍沒有離開她的唇瓣,他的吻越來越猛烈,彷佛她是一道世間最美味的佳餚,令他眷戀地沉迷其中,強勢地掠奪佔領著她唇中所有的一切。

    她喘促得幾乎要無法呼吸,她覺得自個兒宛如要被他整個卷走了似的,那激烈的情愫讓她有些驚駭,但更多的卻是亢奮。

    體內躁動的欲火像野火燎原一般,很快燒遍四肢百骸,閻玖央身子的每一處都在呐喊著想要佔有她。

    他不再隱忍,遵循著內心的渴望,粗率地脫去身上的衣袍,然後再脫去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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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翌日,文靈菲很晚才醒來,起身時發覺嗓子有些啞,她一邊穿上衣衫,一邊對席珞說道:“珞珞,我似乎是著涼了,喉嚨有些疼。”

    席珞瞟了眼她粉頸上留下的青紫瘀痕,涼語說道:“你昨晚叫了那麼久,嗓子啞是難免的。”昨夜她的叫聲整座小院的人都可以聽到,由此也可知道,王爺的身子有多健壯,先前那傷已無礙了。

    文靈菲尷尬地皺起鼻子,“你、你聽見了呀?”

    “不止我,小院裡的人只要沒耳聾,只怕都聽見了。”

    她臉蛋漲得通紅,全被聽見了,那以後她要怎樣見人?丟死人了啦。

    似是知道她所想,席珞隨口安慰她,“你不用難為情,反而應該驕傲才對。”

    “這是為什麼?”文靈菲不解地求教。

    “因為這代表王爺很寵你。”

    “是、是這樣嗎?”

    “王爺若是不寵你,哪會做得那麼賣力,讓你叫得這般舒爽。”

    文靈菲被她直白的話給說得面色緋紅,她害羞得趕緊去漱洗,再梳頭更衣。

    席珞為她挑了件嫩黃色的衣裙,外罩一件白色的紗衣,挽起的發只簡單地簪上一支翠玉簪,戴著一副翠玉耳環,櫬得她白皙的肌膚顯得更加粉嫩,整個人看來素淨可愛。

    閻玖央從外頭走進來,看見妻子,他俊朗的眉目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寵笑。

    他走過去,面露關心地問:“身子可有不適?”

    她兩頰紅通通,羞澀地搖頭。看她這般嬌羞的模樣,他心頭泛起滿滿憐愛,恨不得噙住她那張嫣紅的小嘴,再狠狠吻上幾口,但礙于席珞和幾名侍婢都在,他不好如此放肆,“我們去用早膳吧,吃完便要起程了。”

    “嗯。”她柔順地任他牽著走到桌前用膳。

    吃完飯,稍微休整一下,一行人便上路出發。

    在只有兩人的馬車裡,閻玖央肆無忌憚地摟住她,吻著她那張誘人的嫩唇。

    半晌後,她躺在他懷裡輕喘著。

    他擁著她,下顎輕抵在她頭頂,握著她玉白軟嫩的柔荑,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充盈在胸口處。

    “靈菲。”他親昵地喚她的閨名。

    “嗯。”她慵懶地依偎在他懷裡,舒服得不想動。

    “以後你想吃什麼就儘管去吃,若是吃不到就告訴我,我會幫你找來。”

    她驚喜地抬起亮晶晶的雙眼瞅著他,“真的嗎?”

    “真的。”他的嗓音裡含著不容錯認的寵溺。

    “多謝王爺。”她眉開眼笑地道謝。

    見她如此高興,他的心酥軟得忍不住想更疼更寵她,把所有一切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給她,這種感覺雖然很陌生,但他卻挺喜歡的。

    潮州位於饒江中游,由於土地肥沃、物產豐饒,十分繁華,且因位於交通要道上,商貿甚為興盛,但也因它扼守饒江中游,以致江水氾濫時首當其衝。

    這日,閻玖央一行抵達潮州時,郡守李登堯率領大小官員在城外迎接。

    閻玖央下馬車,與來迎接的大小官員見面,而文靈菲則留在車上。

    “王爺風塵僕僕趕來,一路上辛苦了。”李登堯個子矮小,那張瘦長的臉上堆滿了諂笑。

    閻玖央朝他頷首後便將眼神投向先行過來的工部侍郎方炯明,問道:“方大人,那些竹籠和石頭可都備妥了?”

    “稟王爺,這事是由陳大人督辦。”方炯明年約四旬,身形中等,臉孔方正,他望向旁邊一名頭髮花白蓄著八字鬍的官員,示意他來回答。

    陳文泰趕緊出聲稟道:“稟王爺,大致已備妥,只剩下一百籠,三日內便可全部完成。”他是潮州郡水部司司丞,官階六品,負責執掌潮州一帶的水利,隸屬工部轄下。

    閻玖央點點頭,看向李登堯,“李大人,這次治水所須的人手可都召募齊了?”

    “稟王爺,這次治水所須徭役和人手都已募齊,只等王爺令下。”李登堯恭敬地回答,接著他討好地再道:“王爺,下官已在飛鳳樓設宴,要為王爺接風洗塵。”

    閻玖央一向不喜這種飲宴應酬之事,抬手道:“免了。吩咐這次參與治水的所有官員,今日未時在官署集合,本王要與大家商議此次治水之事。”

    交代完這些,閻玖央便返回馬車裡,帶著妻子前往他治水期間將在此暫住的別館。

    此同時,一名穿著綢緞,年約十六、七歲的美貌姑娘,帶著一名丫鬟走進了興發農具鋪,這是潮州一家販賣農具的店鋪,店鋪裡舉凡各種農具,如鋤頭、犁、釘耙,鐮刀、鏟子、柴刀、鍬等等皆一應俱全。

    店鋪裡頭的夥計見到這姑娘便叫了聲,“玉櫻小姐。”

    她正是文玉櫻,文長盛容不得她再留在文府裡頭,便差人將她遠送到她母親的娘家來。

    “我舅舅在嗎?”她神色冷冰冰地朝那夥計問了聲。打從被攆出文府趕來潮州,她便滿心怨恨,整日裡都繃著張臉。

    “老爺在後堂。”夥計指了指屋後。

    文玉櫻帶著丫鬟走進後面的堂屋,看見一名高瘦的中年男子正與一名藍衣青年在談話。

    “……大人交代讓你在那些籮筐裡混入幾顆這種石頭,然後在籮筐外頭做上記號。”那藍衣青年指著旁邊擺著的一簍石頭說道。

    前陣子農具鋪接了一筆生意是要搜羅卵石,然後一籮筐一籮筐運往饒江邊的空地,因此此時農具鋪裡堆了一大堆石頭,讓工人將那些石頭填入編織好的竹籠內。

    “是,小的明白。”中年男子頷首答道,瞟見文玉櫻進來,他訝問:“玉櫻,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舅舅。”她其實是來打聽消息。

    那藍衣青年見有外人,沒再多說什麼,對中年男子說道,“我先走了。”

    “小的送公子。”張漢陪笑著一路送藍衣青年離開。

    文玉櫻看見桌案上擺著的那簍石頭,由於屋內陰暗,她發現那些石頭似乎隱隱閃現一絲亮光,好奇地走過去拿起一顆來看。

    見舅舅送完客人回來,她好奇地問道:“舅舅,這是什麼石頭,怎麼看起來像是會發亮?”

    “這是螢石,在暗處能發光。”張漢拿起一塊黑布遮住那石頭,示意她看。

    她彎腰看見黑布裡頭那石頭散發出微微幽光,驚奇地問:“難道這就是夜明珠嗎?”

    “不是,這些只是一般的螢石,若是夜明珠,那光芒可要比這亮多了,也值錢得多。”

    “我來時瞧見外頭店鋪裡也擺滿了一筐筐的石頭,那些也都是螢石嗎?”

    “不是,外頭那些只是一般的石頭,和這些螢石不同。”

    “舅舅找來那麼多石頭是要做什麼?”

    “那些要用來治水的,官府好像是把這些石頭填入竹籠裡,再投入江中,聽說瑾親王夫婦已來了,很快就要開始治水。”

    文玉櫻臉上閃過一抹怨毒,“舅舅,你知道瑾親王他們住在哪裡嗎?”

    張漢想起那瑾親王妃便是玉櫻的姊姊,以為她是想去探望姊姊,便說道:“聽說是住在城東文喜坊的一處別館。”他是受姊姊、姊夫所托,讓外甥女在府裡頭住一陣子,至於她為何會突然被送來潮州,他則不知緣由。

    來到潮州後,閻玖央開始忙著治水的事,鎮日早出晚歸。為了照顧他的身子,以及多一點見他的時間,文靈菲每日都親手做飯菜送過去給他。

    這日一早,她與席珞上市集去買菜,買完菜,見還剩下一些時間,她們順道去品嘗福悅客棧裡最有名的芝麻蝦。

    剛點好菜,忽然有人走過來,含笑開口道:“這客棧生意太興旺,沒有位置了,介意我搭個位置坐嗎?”

    覺得這嗓音很耳熟,文靈菲抬起頭,瞟見竟是尚雨陽,異地逢故人,她欣喜地道:“侯爺怎麼也來了潮州?”

    尚雨陽溫笑著表示,“尚某是想來見識見識王爺怎麼治水,但上回被王爺拒絕了,只好偷偷跟著過來,這事還請靈菲小姐為我保密,暫且不要告訴王爺,免得他一見我就將我趕走。”他沒稱呼她為王妃,仍像從前那般稱她為靈菲小姐。

    想起他上次曾幫過自己的事,文靈菲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好,我不告訴王爺你來的事。”見他還站著,她趕緊請他坐下,“侯爺請坐。”

    “多謝。”坐下後,尚雨陽瞥見她們擺在地上的幾樣菜,問道:“靈菲小姐怎麼親自上街買菜?這些事可以吩咐下人去做。”

    “我喜歡自個兒上集市買菜,有時候還能從賣菜的大叔、大嬸那裡聽到一些新奇的食譜和做法呢。”

    “原來如此。聽聞靈菲小姐精通廚藝,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一嘗。”尚雨陽一臉遺憾地表示。

    上回小妹陷害她,多虧了他幫她,文靈菲一直記得他這份恩情,因此粲笑著回道:“改天我再做幾道菜請侯爺嘗嘗。”

    “如此一來倒教我開始期待了,恨不得今日就能嘗到靈菲小姐的手藝。”他注視著她的眼神流露出一抹熱切地期待。

    文靈菲有些為難地顰起眉,“今日不成,我晚點還要送飯菜去給王爺,能不能改天?”

