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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李葳 -【妖蓮華(雙驕系列之天之驕子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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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6 00:11:5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李葳 - 妖蓮華【雙驕系列之天之驕子二】

「踏著一路血腥、雙手沾滿妖魔鬼怪的仇恨哀鳴,
從不奢求幸福降臨的他,邂逅了綻放在亂世中,
散播無比妖豔香氣的妖蓮……象徵神聖清麗的蓮花精,
有著邪惡與純潔的雙樣面貌,擄獲了他的目光,
佔有了他的心智……」據說,兒光滿某位浪漫過度的不肖祖先,
就是這樣被神通廣大的蓮花妖給騙去了傳家神物。
如今卻輪到他這倒楣的後生晚輩代祖出征,
不計代價也要找出那名逃亡的蓮花小妖討回寶物。
被這名俊美又兇悍的帥哥硬指為偷寶賊,
冤枉啊!她根本不記得什麼蓮花不蓮花精,那真的不是她!
可是她確實是常常患了失憶病,
為什麼連和他光著身子躺在床上也不記得,難道她體內還有一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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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6 00:12:0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開天闢地混沌之初,天與地相融並存,不分彼此。

  置身其中、擁有無窮力量的神皇子們,為了奪取天地這個空間,掀起了一場名為「聖戰」的殘酷戰役;神皇子們手中握的,是以雷、以火、以光鑄造而成的寶劍,銳利的劍刺穿了彼此永生的軀體,劃破了天地間的寧靜……

  戰役持續著,一具又一具的軀體無聲倒下,天地間染滿了神皇子的鮮血,但聖戰卻始終無法停歇。神皇子中,擁有最強大力量、能夠彼此相抗衡的,是光神昊,與暗神聖;前者擁有驅使所有光明的力量,後者擁有召喚黑暗的力量。光神與暗神立誓要除去對方,暗神聖若敗,天地間將不再有任何一絲黑暗;光神昊若敗,天地間再也見不到任何一絲光明。

  這塊天地到底會存在永恆的光,抑或是永遠的合,在光神與暗神的最後一場決戰中,即將決定這塊天地的命運……

  夾在光神與暗神之間左右為難的,是名為「星」的女神,她與其餘神皇子相同,是天地所孕育出的神皇子,更是與光神、暗神同時出生的妹妹。

  星女神明白,無數的征戰與鮮血,早已經讓孕育他們的空間疲倦而殘破,倘若征戰再持續下去,天地即將崩解,導向毀滅之路。

  「昊,不能再戰鬥了,你、我,還有聖,我們都是天地間孕育出的神皇子,也是同時出生的三胞胎,為什麼要自相殘殺?」星女神來到光神的宮殿,仰著頭,筆直地注視著那個高坐在神殿中央、宛如將天地間的璀璨光芒都彙集在身上的金髮男子。

  「光與暗本就不該共存。」光神昊緩聲開口,優雅的腔調一如他讓人無法瞠視的俊色容貌般,帶著一股淡淡的距離感。

  「昊,你和聖擁有相同卻極端的力量,這兩股力量若是互相攻擊,會毀掉這個天地的!」星女神急切地說著,試圖說服光神打消最後一戰的念頭。

  高台上的金髮男子緩步走下,及地宛若金絲的長髮,隨著他的步伐跳躍著璀璨的光,光神昊舉起手,溫柔地扶起跪立在自己面前的星女神,修長的指挑起她的下巴,緩聲說道:「星,你在為我擔心嗎?,」

  「是,不要再戰了,求求你。」星女神眼中流露出哀求的光芒,軟聲請求。

  「別擔心,我不會輸的。」雅致的唇角微揚,光神昊保證道。[ 這場戰役很快就會結束,到時候天地間只會有光,不會有其它了。」

  [ 昊!」星女神臉色一白,知道自己的勸說失敗了。

  天地的另一端,是屬於暗神聖的宮殿,它與光神昊的宮殿完全相反,徹底地沉浸在漆黑與靜謐之中,一踏入這裡,彷彿時間和空間都靜止在此似的。

  「如果你是來勸我休戰的,那麼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星女神才踏入宮殿一步,就聽到了一股冰涼如水,絲毫不帶半點溫度的聲音。

  「聖。」星女神抬起頭,驚覺間神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身邊。漆黑的眼、夜空般的發,整個人奇異卻協調地與黑暗融為一體。

  「為什麼一定要自相殘殺?我們是兄妹!是被天地一起孕育出來的……」

  「噓。」合神聖抬起手,略微冰涼的指尖輕輕覆住了星女神的嘴,也掩住了她未說完的話。

  「就算是兄弟,但我和他的力量完全相反,這注定了我們兩人之間,只能留一個。」暗神漆黑深幽的眼瞳凝望星女神半晌!淡淡扯動唇辨說道。「你剛從昊那裡過來對吧?想必他也是這個答案,光與暗永遠不能兼容,那麼就讓我們以這場戰役來決定,到底誰才是天地間真正的擁有者。」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呢?」即使早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是聽到暗神決絕的話語,她依舊一震,纖細的身子顯得搖搖欲墜。

  一直到暗神聖冰冷的指尖撫上她的面頰,星才知道不覺間自己早已落下眼淚。

     這眼淚是為了昊?還是為了我?」低暖的聲音宛如歎息,暗神聖緩緩抽回手,轉身離去,只留下淡淡一句。

  「一切就快結束了,身為我們的胞妹,你就在旁邊看到最後吧……」

  光神與暗神,在最後的戰役中會面了。

  銀白色的身影與暗黑色的身影遙遙相望,誰的身影能挺立到最後,就能奪得天地間絕對的掌控權力,藍眼對上黑瞳,兩人在彼此的眼神中讀到相同的訊息,擁有相同卻相反能力的兩人,只能留下一個!

  光神昊與暗神望在同一時間舉起雙手,將屬於光明與黑暗的力量運至掌心,巨大的能量被兩人催喚出來,朝前方毫不留情地推送出去。

  就在兩股力量即將要碰撞在一起,一條纖細的身影突然跳了出來,以一種決絕的姿態擋在兩股力量中間,完全地承受住兩種至極的力量。

  「星!」

  「星!」

  光神與暗神在同一時間認出了這抹纖細的身影,居然是他們的妹妹星,兩人無法置信地往前奔去,不願相信他們居然出手傷了最重要的人!

