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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 -【桃花小神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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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02:04:2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桃花小神醫 作者:風光

她失憶前雖然刁蠻任性了點,但是聰明伶俐,極具習醫天分,
更是眾多權貴指名的大夫,小小年紀就得了個小神醫的稱號,
可是她撞到頭失憶後,個性變得嬌羞怯懦不說,還好似聽不懂人話了,
他不知道說了幾百遍兩人以夫妻相稱是為了方便保護她,加之省盤纏,
但她卻對他百般依賴,認為他帶她回老家是要見家人兼拜堂,
他不讓她做家務,是因為她那雙回春妙手是用來製藥醫病的,
她卻以為他嫌棄她做得不好,他逃避她的心意是怕她恢復後會後悔,
畢竟她從以前就很討厭他這個護衛,老是罵他大木頭、大笨牛,
且他有自知之明高攀不上,道德感也不容許他趁人之危,
偏偏她老是纏著他何時要圓房,還聽他妹妹的爛建議想色誘他(暈)!
然而最近不知怎麼了,看到她關心其他男人他會覺得很不是滋味,
有臭男人覬覦她的美色,他恨不得用自己的蠻力和武力將對方給揉碎,
尤其在打聽到她失散家人的消息,打算帶她去找家人團聚時,
他有了一股奇異的念頭,他想讓她成為真正的妻,留在身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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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02:04:4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夏國三百零三年,大夏國內陷入前所未有的動亂。

    位於南方的鬼族即將攻進大夏國的國都,身為京城最大醫藥世家的綦家家主綦威,帶著三個女兒綦瑤、綦菡以及綦卉,趕著十大輛馬車要逃離京城。

    第一輛馬車內載著綦威一家人,忠心耿耿的護衛圍在四周,而唯一能坐在馬車車夫旁的則是一名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名叫魯大山,今年還不滿二十歲,卻被綦威委以重任,擔任二小姐綦菡的隨身護衛,當然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個性沉穩樸實,且武功高強。

    綦菡是綦家三個女兒之中最有習醫天分的,她自小便將醫藥傳世的綦家醫術學了個全,在京城還有個小神醫之名,所以時不時便會出門替病人看診,這時候,魯大山的工作就是跟在她身邊保護她。

    魯大山出身貧瘠的山村,個性也不愛計較,頗能容忍綦菡刁蠻任性的個性,久而久之,原本反對帶著拖油瓶在身邊的綦菡,竟也習慣了他的存在,有時候他回鄉省親,她還十分不習慣,不願意出門,雖然這種事她不會承認。

    故而當綦家舉家遷離京城時,魯大山便有了特權與綦菡坐同一輛馬車,雖然不是坐車廂裡,卻也能顯得出他的獨特。

    馬車出了京城,直直朝北方而去,綦威憂心忡忡的看著窗外,目光中漸漸逝去的景物彷佛象徵著茫茫的未來,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在北方紮根,重振綦家的醫藥事業,也不知道大夏國會不會就此滅亡,而大夏國的百姓都要成為鬼族的奴隸……

    想到這裡,綦威掀起前方的車簾,感歎地道 “大山,這一路就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的。”魯大山抓了抓腦袋,回頭露出憨厚的笑。“當年我十六歲來到京城攢錢,要不是蒙老爺伸出援手,說不定我就得去要飯了呢!老爺還聘名師教我武功,現在能幫老爺做點事,也是應該的。”

    綦威卻是搖搖頭,有些無奈地偷瞄了眼臉上還猶自帶著傲氣的二女兒。“你也跟著菡兒三、四年了吧?我知道菡兒並不好伺侯,這些年來她的名聲讓我太嬌寵她了,所以她才會對你頤指氣使的。即使她醫術再好,像現在這種時候,她還不是要依靠你……”

    “我才不需要靠他!”綦菡驀地開口,才十一歲的她已美得有如出水芙蓉,但此時她精緻的臉蛋上卻不協調地出現一抹不馴。“老像個吊死鬼似的吊在人家身後,又不會說好聽話,平時更是愣頭愣腦的一點也不機伶,我可沒靠他救過。”

    魯大山完全充耳不聞,否則他早在八百年前就被這小女娃給氣死了。綦家在京城獨大,除了藥材藥物的買賣,在醫術這一部分主要就是靠綦菡,她的妙手回春博得了不少感激與讚美,但也造就了她目中無人的嬌蠻性格,所以家世加上她本人的因素,暗中得罪的人其實不少,他都不知道偷偷替她解決掉多少來找麻煩的人。

    而綦菡自始至終都把魯大山當成父親派來監視她的人,害她想偷跑出去玩也不能;去病患家中出診,半路想買個小點心吃也不行;甚至有時候想偷懶在家中不想替人問診,也會被魯大山挖出來,因此她對他是又氣又討厭,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綦威卻是皺起眉來。“綦菡,大山是保護你的人,你不可以這麼說話。”

    “保護我?我怎麼不覺得他有保護我……”

    被罵了的綦菡,不滿的話才咕噥出口,就感受到車身用力地震盪了一下,接著整輛馬車斜了一邊,車內三個女孩兒同時驚聲尖叫。

    “小心!有敵襲!躲在車裡不要出來!”

    馬車外傳來魯大山的聲音,接著就聽到兵器交擊之聲,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端莊的綦瑤與嬌小的綦卉乖乖的縮在一邊,綦威也是伏低了身子,唯獨綦菡受不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兼之年紀太小又被保護得太好,不知天高地厚,居然爬了起來,伸手揭開了車簾。

    她看到魯大山以一敵五,其他護衛也和敵人打成一片,由敵人的衣著判斷,應該是遇到了鬼族人。

    “綦菡,小心!”

    突然一個鬼族人見到馬車裡只有小姑娘和老人,一刀就殺了過來,很快的就與馬車只有一步距離,魯大山見狀,連忙將自己手裡的刀射了過去。

    “啊!”那人中了刀,傷口濺出血花,隨即身子一軟,倒地不起。

    車上的女孩兒們再次放聲尖叫,尤其是綦菡,更是邊叫邊罵道 “大笨牛,你要嚇死人啊!”

    然而因為失去武器,魯大山的背被敵人砍了一刀,鮮血淋漓,但是他哼都沒哼一聲,從地上踢起一把鬼族人的刀,很快的又反攻回去。

    “快下車!”由於綦家人已被發現了,又有幾個鬼族試圖衝殺過去,魯大山連忙叫道。

    綦威知曉情況危急,率先爬出了車子,再把三個女兒拉出來,先出來的是綦瑤,再來是綦卉,而綦菡正要出來,忽然又有鬼族人橫空冒出,舉刀砍了過來。

    “該死!”魯大山一邊和鬼族人打鬥,一邊注意著馬車這裡的情況,他快步沖了過來,擋下那人的一刀,但那把刀卻從那人手上飛了出去,直直的插進了還拉著車的馬兒身上。

    馬兒受了傷,長長地嘶鳴一聲,拔腿就跑,原本陷入陷阱的車廂居然因為馬兒突然的用力被拖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被馬兒拉著往前沖去。

    “菡兒!”綦威大叫了一聲。

    綦瑤與綦卉也跟著大叫著綦菡的名字。

    綦菡在車廂裡哭叫著,她從來沒有遇過這麼可怕的情況。

    “二小姐!”魯大山急忙拔腿追去 ,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保護綦菡,至於綦家的其他人,自然還有護衛保護。

    都是他害了她!如果不是他將敵人擋在那個方向,刀也不會刺傷馬兒,導致這樣的結果,更可怕的是,他知道馬兒奔跑的方向根本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座懸崖,而懸崖下是激流,她那麼嬌嫩、那麼脆弱,要是真的落崖必然十死無生。

    魯大山使盡了全力,好不容易追到離馬車只有一個人身的距離,他大聲喊道 “二小姐,跳下來!”

    哭得聲嘶力竭的綦菡彷佛聽到了大笨牛的叫聲,難以置信的看向馬車外,當真看到魯大山毫不放棄的追著馬車,還一臉緊張。

    “跳下來,我接住你!”魯大山又大喊道。

    她奮力爬到了車門邊,原本想跳,但馬車顛簸又速度極快,加上他們之間還有一小段距離,讓她嚇得又縮回車裡,她害怕的哭喊道 “我不敢……”

    “別怕,你跳下來,我一定會接住你的!”魯大山保證道。

    綦菡緊緊的攀住車壁,一邊流淚一邊搖頭,突然她看到魯大山的表情由沉穩變成驚恐,最後整張臉都漲紅了。

    “跳——”他簡直是使盡了畢生的力氣,大吼了出來。

    就在這時,綦菡終於發現馬兒沖下了懸崖,因為整個車身都懸空了,她也無暇去想著怕不怕,不顧一切跳出了車廂。

    她感覺到自己像是飛了起來,崖壁就在距她一臂可及之處,可是已經摸不到了,一切似乎太遲了。

    就要這麼死了嗎?她還有好多事沒做,還有好多夢想還沒有完成啊……可是突然間,她感覺到自己似乎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當她眨了眨眼,淚水順著慘白的臉龐滑下,她看清楚了,抱著她的人正是魯大山。

    她一直討厭的魯大山,他居然抱著她一起墜下了懸崖?

    此時此刻,她發覺自己沒有這麼厭惡他了,甚至興起了濃濃的愧疚感,他老實質樸的面孔,現在看起來也是那麼順眼、那麼可靠……

    女兒家的心,好像在這瞬間被觸動了一下,這就是她人生最後的心情嗎?她要抱著什麼樣的遺憾就死去了呢?

    從崖上落下之際,思緒飛馳而過,在什麼都還沒想清楚的時候,綦菡只覺後腦杓一陣劇痛,接著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唯一深深印在她心底的,是魯大山救她時,那絕不放棄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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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02:06:36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相公,你等等我!”

    “我說過我不是你相公!”

    “你明明和店小二說你是我相公的!”

    “那是為了和你睡同一間房才會用這樣的藉口。”

    “那我們已經同房了嘛,所以你是我相公!”

    魯大山看著嬌美如花卻糾纏不清的綦菡,實在很無言。

    當年他抱著綦菡一起墜下了懸崖,落入激流,幸虧他武功高強,又諳水性,才能讓兩人都還活著,然而當時綦菡的頭部受到重擊,昏迷了好幾日,他典當了身上所有的東西,才找到一位老大夫為她看病,但卻始終查不出病因。

    待綦菡清醒後,渾身的傷讓她痛苦不已,魯大山原以為這嬌蠻的小姑娘又要大罵他這個護衛不盡責,想不到她卻是可憐兮兮的眼眶含淚,用軟綿綿的語氣跟他哭訴好痛,讓他渾身的汗毛忍不住都豎起來了。

    她不會又想到什麼新花招整他了吧?魯大山半信半疑,直到她養病養了大半個月,身子骨終於恢復過來,他才確認了一件事。

    一向跋扈刁蠻、任性妄為的綦菡居然失憶了!推測應該是墜崖時的重擊所導致,而醒來後的她,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柔情似水,膽小嬌怯,連說話的音調都變得軟軟糯糯的。

    帶著這樣的她,肯定是個麻煩!魯大山如此告訴自己。

    他雖然老實,卻不傻,綦菡會墜崖 ,追根究底都是因為他,萬一哪天她突然恢復記憶,一定會怨恨他讓她受這種罪,所以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帶她找到綦家其他人。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遭遇鬼族偷襲之後,根本沒有其他綦家人的消息,後來甚至還聽說京城被鬼族給攻佔了。

    於是他只好帶著綦菡,一邊在北方流浪打聽消息,一邊出賣勞力賺取旅費,他還和她假裝是夫妻,這樣才能住在同一個房間,一是可以省銀子,二是她長得這麼標緻,在這種戰亂時候,他必須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才行。

    怎料失憶後思想變得極為單純的綦菡,居然就這麼傻傻的信了,他都不知道跟她解釋了多少次,但她就是堅持他是她的夫君。

    幸好當時年僅十一的她對男女之事還懵懵懂懂,以為兩人同進同出就是夫妻,而她也乖巧的接受了這樣的情況,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把他當成唯一的天,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無條件的相信…… 就這樣,他們尋找綦家人找了好幾年。

    某一日,她無意間從客棧破掉的窗紙中看到一對赤裸交纏的夫妻,她腦袋瓜裡被塵封的那些記憶,彷佛洩露出來了一點兒,讓她驚覺自己這麼多年來的認知,似乎有很大的錯誤。

    他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她好像知道要怎麼樣才會生孩子,但魯大山從沒對她做過那些事,更別說連她的手都沒拉過。

    這更堅定了她的信念,她一定要成為他真正的妻。

    而在這期間,他們聽說鬼族軍隊從京城被大夏國的軍隊趕了出去,但綦家人依舊沒有一絲消息,這時候的魯大山也無計可施了。

    “看來,我們只能先回村子裡了。”