    “王爺不是在白猴灘治水嗎?那兒距離潮州可不近,靈菲小姐送飯菜過去,這一來一返可要費不少時間。”

    “王爺前陣子受了傷,卻不肯好好休養,急著趕來潮州,隨行的太醫說若王爺沒有好好調養,怕會留下病根,王爺心系治水的事,我只好每日做些溫養的藥膳送過去,替王爺滋補身子。”

    “這些事靈菲小姐大可吩咐下人去做,不須如此辛勞。”聽她話裡對閻玖央流露出的心疼,尚雨陽眼裡掠過一絲陰翳。上叵巨石沒有砸死她,他很慶倖,但閻玖央也無大礙,則讓他深感遺憾。

    文靈菲絲毫沒有察覺到尚雨陽的心思,粲笑著回道:“我喜歡做菜,一點都不辛苦,再說比起辛苦,王爺可要辛苦多了,他日日早出晚歸,回來時都月上中天了,天一亮便又趕著出門,整個人都瘦了一圏。”

    見她現下滿心都是閻玖央,尚雨陽心下澀然,這一切原本該屬於他的,若非閻玖央橫刀奪愛,先一步搶走她,那麼此刻陪在她身邊的人就是他了。

    然而不管心裡如何不甘,他臉上始終一派溫文爾雅,不顯露分毫。

    閻玖央從他手上搶走的,他自會再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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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4 00:11:15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帶著做好的飯菜,文靈菲來到白猴灘。

    這白猴灘因偶有白色的猿猴出沒,故而被稱為白猴灘。

    此刻正是放飯的時間,那些正坐在搭起來的棚架裡休息的幾個官員看見她又送飯菜過來,忍不住直盯著她手裡提著的食籃,那食籃一打開,誘人的飯菜香便飄散出來,饞得幾個官員猛吞口水。

    “王妃廚藝這麼好,王爺真是好福氣。”有人忍不住羡慕道。

    這裡所有的大小官員以及工人們的飯菜全都統一由聘來的廚子所做,不分尊卑,每個人都是同樣的三菜一湯。那幾個廚子為了應付此地數百人所須的吃食,自然無法做得多精細,因此那些飯菜的味道也就說不上什麼美味了。

    原本王爺也是同他們吃一樣的,但自從王妃開始為他送飯菜過來,他就不再與他們同食。

    而潮州距離這白猴灘一來一回至少也要一個時辰,可也不知王妃是怎麼做到的,每次送來的飯菜似乎都是溫熱的,所以才會有香味飄出來。

    “就是呀,單是聞那香味,就知道王妃的廚藝絕不輸給潮州最好的廚子。”

    看他們一臉豔羨,讚不絕口地稱讚他的愛妻,閻玖央很受用,將她送來的飯菜全都吃了精光。

    吃完後,他叮嚀妻子,“這裡離潮州路程遠,你以後不要這麼辛苦天天送飯菜過來了,我同他們一塊吃就好。”雖愛吃她做的菜,但他實在不捨得讓她每日這般辛勤往返來回。

    文靈菲搖頭,“我一點都不辛苦,王爺忙著治水才辛苦。”

    為了怕送來的飯菜涼了,她將要做的菜帶來,先在附近的一處農戶裡借了灶房,做好後才拿過來,所以飯菜送到他手上時還是溫熱的。

    望著笑盈盈的她,閻玖央忽然很想吻住她那張小嘴,不過望了眼四周全都是人,但他真的忍不住了,因此牽著她回到馬車裡,一上去便將她擁進懷裡,覆上她的唇。

    他吻得好急好猛,她心悸得幾乎快無法呼吸,覺得自己宛如要被捲入漩渦裡,只能緊緊攀著他的頸子才能不被淹沒。

    好半晌後他才放開她,他眷戀地撫摩著她嫣紅的雙頰,他想要她,但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因此只能強忍住那令人脹痛的欲望。

    他恨不得能時時刻刻與她在一塊,但還有正事要做,他只好把所有的欲望都牢牢鎖住,等事情告一段落後再說。

    “明日我要去燕子山看那邊引水管道開鑿得如何,那裡路程遠,我約莫要兩、三天才會回來,這幾日你別再送飯菜過來,想嘗什麼就儘管去吃。”

    想到會有兩,三天見不到他,文靈菲頓時心生不舍,抱著他的手臂說道:“那我今天留在這兒等你一塊回去吧。”

    “我要到酉時才走,你在這兒我怕會悶著你了。”

    “我有珞珞陪著,不會悶著的,你不用擔心我。”現下除了美食,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同他膩在一塊,也不知為何,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覺得很歡喜。

    “那好吧。”他憐寵地再吻了吻她,這才下馬車。

    此刻岸邊還有不少事要發落,他不能一直躲在馬車上頭。

    他一下車,方炯明便過來請示他,“王爺,船隻都已備妥,可要開始把竹籠投進江裡了?”

    “好,開始吧,記得命他們務必要投進用紅旗圈出來的那處地方。”

    那些裝了石頭的竹籠是要投入江心做成分水堤堰的,屆時可將饒江的水在白猴灘一分為二,隔成內外兩江,內江的水在燕子山鑿通引水管道後,便能匯入饒江平原,灌溉那裡的農地,而外江的水則繼續流往下游出海。

    江水在此分為內外兩江,一旦洪水來襲,內江引水管道前所形成的回流區便能將內江的水泄入外江,分散洪流,使得內江不會氾濫溢流,如此一來饒江平原就不會再受水患之災。

    今天他打算先命人投入三分之一的竹籠觀看情況如何,若一切順利,餘下的三分之二便可陸續投入。

    想到什麼,閻玖央接著再交代,“讓他們放的時候多留神一些,別翻船了。”

    “他們個個都識水性,縱使船翻了也不會有事,王爺無須擔心。”

    “就算識水性也不能大意,江水湍急,萬一有個意外可不好。”

    “是,下官會交代他們小心。”方炯明躬身答道。這瑾親王雖貴為親王,卻並沒有因此輕賤百姓的性命,還特地囑咐他讓大夥多加小心,因此他語氣裡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尊敬。

    開始投置竹籠時,閻玖央站在岸邊緊盯著,能不能成功治理饒江的水患,就看這些竹籠能不能順利擺放到他圈出來的那處地方,做出分水堤堰。

    文靈菲也站在附近看著,見那些人抬著裝滿石頭的竹籠到一艘艘的小船上,然後再運往江心,小心地將裝了石頭的竹籠投下去。

    開始時一切都很順利,但忽然間有艘船上的工人不知是因沒抬好還是那裝了石頭的竹籠太過沉重,手一滑導致竹籠掉落,引起整艘船劇烈晃蕩起來,下一瞬便整個傾覆。

    此刻佇立岸邊觀看的人紛紛驚叫出聲,“啊,船翻了,他們跌進水裡了!”

    見此情狀,文靈菲也緊張地手按在心口上,緊盯著那艘翻覆的小船,就在這時,她聽見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援救船還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過去救人?!”閻玖央喝道。

    江邊有艘沒有運載竹籠的船隻立刻劃過去,船上共有五人,一人留在船上,其他四人全都一塊跳下去救人。

    他們是閻玖央特地找來的一些精通水性的漁夫,他們不須搬運竹籠,只須在投放竹籠時在一旁待命,一旦有人落水便下去救人。

    文靈菲側頭望向閻玖央,見他立在岸邊井然有序地一邊指揮調度人手救人,一邊命那些運載竹籠的船隻先行避開,待人救起後再過去將竹籠依序投入江中。

    見落水那幾人很快被救上來,文靈菲這才松了一口氣,拉著席輅說道:“珞珞,我們去熬些姜湯吧,那些人落水,最好能喝些姜湯祛寒。”

    “好。”席珞應了聲,與她一塊走往臨時搭建的灶房。

    跟廚子要了些老薑,熬了一大壺的薑汁,她想起馬車裡還有她買來的一些糖,讓席珞拿了過來,待一熬好後加進裡頭。

    席珞替她提著那一大壺的姜湯走到岸邊,剛好那艘救人的船隻也靠岸了,將那幾個落水的人送到岸上。

    文靈菲親手盛了姜湯給他們。

    “多謝王妃。”見王妃親自盛姜湯給他們,幾人受寵若驚地接過。

    她面帶暖笑地說道:“你們慢慢喝別急,喝完這裡還有。”

    在不遠處的閻玖央見狀,眸光定在她笑盈盈的臉上移不開。

    慈眉善目的她此刻在他眼裡笑得像是一尊菩薩,她背後的陽光在她發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顯得聖潔而慈悲。

    見她抬眸朝自己望過來,他俊朗的面容露出一抹寵笑,她也堆滿笑容回應他。

    方炯明走過來有事想稟告,但見王爺和王妃正在眉來眼去,一時不好打擾,只好先杵在一旁,待兩人眉目傳情完,這才敢出聲,“稟王爺,那些竹籠已投放三分之一了。”

    閻玖央頷首道:“好,這兩天先觀察看看這些竹籠的情況如何,若是如我先前所料,其餘的便可全部投入江心築成堤堰。”

    “一定能成功的。”方炯明對這個治水的辦法很有信心。當初一看到王爺所擬的治水之策,他便忍不住稱妙,若能依此方法而行,這饒江之水應能成功疏通,不再氾濫成災。

    閻玖央望見一條狹長尖嘴的堤堰已隱約成形,雖還不足以穩定的分流江水,但江水已隱然有被分成兩股的趨勢,只要再繼續將竹籠沉入江心,築成堤堰,應當就能成功分流。

    因此當晚回到別館裡,他心情大好,抱著妻子親了又親,紅羅帳裡,粗濁的喘息聲伴隨著呻吟聲傳來,直到大半夜才停息。

    翌日一早,閻玖央整理好準備要出門,見妻子仍在床榻酣睡不醒,他愛憐地吻了吻她微微噘起的粉唇,再親了親她的額心。

    走出寢房後,他拿了一隻荷包,遞給席珞,交代她,“王妃若是醒了,你陪她出去逛逛,看她想吃什麼就讓她嘗嘗。”他知道她的身手不亞于他那些精心挑選的侍衛,因此有她隨身保護妻子,他很放心。

    席珞點頭答應,接過荷包,暗自掂了掂,發覺裡頭塞了不少銀子。

    閻玖央坐上馬車,在樓昭和數名侍衛護衛下駿離別館,準備前往燕子山,剛離開不久,忽有人策馬追了上來。

    “王爺。”

    “何事?”馬車停下,閻玖央掀起車簾詢問,他認出這人是在白猴灘那邊做事的一名工部官員。

    “回稟王爺,方大人讓下官前來稟告王爺,昨日咱們投入江裡的那些竹籠斷裂開來,裡頭的石頭全都散開了。”

    “為何會如此?!”閻玖央愕問。

    “方大人已派人潛進江裡查看,現下還不知情況如何。”

    這分水堤堰乃是影響整個治水工程能否成功最重要的關鍵,因此閻玖央當下便改變行程,即刻趕往白猴灘。

    他匆匆趕至,見幾名官員聚在一塊,連潮州郡守李登堯也聞訊趕過來,他們正在查看先前從江裡撈取上來的那截斷裂的竹籠,議論紛紛交換著不同的意見。

    閻玖央一到便厲聲詢問:“可查到竹籠斷裂散開的原因?”

    見他過來,幾人急忙行禮,方炯明指著地上那截斷裂的竹籠稟道:“王爺請看,這是方才下官命人取上來的竹籠。”

    閻玖央蹲下身仔細查看,須臾,他抬頭問道:“你們可找出是何原因造成這竹籠斷裂?”

    方炯明略一遲疑,“這……下官推論出三種可能原因,其一是當初編制時不夠牢靠。”

    負責督造竹籠編制的陳文泰立刻出聲反駁道:“這竹籠每個編織好,下官都親自監督測試,個個都十分牢固,即使裝入上百斤重的石頭也不會散開。”

    閻玖央望向方炳明再問:“其它幾種可能原因是什麼?”

    “也許江裡有兇猛的大魚,這些是它們所咬壞的。”見閻玖央注視著自己,等著他再說出第三種可能,方炯明覺得那第三個理由有些無稽,因此開口時略顯局促,“至於第三種,有人認為是因這竹籠破壞了饒江的風水,惹怒饒江水神,才會一夕之間將竹籠毀了。”

    聽見這第三種可能,閻玖央喝斥,“一派胡言,神靈本該護佑百姓,倘若這饒江真有水神,為何會常常氾濫成災,不庇護黎明百姓?”

    見他動怒,所有官員全都噤口不敢作聲。

    閻玖央再低頭檢查那斷開的竹籠,忖道:“若說這是大魚所咬,斷裂的缺口也未免太過平整,這看起來分明像是有人拿刀鋸開的。”

    “王爺的意思是有人蓄意破壞?”陳文泰訝問。

    “可對方這麼做的用意何在?治理好饒江對百姓可是大利啊!”李登堯那張瘦長的臉上一臉不解。

    “且夜裡江底黑漆漆一片,要如何視物,更別提還要潛過去割裂竹籠。”另一名官員提出疑點。

    “就是呀,這怎麼可能辦得到?”

    幾名官員你一言我一語議論起來。

    閻玖央望著斷裂處低頭沉思,片刻後抬頭問:“方大人,這江心裡的那些竹籠全都損壞了嗎?”