  「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光神昊彎下身,俊美如光暈的容顏染上了濃烈的悲傷。

  「我……我必須這麼做……與其看到你們兩個自相殘殺,我必須……必須阻止你們……」光與合的力量同時在體內撕扯著,星女神痛苦萬分地抬頭,強忍著最後

  的力量開口說話。「我不要你們戰鬥,更不要你們死……」

  「星,你別說話,讓我看看你的傷……」暗神望也彎下身子,悲涼地開口。

  「不!已經沒時間了。你們聽我說,光與暗絕對可以共存,瞧,它們現在不就在我的體內共同存在著?」星女神扯出一抹虛弱的笑,搖頭說道。?身為你們的妹妹,我卻絲毫沒有驅使光明和黑暗的力量,我曾經懷疑過,天地孕育出我這個女神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此刻我終於明白了。親愛的哥哥們,就讓我為你們,做最後一件事吧!」

  跟著,從星女神的體內射出了一道強烈的光,這道光不屬於光明,也不屬於黑暗,而是一種光與暗融合過後的特殊色彩。

  這一道光在天地間跳躍著,隨著它不斷上下移動的頻率,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原有的空間隨著光點的跳動產生了改變,就像是有人用手緩慢地撐開天地這個空間似的……

  [ 這是?」光神昊抬頭,吃驚地看著眼前的變化。

  ?現在你們明白了嗎?即使你們的力量再大,也無法切割天地這個空間,但是我將光與合的力量合併,卻擁有切割天地的能力,光與合缺一不可,它們原本就是要並存的……」星女神見到眼前的景象,緩緩笑了,伸手指著被切割成三塊的天地,以最後的力量說道:「哥哥們,我同樣愛你們,不願意見到任何一個人死,既然你們無法共存,那就永遠分開吧!光在上、暗在下,而這塊光與合併存的空間,是我為你們創造的,就讓它成為永遠隔開你們的天地。讓我用自己的生命,結束這場戰役吧!」

  說完這些話之後,星女神緩緩閉上了眼睛,一滴晶瑩的淚水從頰上緩緩滑下,落至暗神聖的掌心。

  星女神纖細的身影化成了無數的光,一點一滴地消失,最後完全不見了。

  「星……」暗神聖低語,掌中殘存的淚滴依舊溫熱,但是星已經永遠消失了。

  光神與暗神對望一眼,所有曾經想要置對方於死地的念頭,都因為星女神的死亡而消失了。

  「既然這是星的願望,那就這麼做吧!」半晌後,暗神聖開口,說話的同時張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讓鮮紅的血流至掌心,當血與星殘留在掌中的淚水相融合時,凝聚成一顆隱隱泛著暗黑光澤的寶石。

  「我以星的淚水、自己的鮮血立誓,我不會和你殘殺,永生永世不踏入屬於光的境界。」暗神聖以堅定的語氣立誓。

  光神昊聞言,也咬破自己的指尖,同樣將一滴血滴在暗神聖掌心的寶石上,原本漆黑的寶石因為染上了光神的血,發出璀璨光暈,渲染成一種介於碧綠與湛藍的絕美色澤。

  「我也以自己的鮮血立誓,天與地分離,光與暗並存,我們兩人永不相見。」光神昊也說出自己的承諾。

  「星,這寶石裡有你的淚水,還有我和昊的承諾,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暗神聖握緊手中的青藍色寶石說道,跟著將它用力一投,擲向前方。[ 這是屬於星的東西,就讓它永遠存在星所創立的空間裡。」

  從那一刻起,光神昊留在天界,暗神望留在地界,他們謹守自己對星的承諾,遙遙相隔,永生永世都不相見。
  為星女神所創立、隔在兩界中央的空間,後來被稱為「人界」,在那裡,有光也有暗,曾經勢不兩立的力量,在這裡卻可以兼容、並存。

  而那一顆被扔至人界的青藍色寶石名喚[ 青珀」,融合了神皇子的血與淚,也蘊藏了光神與暗神的悔恨,同樣的,青珀也擁有神皇子的力量,它在人界輾轉流傳,因為這股無窮盡的力量,只要它一出現,不管在什麼年代、在什麼地方,都會帶來一場驚天動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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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6 00:12: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結果你那位祖先就和蓮花精一起死了啊?真是可憐的故事。」擦擦眼角隱現的淚光,有著堪稱可愛、足以教人眼睛為之一亮面容的嬌美女子,以軟噥的嗓音說著。

  「故事還沒完結呢,我那糊塗祖先是竭盡所能重創了蓮花小妖沒錯,可是陰險狡詐的蓮花精也非省油燈,她在最後一刻逃了。」伸展著傲人的剽悍體格,他懶洋洋地蹺起二郎腿,神色悠哉地說著。

  超越尋常人身高的七尺長軀,在滿室燦陽下,每一絲精壯的筋肉,勻稱的分佈在四肢上,小腹沒有半點贅肉,胸膛壯碩的鼓起,僨起的雙頭肌就像要強調他突出的男兒本色看的女子心頭小鹿亂撞。

