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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煓梓 -【邪神(桃花貴人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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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01:48:1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煓梓 - 邪神【桃花貴人之二】

他是魔,出自渾沌,無形無名,受人的貪婪和慾望供養,
冷酷狂肆,無所不能,邪神之名人人聞風喪膽!
為了成為真正的神,他從不停止狩獵最純淨的靈魂,
數百年來尋尋覓覓,終於找到了她──
祁憐,富家之女,心地善良,悟性奇高,喜佛……
這激起他征服的想望,視她為挑戰和樂趣之源,
身為巫女的前世令她成為他欠缺的力量,
他想得到她無瑕的靈魂,也想狩獵她無慾無求的心!
修行無趣,他本無情無愛,卻想和她共嘗愛狂沈溺滋味;
人生極樂,勾惹預言一場人魔相戀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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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01:48:2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一切始於人的貪慾。

  最初,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洞穴,人們在裡面躲避突來的風雨,對著詭譎多變的天氣喃喃自語,希望老天爺能對他們仁慈一些,不要讓他們這些來山上討生活的人面臨如此難測的危險,更希望老天能讓他們平安下山,已經是謝天謝地。

  這是剛開始時的願望,如此單純簡單,不帶一絲雜念。

  洞穴靜靜傾聽人們的願望,提供人們庇護的場所,人們對洞穴充滿了感激,洞穴吸收人們的意念,慢慢地有了悟性。

  然而好景不常,來此避雨的人們漸漸有了別的想法。在祈求老天給予庇護的同時,人們開始流露出無法在人前恣意表現出的邪惡念頭,洞穴於是又吸收了這些邪念,並且越積越多。

  「如果能夠把那張員外的女人搶過來就好了。」

  「如果能夠不必幹活兒,就平白擁有一大筆財富,那該有多好。」

  「我一定要把欺侮我的人統統殺掉!」

  「黃家的閨女長得真是俏呀,我真想擁有她!」

  人們的想法一個比一個邪惡,所滋生的念頭一個比一個還要不堪,洞穴吸收了人們的邪念,慢慢累積成形,逐漸產生變化。

  人們總是將希望寄托在未知的事物,洞穴吸收了這些強烈的希望,經由時間的推進變成了人們意念的化身。

  它由一個聆聽人們感激的洞穴,吸收人們邪惡的意念轉變成一團黑色的影子。黑影透過吸收更多的邪念,慢慢凝聚成人的外型,甚至開始懂得思考。

  有一天,又有人來到洞穴躲雨,被地主欺壓的村民對洞穴訴說他的委屈,並發出強烈的詛咒,希望欺壓他的地主喪命。

  「如果我達成你的願望,你要拿什麼做為交換?」

  村民只是抱怨,沒有想到竟然得到響應,嚇得他魂都快飛了。

  「誰?」村民害怕地左顧右盼。「是誰在跟我說話?」

  他是誰?

  由邪氣凝聚化為人形的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既不是人又像人,那麼他該如何表明自己的身份?

  「我是神。」是了,應該很接近了,他已經擁有人的外表,只要再注入強力的靈魂,他就能成神,就是這樣。

  「神……神?」村民用顫抖的聲音提出疑問,深邃的洞穴只有不見底的黑暗,不見任何絢爛的金光,他真的是神嗎?

  「我是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神,你的願望我聽見了,我可以達成你的願望,但是你要付出代價。」他說。

  「如果能夠讓欺負我的人得到懲罰,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村民對地主深惡痛絕,豁出去了。

  「好,我就達成你的願望。」自稱為神的他承諾。

  村民半信半疑,帶著一肚子的疑惑回到村莊。村民才踏進村莊,便瞧見同村的人奔走相告,說欺壓他們的地主因為不明原因暴斃身亡。

  村民當場愣住,隔了許久之後跪下來,不斷地朝洞穴的方向磕頭。

  「是神呀!是神實現了我的願望,感謝神!」

  於是,山上的洞穴住著一位能夠實現人們願望的神的消息不脛而走,人們奔走相告,山上的洞穴頓時熱鬧起來。

  奇怪的是,洞穴裡的神對於人們正經的願望無動於衷,對於一些邪惡的祈禱反而給予較多反應,有著正經願望的人們漸漸地遠離山洞,帶著邪惡念頭上山的人們日漸增多,日子一久,附近所有人都知道山上的洞穴住著一位專門滿足人們邪惡願望的神祇,大家都稱祂是「邪神」。

  沒人注意到那些實現願望的人們,要花多大代價才能得到他們所要的,只知道如果想滿足自己的邪惡念頭,一定得來此處乞求,如果邪神高興,會滿足自己的願望。

  由邪惡念頭聚集成形的邪神,在滿足人們願望的同時也滿足了自己的貪慾。

  他是神,雖然還不是真正的神,但是很接近了。

  只要再注入強力的靈魂,他就能脫離這個黑暗冰冷的洞穴,與天並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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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01:48: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無聊,真是無聊。

  一邊打呵欠,一邊張開五指吸收不斷湧上來的邪念,住在洞穴的無名之神無聊到發慌,而面對著他跪地乞求的男子,還在不斷訴說他的願望。

  人們都稱他為邪神,這個稱呼跟隨他有三百年之久,最近他卻越來越不耐煩。

  到底還要多久他才能成為真正的神?三百年來,他碰不到一個上等的靈魂,難道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純潔的靈魂,有的只是污穢的思想?

  邪神忘了,會前來祈願的人淨是一些污穢之徒,而他也靠吸收這些污穢的思想,漸漸變得強大,幾乎已經到了無所不能的地步。

  但他仍不是真正的神,這是他最遺憾的地方。

  「邪神大人,求求您實現小人的願望,只要您肯答應實現小人的願望,小人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不斷磕頭乞求的男子,立下三百年來並無二致的誓言,邪神的呵欠越打越猛,每一個來此祈願的人說的話都一樣,一旦真的要他們遵守承諾,又立刻翻臉不認,這就是人類。

  也因為有這些人,他才會強大,想來真是諷刺。

  「小人是真心戀慕祁憐姑娘,可無論小的上祁府提親幾次,都被祁老爺派人趕了出來,小人實在不甘心哪!懇求邪神大人,無論如何都要幫幫小人!」男子在乞求邪神幫忙的同時,腦子裡升起祁憐的絕世美貌,越想越激動,口水都快流出來。

  邪神透過男子不斷傳來的邪惡意念,同步看見祁憐的長相,以人類的眼光來看,她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佳人,不過因為男子只是驚鴻一瞥,無法看清對方的面容,如果能夠的話,最好還是親自見面,才能確定這位叫做「祁憐」的女子是否真的長得那麼美。

  「求求您,邪神大人!只要您能夠達成小人的願望,小人願意獻出生命。」男子想得到祁憐想瘋了,竟然以生命當作代價,只求抱得美人,就算是一夜風流也好。

  邪神立刻停止打呵欠,興意盎然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男子。已經許久沒有人願意拿生命當作賭注,畢竟世間所有人都怕死,只想得到免費的好處,不想付出代價,就算願意付出代價也不是他想要的,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發出聲音同祈願者說話,但是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醜陋男子勾起他的興趣,讓他有所響應。

  「如果我成全你的願望,你真的願意付出你的生命當作代價?」他低沉威嚴的聲音在洞穴迴盪,讓人不由心生畏懼。

  「是的,邪神大人!」意外得到邪神的響應,相貌醜陋的男子喜出望外地回道。「只要能夠得到祁憐姑娘,我必定將生命獻給您,絕不食言!」

  男子在說這話同時,身上散發出強烈的意念。邪神考慮答應男子的請求,一來他強烈的意念讓他的法力大增,二來他也好奇,能夠讓一個男人連命都不要的女人長得什麼模樣,那轎簾底下的絕美容顏,會不會只是男子自己想像出來的幻影?

  「你叫做什麼名字?」邪神決定他無聊太久,該是出外玩樂的時候。

  「小人名叫孫大均,邪神大人。」男子喜孜孜地報出自個兒的名字,以為祈願有望。

  孫大均……地方上的惡霸是嗎?

  邪神透過孫大均腦中不斷變化的意念,看見了他欺壓地方父老的情形,看來他是真的很以欺凌人為樂。

  這麼邪惡的人,難怪有如此強烈的邪念,不愧也多虧了孫大均這些人,才造就了現在的他,不然到現在他還是一團黑影,難成大器。

  ……祁憐,地方知名的士紳兼大善人的獨生女,家風嚴謹,是城裡第一美人,卻不愛出風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喜佛,目前同德化寺的「易真」大師修行之中。

  邪神同時還在孫大均的意念中,吸收到有關祁憐的種種消息,看來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把對方的底子都摸透了,只是無論他有多想得到祁憐,在地方的勢力有多龐大,都無法碰到她的一根手指,因為祁憐並非一般女子,她爹是地方豪族的身份成功地阻擋了孫大均的染指。

  但是他不同,因為他是神,誰也攔不了他。

  邪神喜歡這個挑戰,如果她不曾習佛,也許他不會對她這麼感興趣,就因為她學習佛法,所以他才要挑戰佛法,畢竟佛和魔之間只有一線之隔,當人起了善心就是佛,當人有了惡念便成了魔,不曉得這位祁憐姑娘到最後會成為佛還是魔?值得一試。

  「好吧,我答應你的請求。」這個挑戰有意思,既能滿足他的好奇心,又能接收到一個強大的靈魂,雖然不難想像孫大均的靈魂一定非常難以下嚥,但卻能增強他的法力,不收白不收。

  「謝謝邪神大人!」孫大均都快磕破頭,每年有幾千人來此祈願從未獲得響應,他卻能得到邪神青睞,怎能不教他興奮?

  「回家等候我的指示,我會在適當時間出現在你面前。」他已經受夠了這個醜陋的男人,不想他再出現在門庭打擾他的清靜。

  「是、是,邪神大人!」孫大均興奮地說。「小人會在家中耐心等待,期盼很快就能見到邪神大人!」

  孫大均接獲邪神的神諭之後,歡喜不已的離開。

  蠢人,殊不知這歡喜背後是要付出代價的。

  將孫大均的邪氣吸乾淨,邪神不屑地甩甩手,對於這種生活越來越不滿,究竟要到哪一天他才能離開這該死的洞穴,成為暢遊天地的神祇?

  哼,算了。

  懶洋洋地支起身體,他現在該做的,是睜大眼好好地看看這位祁憐姑娘,看她憑哪一點傾國傾城……

  有人在看她!

  正在房間看書的祁憐,不期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注視,於是停止翻書,僵直了身體。

  她回頭看了一下背後,女僕正拿著布塊在抹桌子,被她突兀的動作嚇了一跳,於是也跟著停止清掃。

  「怎麼了,小姐?」名喚蘭兒的女僕不解地看著祁憐,只見她攢起柳眉淡淡的回道。

  「有人在看我。」這注視帶有一股強烈的邪氣,教人不寒而慄。

  「有人在看小姐?」蘭兒嚇得東張西望,四下尋找可疑的黑影。

  「可是、可是房間裡頭,除了咱們主僕以外沒有其它人啊!」不要說黑影,連風都沒有,今兒個的天氣異常悶熱。

  「就是有人在看我。」祁憐堅持同樣的說法,女僕害怕的吞吞口水,好想尖叫。

  她家小姐自幼就有靈感,能夠看見、聽見或是感受到一般人感受不到的事物,她家小姐也習以為常。可她只是普通人,沒有小姐的靈力,面對這些怪力亂神之事只覺得害怕。

  「不必緊張。」祁憐安慰女僕。「目前對方只是看而已,暫時還沒有惡意。」只是光是看就教人透不過氣,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夠散發出這麼巨大的邪氣。

  「是、是嗎?」蘭兒還是害怕,她家小姐的靈感很準,從來不曾出錯,她光想像對方是妖還是鬼,就可以作一整個晚上惡夢。

  「你不必害怕,他不會傷害我們。」她可以感受到那是一雙屬於男人的眼睛,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在微笑,然而距離太遙遠,她無法確定。

  雖然祁憐再三保證,蘭兒還是不敢完全放下心,不停地左顧右盼,就怕一不小心會有什麼東西撲上來掐住她的脖子。

  過了半晌,強烈的注視消失,飄散空氣中的巨大壓迫感跟著消失,祁憐方能喘一口氣。

  「沒事了。」她對女僕說。「他已經不再看著咱們,你可以放心了。」

  「是,小姐。」蘭兒嘴裡雖然這麼說,眼睛仍是不停的張望。

  祁憐心想也難怪女僕會怕成那個樣子,連她都被那股強大的邪氣壓得喘不過氣,那道目光的主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次日,祁憐一早就接到易真大師派弟子送來一封書信,說是有事找她商談,請她明日撥空前往德化寺與他會面。

  祁憐看了易真大師親筆寫的短信,總覺得有些怪,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若是硬要她指出哪個地方不同,應該是語氣,易真大師從來不用這麼強烈的字眼。

  有要事相談,明日速來德化寺一趟。

  易真大師是位得道高僧,用字遣詞婉轉有禮充滿佛性,不會使用命令人的口吻,更不曾緊急召見。

  也許,他真的有什麼要事吧!

  「我知道了。」祁憐收下短信,吩咐送信來的小師父。「煩請轉告大師,小女子明兒個會親自到德化寺走一趟面見大師。」

  「是,女施主,小僧會代為轉達。」小師父雙手合十向祁憐告別,她亦雙手合十回禮,雙方行禮如儀之後,小師父隨即離開祁府。

  小師父沿著祁府的圍牆慢慢行走,走了一小段路後,但見小師父忽地化身為一隻黑色的大鷹,朝天空展翅飛去。

  黑色的大鷹飛過城鎮的上空,飛往矗立在城鎮後方的高山,然後俯衝至陰暗的洞穴。

  啪啪啪啪!

  大鷹收起翅膀停在邪神的手臂上,邪神傾身聆聽大鷹傳遞過來的訊息,而後微微一笑,大鷹隨即化為一陣黑煙消失在空中,邪神也隨之陷入沉思。

  都布好局了,明兒個他就能親自面會祁憐姑娘,相信她也會很期待,呵呵。

  邪神的思緒透過空氣的流動飄出洞穴朝祁府襲來,身在廂房的祁憐突然背脊發冷,莫名心驚。

  「小姐,您又怎麼了?」蘭兒瞧祁憐的臉色不對,比祁憐更緊張,就怕她又有什麼靈感。

  「沒什麼。」祁憐喃喃回道,怕說實話嚇著了女僕,乾脆作罷。

  儘管如此,蘭兒還是疑神疑鬼,不停地左顧右盼。

  會是她多心嗎?為何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即將發生什麼事?

  祁憐很想立刻遣下人去德化寺問個仔細,但她想起易真大師的來信後隨即打消念頭,既然大師說明兒個才要見她,就不宜今日冒昧前去打擾,以免惹得大師不高興。

  翌日,陽光普照,天氣非常之好。

  蘭兒一早就忙著準備佛書和一些禮佛需要用到的東西,這是少數不用特別吩咐蘭兒她就會主動去幹的活兒。倒不是蘭兒有多愛禮佛,而是前去德化寺的路上,會經過熱鬧的市集,蘭兒就巴望著上市集逛逛,所以幹起活兒來特別勤快。

  祁憐生性低調,不喜歡勞師動眾,寧可走路也不願搭轎子,這可稱了蘭兒的意,因為祁憐若是搭轎子,她就無法好好逛街了。

  「老爺、夫人,蘭兒和小姐出門去了。」蘭兒歡天喜地跟在祁憐身邊,人沒離開祁府幾步,心已經飛到市集去,她早盤算好了今兒個要為自己買支簪子壓壓驚,這兩天她可真受夠了驚嚇。

  祁憐曉得蘭兒喜歡逛市集,雖然她從來也不覺得那有什麼有趣,但既然她的貼身女僕喜歡也就由她去,她跟著閒逛就是。

  市集離祁府有一段距離,主僕兩人走了將近一刻鐘,才慢慢看到人潮。

  「小姐,市集就在前面!」才剛在抱怨腳酸的蘭兒,一見到各式各樣的攤子,兩個眼珠子立刻亮起來,再也不覺得累。

  「你逛你的,別管我。」祁憐是個體貼的主人,知道蘭兒想逛市集,故意提早出門,就是為了給下人多一點時間讓她逛個夠,因為下回出門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

  「謝謝小姐!」蘭兒樂壞了,她家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她果真沒跟錯主子。

  得到祁憐的首肯,蘭兒裙擺一撩便往前方的市集沖,祁憐默默跟在蘭兒後頭,反倒不知道誰是主,誰才是僕。

  市集非常熱鬧,大抵上所有的攤位都是沿著街道兩側而設的,只有極少數的攤位會設在不同地方,比如說:街角。

  祁憐雖然對逛街興趣缺缺,但市集著實聚集了不少令人眼花瞭亂的攤子,她既來之則安之,也隨意看了幾眼,並發現有家賣字畫的攤子字寫得不錯,於是停下腳步同寫字的老翁聊了幾句。

  以人類的眼光來看,她確實長得不差,說是美若天仙也不為過。

  祁憐正和老翁聊得起勁,並沒有注意到來自街角的強烈注視,那是一雙美麗的眼睛,閃爍著神秘的光芒,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他確實有所盤算,祁憐的面容固然姣好,身段固然曼妙,但真正吸引他的卻是她的靈魂。

  沒錯,她擁有一個純淨到會發亮的靈魂。

  她的靈魂散發出純潔光芒和極高的靈力,在幾代以前她是個靈力很高的巫女,以處子之身死去,所以至今還保留著當時的靈力和完美的靈魂,如果他能吸收她的靈魂,該是一件何等美妙的事。

  邪神興奮地發現到,他所欠缺的最後一道力量就在她身上,一旦吸取了她的靈魂,他就能成為真正的神,永遠離開那個冰冷的洞穴。

  原本他只是想會會祁憐而已,卻意外發現她是他成為神的關鍵,於是當下改變主意決定吸取她的靈魂。

  只是很麻煩的一點是,世間萬物都有一定的規矩和規定,這些規定有如枷鎖規範了各界,無論是天界、人界、鬼界、妖界、乃至於魔界,沒有任何例外,即使是他這個由人們的邪念所凝聚而成的神祇,也無法逃過這無形的法則。

  他只能經由交換的方式,吸取人們的靈魂,而不能強行取得,這就是套住他的枷鎖。

  邪神的凝視專注而熱烈,沉重的氣息透過空氣的傳送朝祁憐壓近,祁憐立刻停止同老翁說話,轉身看往他的方向,兩人的視線瞬間在空中交會。

  清靈的大眼頓時對上邪魅的長眼,祁憐發現正與她對視的男人竟然有著一雙晨霧般的眼睛,引人走入迷霧森林找不到歸途。

  此外,他很高,身材魁梧而挺拔,胸膛寬闊而厚實,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他的鼻子很挺,唇形完美厚薄適中,輪廓深邃有些像異邦人,卻又沒那麼突出,要比異邦人俊秀柔和許多,眼珠子的顏色也要深許多。

  這是祁憐頭一次看見長相如此俊美的男子,然而他之所以能夠引起她的注意,不單是因為出色的外表,更重要的是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強烈的邪氣,那股邪氣強烈到不像是一般人類所能夠擁有,但是他既非妖也非魔更非神,她知道,因為無論是哪一界的訪客她都看得到也感受得到,可這個男子完全不屬於上述幾界,這是最令她迷惑的地方。

  他的前面擺著一張桌子,後頭立了一支大大的旗子,上頭寫著「卜占」兩個字,說明他是個算命師。

  祁憐向來清心寡慾,除了喜歡研究書上的學問以外沒有太大的好奇心,可此刻她竟然像中邪了似地朝他的攤子走去,最後在他的面前站定。

  「姑娘,算命嗎?」男子問候的聲音低沈沙啞,慵懶的語氣中帶有一絲誘惑,非常吸引人。

  「我從來不相信命運。」她說。

  「我看不見得吧!」邪神揚起一邊嘴角回道。「目前你的身上不就藏著一塊辟邪之玉?如果你真的不相信命運,為何還帶著它?」

  祁憐非常驚訝,他竟然知道她的身上帶著辟邪之玉,那是易真大師送給她的漢白玉,用來避邪,曉得這件事的沒幾個人,他究竟是上哪兒探得這個消息?

  「你怎麼知道我身上帶著辟邪之玉?」她稍稍瞇起眼睛打量男子,試圖判別他到底屬於何界。

  「很簡單,憑感覺。」他笑著回應。

  「憑感覺?」這算什麼回答?

  「沒錯,就憑感覺。」他笑吟吟地拿起卦筒放在她面前。「姑娘,要不要卜上一卦?」

  「我沒有要問事情,不需要卜卦。」祁憐看著桌上的卦筒,不是很有興趣地拒絕。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邪神搖頭。「依我看來,你最近會遇見一件麻煩事,最好還是卜個卦,也好趨吉避凶。」

  「只要卜卦就能避禍,那世間的人都來卜卦好了,根本不需要修持。」她不以為然地反駁。

  「心術不正,再多的修持也沒有用。」光會用嘴巴念阿彌陀佛這種人他見多了,早已見怪不怪。「但是卜卦不同,純粹是個人運氣。」他補充。

  「既然只是運氣,那麼卜卦又有何用?」一點意義也沒有。

  「你害怕知道自己的運氣嗎?」他飛快的反問。

  兩人的視線於是又再次交會,隨著他不斷揚起的嘴角,祁憐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邪氣朝她襲來,這是她在鬼或妖身上感受不到的。

  「卜一卦也無妨。」她不知道他是什麼來頭,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輸。

  邪神立即把卦筒裡頭的銅錢倒在桌上,最後得出一卦。

  「卦象顯示,你最近會有麻煩。」他說出卜卦的結果,祁憐不屑地揚起嘴角,心想他也不過是一般的江湖騙子,虧她還猜他大有來頭,看來她是高估他了……

  「你一定是在想,我只是一般的江湖騙子,沒什麼了不起。」他喜歡她悄悄揚起嘴角的模樣,自信非凡,煞是美麗。

  「莫非閣下能看透人心?」祁憐即使被他嚇著也沒有表現出來,表情盡可能維持淡然。

  「不止。」他搖搖手。「我同時還知道你擁有一個純潔到會發亮的靈魂。」

  這下子祁憐再也無法保持冷靜,易真大師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這是只有她爹和她自己以及易真大師才知道的秘密,易真大師不可能將這個秘密洩漏出去,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在乎。

  「你究竟是誰?」會對她的靈魂感興趣的,絕對不會是人,他必定是異類。

  「想知道嗎?」他笑呵呵,很高興能引起她的興趣,他真怕她會無動於衷呢!那就達不成目的,也不好玩了。

  「別裝神弄鬼。」她下意識地撫摸胸口那塊辟邪之玉,純淨的漢白玉對他似乎起不了作用,讓她更加迷惑,按理說只要是污穢的東西應該都會對它敬而遠之,他卻一點都不受影響。

  「也許我就是神呢?」他得意的微笑給了她答案。

  祁憐注意到他說話的同時稍稍抬了一下手,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四周的景色並沒有起什麼太大的變化。

  然而女僕慌張的呼叫聲卻改變了她的想法。

  「小姐,您在哪裡?」

  他們明明就在大街的轉角,女僕卻沒瞧見他們,還拚命喊她。

  「小姐,您跑到哪兒去了?可別嚇蘭兒呀!」女僕從她身旁走過,祁憐伸出手欲攔住女僕,卻撲了個空。

  祁憐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他們的四周依然吵雜,市集的人潮依然川流不息,但女僕卻看不見她,她也碰不著女僕。

  這是怎麼回事?

