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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袖側]邵棠的位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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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5 01:28:29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翌日邵棠入宮,紀南拿了幾本書給她。

立刻閃瞎了邵棠的狗眼!

《政治經濟學》、《論宏觀調控》、……

“這是什麼?”邵棠顫抖的問。

紀南沉聲道:“一年前你在路上所授,我們整理成冊。只是很多內容,還要你一同勘校。我打算刊印出來,大興此學。”

“不……我是問……這是什麼?”邵棠顫抖的指著封面上的作者署名問。

花解語。

臥槽!花!解!語!——這一聽就像是風塵奇女子的名字是腫麼回事?!

紀南沉默了一下,遠目。

“阿榕說,你不便以真名示人,便替你起了這別號。海棠,又稱解語花。”

邵棠:“……”司榕呢?你叫她過來,我保證不打死她!

紀南想了想,道:“女子閨名,確實不宜讓旁人知曉,你最好還是給自己起個別號吧。”

邵棠本來想用“子喬”這個字,但是聽紀南的意思,號跟字又有所不同,真麻煩!==

忽然想到地球老家的京城有一處景叫作“海棠花溪”,便道:“那就叫作‘花溪’吧。”怎麼著也比“花解語”強!

這便是聞名後世的經濟學大家“花溪先生”這名號的由來。

紀南道:“十日後,將開經筵。由你主講。屆時眾人會與你辯論,你務必要令其服膺。”

“咦?”==

“要想推行新學,這一步必須成功。責任甚重。”

“咦、咦?”==

“而且,這是阿榕親政後第一次開經筵,也是阿榕在政事上的第一次大舉措。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咦、咦、咦?”==|||

“所以,花溪先生,”紀南逼近,很不要臉的利用身高的優勢給邵棠施加壓力,“全靠你了。”

“等、等等!=口=”邵棠終於領略到了政客的無恥,仰著頭問,“怎麼就成了我的事?”

紀南理所當然的道:“阿榕要推行經濟學,必得有人要衝鋒陷陣。你是當世唯一的經濟學大家,你不上,誰上?”

經濟學大家什麼的……饒是邵棠臉皮已經有了相當的厚度,聽了還是有點火辣辣的……媽蛋!讓地球人知道了,會笑掉大牙的!

新鮮出爐的經濟學大家花溪先生,被無恥的政客趕鴨子上架,逼上了辯論台,深感責任重大,心情沉重的出了南書房。

才穿過一道門,便產生了心電感應。

“我的馬?怎麼牽到這來了?”

“阿棠!”司榕從馬頸下鑽過來。一身鮮紅的及踝衣裙,繡花小靴子,青春無敵又英氣勃勃。

她聽說邵棠的坐騎神駿,心癢難撓,一下課便讓人牽進來看看。

看了就捨不得撒手了。

“阿棠,”司榕抱著邵棠的胳膊,不可思議的問,“這樣的馬聽說你竟有八匹?這是哪裡尋來的?”

這樣的寶馬,能遇到一匹都是幸運了,邵棠竟然能有八匹,確實令人吃驚。

司南也跟了過來,見了那馬,眼睛一亮,也贊道:“好馬!”

邵棠道:“都是懷安府買的,二兩銀子一匹。……你們那是什麼眼神兒?”==

司榕指著左眼:“這隻眼寫著‘不’。”又指著右眼,“這只寫著‘信’。”

司榕道:“加起來就是兩個字——‘我、不、信’!”二兩銀子一匹?給你一萬兩,來五千匹先!

邵棠:“……那不是三個字嗎?”

司榕:“=口=”

邵棠道:“不管你們信不信,真是在懷安府二兩銀子一匹買來的。不過呢……”她矜持的笑笑,“買回來之後,我給它們吃了點東西,它們就變成這樣了。”

紀南和司榕眼睛同時一亮。

邵棠笑吟吟的掏出個小瓶:“就是這個。一槽水滴一滴,飲五匹馬,每日一次,半個月大概就可以了。千萬別讓馬吃多了,藥性很烈,馬受不了。”

笑得無比的慷慨大方:“這個是贈送的樣品,免費的。”

所以,就只有樣品才是免費的。

紀南&司榕:“……”

奸商當初為了裝逼,客串學術大家,結果入了無恥政客的套,被委(逼!)以(良!)重(為!)任(娼!)。因為責任重大,不得不拿出當年高考的勁頭在家埋頭溫書。

幸好阿璞在地球收集了足夠多的資料。把相關的資料都整理了匯出來給邵棠用,正好可以用來校正紀南整理出來的內容。

然後邵棠開心的在資料庫裡發現了一個大殺器——數不清的小說!

邵棠把穿越時空的小說全部提出來,又在其中篩選出嚴肅的架空歷史類的小說,特別是作者有深厚的歷史、政治的學術背景的那些,以阿越的《新宋》為典型代表。

那麼多的前輩穿越到古代去搞改革,怎麼可能不被問難,不被質疑。

邵棠讓阿璞把其中主角與古人辯論的橋段全都提了出來。頗有點考前押題的感覺。她甚至不需要去背,因著她和阿璞之間的連結關係,需要哪段資料,阿璞便能直接將內容投射到她腦海中。

“哈哈哈!真是作弊神器啊!”

因為事情重大,這些天馮七也不來打擾她。連婢女們走路都輕手輕腳,唯恐驚擾了邵棠的思路。

輕手輕腳走過的婢女:“……”娘子一定是壓力太大了,才一個人在屋子裡自言自語。

十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眾人盼了許久的經濟學大家終於閃亮登場。

郡王與國主一年多前出行歸來,立刻便著手國主親政之事。待國主一親政,便拋出一套名為“經濟學”的新學,立時便在學術界掀起一場地震。

與“食貨”學同出一源,但格局之高遠,眼光之深入,氣勢之恢弘,決非現有的食貨學可比的。

完全就是一套自成體系、邏輯嚴謹的學問!

開創這新學之人,才華實在驚人!

什麼?是個寡居女子?

一群中老年人心理上受到不小的衝擊。但好在越是有學問的人,也越是有眼界,不會像鄉野村夫那樣以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也是人,偶有一二天賦異稟,才智殊人的,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想像出一個喪偶的中年婦人,自幼苦讀,博覽眾家。經歷了幾十年坎坷的人生,閱盡滄桑。又曾遊歷各國,眼界開闊,格局高遠。後閉門苦研,終於學問大成。

眾人想像著這個可憐又可敬的老婦人,容貌沉靜蒼老,兩鬢斑白,滿面溝渠……都不由得生出深深的敬意……

(曾見過邵棠的鄭先生&司馬先生:……)

現在正主終於來了,大家心情都不由有些激動。

於是經濟學大家花溪先生閃亮登場了,閃瞎了一片老花狗眼!

臥槽!!!

闊大的殿堂中,詭異的寂靜之後,一群白鬍子老頭齊刷刷的去看紀南!

郡王你特麼玩我們?

這特麼是花溪先生?

武肅郡王無限遠目,把主場控制權交給了閃瞎一片狗眼的花溪先生。

司榕的女官給邵棠準備了最莊重的玄熏色禮服,結果無奈的發現邵棠那嬌花似的嫩臉真心壓不住黑紅兩色的搭配。最後給她預備的是一身玉色的禮服。

邵棠很喜歡。玉色的廣袖大衫,幾層衣襟重重疊疊,由淺到深,最裡面一層是深青色的中衣,有種複雜的美感。也襯得她的肌膚嬌嫩如雪,潔淨無暇。看起來特別的飄逸出塵!

挽了個簡單端莊的髮髻,金玉一律棄之不用,只在頭上插了一根木簪。造型古樸大氣,乃是前朝古物。腰間只墜了紫魚佩。

配上一分本就有的書卷氣,眉目間一片山高水清,昳麗沉靜。

這大殿極其恢弘闊大,就是專門用作各種大典使用的。並不設桌椅,完全採用古禮跪坐。司榕一身大禮服,女王氣場全開,坐在最高處。紀南一身玄色禮服,收斂了銳利的氣息,默默的陪坐在側。
二人之下,設一台,臺上一席,一幾。是邵棠的位置。

台下幾案一排一排的,看著約有近百人。大多都是白鬍子的老頭,鬍子越不白的,位置越靠後。==

邵棠倒沒有怯場。大學畢業後,就進入自家的公司,在父親身體每況愈下的情況下更是逐步接手父親的工作。客戶會、高管會、員工大會、新聞發佈會都參加過。在這場面下竟然找到了些熟悉的感覺。

在自己的席位上以正坐之姿(跪坐)坐定,掃過殿中一片白鬍子和他們質疑的目光。

邵棠淡淡的開口:“經濟學,非花溪所創。”

這句話一出口,下面一片“果然如此”的聲音。質疑的目光卻溫和了許多。

紀南的嘴角微微揚起。

“經濟學,乃我家鄉無數先賢、大家,歷數百年時光,集眾人之智慧,方初成形。時至今日,亦未曾停止鑽研與摸索,不斷更新,與時俱進。花溪不過一後輩末學,權充傳聲之人,將此門學問播入此地。若能對諸位前輩有所啟發,能為諸位所用,造福此地百姓,便是花溪所願了。”

這一段開場白光明坦蕩,既自矜又謙遜,極有君子之風。收穫了聽眾們廣泛的好感。

接下來的宣講也很順利。因為准(抄)備(襲)的(的)充(很)分(好),邵棠本人也有一定的底子和經驗,這一次演講的水準並不亞于大學講師上課的水準。

聽眾們漸漸的忘記了邵棠的外貌帶來的衝擊,一點點沉迷進了這門學問中,愈聽愈是如癡如醉。

很多人不僅是官員,自身也是大學問家。知識與經驗的累積使他們早在過往的執政生涯中摸索出了一點點的感覺,只是自身的局限性限制了更深的發展。使他們有一種盲人走夜路的感覺。

邵棠像是帶來了一盞大探照燈,突然把黑漆漆的道路照得清楚無比。又像是一記重拳,狠狠的捅破了那一層一直擋住了他們視線的窗戶紙。

這感覺,真是酸爽……

“我的腿……”邵棠快哭了。

正坐這種姿勢沒經過專門的練習真是不行。坐著的時候不覺得什麼,一站起來才發現麻掉了。忍著麻癢的感覺硬是走出了儀態萬千的退場姿態,邵棠要給自己點個贊!

“堅持一下!撐過下午的答疑明辯就好了。”女王大人親自給花溪先生端來參湯。

“上午這一場真是精彩絕倫,下午保持這種氣勢即可。”郡王大人指揮著宮女給花溪先生捶腿。

“好吧……好歹撐過這一下午就能結束了……你們怎麼了?”

紀南看天。

司榕眼神飄忽的說:“那個……好像是忘了跟你說,經筵……一共要開三天的……”

邵棠:“=口=”

下午的答疑明辯也還算順利。

當然老先生們的問題都很犀利,好在理論性的東西資料裡都找得到答案。提問的人話音還沒落,阿璞就已經整理好答案直接輸入到邵棠的腦子裡了。而一些很接地氣的現實性較強的問題——感謝x點的諸位大神作者,感謝無數穿越到各個朝代去搞改革開放的主角們,竟然教邵棠押中了不少的題目,直接搬人家作者的東西來回答了。

因此無論多麼尖銳犀利的問題,邵棠都能面不改色,舌燦蓮花般的駁回去。

這表現看在諸位老先生的眼中,那就是花溪先生知識淵博,眼界開闊,且又才思敏捷,口才出眾,真是叫人讚歎不已。

至於她的美貌,反是老先生們最不關心的一項了。

經筵開了三日,花溪先生舌戰群儒,一戰成名。

“媽蛋!簡直是高考畢業答辯,還重溫了三回!讓那父女倆給坑了!”

終於結束之後,花溪先生恨恨地道。

經筵之後,作為新學的經濟學名聲大噪。

邵棠也跟著火了。她在硯池街的宅子門房都差點被踏破,每天不知道接到多少拜帖和請柬,甚至很多書生來投遞自己的文章,請花溪先生指正的。

邵棠閉門謝客,拜帖一個不接,請柬一個不應。反正那些人她都不認識,愛誰誰,她只要抱好粗大腿,在吳冉就能混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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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5 01:28:47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邵棠每天就曬太陽,感知宇宙的基礎能量,試著去提取。她現在的問題,一個是提取的能量總量太少,另一個就是導入到礦晶裡的能量因為壓縮度不夠會逸散。她在努力提高熟練度想解決這兩個問題的時候,又想到現在用的礦晶都是“變異的”廢礦晶。那麼,如果用普通的廢礦晶會怎樣呢?

她問了阿璞。阿璞沒有直接回答她,卻鼓勵她自己親自試一試。她給卡蘭德發了條短信,讓他抽空給她弄幾顆普通的廢礦晶。兩個小時候之後卡蘭德就交易過來一小箱普通廢礦晶。

她試著想給普通廢礦晶充能,卻發現能量根本注入不進去。

如果變異廢礦晶是可以反復使用的蓄電池,普通廢礦晶就是無法充能的乾電池。

“怎麼會這樣”邵棠驚異。

阿璞說:“你仔細的感知一下兩種礦晶的內部結構。”

邵棠放開精神力,裹住兩塊晶石。這花了她挺長一段時間,直到臉色變得蒼白,額頭開始冒冷汗,才終於睜開眼睛。

“原來是這樣……”她長籲了一口氣,“粒子排列方式不一樣。”

粒子和粒子之間也是有力場存在的。普通礦晶的粒子排列,使粒子間形成了一個全封閉的力場,外部的能量無法進入。

“可是變異礦晶的粒子排列很奇怪,不像普通礦晶那樣有規律。如果普通礦晶是一個封閉的紙箱子,那變異礦晶就好像是在紙箱子上胡亂戳出了好幾個洞。”

而她正是通過這些洞把能量導入的。

“描述得很形象。特別是‘胡亂’這個詞。”阿璞表揚說,“卡蘭德的世界裡,把這種礦晶稱作‘變異礦晶’,是因為他們沒有意識到這是礦晶的自我升級。或者甚至可以說是‘進化‘。”

“可是……它們並不是生命啊……”

“能進化的並不只有生命。木頭通過燃燒的方式只能產生最低級的熱能。可是埋在地下萬年之後,變成了石油,能提煉出諸多化學產品,產生更強的更高級的能量。這就是一種進化。”

“那麼礦晶就是從乾電池進化成蓄電池?”

“差不多。但是,由於進化還不完善,產生了比較明顯的負面效應。這樣說吧,能量蘊藏在宇宙中——這你已經感知到了——就像水。你想使用這水,就要有容器。某些礦石……嗯,那時候它們還稱不上礦石,只能算是普通的石頭。但這些石頭恰好能像海綿一樣吸收水分。並隨著水分的吸收,海綿開始產生質變。當粒子的排列產生均勻的力場,能穩定的吸附住吸收進來的水分使之不再外溢,它自身成為了封閉的容器。此時,它便從普通的頑石進化成了富含能量的礦晶。當然,這個過程可能需要幾十萬上百萬年的時間。然而進化並未到此停止……其中一部分還在繼續進化。它們的粒子力場產生變化,原本應該穩定且均勻的粒子力場撕開了口子。它本就是可以吸收水分的海綿,此時更加如虎添翼,甚至能吸收穩定礦晶中已蘊含的能量。但遺憾的是,進化尚未完成,它還做不到自我封閉。於是這些強行掠奪來的能量便只能逸散。卡蘭德世界的人沒有認識到情況的真相,或者認識到了卻也無力改變。在他們眼中,只看到不能接受的結果——珍貴的能源被強行吸收並消耗。於是只能認定這一部分礦晶是‘變異’和‘污染’。”

“但是如果進化不完善,能量只能逸散的話,對我們來說不一樣是‘污染’嗎?而且,既然它會造成能量逸散,為什麼你就認定能量逸散是我的原因呢?”