  這樣一副身軀,就像是匹隨時都會躍起、撲向敵人的黑豹般,無處不蘊藏著驚人的爆發力。

  若是能被這樣一雙手臂緊緊地攬在懷中,那滋味想必有如上了天堂。

  作為女兒身的幸福,就在這短暫又看似永恆的一瞬間,以身體品嚐到何謂男性的力量,無與倫比的安全感與放心浸淫於愉悅的感受。

  思及嬌小的她被高大的他所覆蓋的畫面,她口舌頓感陣陣乾渴。

  她舔舔唇,提醒自己不必心急,他就在這兒,不會消失。

  狀甚陶醉地看著他,她又問:「逃了?可是那千年蓮花精不是已經被連根拔起來,這樣的狀況下,她要怎麼逃呢?」
  他俊俏臉蛋浮現諷刺的笑,原先正氣凜凜的容貌添了絲邪味。
  「你不知道嗎?所謂妖精的元靈要是不將它徹底打碎、破壞,它就可以保留最後一魂遁逃,那蓮花妖就是保留了最後一手,在受到致命的一擊前竄逃到別處,藏躲到尋常人類身上附身。」
  「哇,這麼說邪惡的蓮花精還沒死!奴家好怕,公子你要保護我。」她籍機裝出花容失色的模樣,抖入他的懷中。好個溫暖又壯碩的肩膀……
  「怕倒是不用怕,只剩最後一日氣的蓮花精想要修復那千年的道行,非一朝一夕能成。即使被她附身,多數沒什麼靈力的人,也絲毫不會有感覺。」他扯唇一笑,抬起她的小下巴,柔聲說道。
  她崇拜地仰望著他,將頭靠在他的頸側,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身上遊走、畫著圈圈說:「奴家相信公子,一定能捉到那萬惡不赦的蓮花精。」
  「喔,你這麼相信我?覺得我有這麼厲害?」他促狹著。
  「公子相貌堂堂,器字非凡。一看即知道行高超,那半死不活的蓮花精又豈是公子的對手。我要是那蓮花精,早嚇得躲到天涯海角去了。」她星眸半閉的送上紅潤的甜唇。
  他也不推卻,含住她香軟的唇,大膽的舌恣意進犯。
  不需片刻她已經被他吻得渾身發軟,心神不知飛到哪個九霄雲外去。
  「公子……床,在那兒。」
  羞答答地手一指,她整個人已經攀掛在他身上,迫不及待地想一嘗這被喻為天下最美味的男人的懷抱。
  [ 想上床嗎?」
  他邪惡的呢喃在耳邊騷動著,她所有的理智也早已棄械投降。
  「想……公子……疼疼奴家吧……奴家好想……」
  「別急、別急。我故事才說到精彩處呢!」他撫著她的身子,大手自她的衣襟靈巧地伸入,盈握住。
  「啊啊……」
  他低頭望著滿面桃紅的她,相對冷靜無比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說:「那蓮花精要是自己逃亡便也罷了,偏偏那顆被她從神劍上奪走的青珀,也跟著下落不明至今。我們兒光一族為了這顆失蹤的神物,已經被搞得天翻地覆,別說是皇朝霸權,就連族人也接二連三地亡故,我們不將它找回來不行,你懂吧!」
  硬挺敏感的椒乳尖端,在他指頭又擦又搓下,腫脹到發痛了。
  「公子行行好,別再玩奴家了,快點……」她弓著腰在他腿上磨蹭。
  「我也很想不折騰你,問題就在於你要不要乖乖配合了,消息最靈通的淫狐小娘子。」他抽出手的同時,欺人的溫柔面具卸下,取而代之的是深藏不露的無情鐵面。
  「咦?」她全身一凍。
  「別動,狐妖,要不我這把劍可不會放過你。」他亮了下暗藏在後的無情兵器。
  「你、你是什麼時候」她一直以為自己偽裝得如此成功,不會被任何人揭穿,想不到道高一尺,他竟早已發現。
  「我不會為難你,只要你一五一十地從實招來,任何有關菟絲山的千年蓮花精的消息,全部都告訴我。我可以饒你不死,雖然活罪難逃。」他冷酷嚴峻的目光,再無先前的輕浮、懶散。
  「我……我不知道什麼蓮花精,聽你提起之前,我聽都沒聽過。」
  「想裝傻?在接觸你之前,我可是打聽透了,這天下大大小小的消息,沒有一個能逃過你這對狐狸耳朵,更何況你也是來自菟絲山,和那蓮花精過去一搭一唱,不知騙了多少不知情的男人上當。憑過去你和她的交情,會完全不知她的去向?你以為光說[ 不知道] 三個字,就能敷衍得了我嗎?」
  「好啊,既然狐狸尾巴被你逮到了,奴家我也毋需再假裝。」
  乾脆地承認後,她原形畢露的一搖頭,從如茵長髮裡伸直她尖尖的耳朵,裙擺後方也多了條長尾巴。銳利的牙本是用來吸取獵物的生氣,無堅不摧的爪,則可以輕易穿透敵人的身軀。
  狐妖恬不知恥的目光依戀地在他身上逗留,伸舌一舔自己的爪子說:「可惜,我還以為今日能飽餐一頓,大名鼎鼎的兒光一族的生魂。那可是我們妖魔眼中最上等的美食。想不到你雖然年紀輕輕,卻能一眼看穿我的本尊,挺了不得的嘛!可恨的小冤家。」
  無視於她拋送過來的媚眼與嬌瞠,兒光滿的劍抵住了她致命的穴口說:「多謝你的稱讚。讓我們廢話少說,直接談重點,蓮花精在哪兒!」
  呵呵呵地掩嘴而笑,她妖媚的眼不住地打轉地說:「你們真的被小蓮整得慘兮兮的,是不?
  「拜她弄走那顆要命的臭石頭之賜,這幾十年來我們妖魔一族才得以喘口氣,自你們兒光一族手底下死裡逃生。失去那顆神物,你們也不再能神氣囂張,我可以想像有多少妖魔故意去襲擊你們族人,好出一口百年來的鳥氣。真是大快[ 妖心] ,哈哈哈!」
  兒光滿聳聳肩。「沒錯,我們是被整得很淒慘,誰教我有個笨祖先,相信你們妖怪也會有什麼真情。但我絕不會重蹈他的覆轍,犯下一樣的錯誤,趁我現在還有點耐心前,快招吧!」
  「傻冤家,我不是說了,我不怕你。手上沒了神物,兒光一族有什麼好怕的?想要從我口中套出話來,門兒都沒有!」
  她覬覦的肥肉,還沒有逃出過她掌心的,狐妖對自己的功力充滿信心,她不會輸給這個沒幾歲的小伙子。
  「我就拆散你的骨血,喝個痛快!看招!」
  他歎息,輕輕鬆鬆地閃過狐妖刺來的爪子,接著一個鷂子大翻身,飛躍到床上,狐妖見狀立刻乘勝追擊地攻上前去,他一橫刀護住身。
  眼看著她的爪子就要戳中他心口,刨出五指深洞,可是白光一閃一落,狐妖驚叫地火速倒退,定睛一瞧。自己的爪子竟全被劍給切斷了!
  這怎麼可能,這爪子是她多年心血結晶,為了使它有削鐵如泥的功用,她還特地將它泡在青鐵池內歷經百年淬煉……
  失去了神物的劍,應該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劍而已!