  她不明就裡地看著邪神,他微笑解釋。

  「沒有用的,你已經進入我的結界。」別白費力氣。「旁人看不見我們,你也出不去。」

  祁憐不相信,轉身就要去追女僕,卻被一道無形的牆擋住,她根本出不去。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還能做出結界,這已經超出一般妖魔能夠做得到的範圍。

  「我是神。」他說。

  「別說笑了,你不可能是神。」她嗤之以鼻。「你渾身上下充滿了邪氣!」

  「原來你感受得到我的邪氣?」他打趣地問道。「也對,畢竟你前世是個靈力很強的巫女,這一世如果沒有任何感應能力,那才叫做奇怪。」

  「你怎麼知道我前世是個巫女?」她驚訝到無以復加,他似乎無所不知。

  「這麼說,你也知道自己前世是巫女。」這就好辦了,可以節省不少力氣在解釋上,光這一點就值得為她喝采。

  「我說過了,我是神,當然知道一切。」他如果連這一點本事都沒有,如何接受人的膜拜與供養?

  「你不可能是神!」祁憐激烈反駁。「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神的氣息,只感到一股強烈的邪氣。」神的氣息應該是溫暖而祥和的,他卻正好相反。

  「神分很多種,你又知道多少種?」他不以為然的語氣讓祁憐為之語塞。她才剛開始修行,對於六道輪迴、神界、妖界、魔界這些東西都還懵懵懂懂,根本無法回答。

  「我還是不覺得你是神。」停頓了一會兒她回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想知道嗎?」他偏頭打量她,一臉興味。「別急,我會慢慢告訴你。」隨著他這不經意的動作,隔閡他們的桌子倏地消失,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

  「現在就告訴我。」她不客氣地命令道。「我不喜歡被人當成傻子一樣戲耍——」

  「你真是沒耐心。」他伸出手撫摸她的臉頰,祁憐因他這大膽的舉動而呆愣,連話也忘了說。

  她是祁府的千金,家族擁有這附近半數的土地,她父親更是人人口中的大善人,附近的居民跟他們說話莫不是客客氣氣、態度恭謙,誰也不敢逾矩,可他竟然敢伸手碰她的臉。

  「不……不准碰我!」祁憐回神用力揮掉他的手,對他的舉動不悅,對自己的反應生氣。

  她的心竟然在他觸摸她臉頰的瞬間大力跳動,這是怎麼回事?她應該心如止水,不該如此激動。

  有趣,這千金小姐有脾氣呢!呵呵。

  「你比我想像中強悍,應該會帶給我不少樂趣。」他不以為意的收回手微笑回道。

  「你……」她氣得瞇起眼,想再多罵他幾句,他的身影卻在轉瞬間消失,只留下一句——

  「我保證,咱們一定會再見面。」

  這一切都有如夢幻,祁憐瞪大眼看著他的身影在眼前化為一道輕煙,有種身在夢境的錯覺,會不會她只是在作夢?

  「小姐,原來您在這兒,蘭兒找您好久了!」女僕在市集來來回回找了祁憐好幾趟,以為祁憐失蹤,自個兒的小命就要不保,誰曉得竟看見她呆呆地站立在街角。

  結……結界解除了,她不是作夢,她確實遇見那名男子。

  「小姐,您怎麼了?蘭兒膽子小,您可別嚇蘭兒!」女僕見祁憐動也不動,急得猛掉淚。

  祁憐很快鎮定下來,無論她遇見的是何方神聖,只要找到易真大師,他都有辦法解決。

  「沒事了,蘭兒。」她安慰女僕。「我們還得趕路,大師正等著我們呢!」她相信易真大師必定有個合理的解釋,他是得道高僧,幾乎無所不曉。

  「是,小姐。」蘭兒擦乾眼淚,隨祁憐一道前往佛寺。

  主僕兩人好不容易到達德化寺,祁憐原本以為易真大師早已差遣小師父在寺門候著,沒想到卻得到意外的答案。

  「什麼,大師不在寺裡?」祁憐聽到這件事後愣住。

  「是的,祁施主。」負責接待她們的小師父答。「易真大師日前出外雲遊,要過一陣子才會回來。」

  「可是我明明接到易真大師捎來的信——」說到這裡,算命男子的臉龐倏然浮現腦海,祁憐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一開始就掉入對方設下的陷阱。

  信是他派人送到祁府的,易真大師並沒有找她,而是他——那個假裝算命先生的男子。

  他究竟是什麼人——不,應該說,他究竟是什麼怪物,竟然如此神通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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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01:49: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悠揚的琴聲充斥在優雅的廂房內,祁憐正在撫琴,一曲《流水》尚未撫完,那日在市集相遇的男子俊秀的面孔,不期然闖入祁憐的腦海,讓她中斷了撫琴。

  「怎麼了,小姐?」蘭兒正在一旁收拾文房四寶,瞧見祁憐撫琴撫得好好的卻突然無端停下來,於是緊張發問。

  「您不會又聽見什麼,或是感覺到什麼了吧!」蘭兒的害怕全寫在臉上。祁憐無法責怪女僕,畢竟最近她遇見的事情太詭異了,連她都開始覺得不安。

  「你先出去好了。」老是面露驚惶之色,她看了也難過。

  「可是蘭兒是小姐的貼身女僕,不能離開小姐。」能夠暫時套開這緊張的氣氛她當然很高興,但是她也沒忘記自己的身份。

  「沒關係,你去廚房幫張大娘的忙,她正缺人手。」祁憐體貼地給女僕下台階,蘭兒還是猶豫。

  「可是……」

  「快去吧!」

  「遵命,小姐。」蘭兒得到祁憐的允許,飛也似地跑出祁憐的房間,祁憐看著蘭兒的背影無奈地笑笑,如果不是爹治家嚴謹,蘭兒恐怕一刻鐘都不想待在她身邊吧!

  祁憐搖搖頭,繼續撫琴,悠揚的琴聲再度充滿廂房。

  「很悅耳的琴聲。」

  正當她撫琴撫到一半,她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祁憐再次停止撫琴,不可思議地轉頭看向來人。

  有本事無聲無息闖入她的香閨,不消說必定是邪神,他就站在她的後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態度一派悠閒。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他取笑她訝異的表情,不明白她何以驚慌,他都已經預告過了。

  「你是怎麼進來的?」雖然知道他還會找上門,但他進入房間的方式仍教她百思不解。所有的窗子都關得緊緊的,唯一的出入口是房門,可她並沒有看見他推門進來。

  「這就要問你了。」他笑呵呵。「是你呼喚我的。」

  「我呼喚你?」她愣住。

  「嗯。」他點點頭,仍是一臉笑意。

  「你胡說,我什麼時候呼喚你?」她根本巴不得不要再見到他。

  「方纔你不是在想我嗎?」他斜睨她,祁憐瞬間無言。

  「你……你可以看穿我在想什麼?」居然有這種事,她不相信。

  「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思緒。」他屈身雙手撐在祁憐兩側,整個人由身後將祁憐緊緊包圍。

  「你能逃避我的唯一方法,只有封閉思緒,什麼都不去想,但你做得到嗎?」他沙啞的聲音、低沉誘人的語調,隨著他呼出來的氣息撫過她的頸後,灌入她的耳朵。

  祁憐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躁熱朝她襲來,蟄伏於身體深處的某種感覺在這一刻被喚醒,她幾乎壓不住那股騷動。

  這是怎麼回事,她的身體怎麼會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

  祁憐的身體僵住不動,內心卻異常活躍,然而當她想起他說過他能夠看穿她的思緒,硬是命令自己什麼都不准想,一定要讓腦子保持一片空白。

  她的掙扎是如此顯而易見,即使表面不動聲色,她內心的聲音聽起來卻格外響亮,呵呵,要他來說,他會說十分悅耳呢!

  「你笑什麼?」

  他突然噗嗤一聲當著她的面笑出來,讓她再也無法保持表面的平靜。

  「我有什麼好笑的?」祁憐氣得小臉脹紅,櫻唇如同夏天的櫻桃般紅艷,讓人看了極想咬上一口。

  「要忍住慾望很辛苦吧?」他喃喃誘惑,雙手悄悄覆上她的柔荑。「你何不放開一切,讓自己的思緒無限飛翔?」

  隨著他低沉的呢喃,四周的景色丕變。原本雅致的香閨,不知何時變成了無限寬廣的天空,平日只能窺得一角的城鎮,在她腳下展開了全貌,視野無限寬廣美好。

  她在飛?

  祁憐困惑地看著腳下的城鎮,仰頭就是無垠的藍天,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自由。

  迎面而來的風是如此舒適,和只能竄進她窗戶的微風完全不同,那是一種全然的狂野,無限制地吹拂在她身上,帶給她一種全新的感受……

  「你果然是不受拘束的。」邪神得意的笑笑,她的內心遠比她的外表精彩,跟她交手會很有意思。

  祁憐倏地清醒,無垠的藍天又變回了雅致的房間,她的雙手依然被身後的男子緊緊覆住,想來這就是她看見幻影的原因。

  「你到底是誰?」她不喜歡被人當成傻子戲弄,可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戲弄她,擺明瞧不起人。

  「這麼快就要結束猜謎遊戲了?真沒意思。」他撇撇嘴放開她的手,起身站在一旁打量祁憐。

  她真是美得毫無瑕疵。

  他想。

  難怪孫大均會不惜獻出生命,也要一親芳澤。

  「如果你是在問我的名字,答案是不知道,我沒有名字。」雖然他也想為自己取一個好聽的名字,但我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也許她可以提供意見。

  「我想知道的是你的來歷。」她對他的名字沒興趣,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我是神。」他說過好幾次了。

  「你是神?別開玩笑了。」她冷笑。「我知道你不是神,因為我看得見神。」不止是神,各界的訪客她都看得到,也能清楚分辨。

  「你也看得見我,這又該如何解釋?」

  該如何解釋?這可問倒她了。她確實看得見他,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邪氣,可他卻不是妖,因為他身上並沒有妖氣。他擁有實體,有著人的氣息和體溫。然而他又能在轉瞬間消失不見,還能製造出結界和幻影,這又是一般人類做不到的事,若說他不是神,還真找不到第二種可能解釋他擁有的力量。

  「怎麼樣,你要如何解釋?」他挑眉等待她的答案,就算不窺探她的內心,也能看得出她非常困惑。

  「我不知道如何解釋。」她承認她所知有限,還需要學習。「但是我知道你不是神,至少不是真正的神。」

  「對,我還不是真正的神。」她的領悟力不錯嘛,孺子可教也。「但我只要能夠擁有你的靈魂,就能成為真正的神。」

  「我的靈魂?」這是他第二次提到她的靈魂,易真大師也警告過她要小心,她可能會因此惹上麻煩。

  「你擁有一個純淨的靈魂,只要能夠吸取你的靈魂,就能淨化我身上的邪氣,使我變成真正的神。」然後永遠離開那個洞穴。

  「所以你派人假冒易真大師的名義送信來,為的是引誘我出門。」她想起那天他使的詭計便覺得生氣,心想他真是有夠無恥,做出這種事來。

  「沒錯,你真聰明。」他呵呵笑,不想告訴她,他之所以設陷阱完全是因為無聊。因為孫大均願意以生命作為代價,只求得到她,他出於一時好奇才想要會會她,沒想到這一會面卻為自己找到了通往神之路的捷徑。

  「你這麼神通廣大,直接拿走我的靈魂不就行了,幹嘛還要搞出這麼多把戲?」一會兒騙她出門,一會兒又偷窺她的內心,無聊至極。

  「我不能這麼做。」他遺憾的回道。

  「什麼?」他不能這麼做?

  「你聽見了。」他聳肩。「我無法直接吸取你的靈魂,除非你肯拿條件跟我交換。」

  「這不是太可笑了嗎?」她懷疑自己聽錯。「你自稱為神,卻無法直接取走我的靈魂,而必須透過交換的方式。」

  「這就是我痛苦的地方。」他自嘲。「我雖然神通廣大,卻受到諸多限制,其中最教我難受的就是你明明這麼可口,我卻無法一口吞下你。」他一語雙關,既指她的靈魂,也指她的人。

  他的大膽舉動又再一次撼動了祁憐,令她更痛苦的是她又不能想偏,因為他隨時會窺視她的心,探索她的想法。

  不能想,什麼都不能想,祁憐,你千萬不能動搖。

  光是要應付他的言語挑逗就已經夠累,還得逼迫自己不能對他的話有任何反應,祁憐的疲憊全寫在眼底,成了他對付她最好的利器。

  「什麼都不能想很痛苦吧?」邪神執起她的柔荑貼在他的胸口,聲音沙啞而誘人。

  「你何不放開心胸,要怎麼想就怎麼想,想法再齷齪下流都沒有關係。」他挑逗的語氣、曖昧的眼神,無一不透著邪。

  祁憐的呼吸倏地變得絮亂,她有種荒謬的錯覺,今天看他彷彿又比上回更為俊俏,或者這是因為她的心在動搖的關係?

  「你……你好大膽,竟敢在我面前說這些不得體的話!」她被自己慌亂的心情嚇到,直覺地推開他,催促自己盡快恢復正常呼吸。

  邪神瞇眼打量祁憐,她掙扎得很辛苦,難道她自己沒有發覺?

  「想當貞節烈女,還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也罷,就由她邪神聳肩。

  「才這麼區區一點挑逗,你就受不了,要怎麼承受我接下來的攻勢?」怕會是被攻得體無完膚。

  「這話什麼意思?」她警覺地看著邪神,懷疑他又要搞把戲。

  「我打算奪取你的靈魂。」他悠閒答道,自信全寫在臉上。

  「怎麼做?」他未免也太有自信。「你自己也說了,你只能透過條件交換的方式,不能強取豪奪。」

  「對,所以我打算讓你心甘情願主動把靈魂交出來。」這就是他想到的解決方式。

  祁憐不可思議的看著邪神,以為他瘋了,世界上不可能有主動交出靈魂的傻瓜。

  「你在作夢。」作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我不可能主動交出靈魂。」她信誓旦旦地說。

  「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他搖搖手指,不認為有那麼難以置信。

  「打賭?」

  「嗯。」他點頭。「我打賭到最後你會愛上我,心甘情願把靈魂交給我。」

  還說他沒發瘋,她根本連他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愛上他?

  「真有趣,你們人類管這種行為叫『發瘋』是嗎?我會好好記住。」他又自顧自地窺探她的內心,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根本理都不該理他,最好是視他為無物,否則總有一天會被他逼瘋。

  「想不理我恐怕沒那麼簡單。」他笑呵呵的反擊,即使她沒開口說一句話,他對她內心的想法仍是一清二楚。

  「我只要一察覺你在想我,便會立刻現身,你如果不想這麼快和我見面,最好什麼事都不要想。」話畢,他朝房門走去,打算正大光明的從門口出去。

  祁憐盡可能地保持面無表情目送他到門口,希望他快滾。

  「不過,要保持腦袋空空真的很困難,不是嗎?」他明明都已經踏出房門了,忽然又回頭給她一記回馬槍。

  「對你尤其困難,請多保重。」他的臨別秋波,說明他早已把她的底細摸清楚,因為她喜歡思考,要她突然間什麼也不想,簡直是要她的命。

  「只要不想起你就可以了,這有什麼難的?」她本來打算一路沉默到底,但他的說詞讓她再也忍不住反擊,他樂於看到她如此活潑的表現。

  「原則上是如此,但你做得到嗎?」他不相信她做得到,遠颺的笑聲猶如夢魘不斷譏笑她,令祁憐難以忍受。

  她不能一直這麼居於劣勢,她一定要想個方法反擊,至少也要阻止他進出她的香閨!

  為了將邪神阻擋於門外,祁憐只好求助於易真大師。

  「祁施主,大師尚在外雲遊四方,還沒有回寺。等大師一回到寺裡,貧僧會馬上告訴大師,祁施主在找他。」出面接待她的師父,一臉抱歉的看著祁憐,她雖然失望,卻不能多說什麼。

  「那麼,貴寺有什麼可以用來化煞的法器?」她試著找另一條出路,務求擋住邪神。

  「祁施主身上不是正帶著一塊大師送給您的漢白玉?」師父好奇反問。「那塊玉就可以用來避邪,不需要額外使用法器。」古玉有其靈性,特別是那塊玉又經過易真大師加持,力量更強,用來抵禦一般妖魔不成問題。

  「我原本也以為如此,但是……」她喃喃自語,想當初她也是一樣自信,事實證明他根本不怕她身上的辟邪之玉,對他完全起不了作用。

  「祁施主,您有何困擾,可否說出來聽聽?」師父瞧她一臉為難,亟欲幫她解惑。

  「我遇見了一件麻煩事,希望能借貴寺的法器擋一些煞氣,如果師父能夠出借法器給小女子,小女子會很感激。」她也不曉得該如何解釋,因為她遇見的事情太玄,恐怕只有易真大師能夠幫她。

  「既然如此,貧僧就把身上這串念珠借給施主一用。」師父從脖子上取下念珠交給祁憐。「貧僧的法力雖然跟易真大師不能相比,但是仍然具有相當的力量,相信拿來避邪綽綽有餘。」

  「謝謝師父。」祁憐接過念珠跟師父道謝後隨即離開德化寺,始終默默隨行的蘭兒終於再也憋不住情緒,一股腦兒地宣洩出來。

  「小姐,您到底遇見了什麼麻煩事,還要特地來德化寺借法器?」蘭兒害怕地看著祁憐手中的念珠,緊張地頻頻吞口水。

  祁憐靜靜地打量女僕,明白她生性膽小,無法應付此刻發生在她週遭的事,而且依她動不動就大呼小叫的個性,怕會驚動爹老人家,還是暫時把她調離身邊比較妥當。

  「蘭兒,這段期間,你就到廚房去幫張大娘的忙,不必伺候我了。」祁憐的決定,引來女僕激烈的反應。

  「這怎麼可以?」蘭兒激動的說道。「小姐是千金之軀,身邊一定要有人伺候,如果小姐不喜歡蘭兒,可以換別人服侍您,但是不能沒有人陪伴!」

  蘭兒雖然膽小又喜歡大驚小怪,對祁憐卻是忠心耿耿,一心為她著想。

  「我沒有不喜歡你。」祁憐無奈地解釋道。

  「那是什麼原因,一定要調走蘭兒?」女僕不解。

  祁憐的腦海倏地浮現出邪神的面孔,但她也同時想起他的警告,硬是強迫自己腦子保持空白。

  「小姐!」蘭兒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以為祁憐不要她了。

  「就這麼決定,你暫時調到廚房。」對不起,蘭兒,這都是為了你好,原諒我吧!

  祁連在心中默默祈求女僕諒解。

  女僕委屈的閉上嘴,服侍祁憐多年,她知道一旦祁憐用這種語氣說話,什麼都不必再說,她不會改變主意,再說也是徒然。

  「還有,這件事你不許告訴老爺,我會自己處理。」她不想讓爹擔心,他老人家煩的事已經夠多,她不想再給他添麻煩。

  「是,小姐。」蘭兒儘管再委屈,也不敢違背主子的心意,只得順從祁憐的意思,暫時調到廚房去。

  少了女僕在一旁綁手綁腳,祁憐確實輕鬆許多,至少她不必忙著安撫女僕的情緒,天曉得她光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就已經很費勁。

  她將德化寺師父給的佛珠掛在房門口,老實說,她不曉得這次邪神會從哪個地方進來,但既是師父長年佩掛的念珠,力量應該強大到足以覆蓋整個房間才是。

  將佛珠掛好之後,祁憐接著拿出書來讀,身為千金大小姐的娛樂不多,除了琴棋書畫和刺繡,她能做的事情其實很少,有時她真希望自己是生在一般農家,如此一來,她便能在山林間奔跑嬉戲,而不是每天面對高牆重複彈奏一樣的曲調,日子過得沒有絲毫意義……振作點兒,祁憐,你在想什麼呢?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跟你交換身份不可得,你竟然還這麼不知滿足!