    魯大山沒有辦法,只能帶著綦菡先回到他出生的小山村,但她卻以為他終於要帶她回去見他的親人了,心中相當期待,表現得乖巧無比,令他又是一陣無語。

    反正把她交給娘親,娘親知道怎麼做的!魯大山如此安慰著自己,他這莽夫雖然稱不上有多聰明,但他的娘親卻一直是睿智的,許多村民遇到困難還會習慣性的跑來問她,否則她也不會讓當年才十五、六歲,空有一身蠻力的他到京城謀事,也才真正開了他的眼界,讓他這個憨小子的心胸不至於狹隘。

    魯家所在的小山村名為水源村,位於京城西南,位置有些偏僻,村民又窮苦,先別說鬼族找不找得到路進來,就算真的發現了水源村,看到這破破爛爛的村子,大概連搶都懶得搶。

    所以水源村的消息可謂相當封閉,幸好附近有一座大城應化城,水源村有一條荒煙蔓草的隱密小路可以抵達官道,直通應化城,讓村民們可以依靠著應化城生存。

    魯家原本也只是水源村裡一個不起眼的小戶人家,但在魯大山赴京後,蒙綦威施恩收容了他,還給他一份優渥的薪俸,請名師教導他,魯家的家境也漸漸有所改善。魯大娘慧眼在附近購置了大片良田,聘請村裡的人替她耕作,魯家也開始衣食無虞起來,居住的地方自然也變得寬敞。

    當魯大山帶著綦菡回到水源村時,她一下子就喜歡上這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尤其魯家打理得乾淨清爽,更合她的意,一路上都是笑咪咪的,也不怕魯大娘及魯大山的妹妹魯旦的好奇打量。

    “大山啊,這個姑娘是……”魯大娘目光帶著欣賞地直瞅著嬌美溫潤如百合的綦菡。

    “大魯,這位該不會是嫂子吧?你在外地偷偷成親了?”魯旦一臉頑皮的取笑道。

    魯大山還沒來得及說話,綦菡便笑吟吟地柔聲道 “我是大山的娘子啊!娘,妹妹,你們好。”

    魯大娘及魯旦同時雙眼放光。

    魯大山則是差點閉過氣去,急忙解釋道 “娘,小魯,她就是綦家的二小姐綦菡,因為她與家人失散了,所以這幾年我帶著她在北方尋找綦家其餘的人,為了保護她方便,才藉口說她是我的妻子,並不是真的與她成了親。”

    “我們這次回來就是補行儀式的。”綦菡才不管他說什麼,摟著他的手臂,溫柔的眼波直望著他。

    她相信只要拜過魯家的祖宗,被魯家人認可了,那麼她就可以進行下一個步驟,也就是要求魯大山和她做一對“真正的夫妻”,行那夫妻之事了。

    要知道先前蹉跎的那些時光,可是令她悔恨不已啊!

    魯大山一臉無奈,依他的蠻力要甩開她,她大概會飛出去,他只能任由她這麼摟著,他求助的目光投向母親,相信母親應該知道自己的難處。

    就這麼三言兩語,慧黠的魯大娘的確明白了這其中的微妙之處,她饒有興致地望著單純天真的綦菡,婉轉地問道 “大魯,這綦姑娘和你形容的綦二小姐……似乎不太一樣啊?”

    魯大山苦笑道 “因為她撞傷了頭,失去了記憶,才會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要是等她恢復過來,發現了現在的情形,還被當成我的娘子,不宰了我才怪,而且這樣對她的名聲也不好。”

    魯大娘頻頻點頭,卻沒有試圖幫兒子說話,好擺脫綦菡的糾纏。在她看來,失憶後的綦菡個性溫柔,模樣又出奇的標緻,若真是她的媳婦,她作夢也會笑醒。

    綦菡聽到魯大山這麼說,不禁哭喪著臉,哀怨地望著他。“相公,你嫌棄我嗎?”

    “我豈敢嫌棄你?”魯大山用空著的那只手抓了抓臉,比她還想哭。“你不要嫌棄我就不錯了,只是你真的不是我的……”

    “大山,等一等。”魯大娘突然打斷他,走了過去,執起了綦菡的手。“菡兒啊,沒關係,大山個性害羞,只怕還沒想通呢!我做娘的,先認了你這個媳婦。”

    “謝謝娘!”綦菡立即綻出了一抹笑容。

    那姿容之美,讓魯大娘及魯旦看得都有些呆了。

    至於魯大山,在他娘說出那段話時,早就呆得跟石頭一樣了,以致于錯過了綦菡那由青澀轉往成熟的少女風情,等他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他受不了地怪叫道 “娘,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傻兒子,你想想,咱們水源村民風淳樸,你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人家姑娘帶回來,全村的人都看到了,你再跟大家說這不是你娘子,這不是害菡兒受人議論或被人批評嗎?”魯大娘怪罪地瞪了兒子一眼。“要知道咱們魯家雖然與眾人交好,但有個把柄讓人拿住,總是不太好。”

    魯大山頓時一臉恍然,母親說的十分有道理,他想起來就住在隔壁的村長家,時常會過來找碴,綦菡的存在若不找個理由,村長柳宿絕對有辦法鬧得她身敗名裂。

    “所以我要有一個嫂子啦!”魯旦一看到哥哥的表情,就知道他想通了。這個笨哥哥呀,出去歷練那麼久,腦子是一點長進也沒有,連她這個久居山村的小村姑都知道,娘明明是在拐他認了綦姑娘這個媳婦嘛。

    不過這件事對她有利無弊,綦菡看起來是好相處的人,根本不像哥哥曾說的那樣嬌氣任性,年齡更是與她相仿,兩人肯定玩得起來。

    於是魯旦高興地來到綦菡身邊,勾住了她的手,笑嘻嘻地道 “大嫂,我是魯旦,花旦的旦,可不是雞蛋的蛋。臭大魯居然沒有替你介紹我,以後我們兩個就當好朋友,聯合起來整他!”說完,她還朝著哥哥做了個鬼臉。

    “嗯,我聽你的。”綦菡對活潑的魯旦也是心生好感,兩個女孩的陣營居然就這麼建立了起來,嘻嘻哈哈的到一邊說話去了。

    “既然如此,大山,就這麼辦吧,娘去煮飯了。”魯大娘見計謀得逞,笑吟吟地走了。

    是這樣嗎?魯大山錯愕又茫然地看著綦菡真的以媳婦的名義融入了他們一家,可是好像沒有人詢問過他這個當事人究竟願不願意啊?

    老實說,如果綦菡一直是現在這個小家碧玉的可人模樣,他自然是千百個願意,可是現在她只是失憶啊!萬一哪天她恢復了……

    想到這裡,魯大山冷不防打了個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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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02:06:51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魯大山帶回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的消息,在一天之內轟動了整個水源村,畢竟水源村人少且樸素,從來沒出現過像綦菡這等容貌氣質的美人。

    來魯家拜訪的鄰居們絡繹不絕,都是來看綦菡的,綦菡也表現得像個乖巧的小媳婦,在家裡幫忙整理家務,博得眾人一致的讚賞。

    “唉呀,魯大娘,你這媳婦好乖啊!”對街的黃大嬸越看綦菡越喜歡,心裡不由得哀怨著怎麼自家兒子就娶不到這麼好的媳婦?

    “長得也很標緻呢!”巷口賣豆花的李老頭也來串門子,還送了一桶免費的豆花,就是要來看天仙一般的綦菡,如今一見真人,果然名不虛傳,要是他年輕個四十歲,一定跟魯大山搶啊!

    “而且還很勤快又伶俐!”住在街尾的劉婆婆是做媒人的,這麼美麗的人兒要是她來說媒,一定能嫁到應化城裡當富家少奶奶。

    眾人眼中的綦菡,正努力的用抹布擦拭桌椅,雖然她的動作生澀,顯然沒做過幾次這樣的事,也有很多疏漏之處,不過都被她那甜美可人的笑容掩蓋了過去。

    這人美嘛,做什麼都好看,光是存在就足夠讓屋裡蓬蓽生輝了。

    此時,受不了屋裡這麼多人,跑到外頭劈柴的魯大山,終於進到了屋子裡來。

    綦菡一見到他,立即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大山,你辛苦了。”她看他滿頭大汗,順手用手裡的布替他擦汗。“外面很熱吧?你砍了一整天的柴了……”

    雖然綦菡是真情流露,但周圍這麼多人在看,魯大山實在很不自在,他很快地拿下她手上的布,拚命在自己臉上擦著。“我自己來就行了,自己來就行了……”

    然而,不同於吃吃竊笑偷覷著小倆口的鄰居們,魯大娘一臉古怪地望著兒子,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說道 “大山啊,你的臉怎麼越擦越髒了?”

    魯大山的動作一頓,將手裡的布拿遠一看,不由得納悶又疑惑。

    綦菡則是驚訝地微張著櫻桃小嘴,連忙搶回那塊布,面露慚色地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大山,我忘了這是我剛才擦桌子的抹布……”

    魯大山無奈的皺起眉頭,不過為了綦菡的面子,他只能硬著頭皮回道 “沒關係,我正想洗個澡呢!”

    說完,他便表情僵硬的步向後院,綦菡自然也是亦步亦趨地跟上。

    廳裡則是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直到小倆口走遠了,魯大娘才扯開話題,“唉呀,聽說應化城裡的菜變貴了啊……”

    “……呃,是啊是啊,蘿蔔漲了不少呢……”

    魯大山來到了後院,從水缸裡舀水進澡盆,眼角余光看到綦菡也從水缸裡舀水進澡盆;而後他將澡盆搬到了房裡,她也跟了進來;而當他開始脫衣服時,更發現那小妞居然一雙小手抓住他的腰帶,要幫他解開,他樸實的臉漲得通紅,連忙抓住她的手保住清白。“等一下!你想做什麼?”

    綦菡則是一臉莫名其妙。“我幫你脫褲子啊,你不是要洗澡?”

    “不用了,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好。”他的臉頰微微抽搐著說道。

    “我是你的妻子啊,還是你怕我不懂怎麼解男人的褲子?你放心,我會的。”她不顧他的阻止,猛地一扯。

    魯大山狠狠地倒吸了口氣,說話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顯得有些無力。“你拉得太緊了……那裡……有點痛……”

    綦菡這才發現自己拉錯邊了,連忙放開手,然而這一放手,他的褲子就這麼落了下來,他完全來不及反應,她本能的低頭一看,落入眼中的畫面令她目瞪口呆,下一瞬她立刻放聲尖叫,隨即捂著臉跑,還一邊叫嚷著,“太醜了,太噁心了,怎麼會長那個樣子……”

    他這才連忙用雙手擋在胯下,傻眼的看著她大叫逃跑,一時還真不曉得該叫她回來還是替自己哀悼一番。

    老天爺啊!明明被看光的人是他,這下失了清白還要被嫌醜,她居然還一副被他欺負了的樣子,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啊?

    看著綦菡像是又要跑回廳堂,魯大山連忙提著褲子追了上去,他可不想讓廳裡那些三姑六婆以為他做了什麼天地不容的壞事啊!

    然而她的腳程出乎他意料的快,可憐無辜的他又提著松掉的褲子,根本追不上,等到他接近廳堂,她已經沖進去了,他只能止步在外。

    他不進門,魯大娘卻在這時候轉了出來,顯然就是沖著他來的,她一臉無奈地帶著微微責備道 “你究竟在做什麼,怎麼嚇到人家菡兒了呢?還沒穿衣服成何體統?你……”她猛地一頓,這才發現自家兒子不僅衣衫不整,還緊抓著褲頭,腦子裡許多畫面一閃而過,語氣變得更沒好氣,“你呀!猴急什麼?這天都還沒黑呢!昨天回村子來時還說不能真把人家當媳婦,怕會影響人家的名聲,現在就急著脫褲子啦?”