  兒光滿「噹」地敲了一下自己手握的神劍劍身說:[ 這劍不錯吧,雖說沒了什麼神物,但我從小就沒見過,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顆石頭或沒那顆石頭有啥差別,這把神劍夠好用了,我不需要仰賴什麼神的力量,我只相信自己的力量。」
  「騙人的,為什麼……為什麼沒有神力的劍會這麼厲害。」她額前開始冒出斗大的汗珠。
  方纔還覺得俊俏的臉,現在看在她眼中,卻有如來自陰曹地府的死神般恐怖可怕,那游刃有餘的笑也教人可恨可憎心中小小的角落,不可否認地也被這股壓倒性的強大力量給吸引住了。
  妖魔一族本就不講究什麼道義仁德,唯有力量論定天下,凡是強者就可為王,底下的人只配受王者的駕馭,因此每一位妖魔無不渴望能獲得更強大、無敵天下的力量。
  「似乎很多人都誤會了,但我想厲害的不該是[ 東西] ,而是駕馭它的人吧!
  神劍或是神刀都無所謂,我們兒光一族自有遠古傳下的治魔術,那不是能被人偷走的東西。」
  兒光滿指指腰間的小錦囊說:「先前你說過了,很多妖魔也誤解了這一點,以為我們兒光一族不行了,於是乘機作亂一天到晚找我們族人麻煩。
  「所以我打從出生開始就不斷練習,學習使用一堆怎麼宰殺、擒拿,以及駕馭你們這些反魔的方法。學習的過程當中,不少被我打輸、臣服於我的手下敗將,都被我收在這錦囊之中,你也可以現在就認輸於我,要不,我就找其中一個出來跟你打了。」
  「哼,別把我和那些砥等的妖魔奴隸相提並論,臣服於無能的人類,是我們妖魔之恥,我見一個就殺一個,好讓他們別再丟我們妖魔一族的臉。」她才不信那些輕易會接受低等人類支配的妖怪,會有多大本領。
  「好骨氣,看你能不能堅持到最後嘍……出來吧,雪妖、猴妖!」
  一見到他所釋放出來的兩大妖怪,狐妖涮地青白了臉,她的等級在妖魔中若是中等,這兩大妖怪可都是數一數二上等道行,而且還是早早成名於江湖裡、有頭有臉的大妖怪。
  她想起來了,確實曾聽過一個風聲,說雪妖在北國深山被一名七歲男孩收服,可是這消息過於荒誕不經,她根本不信原來那是真的!
  「滿主子,你希望我們怎麼對付她呢?」
  整身青白雪色的少女裹著白衣,柔弱得宛如風一吹就會倒,而相形之下活蹦亂跳、一刻也安靜不下來的紅髮小兒,則雀躍不已,待在小錦囊內多日,終於可以出來大展身手。
  「不要殺了她,我還要問話,其餘你們就看著辦吧!」怡然自得的兒光滿坐在角落的竹椅上,一手捧著茶水,等著好戲登場。
  狐妖暗出H 咬牙,她被他那輕浮俊俏的外表欺得好慘,以為他是個游手好閒的花花公子,想不到他竟是一頭技著羊皮的老虎!最惡劣可怕的敵人!
  想要從這兒全身而退,不經過一番苦戰,是不可能的了。
  半注香後。
  「我最後和她交換音訊是十多年前了。」
  狐妖狼狽不堪地趴倒在地上,她徹底地輸給兒光滿手下的兩大妖怪,為了換取活命機會,她只好從實招來地說:「蓮花輾轉換了好幾次寄生者,卻都因為體質不合,根本無法供她好好地休養生息,她一聽說南方有個出生才三天的小女嬰,誕生於春日時分萬物復甦的起點,她就嚷著這是千年難得的純淨奇材,正合適她躲避在其中長眠,藉著這女嬰的體質吸收日月精華,重修她的元氣。她說順利的話,會在今年中秋時分完全恢復功力,約好要來找我。」
  「南方的哪裡?」
  「確切的地點我也不肯定,聽說是子泱江邊的小鎮。」
  兒光滿點點頭。「為了你自己好,希望你說的是實話,不然我可會回頭找你算帳的。去吧!以後不許再危害他人了。」
  狐妖吃驚地抬頭。「您……不殺我嗎?」
  「難道你想死在我手上?!」
  「不,這當然……可是……您真的不會殺了我?」
  兒光滿揚揚眉,颯爽地一笑。「我可不是個殺妖成癮的瘋子,你做的壞事我都調查過了,念在你過往不傷人性命的原則,我也不取你的性命。但是幹這種吸人精魂的勾當,你一輩子也不可能修練成仙,還是早日改邪歸正吧!」
  瀟灑地,他揮揮衣袖轉身離去。
  她狐妖活了上千年,從未見過這樣的人類。
  論狡猾機智,論腦筋靈活,論道行、論城府、胸襟,都在她之上!
  她開始瞭解何以冰冷如雪妖,在兒光滿面前卻順從溫柔,活脫脫潑猴一隻的猴妖遇上兒光滿也敬佩有加,不亂造次。
  她想留在這個人的身邊。
  頭一次她對一個人類產生這樣的情感,不是為了圖謀些什麼、或色誘到什麼,只是想多跟在他身邊,供他使喚、支配都行,她想追隨他一輩子(反正人類的一輩子就那麼點時間),跟著看看也無妨。
  「慢著,公子……等等我,狐妖我也要跟,請您讓奴家也跟隨您吧!」
  兒光滿佇足,毫不意外地看著她。這不是頭一遭,自己無意收這麼多妖怪在身邊,偏偏他們個個都想跟來。掏出小小的錦囊,供狐妖進入又收服了一個,照這種速度下去,他真擔心這收妖小錦囊總有一日會妖滿為患呢!
  搖晃了一下半滿的錦囊,重新繫在腰上,兒光滿拎起劍,以前往南方的路途為目標,繼續他的尋寶之旅。
  算算也找了將近一年,從皇都出發至今,他追蹤著每一條可能的線索,今日這一條是最接近蓮花精下落的消息。
  南方的子泱江,等著吧!
  她揉著眼睛,從置身的青草地上睜開雙眼。
  又睡著了?真是奇怪。
  莫非那長年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成?打小她即患上一種怪毛病,說睡就睡,不管那是大白天或是下午,有時衣服洗著洗著就睡著了,有時在路上走著走著也睡著了,可最奇異的一點,是她睡著時也會自己走動!
  明明她睡著前記得自己是在井邊提水的,可是醒來時她不但人在屋內,連飯都煮好了!還有像是夜半醒來,發現自己站在湖邊,渾身濕答答,也不知是為了什麼數都數不清。
  這麼怪的毛病說出去會把人嚇死,所以她從來都不敢讓人知道,偷偷把這些事藏在心中。
  只是最近似乎病得越來越嚴重了。
  過去睡的時間不過是一刻、兩刻,現在睡得是一次比一次久,而且發病的次數也變得更頻繁了,以前一個月不到一回,這半個月來卻已經是天天如此。
  真是讓人擔憂,她會不會哪一天就這樣長眠不起呢?
  還有,她睡著時還會作很莫名其妙的夢,夢到許許多多不認識的人在吼叫、怒罵,夢的內容多半都很模糊、記不太清楚,唯獨有一種夢例外。