  她翻開昨兒個看了一半的《楚辭》,不期然看見疊在書堆中最下方的《金剛經》,這也是易真大師贈給她的書,他希望她有空的時候能仔細閱讀,領悟其中的道理。

  祁憐猶疑了半晌,從書堆中將經書抽出來,她隨意翻開經書,佛語躍然於紙上,訴說著世間萬物的道理。

  須菩提!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佈施。所謂不住色佈施,不住聲、香、味、觸、法佈施。

  經書上的道理,莫不是要著重六根清淨,遠離色、聲、香、味、觸、法等塵相而佈施。也就是施者忘施,受者忘受,並且要忘記所施之物。如此施空、受空、物空,即所謂的三輪體空。

  祁憐默默看著經文,心想也許她應該聽從易真大師的話認真修行。之前易真大師跟她做此提議時,她一直抓不定主意點頭。因為越是瞭解前世的經歷,她越不想再重蹈覆轍。她不想和前世一樣,成為一個靈力很高但卻孤獨的巫女,這世她只想安安靜靜過日子,不想再和不可知的力量對抗,然而命運卻由不得她,也許她應該出家,擺脫塵世的煩惱……

  「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麼想。」

  她剛在猜想自己出家會是什麼模樣,邪神便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身後,並且再一次窺探她的思緒。

  祁憐迅速轉身,他的嘴角仍舊噙著一貫的笑意,眼眸看起來更加迷濛。

  「你……你怎麼……」她驚訝到幾乎說不出話。「我的意思是,你怎麼進得來?」

  「光明正大從門口走進來,不然呢?」他用下巴朝門口的方向點了幾下,表明他可不是忽然出現,只是她自己想事情想得太入神,沒發現他已經進房。

  「可是……」

  「如果你是想問我,門口掛了這玩意兒,我為什麼還進得來,那就省了,我就是進來了。」他手拿著念珠在她面前晃呀晃,祁憐頓時無言,她連串珠什麼時候落入他的手中都不知道。

  「這玩意兒啊……」只見邪神將念珠拋向空中,原本成串的念珠頃刻分解,在空中化為黑色粉末,飄落在地面上。

  祁憐瞪大眼睛看著散落在地上的黑色粉末,不敢相信師父借給她的念珠就這麼化為塵埃,師父佩戴多年的念珠,對他居然一點用也沒有。

  「你以後最好別耍這種小手段,我不怕任何符咒或是這些沒用的念珠。」他先把話說清楚,省得她還得想辦法找來這些不三不四的玩意兒,搞得大家都累。

  「你到底是什麼怪物?」念珠竟然對他起不了任何作用,少說也該灼痛他幾下,可他竟然毫髮無傷。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是神。」他不耐煩地回道,懷疑她腦筋不夠好。

  「我也說過很多次了,我沒見過像你這樣的神。」對人一點都不尊重,隨意進出姑娘家的房間,最可惡的是什麼都抵擋不了他。

  「你當然沒見過,我是邪神。」像她這種養在深閨的大小姐,又擁有純潔無比的靈魂,自然不可能有機會接觸像他這樣的異類。

  「邪神?」祁憐聞言愣住。「你就是那個住在山上洞穴的邪神?」她曾聽人說過他很靈驗,只要他有所回應,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實現,相對的要付出可觀的代價,近年來也鮮少聽說他答應過祈願者任何事。

  「沒想到連你這個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也聽說過我,真是我的榮幸。」他挑眉,十分意外她竟然知道他。

  祁憐疑惑地看著邪神,打了半天的啞謎,她終於知道他的來歷。難怪他敢自稱為神,追究到底,這「邪神」的封號還是人們給的,他不過是順勢拿來用而已。

  只是,他的外表與一般男子無異,可他又不是真正的人類,真是矛盾……

  「我可以跟你保證,當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絕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他又再次執起她的手,貼在自個兒的胸口,用事實證明。

  手心不期然傳來規律的躍動,她的手心像被火燙到似欲收回來,他索性攫住她的雙手,將她擁入懷。

  「你想幹什麼?放開我——」她越是掙扎,他壓得更緊,非要她留在他的懷中感受他的心跳不可。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在耳邊迴響,它正撲通撲通的跳,如此生氣勃勃,聲音意外的悅耳。

  祁憐迷惑了,她不明白他的懷抱為何如此溫暖,心跳為何如此有力?如果他真的不是人,為何擁有比人還要灼熱的氣息,甚至連他的呼吸都這般炙人?

  「你到底想要什麼?」她不想聽起來像是在喃喃自語,可她真的被搞亂了。

  「你有一件事要問好幾次的壞習慣。」他的聲音也好不到哪裡去,一樣沙啞得像在呢喃。「我要你,夠清楚了吧!」

  他很明顯是在指她的靈魂,然而祁憐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也不可免俗地心跳漏跳了一拍,他似乎相當瞭解該怎麼挑逗女人,這也是他的天賦嗎?真不可思議……

  「小心點兒,我有一種感覺,你快愛上我了。」她迷濛的眼神讓他不由地勾起嘴角,忍不住出聲警告。

  祁憐聞言如夢初醒地推開他,往後倒退好幾步,跟他保持相當的距離。

  「希望你別再說這麼無聊的話!」她調整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像以往一般冷靜,可惜偽裝得並不順利。

  「無聊?」他皺眉。「我可一點都不覺得無聊,事實上,我覺得很有趣。」他是說真的,這是他第一次以男人的身份追求女人,這種感覺很新鮮,也令他格外興奮。

  「你別肉麻當有趣!」硬把她摟進懷裡,說些不三不四的話,簡直莫名其妙。

  「生氣了?」他斜睨祁憐,發現她即使在盛怒中依舊美得驚人,很有狩獵的價值。

  「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我不會跟你打賭,我一向對無聊的賭局敬而遠之。」她一再強調無聊,聽得他煩死了。

  「我向你保證一點都不無聊,尤其當你知道如果你不肯參加這場賭局的結果。」他也怕無聊,絕不會讓事情發展成這種局面,儘管放心。

  「什麼意思?」她不解地望著他,要他給個解釋。

  「我可以讓一切在瞬間化為烏有……」他故意左顧右盼,威脅意味十足。「這座府宅……宅子裡所有的人……乃至整個城鎮,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一切全看她的表現嘍!

  「你不敢!」她不信他敢做這種觸犯天條的事,他也會受到處罰的。

  「你可以試試看。」他嘴角的笑意在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威脅。「通常我不會白費力氣去幹這種事,但對手是你的話又另當別論,我太想要你了。」

  他邪魅卻陰暗的表情,說明他說到做到,她最好別拿全家甚至全城人的性命跟他賭。

  祁憐覺得很不甘心,難道她就沒有選擇,只能隨他擺佈?

  「你也有可能會贏,不是嗎?」他進一步誘惑她,祁憐雖然明知道這是陷阱,卻仍禁不住誘惑往下跳。

  是啊,沒有理由她就一定會輸,她對自己的定力極有信心,況且他的交換條件還是她會愛上他,這更不可能發生。

  對,或許她會贏。等他發現他再怎麼努力,她都不可能愛上他的時候,他會知道自己輸得有多徹底。

  「就這麼說定了,我很期待吸取你的靈魂。」邪神笑呵呵。

  真有趣,祁憐大小姐似乎認為贏他很簡單,他會讓她知道誰才是最後的輸家!

  話畢,他轉身離去,這次又是從門口進出,正式向她宣戰。

  賭就賭,誰怕誰?

  祁憐瞪著他的背影,豁出去了,發誓要贏得最後勝利。

  既然賭約已經成立,那麼……

  邪神原本已經跨出房門口,卻又臨時調頭朝她走來。

  他想幹嘛——邪神大手一伸,勾住她的腰將她摟進懷中低頭狠狠吻她,用實際行動傳達他內心的想法。

  紅嫩的嘴唇不期然遭到掠奪,祁憐的腦子一片空白,連感覺都化成碎片,一片一片在空中飛舞。

  「這只是事先打招呼。」一吻既罷,他勾起一邊的嘴角壞壞地說道。「希望你熬得過這場戰爭。」

  然後,他拍拍屁股走人,彷彿奪走一個黃花大閨女的初吻不算什麼,調戲她也是小事一樁。

  一直到他走得不見人影,祁憐才如夢初醒,小臉開始脹紅。

  這樣不行。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從一開始,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戰爭,他能看透她的內心,她卻連驅逐他都做不到,她根本沒有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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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這是什麼?

  一張張黃色的符咒貼滿了祁憐的房門,邪神愣愣地看著符咒上的經文忍不住失笑,這個迷糊的傻瓜,他不是說過任何符咒都對他無效,她還弄來這東西。

  他二話不說,彈了一下指引來一把火把所有符咒都給燒了,然後推開房門大搖大擺的走進去。

  「你來了。」祁憐正在下棋,不必抬頭也知道他幹了什麼好事,他一推開門她就聞到一股強烈的焦味,他八成把符咒給燒了。

  「我說過,符咒對我沒有任何作用,你幹嘛還要白費力氣?」他手隨便一揚門就自動關上,真方便。

  「總要嘗試。」她頭抬也不抬地答道。

  「勇氣可嘉。」他挑眉。「我欣賞你不屈不饒的態度。」

  祁憐沒答話,整個心思都集中在棋盤,甚至忘了同他回嘴。

  「你在做什麼?」他好奇的走到她身邊,低頭看桌上的棋盤,上頭有白子、有黑子。分佈在棋盤各處。

  「下棋。」接下來這粒白子該擺在哪兒呢?

  邪神偏頭打量她的表情,發現她認真的時候也很美。

  「為什麼要下棋?」壞處是不理他。「該不會是你為了集中精神,想出來的對策吧!」就因為他曾跟她說過,只要她一想起他,他就能立刻感應,所以故意找可以轉移注意力的事情來做,算是相當有心機。

  顯然是如此,但祁憐硬是不理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棋盤上。

  由於她沒有對弈的對手,只得一個人下黑子跟白子,如此一來她得花更多的腦筋思考棋路,當然也就更容易忽視他。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她想得出躲避他的辦法,他當然也知道如何喚起她的注意力。

  只見棋盤上的白子,同一時間浮現出他的面孔,她下多少白子就有多少張邪神的臉,隨著她的布棋攻城略池,無論她把棋子下在哪裡,都逃不出他布下的天羅地網。

  被他這麼一鬧,祁憐再也下不了棋,於是抬頭生氣地看著邪神。

  「我不太習慣有人漠視我的存在。」他聳肩,對於自己犯下的惡行沒有絲毫悔意,誰教她刻意忽視他,他可受不了這樣的侮辱。

  「好好的一盤棋都讓你給破壞了。」她將視線轉回棋盤上,上頭的白子依然留著他的影像,但她刻意不看,省得煩心。

  遺憾的是她眼睛可以閉起來,卻無法關上心房。儘管祁憐再怎麼壓抑自己的情緒,都無法掩飾她已經動搖。

  「我什麼事情都沒做,我甚至沒有動手。」他深沉專注的眼神,反映在每顆白子上,縱使她閉上眼睛,依舊可以感受到他灼烈的目光無所遁逃。

  「好吧,不逗你了。」老是他一個人唱獨角戲也無聊。

  邪神將他施的法術解除,棋盤上的白子瞬間回復原來的顏色,棋勢也沒變。

  「現在你可以繼續下棋了!」他撇撇嘴,不是很高興,但是他好像也沒有立場反對,他們的賭約中並沒有規定她不能下棋。

  祁憐睜開眼睛,棋盤果然和先前一模一樣,他沒有再動手腳。於是她拿起一粒黑子,思考該怎麼圍堵白子,不讓對手有機會越城池一步。

  邪神在一旁默默看著她下棋,最後終於忍不住提問。

  「為什麼你要把這粒黑子擺在這個位置?」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你不會下棋?」她驚訝地反問他,他搖頭。

  「不是那麼清楚。」他是曾經看過人們下棋,但總是在一旁觀看,未曾實際參與,也可以說完全不懂。

  「你不是自稱為神嗎?」她懷疑地看著他。「怎麼連棋都不會下?」

  「並不是所有神都是萬能的,他們也有許多做不到的事,也要受到拘束。」就算是天上的神明也要遵守天條,況且他還不是正式的深摯,受到的限制更為廣泛。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想成為神?」這不是很矛盾嗎?「按照你的說法,一旦你成為真正的神以後,豈不是更不自由?」

  「因為我想要離開那該死的洞穴。」邪神答道。

  他居住的洞穴就是上天加諸在他身上的枷鎖,因為他是那兒生成的,即使能化成人形四處活動,卻無法離開洞穴太遠太久,而他渴望毫無保留的自由,這就是他無論如何都要成為真正的神的原因。

  祁憐靜靜地打量邪神的側臉,難以想像,他俊美的外表下其實未可知。他以人的姿態出現,有著屬於人的體溫和味道。但這一切都是幻影,就如他口口聲聲說想成為真正的神,其實也只是一個騙取她靈魂的借口……

  「不是幻影,更不是借口,你只要投入我的懷抱,就知道我的心是如何為你而跳。」他知曉她的想法,也否定她的想法,起身將她拉擁入懷,讓她清楚地感受他的體溫、他的心跳。

  怦怦!

  他的心臟有力的跳動著,讓她越來越困惑。

  在他還沒出現前,她從來不知道人心跳的聲音是如此好聽,恍若和琴音相和的鼓聲,敲出亙古流傳的旋律。

  「你就坦然接受我吧,不要再迷惑了。」他用手支起她的下巴,用最專注的凝視將她帶進一片迷霧森林中。

  她在他的凝視中失去了方向,被他眼中的霧氣遮去心智找不到出口。她甚至忘了逃避,任他的嘴唇溫熱她的唇瓣,吸吮她封鎖在雙唇之間的芳香。

  祁憐不認為他對她施了任何法術,因為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瘋狂的跳動,呼吸因為他不斷吸吮輕囓而變得急促,她甚至隨時都可以推開他,但她動也不動,腦中只有一個想法——他的嘴唇如此炙人,真的無法相信他竟然不是人……

  叩叩!

  「憐兒!」

  就在邪神打算更進一步開啟她的唇瓣之際,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當場把祁憐敲醒。

  「憐兒,快開門,是爹。」祁老爺子十分疼愛她這個獨生女,只要一有空閒就會找她聊聊近況,是一位慈父以及嚴父。

  祁憐聞言欲推開邪神,他卻緊抓著她不放。

  「我可以讓你爹看不見我們。」他盯著她的芳唇回味她的滋味。不想才開始的好戲就此被打斷。

  「不可以!」她想起他那天在市集所施展的結界,他八成又想故技重施。「你不要又想用那一招對付我爹。」她不想把她爹扯進自己的麻煩之中。

  「那麼,你是想讓你爹看見我們在一起了?」很好,那也無所謂,他很樂意。

  「不行!」她慌亂的搖頭。「不能讓我爹瞧見你,你得馬上走才行!」

  「為什麼不行?」他將頭偏向一邊壞壞地回道。「我倒很想會會你爹,聽說你爹是附近一帶知名的大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善人,倒見識過不少卑鄙小人,很像親眼看看善人長得什麼模樣。」應該會很有趣。

  「不行,你不能和我爹見面,絕對不可以!」她趕忙阻止。

  「幹嘛這麼緊張?」他打趣地看著她。「你怕你爹會找來道士或是法師把我收拾掉?」

  祁憐聞言愣住,她並沒有這麼想。但他此刻所言,讓她開始換衣自己是不是下意識為他擔心,並且採取了種種不合理的舉動……

  「小心,你已經快要輸了。」他不必窺探她的心,光她臉上的表情就已經告訴他答案。

  答案是肯定的,她的確為他擔心——下意識的為他擔心,呵呵。

  祁憐猛然想起他們的賭約,她已經身在賭局而不自知,他雖然不會下棋,卻比任何人都精於棋步。

  「算了,不為難你了,這次就饒過你。」他露出一個邪氣十足的笑容,隨後消失在空氣中。

  祁憐依舊呆愣在原地,她下意識地用手觸碰自個兒的嘴唇,上頭還留著他的溫度。

  ============================
  小心,你已經快要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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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的警告也隨之響起,讓她懊惱地放下手,對自己生氣。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踏錯了一步,險些著了他的道,難道她就這麼脆弱?

  「憐兒!你在裡頭嗎?憐兒!」

  叩叩!

  她父親不斷地敲門,祁憐才趕忙上前開門。

  「爹。」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緒,用平靜的態度面對她爹。

  「怎麼這麼慢?」祁老爺一邊皺眉一邊走進祁憐的房間。「我都在門外喊你老半天了,你現在才來開門。」

  「對不起,爹。」她支吾回道。「大概是因為我下棋下得太入迷的關係,現在才聽見敲門聲。」

  「你在下棋?」祁老爺走向擺在桌上的棋盤,低頭欣賞棋盤。

  「是的,爹,我剛剛在下棋。」祁憐不安地看著祁老爺,好怕被他瞧出端倪。

  祁老爺是對弈高手,棋藝精湛,在這一帶頗負盛名,許多人都是他的手下敗將,祁憐的棋藝也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

  「這盤棋下得很糟,不像是你會下的棋。」祁老爺稍稍看了一下棋盤後驟下評論,祁憐趕緊道歉。

  「是女兒學藝不精,棋下得這麼差,讓您失望了。」她應該專心而未專心,邪神的干擾不能當成借口,她一開始就沒下好。

  對於祁憐坦然認錯的態度,祁老爺覺得很欣慰,如果他加以辯解,他才真正對她失望。

  「你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是遇見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嗎?」祁老爺發現祁憐的臉色看起來好像很疲憊,似乎因為什麼事煩心。

  有一瞬間,祁憐極想對父親吐實,說她被邪神纏上,無論在門口掛念珠或貼符咒,都無法阻止他進入她的房間,連一盤棋都無法好好下……

  ================================================
  你怕你爹會找來道士或是法師把我收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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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她差一點兒就要說出實情的時候,邪神戲謔的話語在她耳邊迴盪,讓她幾乎已經到嘴邊的話,不得不吞回去。

  她如果說出實情,她父親可能——不,是一定會找來得道高僧或法力高強的道士將他消滅,這是不容懷疑的事。

  「憐兒?」

  她父親原本就嫉惡如仇,對於邪神的傳聞極為不悅,一旦讓他知道這不是傳說而是事實,他一定會想辦法破壞洞穴,到時候邪神就會大開殺戒,她決不能讓他如此做。

  「女兒只是身子不太舒坦,思緒很亂,很多事情都無法好好思考。」她隨便編了一個借口,試圖瞞混過去。

  「這就是你今兒個下棋下得這麼差的原因嗎?」祁老爺追問。

  「是的,爹,應該就是這個原因。」她勉強微笑,對自己的謊言感到不安,這是她第一次對爹說謊,希望他老人家能原諒她。

  「我知道了。」祁老爺足足打量女兒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那麼,你好好休息。」

  祁老爺說完這句話後隨即離開祁憐的房間,在幫她關上房門的時候,注意到門上的木條留著許多道燒焦的痕跡,於是伸出手摸了附在木條上的灰燼,意外看到非常細小的黃色紙片。

  這是……符咒?

  祁老爺驚訝地看著手上的黃色小碎片,上頭還留有紅色硃砂的痕跡,證明他的想法並沒有錯。

  他當下第一個反應是推開女兒的房門找她問個仔細,隨後想想不妥,還是先找蘭兒弄清楚,她是憐兒的貼身女僕,一定知道些什麼。

  當祁老爺聽到蘭兒被調到廚房很是吃驚,連忙把她召到面前問分明。

  「你是憐兒的貼身女僕,為何沒跟在憐兒身邊,反而跑到廚房去做些不相干的事?」祁老爺一向治家嚴謹,不許僕人私下調動,蘭兒未經報備私自到廚房幹活兒,已經觸犯了他的大忌,讓他非常生氣。

  「啟稟老爺,並不是蘭兒自己想到廚房幹活兒,是小姐硬將我調過去的。」蘭兒趕緊喊冤,免得莫名其妙受罰。

  「憐兒將你調到廚房?」祁老爺聞言愣住。

  「是的,老爺。」蘭兒緊張的猛吞口水。「小姐說我暫調離她身邊比較好,就把我調去廚房幫忙了。」

  原來是憐兒的主意,但為什麼?她向來不管家務,也輪不到她管。

  「我問你,最近憐兒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祁老爺試著從女僕下手,只見她一臉為難。

  「是有一些……」女僕不安的回道。「可是小姐吩咐過蘭兒不能告訴老爺,蘭兒不敢說。」

  「放肆!」祁老爺怒斥女僕。「我要你說,你就得說,快說!」

  「是,老爺!」蘭兒嚇得把她們連日來遇見的怪事都說出來,雖然她什麼東西也沒瞧見,什麼聲音也沒聽見,仍然能說得繪聲繪影。

  祁老爺靜靜地聽女僕的敘述,內心大致有譜,他女兒八成遇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從現在開始,不要離開小姐的身邊,要小心跟著她,不要讓她發現你在監視她,知道嗎?」搞清楚狀況祁老爺命令女僕,將她從原來的廚房又調回祁憐身邊。

  「是,老爺,蘭兒一定緊緊跟著小姐,一步也不會離開小姐。」能夠調回祁憐的身邊蘭兒當然高興,但只要一想到可能又會遇到什麼奇怪的狀況,她又開始擔心害怕,焦慮不安。

  「很好,你下去吧!」祁老爺揮手要女僕退下,他要一個人好好思考如何解決祁憐的問題。

  目前的當務之急是找易真大師問仔細,他能夠鑒古知今,看穿前世與今生,任何妖魔鬼怪在他的法眼指下都無所遁形。

  於是祁老爺派人去德化寺請易真大師前來祁府相會,沒想到所獲得的答案竟是易真大師出去雲遊,至今尚未回寺,而且祁憐已經親自到過德化寺兩趟,也是想見易真大師,一樣沒見著大師。

  祁憐不尋常的舉動,讓祁老爺更加確認這其中必定有問題。

  祁老爺稍後又命僕人走一趟德化寺,要寺內的師父代為轉達,只要易真大師一回寺,務必請他來祁府一趟。

  交代好僕人之後,祁老爺陷入沉思,思考到底是何方神聖敢動他女兒的歪腦筋?

  然而無論是何方神聖,只要敢動他祁世明的獨生女,他都不會放過它,都要讓它好看!

  祁憐走一步,蘭兒就跟一步。祁憐停下來,蘭兒也跟著停下來,簡直就是個跟屁蟲。

  「蘭兒,你幹什麼?」祁憐故意突然轉身,蘭兒止不住腳步,直接撞上祁憐。

  好痛!小姐的頭可真硬……

  「沒有啊!」女僕說謊的技巧很差。「蘭兒只是覺得小姐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好看優雅,想學學小姐而已。」

  胡說!她服侍她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想過要學她,現在才想學她,也未免太奇怪。

  祁憐心知肚明,這只是女僕臨時想出來的借口,還想騙她。從爹今兒個一大早便把蘭兒從廚房裡調回來,卻沒有跟她多說什麼的那一刻起,祁憐就心裡有數,爹一定是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愧是爹,只憑一盤棋就可以敲出端倪,她想瞞他,看來還是太嫩了一點兒。

  「你這麼一直跟著我,不會累嗎?」她淡淡地問女僕,之間蘭兒緊張的回道。

  「會累,當然會累!」女僕天真的點頭。「但老爺吩咐我不能離開你半步——」蘭兒話說出口才發覺不妙,趕緊用手把嘴巴捂起來,卻已經來不及。

  爹果然察覺到她不對勁,所以才會要蘭兒監視她。

  「我看你還是到外頭吧!」祁憐不想為難女僕,乾脆放她自由。「你這麼緊張兮兮,搞得我也很不安。」她知道女僕是因為父親的命令,不得已才跟著她,其實她怕得半死。

  「可是老爺叫我一定要緊緊跟著你。」蘭兒不敢違背祁老爺的命令,即使害怕,也不敢離開祁憐半步。

  「萬一我又聽見什麼或是看到什麼,你不害怕嗎?」她睨女僕一眼,她已經在吞口水。

  「怕。」她生性膽小,可千萬別嚇她啊!