    魯大山苦著臉想解釋,“娘,我不是……”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魯大娘揮揮手,不想聽他再說。“今晚就讓菡兒去睡你房間,你可別再說什麼不是真夫妻的藉口了。”說完,她搖了搖頭,逕自離去。

    留下目瞪口呆、無言以對的魯大山,沒抓著褲頭的那只手,還懸在了半空中,試圖喚回誤會大了的母親。

    算了,總有機會解釋清楚的。魯大山歎了口氣,突然轉回頭,一下子被背後兩道黑影嚇了一跳,褲頭差點沒抓好。

    “啊!嚇死人了,嚇死人了——”其中一道黑影,赫然是由另一頭又進入後院的綦菡,但當她看到魯大山居然還是衣衫不整,而且一回頭又是要脫褲子的態勢,又嚇得尖叫逃跑。

    “啊——啊——好可怕——菡嫂子你跑什麼啊?”另一個跟著尖叫逃跑的居然是魯旦,她看綦菡跑了就跟著跑,綦菡大叫就跟著叫,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魯大山莫名又再次成了罪人。

    不知道從哪裡又冒出來的魯大娘,手裡拿著掃把,朝著兒子直揮。“去去去,還不快滾!站在這裡嚇人做什麼?嚇完媳婦還嚇妹妹……”

    “娘,我沒有啊,我、我是清白的啊……”

    魯大山被一家子三個女人誤會成急色鬼,還沒辦法解釋,只能摸摸鼻子認了,索性又去後院砍柴,那些堆起來的柴火,足夠他們家用上一整年都有餘。

    他一直思考著該怎麼面對綦菡,當初他第一次說出兩人是夫妻時,她就堅定的相信了,之後他怎麼解釋都沒用,不得不說被一個未來肯定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如此青睞,他也有些飄飄然。

    雖然過去在綦府被她欺負得夠嗆,但他不否認第一次看見她時,那精緻的小臉蛋令他目不轉睛,甚至是她的任性,有時候在他眼中看起來都是嬌滴滴的可愛,所以他甘心情願守在她身邊,為她擋去危險,從沒有過埋怨,因為他根本捨不得這般美好的人兒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綦菡在他心中,就是這麼一個令他又愛又恨的獨特存在,縱使現在是她硬要黏著自己,他也無法違逆道德對她做些什麼,他不希望萬一她哪天恢復了記憶,她會後悔,甚至是恨他。

    在累得筋疲力盡的時候,魯大山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回到了房內,卻又被床上一抹端坐的人影嚇了一跳。

    當然他不可能像綦菡一樣喊著好可怕然後尖叫逃跑,只是本能的擺出了攻擊姿勢,但在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後,他的一雙濃眉深深地皺了起來。“綦菡,這麼晚了,你跑來我的房間做什麼?”

    “娘叫我來的,她說夫妻本就該睡在一房。”綦菡認真地回道。

    “我們不是真的夫妻,豈能睡在一房?”他娘簡直亂點鴛鴦譜,他在心裡哀叫著。

    她瞧他又要拒絕她了,俏臉微皺,居然一副要哭了的樣子。“相公,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嗎?”

    “我……我沒有討厭你啊!”魯大山急忙喊冤。

    “那你為什麼不直說我們不是夫妻?”綦菡控訴道。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們本來就不是……好了好了,你可別哭啊!”魯大山最怕的就是她的眼淚,明明這小姑娘小時候又凶又刁蠻,怎麼哭起來軟綿綿的令人無力招架?

    “所以我們是夫妻嘍!”她快速收起了眼淚,像變戲法一樣轉成一記笑臉,“大山,夫妻要一起睡的,是吧?”

    他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反應。“那個……這個……”

    她一步步朝著他逼近,他下意識一步步退後。

    綦菡才不管他的退卻,突然撲向他,將他撲倒在床上,“大山,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曉得夫妻是要一起睡的,還要一起做一些羞人的事,對吧?可是你都沒有告訴我,這些年來連碰都沒碰我一下,害我們浪費了好多時間。”

    她笑得柔媚,那少女的氣息讓魯大山都有些茫然了。

    “其實啊,我好像記得有人教過我,如何在床上服侍自己的丈夫,你今晚想要用哪一招呢?是要雙飛式、燕尾式、龍騰式,還是鳳翔式……”

    什麼龍飛鳳舞的?短暫陷入她柔情的魯大山,下一個眨眼突然間回過神來,理解她在說什麼之後,差點一管鼻血噴了出來。

    “不不不,沒沒沒,不行不行不行……”魯大山一把推開她,離開床三大步遠。“不行,綦菡,我們不可以那麼做。”

    “你真的嫌棄我……”綦菡眼中又浮起了淚光。

    “不是,我不是嫌棄你……”魯大山無奈至極,看著她那要哭要哭的模樣,不知怎地有些不舍。

    她原本是那麼驕傲自信的,都是因為被他害得失憶,又長久跟在他身邊,被他不斷拒絕,才變得這麼膽小怯懦。 越是看著這樣的她,他心中的罪惡感越重。

    “是這樣的。”他清了清喉嚨,決定曉以大義。“綦菡,你年紀還小,這麼小不適合圓……那個圓房的。這件事,呃,等你長大再說吧。”說完,他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房間,不敢繼續和她糾纏下去。

    他知道自己對她始終會心軟,但這件事情攸關她的名節,心軟不得啊!

    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而她是個含苞待放的小美人,即使心裡對她有些芥蒂,但在她刻意的引誘之下,他真有些招架不住,還是先走為妙。

    然而,他心中的那些掙扎,綦菡卻是一點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再一次從她身邊逃開了,這令她很是沮喪,她對著房門口,幽幽地低喃道 “大山,我十一歲時,你可以說我還小,但如今我早已及笄了,已經不小,是個大姑娘了……”

    不知不覺地,綦菡陷入了一種自憐情緒,似乎不管她再怎麼努力,都無法得到丈夫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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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02:07:05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半年過去了,綦菡學著如何當一個好妻子,但她總覺得自己遇到了瓶頸,怎麼做都做不好。

    有幾次她試著要做菜給魯大山吃,他雖然跟她說她不必下廚,但還是吃了她做的東西,可是她慢慢地發現,他吃東西的時候表情很奇怪,而且他也不讓魯大娘及魯旦吃,一開始她還以為他是喜歡她做的菜而沾沾自喜,但後來她好奇地嘗了一口,差點吐出來。

    虧他還吃了大半個月,真是難為他了,難怪他吃東西時總是表情古怪,一副艱困的樣子,更難怪他不敢把她做的東西讓魯大娘及魯旦吃。

    於是,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綦菡不再煮菜了,魯家人顯然也松了口氣,但他們不經意的表情落在她心中,不免掀起了苦澀的傷感。

    她究竟遺忘了什麼?為何什麼都做不好呢?

    但綦菡不願就這麼認輸,既然她廚藝不行,那她就幫忙打理家務。可是這半年來,她一共打破了五隻花瓶,掃斷了六支掃帚,砸毀了三組茶具,更不用說上回還差點把魯家的祖宗牌位給揮出了窗戶之外,嚇得眾人一身冷汗。

    然後,她也不再做家務了。

    綦菡的失落感越來越大,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不管想做什麼都幫了倒忙,簡直令人灰心,虧得魯家人氣量大,魯大山也不介意,否則換了一個夫家,她怕早就被休離了幾百次。

    綦菡的低落,自然落入了魯家人的眼中,於是魯大娘讓魯大山到應化城裡買了些布料,手把手的教起了綦菡如何裁縫衣服。

    綦菡終於有了些精神,全心全意的向魯大娘學習,就是想做出一件衣服給魯大山。看著丈夫穿著自己精心製作的新衣,那種成就感是難以言喻的。

    又過了一個月,綦菡終於將魯大山的新衣做好了,那是一件深藍色的外袍,領子上還綴著白邊,雖然樣式樸素,卻是她花了無數精力,手指被針刺了上百次之後的成果。

    魯大山的體格健壯精實,穿起這件新衣應該精神又體面吧?綦菡喜孜孜地想著,在他出門之前,親自將新外袍遞到了他手中。

    魯大娘及魯旦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

    魯大山一臉靦覥的收下了,這不但是第一次有姑娘家替他做衣裳,還是綦菡特地為他裁制的,他更不可能拒絕,在三雙興奮又期待的目光注視下,他不好意思地將外袍穿上,然而左手套進去了,右手伸進袖子後,卻怎麼也伸不出來。

    魯大娘等三人看他穿衣服像在垂死掙扎似的,忍不住齊齊問道 “怎麼了?”

    魯大山有些無奈地看著綦菡,“這右手袖口……似乎被縫死了,我的手伸不出來。”

    眾人定睛一看,可不是那樣嗎?魯大娘的臉微微抽搐著,魯旦都傻了,至於綦菡,像是受到了什麼嚴重的打擊,失落地看著魯大山穿不下的衣服。

    “呃,沒關係,剪開就好了。”魯大娘笑笑地拿了把剪子,將袖口的縫線剪開。“好了,再穿穿看,這外袍啊,菡兒可是做了個把月了,可別辜負了人家的用心。”

    魯大山衣袍穿是穿上了,但直到拉好衣襟才發現,這件袍子左半邊與右半邊的衣擺居然不一樣長,袖子也是左長右短,讓他看起來活像個唱大戲的,而且唱的還是丑角,若真把這件衣服穿出門,大概整個水源村的人都會笑倒在地上。

    這下氣氛尷尬了,綦菡整張臉都黑了,魯大娘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魯旦更是一聲都不敢哼,基本上能做出這樣的衣服,已經不僅僅是失誤,應該算是到了奇葩的境界。

    魯大山看著泫然欲泣的綦菡,感受到她那濃濃的灰心,他赫然領悟自己將她帶回水源村後,並沒有好好關心過她的生活。

    事實上,為了逃避她,他不僅日日早出晚歸,也從未與她同房,另外清出一個小房間睡,甚至對話都是十分簡潔,目的就是不想讓她太依賴他,以致於把他當成了真正的丈夫。然而他卻忘了她早就把他當成唯一的依靠,他的忽略可以說正是她失去自信心的根本原因。

    綦菡自責自厭,但魯大山卻更加難受,因為那些情緒是他帶給她的。

    過去還是綦家二小姐的她,是多麼耀眼、多麼自信,即便是常常被欺壓的他,有時看著她美麗的笑容及落落大方的態度,都會忍不住看呆了,她會變成今日這般怯懦畏縮、小家子氣,都是因為他啊!

    魯大山不發一語,脫下外袍,卻沒有如以往般拿起出門的行囊,而是踅回了廳內,拿起以往他所穿的外袍,正當眾人以為他要套上出門了,他卻是將袍子套在了綦菡的身上。

    “娘,小魯,今天我帶她出去一趟。”魯大山有些不自然地道。

    綦菡眼睛一亮,難以置信地望向魯大山,他一向對她冷淡,她也以為是自己做不好才會令他失望,想不到他今天居然要帶她出門?

    而她這種表情,更像一記重拳擊在魯大山心上,他這才覺得自己真的很笨又很遲鈍,現在的她就如同一張白紙,他一直懷著以前的成見對待她,難免會傷了她的心。

    “哥,你們要去哪裡?我也要……”

    魯旦呆呆地問,腰上冷不防被她娘給捏了一記,疼得她齜牙咧嘴的。

    “你去湊什麼熱鬧?給我乖乖待在家裡,把娘給你的針線活兒做完再說!”魯大娘沒好氣地瞪向不長眼的笨女兒。

    魯大山看了看母親和妹妹,又看了看綦菡,目光中居然難得地透出了一絲柔光。

    “我帶綦菡去找回一些她失落的東西,那我們出門了。”

    蒼茫山是水源村賴以維生的一座大山,座落於村子的東南方,恰恰擋去了鬼族可能偷襲進攻的路線,保全了水源村至今仍未受戰火襲擊。而山上許多獵物及野菜,也是水源村主要的收入來源及日常食材。

    魯大山回到村子這半年來,幾乎都在蒼茫山上,他是村裡最好的獵手,他的獵物是別人的好幾倍,帶到應化城販售,又可以翻好幾倍,他更有辦法從山上找到許多美味的野菜,分送給鄰家。

    這些技能都是在綦家擔任護衛時學會的,他很感恩,今日帶著綦菡來到蒼茫山,便是想還了這份恩情。

    但是看著綦菡全然信任及依賴的表情,他知道,這份情是還不了的,而且再這樣下去,只怕越欠越多了……

    “相公,你帶我到這山上做什麼?”綦菡甜笑著問道,雖然風光明媚,景色宜人,但她的目光卻總是鎖在魯大山身上。

    看著她那甜蜜的笑臉,魯大山的心有些浮動,但他努力壓抑下來,力持鎮定地道 “因為這裡才是你大展身手的地方。”她帶著她走了一小段路,突然停步,指著路邊的一株小草問道 “你認得這株是什麼草嗎?”

    這是一種南方常見的藥草,名為止血草,那是金創藥的主藥,功能便如其名,在於止血清瘀,過去她常帶著他上山采藥,看得多了,自然也認識一些。

    如果她不認得,那他就幫她一點一點的把記憶找回來,醫藥的世界才是她的世界,讓她去做些那家務,實在太浪費了。

    魯大山才這麼想著,想不到綦菡笑容滿面,一步跳了過去,一把將小草拔了起來。“是止血草啊!我們再拔一些輔藥,可以做成金創藥。相公你常常在山裡活動,受了傷用金創藥外敷很有幫助的。”

    接下來,變成她蹦蹦跳跳地走在了前頭,不時彎下腰拔起地上的藥草,而她每拔一株,就往後丟給魯大山,就如同她未喪失記憶時那般,看在魯大山眼中很是懷念。

    “馬錢子、紅花、當歸……”綦菡完全沉浸在采藥的喜悅之中,“啊!還有白芷、苧麻……”

    她笑吟吟地采了許多藥草,連不是用來做金創藥的藥草她都采了,而在這個過程中,她原本空白的腦子裡,憑空多出了許多藥方,隨時可以把藥材搭配成各式各樣的成藥,醫治許多疑難雜症,她甚至是本能的知道如何辨症、如何用藥,該拿捏的用量,對她而言簡直一點難度都沒有。

    在她身後的魯大山拉起了衣擺,做成了一個臨時的布兜,將她采的藥草攏在一起。他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姑娘又犯了像以前一樣的毛病,根本不管他有沒有東西裝、拿不拿得下,總之一股腦兒要他收好就是。

    不過以前只要掉了一朵花或是一根草,她可是凶巴巴地唯他是問,可現在她回頭看到他的窘態,則是忍不住噗哧一笑。

    “相公,我倒忘了停手,讓你拿這麼多。”她將小手伸向他。“我幫你拿一些吧?”