“首先,我們可以人為的去完善它。然後,你那種肌無力的壓縮程度能量必然會逸散。最後,你有時間質疑高級kua基生命的判斷不如多多練習,努力去提高那可憐的壓縮度。”阿璞冷冷道。

“……好吧。”慫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反復練習中,邵棠感受到了自己對宇宙基礎能量不斷增強的掌控力。她從基礎能量中提取的能量越來越多。這些能量脫胎於宇宙的基礎能量,卻又與之大大不同。一開始仿佛鬆散的煙霧,在被提取和導入容器的過程中便不斷的逸散了。但是慢慢的,煙霧變得更加濃稠,繼而由彷如氣體的形質向液態過渡。一開始是清澈的水狀,後來這水變得粘稠。在往晶石中導入的時候,這粘稠的一團互相牽扯著,彼此不放開。能夠脫離整體獨自逃逸的便極少了。而由於體積的壓縮,一小團這樣的粘稠液態,比之之前一大片的氣態,實際的量要更高更大。

邵棠不得不喪氣的承認,不管礦晶的粒子力場封閉與否,她最開始時提取能量的壓縮度,確實會造成能量的極大逸散。

而且,她幾經確認後,終於確定不是她的幻覺而是阿璞的聲音真的變了。因為兩種聲音的過渡的很平緩,且那聲音有種強烈的熟悉感,她才會隔了幾天之後才發現。

冥思苦想了兩天,她震驚的質問阿璞:“為什麼這個聲音像極了我高中班主任?”=口=

阿璞用威嚴的聲音回答她說:“因為這個聲音是你潛意識中最能產生‘權威’這一感覺的聲音。我認為採用它有利於減少你對我的懷疑,更相信我的判斷和指導。”

邵棠……邵棠給跪了。

我錯了!我不該隨便質疑你!qaq

求改回原來的好聽的聲音!

由於邵棠認錯態度誠懇,並高度讚美了kua基智慧生命的高大上,令她這等大腦開發度只有五的地球原始人望塵莫及,同時表示了對他的極大信任,承認之前對他的質疑絕對是愚蠢的錯誤,阿璞在微微矜持一下之後便大度的改回了之前一直使用的磁性的男低音。

班主任刻板的聲音消失了之後,邵棠終於不再繼續做“做不完的暑假作業”、“明天就是期末考試但突然把書本上的知識忘光光”、“突然發現身在高考考場並正在進行高考”等類型的惡夢了。險些在甜美的夢中喜極而泣。

經濟學大家花溪先生一直閉門謝客。管你是三公九卿,還是大賢名士,拜帖一律不接,邀請一律不去。因為她對所有人一視同仁,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這一“均”了,眾人反而意外的都沒有什麼怨言。又因她是女兒身,老先生們見這女子名聲大噪之後,依然淡然處世,並不與權貴交遊(大霧),更加高看了她一眼。而她的美貌之名也在私下裡流傳開來,儼然成了高嶺之花般的存在。

邵棠每天在家勤修苦煉,到了枯葉飄飛,寒風陣陣的時候,對從宇宙基礎能量中抽取能量終於也算是得心應手了。

在阿璞勉強承認她合格之後,開始帶著她研究起礦晶的粒子結構來。

感知這些粒子是一回事,操縱它們又是另一回事。以精神力滲透,層層包裹,而後推動、牽拉,改變粒子現有的排列組合,使其最終形成均勻且封閉的粒子量場,將之前導入進去能量完全納含——一顆能量充沛的次生能量礦晶在邵棠蔥白的手掌中熠熠生輝。

而完成這一過程的邵棠卻面如金紙。後背已經被汗水濕透。

幸而阿璞浩瀚如海般的精神力立刻源源不絕的補充過來,修復著邵棠幾近枯竭的精神力。

付出總是有回報的。

在失敗了那麼多次之後,這一顆泛著瑩潤光芒的能量礦晶終於被眼高於頂的kua基生命承認“勉強可以入眼”了。不過又再次強調了要加強精神力的修煉,以免“僅僅是合成一顆能量石而已就累成狗”。

緩過一口氣來的邵棠如聞綸音,眉開眼笑的把第一顆成功的作品收入交易器。

交易器立刻給出一組資料,囊括了能量值、可提取率、逸散率等等,並根據這些資料給出一個基準值。對於這種可以量化評估的商品,交易器還能根據目前線上的同類商品的市場價格,估出一個建議價格。

這個價格能邵棠覺得自己的付出還是值得的!

“比我想像的還高呢~”

“實際上,應該是比你想像的更高。”阿璞以光影的形式出現。手一揮,系統給列舉出來的用以參考價格的同類商品就被他篩選、去除了一小多半,“你再看看。”

邵棠看了看,困惑的說:“你幹嘛把價格比我高的都刪掉?”

“因為那些是天然的原生能源礦,能量形式不同,實際上不具有可比性。這些,”阿璞指了指留下來的那些能源礦石類的商品,“都是天然的次生能源礦。看出什麼來了嗎?”

邵棠凝目,“……我的這個,系統給出的值比那些都高?所以,價格也高。”

“勤修不輟的話,還有很大的提高空間。等到你能提取出原生能源,合成的能量石所蘊含的能量,也會遠高於那些天然的礦石。等你的精神力提高多一些,就不會這麼吃力了,可以比較大量的產出。到時候這不僅僅能成為穩定的貨源,而且……”

邵棠畢竟有過從商的經歷,對阿璞話中的未盡之意幾乎是秒懂。能量,在任何時代,任何宇宙乃至任何位面,都是稀缺資源。掌握這種資源,便掌握了一定的話語權,在哪裡都能吃得開……呃,除了眼前這個科技才發展到冷兵器水準的星球……

邵棠想了想,問道:“但是,我才11級,就可以合成能量石。卡蘭德、蕾蕾他們不都該可以嗎?”
“呵呵……”

邵棠聽了這個聲音頭皮就是一麻。什麼時候還學會“呵呵”了……有不好的預感……=_=

果然……,疾風暴雨般的問責撲面而來——“你以為能量提取像你家鄉路邊修理自行車一樣常見?只要不傻的人稍微學學就能會?即便是在父親們還在的時代,也只有最忠誠的追隨種族中的佼佼者才可以在父親們的指點下略窺門徑!沒有我在一旁引導和輔助,你就算巨細無靡的講給卡蘭德,他耗盡一生的時間可能連‘感知’這一步都做不到!”

“我錯了!”求表罵了……( ̄▽ ̄”)

這一年多,阿璞和邵棠朝夕相處,不知不覺中就從“一起玩耍的小夥伴”變成了“孩子太笨,不管不行,我只好多辛苦一點啦”的大家長。平常還好,一旦遇上跟修煉有關的事情……邵棠就覺得自己多了個爹……otz個中酸爽滋味,只有邵棠能体會了……(__)ノ|幸好這個“爹”還知道打一巴掌之后應該給個甜棗的道理,“此外,既然已經達到這種程度,那麼還有另外一種商品,你可以考慮是否要開發一下。”

“⊙0⊙”

阿璞也不賣關子:“可以考慮能量作物的種植開發。”

這個可真是出乎意外。

“可是我聽蕾蕾說,能量作物要在特定的環境下才能種植。”

“是的,那個拉爾克爾說的沒錯。不過,我從一開始就察覺了,只是之前沒有告訴你的必要,”阿璞緩緩的說,“雖然貧瘠了一點,但這個星球,確實是可以種植能量作物的。”

邵棠感覺自己今天真應該去買彩票。蕾蕾雖然說的語焉不詳,但大概也提過能種植能量作物的星球是非常稀少的。竟然就被她碰到一顆!

而凡是跟“能量”沾邊的商品,都是價格不菲的!一想到自己以後可以同時開發能量石和能量作物這兩條產品線,邵棠就仿佛見到了交易點滾滾而來的樣子,仿佛聽到系統“叮”“叮”“叮”的升級提示音!

能量作物的種子和植株都可以通過位元面交易器買到。但是種植的土地卻不可能。邵棠就琢磨著回頭找司榕給她弄塊地。

最近一段時間她閉門謝客,在家“閉關修煉”,也有近一個月沒見到司榕和紀南了。聽說他們都很忙。

邵棠雖然不出門,並不表示就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總會有人把各種消息帶給她的。因為她在經筵上的成功演講,新學得到了老學究們的認可,推廣得以順利推行。

這是司榕親政以來的第一件大事,可勁的刷聲望。

而紀南也很忙。

女王親政不代表他就大撒把了。實際上,前臺的聲望司榕來刷,大量的幕後工作仍然是由紀南在做的。

只要回想到自己故鄉的歷史上大把大把的父子相殘、母子相殺的皇室慘劇,邵棠就對紀南感到由衷的敬佩。十四年前,紀南當著一眾老臣的面,喝下絕子藥,因此獲得了老臣們的支持,得以王父的身份攝政,使吳冉在女王尚幼的時候免於動盪。十四年後的今天,又是這個執掌一國大權的男人,果決的還政與國主。巨大的足以魅惑人心的權力,說放下便放下,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的。

邵棠默默的想著這件事的時候,覺得十四年前那一碗絕子藥,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除了司榕,紀南不會再有別的血脈。

為什麼歷史上的皇帝殺起親兒子來一點不手軟?因為一個兒子倒下了,更多的兒子生出來。

為什麼歷史上皇子們殺起他們的父皇一點不手軟?因為這父親要跟太多的兄弟分享,以至於親情被分薄,繼承權更加被分薄。

而紀南因為註定只有司榕一個血脈,所以老臣們信他,所以司榕依賴他。

而這樣一個了不起的男人,他肯喝下一碗絕子藥,其實只是為了一個女人——桓女王。

邵棠對桓女王悠然神往,忍不住想像那是怎樣一個富有魅力的女人。雖然不幸難產而薨,但桓女王在活著的時候絕對是人生贏家。

邵棠不得不鬱卒的承認,對比之下,自己的那瞎了眼一般的短命的婚姻瞬間被秒成了渣。

一想到人家桓女王一手培養出紀南這樣強大的忠犬,自己卻眼瘸看上那樣的渣男,頓時就覺得自己銼得不行。

連一天能做出兩顆能量石這樣的進步都不能讓她感到開心了。

就在這樣的鬱悶中,邵棠接到了冼冼族的緊急通訊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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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5 01:29:46 |只看該作者
第32章

邵棠跟冼冼族的交往僅止於貨到賬清的程度,只偶爾有一次冼冼族曾留下文字訊息表達了對馮七的讚賞和長期收購的願景。

這樣標明了“緊急狀態”的通訊請求便顯得格外不尋常了。

邵棠只用一瞬想明白這些,立刻便接通了。

冼冼族的外形並未超越邵棠想像的極限。事實上,可以說的上是十分美麗。

大體的外形與人類沒有太大區別。只是皮膚是一種瑩潤如玉的淡淡的青色。眼睛大到佔據了面部三分之一的面積。若是以二次元的標準來看,就是普通的大眼睛。但因為是活生生的三次元生物,這麼大的眼睛,又是青翠碧綠的瞳孔,便顯得有些妖異。但依然是十分美麗的。

與人類最大的區別大約還是耳朵。看到冼冼族的耳朵,邵棠第一感覺是聯想到了魚鰭,但始終覺得似乎還有什麼東西更接近。後來恍然大悟的想到了“蹼”。幾條極細的骨向外伸展,骨與骨之間有蹼相連,在臉的兩側看起來像兩把打開了的摺扇。

搭配上那一頭雪白雪白的長髮,充滿了妖異的美感。

這美人應該是位女性——自從被阿璞科普過宇宙中其他種族的其他性別之後,邵棠對判別別的種族的性別不那麼有自信了。之所以認為她是為女性,因為“她”不僅有豐滿的胸部,還有纖細的腰和修長的。更因為她穿著一件非常美麗的曳地長裙。

並且她開口發出的聲音,至少以地球人類的認知來看,是屬於女性的溫柔甜美的聲音。

“冒昧打擾。我的名字叫作薩維妮。”

“邵棠。”邵棠頷首。

“邵棠,因為事情緊急,請允許我長話短說。”薩維妮神情嚴肅,“我急需一支充滿‘生’之力的樂曲。我知道你有一位很有天賦的音樂家,我對他抱有很大期望,希望他能夠譜寫並演奏出這支曲子。鑒於事情的緊急性,我會支付絕對令你滿意的報酬。”

邵棠略作思考,道:“請解釋一下你所說的‘生’之力,以免我一頭霧水,不知所措。以及,為什麼這樣急迫的需要它?”

“‘生’,生命,生長,誕生……皆可。‘死’之反義。更確切的含義無法用文字解釋。需要它是因為我的一位族人受了重傷,體內的和諧全然被破壞,我們試過了很多樂曲,都無法使他產生有效共振,恢復正常的和諧度,堪堪只能保住性命而已。並且情況每日愈下。哦,關於我族的共振與和諧……”

“這個我略有所知。”邵棠道,無視了對方微微驚訝的神情,想了想,“所以,一個人快要死了,要讓他活下去。‘生’即是生長、生命、活命的意思?”

看著薩維妮點頭表示贊許,邵棠才接著道:“雖然明白字面的意思,但是實際上,我依然一頭霧水,我只想知道,在我過去提供給你們的樂曲裡,是否有含有‘生’之力樂曲,可以給我作為例舉?”

薩維妮說:“讓我看一下。”

很快,薩維妮就播放了一支曲子。

那是張好好在初見時為她彈奏的一曲《草長鶯飛》,一首詠春曲。

邵棠若有所悟:“我大概明白了。”

薩維妮強調:“這支曲子雖然也含有‘生’之力,但是非常微弱,作為日常使用是可以的。但是現在我需要的是一支可以救命的曲子,必須要蘊含極強的‘生’之力。”

邵棠嚴肅的說:“我明白。我會盡力。但是,音樂這種東西……你明白,是強求的不得的。我只能說,我會盡力,但不能保證。”

薩維妮歎口氣,道:“我理解。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會寄希望於你的那位音樂家。他實在是一位很有天賦的音樂家。總之,拜託了……”

“怎麼辦呢?”切斷了通訊,邵棠開始發愁。

正如她所說,音樂這種東西是強求不來的。馮七有靈感的時候,或者看見花開花謝,都說不定能作出一首佳作。但要沒靈感的時候,你金山銀山堆給他,他也未必寫得出一個音符。

而且這一次冼冼族要的不是普通的曲子,是救命的曲子。註定要與以往的那些不同。

“那就給他靈感。”阿璞說。

“欸?”

馮七傍晚時才回來,心情不太好。他今天去看望姐姐們,不出所料的又被嘮叨了一天,幾乎快要暴走了。才進屋,就看見邵棠正坐在榻上喝茶。

邵棠特別喜歡在喝茶的時候吃一些油乎乎、甜膩膩的點心。她嘴裡叼著一塊不知什麼糕,含含糊糊的說:“胡(回)來了啊……”

“……”馮七捏捏眉心,“你怎麼在我屋裡?”

抖掉裘衣上的雪,進屋脫了大衣裳,換了件家常的袍子,坐到邵棠對面。

邵棠給他斟茶:“下雪了?冷不冷?三娘六娘還好吧,今天過得怎麼……唔……當我沒問……”

馮七黑著臉:“你有什麼事?”平時都死宅著練功,今天突然過來,讓人直覺沒好事。

邵棠還琢磨著要怎麼跟他說,馮七反而先開口了。

“後天我就要過搬過去,等過完年再回來。你呢?你打算怎麼著?”