  「所以你還是到門外待著,如此一來,就算我遇見了什麼麻煩,你也可以馬上去通報老爺。」她為女僕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蘭兒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馬上就去搬椅子。

  「那麼蘭兒就在門外候著,小姐有事再叫我。」蘭兒把椅子搬到祁憐的房門口擺著,然後歡歡喜喜的幫祁憐關上門,來個眼不見為淨。

  祁憐見狀搖頭,既然害怕,又何必勉強自己,直接跟她爹說她害怕,不想伺候她不就行了?

  不過以蘭兒的身份,大概也沒有說不的權利,況且爹又那麼嚴厲,在他老人家面前,蘭兒恐怕連發抖都不敢吧!

  祁憐心不在焉地把書拿起來看,翻著翻著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最近幾次他都是從房門進來,蘭兒守在門口,豈不是歪打正著?

  「糟了!」她丟下書匆匆起身,才衝過去打開門正要呼喚女僕時,正好和進門的邪神撞滿懷。

  「佛珠和符咒無效,這次換女僕了?」他打趣地扶正她的身體,祁憐想起佛珠和符咒的下場,不由得一陣緊張。

  「你把蘭兒怎麼了?」不會真的對她動手吧!

  「我把她消滅了。」他挑眉,表情認真得不像在開玩笑。

  消滅?

  「蘭兒!」祁憐裙擺一提,就要衝出去救女僕,硬被他攔了下來。

  「你緊張什麼?我只是把她弄昏而已。」他翻白眼,這麼明顯的玩笑也看不出來。

  「別騙我!」她推開他奔向女僕,她果然只是頭靠著牆壁睡著,小命還在。

  「你還真是會疑神疑鬼。」他撇撇嘴,不是很高興她的舉動,好像他說謊騙她。

  祁憐大大鬆口氣,如果蘭兒因為她而喪命,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不過……你的女僕為什麼會坐在你的房門口?」不知情的人會以為門神換性別,換成女人來當。

  「好像是我爹發現到什麼可疑的地方,要蘭兒多盯著我一些。」而她的女僕不巧是個膽小鬼,成天緊張兮兮,所以她就要她在外頭候著,省得待在房裡和她大眼瞪小眼,惹得她心煩。

  「你爹發現我了?」他興意盎然地看著祁憐,她聳肩未答。

  「是你告訴他的?」他猜想她可能已經去告狀了,一般姑娘家都會這麼做。

  「你不是能看透我的心,你自己看呀!」她懶得答他的問話,說了也是白說,多浪費口水而已。

  邪神不客氣地窺探她的想法,發現他雖然能夠看見她的內心,但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的心籠罩上一層薄霧,不再那麼清楚。

  「沒有,你沒有告訴你爹。」她不是一個多嘴的女人,他很高興得知這一點,他受不了多嘴的女人。

  祁憐冷哼,坐回椅子繼續看書,理都不想理他。

  「你為什麼不告訴你爹,讓他設法保護你?」偏偏他就是喜歡吵得她不得安寧,硬是跟著坐在她對面擾亂她的心志。

  「因為我不想讓他老人家擔心。」她冷靜回道,決心不上當。

  「你真孝順。」他諷刺地說道。「我若是你的話,就會哭著找爹想辦法把對方消滅掉。」只是那個該消滅的對象不巧是他自己。

  「別誘惑我。」她冷淡的態度宛若他一點都困擾不了她,事實不然。

  「我不認為你禁得起誘惑。」他忽地抓住她的柔荑,將她往前拉近。「雖然你總是表現出一副可以拒絕任何誘惑的模樣,但我不認為你的內心像你的外表那麼堅強。」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祁憐承認也許他說得對,她是沒有自己嘴巴上講的那麼堅強,但她也不會輕易投降,他若想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只能窺探她的心,她不會再口頭上認輸的。

  邪神很不高興地發現到,他越來越無法看透她的心,那層薄霧似乎越來越濃也越來越重,即使他費盡力氣也撥不開。

  這是怎麼回事?短短的時間內,覆蓋在她心中的霧竟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蔓延開來。

  邪神覺得很困惑,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怎麼會這樣?

  「怎麼了?」她看見他眼底的困惑,這是她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這種表情,彷彿遭遇了什麼打擊。

  「沒什麼,只是有些疑惑。」他看著她,懷疑她動了什麼手腳。之前她的心明明清晰可見,如今卻一片迷濛,使他看來格外費勁。

  「疑惑?」她微微皺眉,不懂他的意思。

  不,不是她動的手腳。她的表情太自在,心思太單純,她頂多只能想到拿符咒、佛珠之類的玩意兒對付他,不會厲害到隱蔽自己的心思,這其中必定有隱情。

  「你到底怎麼了?」一直發呆,祁憐不解。

  「沒什麼。」他回神。「我只是在想你昨兒個玩的那玩意兒,有什麼有趣的地方,能讓你如此入迷。」他不想告訴她真話,讓自己站在不利的位置,只得亂編理由。

  「你想學嗎?」她知道事情不會這麼單純,但既然她沒有他窺探人心的本事,就不必多問,反正他也不會說實話。

  「除非你能找到更有趣的事做,否則就是它嘍!」他聳肩隨她安排,一門心思全集中在他為什麼突然看不見她的內心上,怎麼也想不透。

  「對弈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只要你學會了就一定會喜歡。」祁憐拿出棋盤擺在桌上,接著拿出白子和黑子,開始教他下棋。

  坦白說,她的棋藝雖精,能夠對弈的對象卻不多。身為祁府千金,原本就有諸多限制,她既沒有所謂的姊妹淘,也沒有可以談心的對象。因為是家中的獨生女,沒有可以撒嬌的哥哥或姊姊,父親又嚴厲,要求她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即使是一盤棋都不容許她出錯。

  「不對,這粒黑子要擺這邊,一粒子下錯,就可以壞了整盤棋。」她指導邪神如何放子。

  所以,當他說想學下棋的時候她真的很高興。因為缺乏朋友的她,經常都是一個人負責下黑白兩子,沒有人會在一旁觀戰,也沒有人會給她意見,她只能一個人排棋盤。

  「原來如此。」他懂了。

  無獨有偶,邪神也擁有一個寂寞的靈魂。兩顆寂寞的心,在這一刻不可思議地交會變得溫暖。

  祁憐教得盡興,他學得有趣,很快就學會怎麼下棋。

  「你學得真快。」當祁憐再第七盤棋敗陣下來時,不禁發出驚呼,難以想像這是他第一天學棋。

  「小看我可是要吃大虧的。」他得意洋洋地看著她,興奮全寫在臉上,頃刻由男人變成小男孩,等待大人的讚美。

  祁憐的心在這一刻揪緊,無論是男人或是男孩,他的一舉一動都顯得那麼迷人,在在迷惑她的心。

  「可惜你不是人。」她忍不住喃喃自語。

  「這有什麼好可惜的?」他一向就覺得人很可悲,思想污穢,還要被七情六慾所困,所以他才想要成為至高無上的神明。

  「因為如果你是人,就能體會我的感覺。」就能明白她的困惑,和揪住胸口那股痛。

  「這很簡單。」一點都不困難。「我只要抓住你的思緒——」

  他這回成功準確地看透她的內心,本以為會看見一些反抗他的想法,卻只看見遺憾和憐憫,這兩樣都是他不懂的情緒。

  「你能看穿我的想法,卻控制不了我的感情。」她只要看他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遭遇阻礙——由她的感情產生出來的阻礙。

  沒錯!他是無法控制她的感情。事實上,他根本不懂感情是何物,又要怎麼控制它?

  「對,我無法控制你的感情。」他喃喃承認,不懂感情有何重要。

  「這注定了這場賭局你必輸無疑。」她憐憫地看著他,很為他心疼。

  「我會輸?」他聽了以後臉色大變,一臉不敢置信。

  「對,你會輸。」她肯定的點頭。「你連『愛』是什麼都不瞭解,又如何讓我愛上你?就算我真的愛上你了,你也不知道。」他好可憐,也好可悲。一心想要吸取她的靈魂成為神,但他卻連神基本的理解能力都沒有,就算最後真的讓他成了神,也只能成為一個無心之神。

  邪神聽完她的話以後大受打擊。他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卻沒有想到,他未曾擁有一樣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感情。他擁有人的外表,人的思維,卻少了人的感情,這注定他必定會輸掉這場賭局。

  「這一點都不公平。」他憤怒的抗議。

  「哪一點不公平?」她反問他。「從頭到尾,都是由你制定遊戲規則,我只能被迫配合。」

  不錯,聽起來好像他佔盡了便宜,既然如此,他為何還會輸,這不是太矛盾了嗎?

  「你知道,對不對?」他瞇起眼睛打量她,無法接受即將到手的勝利突然間風雲變色。

  「知道什麼?」請把話說清楚,別打啞謎。

  「知道這是一場我必輸無疑的賭局。」他火冒三丈地瞪著祁憐,考慮該怎麼懲罰她才好,居然敢耍著他玩。

  「不,我也是剛剛才想通。」她冷靜的態度著實令人火大,邪神忍不住發火。

  「你這個狡猾的女人!」他起身伸手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右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與她對視,眼中淨是憤怒與不甘心,他怎麼能就這樣認輸?

  事走至此,她終於可以得意的宣告她的勝利。但不曉得怎麼搞的,她只覺得他很可憐,枉費他花了這麼多心思和時間,結果只是白忙一場。

  「你以為你贏了,對不對?」他殘忍的微笑,如論如何都不願意認輸。

  「事實擺在眼前,你控制不了我的感情。」她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只覺得他的眼神好可怕,彷彿想把她拖下地獄。

  「不見得。」他不會推她下地獄,他對她另有安排。

  祁憐不解地看著他,事到如今,他以為他還能贏嗎?

  「我要帶你回我的地盤。」他當然能贏,絕對要贏。

  「什麼?!」她不相信地搖頭,他是不是瘋了?

  「你一定很好奇我的來歷,我現在就滿足你的願望。」知道她一直對他抱著強烈的好奇心,該是回應她的時候。

  她不否認她是對他充滿好奇,但是——

  隨著他的一個狠瞪,祁憐被捲進黑暗之中,即使她喊破嗓子也沒人聽見。

  過了許久以後,蘭兒終於醒過來。

  「糟了,我居然睡著了!」蘭兒情形以後拚命打自己的頭,罵自己不小心,竟然在大白天睡覺。

  完蛋了,太陽都快下山了,她到底睡了多久?

  蘭兒想起祁老爺的吩咐,匆匆忙忙衝進祁憐的房間,祈禱祁憐一定要平安無事待在房間裡,否則她就死定了。

  只是,她晚了一步。

  祁憐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不知何時完成的棋局。

  「啊——」蘭兒用手摀住嘴尖叫,引來祁府所有僕人關注。

  「不好了,老爺,小姐不見了!」蘭兒又哭又叫的跪在主子面前認錯,然而祁老爺已經沒有心情責怪她。

  他最疼愛的獨生女不見了,憑空消失。

  「找,所有的人都給我出去找!」祁老爺焦急地大吼。「就算翻遍附近的每寸土地,也要把小姐給我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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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01:49: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好黑、好冷,這兒是什麼地方?

  祁憐先是被邪神捲入一片黑暗,而後隨即被帶到這裡,接著就是一片無止盡的沉默。

  這兒好靜,靜得彷彿是另一個世界,靜得好像隨時會遺忘時間。

  它張開五指,但是她現在身處的地方,竟然黑到連手指都看不見。祁憐倒抽了一口氣,被這宛如會吞噬一切的黑暗嚇著,更無法想像如果人一輩子都住在這個地方會如何?一定會發瘋吧?

  她可以感覺到邪神就在身邊,是他把她捲進這無止盡的黑暗,她應該感謝至少他還陪著她,沒有丟下她一個人。

  「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他就坐在她身邊,無聲地支持著她。

  「我的洞穴。」邪神撇撇嘴,早已習慣這樣的黑暗。

  「洞穴?」是啊,她早該想到他會將她帶回山上的洞穴,他之前已經警告過她。

  「我就是在這裡生成的。」他仰頭看穴頂,已經忘了上次光亮透進洞裡是什麼時候?似乎從他有意識開始,這裡就是這麼黑。

  「生成,什麼意思?」她注意到他使用的字眼相當特殊。

  「你曾經問過我,我到底是什麼東西?」他看著四周的黑暗自嘲。「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是集合人們邪念所產生的形體,人們的念頭越邪惡,我的力量越強大。」

  因為如此,所以他才使用那個字眼嗎?她知道他住在山上的洞穴,但不知道這個洞穴會如此冰冷。

  她雖然看不見邪神,但可以想像他臉上此刻的表情必定是落寞的,因為他的語氣雖然滿是自嘲,卻充斥著更多的無奈。

  =====================================
  因為我想離開那該死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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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昨兒個她問他為什麼想成為神,他的回答。身體開始不自主地發抖,如果換成要她長年都在這冰冷的洞穴生活,她也會想辦法離開吧!

  「你在發抖。」他忽地握住她的手,這是她被帶來這個洞穴,第一次感覺到溫暖。

  「沒有。」她矢口否認,不想敗在這樣的溫暖之下,但現實好像由不得她。

  「你是因為得知我的真實身份,而害怕到發抖嗎?」他由後面抱住她,祁憐的柔背頓時落入他的胸膛之中,她一直顫抖不止的手臂,也因為他的圈緊環繞而得到壓制。

  他是如此溫暖,不但溫暖了她的身體,也溫暖了她的心。如果說她是害怕他才怕,只覺得困擾。

  「嗯?」他的下巴靠在她的肩膀,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臉上。她恍然明白,原來困擾她的並非他不是人的事實。而是他無時無刻的挑逗,她往往會在自己的心跳間迷失方向。

  「我、我怕黑。」祁憐不想讓他知道她是因為他而發抖,只是話一出口她馬上罵自己是傻瓜,他能看透她的心。一定知道她在說謊。

  邪神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放開祁憐,伸出手指向洞穴裡的山壁,他每指向一次山壁,山壁的油燈就自動點燃一盞,一直到整個山壁的燈全部點亮,他才放下手。

  只見原本陰暗的洞穴瞬間燈火通明,比洞穴外頭還亮。

  「這樣你就不怕了吧!」他的嘴貼住她的耳邊低聲呢喃,宛如情人間的耳語瞬間撩起她體內的熱氣。

  祁憐頓時僵住不敢動,怕她一動他更加收緊手臂,引來她體內更多奇怪的反應。

  「其實我不是怕黑。」她不明白他明明知道她在說謊,卻還是相信她的話,真是矛盾。

  「我知道,你怕的是我。」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自嘲,這也難怪,在她眼裡他和怪物無異,應當要怕。

  不,她怕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她好像越來越不瞭解自己,照理說她應該討厭他、唾棄他,可是她卻完全產生不了那種情緒,真是很奇怪……

  「你在想什麼?」他沙啞的問。

  「你能看透我的心,你自己看呀!」她偏過頭賭氣回道,氣他為什麼老是喜歡多此一舉。

  邪神沒答話,祁憐原本還在生氣,見他突然間不說話,好奇地把臉轉向他。

  邪神沉默了半晌,最後不甘心的承諾。「不,我越來越無法看透你了。」

  祁憐驚訝到朱唇微開,無聲要求解釋。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你的心開始瀰漫著一股很重的霧氣,阻擋我窺探你的思緒。」他說。

  原來如此,難怪他會問她在想什麼,因為他是真的不知道,而不是故意捉弄她。

  「為什麼?」她不懂,她並沒有任何改變。

  「不知道。」他聳肩。「也許是前世留在你體內的靈力開始發揮作用,試圖保護你吧!」

  這個解釋很合理,易真大師很早就跟她說過,她的前世靈力太強,即使經過輪迴轉世,依舊會殘留部分靈力,所以他這一世的靈感才會這麼強,全因前世的關係。

  「我懂了,正因為如此,你才會把我帶回洞穴。」這裡是他的地盤,可以增強力量,對他比較有利。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最主要是我受夠干擾。」他聳肩,可不認為自己哪裡做錯。

  「干擾?」怎麼說。

  「我可不想成天應付你爹的突襲,或是弄昏你的女僕,那太麻煩了。」他沒那個耐心。

  「你會後悔。」他不提起她爹她都忘了,現在她爹一定發動全府的僕人到處找她。

  「我?」他挑眉。「我會後悔什麼?」

  「後悔把我擄走。」她淡淡答道。「依我爹的個性,就算要他翻遍這附近所有土地,他都會把我找出來,你這個洞穴有可能保不住。」

  她父親雖然樂於行善,卻也有陰狠、精明幹練的一面,否則不可能掌控祁氏如此龐大的資產,他最好小心一些。

  「到了那個時候,你一定會很高興。」他語帶諷刺地說道。

  「我為什麼會高興?」她不解地看著他。

  「因為我若是被消滅,就沒有人會來煩你了。」這樣還不值得高興嗎?

  他說得沒有錯,一旦他被消滅,她就可以回頭過她的太平日子,再也不必成天心驚膽跳,擔心害怕他什麼時候又要闖入她的房間偷窺她的心。

  只是不曉得為什麼,只要一想到他被消滅,她的心就不停地抽痛,難受到無法呼吸。

  「你怎麼不答話?」這洞穴已經夠安靜了,拜託別再沉默,很悶。

  祁憐無法明確說出自個兒的心情,她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況且她也不該說。

  「我累了,有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現在她唯一慶幸的,是他無法像以前一樣輕易看透她的心,讓她有喘息的空間。

  「這裡唯一能夠讓你依靠的是我的懷抱,你要依靠我嗎?」他和她開玩笑,順便測試她的膽量。

  他的語氣戲謔,表情隱隱透露著寂寞。即使洞穴內火光炯炯,依舊趕不走存在他內心的寒冷。思及此,她的心情跟著波動,彷彿也跟著他一起墜入黑暗,跟他一起無聲吶喊。

  「如果真的沒有選擇,也只能這麼做了。」她不明白的地方很多,其中最讓她驚訝的是自己的舉動,她居然會點頭。

  邪神先是驚訝地看著她,而後露出興奮地笑容,伸出手將她擁入懷,讓她靠著他的胸膛休息。

  好溫暖。

  祁憐原本只是想逃避他的問題,才會假裝疲累,沒想到自己會戀上這樣的溫暖,只能說這洞穴實在太冷了。

  還有,他的心跳。

  她閉上眼,聆聽不斷傳到她耳朵內的規律跳動,他的心跳聲讓她想起幼時玩的撥浪鼓,那個時候她父親沒有現在這麼嚴厲,閒暇的時候都會拿撥浪鼓逗著她玩。

  真糟糕,她好像越來越習慣他的擁抱,真不是一個好現象……

  祁憐就這麼靠在他的胸膛入睡,邪神低頭看著懷裡的佳人,胸口湧上一股奇異的感覺。

  她的睡臉真像仙子,他真想就這麼一直抱著她、看著她,直到天荒地老。

  如同祁憐,他也不知道胸口那道鬱悶所為何來,但他想珍惜她的心情是毋庸置疑的。

  他很自然地在她的唇上印下輕輕一吻,睡夢中的祁憐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他看了不由得失笑。

  他抬頭打量環繞整個洞穴的燈火,感覺洞穴好像不若以往冰冷,甚至還有那麼一絲溫暖。

  ……是夢?

  祁憐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房間的床上,心中滿是疑惑。

  她記得自己被邪神擄去山上的洞穴,那兒又濕又冷,孤獨彷彿永無止盡,讓她不由得心生同情,甚至投入他的懷抱,和他一起取暖。

  ……這麼說起來,這一切都是做夢,更本沒有這回事?