  那是有關某個特定男人的夢,只有那男人的夢會非常清晰,甚至清楚到會令她害躁。
  夢中的男人有張好好看的臉,比村子裡最帥的大牛還要好看上千萬倍!他慇勤有禮,風度翩翩,還會說許多好聽好甜的話,他會抱著她、親她、疼她,而那男人總是以沙啞的聲音呼喚著她的名字……
  雖然音調有些許不同,夢中的男人是叫她「蓮花」,而她的本名應該是「蓮華」。
  也只有在夢到他的時候,蓮華才不會介意出口己患的怪病。
  蓮華還為他取了個綽號「夢君」。作夢時才會看到的他,不叫夢君要叫什麼。她常常都會在睡覺前祈禱自己今夜作夢時,是與夢君相會,而不是又跑到什麼不認得的地方,做什麼怪異的事。
  「糟糕,都這麼晚了!」
  她望著西斜的夕陽,不得了了,她竟然睡到這麼晚,出門時還是日正當中,怎麼現在已經太陽快下山了!這下子回家一定會挨一頓慘罵,三個哥哥最討厭的就是餓肚子,田里幹活回來後等不到熱騰騰的飯菜,誰都會生氣的!
  蓮華捉起掉在腳邊的木桶,便直往家門奔去,絲毫沒有發現在離她不遠的草叢後,有一名四腳朝天、雙目翻白的莽漢,被吸去了渾身精力,癱倒在那兒。
  「抱歉,哥哥們,我回來晚了,我馬上為你們煮飯!」
  上氣不接下氣的回到家,不出所料,迎接蓮華的是怒氣沖沖的哥哥們。
  「蓮華你這丫頭最近是怎麼回事,經常失魂落魄叫你也不應,要你辦的事沒一件能做好,現在連頓飯都沒有辦法好好煮嗎!」大哥斥道。
  二哥接著又說:「爹爹去世後,就靠我們兄弟三人養你一個,你這麼偷懶連點活兒都不幹,對得起辛苦工作的哥哥我們嗎?要是再這樣不知好歹,你明兒個就收拾好包袱,我帶你到大城中的有錢人家裡幫傭,至少我們可以少負擔一口飯。」
  三兄也不放過地說:「瞧我們把你養得這樣又白又嫩,你卻打算餓死我們兄弟,這麼恩將仇報,你還算是人嗎?」
  誰把誰養得白白嫩嫩,真敢說!哼,要不是我替這小丫頭打野食加菜,這丫頭干被你們操勞過度,面黃肌瘦地倒下了!
  大哥狐疑地看著低垂著頭,只差沒把臉貼上地面的妹妹說:「你說些什麼,蓮華?」
  平常敬畏三位哥哥的蓮華嚇得抬臉,她拚命搖頭說:「我、我什麼話也沒有說啊!」
  「算了,諒你也沒膽頂嘴。快去做飯吧!」
  「是。」唯唯諾諾地,蓮華匆忙地走進後院廚房,舀水洗米。
  哥哥們真的打算把她賣給大戶人家當幫傭嗎?一邊倒掉白濁的米水,她一邊想著。其實要是這樣能減輕一點哥哥們的負擔,她會非常樂意去,只不過那樣的大戶人家,恐怕會因為她的怪病而不要她吧?]
  連哥哥們也不知道的怪病大概是沒有治好的一天了,況且家中的景況也不可能有錢供她看病。
  吹吹發抖凍僵的手,蓮華開始把柴薪堆進破舊的爐子裡,著手炊飯。
  「那是什麼?」
  兒光滿埋怨地挑高眉頭,在他眼前移動的根本算不上是女人,頂多只能說是穿著衣服辛勤工作的小老鼠。
  宛如鄉下老鼠的毛皮般,裡著灰撲撲的寬大袍子的小身軀,靈活地在大灶前忙碌……遠遠眺望那張素淨的臉,雖然稱不上難看,但離「艷驚四座的美人胚子」的想像圖,可是有如天壤之別。
  推翻他認為女人都是溫軟可愛的甜美生物,眼前這個「蓮花精」的藏身殼因為太過土裡土氣,完全洗刷了兒光滿印象中有關「女人是花,要細心的澆水灌溉,徹底疼愛,她就會綻放得更加嬌艷動人」的語句。
  爹爹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是還沒見過眼前這樣的女人。
  這種鄉下小老鼠,就算是拚命灌溉,依他看也頂多開出一朵圓仔花吧?連灌溉的價值都沒有。
  為什麼那名害祖先著迷得連神物都可以捨棄的蓮花精,會甘願屈居在這樣一個平凡無奇、隨處都看得到的少女體內?
  兒光滿以為那邪惡的蓮花精,會挑個「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大美女來附身。好教四周的人在不知不覺中,下意識會想保護她,為她獻出所有,她就可以躲在這美女的殼內,享受榮華富貴的生活。
  可是第一眼的印象,他一點也不會想疼愛這一個「她」,倒是不在乎掐掐她、欺負一下,聽聽她哭聲會不會也像只小老鼠一樣吱吱叫。
  慢著,或許情報有誤,他找錯家了?
  但方圓十里內,就這一戶姓白的人家,十六年前誕生的女嬰,看來看去,除了她以外,別無其它可能了。
  坐在樹幹上觀望的兒光滿,撐著下顎,眼睛雖放在那個灰色小老鼠身上,但心思則飄回到一年多前,爹爹指定要他接下尋找兒光家的傳家神物青珀時所說的話……
  「滿,你現在已經是我皇朝的唯一繼承人了,我要你去找到青珀,代我完成我無法完成的使命。先祖喪失的青珀飄落在外,我兒光皇朝的根基將永遠不得穩固,為了不動搖國本,早一日早一刻都得將它拿回來!」
  「父皇,兒臣不懂,不過是顆石頭而已,真有那麼了不得嗎?就算沒有神物青珀,今日我們兒光皇朝也沒有滅亡啊!我相信在父皇的領導下,我們一定很快就能重振聲威!」
  「滿,不可以小看神物的力量。你要說那是神話也好,你要說那是迷信也罷,至少這兩百多年來,我們皇朝因為它的存在而從未被挑戰過。如今四周鄰近小國個個蠢蠢欲動,正是因為它們認為失去了神物,是我們兒光皇朝失去了神的光耀加持。」
  兒光都拍拍愛子繼續說:「總之,我要不計代價地找回青珀,只要你帶回神物的那一天,我就將自己的皇位傳給你。滿,父星相信你不會令我失望才是。」
  找青珀這件事並不困難。
  匯整所有情報是得耗費不少工夫,和妖怪們過招也能打發不少時間,甚至在大江南北東奔西跑,橫越大半的天下,這些都不算是「難」事。
  真正的困難,恐怕是等找到蓮花精以後,才會發生。
  你總不可能要一個藏在人類體內的妖怪,自己束手投降地離開宿主,雙手奉上實物吧?尤其是「惡名昭彰」的蓮花精,要如何逼她乖乖就範,不動點小腦筋不行。
  逼不得已,或許還得有犧牲宿主的心理準備……
  總之現在不要打草驚蛇,先觀察一陣子那蓮花精與她的宿主的動態,再決定該怎麼進行這計劃。所謂蛇打三寸!這次絕不會再讓那蓮花精有機會脫逃了!
  在逐漸暗沉下來的夜色中,兒光滿那雙閃爍著決心的銳眼,已經鎖定他的獵物,正伺機而動打算一網成擒。
  被他看上的獵物,還未察覺到自身的危險。