    她那溫柔又體貼的行為,真真正正撼動了魯大山的心,那清麗的笑更是令他頭昏眼花,有這麼一瞬間,他不由得幻想著如果她真是他的娘子該有多好?

    可是下一瞬,他馬上清醒過來,他不能這麼做,他不能這麼想,趁人之危是可恥的事,他絕對不能做!於是那一瞬間萌發出來的某種情感,又被他硬生生的掐斷。

    他微微搖了搖頭,又往頭上抓了抓,隨即變成一頭亂髮。“不必了,這些我拿就可以了。”

    “相公,你帶我來這個地方真好啊!”綦菡深呼吸了一口氣。“我來到這裡,整個人都覺得放鬆了呢!”

    “因為這才是你習慣的生活。”魯大山目光有些複雜地盯著她。“你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你的身世?”

    她點了點頭。“你說我是京城醫藥世家綦家的二小姐,母親已經亡故,由父親帶大,還有一個姊姊和一個妹妹。”

    “對,而這也是你會對藥草如此熟悉的原因。”魯大山娓娓解釋起她過去的情況,“你是一個神醫,從小便研讀你們綦家的藥典醫書,才十歲醫術就十分了得,十一歲開始替人看診。在京城你可是小有名氣,尤其許多王公貴胄、權貴仕紳的女眷,只要有個病痛一定是找你,你在京城的仕女圈內相當受歡迎,更不用說你的容貌姣好,雖然當時年紀小,但長大後必然國色天香,想來向你提親的大戶可也不少……”

    他說了一大堆,綦菡卻只注意到他讚美她的容貌,整張小臉都亮了起來。“相公,你真覺得我國色天香?”

    “呃,我是說以後……”魯大山突然感到頭痛,這小姑娘究竟話都聽哪兒去了?

    “現在不就是你那時候的以後了嗎?”她踮起腳湊到他面前,“漂亮嗎?漂亮嗎?”

    她突然離得他好近,他差點沒控制好被她撩起的那絲悸動,為了掩飾慌張,他連忙倒退了三大步。“很……很漂亮啊!”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圓房?”綦菡認真地問道。

    她都不會不好意思的嗎?在大庭廣眾……呃,好吧,在荒山野嶺光天化日之下問這種問題,魯大山簡直欲哭無淚,她失去記憶後雖然脾氣收斂了,但那直率的態度卻是變本加厲啊!

    “你還小……”他知道再繼續糾纏這件事,肯定沒個了結,一向腦子遲鈍的他,突然靈光一閃,居然也讓他想出了個好主意,於是他話鋒一轉,“因為你很多事還沒記起來,事情總要一步一步來。以前你自己說過,十五歲圓房還是太小,我總不好違逆你的意思,所以等你想起來什麼年紀是恰當的,咱們再來討論那樁事情。”

    “我真的那麼說?”

    “真的。”

    “我的醫術真的那麼好?說了你就相信?”

    “對,我親眼見過你問診下藥,甚至針灸整骨都難不倒你,你的醫術好是無庸置疑的。”這個回答他倒是一點都不心虛。“所以以後你也別再做那些家務了,那些根本不是你該做的。”這才是他今日帶她來的真正目的,只是話題被她一偏,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轉回來,真是累煞人也。

    “相公,你嫌棄我做不好嗎?”

    綦菡又目含哀怨,又差點讓魯大山崩潰。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能開心點,不要做自己不擅長的事。”他硬著頭皮解釋。

    “可是我擅長的是拔這些草,一點都幫不到相公你啊!”

    你只要乖乖的活著,就是幫我了。魯大山相當無奈,但這實話又不能宣之於口,否則怕她就哭死在他面前。

    低頭看了看她拔的藥草,他歎了口氣說道 “這樣吧,你把這些藥材做成藥丸子或是藥粉,然後我拿到應化城去賣,多少貼補一下家用,這樣也算幫上忙了。”

    “好!”綦菡馬上破涕為笑,“我還知道很多藥方是可以燉湯的,我多拔一些,晚上燉雞湯給相公喝!”

    說完,她又開開心心地向前奔去,想找更多實用又好吃的藥草,卻沒發現跟在她身後的魯大山臉都綠了。

    “我只要藥草……”他的一隻手懸在空中,似是要召喚她回來,可是他說話的音量卻虛弱得只有他自己聽得到。“可不可以不要燉雞湯?其實你煮的東西……不是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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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02:07:21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一路下山,綦菡都是笑咪咪地看著魯大山,眼神片刻也離不開他。

    這個大個子相公雖然不會說好聽話,平時也不太搭理她,但她知道他其實默默關注著她的生活,否則不會在她沮喪到了極點的時候特地帶她上山,讓她知道自己還有著本領。

    再低頭看看自己被他牽住的小手,綦菡的笑容更燦爛了。或許是山路太過崎嶇,又或許是她一直死盯著他,讓他擔心她不小心就摔個大馬趴,無奈之餘只得牽著她走,他甚至把那些藥材都用外袍包了起來背在背上,好空出手來。

    只有這個時候,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是他的妻子,執子之手。

    兩人回到了山下已是傍晚,看著滿天的霞光,綦菡滿足地過完了這一天,然而魯大山卻非如此,他定定地望著村子的方向,不發一語,表情也從在山上的放鬆變得有些凝重。

    “相公,怎麼了?”綦菡察覺了他的異狀,問道。

    魯大山目力驚人,遠遠的,他便看到村子裡有人被抬了出來。“看來村裡又有人出事了。咱們水源村沒有大夫,遇到重病只能抬到應化城去,能不能撐過去,就只能看天意了。”

    “有病人?”她的小臉也嚴肅了起來。“相公,能不能帶我過去看看?” 聞言,他頓時眼睛一亮。對啊,他身邊就有個小神醫,怎麼就忘記了呢?別人治不好的病,說不定她就能治好,再不濟至少也可以緩解病情,讓病人能拖到應化城裡。

    “我們馬上過去。”魯大山本想拉著她跑過去,但她的腳程實在太慢,他索性將她抱了起來,朝著村子的方向飛奔而去。

    綦菡低叫一聲,但隨即溫順地躺在他懷中。她知道他是為了方便,但即使只有這麼一小段路的溫馨,她也要好好感受。

    不一會兒,他們果然在接近村口的地方遇到了幾個村民抬著一個人,領路的是一臉憂慮的丁原,他是村子裡的獵手之一,平時對魯大山很信服,而躺在擔架上的是丁原的母親,她臉色灰敗、渾身抽搐,時不時還長咳一陣,相當駭人。 “丁原,這是怎麼了?”

    魯大山早在不遠處就放下了綦菡,他先走向了丁原,而綦菡則是逕自走向了丁母。

    “不知道……”丁原哭喪著臉,手足無措。“我娘一早就又吐又瀉肚子,方才還倒地不省人事,臉色又這麼難看,我只能快點送她到應化城,希望她能撐下去。”

    魯大山沉重地道 “冷靜點,丁原,你聽我說。”他指著正在察看丁母狀況的綦菡。“綦菡是個大夫,讓她先替你母親看看吧。”

    “嫂子是個大夫?”

    不僅丁原面露狐疑,連其他抬著人的村民們都難以置信,綦菡看起來才十五、六歲的嬌嫩模樣,會是個大夫?

    “丁原,情況緊急,你要相信我。”魯大山知道這很難相信,以前在京城也不是沒人質疑過綦菡,但在她妙手回春好幾次後,那些批評的人都乖乖閉上了嘴巴。“你不要看她年紀小,她可是京城醫藥世家綦家出身的,幾年前在京城就有了小神醫的名號,連皇宮裡的公主嬪妃都指名要找她治病。”

    丁原舉棋不定,但他母親情況嚴重,現在抬去應化城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如果能在綦菡這裡多一個機會也是好的,何況他平時就對魯大山的話信服得很,所以他沒有猶豫太久便道 “大山,就聽你的。”

    魯大山點了點頭,來到綦菡身邊。

    綦菡見魯大山過來了,連忙解下他背在身上的外袍,本能地指揮道 “先將大娘放下來,誰去找兩塊石頭,一塊平一點的要磨藥用,還要找些水來。另外其他人不要靠得太近,這位大娘染的只怕是瘟疫。”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嚇退了一步,丁原更是面色如土,只有魯大山很快的按照綦菡的指示,尋回了兩大塊石頭,還順帶用荷葉裝了水回來。

    綦菡挑出了幾味藥材,讓魯大山在石頭上搗成泥,與荷葉中的水混合,接著全灌入了丁母的口中。

    確定藥入喉了,綦菡在魯大山的協助下,將丁母翻成側身,接著便拉著他跳開。“先不要靠近她……”

    此時柳宿突然領著一群村民來了,看到丁原等人居然還杵在村口,柳宿忍不住說道 “丁原,你娘不是快死了?還不快抬去應化城,是要等死嗎?”

    一聽柳宿說話的口氣,就知道他與丁原的交情並不好,應該說柳宿與所有和魯大山往來密切的人交情都不好。

    柳宿就住在魯家隔壁,此人心胸狹窄,目光短淺,且個性貪婪陰險,他原本就嫉妒魯大娘在村裡比他更受村民擁戴,之後又親眼看著魯家在短短數年內如何從一個小戶,成為村裡最大戶的人家,教他如何不眼紅?

    因此一看到丁原等人還不走,連魯大山都在這裡,他便忙不迭地找碴來了。

    丁原無心與他吵架,只是老實說道 “大山說他的妻子在京城是個大夫,我就讓我娘先給她看看,剛才她才替我娘喂了藥呢!你看我娘身體也不抖了,應該是有好轉……”

    話音方落,原本昏迷的丁母就有了反應,她先是幹嘔了兩聲,接著嘩啦啦的吐出一堆穢物,吐完之後,丁母兩眼一翻,又昏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丁原嚇得六神無主,無助地望向綦菡及魯大山。

    綦菡連忙解釋道 “這是正常的,因為要先排出體內的毒素……”

    柳宿惡狠狠地打斷她,“你究竟給丁原他娘吃了什麼,怎麼會弄得半死不活的?原本還可能救得起來,現在她八成死定了!”

    “如果及時醫治,她不會死的……”

    柳宿根本不管她說什麼,他只知道現在是自己挑撥離間的大好時機,一個箭步來到丁原面前,半是恐嚇半是造謠地說道 “丁原,庸醫誤人啊!你相信魯家媳婦這個庸醫,根本就是天大的錯誤!看看你娘要死不活的模樣,你再不快點把你娘送到應化城去,她就真的沒命了!”

    丁原本就無措,現在再被這麼一嚇,連忙又吆喝著村民將他娘抬走,一時之間也顧不得魯大山夫婦了。

    接著,柳宿轉頭厲聲對著綦菡道 “丁原他娘要是送了命,一切就要怪你!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居然還敢假冒大夫?”

    綦菡被嚇退了一步,本想再替自己辯解,但魯大山已經擋在了她面前,沉聲道 “綦菡醫術過人,她的名聲在京裡隨便問一個人都知道,她會這麼救治一定有她的道理,我相信她!”

    我相信她這四個字瞬間融化了綦菡的心,讓她眼眶都忍不住紅了。這比什麼情話都還要動人,他從不說甜言蜜語,卻永遠像山一樣,替她擋風遮雨。

    綦菡的腦際突然痛了一下,一個畫面飛快閃了過去,她覺得畫面中的自己像飄在半空中,而眼中看到的,只有魯大山堅定的表情……

    “哼!魯大山,你相信她有什麼用?她就是醫死人了啊!”柳宿不懷好意地故意在村民面前大聲說道。

    “丁原的娘還沒死!”即使丁母剛才被抬走時的臉色慘白得嚇人,魯大山也沒有些許動搖,“綦菡的醫術可不是泛泛之輩能夠比的,而且她剛才說丁原他娘很可能染上了瘟疫,瘟疫非同小可,你這個做村長的,是不是應該趕快將村民聚集起來防止疫情擴大,而不是在這裡大放厥詞!”