邵棠呆滯臉:“啊?”

馮七頓了一下,“你不會忘記了後天就是小年了吧?”

邵棠是真忘了。她這些天完全沉浸在和宇宙基礎能量的纏綿中了,全然沒注意馬上就要過年了。
馮七無語了一下,奇道:“你不是來跟我商量過年的事的?那你是來幹嘛的?”

終於談及正題。邵棠組織了一下語言,在不提及冼冼族和共振啊、和諧度啊、救命啊什麼的前提下,表示她需要一支曲子,必須充滿“生”之意。她還舉了《草長鶯飛》做例子,言明她要的這一支曲子必須強于那支曲子一百倍,不,一萬倍才行,而且她要的非常急,希望馮七能在幾天之內完成。

馮七被親姐姐們叨嘮著要他娶妻生子嘮叨得快要暴走,又不能對自己最親的親人亂發脾氣,只能憋了一肚子的鬱氣。沒想到才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就被提了這樣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要求,簡直給氣笑了。

他冷冷的睥睨:“你莫不是以為這樣一說,我便立刻能變出一支曲子給你?你真當我是樂仙下凡呢?”

邵棠咬著糕餅無語了一會兒,咕噥道:“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所以……”把咬了一半的糕餅放回碟子裡,拍了拍手上的點心渣,“我要給你創造點靈感。”

馮七這人呢,擱本地土著的說法那叫“生性好潔”,擱邵棠來的地方,就叫作“輕微潔癖患者”。他眼瞅著邵棠那一根油乎乎的手指頭沖著他戳過來,自然想也不想的就要避開。

然而邵棠的功夫不是白練的,豈容他閃避。

馮七就只能眼睜睜的瞧著那一根油手指頭戳到了自己的腦門兒上。耳邊聽著邵棠有些飄渺的聲音:“不要害怕,你所見的都是幻覺,記住,都是幻覺啊……”

他張口想問“什麼?”,腦中卻“轟”的一聲,仿佛有什麼在腦海深處炸開!

……

有小小的種子,深埋在泥土中。一邊向下紮根,一邊向上掙扎。

終於破土而出。

幼嫩的芽葉迎著陽光舒展。

而後,枝繁,葉茂,開花,結果。

新的種子落入泥土。

往復迴圈,生生不息……

有成群的魚兒,逆流而上,洄游千里。

哪怕水流湍急,哪怕河道乾涸。

一往而無畏。

終從海洋深處,至江河源頭。

產卵,繁衍……

又有安靜的海洋。

海洋之上,並非碧藍的天空,而是滿天的星辰。

這海洋奇異的美麗。奇異之處在於它並無一絲生命的痕跡。

就這樣安靜的孤獨了許多億年。

直到有星塵帶著不同的物質落入。

許久之後,有了最初的最簡的生命。

這極微極簡的生命繁盛了百萬年。有新的生命取而代之。又是數十萬年。

海洋之上,終於有了藍天。

海洋之下,生命終可浮出水面。

海洋中的生命漸漸大到肉眼可見,空前繁盛。

大地震動,有大陸破海而出。一些生命縮到海洋深處,一些來到了陸地上。

巨大的獸一度成為地上的霸主,卻滅絕於自天而墜的巨大隕石。

胎生、哺乳的生命漸漸繁盛。

有靈長類的生命為了生存,漸漸離開了樹上,腳踏土地。直立行走。

這個“漸漸”依然要以“萬”來紀年。

和之前的億年百萬年十萬年比起來,之後的進化像是飛奔一樣。

火,工具,衣服,文字,部落,王朝。

無數次戰爭,火種不滅。

繁衍龐大,上天入地,在世界的每一寸土地上都留下腳印。

密密麻麻,如蟻。

視線驟然升高。

長直的地平線開始出現弧度。

藍天之外原來是無盡的星辰。

而大地、太陽和月亮,都不過是宇宙間最平凡無奇的幾顆星辰而已。

有無數的星辰。

有星辰驟滅驟亮。

從一顆星,變成了另一種全然不同的新的星。

這是星辰的生命。

這是宇宙的生命。

何其……壯美!

……

馮七自幻象中脫出。

不過是數息的時間而已。

手中的熱茶,依然蒸騰著嫋嫋水汽。

幾案對面的女子,甚至還沒有收回伸出的手指。

可是馮七……

馮七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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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發表於 2017-12-15 01:30:02 |只看該作者
第33章  

邵棠一指點出,點中馮七眉心。馮七的雙瞳短暫的失去了焦距,數息之後,便重又聚焦。

一言不發,兩眼發直的望著自杯中升起的氤氳水汽,沉默得嚇人。

邵棠忍不住擔心,【你到底有沒有控制好信息量啊?不會給他腦子弄壞了吧?】阿璞沉默了一會,才吞吞吐吐的道:【資訊……量好像是有點大,不過,有74.819972%的可能性應該不會對他的大腦造成傷害……】

邵棠:【=口=】

“阿七、阿七……”邵棠弱弱的叫著。

馮七的目光終於穿透那片水汽,看向邵棠。雙眸幽深得仿佛攝魂奪魄。

邵棠被這目光看的有些發怵。

“那個……你剛才看到的,都是幻象哈……是我在家鄉學的一些幻術。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給你點靈感哈……那個……要是嚇到你了……你就把它忘了好了……那個,曲子,也不是非要不可的哈……你要是沒心情就別管了……那個,天有點晚了哈,那個、那個……”

馮七眸光如兩泓幽深的潭水般投向她,仿佛要刺透她的皮膚,看到她的骨髓裡去。直到把她看得渾身發毛,終於開口,聲音喑啞晦澀:“知道了。”

邵棠大大的松了口氣。“那我就先回去了哈……你早點休息……”,心虛的瞄了眼馮七眉心那個油指印子,迅速的腳底抹油了。

直到第二天睡醒還在後悔採用了阿璞的法子。當時只想著阿璞能控制好導過去的信息量,不會對大腦造成物理傷害,卻沒去想那些東西對一個本地土著精神上的衝擊。

心虛著也還得硬著頭皮去看看馮七有沒有事。結果馮七還沒起身。他的小廝道是公子昨個不聲不響在榻上坐了半宿。

邵棠更糟心了。

紀南在這個時候來訪。

邵棠有一陣子沒見著他了。新學的推廣如火如荼,他暗中醞釀了許久的其他幾項事宜也鋪陳開來,按著他的構想,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司榕現在是半日上課,半日處理政事。武肅郡王卻是從早上睜開眼到晚上合眼,都是忙不完的事情,喘氣的功夫都沒有。

忙成這個樣子,依然抽出時間來見邵棠,是為了一個多月前邵棠給他的那一小瓶“樣品”。

邵棠說是夠管十匹馬的量還有富餘。他估了一下,眯眼思量思量,叫人三匹一組,弄了四組十二匹馬來。一組駑馬,一組中馬,一組上馬,還有一組是一樣各一匹。前三組都按著一天一滴的量給藥,最後一組給加了量,把富餘出來的全給下進水裡去了。

他交代下去,自不能親自去看著,自有心腹下屬盯著。他每日忙得腳打頭,險些把這事給忘了。昨日裡心腹請了他去檢驗,他去了險些驚著。若不是相信這下屬的絕對忠心,都要以為是另尋了馬來替換了。

前三組九匹馬個頂個的膘肥體壯意氣昂揚,大大的眼睛裡透著股靈氣,給人一種仿佛能懂人言般的錯覺。

紀南回想而來一下一個月前這些馬的樣子,似乎不僅是體態變了,連高度都長了!從沒聽說過成年的馬骨骼還能二次發育的!

心腹心有戚戚焉:“若不是守得嚴,每天早上醒來都疑心是有人拿旁的馬頂替了。”每天都懷疑是自己起床的方式不對。

跟新生的孩兒似的,迎風就長,一天一個樣。

至於對照組……對照組已經血管爆裂而亡了……

所以邵棠說的不能給過量真不是虛言恫嚇。

紀南是來下訂單的。土豪張口就要二十萬匹馬的量。

普通的二十萬匹馬,大約能拉出五萬的騎兵。但如果是二十萬匹神駿如斯的寶馬……便是城府深如紀南,說這話時也是不錯眼珠的盯著邵棠。

那藥是修真位面喂給靈獸吃的。邵棠給的,是原液稀釋再稀釋再再稀釋後的產品。二十萬聽著唬人,換算成原液,其實沒有多少。

奸商心裡小算盤打得劈裡啪啦作響,算得清楚,立時就答應了。

正好趁機跟紀南說了自己想弄塊地的事。

這只是小事,在紀南看來遠不能比那藥的價值。但到了他這個層次,已經無須一手錢一手貨的交易了,何況那貨根本是錢都買不來的東西。

自然有別的方式付給她報酬。

只是邵棠向他要地這件事本身讓他微感滿意。沒什麼能比土地更能綁住一個人了。當一個人想在個地方紮根,首個要做的事便是置宅置地。他當然樂見邵棠久留此地。

邵棠知道紀南事忙,便也不留他午飯,親自送他出了大門。

昨日下了雪,今日天氣極好。雖然冷了些,但天藍得透亮,空氣也是極其乾淨的味道。

紀南攝政十餘年,身份尊貴,卻從未耽於安逸。這樣冷的天,旁人早抱著手爐縮進燃著炭盆的車裡。他和他的衛士卻都是一色的玄色大氅,高頭駿馬。

馬牽過來,紀南翻身上馬,動作俐落矯健,身姿挺拔如松。滾了大毛,繡了金線的黑色大氅,更襯出他凜冽又雍容的氣度。

這種撲面而來的陽剛之氣,在邵棠那陰盛陽衰盛產娘炮的家鄉已經很少見了。

邵棠暗暗喝了聲彩。含笑跟他揮手:“那就等年後了。”

紀南頷首道:“不急,明天便封印了。等過了年再辦這件事。”撥轉馬頭。

邵棠目送他離去。

一年多前,在從下北塘到懷安府的路上。這兩個人之間非常自然的產生了男女兩性間的相互吸引。當時兩個人都感受到了彼此間的張力。

一年多後再見,兩個人也都意識到,那點荷爾蒙發散出來的吸引力如風吹散的輕煙般不復存在。

所幸都是理智冷靜的成年人,看到對方能淡然的處理那一點微乎其微的尷尬,都微微感到慶倖。比起糾纏於男女之事,當然是有個拎得清的合作夥伴更讓讓人放心。

迎面吹來的風濕潤寒冷。紀南垂下眼。……是那個叫作馮七的男人嗎?

于他,邵棠身上有大利益可挖掘。他的身份註定不能有王妃,但如果需要,他不吝於給她一個夫人的名分,甚至可以許她作他唯一的女人。

但,他想,她一定是不會接受的。

那……就這樣也好。

邵棠望著紀南的背影消失在街口,抬手擋著陽光欣賞了一會碧藍的天空。

她當然不會為渣男守身。但只要一想到這個三妻四妾的社會,想到紀南複雜的身份背景,再想到他是“別人家的忠犬”這種定位,就毫不猶豫把他從“可考慮發展的異性伴侶”的名單上劃去了。

天,真好啊。

某個傢伙不知道在戰場上順不順利……

放下手往宅子裡走,才忽的想起:“哎,忘了那件事了!”卻是忘了跟紀南提她想去看聖山的事了。
“算了,反正不急。以後再說吧。”

又去看了一回馮七。倒是起床了。

“公子說要閉關,不見人。”小廝恭敬地道。

邵棠半晌無語,糾結著問:“他還……好嗎?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吧?”

小廝摸不著頭腦:“娘子指的什麼?”

邵棠沒法說我擔心昨天晚上刺激大發了把好好的一文藝青年玩壞了,揣著滿腹的糾結走了。

翌日便是小年。聽說朝廷這日起便要封印至正月十五,過年期間不辦公。邵棠尋思司榕這會兒應該就不忙了,便揣上紫魚佩套了車往宮裡去——從花溪先生的大名響徹雲中之後,邵棠出門就只能坐車了。

年前司榕忙的什麼似的,額頭上都冒出了顆痘痘。好不容易封印了,開心的貓在東暖閣裡看話本子呢。正看到那與小姐私定了終身的落難書生一朝得志卻轉頭要娶高門貴女,氣得捶床,有侍女弓著腰貓似的竄了進來:“郡王來了!”

司榕麻利的把話本子往引枕下一塞。

紀南穿過槅扇進來,就看到司榕捧著一本遊記讀得津津有味,見著他來,坐直了笑道:“阿爹!”

紀南瞟了一眼引枕下露出的書角。

司榕臉一紅,挪了挪女王的尊臀,擋住那話本子。

紀南也不揭穿她。

好歹要給女王留點臉面。

最近一直太忙,父女倆見面得都少了。好不容易熬到過年了,也終於能坐下來喘喘氣,說說話了。

說是喘氣說話,說來說去,還是繞不開朝堂那些事。也就不用像面見臣子的時候那樣端著,可以隨便歪在引枕上。

其實也就當閨女的一個人在那歪著……

此時便有人稟報花溪先生入宮了。

花溪先生很快就進來了。

花溪先生一進門就看見了歪著的女王和坐如鐘的女王她爹。

花溪先生一點都不客氣的推了推女王。

“挪挪,往裡邊挪挪,給我點地兒。”坐這種榻上,她總不能和紀南擠一塊兒啊。

女王於是蠕動到中間,讓花溪先生和她爹坐個臉對臉。

她爹:“……”總覺得這兩個碰到一塊,畫風就不對了。

司榕見著邵棠,先是抱怨了一通最近她是如何累成了狗,又對邵棠閑雲野鶴一樣的生活表示了羨慕嫉妒恨,又問了最近外面有什麼新鮮事。

邵棠表示她每天忙於“修煉”,沒關心過。不過她們家馮七前些天曾提過,燕雲樓新紅起來的一個伎子,善吹笛,“可入耳”。鑒於她們家馮七的傲嬌屬性和眼高於頂,“可入耳”就表示水準相當高了。

紀南飲盡杯中的茶,聽著眼前兩個丫頭從燕雲樓的伎子到今年冬裝的流行款式一路歪到了書街的孫家老鋪的炸奶子趁熱吃最好改天一起微服出宮去吃的時候,為自己的耐性點了個贊,然後放下茶杯問道:“子喬今天來,可是有事?”

剛剛還在為炸奶子流口水的邵子喬“哎呦”了一聲:“差點忘了,我就想問問,我能不能去聖山看看?我不是說在外面看山,我是想進裡面看看,行不行?”

從炸奶子到聖山,話題轉折之大讓人有種閃了腰的感覺。

燒著地龍,溫暖如春的室內,忽然有了一瞬詭異的安靜。

殿中服侍的侍女,連氣都不敢喘。

“不行嗎?”邵棠問。其實她自己也覺得有點唐突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希望能經過主人的允許堂堂正正的去參觀,而不是鬼鬼祟祟的偷摸進去。

“可以。”這是紀南拍板。

“今天有點遲了。聖山在城北三十裡處,明日一早再去吧。”這是司榕在安排。

這樣就得到了允許,多少讓邵棠有些意外,她以為還需要費些口舌的。主要是,“你們都不問我為什麼嗎?”

紀南笑了。

這個男人不是不會笑,只是很少笑。他大多數的時候,要保持冷厲的形象和狠酷的氣勢,因此很少有笑容。

今天或許是地龍燒得暖洋洋的讓人想睡,或許是他被邵棠眼神中的天真和發問的簡單直接感染。總之,他笑了。

笑得很放鬆。

像他這樣的男人,真的放鬆的發自內心的笑起來,就會很好看。

“你來到雲中有三個月了,不可能不知道唯有國主才可入聖山。可是,你依然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所以,你有必然要去聖山的原因,不是嗎?”