  白蓮華彎下腰,從灶上抬起一鍋熱飯,走回屋子裡說:「哥哥們,要開飯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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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6 00:12: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她是不是又在作夢了呢?
  看到今夜月兒又圓又亮,像只金色大玉盤高掛在黑幕上時,蓮華就料到今夜她大概又會作那些莫名其妙的怪夢,又會在不可思議的地方醒來。
  因為過去每到月圓夜,她總是沾枕便就睡死了,而醒來時渾身筋骨酸痛的程度,活像是在睡夢中奔過了大湖、越過了四海五洋,或是被一整頭象給踩過。
  如果只是這樣,那還好,蓮華心想。
  偏偏不只是這樣,她才會困擾……
  這是哪兒?為什麼自己的手心上、衣服上,到處都沾滿血?!她受傷了嗎?可是並沒有哪裡痛啊!噢,她知道這些血從哪裡來的了。
  一定是倒臥在地上那兩個男人的血,她看到他們兩人肚子上都插著把刀,就像是遭宰殺的豬被剖肚似的,仰躺在地上,而她就站在他們兩人中間。
  好奇怪,她竟然不覺得恐怖,可能是在作夢的時候,膽小的人也會變得不再膽小吧?否則連雞都不敢殺的自己,現在早該嚇昏過去,哪可能還保持冷靜清醒,絲毫不驚慌。
  反正她只要把這一切當成一場噩夢,醒來,這些景物就會消失。
  不過這個夢還作得真久,她都已經站得腿軟了,天上閃爍的星辰也隨著薄薄霧色變得渺渺茫茫,連吹過來的風都帶著逼真的霜寒。
  蓮華打了個哆嗉,再這樣下去她該不會在夢中著涼吧?誰來變出件棉袍給她穿,她可不想冷死。
  「」
  尖叫聲劃破了死寂,將蓮華震得全身僵直。她回過頭……
  「殺、殺人了……殺人啊!」
  一名早起上山砍柴的莊稼漢子,面無血色地指著她和她倒在腳邊的人,連滾帶爬地往後退。
  他為什麼這麼害怕?她沒有殺人啊- 蓮華跨出一步,想要向他解釋,可是對方一見到她走過來,立刻發出更加淒厲的叫喊,宛如見鬼般地直嚷著:「救命啊-.我什麼都沒看到!我不會說出去的!不要殺我!!」
  不是的!這只是一場夢!她沒有殺人!
  說也奇怪,蓮華沒有要自己的手腳動,偏偏它們卻不聽指揮地往那個莊稼漢走過去,她還看見自己把手伸出去,朝著那人的脖子處好長好尖的指甲,這是她的手嗎?
  [ 你看到什麼了?說……」
  從她喉嚨裡發出了她不認識的聲音,蓮華就像是被困在自己的身軀裡,看著自己說話、走動,可是都不是她自己想說、想做的!
  「小的什麼都沒看到,請姑娘饒命,饒命!」喪膽破魂的漢子,抖得有如秋風落葉,只是不斷地求饒。
  「你說你什麼都沒看到,我不信,不如刨下你的眼睛,切斷你的舌頭,這樣我就相信你,看不到也說不出去,在這兒發生的事就會是、水遠的秘密了。」
  哇,這分明是威脅。不可以的,怎可以弄瞎人的眼睛,將他變成啞巴?這太慘無人道,過分殘忍了!這位老爹多無辜,他只是不小心闖到這兒……
  快點住口……不、不、不,快點住手啊!
  可是不管蓮華怎麼跟自己的腦袋溝通,她就是阻止不了自己的手揚起。當她眼看著自己的指尖,險些要戳入漢子的眼睛時,她忍不住閉上眼,本能地逃避那血腥的場面。
  千鈞一髮,一股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打中了她的手,劇痛襲來。
  「該死!是哪個傢伙竟敢阻止我-.」
  左手抱住發疼的右手,眼睛搜索著背後,映入她(她)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容貌,站在她面前手持一條長鞭的男人,有著過度酷似夢君的臉!
  蓮華心中驚呼一聲……
  口中亦不由自主地呼喚道:「兒光澄,不可能,你已經死了,在五十多年前就已經死在菟絲山邊了!」
  咦?誰是兒光澄?從她口中說出了連她自己都不認識也不知道的名字。
  男人微微一笑。「看到我,有這麼訝異嗎?蓮花精。既然你可以活著,那我活著也不該令你意外才是。雖然你躲得很好,害我找了五十幾年,現在躲貓貓也該結束了,來吧……交出我們兒光一族的神物,那不是你這種妖怪該擁有的東西,快點還給我!」
  「你是從地府不死心地復活了嗎?還是幽靈?我不相信,過了五十多年,你怎麼可能沒有半點老態!騙人的,我不信,你不可能是兒光澄!」
  激動反駁的聲音細細顫抖著,注然欲泣的哭音夾在其中,蓮華難以置信地聽著自己在和這個男人吵架。哇啊,她怪夢作了這麼多年,但沒有一個夢比現在這個更怪的了!
  「我是不是幽靈,那都不重要了。你該知道這回你絕無法再逃,我已經逮到你,你只有乖乖束手就擒,清償你虧欠我們兒光家族的債吧!」
  她止了呼息片刻,緊接著從口中傳出呵呵呵呵的狂笑,她(她)放聲笑得無比淒楚、猖狂。
  「差點,就差一點讓你這小兔崽子給騙了。我相心不到世上會有生得如此相像的人,卻忽略了你有可能是他的子孫。你才不是兒光澄,你是兒光家的徒子徒孫之一吧!兒光澄就算是死也不會說什麼償不償債的,他知道我沒有欠他什麼,相反地是他欠我!那是賠上他的命也不夠還的龐大債務,而且是你這屁股胎記沒褪的嫩小子不會懂的債務。想和我鬥,你還早得很!」
  蓮華聽著都要臉紅了,好粗俗的罵法,旁聽的人都受不了了,被罵的人滋味一定更難受。
  可是「夢君」卻面無表情地說:「你也只敢躲在別人體內放大話,何不從保護殼裡出來,光明正大地和我過招,看看我是否真沒資格做你的對手。]
  「……」
  另一個她被逼得啞口無音,蓮華則很敬佩地看著他,普通人動怒的場合,他卻能冷靜地應對,還有辦法以「激將法」反擊回來。
  「怎麼,還想逃嗎?」他唇角緩緩勾起,靜靜地改變四周的空氣。
  蓮華看呆了。
  原來這世上真有人可以靠眼神殺人呢。彷彿從、心口整個被揪住,緊張地連喘氣都不敢,她越是看進那雙深黝的黑眸,越是無法看穿他。
  以為在夢中已看慣的俊美容貌,和此刻的他根本無法相比……近距離下那股截然不同的迫力,端整秀麗的五官飄蕩著凜冽、難以親近的氣息,挑起的眉尖帶著諷刺的惡意,扭曲的唇像在下一瞬間要吐出傷人利箭,刺得人遍體鱗傷。