    跟著柳宿來的村民都嚇了一跳,柳宿也是臉色微變,但仍嘴硬道 “你……你這是妖言惑眾!她說瘟疫就瘟疫,有什麼證明?”他見眾人都是一臉懼怕,變本加厲地又道 “我看丁原他娘是死定了,你們這家子妖言惑眾,還冒充大夫醫死了人,應該把你們趕出村子,免得害死更多人!”說完,他看向其他人,煽動著,“你們說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有些村民跟著吆喝,他們都是平時巴結逢迎柳宿的狗腿子。

    而其餘村民則是欲言又止。

    其實只有一小部分人贊同村長的話,但那也是基於不想面對瘟疫的事實,並不是對魯家有什麼不滿,大多數人都是站在魯大山這邊的,畢竟他過去在京裡賺大錢,也幫了村子裡很多,魯大娘還是村裡的智者,甚至不少村民都租魯家的地耕作。

    一下子,氣氛僵硬了起來,魯大山懶得再理會柳宿,轉向綦菡說道 “綦菡 ,這瘟疫該如何應對?你快教大家怎麼做,遲恐生變。”

    綦菡動容地望著他,他始終沒有被影響,始終信任著她嗎?這時候,她一點也不怕了,站了出來,朗聲對著眾人說道 “首先,大家要知道瘟疫是一種傳染性很高的疾病,有一個就會有第二個,我建議以丁家為中心,左右的房舍全空出來,以後若有新的病人,就抬到那裡去治療。

    “此外,治療及預防瘟疫的藥草我們要先收集起來,否則只怕到時候不敷使用,得要有人上山采藥,或者到應化城去買。再者,我需要幾個人協助我治療,這幾個人或許也有感染瘟疫的危險,但我會讓這樣的危險降到最低……”

    她有條不紊地解釋著,魯大山則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都有些入迷了。這時候的她跟以前自信滿滿的二小姐沒有什麼不同,反而隨著年紀增長,更顯得從容不迫,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

    村民聽得一愣一愣的,幾乎就要行動了,柳宿也越聽越心慌,一方面怕真的是瘟疫,另一方面是他堂堂村長現在居然被一個小丫頭指導,簡直有損顏面。

    此時天色暗了下來,村子裡正處於一種驚疑不定的狀態,不管有沒有瘟疫,綦菡露了這麼一手,要把她趕出去是不可能了,更不用說還有個魯大山擋在那兒,就在柳宿苦思著理由想再扳倒他們夫妻倆 ,就見丁原等人又把丁母抬了回來。

    “怎麼了?”柳宿見他們回來,不驚反喜。“是不是死了?是不是人死了?”

    只要丁母死了,還怕不能借題發揮嗎?

    想不到丁原及一同抬人的村人們一臉驚慌,根本不管柳宿說什麼,見到魯大山夫妻還站在村口,連忙快步沖了過來。

    丁原急急忙忙地說道 “糟了糟了,這下真的糟了!嫂子說對了,只怕我娘真是染上瘟疫了!”

    村民們都倒抽了口氣。

    柳宿更是直接叫了出來,離了丁原好幾步遠。“怎麼可能?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們方才還沒到應化城,就遇到了從城裡逃出來的商人,他說應化城裡正在鬧瘟疫,叫我們千萬不要過去,還說我娘這副模樣,跟城裡那些染上瘟疫的病人一模一樣……”丁原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把話說清楚了。

    “什麼?真是瘟疫?”柳宿差點跳起來。“不行!你們不准進來村子裡,萬一讓其他人都染上了瘟疫怎麼辦?”

    丁原臉色大變。“村長,你不讓我們進去,是要我娘等死嗎?”

    “你娘原本就要死了!”柳宿氣急敗壞。“你們丁家的全不准進村!”

    “我反對!”魯大山突然鐵青著臉開口,“難道以後只要村民生病就趕出去嗎?如果是村長你家的人生病了,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趕你們出去?”

    “你你你……”柳宿臉都漲紅了,卻無法辯駁,因為其他村民看著他的眼神,都帶著不善。

    “而且村子裡染病的人也不見得只有丁原的母親,可能也有其他人染上了,只是還沒發病。”綦菡也跟著開口,這時候她說的話特別有說服力。“所以我們不能誰生病就趕誰,一定要團結起來。”

    “方才綦菡已經把對付疫情的方式說得很清楚了,大家只要照做就好,我相信疫情一定可以控制住的。”魯大山完全支持著綦菡,他有種預感,接下來她要面對的是重重的難關,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一個人承受。

    “是啊是啊,我相信大山,相信魯家嫂子!”丁原第一個跳出來。“那商人還說,我娘的情況早該咽氣了,居然還能撐到這個時候,該不會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我想一定是綦家嫂子的藥生效了,才保住我娘的命。”

    其餘村人聽了,也接連附和,似乎就要聽魯大山的話開始行動,方才還替柳宿助拳喊聲的狗腿子村民們,此時都不敢出聲,縮著頭躲到人群後頭。

    “你們、你們……”柳宿完全被忽略,氣得跳腳。“到時候疫情若是控制不住,你們魯家要負責嗎?”

    魯大山想都沒想,定定地望著柳宿,厲聲回道 “不管綦菡的成敗,我魯大山負全責!”

    說完,他再不理會柳宿,連忙帶著村人和綦菡,將丁母抬進村裡,其他人則是依照綦菡的安排忙碌去了。

    而被忽視得徹底的柳宿,則是陰惻惻地望著他們,再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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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02:07:35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依照綦菡所安排的,以丁原家為中心,一整排的屋舍全空了出來,一方面當成緩衝,另一方面也隔離病人,避免疫情擴大。而其餘村民們也分成了好幾組,負責支持的就在空屋附近待命,上山辨藥的上山,魯大山甚至帶著一群人收集了村子裡的乾淨被褥,放到了空屋裡做預備。

    這些活計幾乎在兩天之內就完成,魯大山為了綦菡的交代,可說是沒有時刻闔眼,好不容易有了片刻空閒,他回到家後,立刻為自己燒了桶水,把疲憊的身體浸泡下去。

    “啊——”魯大山逸出一絲舒服的歎息,閉上眼睛幾乎要睡著了。

    一道嬌小的黑影,躡手躡腳地偷偷潛入了房間,慢慢的來到澡桶旁。

    這道黑影在澡桶旁端詳了閉目養神的魯大山半晌,接著伸出小手,就要往他的身上摸去——

    “做什麼!”魯大山飛快地抓住那只伸來的魔掌,他早就感覺到有人潛入,只是按兵不動,但他眼睛睜開,卻發現自己對上的是綦菡那張飽受驚嚇的小臉,連忙放開了手。

    “你……你來做什麼?”

    綦菡可憐兮兮地撫摸被抓疼的手腕,委屈地說道 “我……我看相公最近太累了,想來幫你擦擦背。”

    他不自覺想像著那樣的畫面,嬌滴滴的綦菡用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在他背上搓呀摸的……一股灼熱頓時升起,他飛快地搖頭甩去那非分的幻想。“不用了,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好了。”

    “擦背這種事怎麼可能自己來呢?”她十分堅持,拿起掛在澡桶邊緣的布巾,自顧自地朝著他的背上抹去。

    感受著背後那溫柔的力道,那香軟的小手,魯大山渾身的肌肉倏地變得僵硬起來,更是顯得線條明顯。

    綦菡著迷地看著他精壯的背,忘情地說道 “相公,你的身體好美啊……”

    他的一管鼻血差點噴出來,他多麼想說:“你的身體才美吧”,可是他不僅不敢說,連想都不敢想。

    由於站在他身後,她沒有看到他那糾結的表情,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其實……我好感動,在村長那樣質疑我的時候,你會願意替我出頭,堅定地信任著我,我好高興好高興,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相公。”

    魯大山頓時有些無語,她在失憶之前,絕對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沉吟了半晌,有些無奈地道 “綦菡,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性,其實你在失去記憶以前,其實很討厭我,很不喜歡我跟在你身邊,甚至叫我大木頭、傻瓜、大笨牛,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後快……”

    他話還沒說完,綦菡便氣呼呼地打斷道 “不可能,我不可能討厭相公的!”

    她替他擦背的動作隨著情緒變得激動越來越用力,而且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越擦越前面,人也不知不覺來到他面前。“就算我以前對相公有過誤會,那也一定是因為相公要保護我,我說得對不對?”

    “是這樣沒錯……”他為了保持鎮定,不讓自己多想,他專注在交談的內容,也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勁。

    “還有,我叫你大木頭、傻瓜、大笨牛,一定是你都不理我,對不對?其實人家現在也很想這麼叫呢,因為相公之前對我不太搭理,要不是你這次在村長面前替我據理力爭,我不會知道你其實是很在意我的,你說是不是這樣?”

    “呃……”他的猶豫,讓她的表情又慢慢沉了下來,一副要哭的樣子,他連忙回道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其實捫心自問,他的確很在意她,因為他根本無法忽視她那可憐兮兮的表情,明明她以前是那麼嬌蠻自信,這麼大的反差令他不由得升起一股心疼。

    心疼?想起自己與她之間吊詭的關係及身分上的差距,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絕不能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了。

    他正想再一次試圖“開解”她對他莫名的迷戀與依賴,想不到才回過神,就發現這小姑娘已經從後背擦到前身,而且小手還不住地往他的敏感地帶探下去了。

    “所以相公真的是在意我的,我好高興喔!”因為想擦得徹底一點,她上半身幾乎快貼上他的胸,說話自然也是離他的臉極近,吐氣如蘭。

    魯大山頓時覺得渾身一把火都燒了起來,為了壓抑這樣的愁念,他的臉都扭曲了。

    “那相公……我們什麼時候要圓房呢?”綦菡眨著好奇的大眼問道。

    她這種天真無邪又融合著小女人的嫵媚風情,讓他體內的熱火更是沒有方向的亂竄,他決定閉上眼不再看她,深呼吸一口氣道 “我說過……現在不適合……”他的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可是什麼時候才適合?要是再等下去,我怕就沒時間了……”

    綦菡的擔心其來有自,她知道瘟疫是多麼可怕的病症,大夫更是要冒著極大的危險,如果她在這段期間也染上了病,卻從未與相公圓過房,那真是太遺憾了。

    魯大山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閉上眼後反而更敏感的感受到她的小手越來越過分了,居然在他的腹部徘徊,最後他實在受不了了,嘩地一聲站了起來。

    由於他的動作太突然,綦菡嚇了一跳,往後坐倒在地上,然而當她看清楚他居然光溜溜地站在她面前時,她不由得一聲尖叫,連忙爬起身捂住臉往外跑去。

    “哇!太可怕了,那東西太醜了,我不要看,我不想看……”

    魯大山錯愕的望著她奔跑逃離的背影,心情很複雜,有些恍然,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困窘。“還說要圓房呢,才看到就嚇成這個樣子。唉,早知道這招可以阻止你,我是不是一開始就該站起來……可是……我一定要拿這個嚇人嗎?”

    不出綦菡所料,瘟疫在短短幾天便擴散開來,原本空出的房舍都成了暫時的醫舍,可是這無法帶給大家有什麼預防及時的喜悅,因為瘟疫從感染到發病,有大約十天到一個月是看不出任何症狀的,如今在短時間內這麼多人發病,代表他們並不是被丁母所感染,很可能是自己早就染上,只是到現在才爆發。

    很有可能還有更多的人已經染病,只是沒發病,而這種認知也造成了某種程度的恐慌,導致人人自危,除了一些熱心幫忙的村民,還有那些患病村民的家屬,其餘大多數的村民都被要求待在家裡,沒事別出門,畢竟就算往外逃,應化城裡也在鬧瘟疫,能逃到哪裡去?

    其中最焦慮的便是柳宿了,他的家產全在這水源村裡,雖然不是每個村民都信服他,可是因為多次主導村子裡獵物莊稼運送到應化城的工作,油水也撈了不少,村子裡越多人生病,代表他的收入就會變少,教他如何不擔心?

    “不如把那些生病的全趕出去算了!”柳宿咬著牙道。

    幾個柳宿的狗腿子聚集在他家裡,美其名是為了疫情想辦法,事實上都在討論如何才能保留自己最大的利益,把對自家人的傷害降到最低,至於其它人死不死,幹他們屁事?

    其中一個狗腿子一聽,有些遲疑地反問 “可是那些病人都有家人,趕出去可能是十幾戶……”

    “如果不當機立斷趕走那十幾戶,我們村子裡還有多少戶要遭殃?”柳宿理所當然地反駁。

    “就算把他們趕走,萬一剩下的人發病怎麼辦?”另一個狗腿子也憂心忡忡地道。

    “那就繼續趕,我們水源村不能留下任何一個病人。”柳宿的臉色都猙獰了起來。

    “可是魯大山一定會阻止……”有個狗腿子欲言又止。

    “敢阻攔,就連魯家一起趕出去!”柳宿獨斷地道,他已下定了決心,什麼都不能改變。

    除了利益上的考量,他最怕的還是這種不知道治不治得好的病會落到他頭上來,如果能斬斷越多傳染的可能性,自然越好。

    眾人不敢再質疑,卻也沒有附和,氣氛一陣凝滯。畢竟他們也害怕自己被傳染,但更怕的是萬一真的自家有人發病,那麼自己便會成了被趕出水源材的一員。

    依附這樣的村長,真的是一件好事嗎?一些還算理智的狗腿子,忍不住深深省思起來。

    在一片安靜之由,外頭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一名村民跑了進來,滿頭大汗、一臉驚恐地對著柳宿說道 “柳……柳村長,快來啊!你家孫子倒在村口了,看起來也像是染了瘟疫。”

    柳宿頓時臉色大變,連忙拔腿狂奔而出,其餘狗腿子也是又驚又懼地跟上,在傳話的村民帶領下,很快的來到了村口。

    一個年約十歲的孩童倒在村口,口吐白沫全身抽搐,那便是柳宿的孫子柳強,柳強身旁還站著一些村民,但因為知道可能是瘟疫,根本沒有人敢太靠近他。

    就連柳宿也因為心中有所顧忌,居然在距離孫子兩步之處就停了下來,焦急又驚慌地跳著腳。“怎麼會這樣?強兒,你你要撐著啊!一定是那些病人傳染給你的!”