且,他樂於見到她這樣正大光明的來向他們提出這個不合情理的冒昧要求,而不是私自去探看。
其實紀南要真的問句“為什麼”,邵棠還真未必能回答得了。

因為她想去“看一看”,就真的是因為她想去看一看。可這要拿出來說,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找抽的節奏。

那可不是什麼旅遊勝地,你想去看就能進去看。那是吳冉的聖山啊!

更甚至,是這片大陸的聖山!

邵棠的表情有點糾結:“我現在自己也沒法說清楚。我也不知道裡面有什麼,也許和我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總之,還是先看看再說。看完了再說。反正不關怎樣,我還是很高興能得到你們的允許,不必半夜偷偷翻進去。”

說完,她也覺得輕鬆了了些。就向後靠了靠。

然後就被膈了腰。

“什麼東西?”她隨手從引枕後面抽出來,翻了翻,“《杏園定情記》?私定終身在杏園?落難公子中狀元?噗哈哈哈~這誰寫的這麼弱智的故事?哈哈哈哈哈哈……”

完全沒看到吳冉女王殺雞抹脖的給她使眼色。

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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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發表於 2017-12-15 01:30:29 |只看該作者
第34章

其實邵棠不知道,她今天提出的這個請求對司榕和紀南來說就是那落在地板上的第二隻靴子。

而且是那隻讓他們等了好久的靴子。

有多久呢?從邵棠拿出通訊器的時候便開始了。

在吳冉王室的內庫秘藏中,有一卷古老的卷軸。那真的是很古很老的東西了。打開的時候必須特別的小心,以免有所損傷。

那個卷軸被俗稱為“秘寶錄”,實際上小心翼翼的打開,能看到卷頭上它真正的名稱是:《神器志》。

神器,顧名思義,應該是有神奇效用的器物,或者,來自於神的法器。

或,二者兼之。

這個卷軸裡的內容歷代國主親自謄寫過好幾份,但是當歷代的國主們想要看的時候,還是更喜歡看原版的卷軸。

無他,因為這卷軸不曾假他人之手,乃是司氏先祖親手所書。

記載了神留給他的後裔們的種種寶物。

不僅記錄了那些不可思議的神奇之處,更精確的描述的各件器物的外形尺寸,長幾許,寬幾分,高幾寸。摸上去是什麼手感,猜測是什麼材質所造。以及,還配有清晰的白描圖。

雖然那些神奇之處聽起來是如此的難以令人置信,那些神器也早已絕跡於世。

但這卷古老得似乎下一次再被展開就會破裂米分碎的卷軸,證明了它們真的存在過。

當邵棠拿出通訊器的時候,紀南司榕所受的震撼遠比邵棠以為的更大。

因為,《神器志》裡,記載過十分相似的東西!

雖然外形有所偏差,但,就像鑲嵌螺鈿的黑漆華蓋馬車是車,平板騾車也是車,都是車。

邵棠拿出的東西和《神器志》記載的東西,是一樣的東西!

邵棠,拿出了神器。

全新的,將將開封的,還沒有被使用過的——神器!

邵棠說過的一些難以理解、混沌不清的話語,便被父女倆拿出來從新解讀。

來自我家鄉……

無法用金銀珠玉購買,他們不認我們這裡的錢財……

只能尋找他們感興趣的東西……

這些本來含混不明的話語,便被解讀出了新的意思。讓父女二人震驚無語。

如果他們猜想的正確,那麼……

邵棠,遲早要入聖山。

邵棠,必要入聖山。

所以,他們真的等邵棠提這件事等了很久了。

好容易將邵棠等到了吳冉,邵棠只看了一眼武安王,就說出了他是她“來到這片大陸後見到的除了阿榕之外的第二個特別的人”這樣的話。這話胡亮在第一時間便一字不動的稟報給了司榕父女。

司榕當時就倒抽了口氣。

她和武安王有什麼特別的?當然是神裔血脈!

邵棠竟一眼就看出來了!

邵棠離開後,司榕沉默了許久,開口道:“阿爹,如果阿棠她明天能……”

“如果她能……,”紀南凝視著自己的女兒,“你待如何?”

司榕手按在幾案上,握成了拳。

她內心交戰許久,終於作了決定。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不如何。我只拭目以待。”她抿抿嘴唇。“她或許會是個巨大的威脅,或許是千載難逢的助力。但不管是哪一個,我都絕不會在確定之前,就對她出手!”

紀南笑了。

笑得很複雜。

有欣慰,有悵然,有讚賞,有感傷。

一個王者,她可以不成熟,不圓滑,不世故。但絕不能眼界狹窄心胸狹隘。她不能因未知產生的恐懼,就盲目出手,而是必須有面對的勇氣。

阿桓!阿桓!

我們的女兒長大了啊!

她必將會成為一統天下的王者啊!

阿桓……像我當年發誓的那樣,我將為此,奉獻我的一生!

女王的父親垂下眼瞼,掩去心中的感懷。卻忍不住用手指摩挲書籍的封頁,因為用力過大,將書頁摩挲出了褶皺。

年輕的女王是瞭解自己父親的,見此便知道父親定是又想起了早逝的母親。對於母親,因為從未有過真正的接觸,雖憧憬,卻不像父親那樣一想起便感傷至此。

她正想勸慰父親。

卻聽見她爹說:“既然如此,那就等明日見了真章再作分曉。今日,我們先說說這個。”

女王她爹舉起手中的書——《杏園定情記》!

女王:“=口=”

阿棠害我!阿棠害我!阿棠害我!!!

邵棠起了個大早,先合成了兩顆能量石,這才神清氣爽的出了門。

為行動方便,著了男裝,也不帶人,隻身匹馬的和司榕一行人會合。

邵棠不畏寒,只穿了滾了白色貂毛的青色鶴氅。司榕紀南連同二十護衛,卻都裹了裘衣。

實在是昨夜又落了半夜的雪,天冷的厲害。穿著裘衣已經算是輕便了,街上早起的百姓,都裹成棉球了。

這一行人各個高頭駿馬,司榕一身雪白裘衣,紀南和護衛一水的黑色裘衣,皆是沒有一絲雜色。一看便是非富即貴,早起的百姓們紛紛讓開道路。

邵棠在地球也是壕出身,依然對司榕所謂的“微服”無語了……

出了城門向北二十裡便是聖山。尋常人騎馬約莫要一個時辰。可這一行人身下坐騎都是嗑藥嗑出來的寶馬,半個時辰都不用,便到了聖山腳下。

遠看只能看到山形,近到這裡才看到山腳密密的生著許多樹,不僅高大,還皆有數人合圍之粗,也不知道是長了幾百年的古樹了。嚴嚴實實的擋住了外面窺視聖山的視線。

一條寬闊的青石路筆直伸向聖山。眾人馬蹄輕疾,一忽便穿過了密林,眼前豁然開朗。山腳下,是一片空闊之地,宛如一片廣場。

紀南勒馬。二十護衛跟著一起勒馬,動作整齊,竟沒有半點聲響。

邵棠暗喝一聲彩。

早有守山的衛士長帶人過來拜見女王和郡王。

司榕告訴邵棠:“到這兒就不能再騎馬了,要步行。”

邵棠從善如流的下了馬。手搭在眼上眺望,遠遠的能看到一些衛士巡邏的身影,訝然道:“就這麼些人嗎?我還以為要有很多守衛呢!”

司榕道:“聖山就只有二百護衛。”

邵棠道:“這裡不是很重要嗎?”

司榕頓了一下:“待會你就知道了。”

既然這麼說,邵棠就不追問了。

司榕和紀南只帶了胡亮和四名貼身護衛,將余人和馬匹都留在密林邊緣處,領著邵棠向聖山走去。

那一條青石甬道,喚作神道。筆直向北,直通到聖山腳下,然後便是同樣筆直花崗岩的石階,陡峭向上。

紀南在石階前止步。看了看司榕。

司榕看了看邵棠。

邵棠用手擋著陽光,抬頭在看這等腰梯形體的聖山。

司榕吸了口氣,抬腳邁上石階。

上樓梯,本該是個很簡單的動作。你只要抬起一隻腳,踏上臺階,然後借力,另一隻腳跟著上來,這就可以了。

這個動作應該是一氣呵成的。

但是司榕的動作卻有一種滯澀的感覺。就好像她不是“走”上臺階,而是“擠”上去的。

她擠上去之後,就鬆快了下來,又上了兩節臺階,轉身對邵棠說:“阿棠,跟我來。”

她臉上帶著笑,一雙有神的眼睛卻緊緊的盯著邵棠,洩露了些許的緊張。

邵棠忙著抬頭望山,沒有注意她的異樣,更沒有注意身後的紀南等人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

她聽見司榕叫她,“哎”了一聲,抬腳就上了石階。

動作不能更麻利了。

抬頭,看見司榕直勾勾的看著她,這才覺出不對。再回頭,石階下那幾個,也是一樣直勾勾的看著她。

紀南還好。其他幾人那表情簡直是見了鬼了。

下意識就摸了摸臉,問:“怎麼了?我臉上有髒東西?”

紀南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瞥了眼身後的侍衛。

那侍衛立刻從震驚中回神,斂了情緒,沉默的退後了二十餘步,忽地發力猛衝向邵棠。

邵棠眨巴著眼,看著那侍衛跳起用一側肩膀向她撞來。她已非昔日吳下阿蒙,又知這侍衛並無惡意,不躲不避,想伸手將他接下。

卻接了個空。

淡淡的白光泛起漣漪,那騰空的侍衛像是撞了牆一般給彈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幾滾,穩住身形,又沉默的站回紀南身後。

紀南只看著邵棠。

邵棠則目瞪口呆。

那傻氣的表情怎麼看都不似作偽。

邵棠伸出手劃拉劃拉,眼前除了空氣什麼都沒有。

紀南伸出手“推”過去,又有淡白色的漣漪在空氣中泛起,紀南的手便推不動了。

邵棠眨巴眨巴眼:“這是……”

【呵呵……】阿璞的聲音在腦中響起,【簡單的精神力屏障,通常用在野外,用以隔絕沒有精神力的野獸。】

【或者……沒有精神力的人類?】邵棠補充道。

【是的。】

所以聖山才不用大軍駐守。所以那二百護衛的作用……很可能只是防著有大獸在林子裡築巢……

旁人當然聽不到她和阿璞的意識溝通。在紀南眼中,邵棠先是表情困惑的問了句“這是……”,隨即便露出了悟的神情,咧嘴笑了笑說:“有點意思。”

她低頭看紀南:“那麼,我上去了?”

紀南點點頭,袖起手:“去吧。”

邵棠才轉身,紀南又喚住她:“子喬……”

邵棠擰過身子。

紀南沉默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說,只道:“去吧……”

邵棠抿嘴,輕輕的說:“你放心。”

紀南點點頭。

邵棠擰回身子,和司榕兩個拾階而上。

“不是存心試探你,”司榕繃著臉給她解釋,表情嚴肅得不像個小姑娘,“只是這事太重大,我們實不能提前與你說。”

“我明白,我明白。”邵棠拍拍司榕肩膀。

看她還是放不開,想了想,跟她說:“我父親在我家地下室修了個秘密金庫,只有我和他知道,連我前夫都不知道。剛才我就在想,要是我哪個朋友跟我提出來要去我家秘密金庫看看,我是絕對、肯定不會答應的。”

聖山什麼的,雖然知道“唯國主可入山”,但對邵棠來說,其實一直是很飄渺的東西。所以她才會冒冒失失就跟人家提出來要去人家的聖山“看看”。

然而,經歷了剛才的精神力屏障,她才真真切切的意識到,聖山裡有大秘密,真真切切的意識到,聖山對司榕來說該有多麼的重要!想到自己提出這麼唐突的要求,人家居然就同意了,頗覺得有點臊。

還不如自己半夜偷偷來呢……

所以,剛才那點事兒,真不值得放在心上。

“阿棠,你也是神裔嗎?你跟我是血緣親戚嗎?”司榕懂了邵棠的意思,也放鬆了下來,就問出了她和她爹這麼長時間憋在心裡的這個問題。

“不是。啊,我見過你們家一個親戚,什麼什麼王的那個?”

“……武安王。”

“對,就是那個什麼王。”

“……胡亮說,你一眼就看出他跟我一樣‘特別’。我們究竟是怎麼個‘特別’法?是因為神裔的血統嗎?”

“我說難聽點你別生氣啊,我是無神論者,就是不信神的人。所以,神不神的,我是不知道的。不過,你們家的基因……就是血統,確實是跟別人不一樣的。”

“但是,和你是一樣的,對嗎?”

“……可以這麼說吧。反正,我來這裡還沒碰到第四個跟咱們一樣的人。”

“那你為何說你並非神裔?”

邵棠扶額。“這麼比方吧,甲地的張三某天來到了乙地,他發現,他跟乙地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人。過了一段時間,甲地的李四也來到了乙地,他當然也和乙地的人不一樣。但張三和李四他們倆是一樣的人。但他們倆既不是親戚,甚至之前在甲地的時候互不認識。這樣說能明白嗎?你就是張三,我就是李四。”

簡直太明白了!

司榕想要尖叫!扯著邵棠,說話都說不俐落了:“阿阿阿阿棠!你果然是從上面下來的!我就知道我猜對了!我就知道!!!”

“從上面下來”是個什麼鬼?邵棠整個人都不好了,怎麼就跟這孩子纏不清呢。而且,她一點也不想扮神棍好麼?格調好low的!

還是趕緊轉移話題吧!

“你那個親戚什麼王……”

“……武安王。”

“對,就是他。他比你差多了,我估計啊,他可能根本進不來。”邵棠指指腳下的石階。

這當然不是邵棠估計出來的,這是阿璞直接給出的定論:【那個人的精神力實在太薄弱,甚至無法突破這個簡單的精神力屏障。】

司榕很驚訝:“為什麼?神裔血脈應該都可以入聖山的!”

“不不不,那個不是靠血脈的。那是精神力屏障。能不能進入,看有沒有精神力。那個什麼王跟你我一樣也有精神力,但他實在太弱了,他肯定進不來的。”

“確實,我每次進來都要很用力氣才行。不過,你說的‘精神力’到底是什麼?”

邵棠成功的把話題從她是否是神棍這件事上轉移了過來。

在給司榕簡單的普及了精神力的知識後,邵棠說:“你的精神力也就將將能穿過那個屏障,再弱一點,恐怕也就進不來了。”

她說:“阿榕,我直接一點哈,你們家……是不是一代比一代弱了?”

司榕剛剛被“再弱一點,恐怕也就進不來了”給打擊得臉色發白,聽了這簡單粗暴一點不迂回的問題,咬著嘴唇,終是點了點頭。

終又不甘心的問:“你……怎麼知道?”

“猜的啊。”邵棠道,“你們家是有這種基因……血脈的,但是,一代一代,都是跟沒有精神力的普通人結婚生子……”

司榕立刻就懂了。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變幻。

“我知道了。”她語氣是帶著虛弱的決絕,“我會讓武安王做我的夫侍,和他生下孩子……”

紀南等人在山下仰頭望著她們的背影,就見邵棠一個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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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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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窩勒了個大去!

這孩子的腦洞怎麼這麼大呢?

“誰、誰讓你去近親相x了?”邵棠簡直要給女王陛下跪了。

女王還委屈呢:“不是你說的嗎?我們跟普通人生孩子,就會越來越弱……”而,有精神力的目前已知的就三個人,不要武安王,難道跟你女女生子?

“我是說……”邵棠很無力,“你們一代比一代弱了,所以……要勤修煉提高精神力啊!”