    “上頭的全都斷裂開來,下面壓著的看不見,一時無法確定。”

    “再派些人手下去查個清楚。”閻玖央吩咐。

    一直侍立在旁的樓昭主動請命,“王爺,屬下也去瞧瞧。”

    閻玖央頷首,“也好,你下去時留神些。”他知樓昭水性不錯,且辦事一向俐落,有他下去親自查看,他更能放心。

    半晌後,樓昭與數名潛下去的人遊回來,他一身濕漉漉,接過有人送上來的幹布巾擦了頭臉後,便過去向閻玖央稟報。

    “王爺,屬下仔細查看那些壓在底下的竹籠,並未斷裂開來,只有壓在最上方的那些斷裂。”

    聽見此言,閻玖央心中已肯定這定是有人蓄意破壞,他冷下臉,“看來是因為壓在底下的竹籠不易割裂,所以才只破壞了上面那些。”

    “屬下也這麼認為。”樓昭附和。什麼水神發怒的鬼話他壓根不信,至於是什麼兇猛的大魚咬斷這竹籠的說法他也不太信,那魚的牙齒哪能有如此鋒利。

    方炯明思忖了下開口請示,“王爺,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閻玖央沉吟須臾,“你命人將剩餘的那些竹籠分出一半,再投入江心。”

    “是。”方炯明領了命,即刻便去執行。

    閻玖央接著看向陳文泰,吩咐他,“陳大人,你再命人趕制竹籠,以補足那些被破壞的部分。”

    “下官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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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方炯明很快指揮著人手將那些裝填了石頭的竹籠運往江心投進去,但才剛投入一半,天空忽然一片陰霾,天色暗沉下來,烏雲密佈,刮起狂風,陰晦的雲層裡不時閃現白紫的亮光,頃刻間,轟隆隆雷聲大作,那巨吼的雷鳴聲彷佛要劈開天地似的,聲勢驚人,有人嚇得急忙掩住耳朵,須臾後,豆大的雨珠嘩啦啦地落下。

    見突然降起雷雨,人群中有人驚怕地脫口說道:“這定是饒江水神發威了,祂在為咱們投入竹籠破壞江底風水的事發怒了,若是咱們再不停手,只怕祂要降下災禍來了!”

    他這一說,引得不少人也慌亂起來。

    “真是饒江水神發怒嗎?”

    “要不然昨兒個才投進去的那些竹籠怎會壞掉,夜裡黑漆漆的,有誰有這種能耐潛下去弄壞那些竹籠?”

    “就是呀,而且咱們才剛把竹籠再投進去便驚雷大作,這分明就是水神在給咱們示警,若是咱們還不聽,只怕會惹怒水神大人,降下災難來。”

    見眾人被這些流言給擾得人心惶惶、騷動不安,閻玖央喝道:“全都給本王住口!此刻本就是多雷雨時節,何來水神發怒之說,再有人妖言惑眾,擾亂人心,本王絕不輕饒。”

    在他怒斥之下,眾人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見此刻雷雨不小,也不知何時才會停,且人心驚惶不安,也不好再派人投竹籠,閻玖央當機立斷說道:“此刻大雨不便下江,大夥先回去休息,明日再來上工。”他說完後讓方炯明遣散那些工人。

    待他們全都離去後,閻玖央囑咐樓昭,“你暗中調查是誰破壞竹籠,再派幾人在此監視,若發現有可疑之人,即刻逮捕。”

    “是。”樓昭很快指派了四名侍衛留在此地暗中盯梢。

    交代完,閻玖央並沒有馬上離開,仍留在白猴灘,他站在附近一座八角亭裡,眼觀天際不時亮起的一道道青紫的閃電,耳聽滾滾轟雷聲。

    隨侍一旁的樓昭見他神色十分凝重,出聲問道:“王爺是在擔憂什麼嗎?”

    “這大雨會令江水上漲,那些竹籠也不知能不能抵擋得住如此湍急的水勢?”

    “就算被衝垮,待放晴後,再命人多做一些投入江心,等將那堤揠築起來後,應當就不會有問題了。”樓昭覺得這問題不難解決,只是要多費些工而已。

    “嗯。”閻玖央只哼了聲沒再開口,心頭隱隱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樓昭本是寡言之人,見主子仍面露憂色,他思及不久前聽來的一則傳說,當作消遣說給他聽,“這饒江有一則傳說故事,不知王爺有沒有聽過?”

    “是什麼故事?”閻玖央漫不經心地問道。

    “據說,一百多年前有個修道之人,他乃修行上百年的得道高人,在羽化登仙前,他煉出了一爐丹藥,那爐丹藥服之能讓人長生不死,他已快成仙,服之無用,卻又捨不得毀掉,遂將它埋藏在饒江底下的某一處,以待有緣人得之。”

    閻玖央聽完後嗤之以鼻,不相信這世上有能讓人長生不死之藥。“你打哪聽來這種荒誕無稽的故事?”

    “這是屬下前幾日從幾名漁夫那裡聽來的。據他們說,數十年前還有人潛入江底去尋找那傳說中的靈藥,直到這十數年來才消停下來。”因這傳說與饒江有關,他才記下了。

    樓昭話剛說完,忽聽一道巨雷劈了下來,雨勢變得更大,暴雨如注。

    滾滾的江水宛如怒咆著的水龍洶湧奔騰,閻玖央眉峰緊皺,雙目凝重地望著滔滔江面。

    無須下去親自查看,他已看出來那些先前投入的竹籠勢必抵擋不住這暴漲的江水。

    等大雨過後必須再重新投放竹籠……猛地思及什麼,他忽然一驚,面色驟然而變。

    見他神色難看至極,跟隨王爺已十幾年的樓昭鮮少見他這般,驚訝地問道:“王爺,您沒事吧?”

    閻玖央沉默半晌沒答腔,好一會兒才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他陰沉著臉盯著江面,不久,這雷雨如同來時一樣,倏忽而來倏忽而去,很快便雨散雲收。

    但閻玖央並未因為雨停了而緩下神色,反而神情異常凝重。

    這時,有名侍衛帶來一封信交給他。

    “王爺,方才有個小孩帶來這封信,說是有人要他交給王爺。”

    閻玖央接過信拆閱,看完後原就很是沉重的神色更陰鷙了幾分。

    這日雷雨大作之際,文靈菲正在別館中招待突然來訪的尚雨陽。

    她以為今日閻玖央會如昨日告訴她的那般前往燕子山,要兩、三日後才會回來,並不知他臨時變更行程趕往白猴灘,遂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肴宴請尚雨陽。

    桌上擺著腐乳蒸雞、五寶鮮蔬、栗子燒白菜、酸辣豆腐羹和白玉南瓜湯,甜品則是能消積化食的山楂糕。

    兩人正坐在正堂的桌前言笑晏晏,聊得十分熱絡。尚雨陽投其所好,席間不時講述一些大鑫國的美味佳餚,文靈菲聽得入迷,一頓飯用了一個多時辰仍未結束。

    “……像那道酒釀餅便是用剩下的酒糟做成的,烙得鬆軟彈牙的面餅裡包裹著酒釀,剛出爐時剝開來,一股醇厚的酒香便撲鼻而來,那酒香和甜香還未嘗便令人要醉了。”

    文靈菲聽得口中不斷泌出唾沫,覺得剛吃飽的肚子似乎又有些餓了。

    “那你剛說的那道甘上開花又是用什麼做的?”

    “那是先用甘蔗下去熬煮成甜湯,然後再加入荷花和蓮子銀耳。這荷花瓣在我們大鑫還會炸來吃。”

    她訝道:“荷花也能炸來吃?”“沒錯,炸得酥脆的花瓣嘗起來透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十分清爽可口。”

    聽見這道不曾品嘗過的炸荷花,文靈菲忍不住躍躍欲試,“咱們這兒的荷花也快開了,到時候我也摘些炸來嘗嘗。”

    “屆時不知尚某是否能有榮幸嘗到?”尚雨陽期待地望著她。

    “那有什麼問題,我炸好再送給侯爺一份就是。”文靈菲大方地表示。

    “那尚某在此先多謝靈菲小姐。”

    “侯爺不用這般客氣,這還是你教我的呢。你們大鑫有好多我連聽都沒聽過的美食呢。”她沒想到大鑫國也有那麼多的美味佳餚,恨不得能親自去嘗一嘗。

    望見她豐腴秀麗的臉龐上那股嚮往之色,尚雨陽溫笑地開口,“大鑫還有很多數之不盡的美食,一時無法全都介紹給靈菲小姐,且我說得再好聽,若無法親口嘗到也沒用,改日若有機會,尚某很樂意陪靈菲姑娘嘗盡大鑫各種美食。”他直視著她的眸裡,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一抹情愫。

    迎上他的眼神,文靈菲微微一愣,覺得他望著自己的目光似乎異常地熱切,卻也沒有多作他想,聽見他的提議,一心想嘗遍天下美食的她當下便歡快應道:“好,有機會我定要去嘗嘗大鑫國的美食。”

    尚雨陽的位置正好面向門口,瞟見有人朝這走來,他不動聲色地伸出手,覆在她擱在桌上的手。

    文靈菲吃了一驚,不解地覷向他,正想縮回手時,忽聽門口傳來一道怒喝——

    “你們在做什麼?!”

    文靈菲回過頭,望見是閻玖央,大為驚訝,“王爺,你不是去燕子山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尚雨陽從容地收回手,眉微挑,投向閻玖央的眼神透著一抹挑釁。

    這剌激得閻玖央勃然大怒,“我若不回來,還不知道你竟背著我在這裡私會別的男子!”

    他先前接獲的那封書信裡頭寫著他的妻子趁他不在時與人私會,信中沒有言名道姓,卻隱晦地描述了那人的容貌,他一見就知是尚雨陽。

    他雖信得過妻子,但因知尚雨陽傾慕於她,是故仍趕了回來,沒想到竟瞧見兩人的手親昵地迭在一塊,這令他原本便陰鬱不佳的心情更是快氣炸了。

    聽他說得彷佛自己背著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文靈菲覺得很冤枉,試圖澄清,“我沒有私會侯爺,我是正大光明地款待他。”

    尚雨陽也開口附和,“尚某是遞了拜帖正式來探望靈菲小姐,並非偷偷摸摸與靈菲小姐私會,還請瑾親王勿冤枉靈菲小姐。”

    尚雨陽的話讓閻玖央怒火更熾,“她是我的王妃,她的閨名豈是你能叫的!”

    尚雨陽不疾不徐地解釋,“靈菲小姐乃尚某舊友,才會以閨名相稱,還望瑾親王勿見怪。若尚某來訪令王爺不悅,尚某這就告辭。”他起身時,刻意再加了句,“只盼尚某離去後,王爺別再責怪靈菲小姐才好。”

    文靈菲見他因閻玖央的原故不得不匆忙離開,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向他道歉,“侯爺,對不住。”

    “不怪靈菲小姐,是尚某不該惦著想見小姐一面,前來叨擾,以致讓小姐受到王爺的責駡。”尚雨陽面帶歉意。

    見兩人渾然沒將他放在眼裡,一副宛如被迫分離似的依依不捨,閻玖央妒火中燒,震怒地下令趕人,“來人,把他給我攆出去!”

    “是。”樓昭領命上前,“尚侯爺,請。”

    見他如此無禮地要趕走尚雨陽,文靈菲不平地道:“王爺,侯爺來者是客,你不能這麼無禮!”

    “你在府中私會男子,還敢怨我無禮?!”閻玖央怒斥。

    尚雨陽上前維護她,“請王爺別為難靈菲小姐,尚某這便走了。”他臨走前回頭凝望她一眼,那眼裡滿是綿綿情意。

    文靈菲遲鈍地沒領會到他傳來的情意,但閻玖央卻看得分明,頓時怒不可遏,當著他的面,那尚雨陽竟然還膽敢對她眉目傳情。

    見成功挑起閻玖央的憤怒,尚雨陽薄唇隱隱逸過一抹笑,大步離開。

    文靈菲面對盛怒中的閻玖央,被他那滿臉怒容給嚇到,怯怯地後退一步。

    閻玖央鐵青著臉道:“以後不准你再與那姓尚的糾纏不清!”

    她試著想解釋,“我沒有與侯爺糾纏不清,他不過是來吃頓飯而已,你何必這麼小題大做?”她不懂,她只是請尚雨陽吃頓飯,又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為何要這麼大發雷霆。

    “我小題大做?那姓尚的對你心存不軌,你當我眼睛瞎了看不出來嗎?!”