  祁憐翻開被子,下床穿上鞋,走到門口打開門,放眼望去就是花木扶疏的小花園,確實是她的院落。

  她遲疑了一會兒,走出房間,往更遠的園子走去。

  祁憐走到主花園的涼亭,垂眼看著水池裡悠遊的鯉魚這座仿江南造景的園林是她父親最喜歡的地方,他老人家時常來此休憩。

  沒錯,這兒的一草一木、一梁一柱都是屬於祁府的風景,也就是說,她根本沒有被擄走,一切都是夢境。

  然而很奇怪地,眼前的景致雖然跟祁府一模一樣,但卻沒有半個僕人走動,也未聞半點聲音,這就不合常理。

  「你醒了?」

  正當她百思不解的當頭,背後傳來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她轉身打量邪神,他正雙手抱胸背靠在涼亭的柱子上,模樣非常瀟灑。

  他的出現至少證明了一件事,這不是——

  「這不是做夢。」他代替她說出心裡的話。

  「你又看透我的心了?」她平靜地看著他走近,毫無意外他恢復原先的力量。

  「只能看見一點點。」他走到她面前站定。「看來你前世遺留下來的靈力比我想像中強上許多。」連回到自己的地盤都無法扭轉劣勢。

  「那不就無法達成你擄走我的目的?」她挑眉。

  「或許吧!」他聳肩。「不過誰在乎呢?這只是小事。」

  擄走她之前,他還那麼生氣,現在卻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轉變心情的速度還真是快。

  「你肚子餓了吧,要不要吃飯?」他忽地問祁憐。

  「現在是什麼時辰?」她抬頭看天色,天空是那麼蔚藍,太陽彷彿永遠不會落下,但她知道眼見不能為憑,這一切都是他變出來的夢幻。

  「不曉得,你在乎嗎?」他問祁憐,她想了一下搖頭,就算她說在乎他也不會放她走,何必多費唇舌。

  「很好,因為我也不在乎。」他樂於活在他一手創造出來的世界,特別是他身邊又有她陪伴,誰還去管時間。

  「不過,飯還是要吃。」他是無所謂,但不能讓她餓著。

  祁憐懷疑的看著他,納悶他要怎麼做到他說的事情。

  「我都能夠變出你家,一頓飯和幾個僕人又有什麼問題?」看穿她的思緒,邪神隨便彈了兩下手指,就有五、六個僕人端著飯菜從橋的一端走過來,將飯菜放在涼亭中間的石桌上排好,把所有事都安排妥當以後,又從原來的地方回去,一直到完全消失。

  「有這麼強大的法術真方便,只要彈彈手指,什麼事情都能辦得到。」她走到椅子坐下,邪神也隨後入座。

  「沒有你想像中方便,要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世間沒有不勞而獲的事,她太天真了。

  「要付出什麼代價?」她追問。

  要忍受無止盡的黑暗和冷到骨子裡的寒氣,還要承受人們的怨念和邪念,有時強烈到他幾乎無法負荷。

  這些話聽起來就像是在抱怨,卻是不爭的事實。

  「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雖然是事實,他卻不想讓她知道,不想讓她輕易察覺原來他也有弱點,而且這些弱點就跟人類一般可笑。

  「我發覺你真的很喜歡打啞謎,你真的是神嗎?」她柳眉微皺的抱怨,很不欣賞他的態度。

  邪神勾起一邊的嘴角,發現她的想法十分有趣,她似乎對任何事都有既定的看法,只要一發現事實與她的想法不符就會不高興。

  「你覺得神應該怎麼做?」他打趣地問。

  「我不知道。」她有些遲疑的回答。「但我總覺得神應該再乾脆些。」

  「乾脆?」他挑眉,她的想法果然很有趣。

  「你應該直接說出內心的想法,這樣才大器……」

  她的話還沒說完,隔著他倆的石桌忽地憑空消失,她也不知道何時坐上他的腿。

  祁憐連眨了好幾次眼,方才回神。

  「如果我乾脆說出內心的真正想法,我怕你會嚇死。」他左手圈住她的纖腰,右手大拇指撫摸她的唇瓣,笑容可惡。

  「你想做什麼?」他又施法了,害她差點來不及反應。

  「你說呢?」他的聲音沙啞而誘人,一聽就知企圖。

  祁憐告訴自己趕快逃開,他又想吻她,然而她的頭卻動不了,心跳為之狂奔。這並非他施的法術,而是她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束縛,她好像被一條無形的繩索綁住,再也逃不了……

  他的嘴唇果然如她所預料一般落下來,如同蝴蝶輕盈地在她紅艷的雙唇間飛舞,溫柔地攫取停留其上的芳香。

  祁憐迷惑地開啟朱唇,她以為他會狂暴的吻她,然而暴風卻未襲來,取而代之的是輕柔的挑逗,他吸吮她櫻唇的方式,好似她是天上賜予的仙果一般珍貴,即使他的舌頭已經伸入她的芳腔,她也不覺得冒犯,反而掀起一股強烈想要回應他的慾望。

  這是怎麼回事,她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壞了嗎?被他這麼吻著擁著,她竟然也不覺得羞恥。

  「這就是我內心真正的想法。」著實好好吻了她一番,他勾起嘴角微笑,將她緊緊擁住,緊到她幾乎無法呼吸。

  祁憐小嘴微張,心中無限迷惘。她明明知道他不是人,甚至連他的吻都有可能是假的,卻仍然忍不住把他當做一個真正的男人來看待。

  「我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他的臉靠在她的柔背呢喃,眷戀她的芳香。

  「你又在窺視我的內心。」更糟糕的是她好像越來越不介意,或者說習慣。

  「我沒有。」莫要誣賴他。

  「那你為何知道我的想法?」她驚訝的問。

  「直覺。」

  如果真的是直覺,他的直覺也未免太準,但感覺上他又不像是說謊,在在教她迷惑。

  「咱們繼續吃飯吧!」他放開她,彈了兩下手指又把原先消失的一桌子飯菜變回來。

  「我不餓。」她搖頭。

  「我不希望你餓成皮包骨。」他皺眉,很喜歡她目前的身材,不胖也不瘦,剛剛好。

  「不會有那種事發生。」她噗嗤一笑,認為他想太多了,她沒興趣虐待自己。

  「那就好。」他很少看她笑,但她其實應該多笑的。她的笑容很美,就像朝陽一般燦爛,把他的心照得暖洋洋,連嘴角都無法停止上揚。

  「既然你不想吃飯,那咱們乾脆來下棋好了。」他一揮手,桌上的飯菜隨之消失,換上棋盤和兩盒棋子。

  祁憐再度笑開,她早說過一旦學會下棋,會愛上對弈,事實證明她的話一點都不假。

  她坐回原先的位子,認真和他對弈。雖然他是初學者,他的天分卻讓她不能等閒視之,每一著棋都下得格外小心。

  相對之下,他就下得很輕鬆,同時無法理解她為何這麼認真?她好像做什麼事都要把自己逼到喘不過氣來,真是奇怪的性格。

  「輪到你了,邪……」她不知道怎麼叫他,叫他邪神好像不對,彆扭又奇怪,他說不出口。

  「怎麼了?」她看起來很躊躇,似乎為什麼事煩惱。

  「我不知道該怎麼叫你。」她老實說出內心的猶豫,邪神聞言頓了一下。

  「也對,我沒有名字。」他是由人們邪念所生成的形體,可不像她有父母,就算他的外表再像男人,也是徒然。

  她不知道的是,名字對於如他一般的精怪是有意義的。他不取名便罷,一旦取了名字並且被人知道,就會被迫現出原形,屈時就算他的力量再強大都沒有用,自然抗拒不了這存在天地間的古老法則。

  然而,他也不想一直這麼生活下去。三百年來,他不曾聽過別人喊他的名字,這是他第一次渴望從她的小嘴聽見他的名字,但先決條件還得他有名字才行。

  邪神當下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要有名字,即使這個名字可能會危害到本身,他也要擁有。

  「既然我沒有名字,就由你來幫我取名。」他將這個重責大任交給祁憐,她驚訝到幾乎說不出話。

  「我幫你取名字?」

  「嗯。」他點頭。「我想這對你來說,應該不會太困難,你就幫我這個忙吧!」

  這個忙說好幫也好幫,說困難也困難,畢竟她從來沒有幫別人取過名字。

  她想了又想,發現一個名字很適合他。因為他來去像一陣煙,渾身散發出迷人的邪氣,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會十分貼切。

  「那麼……你就叫邪雲好嗎?」

  「邪雲?」他皺眉。

  「我只是覺得適合你,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名字,我可以再想另一個名字。」她見他好像不是很滿意,連忙補充解釋。

  「不,這個名字很好,就用這個名字吧!」他阻止她再費神。

  「真的嗎?」她聞言喜出望外,笑得格外開心。

  邪神點頭,一旦他接受這個名字,就等於跟天地定了一個無形的契約,不能後悔,也不能更改。

  「那麼,輪到你下棋了,邪雲。」她對他甜甜一笑,作為他接受她為他命名的回報。

  他起身走向祁憐,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擁入懷緊緊抱住她,激動到無以復加。

  「邪雲?」

  是了,就是這個名字。

  經過了三百年,他終於擁有屬於自己的名字。

  從這一刻起,他不再只是人們口中的邪神,更是她的邪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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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01:49: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還找不到小姐嗎?」

  「是的,老爺,小的已經動員府裡的所有的下人去找,還是沒找到小姐。」

  「官府那兒呢,已經派人通報了嗎?」

  「通報了,官差們也幫忙找了,但還是沒有小姐的下落。」

  「再去找,非找到小姐的下落不可!」

  正當祁老爺為尋找祁憐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山上的洞穴卻自成一個小世界,邪神布下了一個強而有力的結界,誰也進不來。

  時間在這裡是靜止的,在這個邪神創造的世界中,只有他的意念才是真實,剩下的都是虛幻。

  然而,隨時虛幻,處在虛幻中的兩個人卻非常開心,尤其是祁憐,少了祁老爺嚴厲的關注,她似乎更能自在地呼吸。

  「老是在下棋,不下了。」他們在涼亭下棋下得好好的,邪神卻突然把手中的黑子丟回棋盒,怎麼都不肯繼續。

  「你真是沒耐心。」祁憐瞄了他一眼,不曉得他在發什麼脾氣,十盤棋裡有五盤都是他贏,他還不滿意,莫非要她十盤皆輸他才高興?

  「下棋雖然好玩,下久了也會膩。」邪神嚷嚷。

  「不然你還有更好的提議嗎?」別忘了,是他自己把她擄來這裡,可不是她要求他帶她來,還好意思抱怨。

  當然有,就怕她沒膽子聽。

  邪神發現自己近日來對祁憐的慾望有增無減,從一開始的戲弄轉變成真正的渴望。最近更是只要一想到她,呼吸就會突然變得困難,好像有一把火災體內熊熊燃燒,幾乎要將他燃燒殆盡。

  他知道,那是想要得到她的慾望。這樣的慾望他很熟悉,來他的洞口祈願者都燃燒著同樣的慾望。

  我要你。

  他雖然很想這麼對她說,可很奇怪地,他竟然說不出口。在那股慾望在他體內燃起之前,也什麼話都敢說,現在也說什麼都顧忌。他是變得膽子小了,還是有什麼無形的力量在牽制他?他也不清楚。

  「邪雲?」

  他尤其愛聽她喊他的名字,每每教他莫名的興奮。

  「我在想,或許咱們可以打雪仗。」他為了掩飾失態隨便亂扯,沒想到倒引出祁憐的興趣來。「打雪仗?」她聽到了眼睛為之一亮。

  「怎麼,你沒玩過?」他打量她過於興奮地表情,挑眉問。

  「沒玩過。」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自己好像太失態了。

  「怎麼會?」連他都懂的遊戲,她竟然沒玩過,真不可思議。

  祁憐聳聳肩,就是這麼不可思議,人人都在玩的遊戲,身為祁家大小姐的她就是不能玩,因為對她爹來說這遊戲太粗野,他不喜歡她玩,府裡也沒有人敢同她玩。

  「我知道了,就打雪仗吧!」他雖然已經失去看穿她心思的能力,卻不會看錯她臉上的落寞,原來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各有各的寂寞。

  「嗯。」她興沖沖地點頭,但見他大手一揮,原本還是春意盎然的園林,頓時下起雪來。

  她再次感受到擁有法力的好處,只要隨便一揮手,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無論是複製出她家或是更換季節,他都能隨心所欲。

  紛飛的大雪,忘我地在園林中迅速地累積成厚厚的一層,不到一刻的時間,他們便能打雪仗。

  真的很神奇。

  祁憐瞪大眼睛看著雪像下雨一樣地落下來,至少半天才能累積的厚度,一下子就達到。她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施法術搞出來的,卻仍然對這片美麗的雪景深深著迷,迫不及待向下去打雪仗。

  好冷!

  隨著大學累積的速度加快,寒意也越來越重,氣溫低得她直打哆嗦。

  邪神見狀馬上便來意見貂皮斗篷披在祁憐的身上,並且體貼地幫她把帶子綁好。

  「別以為這是法術就不需要保暖,你眼見的景色,看起來夢幻,其實非常接近真實。」他因為法力強大,變出來的不管是食物乃至於這場大雪都和真的無異,感覺一模一樣。

  祁憐拉緊身上的斗篷點點頭,不斷透進她身體的寒氣,真實他的話並沒有錯。這場大雪是真的,即使它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出現,仍是冷得教人不住地發抖。

  「差不多了。」他看四周已經是白茫茫一片,積雪的厚度足以打雪仗,連忙揚起手讓大雪停止,於是原本如雨般傾瀉的大雪,瞬間變得有如柳絮一般輕盈。

  「好了,咱們可以下去了。」他伸出手,帶著她走下階梯到林園中間的空地打雪仗。她把手放進他的大掌之中,發現他的手心暖烘烘的,絲毫不受天氣的影響。

  「你不冷嗎?」她迷惑地看著他的裝扮,她已經披上貂皮斗篷,他身上卻還穿著夏衫,和四周的環境一點都不搭軋。

  「我?」他隨著她的視線看自己身上的裝扮,回道。「我並不覺得冷,但如果你覺得很奇怪,我也多穿一件衣服好了。」他才剛說完,手上就多了一件斗篷,當著她的面披在身上。

  這是祁憐來到此處後第一次感受到兩個人的不同,他至今的種種表現,都讓她有種他們其實並沒有什麼兩樣的錯覺,但今天的這場大雪,提醒了祁憐他們確實不一樣。

  「走吧!」他握緊她的柔荑,小心將她帶下台階,體貼地表現如一般男子並無二致,讓她更加迷惑。

  他最近甚至不再窺探她的心,雖然他說過他已經失去這個能力,但她猜想就算他仍擁有這個能力也不會使用,他似乎刻意讓自己完全像人類,箇中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旁人很難參透。

  「我是個男人。」

  每當她出現迷惘的表情,他一定會一再重複說這一句話,這個時候祁憐不得不懷疑他又窺探她的內心才能準確無誤地抓准她的心思。

  他說過,他早已經失去窺探她內心的能力,是她的表情讓他不由得心焦,到底他要如何表現,她才能不胡思亂想?

  雪白的美景掩蓋了原來的春意,卻掩飾不了他們內心的疑慮和焦慮。

  儘管如此,他們還是很開心的打雪仗。

  「打到你了!」祁憐將手中的雪球用力地朝邪神丟出去,她的手上不知何時開始多了一副手套,想來也是她的傑作。

  「可惡,看我的。」他沒來得及避開,胸口挨了一記,但他隨後還以顏色,捏了一顆雪球還擊。

  「中了!」他比了一個我最行的手勢,表情興奮得宛如一個孩童。

  祁憐嘟起嘴,不甘示弱地捏了一個特大號的雪球想要給他一記重創,他伸長手抗議她犯規。

  「不是說好,不能用這麼大的雪球打人。」他擺出防衛姿勢,四處找掩護。

  「我才不管剛剛是怎麼說。」她耍賴。「反正我一定要報復,誰叫你突然偷襲我。」

  「是你先打我的。」怎麼把過錯全推到他身上?

  「才不是,是你先打我的。」她睜眼說瞎話,他差點沒有氣炸。

  他「邪神」的封號乾脆送給她好了,竟然比他還要狠。

  祁憐擺好攻擊姿勢,手拿著特大號的雪球追著他跑,兩人面對面僵持半天,最後她終於逮到機會把球丟出去,正中他的俊臉。

  「你!」他搖頭甩掉臉上殘留的雪,模樣好像一隻落水的小狗,看得她非常開心。

  「活該,誰教你欺負我。」她耍賴到底,吃定他了。

  「我非教訓你不可!」他決心讓她知道他的可怕,人們叫他邪神可不是叫假的。

  「啊——」她看他撲過來,一邊尖叫一邊跑給他追,才跑了幾步便被他撲倒在地。

  「抓到你了!」他由後面抓住她順勢翻身將她摟在身上,自己則成了墊背。

  「不公平,我不依。」她邊笑邊抗議,其實並沒有那麼生氣,尤其當她發現他們的臉幾乎貼在一塊兒,更是生不了氣。

  他們的呼吸急促,由兩人嘴裡呼出來的白煙糾纏交融,一如雙方揪緊的心情和突然蜂擁而至的慾望,在這冰天雪地裡,接吻似乎是最好的取暖方式。

  邪神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慢慢朝自己壓近,他們的雙唇毫無意外地融合在一起,一如他們的呼吸。

  雖然這裡的時間是靜止的,但他們的感覺並沒有隨時間停止,反而以飛快的速度拉近彼此的距離。

  起初邪神祇是吮吻,只是品嚐她櫻唇上的芳香,但這些日子做過無數次的淺吻再也滿足不了他,這回他更加深入她的芳腔,用火熱的舌頭挑起她的感覺。

  芳腔不期然遭受襲擊,就算祁憐想掙扎也無從逃避,她的舌頭如同火一般席捲她的芳腔,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嚶嚀抗議,未料卻更加撩起他的慾望。

  他大膽地用舌撩撥她的舌頭,邀她一起共舞,這嚇壞了祁憐。她想說不,想要起身,然而他鐵腕硬是禁錮著她,不讓她逃開。

  她於是被迫學習大膽,被迫放開自己的感覺,知道她也被慾望淹沒。

  在這片由法術一手打造出來的美景之中,只聽得見兩人悠悠的歎息。

  那是深不見底的慾望,不知何時爆發。

  ☆☆☆☆

  祁憐因為穿得太少,幾乎在他們打完雪仗後便染上了風寒,這可急壞了邪神。

  他是由人們邪念生成的形體,縱然有男人的外表,卻不懂人世間的生老病死。

  他不會變老,更不會生病,當然也不懂得怎麼照顧病人。他是可以到外頭去抓一個大夫回來為她治病,但這同時也意味著,祁憐被他帶到洞穴裡的事會因此走漏風聲,他不能冒這個險。

  他焦急地看著床上的祁憐,她的小臉發紅,一項紅嫩的櫻唇卻相反地發白,額頭不停地冒出細汗。

  邪神猜想,她應該是發燒了。他曾在人們的意念中看過同樣情形,也看見人們每當遇見這種狀況,會想辦法降低病人的體溫,人們多半是用冷水擦拭病人的身體,一次又一次,直到病人高燒退去。

  他依樣畫葫蘆,也學人去捧了一盆水,用乾淨的布塊不斷地擦拭她的額頭。祁憐不曉得夢見了什麼,神情非常痛苦。他不知所措地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給她支撐下去的力量。

  只要是人,就會生病,就要解咒這種折磨嗎?

  邪神無法想像自己生病的樣子。

  他雖然長年住在冰冷的洞穴,但由於他並非人類,不會受寒氣侵蝕,根本無法體會生病的感覺。

  =========================================
  如果你是人,就能體會我的感覺。
  =========================================

  她曾經這麼對他說過,當時他何等憤怒,氣得當場把她擄走以示懲罰。

  他以為她在耍詐,明明知道這是一場他無論如何都贏不了的賭局,還故意與他立下賭約。現在,他知道她沒有騙他,她是真的為他惋惜,因為他不是人,不懂得人的感情。

  然而心頭那股幾乎要把他燒穿的焦慮究竟是什麼?他從來不曾這麼驚慌過,如果這還不叫感覺,他真的不知道要稱它為什麼?

  彷彿要回應他似的,祁憐發出痛苦的呻吟,他急忙回神,慌亂地發現到她的額頭又沁出細汗,只得趕快再用冷水擦拭。

  幾個時辰下來,他就這麼一直不斷重複相同的動作,直到她退燒。

  「太好了。」瞧見她逐漸恢復原來的臉色,他安心不少,以為她已經度過難關,但事實不然。

  她是退燒了,但卻開始畏寒,即使已經裹了厚重的被子,身體依舊不停地發抖。

  「這是怎麼一回事?該死!」他以為她已經戰勝病魔,殊不知它的厲害遠遠在他之上,短暫的勝利並無法永保安康,他想止住祁憐的寒意,得採用更激烈的手段。

  他由於了一會兒,而後咬緊牙根脫掉鞋子上床,動手除去祁憐身上的衣服,她完美無瑕的玉體瞬間暴露在他眼前,成了三百年來最大的誘惑。

  他一向無法抗拒誘惑,特別是他的心此刻蠢蠢欲動,如果可以,他會當場要了她,可惜他無法這麼做,現在拯救她的生命列為第一優先,其餘一切都可以滾一邊去。

  邪神同時脫掉自己的衣服,和祁憐裸裎相見,但他無暇興奮,一心只想要暖和她的身體,沒別的想法。

  他將她摟入懷中,讓她的臉靠在他的胸膛,吸取附著其上的溫暖。

  他的心臟怦怦地挑,每一次跳動都代表生命的規律,在她的面前,他永遠是貨真價實的男人。他的體溫,他的心跳最真實不過,這一點不容懷疑。

  在黑暗夢境徘徊的祁憐正找不到出口,不期然聽見熟悉的律動聲從遠處傳來,於是走往哪個方向,她沒走一步,聲音就更清楚。

  是邪雲的心跳聲!她只要聽見他的心跳聲,就覺得安全,就會依賴。

  邪雲的心跳聲,引領她走出黑暗夢境,返回他的懷抱之中。

  好溫暖,真的好溫暖。

  祁憐的嘴角揚起,在邪神的懷抱中找到溫暖,那是華服和顯赫世家所無法給她的。

  在他懷裡,她就只是一個單純的女人,不再是祁家的大小姐,事事都要做到最好,她可以在他的懷抱中撒嬌,或只是靜靜擁著他,她就會覺得幸福……

  黎明的光亮取走黑暗,在這個由邪神所製造出來的世界,日昇與日落皆隨他喜歡。

  祁憐在黎明中醒來,她不知道自己生病,也不記得發生什麼事,她只依稀記得自己在黑暗中徘徊找不到出口,正猶疑不定的時候,忽然聽見遠方傳來邪雲的心跳聲,她直覺地往哪個地方走去,馬上就找到出口,之後她就落入他的懷抱,聽著熟悉的心跳,直到她睡著。

  這麼說來,她是在作夢了。

  她睜開眼,決定該是下床的時候,她不能一直這麼賴在床上。

  怦怦!怦怦!

  然而,在她耳邊持續傳出的心跳聲,告訴她這可能是真的,她不是在做夢。

  她眨眨眼,貼住她臉頰的寬闊胸膛,祁憐在熟悉不過,但通常都是隔著一層衣物,而不是這麼毫無節制赤裸地展現在她面前,這到底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會一起躺在床上?

  有太多的疑問在祁憐腦海裡翻攪,當她發現不止是他沒穿衣服,她自己也赤身裸體的時候忍不住發出尖叫。

  她爬起來拿起被子裹住自己,看見他僅穿著一件長褲時又大叫了一次。

  「啊——」

  這下了邪神不得不從睡夢中醒來,免得耳朵被她給叫聾。

  「幹嘛大呼小叫?」照顧了她一整夜,他才剛入睡,不需要一大早就用這麼熱烈的方式感謝他。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她掀開被子看了下自己的身體,沒錯,她未著片縷,一定是被他扒光了。

  「我對你做了什麼?」他迷迷糊糊看著她,最近他才學會睡覺,發現短暫的休息對恢復元氣挺有幫助的,才剛開始習慣,她就來攪局。

  「我、我為什麼沒有穿衣服?」她小臉通紅一片,「還有,你、你也……」剩下的話她說不出口,要他自己想。

  「你生病了,祁大小姐。」他翻白眼。「你高燒不止又畏寒,我為了幫你取暖可說是費盡心思,你不但不感謝我,反而還誤會我,想想真不值得。」

  「我生病了?」祁憐愣住,她完全沒有印象。

  「你染上風寒。」他解釋。「我為了照顧你,一整夜都沒睡,你好歹也該跟我說聲謝謝。」雖然不睡覺對他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但這是心意問題,懂嗎?

  「你親自照顧我?」自己染上風寒祁憐並不覺得驚訝,她的身子骨本來就弱,受寒是很正常的事,讓她驚訝的是他的舉動。

  「嗯。」有什麼不對嗎?