司榕的眼睛頓時亮了:“修煉?原來精神力還可以提高?你怎麼不早說!”

“阿棠!阿棠!快告訴我,精神力要怎麼修煉?”她抱著邵棠的胳膊急切的問。

“這個一時半會可講不完,等回去我好好跟你說說。我說……這樓梯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低頭爬的時候沒覺得,這會兒站直了往上一望,看不到哪是頭,往下一看……嚇一跳,這還真是陡!而且她們居然不知不覺的爬了這麼高了!

“大概有三分之一了吧。”

“三……”==

“知足吧,我祭天的時候,可是穿著大祭服爬上來的,”女王幽幽的說,“光是裙子曳地的部分,就有三尺長……”

“三……”==

“爬到一半多的時候,刮過來一陣風,我迎風一招展,差點成了風箏……”女王幽怨的敘述自己的苦逼遭遇。

風箏……

好吧,邵棠表示,那畫面太美沒法想像……

女王心塞的看著這個不厚道的笑出聲來的女人,沒好氣的說:“走吧,繼續爬吧……”

邵棠叉腰仰頭看了看,轉頭道:“這麼爬太慢了,不如我抱你?”

聖山腳下已經立起了帷帳,抬來了幾案長椅,點起了幾個大火盆。

紀南坐在椅上烤火,恰一抬頭,看見他閨女張開手臂。

……這動作他熟悉,閨女小時候要抱就這麼對他張開手臂。

然後邵棠字子喬號花溪的那個就把他閨女抱起來了,嗯,就是那種大人抱小孩的那種抱法……

武肅郡王:“……”

邵棠抱起司榕,微一弓腿發力,便如離弦的箭一般,倏忽間幾個起落,從山腳下便再看不見二人的身影了。

“你功夫進步得真快呀!”司榕站住了,一邊整理衣服,一邊驚歎,“一年前你還連刀都不會使呢!”
邵棠打量她們站的地方,“這是……?”

“這裡就是聖台。”

因為高度和角度的關係,站在山腳下是看不到聖台的。所謂聖台,就像是在這個等腰梯形體三分之二靠上的位置,拿鏟子生生鏟掉一塊似的,鏟出了一個寬闊似廣場的平臺。

“這邊。”司榕熟門熟路,領著邵棠往前走。

穿過廣場,山壁的正中有一道石閘。石閘旁的岩壁上,有一塊巴掌大小的方形,與別處不同,烏黑光滑。其下的地上,堆著一堆也不知道什麼東西,蓋著防水的油布,還壓著幾塊碎石。

司榕掀開油布,蹲在那掏啊掏啊,掏出了火石、火鐮,又掏出一根火把。

邵棠也蹲下,好奇問:“這都什麼啊?”

“進裡面要用的東西……哎,這個給你……”司榕把火把塞給了她,自己掏啊掏又掏出來一根。

點起了火把,一人舉著一根。

司榕把手按在石閘旁烏黑的方形上,很快,石閘發出紮紮的聲音,向上升去。

邵棠確信,如果說石閘這種東西本地土著還有可能造得出來的話,那麼石閘升起後裡面露出的泛著幽白光澤的平滑的金屬門,絕對超越了土著們的科技水準。

“不進去嗎?”見司榕沒有立刻進去的意思,邵棠問。

“散散味兒,”司榕說,“裡面有個死人,待會兒你別害怕。”

邵棠:“=口=”

“知道武陵王嗎?”司榕問。

邵棠覺得耳熟,“你親戚?”

“百年武陵王前囚禁國君,篡奪王位,擅入聖山祭天,”司榕幽幽地道,“再也沒從裡面出來……”

“他他他……”邵棠望著門裡面黑漆漆不知道有多深的甬道,後背發毛,“他怎麼死的?”

司榕說:“我們一直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只說是‘神罰’。可剛才我才想到,他可能就是你說的那種‘精神力枯竭’的情況,所以才死掉……”

“……”居然是這麼科學的死法?邵棠松了好大一口氣。

邵棠是殺過人沒錯。但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為了自保和救人,勇敢的殺死作惡的歹徒”這種事,和“烏漆抹黑的隧洞裡的莫名死去的屍體”……特麼完全不一樣好麼!

兩人稍等了一會兒,司榕領路,舉著火把邁了進去。

從外面往裡面看,黑咕隆咚。邵棠本以為會是山洞隧道,誰知走進來一看卻是方方正正的一條通道。

往裡走了幾步,日光便完全照不到了,全靠火把照明。

邵棠舉著火把望望頭頂,敲敲牆壁,又跺跺地板。白色的牆壁和天花板,深灰色的地板,都看不出是什麼材質。有些地方有了明顯的裂縫。

通道很寬敞,但因為火把的光能照亮的距離有限,這種寬闊反而讓人覺得滲人。

兩個人就手拉著手走。

司榕小聲說:“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可害怕呢。”

邵棠道:“你膽子已經算大的了。”她也很害怕。這跟她強不強沒關係,女人天生都會恐懼這種黑暗。

走了一段,出現了岔路口。一條橫向的通道與這條通道交叉成十字。拐角的牆壁上有一塊方形的牌子。

邵棠舉著火把看了看那牌子。

司榕說:“現在已經沒有人認識這種古字了,失傳很久了。”一轉頭看見邵棠的模樣,心下一動,問道:“阿棠你……”

邵棠有交易器作弊,通譯一切語言和文字,當然認識。點點頭承認:“是塊指路牌,沒什麼內容。”
兩個人繼續走,在下一個路口拐到右邊的通道。一路上陸陸續續看見一些指示牌,又或者有一些門上的門牌,雖然內容都不多,卻讓邵棠捕捉到了重要的資訊。

【墾殖基地?】邵棠問,【這是什麼墾殖基地?】

【安達農業公司畢克松華星系192號墾殖基地。】阿璞立刻回答道。

這富有商業氣息的名稱很有效的驅散了黑暗長廊的陰森感。

【農業公司?聽起來像是種地的……】

【不是‘像是’,是‘就是’。承包星球,在其上進行農業生產的組織。這顆行星在兩千年前是顆能量富盛的肥沃星球,適宜種植能量作物。肯定是這家公司為了追逐利益,過度開發土地,才讓它變成現在這麼貧瘠的樣子。】

司榕的腳步忽然停在一扇門前,“武陵王就在裡面了,你別害怕啊~~~~,跟著我。”說著,把手放在門禁上。

門向兩側分開。

邵棠本作好了被恐怖的屍體嚇到的準備,結果見到的比想像的還恐怖——門後除了空空的樓梯什麼都沒有。

邵棠臉都白了。

司榕說:“在第二層上面。”

邵棠:“……”==敢不敢不大喘氣,一次把話說清楚!

上了兩層樓梯,拐角那兒黑乎乎的窩著一坨東西。聽司榕說“那個就是了”,邵棠捏著鼻子舉著火把蹭過去看了一眼。

早已經成乾屍了,可憐兮兮的以一個畸形的姿勢窩在那裡。

“我現在全想明白了,”司榕說,“他精神力太弱,還不自量力。結果搞得天象大亂,自己也把精神力耗盡了,想要爬出來,結果從樓梯上滾了下來,就這麼玩完了。”

邵棠嫌棄的說:“你們就讓他一直擱在這裡嚇人啊,幹嘛不搬出去?”

司榕幽幽的問:“誰來搬?”

邵棠一噎。

“我高祖剛去世,我曾祖父才十二歲,少年即位,武陵王就謀朝篡位。曾祖父不止被囚禁,還在亂中傷了一條腿。傷還沒好,就又被送到聖山。武陵王把天象搞亂了。一會兒暴風,一會兒冰雹,一會兒又滂沱大雨。曾祖父就頂著雨雪拄著拐杖爬上了山,平息了天象。那條腿卻因此廢了,成了跛子。後來生了我祖父,先天不足,身體一直很弱。據說光是爬到聖台,就要花一個多時辰。再後來我娘倒是身強體健,我看她留下的手劄裡說,太噁心了不想碰,決定等以後生了兒子讓兒子來做這件事……”司榕歎口氣,“要不……待會你和我一起把他弄出去?”

邵棠沉默了一下,誠懇地說:“還是等你生了兒子再說吧。”

繞過那具乾屍,兩個人上到第三層。司榕帶著邵棠來到一道門前:“就是這裡了。”

邵棠看了眼門牌標識,“總控中心”。

門裡,是空闊的類似酒店大堂的地方,大約兩三層的挑空。兩個人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都會產生回音。

兩人舉著火把走到房間的中間。靠外側的一方有一排操作臺,成弧形把中間一片三個臺階高的圓臺圍了起來。

“這就是我祭天的地方。”司榕說。

邵棠掃視了一圈,走到一個操作臺旁,手指輕輕一點。

“砰”的一聲類似香檳酒開塞的聲音,操作臺突然亮了起來。

邵棠一圈走過去,每個操作臺都點了一下。隨著“砰、砰、砰、砰”的聲音,操作臺全都發出了白光。

司榕睜大了眼睛:“你是怎麼做到的?怎麼這麼容易?”

邵棠嫌棄的搓搓指尖的灰塵:“輸出精神力就可以了啊。你難道不是嗎?”

司榕說:“我不知道怎麼輸出精神力。我是看先代國主們留下的手劄,都說‘心中執念,祭台始放光明’。我上次進來,使了勁拼命去‘想’,一點雜念都不敢有,費了老勁,祭台才亮起來。”

“那個容易,等回頭我教你。”邵棠還在跟自己的手指頭較勁。灰塵太厚,進了指甲成了黑泥。“我說,你上回就穿著拖地三尺的裙子進來?你是來擦地板的嗎?那裙子還能要嗎?”

司榕翻個白眼兒:“當我傻啊。我把祭服脫在聖台了,我穿著小襖進來的。”

邵棠咕噥著:“那還差不多。讓我看看這都是幹什麼的?哦……是這個吧,你就是用這個調整天氣的吧?”在阿璞的指點下,邵棠直接就調出了人工氣象系統。橘黃色的全息投影在操作臺上方亮起,那一個個代表雨、雪、風、雲、日照的圖示真是簡單明瞭。點進去裡面還能更有具體的設置。
邵棠真心稱讚:“介面設計得不錯。簡單、友好、易上手!”所以土著們也可以操作。

雖然已經見過一次,但是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土著女王還是再次為這東西目眩神迷了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阿棠,”司榕滅了火把,走到邵棠旁邊,“這些東西對你是不是都很簡單?”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司榕略帶一絲緊張的說出了此行最大的目的:“那你……能不能讓聖山回復神力?”

紀南坐在山腳下,盯著聖山。

就在邵棠來到雲中的兩個月前,發生了一件令他們震驚的事情。

有人帶著預備販賣的牛群經過聖山附近的官道,意外的牛群受了驚。一頭驚牛竟沖到了聖山腳下。

類似的事情,古時亦有記載。或是驚馬,或是大獸,都毫無意外的被聖山神障擋在了外面。

然而這頭驚牛,卻衝破了神障,撞到山壁上,折頸而死。最後還是司榕進去用繩子拴住牛腿,護衛們在外面將牛屍拉了出來。

然而這件事背後的含義,卻讓紀南和司榕憂心不已!

“……後來我和我爹回去翻前人的手劄和典籍才發現,在我高祖的時候,精神力屏障覆蓋的範圍可及石階下二十步那麼遠。可是現在……你今天也看到了……所以,你明白這裡面的意思嗎?”司榕憂慮的跟邵棠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事很好理解。邵棠點頭。就是能量快用沒了唄。

“上一次聖山綻放還是我高祖那時的事了,也有一百年了。我祖父和我娘都沒能讓聖山綻放。我上次試了試,也不行。只能寄希望於你了。”司榕有些黯然。不過她想起邵棠答應了教她如何修煉精神力,旋即又充滿希望。

不過邵棠也不知道這裡的能量能不能補充,而且……“綻放”是個什麼鬼?==

“綻放?綻放就是……我說,你到了雲中,都沒買過一本介紹聖山的書嗎?什麼?真沒買過?拜託~~~~~~~到了雲中城不買三五種不同版本的聖山介紹帶回去送人,你好意思說你來過雲中伐?”

邵棠表示木有辦法,她一直在忙於修煉。

司榕扶額:“‘聖山綻,汲取日月精華,忽忽十餘日,神力滿’。你隨便買哪個版本的,都能看到這一段。最後一次綻放是我高祖五十七歲那年,但是我高祖自己也說不清那是怎麼發生的……我祖父我娘都琢磨了好幾十年也沒琢磨明白……”

汲取日月精華,神力滿?

聽起來像太陽能充電的趕腳……

邵棠快速的跟阿璞交流了一下。阿璞對她說:【到中間去。】邵棠說:“我試試看。”

在司榕期待的目光中,邵棠走到中間圓臺的臺階下,一抬手,一根圓柱形的控制台“唰”的一聲從地面升起。邵棠在上麵點了幾下,圓臺上方忽然投下一束光,在光束照射下,圓臺的地板無聲無息的分開,一張形似髮廊洗頭椅的椅子以一種逼格很高的氣勢,冉冉升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阿璞!!!!我要殺了你!!!】邵棠捏著鼻子,一邊咳嗽著拼命想揮開籠罩了全身的灰塵,一邊在心裡崩潰的尖叫。

因為一切的操作都是在阿璞的指引下進行的,實際上邵棠對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也不能預知。所以……所以邵棠就在塵土飛揚中悲劇了……

阿璞:【……】怪我咯?

因為離得遠而未被灰塵波及的司榕:“……”剛剛見到“神座”的激動心情忽然沒有了是腫麼回事?

好不容易塵埃落定,邵棠嫌棄的掏出塊手帕把那椅子擦了一遍,這才挪著屁股坐了上去。

後背貼上椅背,雙手放到扶手上手形的凹槽裡,與感測器緊緊貼合。按照阿璞的指示,輸入精神力,微一動念,椅背向後躺倒。

頭頂的射燈忽然熄滅,周圍操作臺的白光也自動調低了亮度。闊大的空間變的幽暗起來。

橙色的光在上方亮起,給周圍鍍了層金。

邵棠在交易器空間裡早玩熟了意念操作,這甚至比手動的操作臺更容易上手,只是需要消耗更多的精神力而已。但對邵棠來說輕鬆至極。

隨著她的意念,橙色的光投影出一個三維立體的梯形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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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5 01:31:39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

司榕驚呼一聲“聖山”!

隨即睜大眼睛看著梯形體的外殼被去除,露出內部的結構框架,許許多多巨大的房間。三維模型的旁邊投射出大量的古文字,快速的浮動。司榕的眼睛根本跟不上文字翻頁的速度,就算她能跟上,也不認識那些早就失傳了古文字。只能問邵棠“寫了些什麼”?