    尚雨陽在她面前素來溫文有禮,文靈菲覺得是閻玖央誤解他了,不由替他解釋,“侯爺才沒有像你說的這般不堪,他一直都很守禮,不曾做出逾矩之事。”壓根忘了他剛才的唐突。

    他說尚雨陽一句,她就護他一句,閻玖央胸口一股酸妒之氣直沖喉頭,厲聲質問道:“你該不會與那姓尚的早有舊情,才會一意袒護他,還背著我私會他?”

    遭受這樣的指責,一向好脾氣的文靈菲也生氣了,“我才沒有,你不要誣賴人,我與侯爺是清清白白的。”

    “若你與他清白,為何那姓尚的會從玉樞城一路追到潮州來,與你牽扯不清,方才他甚至還握著你的手!”

    被他這樣懷疑,文靈菲又惱又急,“我沒有!我與侯爺前兩天在福悅客棧偶然巧遇,因他上次曾幫過我,我才想做幾道菜答謝他。剛好他今日來訪,我想今天正好不用為王爺送飯菜,這才做了幾道菜款待他。”至於方才他為何會突然握著她的手,她也不知原由。

    聽見她的解釋,非但沒消了他的怒氣,閻玖央心頭怒火更熾,他陰駑地瞪著桌上那些殘羹剩菜,“這些菜都是你為他做的?”

    她覺得他那眼神彷佛要吃人似的,不敢再開口,只點點頭。

    閻玖央震怒地抬手掀翻了桌子,哐唧的碎裂聲震得在場的人心頭驚駭。

    文靈菲也嚇得小臉發白,她從頭到尾都不明白,她僅僅只是宴請尚雨陽一頓飯,為何會惹得他如此怒焰滔天,彷佛犯下什麼不可饒恕的大罪。

    她不知該怎麼辦,委屈地哭了出來,捂著臉跑出正堂,一直未發一語的席珞也跟著追了出去。

    閻玖央盛怒未消,一股怒火在胸口鼓蕩,他抬起腿狠狠再踹翻一張椅子。

    該死的,她哭什麼?!方才他可是親眼看見尚雨陽握住她的手!

    她是他的王妃,不知避嫌,讓男人如此隨意輕薄於她,本就不對在先,他有錯怪她嗎?

    他雖氣得七竅生煙,但看見她的眼淚,他的心仍無法控制的抽痛不舍,這讓他更加的氣怒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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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7-11-4 00:11:44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房裡傳來文靈菲嗚嗚咽咽的抽泣聲——

    “嗚嗚嗚……珞珞,為什麼王爺要這樣誣賴我?我做錯了什麼?難道請侯爺吃一頓飯,就表示我與侯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曖昧之情嗎?他怎麼可以把我和侯爺說得那麼不堪?”

    屋裡席珞輕拍著她的背,沒有安慰她,反而煽動道:“既然王爺這麼不相信王妃,不如咱們走吧,王妃不是想嘗遍天下美食嗎?咱們這就去嘗遍天下美食,甭再理他。對了,咱們順道去大鑫國瞧瞧,那裡的吃食是否真如侯爺所說那般美味。”

    聽她這麼說,文靈菲哭聲一頓,有些遲疑,“可是就這麼走了似乎不太妥。”

    “哪裡不妥?王妃不想嘗遍天下美食了?”

    “不是、不是,我是說咱們不能這麼不聲不響地離開,而且王爺的內傷也還沒有完全痊癒,饒江也還未治理好。”

    席珞斜睨她問道:“王妃這是不放心王爺嗎?”

    “我、我哪有不放心他。”文靈菲吸了吸鼻子辯道。

    “既然沒有,那咱們收拾收拾,明天就走吧,至於什麼清白的,又不能當飯吃,咱們就別管他了。”席珞涼語道。

    “這怎麼可以!女子的名節是很重要的,我怎麼可以讓他這般冤枉我?”這一走,萬一她背上了什麼不貞的罪名,以後怎麼有臉回去見老父,而且她也不想讓他一直誤會她,總覺得應當同他說清楚才是,可方才他那麼生氣,她又不是能言善道之人,說不清楚之下,才會委屈地跑回房裡。

    “要不你留書一封解釋清楚就是了,然後就跟著我一起去浪跡江湖,我帶你去吃遍天下美食。”席珞繼續煽動她。

    聽起來似乎不錯,可她就是不想就這麼離開閻玖央,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心裡便很捨不得,因此支吾著遲遲沒有答應她,“這……我……你讓我再想想。”

    “好,王妃慢慢想吧。”席珞無可無不可地回了句,說完便往外走。

    打聽了下閻玖央的所在,席珞來到書房前,透過敞開的窗戶,瞟見他神情陰鷙,雙眼怒焰未退,她嘴角彎起一笑。

    這兩人,一個正飽受妒火煎熬,一個被冤枉得滿腹委屈,他們是當局者迷,而她則旁觀者清,方才的事,她一目了然,看得通透。若她不出手爾他們一把,只怕今晚這兩人會一夜無法成眠。

    樓昭守在書房外頭,她走上前被樓昭攔下。

    “王爺正在盛怒中,勸席姑娘還是別進去。”他好意告之。

    “我有幾句話想告訴王爺,保證他聽了之後會轉怒為喜。”

    樓昭見她一派氣定神閑,沉默片刻便放她進去。

    走進書房,不待閻玖央出聲,席珞率先開口,語帶涼諷,“我本以為王爺才智過人,不想竟這麼輕易就被有心人蒙蔽挑唆,大動肝火。”

    閻玖央怒視席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方才王爺所見,不過是有人想誤導王爺,只怕王爺越怒,那人便越樂。”

    閻玖央聞言一怔,訝道:“你是指先前的事是尚雨陽故意的?”

    “王爺只消冷靜下來,便能想通這其中緣由。”話說到這兒,席珞沒有再多言,轉身離去。人在暴怒中易因眼前所見而失去理智,一旦靜下心來,便能輕易看清事情的真相。

    而她相信閻玖央不是愚昧無知之人,很快便能想明白。

    閻玖央垂目思索,將事情從頭細細回想一遍,果然很快便想通先前尚雨陽的所作所為全都暗藏著挑釁,想激怒他。

    他公然在自己面前握住靈菲的手,並流露出對她的愛慕之情,甚至出言維護她,這一切全是想引起他的誤會。

    而靈菲……依她單純的性子哪裡會知曉尚雨陽的陰謀。

    而他被妒火蒙蔽了雙眼,不僅懷疑她,還對她怒言相向,思及她先前掩面啜泣離開的情景,他不禁有些懊惱。

    相處這些時日,她的性情和為人他難道還不清楚嗎?她心性單純,哪裡會存心和尚雨陽牽扯不清,只怕她還渾然不知尚雨陽接近她的用心。

    想起尚雨陽臨走前刻意投向她的眼神,閻玖央惱怒地啐道:“這廝用心竟如此險惡!”他是想藉此火上加油,引自己懷疑兩人之間有不可告人之事,好教他們夫妻感情失和不睦,如此一來他便能有機可乘。

    先前那封信該不會就是他命人送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引他回來。

    想通這一切前因後果,他當即大步走出書房,前往寢房。

    來到房門前,他正要推開房門進去時,聽見屋裡頭傳來席珞的話。

    “王妃想得如何?決定幾時要走?”

    文靈菲正要開口回答時,就見閻玖央霍地推門而入,大吼道:“不准走,你是我的王妃,除了留在我身邊,哪裡也不許去!”

    文靈菲怔愕地望著他。

    他走到她面前,板起臉孔說道:“我不許你走,聽見沒有?”

    “噢。”她呆愣愣應了聲。

    席珞臉上閃現一笑,方才閻玖央過來時她便已察覺,因此才刻意這麼問文靈菲,現下看來已沒她的事,她悄悄退了出去。

    見妻子白嫩嫩的臉上仍殘留著未幹的淚痕,閻玖央抬起衣袖為她拭去眼淚,放緩了嗓音說道:“方才的事是我錯怪了你,這一切全怪那尚雨陽居心叵測,以後你別再見他。”

    見他臉上已沒了先前的怒容,還為她拭淚,文靈菲怯怯地開口道:“可我覺得侯爺人很好啊。”她不明白他為何對尚雨陽有這麼深的成見。

    “你別被他一派溫文爾雅的模樣給迷惑了,此人城府極深,又陰險狡詐,不是個好人。”

    “是嗎?”文靈菲困惑地眨眼。

    閻玖央在她身邊的椅榻坐下,將她摟入懷中,好言說道:“你聽我的就是,以後不要再與他見面,此人居心不良,想離間我們夫妻的感情。”

    她不覺得尚雨陽有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方才分明就是他一回來便不分青紅皂白的胡亂罵人,怎麼會說是侯爺居心不良?

    見她一臉懷疑地望著自己,似是不相信他說的話,閻玖央有些氣結,但又不好再發怒,想了想解釋道:“這尚雨陽原想娶你,不意卻被我搶了先,於是他心生怨恨,因此想離間我們,破壞我們夫婦的感情。”

    尚雨陽想向她求親之事文靈菲是知道的,不過因她只視他為尋常朋友,故而也沒太在意,此刻聽他一說,再思及他今日看自己的眼神,忽然間有所領悟。

    “王爺是說侯爺喜歡我,他因為娶不到我,心生怨慰,所以才想破壞我們?”

    “嗯。”

    “怪不得。”她恍然大悟。

    “怪不得什麼?”

    “怪不得他總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瞧我,原先我不明白,現下才知道原來那種眼神就是傳說中含情脈脈的眼神。”

    傳說中?難道他沒這般看過她嗎?閻玖央抬起她的臉,努力將心裡的情愫透過眼神傳遞給她,好讓她知曉什麼叫含情脈脈。

    她眨眨眼,“王爺做什麼這般瞪著我看?”

    對她的不解風情,閻玖央有些著惱,他分明已如此用力把感情傳遞給她,她竟然渾然未覺,還問他為何這麼瞪著她?!

    這個遲鈍的傻丫頭!

    他索性採用最直接的方式,用嘴直接傳情。

    被他猛然吻住,她本能地摟住他的頸子。但他這次的吻來得好兇猛,強勢地佔領她的檀口,一點喘息的餘地都不給她,宛如要把她整個人給吞進去似的。

    她心悸得快要窒息,可又捨不得推開他。

    他雙眼染著濃烈的情欲,如此狂猛的吻已讓他無法滿足,他想要更一步地佔有她。

    他稍稍離開她的唇,除去兩人身上礙事的衣物,見她眼神迷蒙的嬌憨模樣,他心生憐愛,欲望也迅速高漲,他迫不及待地解開她的衣襟,脫去她的衣裳。

    ……

    待兩人喘息漸漸平復後,他輕輕吻了吻她,低聲向她道歉。“先前因為竹籠出了問題,我心情不好,才會遷怒於你,拿你出氣,是我不對,你別往心上去。”

    治水的事進行得不順利,讓他心情不豫,又接到那封信,回來時更見到尚雨陽握住她的手,才會一時失控妒火翻騰,暴怒地斥責她。

    “竹籠出了什麼事?昨兒個不是已投放一部分到饒江裡了嗎?”文靈菲不解地問。

    閻玖央將竹籠斷裂的事告訴她,並向她吐露自個兒憂慮的事,“……縱使日後築起堤堰,但若遇上洪水,只怕那竹籠會撐不了多久就被沖毀,如此一來,便無法起到分洪的作用,洪水仍是會漫溢到饒江平原,氾濫成災。”

    知他原來是在為這事憂急如焚,才會情緒不好,文靈菲當下便原諒先前被他誤會的事。

    她想了想說:“只要把堤堰築得堅實牢固一點,也許就能擋得住洪水的衝擊了。”

    “縱使堤堰能擋住洪水的衝擊,但那盛裝石頭的竹籠久了也會腐爛,一旦竹籠損壞,到時被大水一沖,那些堆疊的石頭便會四散開來,無法再聚攏成堰。”“這樣的話,就只能每次洪水過後都命人再修築一次。”

    “每逢汛期過後便要派人修築,未免太過勞民傷財,我希望能想個一勞永逸的好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文靈菲皺著眉很認真地幫他想著,但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見她為了自己的事而蹙眉思索,閻玖央滿眼柔色地抬手揉開她攏起的眉心。

    “方才累著你了,先別想這事,好好歇會兒。”告訴她這些,不是想讓她為他想方設法,只是想讓她明白,他先前回來時為何會如此失控。

    為人出謀劃策素來不是她擅長的事,尤其這還牽涉到治水這麼複雜的事,更不是她能想出來的,所以文靈菲也沒再為難自個兒的腦袋瓜,頷首道:“嗯,王爺也別心急,我相信王爺一定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來。”

    他點點頭,原本眉目間那抹陰鬱已消失無蹤,俊朗的臉上帶著寵溺的笑容,與她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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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4 00:11:59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翌日,閻玖央前往白猴灘,方炯明發現前來上工的人竟少了三成左右,這可急壞了,昨日投入的竹籠全被大雷雨給沖毀,須再行投放,但人手遽然少了這麼多,只怕工期會嚴重延誤,無法趕在入冬前順利築成分水堤堰。

    “……這些人因擔心水神發怒,會引來災禍,是故紛紛辭工,不僅如此,這些來上工的人也人心惶惶,唯恐會因此招禍。”

    聽完方炯明的稟報,閻玖央沉聲斥道:“這世上哪裡有水神,簡直是一派胡言!”