  「你幹嘛不讓女僕照顧我就好了,還要自己動手?」這就是她為什麼驚訝的原因。「變出幾個女僕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經她這麼一提,邪神才悄然發現自己的多愚蠢。就像她說的,他只要變出幾個女僕,再反她交給女僕照顧,他也落得輕鬆。

  是呀!也是何苦來哉?他根本不需要這麼辛苦,說不定他變出來的女僕比他更懂得如何照顧病人。

  「所以說你多此一舉。」祁憐相當不給她面子的取笑他,他當場臉紅,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因為我不想把你交給別人。」就算他是傻瓜也好了,也是個認真的傻瓜。他第一時間就沒有想過假手他人,現在也一樣,從頭到尾,他就想自己照顧。

  「那不能算是別人,是你變出來的女僕。」她被他眼中的認真嚇到,他似乎很看重這件事,容不得她拿來說笑。

  「都一樣,我就是不要別人碰你。」那是一種陌生的佔有慾,在還沒有遇見她之前,他從來不會被這種情緒困擾。

  祁憐小嘴微張的看著他,同時也被困擾了,她以為他們之間只存在獵人和獵物的關係,沒想到還有別的。

  他想狩獵她的靈魂,也想狩獵她的心。那發自內心的慾望,吶喊著將她擁入懷中,吶喊埋入她的體內,和她一起瘋狂直到天崩地裂。

  為什麼不呢?他是邪神呀!就在不久前,他還恣意妄為,今天怎麼就猶豫起來了呢?

  「邪雲。」

  沒錯,既然她喊了他的名字,他就有抱她的權利。因為這名字是她幫他取的,天地間只有她能這麼喊他,是他們兩人共人的秘密。

  他伸出手,用力將祁憐摟進懷中,順手拉掉她的被子,動作之俐落,讓她措手不及。

  「邪雲?」她不知所措地仰望他的臉,他的表情看起來充滿決心,像是要做什麼。

  「我要你,祁憐。」他單刀直入說出內心的慾望,祁憐除了眨眼以外還是眨眼,雖然她隱隱約約知道這一刻遲早會發生,但是太快了,她還沒有心理準備。

  「你不要開玩笑了。」她偏過頭,卻被他轉回來,大手抓住她的下巴不容她逃避。

  「你知道我一向很認真的。」他目光烔烔的回道。

  是啊,他一向很認真。

  從他宣示要吸取她的靈魂開始,她就不認為他在開玩笑,只是她沒想到,他們的關係會變得這麼複雜,遠遠超過她所能夠負荷的。

  「邪雲……」究竟從何時開始,他們的關係變了呢?也許就從她幫他取名字開始,她不應該如此多事……

  他低頭吻她,火熱的舌頭不再只是安於她的唇瓣間徘徊,而是直接深入她的芳腔,撩撥她的舌頭,引領她和他一起翩翩飛舞。

  只見他們的唇瓣一會兒似蝴蝶雙飛,一會兒如同野火燎原交纏,接吻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慣玩的遊戲,如今他們要向更深一層的關係挑戰。

  他吻她的耳垂,她小巧圓潤的額頭。她的眼瞼。

  她因為他這輕柔的舉動而閉上眼睛,以為他會這麼一直輕盈地膜拜她的玉體,未料他的手掌卻大膽地覆上她的酥胸,將她的蓓蕾夾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間,反覆搓揉。

  祁憐的身體立刻被一股酥麻感籠罩,胸前的蓓蕾在他舌尖的撩撥下變的又硬又挺,雙乳脹痛不已。

  她嚶嚀,不知道這股陌生的快感打從哪裡來?她額頭的細碎汗珠,又是因何而起?直到他的唇在度覆住她的唇,他的舌頭再度撩撥,她才知道,那是慾望。

  他正誘惑她成為慾望的俘虜,且用帶著邪氣的眼神,引誘她墮入情慾的深淵。

  她在他的注視下意亂情迷,酥胸在他大手的包覆揉搓下變得異常堅挺,他的指在不知不覺中來到她的幽谷,輕輕的撥弄繁盛的蕊葉,試圖深入其中尋找生命之泉。

  一股比方纔還要強烈幾百倍的快感瞬間貫穿祁憐的全身,令她不斷抽搐顫抖。

  她無力地伸出雙手,攀住他的雙臂,就怕她一個沒抓好,會當著他面跌倒。

  他凜凜臉色,如刀鑿出的五官在這個刻透露出驚心動魄的邪氣,一如他邪惡的長指在她的蕊葉間翻攪,知道她也發出呻吟,他才露出滿意的微笑。

  祁憐即使被自己發出來的沉重喘息聲嚇著,她也無暇顧及,他的攻勢一波接著一波,折磨似乎永無止境。

  她雙眼迷濛地仰頭看他,無論是小臉或是玉體皆覆上一片誘人的紅潮。

  他微微一笑,明白她內心即使對男女之事一無所知,身體卻已經準備好為他而綻放。

  他將她推向床褥,解開自己的褲頭,讓自己和她一起完全解放。

  養在深閨的花朵最為嬌美。

  在他刻意用情慾灌溉下,祁憐用今生最美的姿態,綻開成一朵情慾之花,在芙蓉帳內恣意渲染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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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01:50: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祁憐在自家府裡離奇失蹤的消息,終於紙包不住火,以燎原的速度在城裡散播。

  先是祁府附近的住家竊竊私語,待官府也加入搜尋以後,很快成了街頭巷尾討論的話題,大夥兒莫不關心這起離奇的失蹤事件,畢竟祁老爺是附近一帶知名的大善人,對鄰里有諸多貢獻,許多熱心的民眾也幫忙協尋,然則佳人芳蹤飄渺,縱使祁老爺翻遍附近每一寸土地,依舊找不到祁憐。

  一定是邪神大人,這一定是邪神大人幹的,除了邪神大人以外,沒有人有這個本事,可以將祁憐從守衛森嚴的祁府掠走,這一定是邪神大人幹的!

  祁老爺整日憂心忡忡,擔心愛女的安全。城鎮的另一頭,孫大均的心卻因這個消息而飛揚,整天期待邪神能把祁憐帶到他面前。

  他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就是等不到邪神的蹤影。

  奇怪,邪神大人明明答應過他,會在適當時機出現在他面前,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邪神大人為何還不來呢?

  孫大均實在等不下去了,決定親自到山上找邪神問個仔細,順便打聽祁憐的下落。

  這天,他獨自一個人來到邪神居住的洞穴,發現洞穴附近的霧似乎更濃,且空氣明顯變得稀薄,他還沒能走到穴口,便開始頭昏想吐,差點因此而卻步。

  不行,他一定要見到邪神大人,問到祁憐的下落不可!

  孫大均只是一個凡人,既無法力,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能力,然而他對祁憐的想念,並不因為邪神布下的結界而有所退讓,他忍受著身體的不適,步步朝洞口逼近,腳步蹣跚的在洞口跪下。

  「邪神大人!」孫大均氣喘吁吁地大喊邪神的名諱,高亢的呼叫聲因為洞穴的迴響作用放大數倍,不因結界而有所影響。

  「邪神大人,您在嗎?」孫大均拉開嗓門使勁喊叫,巨大的聲音,直直竄入祁憐的耳裡。

  有人在喊邪雲。

  祁憐原本呆在邪神為她搭建的書齋看書,不期然聽見遠處傳來疾聲呼喊打擾她的清靜,不由得蹙緊眉心放下書本,起身朝聲音的方向走去。

  這原本不干她的事,但是邪雲一早就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對方又喊他喊個不停,這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按理說此地已經布下結界,她應該聽不到對方的聲音,可她卻聽得一清二楚。

  「邪神大人,是小人孫大均呀!您還記得小人嗎?」孫大均打定主意就算見不得邪神,也要邪神給個答案。

  孫大均?這名字他似乎曾聽過。

  祁憐第一時間並未察覺孫大均是地方上的惡霸,只曉得他一直喊個不停很煩人,如果邪雲每天都要跟這些人打交道,難怪他會不耐煩。

  「邪神大人!」孫大均色心堅定,定要見到邪神,就是喊到喉嚨沙啞也不肯放棄。

  祁憐好奇地朝洞口走去,雖然是洞穴,但是邪神已經用法術將整個洞穴變成祁府的模樣,看著祁憐的眼裡,只覺得自己是走出自家的大門。

  「邪神大人,您終於肯理會小人了。」孫大均隔著一層濃霧,隱隱約約看見有人朝他接近。

  他覺得很奇怪,上回來祈願時洞口尚是一片漆黑,今日卻依稀看得見洞穴內的動靜,和應該是邪神刻意讓他瞧見他的尊容,用以獎勵他的誠心。

  祁憐同意不解,她不懂得對方為何看得見她的身影,這洞穴不是布下了強大的結界嗎?除非是道行高深的道士或是法師,不然應該只看見一片漆黑,可這個叫孫大均的男人,居然能感覺到她朝他走近,並且不斷給她磕頭。

  祁憐和孫大均不知道的是,結界的力量已經變弱,所以孫大均才能順利接近洞口。在此之前,洞穴一直被強大的結界保護著,若不是因為邪神的力量減弱,孫大均第一時間就會被結界驅逐.哪還能像這樣安然跪在洞口?

  「邪神大人--」孫大均抬頭見到祁憐的身影,整個人都呆了,這不是祁憐姑娘嗎?她果真被邪神大人帶到這兒來。

  「祁憐姑娘!」雖然是隔著一層濃霧,孫大均卻不會錯認祁憐,那小巧的瓜子臉,那細緻的五官和柔美的身影,在顯示她確實是祁憐沒錯,邪神大人實現了他的願望,就要把祁憐送給他了!

  祁憐聽見孫大均呼喚她的名字嚇了一跳,他竟然知道她是誰,莫非他見過她?

  「你為何知道我的名字?」她試探性地問孫大均,孫大均聞言喜出望外,連忙起身朝她走去,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彈回去,摔倒在地上。

  「哎呀!」這是什麼玩意?摔得他好痛。

  孫大均從地上爬起來,揉揉摔痛了的屁股,揉了幾下才想起來祁憐在場,不適合在她面前作出這種粗魯的舉動。

  「祁憐姑娘!」然而,朝思暮想的佳人就在眼前,他實在忍不住呀!「小人孫大均,從一年前就一直仰慕你,曾經多次向你的父親提親,不曉得你可曾聽過小人?」

  祁憐聞言愣了一下,似乎有這麼回事,聽說他還是地方上的惡霸,他第一次上門提親時,就被總管命護院架出去,沒想到至今還沒死心。

  「是有聽說過你的名字。」祁憐總算想起孫大均,她不知道他想做什麼,為何出現在洞口,是想拜託邪雲幫他什麼事嗎?

  「這是小人的榮幸。」孫大均萬分感謝,「你會心平氣和的跟小人說話,就代表已經接受小人了,邪神大人果然厲害。」邪神大人一定是在她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她才會這麼平心靜氣的同他說話,說不定一會兒她就會主動跟他走。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向來心平氣和,甚少發脾氣,也沒必要發脾氣但這跟接受他扯上什麼關係?

  「邪神大人一定都跟你說了吧!」孫大均不愧是只會使用暴力的粗人,完全不動腦筋。

  「說什麼?」她蹙眉,對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極無好感。

  「他答應把你賜給我啊!」孫大均回道,「這是我和邪神大人的約定,他答應想辦法幫我把你弄到手,我付出生命當作代價。」

  本來他還在擔心這交易不划算,今日見著祁憐,孫大均更加確定自己做了一筆好生意,幾個月不見,她似乎越來越美,渾身散發出一股濃濃的女人味,彷彿被人徹底愛過般嬌媚,他真希望此刻就能拉她上床,和她一起翻雲覆雨。

  「你說什麼?」邪雲和他的約定?

  「瞧小人多嘴的,小人不再說了。」孫大均以為邪神已經對她洗腦,不過看情況他好像還沒下手,他話講得這麼明白恐怕對自己不利,還是閉嘴好了。

  「孫大均--」

  「你在這裡做什麼?」

  祁憐原本還想多問孫大均兩句,邪神卻忽地出現在她身邊,抓住她的手腕惡狠狠地質問她,不過她不怕,因為她更生氣。

  「這個男人叫孫大均,聽說他和你有約定,這件事不是真的?」她看結界外的孫大均就是一副好色的嘴臉,他竟然答應了這種人的祈願。

  「該死!」邪神粗聲詛咒,他才離開洞穴一會兒就發生這種事,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來得真不是時候。

  「邪神大人,是您吧!」孫大均聽見邪神的聲音連忙跪地磕頭。「小的一聽說祁憐姑娘不見了,立刻就想到這一定是您干的,感謝邪神大人的大恩大德,幫小人把祁憐姑娘弄到手,現在就請邪神大人把祁憐姑娘交給小人,小人向您保證,事後一定履行約定,將生命獻給你您。」

  不用祁憐催促,孫大均把所有該講的和不該講的,統統都給說了出來,祁憐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根本不需要再向邪神求證。

  「你聽我解釋。」孫大均這該死的蠢材,竟然當著她的面說出來,到底有沒有腦筋?

  「不必,他解釋得夠清楚了,你不必多此一舉。」祁憐冷著一張臉,轉身回她的房間,根本想不到這整件事的背後,隱藏了這麼一樁齷齪的交易。

  「祁憐--」

  「邪神大人,您快把祁憐姑娘交給小人吧!」孫大均搞不清楚狀況地在洞口叫囂,惹得邪神火冒三丈,都是這個不長眼的混賬惹得禍,他非給他好看不可!

  「邪神大人--」

  「滾出我的洞穴,永遠不要再來了!」都怪他大嘴巴,這下難收拾了。

  「邪神大人,這和咱們的約定不符,您答應小人要把祁憐弄到手--」

  「住嘴,你這個混賬!」他冷冷怒斥。「祁憐已經是我的人了,你休想再打她主意。」

  什麼,他強佔了祁憐?這還有天理嗎?

  「您不可以這麼霸道,邪神大人--」

  砰!

  孫大均剛想站起來抗議,但見邪神大人大手一揮,孫大均整個人騰空飛起,硬是被揚起的風給彈到洞口十尺外。

  「滾!否則有你好看的!」邪神的眼睛發出冰冷的精光,在黑暗中看起來格外駭人。但孫大均豁出去了,祁憐姑娘都被他奪去了,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就算是神也要講道理的!」孫大均不甘心地大叫,「你和我立下契約在先,毀約在後,一定會得到報應的!」就算凡人動不了他,天也不會放過他,一定會懲罰他。

  「滾!」邪神再次揮手,捲起狂風將孫大均吹落山腳,孫大均沒死算他走運,卻也種下日後兩人的恩怨。

  是這個原因嗎?

  孫大均充滿怨恨的話語,提醒邪雲殘酷的事實。

  他的力量削減,是因為他和孫大均訂下契約卻沒有履行約定,所以結界才會變弱?

  人有人的法律,自然界有自然界的法則。他既然以交換的方式取得力量,就不能無視於契約,這違反了自然界的規則,從他點頭答應孫大均要幫他將祁憐弄到手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和孫大均訂下契約。

  然而,該死的!他沒有想到自己會受祁憐的吸引,沒有想到得到她之後他會如此眷戀,如今她知道事實的真相,她會怎麼看他?他又該如何對待她?

  一團糟。

  邪神重重的吐口氣,轉身走向祁憐的房間。

  他在她的房門口站定,連吸了好幾口氣之後才舉起手敲門,祁憐理都不理邪神。

  「祁憐,開門。」他用最謙卑的語氣,央求她把門打開,別對他關上心門。

  房內的祁憐根本懶得回話,他還得整理包袱,有幾本她喜歡的書一定得帶走,她昨日看到一半的《宋詞》呢,擺哪兒去了?

  「祁憐。」他已經這麼低聲下氣求她,她就不能有點回應嗎?

  啊,找到了,在這兒。

  他就慢慢的敲吧,她不會理他。

  「祁憐,我知道你在裡頭,快開門。」他一直守在門外,無奈她不開就是不開。

  可惡!

  祁憐將《宋詞》放進包袱綁好,就瞧見他用力踹開門,闖入她的房間。

  「你竟敢無視我的存在--你這是做什麼?」他看著他手上的白色絲絹包袱,那是他特地找來給讓她包書的,她幹什麼拿在手上?

  「我要離開。」她面無表情地回道,管他有多生氣。

  「你要離開?」他們在一起多久了,從來沒聽說過她要走,今天耍什麼性子。

  「反正你遲早也會把我送給別的男人,不如我自己先滾。」這是她第一次說話這麼粗魯,但是她太生氣了,沒辦法文雅。

  邪神的雙頰霎時轉為酡紅,幾乎說不出話。

  「如果你是在意孫大均的話,你大可不必理他,把他忘了。」他長長吐一口氣,拐個彎承認自己錯了。

  「把他忘了?」他眼神輕蔑地打量他,以為聽見笑話。「你要我忘掉一個費盡心思想要得到我的男人?你跟他立下什麼約定?對了,只要你幫忙把我弄到手,他就獻出他的生命,你們就是怎麼約定的,沒錯吧!」她說不出來多失望,她以為邪神是真心對她,結果只是一場空。

  「我……」邪神煩躁地扒扒頭髮,不曉得怎麼解釋。「沒錯!我是和孫大均立下這樣的約定,但是那是在認識你之前,認識你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做過的事他不會否認,就算是否認也沒用。

  「因為你發現我恰巧有一個可以讓你成為正神的靈魂,對你來說更有利用價值,所以你馬上改變主意。」她才不聽他解釋,對她來說都是空談。

  「不然你希望我怎麼做呢?」她是不是要求太多了?「我是邪神,難不成你指望我吃齋念佛?我本來就是依靠人們的邪念,才能變得如此強大!」

  他從來沒說過他是好人,是她自己加諸太多幻想在他身上,這也難怪!畢竟他除了將她掠來這裡之外,沒有對她做過一件壞事,他甚至為她複製了祁府,她想要什麼就給她什麼,完全是她的奴隸!

  「所以說,你認為自己並沒有錯了?」她要求的只是一句道歉,對他就這麼困難,這麼難以說出口?

  「我只是做我自己該做的事,何錯之有?」她不能怪他答應交換條件,那是他的生存本能,只是對像剛好是她。

  「我懂了。」全都是她的錯,她不該鬼迷心竅留在他身邊,只貪求一絲溫暖。

  「祁憐……」

  「麻煩請讓開,我要回到我應該回去的地方。」她的家。

  「這裡就是你應該呆的地方,看看四周,和祁府沒有什麼不同。」甚至還多了一座書齋,因為她說她喜歡被滿滿的書包圍。

  「不一樣,這裡沒有關心我的親人。」有的只是夢幻。

  「我關心你。」

  「不,你才不關心我,你只關心你自己。」

  她這句話同時打擊兩個人,對祁憐來說也許只是氣話,對邪神來說,卻深深傷了她的心,難道在她眼裡,一切都是假的。

  「你要走就走,不要指我望我留你。」很好,他也是有自尊心的,別以為他寵她就可以任性妄為。

  「我不會指望。」他玩夠了,她也失去利用的價值了,當然要放手,「還有,別忘了解開結界。」她夠狠,連最後的一道阻礙都要他撤除。

  邪神聞言漲紅了臉,大手一揮,無形的結界就此消失。

  「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再見。」她手執包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邪神雙手緊握,把頭偏向另一邊,故意不去看她的背影,免得自己後悔。

  ☆☆☆☆

  她不會哭,她不會哭,她絕對不會掉淚。

  祁憐走出陰暗的洞穴,阻擋她的結界果然已經解除,從此以後,她愛上哪兒就上哪兒,再也不會有一道無形的牆限制她。

  這樣最好,她又可以恢復以前的生活,這才是對的。

  祁憐的眼角噙淚,和邪神一起生活的種種細節在腦海不斷地輪流上演,她只是一時迷惑,離開他不算什麼,不值得為他掉淚。

  她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強迫自己調整心情,然而,就在她決定遠離邪神的時候。他突然出現,雙手有她的後方圈住她的腰,在她耳邊喃喃訴說:「不要走。」瞬間擊潰她的決心。

  他終究還是後悔了,趁著還來得及挽救的時候追出來,霸住她的身子別讓她離開。

  祁憐的身體當場僵直,眼淚悄悄地滑落。這個可惡的男人,分手都不能乾脆,定要如此折磨她不可嗎?

  「放開我。」在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以後,他還有臉求她?況且他也還沒跟她道歉。

  「對不起。」他臉埋在她的頭頂上,喃喃低語。「真的很對不起,我……」他不能說他是無心的,因為事實並非如此。

  「你知道你做的事有多傷人嗎?」他不會矯情到說沒關係,因為那也不是事實。

  「我曉得。」更殘忍的是孫大均那混賬竟然當著她的面拆穿,同時傷了他們兩個人。

  「我無法假裝這件事沒有發生過,讓我走。」他看似恬淡,性子其實有剛烈的一面,不然他不會如此眷戀她。

  「我沒辦法。」他也很想讓一切就此結束,卻做不到。

  「什麼事情沒辦法?」她小心地問。

  「讓你走。」他緊緊地圈住她,好怕她會消失不見。

  「邪雲……」

  「告訴我,這種感覺是什麼?我這兒好痛。」他放開她,將她轉身,牽起她的手放在胸口上,要她感覺心跳的律動。

  「我只要一想到你要離開--不,我只要一想到你它就會抽緊,但有時它又像要飛起來一樣雀躍,這就是愛嗎?」

  她曾說他不懂人類的情感,嘲笑他即使她愛上他,他也無法察覺,但是他很顯然比她現行一步愛上她,擁有比她更豐沛的情感。

  「邪雲……」她無法置信地望著他,他的眼中寫滿了絕望,和她一樣不可置信。

  「告訴我,你對我也有同樣的感覺嗎?」他抓住她的手緊貼住他的胸口,因為那是他痛苦的來源,也是他喜悅的泉源,他只能緊緊抓住她,要求她也有同樣的感覺。

  「我……」不可否認的,她喜歡他,和他擁有同樣的熱情,但你就夠了嗎?走錯這一步,她會不會後悔?

  「邪雲……」

  「別逃避,只要告訴我,你也有同樣的感覺嗎?」他要的只是簡單的有或沒有,對她來說卻好像非常困難,難道他的想法是錯誤的,這不是愛,他的感覺也與愛無關?

  「我不知道。」她一樣想到他會心痛,但她以為那只是習慣使然,因為整個洞穴只有他們兩個人,意亂情迷也是正常的事。

  「你不知道?」他無法接受這個答案,如果連她自己都無法確定,誰能給他答案?