  看似衝突的每種特色,綜合地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效果有多強烈,不言而喻;蓮華有點懼怕,明知危險,視線卻深深地被他勾去,扯不開。
  「說話啊!」他不耐地一抬顎。
  「呃……」被催促著,蓮華發現自己不經意地出了聲。
  不見了。那種被什麼東西佔領四肢的感覺消失了,她好奇地動動手、移移腳,全都恢復原樣,她又是她了。
  「蓮花精,你以為裝聾作啞就可以嗎?你這個偷寶賊,快點交出青珀!」
  被他這一喝,蓮華原地跳起,她搖著頭說:「我……我不知道,我有偷了什麼嗎?你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我可不敢偷人家柬西,那是要受重刑的,不信你可以搜我身,我真的什麼都沒有拿啊!」
  「夢君」一楞,定睛再看看她。「蓮花精你這是在裝傻?」
  蓮華無辜的縮縮脖子。「我……不是叫……什麼蓮花精,公子。我發誓,我只是一個住在江邊的普通人,我有哥哥可以作證,我不是什麼精也不是什麼妖,是個人啊!」
  尷尬而令人不安的沉默蔓延,片刻之後……
  他乾澀地說:「你說,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
  「我姓白,叫蓮華,住在江邊,有三個哥哥……咦?是什麼人?嗯……這我該怎麼回呢?我是女人啊!」
  「夠了。] 他狀甚煩躁地以一手撥開礙事的劉海,喃喃自語。「竟然換成這隻小老鼠登場,給我搞這一套變變變,以為我會放過你嗎?笨妖怪!」
  蓮華不懂他在說此一什麼,只好乖乖地看著他。這場怪夢會作到什麼時候,天都快亮了,她不趕緊回家做飯,又會惹哥哥們生氣了。她焦急不安地動著,眼睛也不斷地偷窺著他的表情,他會不會好心地放她離開這場夢啊?
  「你渾身是沒骨頭啊!別一直扭來動去,看得人心煩!」正在思索著該拿她怎麼辦才好的男人,眼睛銳利地瞪了瞪。
  「可是我、我……」她實在等不下去了。
  「幹麼,你要假借內急尿遁啊!」
  被他粗魯的口氣嚇到,蓮華張大嘴,哈巴哈巴地開了兩、三次,好不容易從脹紅臉的狀態下發聲,不顧一切地說:「不是啦!
  我想回去了,夢君!我再不回家去做飯,會被哥哥罵,求你快讓我從這場夢中離開。」
  「啊?」他狠狠掐住了她的耳朵,一扭。「你亂叫我什麼,什麼夢君?」只小老鼠也敢對我大小聲。」
  「哇……好痛喔!」蓮華淚眼汪汪地哭著。
  「原來你的哭聲不是吱吱吱啊。」他好笑地勾起唇角,說。
  見他臉色不再駭人,蓮華緊繃的神經霎時斷線,她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哭起來,眼淚也滾滾流下臉頰邊。
  「我不要了……作這麼奇怪的夢……還被你生氣……被你冤枉……我也不是故意要叫你夢君,可是我又不知道你叫什麼……真是莫名其妙……我想回家……想回家了……讓我回去!」
  哽咽到口齒不清,一張涕泗縱橫的小臉縱然美若天仙,此刻也會慘不忍睹,何況原本就不怎麼美的她,與其說勾起了人的憐憫之心,還不如說是教人讚歎她到底是怎麼把自己的臉哭得如此之花?簡直可媲美山洪爆發。
  她是怎麼辦到的?
  嚴肅的心情,轉換成啼笑皆非,兒光滿只好說:「我又沒有說你不能走,腿長在你身上,我又沒綁著你。況且這根本不是場夢,丫頭,這是千真萬確的現實,你要是再不信,我就掐到你明白為止。」
  這是現實?蓮華圓睜著大眼,全部都是?連躺在地上的兩具屍……
  兒光滿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有人能張著眼睡著或者該說她是昏死過去。要不是他好心地將她往旁邊一拉,她就要直接倒在那兩具屍體中間,成了第三個受害者。
  真是個大麻煩,低頭望著白蓮華那張素淨而慘無血色的臉,兒光滿在心裡頭嘟囈著,要不是有她夾在中間,自己就可以捉住蓮花精算帳了。
  這下可好,他該怎麼解決這棘手的狀況?
  有資格感歎時運不濟的人是她,好不好?
  就算是祖孫,這兩個人實在猶如一個模子打造出來的,乍看之下,她還真以為兒光澄從墳墓裡爬出來找她呢!
  然而克服了那令人頭皮發麻的震撼過後,她一下子就看出了這個盛氣凌人的青年,和當年那風度翩翩的溫柔公子哥兒,兩人除卻那層臭皮囊之外,性格有著雲泥之別。
  想當年她初遇兒光澄的時候,那和藹的微笑與文雅的用語……到現在,兒光澄是她識得的千千萬萬男人裡,唯一一個被她承認是真君子的好兒郎,自從他死後,她想再也不會有勝過他的好男人出現了。
  「蓮花」、「蓮花」,他總是這麼喊她。
  剛開始,他問她叫什麼名字,她一邊嘲笑著這個無知的人類,然後告訴他,她是一個沒有名字的蓮花精,他露出了深感歉意的表情。
  「真好笑,難道你不知道,妖精、怪物是不需要名字的嗎?名字是給人呼喚的,可是根本不會有人想呼喚我。會叫我的只有想咒罵我的人,會喊我的也只有追殺著我的人,何需費事為這些人取一個名字,好讓他們方便叫喊呢?」
  「不,你錯了。取一個名字,是為了讓愛你的人,可以在舌間不斷地愛著你的名字,就像是愛著你一樣。」兒光澄這麼說著,笑了,並且決定叫她蓮花。
  她的名字是他給的,還有許多的第一次也都是他給的……
  蓮花悲傷地想:為什麼要在我即將功成圓滿地,修滿這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日的閉關日前,兒光家族的人又會找上門?而且誰不好派,竟派了一個長得和兒光澄一模一樣的子孫。
  那張臉……她光看就覺得難過,她沒想到自己會再次面對這張臉……從那天兒光澄在湖邊倒下後,她竭盡一切力量想忘卻的臉,就像在歲月捉弄下,不經意的倒轉回過去,竟又現身在她面前。
  莫非兒光一氏是她命中永遠的業障,她絕對跨越不過的障礙?
  蓮花苦笑,真要如此,那就太諷刺了。()
  打從她修練成精之後,她嘗盡人間百味;苦澀的、被人排斥的、不為人接納的,遭遇過各式各樣的白眼,所以她發誓總有一天她會讓人類吃足苦頭,將過去她受過的苦難,一五一十地全都報復到人的身上。