    陳文泰也跟著上前,面有難色地稟道:“王爺,附近一帶有不少人都在謠傳,說是因為投入竹籠,破壞了水神大人的棲身之處,若再不停工,恐將招致大禍,因此今日一早,附近便有數十位村民前來陳情,希望我們能停工,莫再投放竹籠,觸怒水神。”

    閻玖央聽見才短短一日工夫,流言便已傳開,導致人心慌亂,有些吃驚,按理,昨日才剛發生的事,不該如此快便傳得人盡皆知,除非有人暗中推波助瀾,蓄意散播謠言。

    方炯明面露擔憂,“王爺,百姓中有許多人未受聖人教化,因此容易輕信神靈鬼怪之說,他們怕惹怒水神而引禍上身,才會辭工避禍,此事若不儘早解決,只怕剩下的這些人也留不長久,還請王爺盡速定奪。”

    閻玖央垂目沉思,須臾後吩咐道:“方大人,你將那些工人全都召集起來,本王有話要宣佈。”

    “是。”方炯明依照他的指示,去召集那些工人。

    一刻鐘後,所有工人全都齊聚在一塊空地前,閻玖央站在一塊大石上,緩緩梭視底下眾人,揚聲開口道:“因饒江連年氾濫成災,致使百姓傷亡慘重、流離失所,皇上愛民如子,不忍百姓再受水患之苦,這才派本王前來治水。本王原打算在江心設置分水堤堰,將江水分隔為內外兩江,另辟一條引水管道,將內江的水引入饒江平原,平時可灌溉農田,汛期內江的水可排入外江,分散水流,如此便不會再造成水患,可徹底解水患之苦。”

    他將他的治水計畫告訴這些人,說畢微微一頓,見底下的眾人全都安靜地傾聽,才再續道:“但如今卻有人聽信謠言,說如此做會觸怒水神。”說到這裡,他揚高聲調斥問:“你們說,若真有水神,為何還會連年水患不止?讓生靈塗炭、骨肉分離,對百姓哀號而不聞不問?”

    這一問把眾人問得啞口無言,面面相覷,有人面露思索,有人則暗暗點頭。

    片刻後,閻玖央揚聲再道:“一旦能治理好饒江,以後不再飽受水患之苦,百姓便能安居樂業,不再擔驚受怕,這種對百姓大利之事,你們難道不願做嗎?只要能治理好饒江,你們個個都將是大英雄,所有百姓都要感激你們。”他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字字震撼人心。

    眾人聞言,一改先前惶惶不安的表情,情緒紛紛變得激昂起來。

    方炯明和幾位在旁觀看的官員見閻玖央一席話便改變了這些人的神情,暗自驚詫。

    環視眾人一眼,閻玖央高聲再開口,“本王知道治水之事非常艱辛,因此本王決定,今日前來上工的所有人,以後每人的薪酬全都提高三成。並且若能提前五日完工,每人再賞三兩銀子,若提前十日,便賞六兩,以此類推,每多提前五日,每人便能多得三兩銀子。”

    “王爺英明!”

    他的話一出,頓時引來眾人一片叫好歡呼聲,每個人都精神振奮,興高采烈地鼓掌叫好。再多的話語也不如直接給予實質的獎賞,聽見能多拿銀子,他們比什麼都高興。

    閻玖央滿意地看著下方的眾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相信剩下的這些人,定然會賣力工作,至於不足的人手,在這些人將今日之事傳回去後,相信很快就能補足。

    待眾人歡呼一陣後,他解散眾人,“好,大夥都去上工吧。”

    所有的人全都精神滿滿地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方炯明對他佩服不已,正要走上前去,忽聽見一道透著欣喜的嗓音傳來——

    “王爺、王爺,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閻玖央抬眸望過去,見文靈菲面帶喜色地朝他飛奔而來,他趕緊扶住她跑得氣喘吁吁的身子,並沒怪她如此失儀,而是面露關心地問:“發生什麼事,你怎麼跑得這麼急?”

    她因跑得太喘,以至於臉上紅通通,但她顧不得平息喘促的氣息,細長的雙眼亮晶晶地注視著他,興奮地道:“王爺,那竹籠的事我想到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

    “用竹籠會腐壞,何不改用鐵鑄的呢,就像籠子那樣,四周用鐵條圍著,這樣不就不會腐壞了?”

    閻玖央一愣之後,頓時面露喜色,“好辦法,我怎麼沒想到呢?靈菲,你真是本王的福星。”他高興得忘形,當眾緊緊擁住她。

    方炯明等人見兩人如此親密相擁,都有些尷尬地別開眼神。

    抱了一會兒,閻玖央才放開她,好奇地問:“靈菲,這個辦法你是怎麼想到的?”

    “我今早上街時看見一隻鳥籠,那是用鐵絲圍起來的,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於是馬上趕來告訴王爺。”

    困擾他的事如今得到解決,閻玖央滿面笑容,“靈菲,這個辦法太好了,若是能成功,你當記大功。我晚點就繪下圖形,派人送去給皇兄,請他命人鑄造鐵籠。”

    為免百姓私鑄兵器,因此大智國鐵礦向來都是掌控在朝廷手中,要用鐵礦鑄造這麼多鐵籠,須征得皇兄同意。

    被他如此嘉許,文靈菲嬌憨地笑著,他如此高興,她也覺得很開心。就像昨日他為竹籠的事煩心,她也莫名跟著憂心。

    看著他開朗的笑顏,她覺得能幫上忙真是太好了。

    “不愧是瑾親王,不到半日便解決了缺工的問題,如今還大得民心,當初暗中散播謠言的那人,只怕料想不到吧。”

    尚雨陽此刻正佇立在饒江附近的一座山峰上,望著底下一處原本被用來編制竹籠的棚架,此刻那裡因為閻玖央已打算採用鐵鑄的籠子而停工,大部分的人手都被調去燕子山,幫忙開鑿引水管道。

    當初在瞭解到閻玖央的治水計畫後,尚雨陽便暗自佩服,此法十分絕妙,真虧他能想得到,若依此施為,那麼解決饒江水患指日可待。

    可惜他與閻玖央有奪愛之恨,兩人註定無法成為朋友。

    站在他身後的一名面色黧黑的大漢可沒心情去佩服別人,他出聲詢問:“侯爺,咱們要不要趁他們停工,趕緊派人潛進江心搜尋寶物?”水神發怒的謠言雖不是他們散播的,不過那些竹籠卻是他帶著一干手下,費了不少工夫,冒著危險潛入江底割斷的。

    “不需要,那寶物不是埋在這裡。”尚雨陽氣定神閑地搖頭。

    “那為何侯爺當初要我深夜潛入江底割斷那些竹籠?”那大漢不悅地質問。那是他為了給閻玖央添堵才故意與某人勾結,但這種話尚雨陽自然不會蠢得坦白說出來,而是編了個藉口敷衍他,“這是我為了換得寶物埋藏的確切地點,與人交換的條件。”

    那大漢是個武人,雖有著一身高強的本領,卻沒有一顆精明的腦袋,因此沒有察覺他話裡的疑點,聞言追問道:“那麼侯爺可知道那寶物藏在何處了嗎?”

    “大約知道了。”

    大漢催促,“那還等什麼?咱們快去取寶物呀。”一旦拿到寶物,他們便能回去交差領賞了。

    “這事急不得,我上回不是說過,要等到天時地利人和才能取得寶物嗎?要到七月十五時,那處藏寶地點才會顯露出來,此刻即使過去,也無濟於事。”尚雨陽神色淡然地表示。

    漢有些顧慮,“這麼說咱們要在這裡等到七月十五?可那瑾親王已命人在追查竹籠被破壞的事,若繼續留在這兒,我怕瑾親王會查到咱們頭上。”

    “那謠言並非是咱們散佈的,他再查也查不到咱們頭上。”

    “可那竹籠是咱們的人破壞的。”

    尚雨陽狐疑地睨向他,“難道你信不過你帶去的那幾個手下,怕他們會洩露那件事?”

    “他們都是我的兄弟,絕對不會出賣我。”大漢斬釘截鐵地道。

    尚雨陽再質問,“莫非你那天領著那幾個人潛進水裡時,被人瞧見了?”

    當初為了方便他們能在深夜潛入江裡破壞那些竹籠,其中一些被填入竹籠裡的石頭,被人暗中偷換成能在暗處散發光芒的螢石,如此一來,他們夜裡潛入水中時,便能根據那些螢石予以破壞竹籠。

    漢急忙道:“絕沒有任何人瞧見。”

    “既然如此,那你還有什麼可擔憂的?他再怎麼樣也查不到咱們這兒來。”

    漢想了想頷首道:“侯爺說的是,是我多慮了。但此時距七月十五還有一段時日,咱們要做什麼?”

    “等著看好戲吧。”尚雨陽哂笑道,轉身離開。

    除了他,還有人想對付閻玖央,治水進行得越順利,那些人只怕越容不下他,很快就會動手,此際,他只消作壁上觀即可。

    “大人考慮得如何?”文玉櫻神色高傲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姑娘,這可是要殺頭的重罪。”男人語帶驚恐。

    她冷嘲,“哼,你做的事若被王爺知道,不也是殺頭的重罪嗎?”

    “這……”男人語氣猶豫。

    “你若不答應,我立刻便讓人去向瑾親王揭發此事。”

    “千萬不可!”男人急忙阻止。

    “那你是答應不答應?”文玉櫻臉上雖然裝得一派冷酷,但心頭實則很緊張,唯恐會被他拒絕。

    她是前幾天無意中聽見舅舅和舅媽的談話,才得知這位大人先前派人讓舅舅將那些螢石混入一般石頭裡是為了暗中做記號,後來傳出竹籠被人破壞,舅舅當即就猜到這件事極可能是這位大人所為。

    因此她便大膽找上他,拿此事來試探他,不想還真是他做的,便以此威脅他與自己合作。

    男人考慮片刻後說道:“不瞞姑娘,這事我作不了主,我帶你去見另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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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4 00:12:20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因鑄造鐵籠尚須耗費一段時日才能鑄成,因此閻玖央將大部分的人手都調往燕子山去開鑿引水管道。

    一旦燕子山那邊的引水管道築好,便可開始鑿通燕子山,將饒江的水引入管道裡。

    但要鑿通燕子山,若用人力來開鑿,恐須費時數載,所以閻玖央準備使用火藥,直接炸開一處缺口,困難的部分在於如何拿捏好劑量分寸,既不能炸得太過也不能太少。

    因此這一個月來,閻玖央時常過來燕子山,一邊視察管道的進度,一邊與工部的官員以及研製火藥的數名師傅們商討炸山的事宜。

    挖掘管道的工程進行得很順利,尤其在投入大部分的人手之後,進度更快,他對此十分滿意。

    為開鑿引水管道,這裡聚集了上千名工人,為了安置他們,事先已在附近一處高地建了上百棟的木屋以供他們暫居。白天他們上工鑿管道,晚上便住在臨時搭建的木屋裡。

    閻玖央每次前來此地巡察時也同他們一樣,居住在簡陋的木屋裡。此時他剛視察完管道的進度,正要回暫住的木屋稍事休整,準備待會返回潮州別館。

    他這一次過來已待了四日,心裡十分惦念幾日不見的嬌妻,想到等下用過午膳後出發,晚上便能見到她,他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

    來到木屋外,正要進去,這時樓昭快步走過來,“王爺,屬下有事稟告。”

    “什麼事?”