  「我只能說,我的心一樣會痛,尤其當你傷害我的時候,我的心非常非常痛,痛得眼淚都掉下來。」她泛紅的眼眶證明她不是說謊,而她的眼淚,對他來說就如珍珠一樣珍貴,每一滴都發出耀眼的光澤。

  他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珠,用行動跟她說對不起,他不該傷她。

  「可是……」

  「拜託你,我不能沒有你。」

  就是這句話,徹底擊潰她的心防,讓她不自覺地點頭。

  有形的結界容易破,無形的結界是天底下最堅固的城堡,而用以築起這座城堡的材料,往往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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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01:50:2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可惡……可惡!

  孫大均大難不死回到家裡之後,怎麼想都不甘心,他怎麼能就這樣把祁憐拱手讓人?況且打她主意的對象還不是別人,而是與他立下契約的邪神?他這等於是引狼入室,白白便宜了邪神。

  孫大均錯估形勢,以為邪神擄走祁憐是為了完成承諾,其實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而且就他說的話聽起來,他們似乎已經在一起,這實在不可思議。高傲如祁憐,怎麼可能願意委身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況且他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都還未有定論,她怎麼就這麼給一頭栽了進去?

  邪神如刀鑿出來的俊美五官和高大英挺的身影倏地浮現在孫大均的腦海,令他不得不承認,如果單以外表而論,邪神足以迷倒任何女人,就算他想拐個公主來玩也沒問題。

  ……可惡,這一定是假的!他的那張俊臉和挺拔的身材,一定都是他用法術搞出來的鬼。他原來一定不是長那個模樣,世間不可能有那麼完美的男子,這全部都是假象。

  其貌不揚的孫大均,此生最恨的就是長相俊秀的男子,偏偏邪神不只是長得英俊還充滿邪氣,這樣的男人最容易獲得女子的青睞。

  新仇加舊恨,讓孫大均對邪神充滿怨恨。他搶走他的女人便罷,還刮起一陣強風害他跌落山腳差點喪命,這個仇非報不可!

  孫大均再怎麼說也是地方上的惡霸,如果沒有一點動作怎麼對得起他的名聲?是以他開始動起歪腦筋,思索該怎麼收拾邪神。

  他雖然名為神,說到底也不是什麼正神,反倒比較像是自然生成的精怪。既然是精怪,就不怕收拾不掉他,頂多花銀兩請道行深厚的道士作法將他消滅,等邪神被消滅了以後,他就可以順理成章接收祁憐,完成當初的願望。

  「……哈哈哈哈!哇哈哈哈!」一想到能夠得到祁憐,孫大均就忍不住得意地大笑。「這真是太妙了,既可閃過祁老爺,又可以得到祁憐,天下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孫大均原本還在大歎老天也不公平,現在看起來倒像老天爺刻意給他的機會。一定是連老天爺都看不慣邪神的行徑,才給他這麼一個天賜良機。他不好好把握,可就太對不起上天的恩寵了。

  孫大均當下就命總管找來全城最厲害的道士,備妥了傢伙,挑好了日子,準備一舉殲滅邪神,奪回祁憐。

  這天,正是黃歷上降妖伏魔的好日子。

  孫大均一早就帶了好幾個道士,浩浩蕩蕩前往邪神居住的洞穴,打算來個甕中捉鱉。

  邪神由於未履行和孫大均的契約,力量大不如前,然而人們的邪念是無窮無盡的,雖然他的力量減弱,他還是可以吸取人們腦中的邪念,慢慢將力量補回來,只是吸取的速度沒有以前那麼快,強度也有所差別,但基本上他仍是擁有相當強大的力量,想消減他,沒有想像中容易。

  「好強的邪氣!」道士們方才踏入洞穴週遭土地,就被迎面撲來的邪氣嗆傷,一個一個彎腰咳嗽,未戰先傷。

  拜孫大均前番鬧場所賜,邪神加強了洞穴附近的結界,布下層層濃霧將人們擋在十尺之外,不讓人靠近。

  孫大均和道士們一邊咳嗽,一邊往洞穴移去。下定決心,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消滅邪神,奪回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好不容易,他們突破層層迷霧走到洞口,卻發現有一層更強的結界在等著他們。

  孫大均不死心地走向洞穴,立刻被一道強大的力量給彈飛出去,再次跌個狗吃屎。

  「可惡!」該死的邪神。「你們還不趕快擺開陣勢,給我把他收了!」

  有錢的是老大,道士們雖然個個身懷絕技,但就是沒有銀兩。

  「是,孫大爺!」

  只見所有道士個個手持桃木劍,腳踏七星步,開始圍繞洞口來回走步。

  「擺陣!」

  隨著帶頭的道長喝令,道士們散開來,奮力演出一出降妖伏魔的戲碼……洞穴外劍光飛舞,洞穴內一片祥和,平靜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你又在看書了。」

  祁憐正在看《唐詩》看得津津有味,手中的書本不期然被拿走,換成他的臉。

  「把書還我。」她仰頭看他低垂的臉,他就愛跟她玩這個遊戲,百玩不膩。

  「不還。」他直起身,將書拋向空中,製作精美的《唐詩》瞬間消失。

  「我警告你--」

  「最好把書還給你。」他伸出左手,《唐詩》赫然躺在他的手上,過程就好像在變戲法般流暢。

  「就愛找我麻煩。」她冷哼,拿走他手上的《唐詩》,坐下來繼續看書。

  邪神歎口氣,也跟著坐下來,人都還沒坐穩,洞口突然傳來一陣閃光,引起他的警覺。

  「發生了什麼事?」祁憐也察覺到不對勁,洞口附近似乎有人。

  「有人試圖闖入結界。」邪神瞇眼。

  「會是誰?」她記得他曾經告訴她,他已經加強洞口附近的結界,一般人無法輕易靠近。

  「去瞧瞧就知道。」他可以感覺到來人不少,至少有七、八個。

  「我跟你去。」她隱約感到不安,恐怕來者不善。

  「不,你留在這裡。」他不要她受傷。

  「不要,我要陪在你身邊!」她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想一味躲在他背後。

  「好吧,我們一起去。」他拗不過她,只得牽起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到洞口一探究竟。

  只見洞口四周佈滿了道士,每個人手持桃木劍,輪流砍向洞口,似乎想砍斷結界,方纔的閃光就是結界反彈的結果。

  祁憐見狀緊張地抓住他的手臂,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這麼多道士,他們似乎想對他們不利。

  「那個人好像是孫大均。」祁憐一眼就瞧見孫大均站得離洞口遠遠的,但從他雙手插腰,頤指氣使的模樣,不難推測這些道士都是他花錢請來的。

  「該死,又是那個雜碎。」當日他就該親手殺了他,而不是只刮起一陣風把他吹落山腳,平白為自己惹麻煩。

  「邪雲……」

  「你別擔心,我出去把他們搞定。」區區幾個臭道士他還不放在眼裡。

  「不要!」她緊緊巴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去。「別管他們,他們破不了結界,自然就會離開。」

  「不行,我不能讓他們在我的地盤上撒野。」他的態度異常堅決。「況且不給他們一些苦頭吃,他們會不斷再來找麻煩,到時我們就別想過太平日子。」

  「可是--」

  「你真的不必掛心,這幾個小角色,我還是不放在眼裡。」真正厲害的人光看神色就知道,這幾個道士的法力全部加起來不到他的一根小指頭,他三兩下就能將他們擺平。

  「邪雲!」

  「記住別離開結界。」他吩咐她。「只要你不主動走出去,誰也碰不到你。」

  自從那天他們吵架以後,他就把結界改成她既能出也能進,只是她依舊不進不出,只和他相依偎,帶給他無限滿足。

  「我知道。」她煩惱地咬下唇。「但是我真的不希望--」

  「我走了。」他迅速親了一下她的臉頰,隨後出去應戰,祁憐只能焦急地站在洞穴內看一切發生。

  洞穴外道士們七星步踏得漂亮,手中的桃木劍也舞得有模有樣,就是不知道有幾分功力。

  「來了!」為首的道長一瞧見邪神走出洞口,馬上喝令手下們注意。

  道士們手持桃木劍,個個瞪大眼看著邪神,他分明就是一個長相俊俏的男人,哪是什麼可怕的妖怪,應該是哪裡弄錯了吧……

  「別被他的外表迷惑,擺開陣式!」道長的道行究竟比較高深,不輕易被邪神的外表迷住。

  「妖孽,還不現出原形!」道長手持符咒念了幾聲咒語,隨後將符咒射向邪神,他輕鬆的接下符咒,黃色的符咒瞬間化為灰燼。

  「想讓我現出原形,還得看你們有沒有本事。」他隨便彈了一下手指,現場就刮起一陣強風,幾乎把所有人吹垮。

  「灑狗血!」道長一下令,立刻有道士提著一盆狗血朝邪神潑去,邪神立即引來一道土牆擋住狗血。

  狗血確實能讓一般妖怪現出原形,可惜對他不管用,他之所以避開狗血,純粹只是因為不想弄髒衣服而已。

  「哼,多此一舉。」邪神大手一揮,原本附著在牆上的狗血瞬間有了自己的意志般朝道士飛去,結果他一滴狗血都沒有滴到,反倒是道士們沾了一身腥。

  「可惡的畜生!」道長不知道邪神的來歷,以為他只是一般妖怪,淨拿一些降妖的招式對付他,無聊到他都快打呵欠。

  但是輕敵的結果,就是被道士從各個角落投擲過來的桑繩纏住。

  「邪雲!」祁憐看見他被抓住,驚慌地大叫。

  「別出來!」他慶幸她是待在特別加強的結界裡面,只有他能聽見她的聲音,否則讓別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就慘了。

  「邪雲……」祁憐用雙手摀住嘴,不敢相信他竟然被抓住,所有符咒和法器不是應該都對他無效嗎?他為什麼掙脫不了那些繩子?

  「可惡!」桃木辟鬼,桑木去氣。他不怕桃木,桑木對他的影響還來得厲害一些,因為他是由人們的邪念和氣息所形成的,況且這桑繩上頭還塗上了丹砂,更是不好對付。

  「邪雲--」

  「別出來!」他知道她想做什麼。「拜託你別出來,我會想辦法弄掉這些該死的繩子!」

  她知道他是為了保護她,也知道她冒然出去只會給他帶來麻煩,但她就是無法……在這一刻,祁憐終於發現自己是愛他的。

  因為她也同樣不懂得愛,所以比他更晚察覺自己對他的愛意。她如果不愛他,不會甘心待在他身邊,甚至故意忽略他已經解除結界的事實,只因為貪戀他的體溫,和時而邪氣、時而孩子氣的笑容。

  看見道士拿著桃木劍一起朝他刺去,祁憐驚聲尖叫,心跳差點停止。

  「啊--」她以為他死了,以為他就要被消滅了。然而他在最後一刻扯掉了繩索,並且引來一陣狂風,將所有道士吹至天上,她如果再不出聲,眼看著這些道士就要被活活摔死。

  「不要殺他們,求求你!」她懇求邪神繞過所有人,即使是可惡的孫大均。

  邪神瞇眼,詛咒了一聲讓所有人平安落地,然後冷著臉說了一聲:「滾!」

  為首的道長立刻領著所有道士逃離洞穴,孫大均見大勢已去也跟著跑,免得邪神改變主意回頭宰了他。

  他確實是很想宰了孫大均,如果不是祁憐為他們求情,他真的會這麼做。

  「邪雲!」待所有人走後,祁憐衝出洞穴投入他的懷抱。

  「我說過,不會有事的,你別緊張。」真可憐,身體一直發抖,她一定嚇壞了吧!

  「還說沒有事。」她緊緊抱住他,發誓此生都不會離開他。「你知不知道,我快嚇死了。」當她看見他被那些繩索纏住時,以為自己會死掉,會死於無盡的憂傷,如果他真的不在了。

  「我知道,你在發抖。」她這一生受盡呵護,沒有看過這種血腥場面,他真該死,竟讓她親眼目睹這一切。

  「你竟然就這麼丟下我,一個人衝出來,萬一你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該怎麼辦?」她知道他神通廣大,但是再厲害的人也有失足的時候,他剛剛就因為一時大意差點害自己喪命。

  「祁憐……」

  「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你還一臉滿不在乎,真的很過分。」一想到他只關心她的安危,不顧慮自己的危險,她就覺得他好不公平,忍不住要抱怨。

  「我沒有滿不在乎……」

  「我愛你,邪雲。」

  她突如其來的表白,讓邪神當場呆成木頭人,驚訝到無以復加。

  「一直到看見你被繩子纏住,我才明白,自己始終是愛你的。」因為愛他,所以才不斷為自己找留下來的藉口,她早該明白,卻一直不肯承認,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你、你說什麼?再說一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在告訴他她愛他,這是真的嗎,他會不會在作夢?

  「我在說我愛你,你這個傻瓜。」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哪有人要姑娘家一再表白的。

  「我……」他不是故意為難她,只是太意外,這驚喜太大了,讓他不知所措。

  「你不高興嗎?」她可是鼓起相當大的勇氣才說出口的。

  「不,我很高興。」他執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你聽,我這兒正撲通撲通的跳,好像隨時會跳出來。」

  沒錯,她可以感覺他的心跳得很厲害,有如千軍萬馬般奔騰。

  「祁憐!」他激動地將她擁入懷中,聆聽他的心跳聲音。

  你對我也有同樣的感覺嗎?

  他曾經這麼問她。

  是的,她有。

  她曾經迷惘,但是現在她可以大聲回答。

  陽光穿越樹梢,點點灑落在園林各處。

  耀眼的陽光灑落在水池,將水中的紅鯉映照得更為燦爛;灑在花叢間,豐富了花朵的顏色和層次;灑在小橋上的欄杆,讓刻著古詩的小橋更為寫意;灑在交纏的人影上,為他們赤裸的身軀披上一層金色的外衣,隨著兩人激烈的纏綿在風中搖曳。

  一股無法言喻的快感貫穿祁憐的全身,讓她感到無比的興奮和脆弱。

  她雙手勾住邪神的脖子,長腿圈住他的腰,玉臀隨著他猛烈的衝刺載浮載沉。

  她仰頭打量幾乎和她一樣激動的邪神,他的額頭冒出細碎的汗珠,既歡欣也痛苦的表情和她並無二致。他和她一樣沉浸在愛人與被愛的喜悅之中,這是他們兩人最近的新發現,他並且不吝嗇地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有多愛她,他的愛透過不間斷的衝刺,一波接一波傳達到她的體內,直達心靈的深處。

  堅挺的碩大不斷地擠壓她嬌弱的蕊葉,令她承受不住,卻又矛盾地引發出空前的歡愉。

  她的小嘴不停地發出呻吟,玉體不斷地抽搐,玉臀掌握在他的手裡幾乎懸空,只靠著背後那塊小小的靠背支撐她整個身體,兩人沉重的呼吸聲在春意盎然的涼亭間迴盪,聽起來無比銷魂。

  邪神雙手緊緊扣住祁憐粉臀,突然間一個用力衝刺,巨大的衝擊力差點讓她跌下空間狹小的美人靠。

  「啊!」她氣喘吁吁地夾緊雙腿,他索性將她抱起,讓她趴在他的肩上,雙手扣緊她的粉臀,以瘋狂的速度猛烈撞擊。

  隨著動作的加劇,祁憐的意識好像離她越來越遠,遠道她自己都抓不住。

  她的玉體隨他的衝刺晃動,酥胸前的蓓蕾不斷地摩擦他的胸膛,讓她不住地呻吟。

  他的衝刺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深入,引出野火一般的慾望。

  她不知道自己一直仰頭呻吟,她的意識已經遠揚到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直到他以最猛烈的衝刺結束這一切,她才漸漸由天上返回人間。

  「呼呼!」邪神低吼一聲釋放他累積的慾望,他的呼吸漸趨平靜,她卻依然止不住喘息。

  他微微一笑,大手撫摸她的玉背,輕聲安撫她的情緒。

  她離開他的肩膀,眼神迷濛地看著他。他們四目相視,兩人同時閉上眼睛熱情接吻。

  他強壯的身軀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包括承受她的重量,對他來說,她輕得就跟一根羽毛沒兩樣,即使要他就這麼抱著她一輩子,他都不會有一聲怨言。

  祁憐以為歡愛過後,他會放她下來,哪知他打定主意執意要留在她的體內,不肯與她分開。

  「人家的腳會酸。」她嬌聲抗議,他則是充耳不聞,一如當初那般霸道。

  「全交給我。」他的解決之道就是換成坐上狹小的美人靠,她則安穩地坐在他身上,也不算虧待她。

  祁憐心滿意足地將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這麼放蕩的一天。

  「我是不是變壞了呢?」她說出她內心的不安,聽在他的耳裡像在撒嬌,如果她真變壞,也是他害的。

  「你一點也不壞。」他輕輕推開祁憐,要她面對他。「不,應該是說從來沒壞過,不要胡思亂想。」

  「是嗎?」她再一次把下巴放回他的肩上,看著和祁府並無二致的風景,心想爹若是知道她裸著身和男人在涼亭恩愛,會怎麼看她?一定會對她很失望吧!

  「你在想什麼?」他已經完全失去窺探她內心的能力,他猜想除了她前世遺留的靈力作祟之外,他的力量消褪才是個大問題,他得想辦法彌補這方面的缺憾。

  「沒想什麼。」神仙眷侶般的日子雖然愜意,但她常會想起爹他老人家,並且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

  「不要騙我,你一定在想什麼。」她雖然一刻也沒離開過他,一直在他身邊,但是他對她總是沒把握,一直充滿了強烈的不安全感。

  「就跟你說沒有,你真多心。」她喜歡他偶爾流露出來的佔有慾,但若太超過,她也是會喘不過氣,拜託別逼她。

  「祁憐!」他知道自己無理取鬧,但他會如此不安也是因為他們距離太遙遠,不,應該說是有天大的差距,這讓他幾乎陷入瘋狂。

  「我只是在想,這兒真的是跟我家一模一樣。」她說出一點點事實安撫他,他知道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她只是在敷衍他,這讓他更生氣。

  「你別想敷衍我。」他輕輕推開她的身體,支起她的下巴重重吻她以示懲罰,霸道地以舌頭席捲她的芳腔,直到她也忍不住同他一起嬉戲。

  她可以感覺到體內的男性又開始活躍起來,並為他的精力充沛感到驚訝,他好像永遠都不會累。

  他是不會累。

  並非他天賦異稟,而是他根本不曉得疲累是何物。有時候他好羨慕她累了就睡,就連睡覺也是他最近才學會的,這一切都教他不安。

  他有人的七情六慾,卻做不到人能夠做的事,只能從本能,盡可能帶給她歡愉。

  「你怎麼了?」她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激動,他看起來很生氣,連接吻的力道都比平常重一倍。

  「沒事。」他學她敷衍,雙手扣住她的纖腰,開始慢慢挪動,祁憐原本已經休憩的感覺,慢慢被挑起來。

  他刻意緩慢,刻意延長與她的接觸,他讓自己的硬挺前所未有地深入她的蕊葉之中,刺激她的女性核心,帶給她欲仙欲死的感受。

  祁憐不自覺地仰頭呻吟,即使在極度的喜悅中,她仍可以感覺到他是刻意這麼做,但她卻不知道為什麼。就算只是輕輕一個吻,他也能輕易撩起她的感覺,這才是愛。

  「祁憐。」但他不知道她心底的感受,他已經失去窺視她內心的能力。

  「嗯?」她朱唇微啟,不明就裡看著邪神,他看起來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說你愛我。」他是下定決心要知道她的心情,只是採取的方式很奇怪,令她不能理解。

  「我不要。」她愛他,但不喜歡被強迫。

  「別任性,快說。」他更加深入她的體內強力抽送,一定要逼出他想要聽的話。

  「我才不說。」到底是誰任性,這種事能夠用逼的嗎?他什麼時候變成一個大傻瓜了?

  「可惡。」然則,在愛情的國度裡,人人都是傻瓜,對毫無把握的他來說更是如此。

  「邪雲?」她不明白他幹麼突然把她抱離他的大腿,強迫她自己站立,如果他是想以床事要脅她,她可不依。

  祁憐不打算屈服在他的威脅之下,她喜歡和他燕好,但並不似非要不可,他小看她了。

  她正打算拿起袍子披上,手剛拿到內袍,內袍就被他一把搶走拋向水池,擺明了任性到底。

  「你幹什麼--」

  他根本不給她抗議的機會,伸手抓住她的纖腰,硬是將她轉過身,將她禁錮在他的身體和美人靠之間。

  在他的脅迫之下,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雙手撐住美人靠的椅背,否則沒有依靠。

  「邪雲!」

  他才不管她怎麼警告他,硬是伸手撥開她的大腿,由後方進入她的山谷……他怎麼可以不經她的同意,就對她做出這麼過分的事!