    他看向圍觀的人,不客氣地吼道 “還不快救救我家強兒,都杵在那裡做什麼?”

    一名村民面有難色地回道 “村長,這可是瘋疫啊,不能隨便碰的。”

    一名早就對柳宿心生不滿的村民,還故意嘲諷道 “要不村長你親自把柳強抱到魯家的醫舍去不是更快?”

    柳宿一聽,臉色又青又白,想罵些什麼又理屈,依舊只能站在原地跳腳。

    “快快快,都讓到一邊去,魯大山和綦大夫來了!”

    一個村民遠遠地叫嚷著,眾人趕忙讓開一條路,連柳宿都轉憂為喜,期待地看著魯大山及綦菡。

    由於綦菡成功地穩住了許多人的病情,到現在水源村雖然多人發病,卻沒有一個死亡,她的醫術也獲得了眾人的肯定,大夥兒都改口叫她綦大夫,以示對她的尊敬。

    只有柳宿出於對魯家的芥蒂,總是想方設法想對付她,也從不承認她有什麼真功夫,可是到了這個節骨眼,他也不得不依賴綦菡及魯大山。

    “你們怎麼走這麼慢?趕快救救我家強兒啊!”不過他的語氣仍是很不客氣,畢竟心裡那一關仍是過不去。

    綦菡及魯大山沒有理會他的不善態度,逕自來到柳強身邊,兩人很謹慎地沒有隨意觸碰他,但是光這麼用看的,綦菡便柳眉直皺。

    “這的確是瘟疫。這個孩子,是目前年紀最小的,只怕他要撐下去會比較辛苦……”

    “你說什麼?你敢再胡說,我就把你趕出村子!”柳宿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怒駡著,“你若無法醫就滾!我家強兒……我送到大城去!”

    他這般無理的態度,其它村民再也看不下去了,議論紛紛——

    “村長,應化城也在鬧瘟疫,你送柳強去也是送死啊!”

    “就是,綦大夫的醫術,比應化城裡那些老大夫要強得多了,不只是瘟疫,前幾日我家孫兒傷風感冒,吃了兩帖綦大夫的藥就好了呢!”

    “村長你說話得客氣點,到時惹怒了綦大夫,不治你家柳強,柳強就死定了。”

    眾人七嘴八舌,說得柳宿惱羞成怒卻又不敢再罵,漲紅著臉瞪著眾人。

    此時,原本一直沉默的魯大山突然沉聲道:“這是吵架的時候嗎?先救人再說!把人抬去醫舍。”

    此話一說完,眾人都閉上嘴了,魯大山平時雖然老實可親,但威嚴的時候散發出的氣勢,也是讓人不敢放肆。

    綦菡見他又為自己挺身而出,被他的英姿給迷住了,差點都忘了她是來救人的,回過神來後,她急忙要去扶柳強,“對對對,先救人。”

    魯大山馬上阻止了她,沒好氣地瞪著她道 “是你再三叮囑我要小心的,怎麼自己忘了呢?以後這種事我來就好,我可以染病,但你不行。”語畢,他從懷裡掏出一塊布,布上事先淋了烈酒,他將布綁在口鼻上,接著才彎身抱起柳強,也不管柳宿的皮應,便快步往醫舍走去。

    綦菡這才發現自己的疏忽,暗罵了自己一句,隨即小跑步跟上,一邊說道 “大山,我……我方才只是一時忘了,可是你說錯了一件事,你也不可以染病。”

    魯大山微微停步,轉過頭望著她,那眼神中有著一種難言的情緒,像是一種大海對著河川的包容,也像是暖陽對著花朵的呵護。

    “因為我知道,就算我病了,你也會治好我,我有責任要保護你的安全。”扔下這麼一句動人心弦的話,魯大山便抱著柳強往醫舍去了。

    綦菡望著他的背影,感動瞬間充塞了她的心,她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他有責任保護她的安全,因為他是她的夫啊!他雖然沒有說過,但他是喜歡她的吧?她如此告訴自己,那種動情的甜蜜,讓她的心兒滿滿暖曖的,還晃呀晃的,像是浮在水裡的生雞蛋,晃太大力怕破了,但那漣漪卻不斷擴大。

    不管他們的夫妻之名是否如魯大山所說是有些蹊蹺的,但在這一刻,綦菡知道,她真的愛煞了她的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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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02:07:50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瘟疫在大夏國西南肆虐了好幾個月,疫情似乎只是被壓抑住,卻沒有消除 ,所以西南地區的百姓都是人人自危,唯獨一個獨立又偏僻的小山村——水源村與人不同。

    幾個月來,水源村染病的村民不但沒有增加,甚至有些症狀比較輕微的,都已經痊癒了,且加入救人的行列,如此一來那些染病的人得到更多的照顧,病也好得更快。

    當然,這一切都要歸功於綦菡及魯大山,如果沒有她的妙手回春,這一次水源村大概也就跟被屠村差不多了;至於魯大山,在綦菡忙著救人的時候,他主導了所有其它支援協助的事情,甚至連醫舍裡的許多病人,都是他親手一個個抱進去的,眾人對他的感謝完全不亞于綦函。

    這日,最後一個病人,也就是村長家的柳強,終於能自己站了起來,走出了醫舍,魯大山與綦菡是最後離開的兩個人,當他們步出原本的丁家,抬頭看到天上的陽光時,都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呼,終於結束了。”綦菡籲了口氣,笑容卻相當燦爛。

    “我說過你根本不適合做家務,你是個天生的大夫,我們這個村子全都受惠於你呢!”魯大山也微笑著。

    他的喜悅絕對不下於綦菡,一方面他是水源村當地人,自然看不得村民受苦,另一方面,綦菡在這次危機中找回了她的自信,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她。

    “我們要回家了嗎?”綦菡內心被幸福充塞得滿滿的,她已經不在乎自己做不來一個妻子的本分,他讓她覺得無論她是什麼模樣,能不能幹,都會在她身邊。

    這段期間,她與他幾乎朝夕相處,雖然都是為了病人,但她覺得自己更瞭解他了,雖然他的外表老實憨厚,做事卻是一絲不苟,對她的保護,甚至超過了對他自己。

    “是啊,回家。”魯大山也好久沒有看到家人了,這陣子他們夫妻辛苦,但他娘及妹妹也是日日擔驚受怕,並不好過。

    兩人有說有笑地回到了魯家,但在進到院子裡時,便被眼前的大陣仗嚇了一跳。

    原本空蕩蕩的院子裡竟然擺了好幾桌酒席,而且幾乎全村人都坐在桌前了。

    一見到他們兩人進門,眾人立即大聲歡呼,魯大娘帶著魯旦笑吟吟地走過來,將兩人拉進席中。

    “全都在等你們呢!怎麼這麼久?”

    “娘,這是……”魯大山有些傻眼,與綦菡交換了一個眼神,皆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魯大娘微微一笑。“這是村子裡的人感謝你們這些日子救治病人,讓大家的家人都能康復,特地設宴慶祝啊!就等你們了,怎麼知道你們這麼久才回來。”

    魯大山百思不解,下意識抓了抓頭,“這是應該的……為什麼要慶祝?”

    此話一出,眾人簡直為之絕倒。這可是救命之恩啊!這根大木頭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帶過,教他們的感謝付諸流水,豈是可以接受的?

    村民們忍不住七嘴八舌的說——

    “大山啊,或許你覺得是應該的,但是對我們意義不同啊!若非有你和綦大夫,我家相公可能已經病死了,我們全家還靠他養活呢!”黃大嬸首先開口道。

    “是啊是啊,我娘也是吃了綦大夫的藥,才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回來,否則我丁原就要變成孤兒了。”丁原更是感慨萬千。

    他這半是打趣的話,又引起了一片笑聲。

    魯大娘笑著搖搖頭,招呼著眾人,“快坐下來吧,大家一起吃,一起喝酒,都等這麼久了呢……”

    一下子,氣氛熱烈了起來,雖然柳宿硬是不露面,還有一些傾向他的村民也沒來,可是柳宿原本人緣就不太好,眾人也不是太在意,反而因為這樣,這頓飯還吃得更開心、更愜意。

    這時候,巷口賣豆花的李老頭有了些酒意,笑呵呵地突然問道 “大山啊,你和綦大夫成親這麼久了,怎麼不想著生個孩子?魯大娘還等著抱孫呢!”

    聞言,魯大山一口酒差點噴出來,嗆得他滿臉通紅,啞然無語。

    綦菡老是追著他圓房,他躲都來不及了,還得亮出“兵器”來嚇走她,這能生什麼孩子?

    李老頭見他困窘,笑得更是得意。“真可惜啊,你們是在外地成的親,否則我們不鬧翻你的洞房才怪。”

    “我們沒有成親啊!”

    綦菡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句話,讓原本鬧烘烘的庭院瞬間安靜了下來。

    “啊?”李老頭以為自己聽鍇了,還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綦菡見大夥兒好像被她嚇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補充道 “我是說,我沒有拜堂的印象……”

    畢竟她失憶了,失憶之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魯大山,而兩人是夫妻也是從他口中聽到的,她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有沒有和他拜過堂。

    可是這話聽在眾人耳中,只覺得不可思議。

    知道一切內情的魯大娘連忙說道 “唉呀,因為當時戰亂,大山與菡兒成親一切從簡,才會沒有拜堂。”

    “那怎麼行?那不成了私訂終身了?”李老頭皺起眉頭。“好歹也要喝個合巹酒。”

    “是啊,喝了合巹酒,代表你們永結同心,這可省不了。”其它人也跟著起哄。

    魯大山最怕的就是這個,濃眉深深皺起,在眾人的熱情下勉力說道 “不用了吧……”

    “怎麼可以不用呢,這不是委屈了我們綦大夫?”劉婆婆突然站起身,一副摩拳擦掌、興致勃勃的模樣。“來來來,我來替你們主持,我兒女雙全,人家都說我有福氣,就讓我主持你們的合巹酒吧。”

    劉婆婆來到兩人面前,其餘村民們也都圍攏了過來,饒有興致地等著看熱鬧。

    綦菡紅了臉,帶著幾分新嫁娘的嬌羞。

    魯大山的瞼色卻是越來越難看。“我還是覺得不需要……”

    劉婆婆才不管魯大山說什麼,眼見桌上有道菜剛好是湯圓,她便舀了兩碗放到兩人面前,“來來來,吃下幾顆湯圓,日後圓圓滿滿。”

    綦菡嬌滴滴地拿起調羹,乖巧地吃了幾顆湯圓,旁人馬上歡聲鼓噪起來,但魯大山硬是愣在那兒,表情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麼,動都不動。

    魯大娘在背後偷偷推了兒子一把,但魯大山似是毫無所覺,不吃就是不吃,這下子氣氛有些堪尬了,鼓噪聲也漸漸平息下來,眾人都用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納悶為什麼會這樣。

    不過劉婆婆不愧經驗豐富,馬上笑著打圓場,“咱們的新郎官害羞了呢!唉呀,大山這孩子就是老實,這麼一點事兒就頂不住啦?”

    旁人一聽,隨即跟著大笑起來,算是把這件事情混了過去。

    接著劉婆婆又斟了兩杯酒,說道 “合巹合巹,今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不分離!來,端起酒杯,手腕交叉喝一口!”

    綦菡毫不猶豫地端起酒杯,水亮亮的大眼滿是期待地望著魯大山,但魯大山卻絲毫沒有要拿起酒杯的意思,像根木頭般杵著,神情越見凝重。

    “大山?”魯大娘實在受不了兒子,不知他在躊躇什麼,拍了他的頭一下,催促道 “快舉杯啊!”