    “屬下在調查竹籠被破壞之事時,意外地查到另一件事,王爺請看。”樓昭將手上拿著的幾本帳冊呈給他。

    閻玖央接過那幾本帳冊,翻看幾頁後震怒的道:“他們簡直無法無天,連這種救命的銀子也敢貪!”

    “王爺,是否要命人將這幾人抓起來治罪?”樓昭請示。

    他蹙額思索須臾,“這事暫且不要聲張,貪污賑銀的事你再多搜集一些罪證,另外,你查清楚那夜破壞竹籠以及散播水神謠言的事是否也與他們有關。”

    “是。”樓昭領命退下。

    侍衛離去後,閻玖央憤怒地看著手裡那幾本帳冊,若事情屬實,他絕饒不了這幾個人,他們竟聯手互相掩護,連續數年將朝廷派發的賑銀和米糧,以偷天換日的手法暗中貪走其中一部分,置百姓的死活于不顧,簡直罪不可恕。

    “王爺。”

    聽見一道脆嫩熟悉的嗓音傳來,他抬頭望去,看見是數日不見的愛妻,他臉上的怒容頓時被一抹欣喜取而代之。“靈菲,你怎麼跑來了?”

    她手裡提著一隻食籃眉開眼笑,“我過來做菜給你吃。”今日一大早,她忽然有些心神不寧,眼前便飄過一個畫面——他吃了飯菜後,忽地吐血倒地不起。

    她心頭一驚,將此事告訴席珞。

    “你看見的事,該不會是有人想下毒毒害王爺吧?”席珞忖道。

    “下毒!那我們快去救他!”她大驚失色,匆匆忙忙就拉著席珞趕來這裡。

    來到這兒後,聽說他外出巡視還未回來,她想起先前見到他中毒的事,便決定親自做飯給他吃,如此一來應當就不會出事,因此便先到灶房去燒了幾道菜帶過來找他。

    “我今日便要回去,你何必辛苦跑這一趟。”話雖這麼說,但閻玖央見到她心頭仍是很高興,牽著她走進屋裡。

    席珞沒進去,知曉他們夫妻數日不見,定有很多話想說,她很識趣地與兩名侍衛留在外頭。

    “王爺……”來到屋裡坐下後,文靈菲有些遲疑,不知該不該告訴他她先前看見他中毒的事。

    “怎麼了?”見她欲言又止,閻玖央關切地問。

    略一猶豫後,她將今晨所見情景告訴他。

    聽完,閻玖央眉峰微蹙,“所以你才趕來親自為我做飯?”

    她頷首,“嗯,這些飯菜都是我親手做的,這樣一來便不會有問題了。”

    “你可見到是誰下毒?”他追問。上回爆竹作坊爆炸的事,多虧她幫他避過一劫,此刻聽她這麼說,閻玖央不敢輕忽。

    “看不見,我只瞧見桌上擺著菜肴,王爺吃了那些菜便吐血了。”她一邊說一邊打開食盒,端出裡頭剛做好的幾盤菜肴和一盅湯,指著那盤剛炸好的荷花瓣,興匆匆說:“這次我來的路上,看見荷花開了,便采了些荷花,炸了幾瓣荷花,王爺嘗嘗味道如何?”

    閻玖央夾起一瓣荷花送入口中,細細品嘗後說道:“酥酥脆脆,隱隱透著一抹淡淡的清香。”下毒之事他一時也沒頭緒,不知是何人想害他,只好暫時把這事先擱到一旁。既知有人想毒害他,日後小心一點便是。

    文靈菲再盛了一碗湯給他,介紹道:“這湯也是用荷花做的,名叫甘上開花,是用甘蔗先熬成湯,再加入荷花瓣與蓮子銀耳煮成,十分甘甜。”

    這些都是她從尚雨陽那裡聽來的大鑫國美食,今日在路上看見荷花,想起這兩道菜,她便忍不住做來吃。

    但知他不喜尚雨陽,因此她不敢同他提及這兩道菜的緣由。

    閻玖央嘗了一口,覺得十分鮮甜爽口,喝完一碗湯後,這才開始用飯。

    文靈菲也盛了碗湯喝著,叨叨絮絮地說起分別這幾日,自個兒又在潮州嘗了哪些美食的事。

    “……那老爺爺做的蓮子松糕是我嘗過最美味的松糕,原本昨兒個想去買些帶來給王爺嘗嘗,可是過去時才知那老爺爺前幾日突然病了,沒法做松糕。”

    雖然她說的只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但閻玖央卻沒有絲毫不耐煩,俊臉帶著寵笑說道:“等那老爺爺病好了,咱們再去吃。”

    “好。”天氣躁熱,文靈菲一邊拿著團扇掮風,一邊從食籃裡取出一碟西瓜,想先吃一片消消暑氣。

    吃了一口,她有些奇怪地道:“噫,這西瓜怎麼有些苦味?”因嗜吃美食,她的味覺十分靈敏,能分別出細微的味道。

    “不甜嗎?”

    “不,它很甜,可甜中帶絲苦……”話還未說完,她忽地掐住咽喉,臉龐扭曲得整個皺成一團。

    下一瞬間,她便吐出一口血來。

    見狀,閻玖央大驚,“靈菲,你怎麼了?”他急忙扶住她,朝外大吼道:“來人,快去請太醫。”

    文靈菲發不出聲音,兩眼翻白上吊,全身抽搐數下,當即昏死過去。

    在木屋外的席珞聽到閻玖央大叫後快步進來,一見她的情況便看出她中了毒,迅速點住她胸前數個穴道,阻止毒性蔓延。接著從懷裡掏出一隻瓷瓶,倒出裡頭一顆解毒丹捏碎,強行塞進她嘴裡讓她咽下,接著席珞扶起她,一手抵住她的背,以自己的內力,將她體內的毒暫時逼至一處,延緩毒發時間。

    見席珞在救治妻子,閻玖央不敢出聲打擾,直到她運功完畢,這才驚急地出聲詢問:“靈菲這是怎麼了?”

    “她中毒了。”席珞簡單地回答後,開始檢查擺在桌上的那些食物。

    他詫問:“中毒?!我與她同食一樣的飯菜,為何我沒事?”

    “這表示其中定有一道是王爺還未碰過的菜,哪一樣是王爺沒吃過的?”席珞追問。

    閻玖央因愛妻中毒,一時心頭驚亂,他定了定神,看向桌上的飯菜,想到什麼,指著那碟西瓜說:“靈菲中毒前嘗了這西瓜一口,她說這西瓜有股苦味,該不會那毒就摻在這裡頭吧?可這些飯菜和西瓜不都是她帶來的嗎,裡面怎麼會有毒?”她是看見他中毒才特地趕來為他做飯,怎麼反而會自個兒中了毒?

    “王妃先前做好菜後,灶房的廚子說今天送菜的人運來了十幾顆大西瓜,王妃這才順手帶了幾片過來。”席珞邊說邊撿起掉落地上那片被咬了一口的西瓜,拿到鼻端嗔聞,須臾,她神色凝重,掀開文靈菲的眼皮查看,再打開她緊握成拳的手指。

    閻玖央望見妻子白嫩嫩的臉龐布上一層灰黑之氣,連唇瓣也發紫,他急壞了,焦急地望著席珞詢問:“你既然知道她這是中毒,定然有辦法解毒吧?”

    席珞緩緩搖頭,正欲啟口說什麼,一名侍衛已領著江太醫趕了過來。

    閻玖央急忙讓江太醫為文靈菲診治。

    江太醫先為她號脈,接著翻查她的眼皮,再查看她的手指,看見她中指的指頭出現一條黑線,當下一驚,戰戰兢兢地開口稟道:“王爺,王妃中的這毒,無藥可解。”事實上他對王妃居然還留著一口氣沒死感到很驚訝,通常中了這劇毒,十息內必會斷氣。

    “你說什麼?!”閻玖央臉色遽變。

    江太醫趕緊解釋,“這毒名叫閻王笑。因毒性劇烈,只要些微便足以毒死一百名大漢,中者必死,無藥可救。”

    閻玖央暴怒地揪住他的衣襟,“本王不管那毒叫什麼,也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立刻替王妃解毒。”

    江太醫面露難色,“王爺,下官真的無能為力,您縱使殺了下官,下官也沒辦法替王妃解毒。”

    一旁的席珞出聲附和道:“太醫說的沒錯,這毒確實無藥可解。”

    聽見她的話,再見她神色一派冷靜,閻玖央頓時鬆開太醫,緊盯著她,“你有辦法解對不對?”

    席珞搖頭,“我也無藥可解,我只能暫時延緩毒發。”

    江太醫又過去瞧了瞧文靈菲,疑惑地開口問道:“通常中了閻王笑的人,十息內必亡,但王妃氣息未絕,不知這位姑娘做了什麼,能延緩毒性發作?”

    “我只是將王妃體內的毒暫且逼至一處,不讓毒性蔓延全身,可這最多只能維持六、七日的時間。”席珞解釋。

    她護了她五年多,眼看只剩下幾天就要屆滿六年,竟然讓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這種事,不禁暗惱自己太大意。

    “我不相信解不了她的毒,就算看遍全天下的大夫,我也要治好她。來人,備車,回潮州。”他心痛又驚怒地抱起妻子,要帶她返回潮州求醫。

    席珞神色沉凝,默默跟隨在後。一趕回潮州城,閻玖央命人火速召來城中所有的大夫,但數十名大夫會診後,全都一致搖頭——他們無能為力。

    “廢物,全都是廢物!”閻玖央大怒,眼見妻子臉上那層灰黑之氣越來越深,他心急如焚。

    潮州這裡的大夫沒用,他決定帶她快馬趕回玉樞城,求皇兄召集所有太醫為她醫治,朝廷醫術最精湛的太醫們齊聚會診,定能想到解毒的辦法。

    聽見他要返回玉樞城,席珞張口想說什麼,這時一名下人前來通傳。

    “稟王爺,安靖侯求見。”

    都這時候了,聽見尚雨陽還敢登門,閻玖央怒喝,“叫他滾!”

    那下人被他吼得縮起頸子,略一猶豫,囁嚅地再稟道:“王爺,安靖侯說他聽聞王妃中毒,他略通岐黃之術,也許有辦法為王妃解毒。”

    聞言,閻玖央立刻改變主意,“快讓他進來。”

    “是。”那名下人趕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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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4 00:12:45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尚雨陽很快進來了,如今妻子命在旦夕,閻玖央也沒心情為難他,領著他走到床榻前讓他診視。

    尚雨陽也不多說什麼,按住她的脈搏,再翻看她的眼皮和手指,全都出現黑線,這意味她中了閻王笑的毒,他俊雅的面容一臉凝重。

    “如何,你有辦法可解她的毒嗎?”閻玖央急問。

    “她中了閻王笑。”

    “這事本王已知道,本王問的是她的毒你可有辦法解?”

    尚雨陽久久不語,默默凝視著昏厥不醒的文靈菲,神思複雜。

    閻玖央不耐煩地催促,“你不答話是何意?”

    尚雨陽這才開口,“她所中之毒無藥可解,但是……”說到這裡他突然打住。

    “但是什麼?”

    “據說饒江埋藏著一個寶物,能祛毒治病。”

    聽他竟在這時說起那渺不可信、荒誕無稽的傳說故事,閻玖央惱怒地打斷他的話,“你若沒辦法治好她,就給本王滾出去!”