邵棠快速的溜了一遍,就是墾殖中心的基本情況。修這麼大主要是因為曾有許多大型的墾殖機械,不過現在整個墾殖中心都空空的,可想而知那些機械早就被運走了。而山腰的所謂“聖台”,其實是內陸小型飛行器的停機坪而已。

她很快就找到了能源系統,才一打開,就跳出一個紅色的警告。

在司榕看來就是原本一片橙光中忽然出現了一片紅色,雖然她看不懂那些古文字,但是看起來特別喜慶~【警告!——能量值已接近警戒線,請儘快充能!如因用戶使用不當造成能量槽的損耗,不在本產品質保範圍內,因此產生的維修費本公司概不承擔。】

邵棠:“……”關掉警告,切換成能量槽顯示,果然二十個柱狀圖看起來都快到底兒了。

再切換,又回到整體外觀介面。邵棠搜索一下,梯形體的頂部便被紅線重點描紅了。邵棠試了一下,沒有反應。

那感覺就像你去搬一個東西,結果太重,沒搬動。

邵棠於是加大了精神力的輸入。

百年的滄海桑田變幻,聖山平坦的頂部已經積了一層泥土,甚至還有些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碎石。此時覆著白雪,稀落落的生著幾棵樹,光禿禿的枝椏間有鳥築了巢,冷風吹過時,這景色便更加蕭瑟滄桑。

然而,這種寧靜忽然被打破了。

樹葉忽然開始顫動。樹枝也跟著顫動。本在樹上做窩棲息的鳥兒驚得四處亂飛,啾啾鳴叫。

緊跟著,塵土飛揚,樹身傾倒,轟隆巨響……

從二十四這一天起,便正式進入了過年的狀態。

按說要到除夕夜才開始放鞭炮慶祝,但總有忙碌的主婦經不住孩子們的鬧騰,只得抓了把小鞭讓他們玩耍去。孩子們得了想要的,歡呼著沖了出去,連身後大人吼著“小心別崩了眼睛”也聽不到了。
出了宅門,更是跟同一條巷子別家的孩子們匯合起來。一群娃娃你扔一個我扔一個,巷子裡劈裡啪啦的響起來,憑添了幾分喜慶的氣氛。

這中間有稍小的孩子,看著大孩子們放炮眼饞的緊,軟磨硬泡的求著哥哥。哥哥沒辦法,只得讓他試著點一隻。哪知引線才“滋滋”燒起來,弟弟就嚇得扔了出去。過得幾息,才聽見“啪”的一聲響。
孩子們便轟然大笑。

弟弟臉漲得通紅,非要再來一隻。哥哥沒好氣的塞給他,念叨:“你怕什麼,燒到一半的時候再扔出去便是了。”

這一回弟弟沒再露醜,那引線“滋滋”的燒著,弟弟的手依然穩穩的捏著不放。

哥哥才覺得弟弟這回有些長進了,就發覺了不對!眼見著引線就要燒光,弟弟卻根本沒有扔出去的意思!危急時刻哥哥沖了上去,一巴掌拍到弟弟手上,那小炮飛到半空就炸了。

“你傻了啊!”哥哥氣急敗壞,“再不扔就炸手了!”

要真炸了他弟的手,回家他娘妥妥的一頓擀麵杖抽死他!

弟弟卻好像真的傻了。

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傻傻的張著嘴,眼睛死死的盯著遠方……

哥哥順著他的目光扭頭望去,忽然也定在了那裡。

巷子裡的孩子們都張著嘴,呆呆的望著那個方向……

幾個年輕的士子外出遊學,趕在年前歸來,相約一同去探望他們的老師。老先生聞訊,站在書房的臺階上相迎,看著階下深揖大禮的學生們撚須微笑。

忽然,老先生神情微怔。在一群學生的最後,有一個學生呆呆的立在那裡,竟沒有隨著眾人一同行禮。那個學生學業不是最好的,但卻一貫是個極守禮的年輕人,怎麼會如此失禮?

其他的年輕人行完禮起身,順著老師的目光也發現了那年輕人的失態。他身邊的人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卻聽見這位同窗中了邪似的喃喃道:“聖山……聖山……”

聖山怎麼了?

身旁的人納悶的扭過頭,目光越過屋脊,朝聖山望去……

忽而,便呆滯了……

年輕的丈夫帶著新婚的小妻子上街採辦年貨。妻子嬌嗔著想要買四合堂的點心。丈夫心裡嘀咕明明壽喜堂的點心好吃又實惠,只是不如四合堂有面子罷了,但奈不住嬌美的小妻子的溫言軟語,還是點頭同意了。年輕的小婦人心裡甜滋滋的,低頭細細的選了幾個點心攢盒,給娘家的,給大姐家的,給二姐家的……待到要付銀錢的時候,喚了兩聲卻沒聽見丈夫的動靜。回頭一看,丈夫杵在那裡,眼睛發直。這呆子!莫不是嫌她買的太多?

妻子嬌嗔著推了丈夫一把,卻發現丈夫毫無反應,不由心下納悶。順著丈夫的目光轉頭望去……

忽然也像被定了身一樣呆在了那裡。

雲中城,歷經千年猶存,其繁華程度堪稱當世無雙。光是常住人口便有一百多萬。

在這一天,萬人空巷。

雲中百萬多百姓都走出了家門,擁到寬闊的街道上,翹首北望!

不知是誰先哭了出來,無數的人喜極而泣,無數的人不顧禮儀,將頭上的巾、冠歡呼著扔到空中,無數的人眼神茫然,互相求證:“這是真的嗎?不是我的幻覺?”

在城市的北方,清晰可見的是聖山雄偉的身影。那山影,他們早晨出門抬頭便見,晚上回家依然可見。就這樣日日都見,已經是雲中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它日日月月年年都在那裡,從未改變,從未動搖。

可是現在!

聖山!綻放了!

不知道是起的頭,百姓如潮水一般跪了下來。他們的聲音幾欲穿破蒼穹——

天佑我吳冉!

天佑女王!

女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萬歲的聲音順著風飄到了聖山腳下……

塵土飛揚中,侍衛和衛士們都已激動的跪下叩首,只有紀南獨自立在那裡,仰望著聖山,目光幽深。

待塵埃落定,他掏出通訊器撥了過去:“阿榕?”

司榕激動的聲音響起:“阿爹!阿爹!你看到了沒有?聖山是不是綻放了?是不是?”

紀南抬頭望瞭望山頂如花瓣般打開的光能板,“是。”頓了頓,道:“你們出來了嗎?”

“還沒,阿棠說發現了有趣的東西,可能時間要久一點。我們晚一點出去,你別擔心。”

紀南道了聲“知道了”,掛斷了電話。

邵棠……,他望向山頂,你……到底是什麼人?

山腹中,司榕掛了電話。

邵棠還躺在那椅子上,上方空中投射出整屏的古文字,在飛快的刷屏速度下,所有的文字看起來都連成了線。

司榕的眼睛根本跟不上。但她湊得近點便能看到邵棠的瞳孔正在極微的幅度顫動,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邵棠正在以極高的速度進行雖然在本地土著女王面前表現得像個高科技小能手兒,但實際上土鼈地球人也是第一次玩這種外星科技(位元面交易器除外),所以邵棠其實也玩耍得蠻開心的。於是愉快的跟阿璞說:【你說的沒錯,真挺有趣的!】

緊跟著便聽高大上的kua基智慧生命奇怪地道:【有趣?哪裡有趣了?】

【……】,土鼈邵棠【咳】了一聲,心塞的問:【那你說有趣的東西是……?】

【是這個。】基地的三維模型被切去,進入系統目錄。就見阿璞一層層深入,很快從某個隱蔽的犄角旮旯找到一個做了偽裝和加密的隱藏檔,不費吹灰之力的破解打開。

“是你家‘那位’先祖留下的筆記,”邵棠跟司榕說,“很長,大概要比較久,你跟郡王交待一下,別叫他擔心。”

然後她開始閱讀,即便是以那樣不可思議的高速度,仍然花了兩個多時辰也就是四個小時的時間才閱讀完畢。

這期間司榕吃掉了肉乾四條,雲糕一塊,炸蠶豆一小包,其他零食若干……把她腰間那個原本鼓鼓的小錦囊基本吃空了。喝光了一整水袋的水。還在隔壁空房間的角落裡解決了兩次內急,邵棠這邊才終於結束了。

望著眼睛晶晶亮等著她給講那位來自“上面”的先祖的事蹟的司榕,邵棠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知道司氏一族一直自認並也被公認為“神裔”,這意思就是說他們是把“那位”先祖當成神來看待的。“那位”的地位在他們心目中毫無疑問是崇高無比的,看司榕現在這充滿期待的眼神兒就能知道啊!

可是她要怎麼跟司榕講?

難道要她跟司榕說,阿榕啊,你家那位不是神,他特麼就是個屌絲!

他不僅是個屌絲!他還是個神(經病)一樣的重口兒!

邵棠一點都不懷疑,她如果真的這麼說,吳冉女王再是她閨蜜,也得拔刀砍了她!

這個明媚憂傷的故事要從一千多年前開始講起。

有一個姓司的有為青年,很不幸的出生在一個窮困的平民家庭,他雖然才華滿腹,理應要成為人上人(邵棠:……),可恨卻沒有一個伯樂來發掘他。因此,才華橫溢的青年只能過著懷才不遇的平淡生活。

他在這樣的逆境中勤奮的努力,精神力達到了終於達到了五級。這是他的理想職業——星艦駕駛員的最低入門標準。然而,在達到了五級之後,他終於遇到了瓶頸——他的基因水準已經觸頂了。想要再往上提高,必須要改良基因。

改良基因,就要進行基因治療。這個過程不僅週期長,關鍵是其中所需要消耗的基因強化劑,不是他的家庭條件能負擔得起的。

當然市面上五花八門的雜牌基因強化劑也有很多。但你花了大錢買來的東西,很可能一瓶就把你喝廢了或者喝爆了(邵棠:==)。

既沒有錢,也不敢冒這種風險的懷才不遇的青年,在夜晚仰望星空。征途是星辰大海的男人,卻要去做一名農夫。想到自己不得不向骨感的現實低頭,他禁不住流下了憂傷的淚水。(邵棠:……)
說是農夫,其實是安達農業公司墾殖基地的墾殖員。

這是一份薪水非常豐厚的工作。最重要的是,作為薪酬的一部分,公司定量提供高品質的基因強化劑。超量的部分,也可以以優惠的員工內部價格購買。因為安達集團旗下的安達藥業公司,自己就出產基因強化劑,還是市面上口碑最好的五大基因藥品牌之一。

聽起來真是一份很不錯的工作呢……才怪!

墾殖員一直都是最讓人事部門頭疼的位置!不僅不容易招到人,還且離職率還非常高。經常會有墾殖員寧可賠償違約金也要提前結束合同。以至於公司不得不一再提高薪酬待遇增加各種福利,可就算這樣,應聘者依然寥寥。

為什麼呢?因為,一個墾殖員要負責一整顆星球!也就是說,整個行星上就只有墾殖員這麼一!個!人!

而且,為了降低成本,公司購買的墾殖星球都是那種位於星系邊緣地帶的偏僻星球,連星際網路都連不上!只有公司的貨船每年一次來收貨的時候才能見著個人影!

所以幹到最後,那些墾殖員都受不了了,都說再幹下去就要得要麼變成精神病要麼深度抑鬱症!

最後,公司不得不又增加了基因強化劑這一項福利,才算又招到了一批人。

司姓青年就是被這項福利吸引了來。

簽合同的時候,人事部的人把兩份合同拍在他面前。五年期的合同附加福利是定量提供c級基因強化劑,十年期合同則提供b級基因強化劑,當然,十年期合同的違約金也遠遠高於五年期合同。

市面上流通的大多是c級基因強化劑,b級強化劑主要是供應給軍隊的。至於a級,想都不要想了,根本不是他這種平頭小百姓可以肖想的。

他本來只想簽五年期合同的,但終於抵不住b級強化劑的誘惑,在十年期合同的電子屏上按下了電子手印。

就這樣,拖著行李箱,帶著“終於離開這個鄉下星球”的興奮,和對即將到來的新生活的不安,搭乘著公司的貨船,經歷了三個月的飛行,穿過兩道星門,來到了安達農業公司畢克松華星系192號墾殖星球。

前任墾殖員與他交接了智腦許可權,帶著一臉“終於解脫了”、“我要回歸人類社會了”、“好想擁抱文明世界”的表情,奔進了貨船裡,挾風裹雲的飛出了大氣層。

新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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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發表於 2017-12-15 01:31:59 |只看該作者
第37章

吃了一嘴土的青年望著天上殘留的白色軌跡,發了一會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吧,不過十年而已。熬過這十年,豐厚的薪水能讓他攢下一筆不菲的存款。運氣好的話,基因治療成功,他的人生就可以掀開新的篇章了!

墾殖員的工作其實非常簡單。因為各種農業機械都是全自動的,從播種到收割,乃至氣候調控,都由智腦全程控制。墾殖員的工作就是盯著這些機械不要出故障就ok了。唯一的條件就是墾殖員必須擁有三級以上的精神力,才能驅動智腦。

明明是星艦駕駛員(最低入門)級別的精神力,卻要用來種地。這更讓青年感到悲憤抑鬱。

此處跳過各種牢騷,各種不滿,各種憂傷,各種懷才不遇,各種自傷自憐……約三萬字……(邵棠:-_-b)

總之,來到這顆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烏龜不靠岸的偏僻星球,整顆星球上就只有他一個人。每天過著睡到自然醒,深山不知歲月的日子剛到這裡的第一個月,前半個月用來探索基地內部和熟悉各種操作及功能,後半個月開始在外面溜達。一開始是開著地面車在附近轉悠,但大片的田野都是能量作物,是在沒什麼好看的。很開附近都熟悉了之後就開著小型飛行器到更遠的地方轉悠,到了後來更是時不時跨過海洋到另外一塊大陸上溜達。

這顆星球上一共就只有兩塊大陸,和一些零零碎碎的海島。整個星球是被清理過的,平原地帶基本都被開發耕種能量作物,只有在一些山脈裡還維持著原始的生態環境。

熟悉了環境,工作也開始得心應手了之後,自然而然的就開始無聊了。

於是開始給自己找樂子。

這份工作最苦悶之處,還不在於一個人孤零零待在一顆星球上。

而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一顆星球上!

還特麼的連不上網!!!#論網路對人類社會行為的影響#

這顆星球地處星系邊緣地帶,到了這裡,幾乎完全收不到網路信號。只有在春天時,離星球最近的一顆通訊衛星運行到了一個特定的區域內,在那個距離上,基地裡的智腦才能收到網路信號。而有效時間僅有不到二十個小時。因為通訊衛星很快就會脫離可接收信號的距離。

到這時候,青年才深深的體會到,為什麼前任離職時會有那種解脫的表情。跟這顆星球比起來,他出生長大的那顆鄉下星球,都簡直稱得上是大都會了!

這麼孤寂無聊的地方,只能自己找樂子。

一開始還很正常……打單機遊戲,看(錄製的)電視劇,散步,體能訓練,精神力訓練,偶爾出去山裡打個獵,有興致了海底兜一圈逗逗鯊魚,晚上就回基地和公司提供的性愛機器人愉快的玩耍什麼的。(邵棠:==)

大概半年之後,所有這些就都膩味了。孤獨寂靜的環境讓他感覺快瘋掉了。

必須找點東西娛樂自己。

然後就開始了……

嗯,反正整個星球就我一個人,我還穿個毛線的衣服啊。好吧,先在基地裡裸奔,裸著操作智腦什麼的。稍稍習慣了之後開始裸著在基地周圍散步什麼的,裸跑什麼的。然後裸開飛行器什麼的。停在幾百米的空中,打開飛行器蓋子,向下撒尿什麼的。覺得還不過癮呢,用安全帶把自己栓牢,裸蹲在機翼上,向下大便什麼的……(邵棠:==)

公司給配備的五個性愛機器人,在基地裡玩兒已經沒意思了。於是帶到雪山頂、懸崖、海灘、森林、沙漠等等地方體驗各種野戰什麼的……(邵棠:……otz)

總之就是各種玩,各種作,在從文藝青年向二逼青年進化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不知不覺,公司的貨船已經來收過兩次貨,這已經是他來到192號星球的第三年了。這一年,成為了這顆星球文明發展的拐點。

某一天,他一如往常開著小飛行器前往深山中去打獵,意外在猛獸口下救下了一個“野人”。

在無人的星球上發現類人生物並不稀奇,但讓青年吃驚的是,這個“野人”下身裹著皮裙,手上拿著……石矛!