    這麼一巴掌,像是把魯大山打醒了,但他並不是按照眾人的期盼舉杯,而是霍地站起身,椅子都被他弄倒了,嚇了眾人一跳。

    “這杯酒我不能喝,你們不明白,綦菡她根本不是……”

    魯大山的話才說到一半,卻被綦菡打斷,“不用說了。”

    一向柔弱溫順的她,語氣態度異常的強硬,不僅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連魯大山也被她嚇了一跳。

    綦菡吸了口氣,像在忍耐什麼,接著語氣平緩地說道 “我家相公臉皮落,不習慣在眾人面前做這些事,我看這次就饒了他吧。”說完,她也站起了身,哀怨卻意味探長地看了魯大山一眼,接著轉身就走。

    在眾人眼中,她就是被嫌棄的奏子,心中感到不堪及羞恥。

    魯大山這才恍然大悟自己錯了,但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將她喚回,且他也沒有立場這麼做。

    這陣子她的百依百順,她對他的崇拜,讓他太志得意滿了,忘了她也是會受傷的,即使他拒絕的本意是好的,因為這根本是場虛假的婚姻,他的處理方式卻是硬邦邦的不懂得拐彎,就像他的牛脾氣一樣,最後傷的最重的,依舊是她。

    她方才那幽怨的眼神,不知怎地,讓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我……”魯大山後悔莫及,這種情況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而村民射在他身上那不認同及遺憾的眼神,更像一支支的利箭,射進他的身體。

    “唉,我這兒子啊,就是遲鈍就是笨,讓大家見笑了。”魯大娘站了出來笑道,“大家繼續吃,別客氣,我解決一下家事就出來。”說完,她飛快的將兒子抓進了屋裡。

    兒子捅的婁子,自然要由他自己解決。

    眾人紛紛回到席位,不過氣氛卻變得有些尷尬。

    魯旦則是忍不住對著自己哥哥的背影做了個鬼臉,沒好氣地低喃道 “我怎麼會有這樣的白癡哥哥,連自己的心情都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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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02:08:05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你這個笨木頭、大笨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娘,我不能和綦菡喝合巹酒,你明知道我與她不是真正的夫奏,如果我在眾目暌暌之下與她完成成親的儀式,這不是害了人家的名節嗎?”

    “我怎麼會生了你這麼個傻兒子?你有沒有想過,你怕害了人家名節,不敢和她喝合巹酒,可是全村的人早就都以為你們是夫妻了,你現在在眾人面前拒絕了她,難道就不是傷害嗎?”

    “這……”

    “而且,你不要騙娘你不知道綦菡多麼喜歡你和依賴你,你如今這麼嫌棄她,要她如何自處?”

    “我……”

    “你現在去給我解釋清楚,不管你用哄的用騙的,總之,人家一個好好的姑娘家被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嫌成那樣,想不開的搞不好都自殺了,你若是沒哄得她眉開眼笑,你接下來半個月都沒飯吃!”

    魯大山被母親狠狠教訓一頓之後,被轟到了綦菡的房門前。

    他在外頭踏來踏去,一向口拙的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其實在綦菡離席之前他就已經後悔了,可是他又過不了自己那一關,他真的無法與她喝下合巹酒。

    終於,他下定了決心,站在房門前深吸口氣,右手舉起就要敲向門板,但或許是他來來回回走著弄出了太大的聲響,房裡頭的綦菡居然先他一步將房門打開,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出手的這一記,就這麼說巧不巧地敲在了她頭上。

    綦菡痛呼了一聲,猛地抬起頭,看到打她的居然是害她傷心的男人,一時間悲從中來,眼淚就這麼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她一哭,魯大山就慌了,連忙將她拉到一邊,手足無措地揉著她的頭,卻不曉得要怎麼安慰她才好。

    不過輪不到他開口,幽怨已久的她已經抽抽噎噎地抱怨道 “都是你!臭相公,你一定很討厭我對不對?跟我喝合巹酒有那麼難嗎?你要休掉我了嗎?現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嫌棄我了……嗚嗚嗚嗚嗚……”

    他被她這麼一罵,猶如五雷轟頂,愧疚感更是滿溢了胸口。自從她失憶之後,一直都是溫柔婉約的,哪裡曾這樣罵過他?雖然搭配著她軟綿綿的聲音仍是沒什麼力道,比起以前的嬌蠻還差得遠,但對他來說卻極有殺傷力。

    “綦菡,你冷靜點,冷靜點聽我說!”魯大山輕扶住她的肩,讓她不得不面對著他,他深深地望著她,苦口婆心地道 “你記不記得我很久以前就跟你說過,我們的夫妻之名只是權宜之計?你現在失去了很多記憶,我如果趁機占你便宜,那我的人格不就跟那些採花淫魔沒什麼不同?何況等你什麼都想起來之後,說不定是你不想嫁我呢!”

    綦菡盯著他的眼眸,沉默許久方道 “你是說真的?”

    他見她似乎沒那麼傷心,也停止自怨自艾了,連忙回道 “真的真的,我都說了很多次了,但你們沒有一個人當真。綦菡,以前是你對我有諸多不滿,你從以前到現在,在我心中就像個仙女一般高高在上,絕對不是你想的那麼不堪。”

    仙女……他竟然這麼形容她,她突然覺得自己心頭的那個結,就這麼輕易的被他解開了。其實她要的並不多,只要這根大木頭一句真心的讚美,不需要什麼花言巧語,就足夠讓她高興好久了。

    “所以相公你沒有嫌棄我?”她定定地望著他,再次確認地問道。

    “絕對沒有。”魯大山正色回道。

    “你不跟我喝合巹酒,是怕我以後後悔?”

    “對,你……一定會後悔的,唉……”

    “那相公你告訴我,你究竟喜不喜歡我?”

    她冷不防來這麼一個間題,魯大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凝視著她,臉上滿是為難。雖然心中有想把某些話說出口的衝動,但理智卻讓他欲言又止,只能就這麼掙扎的望著她。

    綦菡的美目中閃過一絲落寞,像是遺憾又像是理怨,接著她可憐兮兮地低下了頭,用極為傷心的口吻說道 “相公,你能抱我一下嗎?你若願意抱抱我,就代表你還是有一點喜歡我的,我才不會那麼難過……”

    緊握起拳頭又放開,接著又緊握,魯大山終於受不了了,一個衝動令他伸手攬她入懷,像在呵護寶貝似的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她這般擁有著傾城美貌及過人醫術的女子,根本世間難尋,只有男人跟在她身後,她根本不需要這般低聲下氣。

    這時候,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是一個不懂憐香惜玉的大混蛋!

    直到真正擁抱她,他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麼渴望她,那不僅僅是欲望,更是一種期待已久,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滿足感。

    綦菡溫順地依偎在他懷裡,這是打從她跟著他以來,兩人最親密的時候了,她貪戀著他的溫暖,他厚實的胸膛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

    兩人都沉漫在這種短暫的溫馨及幸福之中,突地,她微微抬起頭,與他四目相交,芳唇微啟,輕喚了一聲,“相公……”

    “什麼?”魯大山愣愣地問。

    她並沒有讓他迷惑太久,冷不防地踮起腳,用雙手扣住他的後頸,將他的頭壓下來,接著將自己的櫻唇往他的厚唇貼了上去。

    他盩個人都嚇呆了,綺念在這一刻消失得一干二諍,腦子裡一片空白,甚至連眼睛都暗得大大的。

    綦菡也是第一次這麼主動大膽,在兩唇相接之時,她羞紅了臉,不過她不後悔,她知道自己忍得太久了,有這樣的木頭相公,不下猛藥他是不會開竅的。

    其實她有一點相信他說的,兩人的夫妻之名似乎有點蹊蹺,不過她一點也不想面對這個現實,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有很深的安全感,而在日漸相處之中,她更是早就愛上這個外表粗枝大葉、卻有其細心及溫柔之處的大笨牛,她不想與他錯過。

    即使哪日能夠恢復記憶,她仍會是這麼想的。

    終於,綦菡退了開來,與魯大山面面相覷,前者是羞紅了臉,後者則是仍處在震驚之中。

    “相公,你抱了我就等於承認你喜歡我,現在又親了我,可不能不認帳喔!”說完,她輕笑了一聲,如蝴蝶一般地飄出了他的懷中,翩然回到房內。

    至於魯大山仍是呆立在當場,不知道是在回味方才的強吻,還是在懷念那軟玉溫香的美好,最後他本能的摸了摸唇,露出一個自己都沒察覺的傻笑。

    水源村裡染了瘟疫的人全都痊癒了,簡直是一項奇跡,這件事自然無法瞞住,尤其附近的應化城疫情仍未緩解,陸陸續續有人逃出,逃走的人有的碰上水源村的村民,得知村裡原來也有疫情但已經無事,莫不嘖噴稱奇,有人把消息傳回城內,這下子應化城裡那些沒辦法逃走或在等死的人都坐不住了。

    水源村裡有神醫?聽說是個女大夫?這次水源村沒有一個人死於瘟疫,都要歸功於她的妙手回春?

    這樣的消息,慢慢地在應化城裡流傳開來,家中有病人的一些人,悄悄地帶著病人出城,來到水源村求醫。

    綦菡將病人留置在醫舍幾日,細心替他們醫治,沒多久他們的病情果然大為好轉。病人的親人將這個消息帶回應化城,還強調綦菡並沒有收取費用,只要求他們自備藥材,整個城裡的百姓都激動了。

    於是,百姓想盡法子,包括一些沒逃走的有錢人,紛紛將病人往水源村送,另外也有一些生其它病的患者前來,不過來求診的人還是會視自己的能力給診金或是送禮,雖說綦菡是半義診形式,但人家大夫說不收,難道他們真的就不給嗎,這樣哪裡能表現感謝?

    在這種情況下,除了魯家收取診金謝禮收到家裡都快放不下了,丁原及附近鄰家也跟著獲益,因為病人源源不絕,他們的房子索性直接改成醫舍,魯家為他們另外擇地重新建房子,而村子裡更不用說,許多人空出房舍當成客棧,租給那些病人的家屬,甚至生意也不用特地去應化城做了,四面八方的人會自己跑來,村民們只要在家門口把想賣的東西擺出來,自然而然便形成了市集。

    水源村,似乎因為綦菡一個人,漸漸的熱鬧興盛起來。

    然而有利就有弊,隨著時間過去,綦菡的神醫之名越傳越遠,有些財主見到了水源村的商機,想大肆收購村裡的土地,村民基於保護祖產的心態,其實都不太願意賣,且在這之前,魯家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問題,魯大娘便傕著魯大山向官府提出了申請,買下水源村一些無主的大片土地,綦菡也教導村民種植藥草,彌補治療瘟疫時藥草的短缺,因此至少到目前為止,水源村的土地還是屬於水源村的。

    只可惜樹大必有枯枝,或許水源村的村民大多能守住祖業,可惜村長柳宿並不是如此,他知道應化城裡有財主願意出資大肆收購水源村的土地,便主動邀請對方前來看地,他還向對方表示,只要看上的,他都有信心說服村民將土地賣出去,至於用的是威逼還是利誘的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這一天,柳宿帶著應化城城主的兒子劉班和他的幾名隨從到水源村各處參觀,甚至帶他到屬於自家的一塊荒地,當然,這是他事先整理過的地方,並沒有荒涼的頹廢感,反而有種靜謐之美。

    “劉少爺,你看這裡如何?這裡算是我們水源村裡地勢較高的地方,風雨來不會淹水,又能遠眺風景,望過去心曠神怡……”

    柳宿將自己的土地誇得有如人間仙境,卻被劉班不耐煩地打斷,“村長,我來你這水源村買地,是要發財的,不是要養老的,風景好不好幹我屁事啊?”

    劉班身著華衣,氣質卻粗鄙不堪,充分表現出他土財主的形象。

    不過柳宿才不管他粗不粗俗,銀兩能拿到手才最重要,他思考了片刻,突然魯家那些人可憎的臉龐浮現腦海,他暗自冷笑,心中浮現一計,他廢話不多說,馬上帶著劉班來到水源村的主要大街,走到了街尾,指著醫舍那一炔地。

    “劉少爺,這裡幾戶是連在一起的,現在都搬出去了,這幾間房子還有土地目前做為醫舍使用,就是用來隔離那些得了瘟疫的病人。”

    聞言,劉班馬上露出嫌惡的表情。“這種鬼地方你要我買?”

    柳宿很認真地解釋道 “可別這麼說。現在瘟疫在我們水源村已經不算什麼,只要進得村來,必是醫好出去,說穿了就跟普通房子沒什麼兩樣。劉少爺你想想,從外地來我們水源村的人大多是來治病的,醫舍這一帶反而成為最熱鬧的地方,很多攤販商家都是依著醫舍開的,只要好好整頓一番,這裡可是好地方。”

    聽柳宿這麼一分析,劉班果然來了興趣。“哦?你說的倒有理……”

    “我說劉少爺,如果你要拿下這塊地方,我馬上去替你協調,包含這幾戶做為醫舍的民房,還有附近的土地,地主不過是幾個村民,好打發,只是這銀兩可能要多一些讓我打點……”柳宿拍著胸脯保證,當然最終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先讓我看看再說。”劉班揮了揮手,再次不喜地打斷了柳宿的話,接著他也不管醫舍外大排長龍,逕自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雖然醫舍是隔離病患的地方,但事實上那些病患都住在內間,外頭幾棟房舍打通的大堂,是綦菡拿來間診拿藥使用,此時她就坐在大堂中央看診,魯大山則是忙著將一大筐一大筐的藥材搬進來,還有一些村民自願來幫忙。

    明明醫舍裡這麼多人,劉班的眼光卻在進屋的那一瞬間定住了,只看到綦菡一人,他根本是屏住氣息直到喘不過氣,才睜大一雙色迷迷的眼睛靠了過去。

    “你是……”劉班露骨的目光在綦菡身上掃來掃去,越看越心癢。

    後頭跟上的柳宿連忙巴結地插話道 “劉少爺,這位便是綦大夫。”

    “哦?原來她就是水源城的神醫綦大夫。”劉班笑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要是早知道綦大夫這麼漂亮,他早就裝病來了,一種誓在必得的決心在他腦海不停的膨脹,他大言不慚地對著綦菡說道 “綦大夫,我是應化城城主的兒子,今日我會買下這間醫舍,你要行醫只怕沒地方了,不過沒關係,我可以邀請你到我們劉家在應化城的醫館坐鎮,依你的醫術,待在這種小地方太埋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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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02:08:19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綦菡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回話,接著收回目光,繼續專注的替手邊這位病人看診,絲毫沒有被他的話所影響。

    劉班有些不滿,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忽視,而且還是他看上的女人,他冷哼一聲,索性站到病人身前,擋住她看診的視線。

    這無恥的一招奏效了,綦菡果然抬起頭來看他,但卻沒有劉班期待的那種逢迎或是嬌羞的模樣,她不悅地皺著柳眉,往他身後一指。

    “這位公子,你是要求醫嗎?如果是的話請排隊,後面人還多著呢!”