    尚雨陽唇瓣微動,似是想再說什麼,但略一猶豫,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再看文靈菲一眼,沉默地轉身離去。

    這時下人前來稟道:“王爺,馬車已備妥。”

    就在閻玖央上前要抱起妻子離開時,席珞出聲阻止他。

    “王爺若此時帶王妃回去,縱使那些太醫個個醫術精湛,也解不了她所中的毒,但倘若留在此處,也許尚有一線生機。”

    閻玖央驚愕地回頭,“這是何意?難道這裡有人能治好王妃的毒?”

    席珞搖頭,“不是,只是這裡藏有一物,只要能找到,便能救王妃一命。”

    閻玖央急問:“你快說是何物?本王馬上命人去取來。”

    “方才侯爺所言並沒有欺騙王爺,那物就藏在饒江。”

    閻玖央登時不悅地皺起眉,“你該不會也信了那荒唐的傳說吧?”

    席珞肅著臉凝聲道:“那不是傳說,而是真實的事,只是事實與傳說略有出入。”

    見她神色嚴肅不像有假,思及她以內力暫時封住妻子體內的毒性,延緩發作,比那些沒用的大夫要有用許多,閻玖央心思一動,“你且說說是怎麼回事。”

    “這事與我的師門有關。約莫一百多年前,師門裡有位前輩喜好鑽研丹藥之術,鎮日埋首煉丹,但因常年服食丹藥,他體內積了不少丹毒,某日丹毒發作,性命垂危之際,他偶得一物,竟解了他身上長年積累下來的丹毒。”

    聽到這裡,閻玖央忙不迭地追問:“那是何物?現下在何處?”

    “那是一顆靈珠,相傳是上古修道之人所遺留之物,修道人用了,能消除心魔,增進修為,尋常人用了則能治病祛毒。至於它的下落……”席珞看了閻玖央一眼才說道:“當初那位前輩得到此物,引得師門不少人垂涎,招來一場血腥爭奪,那位前輩也因此被殺,最後有兩位前輩眼見師門因為此物陷入一片殺戮,遂聯手奪得此物,然後將之銷毀,不讓其它同門再因它造下殺孽。”

    閻玖央一愕,“那靈珠被銷毀了?”

    “這是對外的說法,那物既是靈物,豈能這麼輕易便被毀掉,那兩位前輩最後是將它埋藏起來,不讓它再現世引來紛爭。”

    閻玖央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指他們把那靈珠藏在了饒江?”

    “沒錯。”

    “那你可知那靈珠藏在何處?”

    “我只知約莫是在白霧峽一帶。”她師父的太師父就是當年埋藏了靈珠的其中一人,這事後來成為他們師徒之間的秘辛,代代相傳,她便是從師尊那裡得知這件事的。

    閻玖央急迫地開口,“白霧峽?那還等什麼,我即刻命人去取來那靈珠。”

    席珞阻止他,“王爺,寶物埋藏的確切之處我並不知曉,僅知是在白霧峽。我師父說,師祖曾留下一句話,透露寶物埋藏之處。”

    “什麼話?”他追問。

    “中元會靈珠。意指想要找到那靈珠,只有在七月十五中元時。”

    閻玖央算了一下時間,“今日已是七月初十,再過五日就到中元了。”

    “沒錯,不過我懷疑侯爺似乎也知曉靈珠之事。”他适才提到的那句饒江裡有一件寶物能祛毒治病,顯然似也知道此事。

    閻玖央也想起适才尚雨陽曾說過饒江底下有寶物的事,一念閃過,他詫道:“難道他前來饒江目的便是想得到這件寶物?”他思及在他與文靈菲成親前,尚雨陽便曾向他要求想與他同行,前來饒江觀看他是如何治水的事。

    那時他壓根沒有打算在成親後攜文靈菲一同前來潮州,這是後來母后的意思。

    所以尚雨陽並非是特意遠從玉樞城千里迢迢追著文靈菲來此,而是原就有意來此。

    不管真相究竟如何,為免那靈珠被人捷足先登,閻玖央隨即派人暗中盯著尚雨陽,一旦發現他有任何不尋常的舉動就立刻回稟。

    接著他望向席珞,“你若能拿到此物治好靈菲,有任何條件儘管說。”他相信她方才並未將全部的事實相告,那寶物既是她師門之物,她知道的定然更多。

    席珞冷哼道:“當年我曾承諾保王妃六年平安,王爺無須如此。”她與文靈菲之間有長達近六年的情誼,豈會見死不救。

    說畢,她走出去,準備前往白霧峽的事。

    在她離開後,閻玖央緊握住妻子的手,他不會讓她死,他們要做一輩子的夫妻,不論要花多少代價,他一定會救回她。還有,他絕饒不了膽敢下毒謀害她的人!

    他吩咐樓昭徹查此事,樓昭立刻將有可能在西瓜裡下毒的人全都關押起來,逐一審問,這些人泰半都是當日與王妃一塊在灶房裡做菜的人,因為只有他們才有機會下毒。

    清點人數時發現少了一個人,那是在灶房幫忙打下手,負責洗菜切菜的一個老頭。至於其它的人,個個都激動地指天誓日的表明自己絕沒有下毒。

    樓昭親自審完這些人,也認為下毒的事應與他們無關,但眼下還未找到下毒之人,不能貿然放了他們,因此全都暫時關進牢裡。

    “王爺,縱使那個老頭真是暗中在西瓜裡下毒之人,屬下認為他也是受人指使的。”樓昭向閻玖央稟告查問的情形。

    他沒有多說什麼,神色陰駑地只交代一件事,“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給本王查出真正的主謀,本王要將他碎屍萬段!”

    “是。”知道王爺此刻掛心王妃安危,心情沉重,樓昭退下不再多言。

    思索片刻,也不管已是夜半時分,樓昭命人去將陳文泰請來。

    半晌後,兩名侍衛領著陳文泰進來。

    陳文泰問道:“樓護衛半夜將下官請來,不知有何要事?”此時已是亥時快交子時,由於樓昭是皇上親封三品侍衛,官階比六品的他還高,且又是瑾親王得力的心腹,他派人相請,陳文泰不敢不來。

    “陳大人請坐。”樓昭不動聲色地說道:“我請陳大人來,是想陳大人協助調查一樁案子。”

    “是什麼案子?”他努力維持鎮定的表情,不讓此刻的惶然不安顯露出來。打從不久前得知王妃中毒後,他心頭便沒有一刻安寧。

    望著他,樓昭徐徐開口道:“我懷疑陳大人與那些潛入江心破壞竹籠的人有勾結。”

    聞言,陳文泰倏地一震,起身高聲否認,“樓侍衛何出此言?!下官絕沒有做這種事,還請樓侍衛調查清楚,切莫冤枉下官。”

    見他不承認,樓昭也不急,從一張桌案上取來兩顆石頭,遞到他面前,“陳大人可識得此物?”

    “這……不是石頭嗎?”陳文泰驚疑不定地望了眼那兩顆石頭。其中一顆稍大、一顆稍小,稍大的那顆表面較平整,稍小的那顆表面有些凹凸不平。

    樓昭指著左手那顆稍小的石頭說道:“這顆石頭是數日前我再次潛入江心,從那被破壞的竹籠裡親自帶上來的石頭。”他接著再指著右手那顆較大的說,“這顆是我去先前那些編制好的竹籠那裡拿出來的石頭,陳大人看這兩顆石頭有何不司?”

    當聽見那是他親自潛進江心帶上來的石頭,陳文泰眼露驚惶,但仍強自鎮定地搖頭,“恕下官眼拙,看不出有何不同。”

    看了他一眼,樓昭抬起左手的石頭說:“這一顆是螢石,在暗處能散發出淡淡光芒,而另外這一顆只是尋常石頭。當日我潛進江心查看時,發現那些被破壞的竹籠裡分別裝入了幾顆這種螢石,若只有一、兩顆倒也能說是巧合,但這螢石雖說不上太珍貴,因它能在暗處散發微弱光芒,因此一顆也要三兩銀子左右,每個竹籠裡都裝入了幾顆,是誰這麼不識貨,竟將螢石當成普通石子裝進了竹籠裡?”

    頭一次潛進江心時,他只顧著查看那些竹籠,且那時因是白天,竹籠裡的螢石光芒不顯,第二次潛入,天氣陰沉,江底闐暗,這才看見那些散發出淡淡螢光的石頭,因此順手帶回了一顆。

    陳文泰惶恐地答道:“這……下官不知,許是有人誤將螢石當成石頭混在一塊送來。”

    “把螢石當成一般石頭送過來?我見過濫竽充數的,倒沒見過有人拿好的來混充成壞的,你當送來石頭的那些人個個都是蠢貨嗎?”說到這兒,樓昭語調轉為嚴肅,喝問:“那些竹籠當初都是陳大人負責監督編制,你是不是與那破壞竹籠的人暗中勾結,將那些螢石混入一般石頭裡,裝進竹籠,好讓那些人夜裡潛下水時能看到竹籠方便破壞?”

    “不,下官絕沒有這麼做!”陳文泰神色激動地喊冤。

    “你還不承認,你自個兒看看這是什麼。”樓昭怒斥一聲,將一本帳冊甩到他面前。

    陳文泰撿起來翻看幾頁,頓時面露驚懼,這上頭寫的正是這些年來他們幾個人聯手貪得的朝廷賑銀數額。他驚駭得說不出話來,抓著那帳冊的手直發抖。

    “單憑這罪,已夠讓你被殺頭了,但現下你竟然還意圖下毒謀害王爺,以致王妃身中劇毒,縱使抄家滅族也難以抵消你犯下的大罪。”樓昭厲聲恫嚇。

    他其實並沒有把握這事與陳文泰有關,只是懷疑他涉有嫌疑,這才想詐他一詐,或許他知道些什麼。

    陳文泰以為事蹟敗露了,嚇得脫口顫聲道:“不是我,我沒有想下毒謀害王爺,是那女人,是她想謀害王爺,是他們合謀下毒,不關我的事!”

    沒料到他竟真的知道下毒的主使者是誰,樓昭急忙追問:“你說的他們是誰?”

    “是、是……下官若供出來,能將功抵罪嗎?”陳文泰顫巍巍地想尋求一線保命的機會。

    樓昭冷下臉道:“你縱使不說我也能查得出來,但你若老實招供,或可減輕一些罪過,至少能讓你家裡的人不受你牽累。”

    陳文泰身子抖得更厲害,想到了妻小,他在掙扎片刻之後頹然說道:“我招,我招。”貪污賑銀已是死罪,意圖謀害瑾親王更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如今他逃不了,只希望能給妻小留條活路。

    “還不快說出下毒的主使者是誰?”樓昭催問。

    “是……”

    聽他說出主使者,樓昭面露詫色,思及一事,又再詢問他,“我們前來饒江途中,有人朝王爺所乘馬車推落巨石,莫非也是你們所為?”