站在猛獸的屍體旁,迎著“野人”驚恐的目光,青年靜靜地思考了一會兒。

192號星球成為安達公司的墾殖基地已經有二百多年,不論是之前公司購買星球時,審查員粗心大意沒有發現,還是在這二百多年裡,本地生物自行發展出了文明,總之,這個野人的存在證明了星球上已經發展出了石器時代級別的文明。

擁有這種等級的文明的星球,根據《影子協定》,已有資格成為種子星球。在該星球文明的科技水準獨立的發展到航太水準,能夠進入太空之前,該星球都被視為文明的種子,受到《影子協議》的保護。在那之前,高等文明不得對該星球進行侵略、掠奪、奴役,不能有自上而下的技術傳遞,甚至不得在該文明面前洩露行蹤。
也就是說,不管這顆星球上有多麼令人眼饞的資源和礦產,高等文明都只能遠遠看著流口水。直到
有一天,這星球的人自己造出了飛船進入了太空,好吧,這時候大家可以蜂擁前去瓜分了……

青年思考的事情就是,他到底要不要上報這件事。

他的腦回路是這樣的:上報--&gt安達公司被迫放棄192號星球--&gt安達公司獲得一定的政府補償。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他個人會面臨這種情況:安達公司放棄192號星球--&gt失業--&gt基因治療中斷--&gt這兩年的努力付諸流水。

……干他鳥事!

種子不種子的,跟他有半毛錢關係嗎?

於是,不出意外的,青年決定他才不要上報!(邵棠:我一點都不意外,真的……--)

但是,青年並沒有立刻離開。眼前的生物,雖然全身長滿濃密的毛髮,但畢竟是類人的智慧生命。作為來自文明世界的文明青年一枚,他還真是做不到見死不救。

於是拿出急救包替他止血和包紮傷口,安撫了他驚恐的情緒,然後把它送回了他的……呃,山洞。

在一群野人的膜拜中,他開著飛行器拉轟的升上半空。探頭看看下面渾身長毛的野人們都匍匐在地,只覺得十分好笑。

隨後便把這件事忘在腦後。

直到冬天來臨,天氣變得寒冷。某天他正在調節天氣,增加降雪量的時候,忽地想起了那群野人。
不知道在冬天能不能活下去,他想。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乾脆裝了些食物,開著飛行器去了山裡。

大雪封山,儲存的食物已經不夠了。野人們都餓得比夏天瘦了一大圈,他們已經失去了一些老人和孩子。悲傷的望著漫山的大雪,野人們祈禱著冬天趕緊過去,以免失去更多的人口。

就在這時,轟隆聲響起,青年像神明一樣自天而降,帶來了救命的食物!

野人們欣喜若狂!他們把他迎入上座(山洞裡最高的那塊石頭),圍著他叩拜、歡呼、歌唱、舞蹈……

青年好笑的看著這一切。雖然很可笑,但是……真特麼熱鬧啊……

要知道青年已經寂寞得快發芽了……

於是青年隔三差五的會去看看野人們,帶一些食物給他們。

換來的自然是野人們感激涕零,把他奉為神明,還派出族裡的兩個大美女來侍奉他。

青年望著眼前兩個肥大壯碩的野人“美女”,臉狠狠的抽了幾下。他嚴肅著臉(因為語言不通,所以表情很重要!)拒絕了“美女”的侍奉,隨手指了一個縮在山洞角落裡的女野人,要她來服侍。

在這裡,雌性擔負著生育繁衍的責任,為了生育,身體會自發的儲存脂肪。因此肥壯的雌性才是受雄性歡迎的“美女”(看到文檔裡附的照片,邵棠表示,那體型分明就是縮小的綠巨人……)。而青年隨手指的那個女野人,在部落裡是個無人重視的小透明。為什麼呢,因為她不夠肥不夠壯!在男野人的心目中,這個“瘦弱”的女人一看就是不好生養的,遠遠夠不上“美女”的標準。

所以……神明的口味真奇怪呀……

奇怪你妹!

青年要是知道野人們對他的審美品位的看法,一定會吐血到死吧……

好吧,這其實是邵棠腦補的……

阿璞:【……】

總之,青年指定的這個女野人呢,那細腰,那豐乳,那肥臀、那結實有力的大腿!非常符合正常人類的審美!(邵棠:前提是不看臉啊,那酷似元謀人的臉啊……)

當女野人晃動著一對豐滿挺拔的乳房走到青年身邊,然後匍匐在地,把食物高高舉過頭頂時,青年望著那塌下去的細腰和翹起來的圓滾滾的臀……

要是不長那麼多的毛就好了……青年遺憾的想……(邵棠:……你想幹什麼!==)

冬去春來,當通訊衛星進入可接收信號的範圍,青年又該給公司發購物單請公司代購他需要的物品,然後等到秋天收穫後公司的貨船順路給他帶過來。

他鬼使神差的在購物單裡添加了除毛劑……

邵棠……邵棠給跪了:【求不要朝我想的那個方向發展!元謀人啊……元謀人啊……】

阿璞:【呵呵。】在這個鳥不拉屎的星球上發現了一群小夥伴,青年當然不願意繼續像以前一樣成天一個人玩耍了。他時不時的就跑到山裡去玩。

教會野人們蓋房子,教會了他們冶煉金屬,教會了他們種地,教會了他們蓄養動物,教會他們簡單
的語言以便溝通……

什麼?《影子協議》?反正他合同期滿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要追查起來他就說根本沒發現土著文明的存在就是了。反正他傳授的又不是什麼先進技術。即使他們會種地會養雞,依然是辣麼的原始啊……

他也不過就把他們文明進化的速度加快了……呃,幾萬年而已嘛……

到了秋天,公司的貨船來到192號星球,將這一年的新糧裝滿了貨倉,順道給青年帶來了幫他代購的生活用品。

同事忍不住好奇的問:“你買除毛劑幹嘛?”

“呃……養了隻小寵物,總是掉毛。”莫名緊張。

“原來如此。一個人很難挨吧?唉,我以前也幹過幾年墾殖員,感覺自己差點退化成了野人!”

“還好吧。”

“公司配的機器人都用膩了吧,要不我幫你申請兩個最新款的?”

“呃,好的,多謝啊。”

“甭客氣。”

看著貨船飛出大氣層,心虛的青年才大大松了一口氣。

打開貨箱,一件件把東西取出來。最下麵,壓著他要的除毛劑。

“……”他把它又扔了回去。#論重口兒養成的心路歷程#

……

“司,吃。”健美的野人姑娘用大大的樹葉當盤子,將剛剛用泉水洗淨的果子捧到青年的面前。

現如今,這個部落的野人已經可以使用簡單的語言了。

青年拿起果子咬了一口,酸甜可口。

他的目光不期然的落在了野人姑娘豐滿的胸上……

當姑娘擺動著腰肢轉身離去時,他把她叫了回來。

“給你起個名字吧,”他想了想,卻發現自己於取名一事上著實沒有太多天賦,於是撓撓頭道:“我認識你的時候,在下大雪,你就叫雪吧。”

他把雪帶回了基地。

他從箱底翻出壓了一個月的除毛劑……

後來,公司配備的機器人就下崗了……

嗯,你們懂的……

邵棠:元謀人的臉……你怎麼下得去口啊……(=_=)~┴┴

青年:關上燈不看臉還是很愉快的……╮( ̄▽ ̄)╭

阿雪:沒有毛光溜溜的好奇怪……Σ(°△°|||)

好吧,反正青年從此過上的性福快樂的生活……

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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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發表於 2017-12-15 01:32:24 |只看該作者
第38章  

事情的轉變是從阿雪姑娘的情緒變化開始的。

這已經是青年,好吧,我們以後就以“司”來稱呼他吧,嗯,這是司來到192號星球的第六年了。阿雪和他在一起也已經有三年了。

某天,司注意到了雪的情緒低落。當他問起來的時候,雪悶悶不樂的說:“司,不老。雪,老。”

司問了半天才明白雪說“司,不老”指的是他頭一天晚上給雪看了他過去的照片,而雪發現,現在的司和十年前的司幾乎沒有變化。

司不禁失笑:“人類平均壽命是200歲,我的精神力已經突破五級,接近六級了,能活得更久。十年時間,當然不會有什麼變化啦。”

然而這些話對雪並沒有起到安撫的作用。

“司,壽命,長。雪,壽命,短。”姑娘的眼睛裡含著眼淚,“司,活。雪,死。”

要知道,這姑娘頂著一張元謀人的臉作出傷春悲秋的摸樣,那畫風……反正邵棠是不敢看的……

奇異地,也許因為是每天都看的緣故,司竟然並不覺得阿雪很醜……嗯,也就是一般醜啦……#論重口兒的審美形成#

司摟著阿雪笑了:“傻丫頭,你離死還早著呢。你才多大啊。”

這三年,阿雪的身高竄了一大截。身體或許是因為跟著司一直吃的很好的緣故,也不像以前那麼瘦弱,而是非常的健美誘人。

不過,這變化的程度未免太大了。按說成年後,就算還能再竄一竄,也不該變化這麼大啊。以前沒注意,現在注意到了就不免覺得怪怪的。

於是司順口問道:“對了,你今年到底幾歲了?”

因為跟司學過數學,阿雪便用上了所有的手指頭,又掰了掰腳指頭,最後十分肯定的說:“雪,十五。”

……

邵棠:臥槽!=口=

司:臥槽!!=口=

邵棠:死變態!

司:冤枉!!!

一想到三年前阿雪才十二歲,司整個人都不好了!

二十五歲成年,十五以前算是沒有民事行為能力的幼女!根據《星際未成年人保護法》,○x幼女——特麼幸虧是在個鳥不拉屎的鄉下星球!要在文明星球,他要把牢底做穿的!

司頂著一頭黑線,在部落裡做了個深入的調查。

原來野人們的平均壽命也就在三十歲左右。兒童死亡率極高。

想想也是!本來就基因低劣,再加上那麼惡劣的生存環境、那麼低級的科技水準、可以等同於沒有的醫療……這根本是非常正常的。

像雪這樣,一般十二三歲就被認為差不多成年了。十四五就開始生崽兒了。過了二十歲,就會出現衰老的徵兆。

雪就是意識到了她和司之間的鴻溝,才會覺得悲傷。司溫柔的安慰並不能使她開懷。

在好幾次發現雪偷偷哭泣後,司的心軟了。

男人心軟的時候,就特容易容易犯糊塗。司就在一時心軟的情況下,做了件讓他極後悔的事——
他給阿雪用了三分之一份基因強化劑!

他本想用半份,考慮到阿雪的基因實在太低級,臨時減到了三分之一。虧得如此,阿雪才僥倖活了下來。

這還是因為司不惜用掉了緊急情況下才會使用的冷凍睡眠的營養液!

阿雪在營養液裡痛苦掙扎了四天,才活了下來。

她爬出治療倉,對頂著黑眼圈的司說的第一句是:“我沒事,別擔心。”

說完她就愣住了。她發現自己竟然一口氣說了六個字的長句!她檢視自己的身體,並沒有覺得特別強健有力,但,她感到自己的腦子特別清明!

司目光複雜的看著她,拉著她走到鏡子前。

原來她的骨骼也有了輕微的調整。她的臉看起來不再像一隻大猩猩,而是更像一個正常的、普通的……醜姑娘了。

以上,是邵棠看完照片後作出的客觀評價。-_-

從基因上講,雪得到了進化。

這本應該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某一天雪一臉幸福的撫著自己的小腹對司說“司,我肚子裡有孩子了”的話。

司的驚恐難以形容!

此處,他用了大約三千字描述自己當時的心情。大多是反復念叨“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那怎麼行”之類的廢話。

邵棠飛速跳過……

總之,得知雪懷孕,司感受到的不是驚喜,而是驚恐!

早在三年前,司就擔心過關於懷孕的事,未雨綢繆的給阿雪做過基因檢測。基因圖譜顯示野人並非類人生命體,而是人類的同源物種,只是進化度太低。作為同源生物,他們之間沒有生殖隔離。這結果讓司略感擔憂。但幸虧野人的進化度太低,與人類的基因等級相差太多,實驗表明,雪的卵子總是在和精子結合的過程中就崩潰,無法完成受精。

因此司才放心的和雪在一起。

但是,司卻因為一時心軟給雪使用了基因強化劑!

當他想明白雪為什麼能夠受孕時,臉都白了。

司來自一個極其重視基因的社會。在這種社會形態下,基因已經成為人們尋找配偶時必要考慮的條件之一。你想娶個漂亮媳婦,不僅得有房有車有存款,你還得有優良的基因才行。

只有優秀基因與優秀基因才能生出更優秀的基因。

低劣基因常常飽受歧視和嘲笑。

然而,這裡所說的“低劣基因”,依然是以正常人類的基因水準而言的。而野人們……他們的基因得再進化個十幾萬年大概才能夠得上“低劣”的水準吧。

司現在面臨的情況是——他將有一個基因極其低劣的孩子!

想到他和這個孩子將來會共同面對的歧視、嘲笑和排斥,司幾天幾夜都沒有合眼。

如果人類的基因分成優、良、中、差幾個水準,出身平民家庭的司也就處於中的水準。他自己就深深的體會過那種來自更高等基因者的歧視與排斥。

他的孩子遇到的情況只會更糟!

而他,又真的能帶著這樣一個孩子去迎接旁人的目光嗎?

不,他做不到……

這一天,他蓬頭垢面,滿臉青色的胡茬,雙眼泛著血絲。他一言不發,帶著阿雪來到醫療室。阿雪茫然的按照他的指示躺在醫療艙裡,接受了麻藥注射。然而當機械手臂揮舞著手術刀伸到她的小腹上方時,這個女野人睜大了眼睛,突然明白了過來!

她哭泣,流淚,苦苦哀求。

司緊咬牙關。

當智腦第三次詢問“是否確認手術”時,在阿雪絕望的淚光中,他頹然閉上眼睛。喑啞的聲音道:“取……消……”

邵棠看到這裡,輕歎了一聲。

阿璞:【……?】

邵棠:【呵……這個男人啊,心太軟,註定是成不得什麼大事的。可是……站在女人的立場上,一個女人若遇到個心軟的男人,才是一種幸運啊……】而不幸者,有她為例。

司終是不忍心殺死自己的孩子。

卻也沒有勇氣去面對。

他將雪送回了部落。

“照顧好她,”他對匍匐在地的野人們說,“還有孩子。”

他說,“我會再來的。”

但他心裡明白他不會再來了。

那個名為“在孤獨的星球上尋找一起玩耍的小夥伴”的遊戲是時候該結束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雪。

雪嘴唇緊抿。

“她的目光中有一絲悲哀,似乎還有些憤怒。她一定是意識到了我再也不會回來了。但更多的卻是無力感——因為我是她的神明。無論寵愛還是拋棄,都是我對她的恩賜,她只能匍匐叩謝。”

邵棠無語半晌:【所以,這就是他的處理方式?裝作自己是隻鴕鳥?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阿璞:【耐心點,往下看。】司回到基地,將自己的生活重啟。

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他的目標是成為星艦駕駛員。他每天都刻苦的鍛煉,不斷的去突破極限。拜公司供給的b級基因強化劑所賜,他在第四年的時候就完成了基因強化療程,精神力沖到了六級。他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念頭,想衝擊一下再次強化。要知道,再次強化的失敗率要比初次強化的失敗率高太多了。像司這樣的寒門子弟,能夠負擔得了一次強化療程已經很不容易了,基本都不會去做二次強化這樣燒錢的事。

所以,司完成了一次強化後,把後來配發的基因強化劑都攢了起來,準備離職後拿去黑市販賣。
可是現在他卻改變了主意。

似乎,只有高強度的鍛煉和基因強化才能安撫住他內心的不安。

自從雪走了之後,基地又重新變回空蕩蕩的……生活又重新變回寂寞得能把人逼瘋……而他卻再找不到什麼樂子了。

他有時候會在夜裡突然醒來。會想到阿雪,和那個孩子。

她和他(她)都還好嗎?是不是能健康的發育?能不能平安的生產?