    劉班順著她的手勢回頭一看,果然看到一整排的人,而且個個面帶不善的瞪著他。這排人之中不乏應化城的百姓,只不過礙於他是城主的兒子,敢怒不敢言。

    這下真是有些尷尬了,劉班惱羞成怒地道 “我說過,我是來買醫舍的,不是來求醫的。”

    “既然如此,請你不要打擾我問診。想買醫舍,找後面那個人。”綦菡看都不看他,纖手換了個方向,這次往身後指了指。

    劉班抬起頭來,赫然與面露凶光的魯大山對上眼,魯大山氣勢洶洶,又長得高頭大馬,那過人的威勢令劉班忍不住倒退了兩步。

    要不是怕綦菡麻煩,還要多救一個人,魯大山早就一把將劉班這種目中無人的傢伙趕出去了,居然敢在人家相公面前企圖勾引別人的妻子?

    他並沒有察覺自己在吃醋,惡狠狠的道 “你想買醫舍?不賣!綦菡也不會到你家的什麼醫館去,你死了這條心吧!”

    劉班回過神後,才暗罵自己居然被嚇退了。仔細一看魯大山雖然霸氣十足,衣著卻是曾通平凡,八成就是個死老百姓,於是他清咳了一聲,挺了挺胸膛,掩飾方才的失態,

    心中卻是開始不把魯大山放在眼裡。

    “你開個價吧!”他故意拉高了聲量,顯得財大氣粗。

    “我說過了不賣。”魯大山並沒有一絲動搖.

    柳宿跳出來說 “魯大山,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嗎?這又不是你的房子!劉少爺想買,是我們水源村的榮幸,等會兒我就去找丁原他們說清楚……”

    丁原剛好在一旁幫忙,他馬上回道 “用來做醫舍的房子及土地我們早就都換給了大山,而我們在材邊新蓋的屋子,則是大山幫我們蓋的,所以這醫舍確實是魯家的,賣不賣大山說了算。”

    “對呀對呀……”

    其餘也曾是醫舍地主的幾名村民,紛紛點頭附和。

    柳宿被這麼一嗆,氣得沉身發抖。“你們真是不識好歹,你們把房子土地給了魯大山又如何?劉少爺有的是銀兩,他要買土地,沒有買不到的!魯大山你給我聽好了,你就乖乖的開個合理的價格,要是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

    終於有人說了句中聽的話,劉班點了點頭,仍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魯大山是吧?你們水源村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我原想出一百兩銀子就能買下你這間醫舍及周圍土地,不過既然你不滿意,那我就出加倍的價格,兩百兩如何?”

    “嘩——”

    周圍百姓一陣譁然,兩百兩已經算是天價了,都可以在應化城買下一棟不錯的大宅,再聘請一大群下人及護衛了,更不用說這麼一個荒遠偏僻小山村裡的破醫舍和貧瘠土地,連柳宿都聽得嘴巴大開,嫉妒得眼睛都發紅了。

    可是一些水源村的老村民卻都露出為難及擔憂的表情,不管劉班開價多少,他們都是不願意賣的,這可是祖宗傳下來的土地,賣了總覺得會天打雷劈。

    當初與魯大山以地換地是基於反正都在水源村,而且人家還出錢替他們蓋新房子,他們才會這麼乾脆的答應了,但是魯大山如果將土地賣給劉班,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還不待魯大山開口,劉班又用下巴指了指綦菡,毫不掩飾他目光中的色心。

    “要拿這麼高的價格,我還有一個條件,就是綦大夫必須到我們應化城的醫館坐診。”

    原本正在替病人把脈的綦菡,聽了不由得柳眉一皺,也停下了動作,專注的看著魯大山,想知道他會怎麼回答。

    魯大山根本想都沒有想,走到了劉班身前,擋住了他看綦菡的目光,居高臨下的睨著他,面露兇狠地道 “我說過不賣了,你給我滾!”

    “你說什麼?居然敢叫我滾?”劉班瞪大了眼,他可從沒受過這種侮辱。

    “還不滾嗎?”魯大山大喝一聲,突然用力一把抓住身旁的房屋木柱,木柱就這麼缺了一角,被抓下來的木頭還碎成了屑屑,看傻了屋裡一干人等。

    這得要多大的力氣才辦得到?劉班嚇得雙腿一軟,往後跌坐在地上,而這麼狼狽的一幕,也不免引起了一些嗤笑及議論。

    “好好好……你、你給本少爺記著,我一定會再回來的。”劉班覺得顏面盡失,這裡他也待不下去了,他惡狠狠地睽了魯大山一眼,又瞄了一下豔冠群芳的綦菡,才掙扎著站起身,不顧柳宿的挽留,悻悻然地拂袖而去。

    柳宿見貴客跑了,指著魯大山,氣得連話都說不好,“你、你居然趕走劉少爺?你……居然趕走劉少爺……”

    魯大山不想再和柳宿客氣了,他身為村長,卻連祖產都要出賣,還能指望他什麼?

    於是魯大山的手又往柱子上移了一點,一樣用力一捏,砰的一聲,又是一陣木屑四散,那木柱早就成了兩截,看上去是那麼驚驚駭人。

    “你也給我滾!”魯大山完全不留情面地道,彷佛他再不滾,下一抓就是抓在他身上。

    柳宿嚇得屁滾尿流,簡直就是連滾帶跑地逃了出去,不過雖然這兩個人走了,魯大山卻仍是表情凝重,一點也沒有成功趕走壞人的快感。

    綦菡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身邊,一把抓起他捏碎木柱的手。“相公,剛才那樣太危險了,你有沒有受傷?”

    她將他的大手翻來翻去檢查了一番,完全沒有任何傷痕,她有些訝異地盯著他,這究竟要有什麼樣的怪力,才可以毫髮無傷的捏爆一根木柱?

    自然,在場圍觀的眾人也有一樣的疑問,紛紛納悶地看著魯大山。

    魯大山低下頭,一對上綦菡關心溫柔的目光,心中的那股戾氣頓時化為烏有,臉上又展現出熟悉的憨厚笑容,他抓了抓頭,不好意思地道 “嘿嘿,我嚇他們的,這根木柱原本就被白蟻蛀蝕得差不多,裡頭都成空心的了,我早就想換掉它,我只是輕輕一捏,它自己就爆開來,根本不必出什麼力。”

    原來如此啊……綦菡一想到方才劉班與柳宿被嚇成那樣,忍不住噗哧一笑。

    眾人一聽是這麼荒謬的答案,也跟著大笑起來。

    一下子,醫舍裡又恢復了原本的平和與溫馨,綦函坐回原位繼續看診,魯大山也轉頭去做他原本在做的活兒,不過比起綦菡的無優,魯大山倒是沒有了方才的沉穩,他在搬藥之餘時不時的望向門外。 他總覺得劉班和柳宿不會善罷干休,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

    “大山,意思是,應化城城主的兒子還會再回到我們水源材?”

    “是的,娘,我覺得他一定會回來。”

    “他回來做什麼?”

    “一方面,他看上了綦菡……”像是很不想說到這個,魯大山停頓了一下,才又說道 “另一方面,我覺得他並不會放棄水源村的土地,幸好我們先買了,可是怕他會用其他見不得光的下流招式對付我們。”

    魯大山與魯大娘正在家中商討對付劉班的對策,畢竟劉班是被嚇跑的,他必然咽不下這口氣,更不用說劉班還撂下了狠話,一定會有所報復,而為了不嚇到綦菡,魯大山還讓魯旦陪她到醫館去。

    “這倒是個問題。”魯大娘點著頭,算是同意兒子的說法。“現在我們魯家算是水源村裡的最大戶,土地租給村人耕作後,最近才收穫了第一批藥草,那價格可是出乎娘意料的好幾倍,如果讓劉班知道了,只怕也不會放棄這方面的利益。”

    屋子裡陷入了思考的沉默,母子倆絞盡腦汁,卻都沒有想出太好的方法,此時院子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他們納悶不解地來到屋子門口,卻看到外頭圍著一大群村民,氣勢衝衝像是要討債,但事實上人人眼中都帶著關心。

    “大山!魯大娘!”走豆花的李老頭先發難。“綦大夫今天怎麼沒有去醫舍?病人們都快排到村口了!”

    “綦菡一早就和魯旦到醫館去了啊!”魯大山心頭一緊,有股不祥的預感。

    “可是綦大夫確實不在醫舍啊!”李老頭又道。

    “難道出事了?”

    魯大山臉色難看地望向母親,兩人的腦海中同時浮現了同一個人——劉班!

    今日魯大山為了留在家中與母親談論劉班之事,才會讓妹妹陪同綦菡到醫舍,平時都是他陪綦菡去的,怎料綦菡居然就不見了?

    魯大山連忙想往外奔去,眾人見他臉色就知道不對勁,只怕綦大夫真的丟了,他們不用想也知道魯大山急著要去找綦菡,大家紛紛跟在後頭,想幫忙一起找。

    只不過眾人才穿過院子,到了魯家大門口,突然遠遠的就看到魯旦氣喘吁吁地朝著家裡的方向跑過來,魯大山一個箭步過去,恰恰在正門前攔下了魯旦。

    “怎麼了?”魯大山心急地問道 “綦菡呢?”

    “大魯,嫂子被抓走了,你一定要救她!”魯旦邊喘邊道,眼淚還嘩啦啦地流個不停。

    “是誰幹的?”魯大山臉色陰沉,心裡隱約有個底。

    “是山匪幹的!他們說自己是什麼蒼茫雙盜,知道水源村有個神醫綦大夫,特地來抓人,要求付贖。”

    魯旦用手背抹著淚,但仍是止不住淚水。“他們讓我回來說他們要求五百兩銀子!”

    “什麼?”魯大山都還沒說話,魯大娘先臉色大變,“我們哪裡有五百兩?”

    “娘,五百兩只怕是個幌子。”魯大山不知怎地,像是突然變聰明了,“現在是藥草收穫的時候,才賣了第一批,綦菡就被擄走,代表對方看中的是我們種植藥草的利潤,而這時候會去關注這些事的,只有一個人……”

    “是那殺千刀的城主兒子!”魯大娘氣得罵了一聲,“綦菡只不過一天沒和你一起出門,馬上就被抓,該不會是柳宿去告的密吧?”

    由於他們母子倆沒有注意說話音量 ,整間屋子裡的人都聽到了,他們先是一臉訝異,最後居然紛紛點起頭來,附和了魯大娘的話。

    “一定這樣的!大山,如果你銀兩不夠,我們可以湊些給你。”賣豆花的李老頭率先說道。

    “綦大夫幫助我們太多了,有多少錢我都會儘量拿出來的!”丁原的母親也連忙應和。

    “對對對,五百兩雖然是大數目,不過村裡的人湊一湊一定有,先把綦大夫救回來再說吧……”

    魯大娘有些動容地看著大家,他們平時是有些排外的,像綦菡這樣的外地人,原則上都需要花點功夫才能融入,然而綦菡卻用她獨特的氣質個性及精湛的醫術,幾乎收服了村子裡的每一個人,這令魯大娘很是欣慰及感慨。

    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到自家兒子身上時,卻是瞳孔一縮。

    “五百兩我沒有,不過既然他們敢擄走綦菡,就要有死的準備。”魯大山渾身散發著戾氣,平時的憨厚老實完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驚天的氣勢,猶如一把出鞘的利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大山,你可別做傻事。”魯大娘也沒見過這樣的兒子,著實嚇了一跳。

    這孩子還口口聲聲說不敢接受綦菡當他的妻子,但事實上他這股在乎勁兒,明明就把綦菡看得相當重要。

    魯大山沒有再說什麼,朝著母親點了點頭,便逕自出了大門,往村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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