    陳文泰搖頭否認,“不,這件事與我們無關,不是我們做的。”

    “當真不是?”樓昭沉聲喝問。

    “樓護衛,這事確實不是我們所為。”陳文泰神色灰敗,語氣卻很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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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半夜時分,樓昭調動了侍衛以及潮州城的官兵,兵分幾路,連夜抓捕了數人。

    此刻,文玉櫻一身狼狽地被抓進別館的前廳,因她先前拚命拒捕,以至秀髮淩亂,不但衣衫在拉扯間被扯破了,嘴角也磕破了一個傷口。

    看見這般楚楚可憐的她,閻玖央沒有絲毫憐惜,只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他滿臉厲色的質問:“陳文泰供出是你主動找上他們合謀,毒害王妃和本王,你還有何話可說?”先前樓昭在審問完陳文泰後,他供出指使人下毒的除了李登堯,還有文玉櫻。

    她不知從哪裡得知了他們在竹籠裡頭刻意混入那些螢石的事,還拿此來威脅他們,逼他們為她除掉文靈菲,若他們不答應,便要揭露此事。

    聽文玉櫻竟想暗害王妃,李登堯心生一計,遂假意答應她,但他提出條件要她先幫他們除掉王爺,再替她殺了王妃。

    文玉櫻絲毫不知李登堯打算在事成之後拿她當代罪羔羊,一口答應,與他們合謀策劃了下毒之事,由她出面去買毒,再暗中買通人來下毒,其實閻王笑這種劇毒哪是隨便就可以買到的,可笑文玉櫻被人設計了卻渾然未覺,不知自己已走入他們安排好的圈套當中。

    據陳文泰所供,原本因察覺樓昭在暗中調查竹籠和水神謠言的事,後來還一路追查到賑款的事上頭,李登堯和幾個涉事的官員擔憂事情敗露,早有意想暗中除掉瑾親王,一旦他死了,賑款的事便不會洩露出去,至於樓昭,他們也安排好了人要下手殺他。

    沒想到就在準備動手那天,文靈菲竟會前往燕子山,還親自為王爺做菜,那被買通之人見無法在菜肴裡下毒,這才將毒下在了西瓜裡,打算一塊毒死兩人,沒想到文靈菲會先中了毒,閻玖央卻躲過了。

    讓李登堯他們更料想不到的是陳文泰會被抓,且供出了所有的事。

    此刻李登堯等人已被抓進牢裡,由樓昭審問,至於文玉櫻則在閻玖央的吩咐下帶來前廳。

    文玉櫻將下顎抬得高高地,用充滿憎恨怨毒的眼神死死瞪著他。

    “我原本寫信給王爺,密告那賤人與尚雨陽私會,只是想讓王爺休了她,可沒想到王爺竟一再袒護那賤人。只要王爺死了,沒了王爺的庇護,我就有機會對付那賤人,可是誰知道那賤人那天竟跑去燕子山,吃下了那有毒的西瓜,哈哈哈哈,這可是她自個兒找死啊,連老天爺都要她死,哈哈哈哈……”她一邊說著一邊仰頭狂笑。

    “住口!”閻玖央上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那力道重得讓她跌摔在地。“你喪心病狂,一再殘害親姊,你才是該死之人!”他震怒地再重重踹她一腳,將她踹得當即吐了一口血。

    趴在地上,文玉櫻猶不認錯,神色淒厲地尖聲吼道:“都是那賤人害我的,是她把我害這麼慘,還被爹逐出府,都是她,若不是她先害我,我又怎麼會害她!”

    閻玖央大怒,“一派胡言,從頭到尾都是你先存了害人之心,靈菲何嘗害過你,你不知反省,還將一切的錯全推給她,你簡直無藥可救!來人,將她拖下去等候處決。”這次他不會再給她任何機會了,唯有死才能彌補她所犯下的罪行。之後閻玖央帶著疲憊的神情走進寢房,他不舍地撫摸著妻子的臉龐,眼神沉痛,“靈菲,下毒害你的那些人,我已把他們全抓起來治罪了。”

    那日李登堯他們想毒害的人是他,她預先看見了他會中毒才趕過去,她再次救了他,沒想到卻害了自己,她完全是受他牽連代他受過。

    他將昏厥不醒的妻子抱入懷中,滿臉心疼,“靈菲,我一定會拿到靈珠救回你,你再忍忍。”

    “王爺,馬車已備妥,是否要出發了?”一名侍從進來稟告。

    他頷首,小心翼翼用一件斗篷覆在妻子身上抱起她,要帶她一道前往白霧峽。

    因時日已無多,一旦取得靈珠必須立即讓她使用,否則遲了她若沒了氣息,即便是有靈珠,也救不回一命。

    席珞沉默地看著閻玖央抱著文靈菲進入馬車,然後才與樓昭等其它侍衛一塊翻身上馬,起程前往白霧峽。

    馬車裡,閻玖央怕她被顛著,一直抱著她,不時輕吻著她的臉龐和發紫的唇瓣。

    她似有所感,垂下的睫羽顫動了幾下後緩緩睜開,她細長的眼眸因中毒而不再有光亮,猶如垂死之人般黯淡無神。

    “靈菲!”見她終於蘇醒過來,閻玖央滿臉驚喜。

    她模糊的視線隔了須臾才逐漸清晰,看著他那張異常憔悴的面容,她有些困惑,“王爺怎麼了?”她開口問,聲音卻細如蚊蚋,想抬手摸他,卻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緊接著身子彷佛被萬蟲齧咬一般劇痛難忍,她哀號出聲,“好……疼!”

    見她疼得整張臉都糾結起來,閻玖央恨不得代替她承受這痛,心疼地問:“哪裡疼,我幫你揉揉。”

    “全、全身都疼!”她痛得蜷縮起身子。“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痛?”

    他緊抱著她,兩隻手不停地揉撫著她的背安撫她,告訴她現下的情況,“你中毒了,我們現下正要去找能治好你身上劇毒的藥,你再忍一忍。”

    “我中毒了?”她很吃驚,一時無法明白是怎麼回事,一邊因劇疼難忍,不停地喘息呻吟。

    “那日你吃的西瓜裡被人下了劇毒。”閻玖央將事情的經過約略告訴她,“他們原是想害我,不意卻害到了你。”

    “西瓜?”她愣了下,想起了先前的事,“還、還好那西瓜被我吃了,要不然中毒的就是王爺。”即使痛得冷汗涔涔,她仍是勉強擠出了笑臉。

    沒想到那毒竟是下在西瓜裡,她還以為會是在那些菜肴之中,因此特地趕過去親自為他燒菜,不過此刻她很慶倖自己那時趕了過去,要是她沒去,中毒的便是他了。

    “不,我寧願是我中毒,也不願累你受這罪。”

    縱然全身疼如萬蟻鑽心,她仍為自己意外救了他而覺得高興。“只要王爺沒事就好。”

    閻玖央心痛如絞地緊擁著她,“見你這般,我豈會好過。”

    見他眼泛濕意,文靈菲強打起精神,努力不讓自己再呻吟喊疼,“我不要緊,王爺別擔心。”

    看她分明疼得五官都皺成一團還這麼安慰他,閻玖央只覺心房猶如被誰緊緊攥住,掐得陣陣發痛。

    他將臉貼著她的臉,啞聲道:“你不會有事,絕不會有事。”

    “嗯。”她艱難地點著頭,然後吃力地說了句話,“我想睡覺,王爺……能不能打昏我?”她痛得快要咬碎一口銀牙了。

    明白她這是痛得受不住了才這麼說,閻玖央點頭答應,“好,我叫席珞進來。”他捨不得粗暴地打昏她,知道席珞定有辦法能讓她再昏睡過去。

    席珞很快進來,看見她,文靈菲很想擠出笑臉,無奈她痛得連出聲都沒辦法了,只能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席珞輕輕摸摸她的臉,罕見地柔聲哄著她,“好好睡吧,等你下次睜開眼時就不疼了。”說畢,她在文靈菲頭上紮了幾針,讓她再次昏厥過去。

    準備下車時,席珞看見閻玖央撩著衣袖在擦眼睛,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位強悍的王爺竟也會落淚,她假裝沒瞧見,俐落地下了馬車。

    閻玖央重新將妻子抱在懷裡,小心呵護著。

    白霧峽因常起白霧而得名,平日只有淡淡白霧,但中元節前後白霧峽的霧氣會比平日還要來得濃密,放眼望去四周皆是茫茫一片,霧鎖饒江,因此每逢此時,所有舟楫都不敢在這時候穿越白霧峽,而要等到白霧散去才敢航行。

    閻玖央已從屬下那裡得知尚雨陽也來到白霧峽,尚雨陽亦知閻玖央已抵達此處。

    在尚雨陽有意回避下,兩人並未相見,一前一後各帶著手下,悄然分別由饒江兩端乘船駿進白霧峽。

    此刻閻玖央的船來到江心,收帆下錨,他舉目四顧,濃霧遮天,什麼都見不到,只覺這段江面的寒氣格外冷冽。

    他回頭問同樣站在甲板上的席珞,“你說中元會靈珠,那靈珠在何處?”

    “等。”席珞只說了一個字。

    “等什麼?”

    “等靈珠吐露靈光,才能知道寶珠所在之地。”靈珠吸取天地精華,只有在每逢七月十五時才會散發出它的光華,平時它就宛若一顆普通的珍珠,看似平凡無奇。

    “什麼樣的靈光?”閻玖央再追問。

    席珞淡淡說了句,“我也沒見過。”

    閻玖央只得命樓昭他們分別站在不同方位,隨時留意四周動靜。

    此刻除了江水流動的聲音以及鳥鳴聲與魚兒偶爾跳躍之聲,十分靜謐。

    閻玖央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唯恐錯過那道靈光。

    席珞也靜立船頭,凝神屏氣,四下留意。

    樓昭和其它侍衛身上都各自裹著一件斗篷,他們裡面只穿了一件薄衫和薄褲,以便隨時要下水。

    半晌後,一道尖銳刺耳的鳥鳴遽響,驚得眾人下意識地仰起頭,隱約只見白霧峽上方有道巨大的黑影飛掠而過。

    閻玖央沉聲道:“只是應隼,別分神。”

    就在他話落瞬間,席珞指著左側江面道:“靈光出現了,在那裡。”

    “快下去取靈珠。”閻玖央即刻下令。

    樓昭和數名侍衛很快脫去身上的斗篷躍進水裡,由於大霧遮天,為了怕他們迷失方向找不到船隻,因此他們各自身上都事先綁上了一條繩索,另一端系在船上,方便牽引他們上船。

    就在他們跳進江裡時,另一端也有數人同時跳進水裡,那是尚雨陽帶來的手下。

    兩批人同時潛進江裡,想尋找靈珠的蹤影,但他們在江底搜尋半晌仍一無所獲。

    他們來回尋找數遍,最後體力陸續不支,只得各自遊回船上。

    樓昭是最後一個上來的,“王爺,屬下來回找了許久,連江底的土石都翻過來了,並沒有見到什麼靈珠。”

    閻玖央神色沉凝,“不會是被尚雨陽的人先一步搶走了吧?”

    “我們幾人一邊搜尋一邊監視他們,發現侯爺那邊的人也同我們一樣,什麼都沒找到。”

    席珞沉思地盯著江面,然後她忽地仰起下顎,看向對面的峭壁。

    閻玖央覷向席珞,本想開口問她,她師門還有沒有留下關於靈珠的線索,見她盯著那絕峰峭壁看,也望了過去,那一瞬間,他隱約瞥見白霧間有道光芒一閃而逝,他驚訝指著山壁道:“那裡似乎有光芒閃動。”

    同一時間席珞也恍然大悟地出聲道:“我明白了,那靈珠並非是埋在江底,而是藏在絕壁之上,方才江面那道光,應是靈光所投映。”話一說完,席珞便飛快跳下水裡,準備攀向絕壁拿取靈珠。

    樓昭也帶領著幾個輕功較好的侍衛下水跟著游過去。

    尚雨陽的船隻所泊之處較接近那處絕壁,他發現有數人朝這裡飛快遊來,目的似乎是前方那片山壁,心思一動,抬頭一望,須臾後便從飄渺的白霧間隱約瞟見峭壁上乍現的靈光,當即下令手下下水攀崖。

    由於靠得較近,他的人搶先一步攀上那處絕壁,席珞他們緊跟在後。

    越往上爬,上方的霧氣便越稀薄,為了奪得靈珠,席珞與樓昭迅速從旁越過他們,尚雨陽的人不甘落後,也加快速度,兩方人馬競逐攀爬著峰壁,待到快接近頂峰時,眾人瞅見山壁裡一道縫隙間隱隱閃爍著光華。

    席珞迅速伸手探入那拳頭大的裂縫中取出一隻玉匣,光華便是從那玉匣細縫處散溢出來。

    她無暇細看,揣入懷裡,想先帶下去。

    陡然間,下方有人拋來一道帶鉤飛索,迅雷不及掩耳的勾走那玉匣,玉匣猛然從她懷中掉落。

    樓昭想伸手撈住卻來不及,眼睜睜見它直直墜下,最後被下方一名瘦小如猴的男子接住,他的身手也宛如靈猴,一接到玉匣便利落地回頭攀下絕壁。

    “站住,別走,那是我們的。”樓昭怒喝追了下去。

    那瘦小男子在半途便往下一躍,縱身跳入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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