他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些。

每次他開著飛行器出去,都會刻意的避開那條山脈。可是冬天調節氣候的時候,他卻下意識的降低了那片地區的降雪量,提高了溫度。

這樣,部落能更容易度過難捱的冬季吧……

在這樣枯燥的生活中,三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二次基因強化奇跡般的成功了!他的精神力竟然突破了七級!他的基因已經從“中”一躍升為“良”的水準!

司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深深的感到,選擇成為安達農業公司的墾殖員,選擇簽下十年期合同,大概是他一生中作出的最正確的決定!

如果用的是c級強化劑,五年時間,初次基因強化能不能成功都是未知數!

秋天,他揮手向同事告別,看著貨船飛出了大氣層。這已經是他任職墾殖員的第九年了。再有一年,就可以結束這份工作,回家鄉去。他可以去報考星艦學院,以他現在七級精神力的水準,錄取的概率是很高的。順利的話,畢業之後就可以成為他一直夢想的星艦駕駛員!

他的征途註定是星辰大海啊……

這美好的憧憬在半個月後的某日,探測器的警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嘶叫之時,被徹底打碎了。
司面色蒼白的看著監視螢幕。

幾百山地野人,騎著馴化的野馬、野鹿,拉著粗糙的木板車,浩浩蕩蕩的向墾殖基地緩緩靠近。

和剛剛收割完的茫茫田野以及山一般巨大的基地比起來,這數百人馬是如此渺小。可是對司來說,卻如同大軍壓陣一般令人窒息。

他本以為,把她送回一千多裡之外的深山,就是一切的終結。

他還是太小看雪了!

她曾多次乘坐飛行器往返于基地與深山。她把基地的方位牢牢的記在了腦中!

部落的首領在一次狩獵中意外死亡,她趁勢以“神子之母”的身份上位,成為新的首領。她對其他的部落發動了兩次戰爭,掠奪人口和食物。在那之前,野人們尚沒有“戰爭”、“掠奪”或“奴隸”的概念。不,他們甚至不知道別的部落的存在!

但是雪知道——數次搭乘飛行器的時候,司都指給她某某處有個部落等等。

她在基地裡看過太多的東西,照片或視頻。只那時她尚懵懂,雖記住,卻不甚明白。

然而強化了基因後,她的智力有了飛躍式的提高。那些儲存在腦中卻不甚明白的資訊驟然變得清晰明瞭起來。

在她的指點下,部落發起了對別的部落的攻擊。他們搶來了食物,和人口。他們於是擁有了奴隸。原始的社會結構開始變化,開始有了貴族、平民和奴隸之分。她只用了一年時間,就讓部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樹立了自己的威信。

當她抱著孩子走到高臺上時,她的子民如同叩拜神明那樣叩拜神子與神子之母。

她說:“神明很久沒有來了。這是他給我們的考驗。我們不能就這樣等著他。我們應當主動去朝拜神明。神明會因為你們的虔誠而賞賜你們。”

她的左膀右臂問:“神,哪?”

她抿了抿嘴唇:“我知道神明在哪裡。很遠很遠。我們現在就應該出發。現在是夏天,也許走到明年的夏天,就可以到達。”

她從部族中挑選了數百青壯,浩浩蕩蕩的走上了朝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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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5 01:32:50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從夏天走到秋天,從秋天走到入冬,朝聖的隊伍才終於走出了大山。

他們馴服野馬、野鹿,騎乘上路。他們砍伐木材,製作板車。

他們從冬天走到春天,從春天又走到了夏天。

這一路,失去了近百族人。

在這一年的秋天,神子之母終於告訴他們:“看,那就是神明的家。我曾在那裡侍奉神明,得孕神子。”

他們終於看到了聖山。

司縮在基地中不露面。

但是雪並不擔心。她比誰都更知道這個男人有多心軟。

她知道從基地裡可以監視到外面的情形,她走上前,把孩子高高舉起。

司終於走出了基地。

野人們激動的匍匐在地。

雪沒有衝動的上前。她知道,她和他之間看似空無一物,實際上卻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隔絕開她與他的世界。

她放下孩子,在他耳邊輕語:“去吧,那就是你的父親。”

孩子懵懂的向前走了幾步,回頭看看母親。

他的母親微笑著鼓勵兒子:“父親會給你很好吃很好吃的食物喲。”

孩子於是義無反顧的向父親跑過去。

奇異的是,當他快要靠近父親的時候,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

但是,“很好吃很好吃的食物”對他的誘惑太大了,因為每當母親給他吃那些美味的不可思議的東西的時候,都會告訴他“這是你父親給的”。

所以,為了吃,他拼了!

他用力的掙扎了幾下,像是掙出了一層粘稠的東西,一旦過去,那阻力便突然消失。

就在他就要向地面跌去的時候,他的父親蹲下去接住了他。

司蹲下去看著眼前的孩子。雖然以人類的審美來說,他的長相實在……

邵棠:【雖然說所有動物的幼崽都會比較萌,但比起“可愛的孩子”,更接近的是“可愛的小動物”吧……呃,我是不是太刻薄了……】

阿璞:【並不。很客觀。】因為有照片……

話雖如此,但問題是,天下所有的父母都不會覺得自家孩子醜的。

特別是一個心軟至此的男人……

他仔細的打量了那個……醜孩子,然後緊緊的抱住了他。

邵棠輕輕的歎氣。

雪卻笑了。

她走到屏障前,把手掌放上去。白光蕩漾開,他和她之間,像隔著一層波紋蕩漾的玻璃。

“司,”她輕輕的喚他,“我好想你。”

司抱著孩子,羞愧的低下了頭。

“我知道,對你來說,這孩子的血脈太低劣。可是,司……你並不是非要帶他去你的世界不可……”阿雪說。

司愕然抬頭。

阿雪的聲音聽起來冷靜得接近冷酷:“與你相比,我們血脈低劣。可是,為什麼一定要去天上的世界去做個下等人呢?我寧可我的兒子就這下界做個人上人。做……所有人之上的人上人!”她的聲音充滿了蠱惑,“司,你會幫助你的兒子……對吧……”

司傻傻的張著嘴……仿佛看到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眼前打開!

邵棠:【……這女的是智力型進化吧!絕對是!】

阿璞:【呵呵……】在第十年的暮春時候,安達農業公司人力資源部的人收到了一封郵件。看到是來自192號墾殖星球,還以為是即將離職的墾殖員要諮詢離職金的事。想到又要給這個破崗位招人就沒精打采的人事專員,隨意的點開郵件。

什麼?申請續簽合同?

人事專員愣了一下後,隨即便開心的準備起合同來。

至於192號的墾殖員為什麼要續簽合同?管他呢!還是趁這傻子沒改變主意之前趕緊把合同簽了吧。

還很好心的給他漲了工資。

於是,下一個十年的合同就在能收到網路信號的這二十個小時內以少見的高效率搞定了。勞資雙方皆大歡喜。

十年時間能幹什麼?

司帶領他的部落,征服了山脈中其他所有的野人部落。

其他的野人部落,都還處於極為原始的狀態。在合併入司的部落後,總人口達到了八千。司給這八千人分批使用了基因強化劑,當然劑量要比給阿雪使用的小的多。但即使這樣,也使得野人們脫胎換骨了。

他進一步鞏固了由阿雪初步建立的社會形態,確立了整個部落結構由王(他兒子)、貴族、平民和和奴隸組成。他傳授給他們語言和知識。當然,最重要和關鍵的知識技術,都掌握在他的兒子及他兒子的親信手裡。

他限制他們的活動範圍,不允許他們離開山脈涉足平原。其實,整條山脈便綿延了幾千里,完全夠幾千人生存了。要是走錯方向,一輩子都可能走不出來。

司的計畫是,在第九年的時候上報他“意外發現山脈中有野人文明存在”,這樣政府會派人過來勘察。一旦確認該文明的存在,這個星球便受到影子協議的保護,安達公司就必須撤離該星球。屆時,憑著手裡掌握的知識技術,以及他留下的東西,他的兒子,他兒子的兒子,他兒子的兒子的兒子,便可以世世代代成為這裡的統治者。

這個計畫,預計用九年的時間完成。

然而計畫總是趕不上變化的。

第七年的冬天剛剛到來,離公司的貨船離開才沒有幾個月的時間,司卻收到了來自公司飛船的通訊。

戰爭爆發了!192號星球將會被戰火波及。公司的飛船已經在路上,十天之後到達192號星球。他有十天的時間準備撤離的事宜。

司整個懵了!

他的計畫還有很多部分沒有完成呢!

他火燒屁股的飛到山裡去找雪。雪反到比他冷靜很多。在確認他是肯定、必須要離開之後,她說:“盡可能多的留些東西給我們。”

司沉默了很久,說:“好。”

十天后,公司的飛船抵達,將大型的機械回收裝箱。司給的清單上“報廢”了一架飛行器和兩輛地面車。那些東西遠不如大型機械價值高,損耗完全在公司的可接受範圍內,公司的人問都沒問就接受了。

只看了看清單的末尾,“智腦怎麼了?”

“不知道,突然就不行了。我還著急呢。要不你看看。”司努力掩飾自己的緊張。他只是設置了一個小程式,讓智腦看起來好像出了故障。但如果對方認真檢查,很容易就能看出問題。

好在,對方似乎也沒那個想法:“算了,也用了好多年的老型號了,不值錢,回頭報個‘報廢’就得了。趕緊吧,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打過來了,趕緊回航吧。”

於是在同事的催促下,司一步三回頭的上了飛船。

在飛船的艙門關閉時,司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就這樣離開了他待了十多年的192號星球。

待飛船飛出大氣層,基地半腰的停機坪上的小門打開,雪牽著兒子,帶著幾個心腹,走了出來。

她望著碧藍天空上飛船留下的漸漸消散的白煙,輕輕的告訴兒子——

這個世界,是你的了。

至於司後來到底有沒有上報192星球上的野人文明以及這顆星球現在到底是不是在《影子協議》的保護之下,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從現在大陸的歷史來看。司為他兒子做的努力還是起了作用的。他的兒子建立了“冉”王朝,統治了整個大陸。子孫後代維持了一千多年的統治,直到現在都還是一國之主。

而“冉”這個名字的出處,是司的故鄉。那個星球叫作赤冉星,是個貧瘠的鄉下星球,唯一的特色是盛產一種顏色火紅但用處不大的叫作“冉石”的礦石。

邵棠是帶著一種便秘般的心情走出基地的。

當然,出來的時候她們沒再走那條幾乎是純裝飾性的石梯。

邵棠帶著司榕坐電梯直接下到一層,打開底部的機械通道的庫門直接走出來的。

親身感受到電梯的便捷,卻想到過去一千多年,那麼多代國主都是苦逼的爬上爬下,司榕的感受也是……羊駝駝遍地呼嘯。

於是,當外面的人們都激動不已的時候,從基地裡走出來的倆姑娘卻都是一臉便秘的表情……

一行人回到城裡的時候,天都黑了。

他們一早微服出行,並無百姓知道。然而此時進城,城中卻一片燈火通明。文武百官在城門外迎接王駕。而城裡,仿佛所有的百姓都湧出家門似的,路兩側摩肩接踵擠滿了人。

這一行人才入城,百姓們便潮水般的跪下叩拜,山呼萬歲的聲音直欲捅破蒼穹!

邵棠注意到紀南勒住身下坐騎,落後了司榕一個馬身,便很識趣的有樣學樣了。在這樣的萬眾關注下,想悄悄的回自己家已是不可能的事了。邵棠只能拉起風帽,遮住了自己的面容,一路跟著進了宮。

原以為進宮就得跟紀南交待今天的情況,誰知司榕和紀南一進宮就被大臣們簇擁著到前殿去了——這兒一大堆重臣等著女王和郡王給他們解釋聖山的事呢。

邵棠用了豐盛的晚餐,還洗了個澡,也沒等到那兩人回來。

倒是隔著宮牆都能聽到宮外沸騰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竄起一支焰火,在天空炸裂成美麗的光束,頓時像拉開了一道閘門似的。本該留待除夕夜的煙花此起彼伏,照亮了整個城市。

這一晚,這古老的城市,徹夜狂歡。

邵棠等不到紀南父女,賞了會兒煙花,站著不腰疼的感歎了一下上位者的忙碌與辛苦,一點也沒不好意思的先睡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三個人才有機會坐下來好好談話。

聖山裡的事司榕已經給紀南講過了。所以兩個人關注的重點一是邵棠在聖山裡花了很長時間讀的那份東西,二是邵棠提到的“精神力”。

邵棠告訴他們,她讀的那份就是司氏那個“神明”祖先留下的筆記。但是想想這份筆記裡的內容,邵棠就說不出的蛋疼。於是她毫不猶豫,大刀闊斧的採用了春秋筆法,這樣給他們講述:恩,從前,有一個青年從“上面”(其他星球)下來,執行重要的任務(種地)。在這裡遇到了一位本地的(原始的)女性,兩人深深的相愛了(並沒有!)。(意外的)與她共同孕育了血脈後裔。後來這位青年離開這裡回“上面”去了。他的血脈後裔建立了大冉王朝。

這即是證實了司氏“神裔”的身份。

關於精神力,邵棠承諾會教司榕如何修煉提高,回去之後就會做個修煉計畫給司榕。

邵棠又另外提起一個事,就是關於司氏子嗣艱難。

邵棠已經知道當年司的兒子曾經接受過一個完整的基因療程,並且司離去時,也留下一部分基因強化劑。所以很可能他的後代子孫也接受過基因強化。對比之下,其他人的基因強化程度就要低得多了。所以所謂的子嗣艱難很可能是由於男女雙方因為基因等級相差太多,要受孕時,要麼是精子崩潰,要麼是卵子崩潰,導致受孕率極低。這其中的細節無法跟土著解釋,邵棠只是建議司氏選擇配偶應當選擇身體強壯、頭腦聰明的,也就是基因相對優秀的人,以提高受孕的成功率。

紀南也就罷了,司榕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居然也一臉嚴肅的把這個建議認真聽進去了,並表態說她一定好好選擇幾個身強體壯的夫侍的。注意,是幾個。

搞得邵棠有點小糾結。要知道這個年齡在地球華夏國,正是家長們千防萬防防早戀的年紀啊……

偏女王的家長還一臉十分認同的表情……

司榕對精神力修煉提高的渴望已經到了迫不及待的程度。她硬是把邵棠留在宮裡,要立刻便開始修煉。

邵棠沒有辦法,只能讓人傳信給馮七,讓他自己去莊子裡和三娘六娘一起過年。而她則認命的教導女王精神力的修煉。

自從激發了精神力並開始修煉以來,邵棠的精神力便一直在增長。所以她長期以來一直覺得精神力的修煉不是什麼難事。

直到她親自教導司榕,才意識到如果沒有阿璞,像她那樣的提升速度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難怪強大如卡蘭德都驚異於她精神力增長之神速。

到了司榕這兒,光是“感知”這一步就費了老勁了。邵棠半分鐘就做到的事,司榕足足花了十多天,直到正月十二這天才終於激動的搖晃邵棠:“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了!”

而聖山,在正月十五這日合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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