  「你瘋了嗎?」她微微挺起身指責他,卻讓他的大掌按回原來的位子,加速抽動折磨她。

  「我是瘋了,為你而瘋狂。」他彎下腰,右手伸到前方扣住他們的結合處,用最折磨的方式加深律動。

  儘管祁憐下定決心,卻無法漠視貫穿全身的快感,他太懂她了,懂得她哪一個地方最敏感,哪個地方最脆弱,想逃離他的箝制,她毫無機會。

  「你想,這兒會有一個孩子嗎?」他拉直她的身子,偏過頭吻她的頸側,大手覆住她平坦的小腹,輕輕愛撫。

  祁憐氣喘吁吁,他們每日燕好數回,即使有孩子也不奇怪,她還不至於天真到不知道他們所做的事會懷孕。

  「應該會有吧!」她在他的誘惑下,轉頭和他接吻。

  他們吻得嘖嘖作響,唇舌交纏激烈可見一斑,邪神左手支柱她的下巴,右手不斷地婆娑她的小腹,在心中默默給了她一個否定的答案。

  他們不會有孩子。

  無論他的外表多像人,舉止多像人,他都無法擁有他們的骨肉。

  所以,他才強烈渴求她的愛。

  「祁憐,你愛我嗎?」他換個方式要求她的保證。

  「你明明知道答案。」她若不愛他,不會待在他身邊,早就離開洞穴。

  「但我還是想親口聽你說出來。」他飢渴萬分地吞噬她的芳唇,彷彿今生不再有機會般急切。

  「邪雲!」他這麼挑逗她,她怎麼說的出口?如果他真的想知道答案,就不該一直用有力的衝刺騷擾她。

  「快說,祁憐,我想好聽。」他低頭吻她的玉頸,還不忘衝刺深入她的山谷,她幾乎因這難以忍受的快感而昏死。

  「我愛你。」她終究還是敗在他的熱情之下,說出她早已說過千遍的話。

  「我也愛你。」但是他也有所回應,並不是一直要她付出,事實上他付出的比她還要多,無論在各方面皆然。

  持續不斷的猛烈衝刺,將她一次又一次帶上雲端。

  隨著席捲全身的高潮,祁憐彷彿又再一次經歷當初和他一起翱翔天際,那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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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2 01:50: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洞穴內永遠春意盎然,洞穴外時序卻已悄悄改變,由夏季轉換成秋季,人們也開始在身體外頭多罩上幾件衣服御寒。

  祁憐已失蹤三個月,這期間祁老爺用盡各種方法,仍舊找不到祁憐。

  「憐兒,你究竟在哪兒?回答爹呀!」

  祁憐正倚在邪神的懷裡閉目養神,不期然聽見爹親的呼喚,猛然睜開眼睛,支起身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

  「你怎麼了?」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擾,邪神也跟著睜開眼睛,不解地問她。

  「沒什麼。」是她聽錯嗎?她好像聽到爹在叫她。

  邪神擁緊她,最近她像這類突兀的舉動越來越頻繁,不是好兆頭。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近期內似乎會發生什麼事,他得多加防範才行。

  「我不想休息了。」她起身披上外袍,擺明不想待在房裡,就算他要求也沒有用。

  他默默跟著起身,雖說她就在他身邊,但是這種無法解釋的距離感,卻一直纏住他不放,讓他極度不安。

  「不曉得今兒個外頭是什麼天氣?」她看著窗外的樹葉,它們永遠都是蒼翠,不會改變顏色。

  「你想出去走走嗎?」他可以感受到她想透氣的心情,她已經厭倦一直待在洞穴。

  「可以嗎?」她不否認她是有這個想法,就看他答不答應。

  他聳聳肩,不置可否。就他的立場,他當然希望能夠一直和她待在床上永不分開。

  「有何不可?」這裡是他的地盤,沒人動得了他。

  「謝謝你。」她暴利他這麼做需要下多大決心,最近他變得好奇怪,好像怕她會消失似的終日不安。

  結界早已經解除,她隨時可以出去,全憑她的意願。絆住她的,是他們之間的愛情,而他害怕這又能維持多久?也許轉眼消失。

  他們穿好衣服,一起走向洞口。

  不巧今兒個下大雨,不是外出遊玩的好天氣,她想散心,得改個時間了。

  「下著大雨呢!」望著瀑布似的大雨,祁憐說不出有多失望,她好不容易才出去透透氣,天公就不肯作美,硬是要她留在洞穴。

  「沒關係,有的是機會,改天我們再一起出外遊玩。」他安慰祁憐,而她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倒不是他故意囚禁她,而是他們只要一出現在城裡,一定會引起騷動,她父親一定會要求官府貼出告示,上天下地的找她。

  也許她該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回祁府探望他老人家,怎麼說他都是她唯一的親人,雖然對她的管教嚴格了點兒,但也是為她好。

  祁憐當下決定要找個時間跟邪神提這件事,讓她回家一趟,跟爹說清楚好教他放心,別再為她牽掛。

  「我們進去吧!」邪神手搭上她的肩,就要將她帶回洞穴。這個時候不知打哪兒突然跑出一隻小狗,一跛一跑到地朝洞穴走來,似乎想找地方躲雨。

  「邪雲--」她看他突然跨出洞穴,以為他要趕走小狗,沒想到他是出去將小狗抱回洞察,而非驅趕它。

  「這隻狗受傷了,得上藥才行。」他用左手抓住小狗,右手拍掉沾在袍子上雨珠,看在祁憐的眼裡,是天底下最英俊帥氣的男人。

  「我來幫它敷藥。」她熱心地接下小狗,邪神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笑開。

  「就交給你了,反正我也不在行。」上回她染上風寒就已經證明他有多笨拙,還是讓她照顧好了。

  他們將小狗抱回祁憐的房間,雅致的廂房已經成為他們的愛巢,大多數的時間他們都在這個房間度過。

  祁憐取出藥箱,打了一盆水幫小狗清理傷口,邪神從頭到尾只能坐在旁邊,幫不了一點忙。

  小狗腳上的傷口不深,但在祁憐為它上藥的時候,仍是嗚嗚地叫,祁憐輕聲細語安撫小狗,邪神也幫忙拍小狗的頭,要小狗安靜讓她為它上藥。

  這一切都看在祁憐的眼裡,覺得相當有趣。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有多仁慈,和他「邪神」的封號完全不符。

  上完藥後,祁憐不甚俐落的幫小狗的腳綁上布條,邪神這才發現,她也沒有比他高明到哪裡去,也是笨拙得可以。

  「好了。」綁好布條後,她將小狗抱下桌子,隨便它去哪裡。「你就乖乖的在這附近走一走,不要亂跑哦!」

  她煞有介事的吩咐小狗,惹來他一陣輕笑。

  祁憐緊盯著他的臉回望他。

  「幹麼?」他斂起笑意,為啥這麼看他,他做錯了什麼事嗎?

  「你救了小狗。」好偉大,她說。

  「我只是讓它進來避雨而已。」他不承認自己拯救了小狗,拚命將功勞往外推。

  「這就很了不起。」祁憐反駁。「我以為你會趕走它或殺了它,結果你還讓我幫它上藥。」

  「我沒有那麼嗜血。」她究竟把他當成何種怪物?動不動就殺生。「除非真正惹火我,否則我還懶得動手。」他沒那麼閒啦!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她走到他身後,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撒嬌,他縱使有再大的氣也消了。

  他們皆愛極了這樣的時刻,平靜,祥和,連他們呼吸的空氣都帶著一股淡淡的香甜,一如他們的心情。

  「說起來,這個洞穴一開始就是讓人們避雨的。」他想起最原始之初,那時他還沒成形,只是棲息在這個洞穴內的生氣,和洞穴一起成長呼吸。

  「哦?」祁憐嚇一跳,這是她第一次聽他談起過去的事,格外吸引她。

  「確實是這個樣子。」他聳肩。「我記得第一個進來避雨的人,是一位姑娘家,她在上山砍柴回程的途中迷失方向,不巧又碰上大雨,於是就背著一大籃木柴躲進洞裡來,還生了一堆火,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火原來這麼溫暖。」

  他在洞穴裡冷慣了,根本不曉得火本來就是驅寒的。當時他尚未成形,就已經愛上火光,立志有一天一定要在洞穴內點滿火把。

  「然後呢?」她好喜歡聽他說故事,好好聽。

  「然後那位姑娘拿出一塊幹掉的大餅,當著我的面大啃特啃,說實在的,當時我也真的好想嘗嘗看那塊餅的滋味。」

  原來他一開始的好奇心就那麼重,難怪學什麼都很快。

  「那位姑娘就這麼在洞裡烤火吃餅,最後甚至唱起山歌來,我得說,她唱歌真難聽,一直到現在我都還能記得她可怕的歌聲。」殺雞似的。

  「真有趣。」她噗哧一笑,聽入迷了。「最後那位姑娘怎麼樣了,雨一停就走了嗎?」

  「不然還永遠留在洞裡嗎?」他取笑她。「雨停以後,她就離開了,不過她臨走的時候,有跟我說謝謝,感謝我讓她躲雨。」三百多年前的美好往事,使他不自覺地勾起嘴角,那時候還沒有人將邪念帶進洞中。

  「那個時候你一定很快樂。」她猜。

  「確實。」他承認。「那個時候的人們善良多了,滿嘴都是感謝的話。」搞得他以為天下都是好人。

  「這麼說來,你不應該變成邪神,應該變成好神才對。」她不懂情況怎麼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難以想像。

  「按理說應該如此,可惜邪惡的力量永遠大過於善良的力量。」他無奈地笑笑。「不久之後便開始有人來我的洞裡許願,而那些人的邪惡意念,又強大到我無法拒絕,於是我漸漸地被黑暗吞沒,誕生出一個和原來完全不同的我。」

  也就是人們口中的邪神。

  得知他並不是原來就這麼邪惡,而是被人們強行改變生氣,她的心就難過地揪緊,益發同情起他來。

  如果當初人們不曾來洞穴騷擾他,讓他憑藉著自然的力量成形,也許現在的情況會有所不同。

  「難怪你會想要救那隻小狗,因為你心的一部分是善良的。」她終於瞭解。

  邪神聞言僵住,思考她的話。

  「邪雲……」她一起想跟他提這件事,也一起猶豫不決。

  「什麼事?」他有一部分的心是善良的,有可能嗎?這種事真的辦得到?

  「你一定要當神嗎?」她問。

  邪神又僵住。

  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提過這個話題,為什麼現在又提起?

  「我以為我們已經忘了這件事。」他們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這已經夠了,不要再節外生枝。

  「你不能當人嗎?」這才是她真正想說的話。

  「我當人?」這回他是真的愣住,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嗯。」祁憐點頭。「我只是一個凡人,就算我們如何相愛,也無法永遠在一起。」

  「祁憐……」

  「你不明白嗎?」她一想到就難過哽咽。「我會老、會生病、會變醜,最後還會死去。」

  只要是人就無法逃避生老病死,他再疼她,總有一天她還是得回歸塵土,誰也幫不了她。

  「我可以陪你一起變老。」這一點也不是問題。

  「對,是虛假的老。」她難過地鬆開手,走到一旁強忍啜泣。

  「祁憐……」

  「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法術解決,你也有做不到的事。」

  這點他很清楚,所以他才感到焦慮,才會不安。

  「我不想你用法術變老,我想要知道你真正老的時候的模樣,這樣的要求算過分嗎?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心情?」祁憐再也無法忍住眼淚簌簌地掉下來,他立刻起身將她擁入懷裡,喃喃說抱歉。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麼痛苦。」他還以為只有他一個人焦慮。

  「我也想不到自己會這麼難過。」因為愛使她變得脆弱,她真不該愛上他。「如果你變成人,我們兩人就可以結成夫妻,生兒育女,一起挽手走完人生。」

  生兒育女!

  自己抱著小孩滿足開心的模樣,瞬間充滿邪神的腦子,他以為這是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畫面,難道他真的有機會彌補這個遺憾?

  「一旦我真的成為人,我就必須經歷生老病死,你我頂多也只能一起走完這一世,這樣也無所謂嗎?」這個想法很誘人,但是有太多問題必須考慮,沒有這麼容易。

  「如果你我的緣分夠深,不會只有一世,會有第二世、第三世。」緣結三世,真正的愛情不怕考驗。

  「祁憐……」成為人是嗎?也許這是個好主意,可以解決許多問題。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他本可以永遠存於天地,她卻要求他跟她一起投入六道輪迴,接受命運的考驗。

  邪神搖搖頭,將她緊緊抱住。

  他們的相遇,本來就是命運的安排,何來自私可言?

  成為人呀!

  邪神在心中輕喟。

  這個想法有趣,他會好好想一想,未來該何去何從。

  經過了長達三個半月在外漂泊,易真大師終於回到德化寺。

  「大師,您可終於回來了!」

  「是呀!大師,總算把您盼回來了!」

  易真大師一回到寺裡,師父們便接二連三前來向他請安,他雖然不是住持,但顯然比住持更得名望。

  「發生人什麼事,你們為何人人面色凝重?」即使如此,易真並沒有被沖昏頭,反而一眼及看出師父們的急切問候下必有問題。

  「大師,在您外出雲遊的期間,城裡發生了一件大事。」德化寺的師父們異口同聲答道。

  「是祁姑娘出事了?」易真不愧是得道高僧,不待師父們說出口便知曉。

  「正是,大師。」師父們點頭。「祁姑娘失蹤三個月了,這三個月內祁老爺派人翻遍城裡城外,就是找不著祁姑娘,也不見有人上門要脅或勒贖。」

  「有這回事?」易真愣住,他在遠方是有感應到祁憐可能會有某方面的危險但他推測這危險還不至於致命,沒想到她竟然失蹤,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聽說是在家的時候遭人擄走。」師父們又說。

  在祁府被擄走?這事兒玄了。除非是來德化寺禮佛,否則祁憐姑娘鮮少出門,祁府門戶森嚴,一般人也很難出入,況且她又住在內院,想把她從祁府帶走恐怕並不容易。

  「另外,祁姑娘在還沒失蹤前,還了寺裡兩趟,都說要找您。」只是大師剛剛出外雲遊,真是急死人。

  「是來請教佛理的吧!」他給了她幾本佛書,要她閱讀,對她將來的修行大有幫助。

  「不。」小師父搖頭。「祁姑娘第一次來的時候,說是您捎信給她,要她來寺裡,第二次則是來要了一串佛珠,說是要擋煞氣,之後就沒有下文。」

  不對勁,祁姑娘不是一個會主動尋求幫忙的人,其中必有問題。

  「祁姑娘身上帶著一塊我送給她的漢白玉,再借念珠?」她身上的那塊辟邪之玉法力已經夠強,根本不需要額外的法器。

  「我也是這麼說的,大師。」出借念珠的師父回道。「但祁姑娘一臉為難,還是堅持要借法器,我只好把念珠借她。」

  祁姑娘一定是遇見了什麼大麻煩,才會連他送的漢白玉都不管用,加上她又是在祁府被擄走,恐怕擄走她的不是人,而是什麼法力高強的精怪。

  「易真大師,祁老爺找你找得很急,請您速至祁府一趟。」祁憐的父親除了是這附近一帶知名的士紳和大善人以外,也是德化寺最大的捐助人,寺裡第年辦的法會有一半是由他贊助,輕忽不得。

  「我知道了。」易真大師點點頭,打算立刻動身前去祁府。先不論祁老爺得德化寺的淵源,祁憐本身就是一個值得注意的對象,她那前世遺留的靈力恐怕會給她惹來莫大的麻煩。

  易真大師方才回到德化寺,立刻又驅車前往祁府,當祁老爺見到易真大師,簡直是高興得不得了,以為遇見救星。

  「祁施主。」

  「大師。」

  兩人互相雙掌合十,表示對彼此的敬意,然後分別坐下。

  「老衲一回到德化寺,便聽說祁姑娘失蹤的消息,馬上前來問候。」

  「感謝大師。」祁老爺感激回道。「還要勞駕大師前來寒舍,實豐是愧對大師。」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祁施主您太客氣了。」易真大師又是雙掌合十,祁老爺變誠心回應。

  「老衲聽聞祁姑娘是在家裡失蹤的,祁施主可知道怎麼回事?」易真大師開門見山便問,只見祁老爺一臉愧色,不曉得該如何回答。

  「不瞞大師,老夫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憐兒本來在房間下棋,突然間就不見了,等女僕醒來,只看見桌上留下棋盤,憐兒已經不見蹤影。」而照布棋的方式來看,應該是有人跟憐兒對弈,只是蘭兒不會下棋,況且依照蘭兒的說法,她是突然間昏過去的,睡得就像被人下了藥了一樣沉。

  「女僕不在祁姑娘的房間嗎?」易真大師提出疑問。

  「似乎是憐兒要女僕在外頭候著,因為女僕非常膽小,憐兒最近又碰上了一些麻煩事,她怕女僕嚇著,才安排女僕守在門外,沒想到還是出事了。」憐兒就是這麼一位好心腸的姑娘,處處為人著想,結果……唉!

  「祁老爺可知道祁姑娘遇見了什麼麻煩事嗎?」易真大師追問。

  「不曉得。」祁老爺搖頭。「憐兒怕我擔心,什麼事都不肯告訴我,而說來慚愧,我怕逼她,她反而隱瞞更多,也就遲遲沒有追問,搞到最後什麼都不知道。」

  「這不是祁施主的錯,莫要責怪自己。」祁憐個性看似恬淡,其實剛烈,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張,也相當懂得隱瞞心事,就某方面來說,是個不容易勸服的人。

  「唉!」祁老爺歎聲連連,後悔全寫在臉上。

  「啊,對了!」祁老爺想到那日沒燒完全的符咒,連忙從袖子的暗袋中取出來交給易真大師。

  「這些灰燼是老夫在憐兒的門上發現的,大師您可曾見過?」雖然說佛道不同宗,但易真大師畢竟是得道高僧,對符咒這類東西應該不陌生。

  「這些是……」易真大師仔細看了黃紙上用朱沙畫的符號,沉聲判定。「這是避邪的符咒,可以將一般鬼怪抵擋在門外,是很有效的符咒。」

  果然。

  「這麼有效的符咒輕易就被燒掉,可見擄走憐兒的,不是一般的鬼怪。」祁老爺子痛心地握緊拳頭,發誓若是讓他逮到帶走女兒的傢伙,無論他是什麼東西,都一定要讓他不得好死。

  「就怕這不是普通的鬼怪。」連佛珠和古玉都無效,對方到底是什麼東西?百思不得其解。

  「大師,您說咱們該怎麼辦?」祁老爺非常著急。「憐兒已經失蹤三個月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老夫幾乎已經翻遍附近每一寸土地,還是找不到憐兒。」

  她會在哪裡?到底會在哪裡?誰能告訴他,他疼愛的獨生女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易真大師的臉色一樣凝重,因為若是一般的妖魔還容易對付。如果對方是什麼厲害的精怪,必定擁有很強大的結界,祁憐一旦被困在其中,他人很難聞發現她的芳蹤,就算是打她面前走過,恐怕都不曉得她就關在裡頭。

  難啊,這真是難!除非有人報路,否則根本不可能知道她被囚禁在何處……

  「啟稟老爺,那個叫孫大均的小混混又上門來了,要不要派人將他趕走?」

  正當祁老爺和易真大師陷入沉思之際,總管突然前來通報。

  「讓護院將他攆走,我現在沒空應付那個地痞流氓。」煩!

  「但是那個地痞流氓說他知道小姐的下落。」總管不確定地說道,懷疑孫大均在說謊。

  「什麼,他知道小姐的下落?」祁老爺聞言跳起來,總管忙點頭。

  「他是這麼說。」就不曉得是真是假。

  「快請他進來!」是真是假總要問過才知道,他已經別無選擇。

  「是,老爺。」總管急急忙忙跑出花廳請人,將孫大均領了進來。

  孫大均大搖大擺地走進祁府的花廳,以往他只能走到前廊,就被人不客氣的請出去,要不被護院架出去,從來沒有一次能踏進花廳。

  「祁老爺。」他打躬作揖,極其有禮的跟祁憐的父親請安。

  祁老爺打量孫大均,心想這小骨子小眼睛其貌不揚的男人,竟敢三番兩次上門要求娶他的獨生女,臉皮也算夠厚。

  「孫公子,聽說你知道小女的下落?」祁老爺其實很想當場稈孫大均趕出去,但他只要一想起祁憐,只得咬牙忍住,還得對孫大均客客氣氣。

  「是的,祁老爺,在下知道祁姑娘現在人在哪裡。」打從孫大均第二次被風刮到空中嚇得半死以後,他就在思索該怎麼報復邪神,如今終於逮到機會。

  「憐兒在哪兒?」祁老爺聞言喜出望外,易真大師亦十分高興,上天有眼,在他們最需要的時候,給他們送來了報路的人。

  「在山上的洞穴。」孫大均恨恨答道,當初邪神沒殺了他只能算他失策,他可不會讓他手下留情,不管當初邪神為了什麼原因饒他和道士們不死,他都不會因此心懷感激,打定主意要藉祁老爺之手除掉邪神。

  「山上的洞穴?」祁老爺愣住,他什麼地方都找了,就沒有把腦筋動到山上去,沒想到憐兒就在那兒。

  「孫公子如何得知祁姑娘在山上的洞穴?」易真大師目光銳利地看著孫大均,沉聲問道。

  「是、是偶然情況下經過,聽見洞穴裡頭傳來聲音,走近一看才發現祁憐姑娘就被關在裡面,我曾經試著救她出來,不過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擋住,我無能為力。」

  聽起來還算合理,尤其他提到了「無形的力量」,那就是結界。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易真大師追問。

  「兩、兩天前。」可惡,這個老禿驢真難纏,淨用懷疑的語氣質問他。

  「原來如此。」易真大師並不完全相信孫大均的話,以面相來說,孫大均雖然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卻絕對是卑鄙小人,最好不要太相信他。

  「孫公子,謝謝你特別來通知老夫這個好消息,老夫會準備一分厚禮,答謝孫公子。」祁老爺高興極了,好不容易才有祁憐的消息,他暫時能夠安心。

  「在下不要什麼賞賜,只要祁姑娘能夠平安獲救,在下已經心滿意足。」孫大均知道要求娶祁憐只是妄想,祁老爺不會答應。現在他只希望易真這隻老禿驢能夠消滅邪神,為自己報一箭之仇。

  「沒想到孫公子是如此乾脆的人,老夫過去失禮了。」祁老爺向孫大均道謝。

  「不敢。」孫大均搖手。「在下已經將祁憐姑娘的下落告訴祁老爺,在下就此告辭了。」

  「再次感謝孫公子。」慢走。

  孫大均就在總管有禮的引領下走出祁府,輕鬆俐落就達到他的目的。

  嘿嘿嘿,他回頭看了祁府一眼,陰笑。

  他故意挑易真來祁府拜會的時間上門,就是要他幫忙收妖,上回他聘請了八名道士,都沒能收拾掉邪神,希望這隻老禿驢爭氣點兒,別讓他失望。

  孫大均這記借刀殺人的伎倆玩得巧妙,祁老爺和易真都沒有察覺到異狀,只覺得過去虧欠了孫大均。

  「大師,您覺得他的話如何,可信嗎?」祁老爺雖然急著尋女,卻也不是笨蛋,還是會斟酌。

  「嗯……山上的洞穴嗎?」是有這個可能……

  「吳總管,我記得山上的洞穴,以常有人去祈願對吧?」他個人是不信這一套,但方圓百里的人都信,甚至有人不遠千里而來朝拜許願。

  「啟稟老爺,那兒是常有人去祈願,但都不是許什麼好願,自然沒那麼清楚。」

  「什麼意思?」祁老爺皺眉。

  「小的聽說,住在那洞穴的神被人稱做邪神,只有心懷不軌的人才會去祈願。」

  換句話說,憐兒有可能是被這個住在山上的邪神擄走了,這可惡的妖怪!

  「大師,您怎麼看?」無論如何,還是請教易真大師的意見。

  「嗯……」易真大師沉吟。「如果祁姑娘真的被這個邪神擄走,那就不妙了。」

  「這話怎麼說?」祁老爺十分驚訝。「這個隱身在山上洞穴的妖怪真的有這麼厲害?」連易真大師都躊躇再三?

  「他不是普通的妖怪。」易真大師搖頭歎道,一時間很難解釋清楚。「無論如何,咱們還是先上山確認祁姑娘是不是真的被關在洞穴裡,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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