  欺騙人類、吸取人類身上的精血,她毫無罪惡感,相反地她還很遺憾自己能力有限,只能做這點小破壞,她想要更強大的破壞力!
  被狂熱野心沖昏頭的她,那時已經不惜代價,只要能獲得力量,就算要她與邪惡的殺魔家族虛與委蛇,假情假愛!她也願意!
  想不到,那一小段與兒光澄相識共度的日子,竟成為她記憶裡少許稱得上愉快的時光。問題就是那段日子太短暫,她失去後反而更痛苦,等著她的是永無止盡的漫漫長日。
  所以她改變誓言的內容,她不再想報復人了,她想要……一個東西,一個自己曾經有機會擁有,卻因為自己的愚蠢而將它弄丟的東西。
  蓮花望著躺在手、心的小小青珀,泛著言語無法形容的神秘的藏青色,據說這是來自天上神的淚水晶石,她曾經好幾次聽過在堅硬的石頭表面下,傳出如泣如訴的哀愁之音,她不確定那是不是一種幻覺,每當她企圖追尋聲音的來源,那聲音就消失了。
  跟隨著這神物的傳說多得不可勝數,但她寧可相信這是淚水的結晶,如此一來裡面所藏的情思,應該可以助她一臂,達成她的心願才是。
  她已下定決心,不管是誰來跟她討,她絕對不會放開這顆青珀。
  這和當初拿到這顆青珀的情景,已經截然不同了,她有更重要的目的,必須要靠這顆青珀才能辦到。凡是企圖阻優她的人,管他是誰的子孫,她都會一律視為敵人,縱使得踩著敵人的血,她也要完成目標!
  蓮花將青珀重新含人口中,繼續隱身在這個名叫「蓮華」的少女體內。
  只差最後的三次月圓,她這次的月圓沐浴,吸取大地精華時被兩個莽漠所阻擾,進行得不是很順利,下一次的月圓絕對不能再錯過,她迫切需要這些能量來供給她復活的最後階段時,所需的混元真氣。
  這種危險的時候,要忽視所有來自外界的挑釁,不管那個兒光某某再說什麼,都要無動於衷地裝傻,反正她和蓮華融為一體一日,那個人也就一日拿她沒有辦法,這樣才能撐到下一次月圓之夜。
  蓮花緩緩地閉上眼睛……
  即使是冒牌貨,能再次看到「澄」,真好。----犯婦,白蓮華,害死兩名男子,該當何罪?
  我、我是冤枉的----殺、無、赦,判秋後處決!
  哇,別砍我的頭,求求你,青天大老爺,別……
  [ 哇!」()
  看到那把亮晃晃的刀子砍到脖子前,蓮華尖叫著從噩夢中落荒而逃。
  她一邊摸著自己瘦巴巴的頸子,確認它還好好地連在身體上,一邊把全身蜷縮起來,深恐夢中的劊子手也會出現在旁邊,她可得隨時準備落跑。
  「蓮華小妹,你醒了?沒事吧!」
  聽見二哥的聲音,她放心了些,嚥下驚恐的喘息,點點頭。
  「太好了,哥哥好擔心你呀,一聽說你在外面昏倒,被一位好心的少爺送回來,我們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就怕你有個萬一」
  打從出娘胎起,這是她頭一回看見二哥和顏悅色的跟自己說話,蓮華不禁瞠目。
  那個講不了三句話就會咆哮,說不到六句話便拳頭、腳板齊飛的二哥,竟會說他好擔心她耶!天上是不是下了紅雨,有什麼異變了?蓮華憂心仲沖地想,最糟的是哥哥也染上跟她一樣的怪病,才會使他判若兩人。
  「唉啊,蓮華妹妹醒了!大哥!快來!」
  聽到說話聲而探頭進來的白家老三,也拔尖了嗓門地叫喊,同時回頭對著蓮華又是一陣「哥哥擔心死你了」、「你遲遲不醒,我們都想去找大夫來了」的溫情攻擊,蓮華茫然地看著哥哥們這些異常的舉止,心中直嚷著這都是她的錯,她沒想到怪病傳染得這麼快……
  [ 別叫- 我這不是來了嗎?啊,公子,小心您的腳步,這房間很小,小心別撞上門檻,委屈您縮個身。]
  最後跟著大哥進來的,是一個叫蓮華想都想不到的人!
  「夢君?」
  她揉揉眼,再揉揉眼,他都沒有從眼前消失。他真的從夢裡走到夢外頭,他不再是夢中人,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了?
  大哥搓著手,滿臉堆笑地望著人高馬大、渾身上下透著貴氣的公子說:「我們真的很感謝您呢,公子,能把我們寶貴的妹妹送回來。當然,我們絕不是懷疑舍妹清晨時在外昏倒,會和好心的公子您有任何關係,即使路過也未免太湊巧嘿嘿嘿!]
  兒光滿一揚眉,不待他提出問題,他已經瞭然於心,這個摩拳擦掌等著賣妹求榮的鄉下老鼠哥哥,心裡所打的主意。
  「而且蓮妹妹還渾身濕答答。」白家老二也一搭。
  「蓮妹妹是我們兄弟小心呵護疼愛的明珠,著涼了誰負責啊!」白家老三露骨地一唱。
  他掏出一隻腰間錦囊,丟給白家老大說:「這裡面的東西隨你用,這總行了吧?麻煩你們出去一下,我有話問你們的寶貝妹妹。一
  「是、是,公子慢坐!」
  白家老大捧著他們未曾見過的豪華錦囊袋,慌忙稱是,帶著兩位弟弟退出了房門外。好俊的繡功,竟能繡得一條龍活靈活現地在雲海中鑽動,他連打開錦囊的手都會顫抖呢!光是囊袋就這麼珍貴,這袋中的珍寶一定價值連城。
  快來看看是什麼寶物……
  「唔啊啊啊!」
  蓮華聽見外頭哥哥們的大叫,好奇地起身,可是又被「夢君」那雙炯亮有如火柱的眼睛定住,動都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不知哥哥他們怎麼了?」她膽怯地問道。
  兒光滿不耐地一揮手。「只是看到我的夥伴,有些吃驚罷。別管他們,他們不會有事的。]
  「喔……」
  「你還記得自己站在那兩個人之間,渾身是血的事嗎?」
  蓮華憶起那怵目驚、心的場面,仍然會有些不舒服的感覺,雖然不至於吐出來,可是她無法相信那是真的發生了。可是就像「夢君」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一樣,那件事也是真的。
  「記……得。」
  「那麼在那兩人倒下之前的事呢?你又記得多少?]
  「一點也不……記得了。」
  兒光滿猜想也是如此。他這幾天跟蹤著白蓮華,曾經暗中觀察到幾次蓮花精取而代之出現的時候,都是在白蓮華失去意識時為多,所以他一直以為只有睡著時兩人才得以交換。
  可是先前蓮花精卻在白蓮華眼睛睜得開開的狀況下,遁逃到她的內部,與她對掉,害自已功虧一簣,原先擬好的作戰計劃也只得重新來過。
  所謂擒賊先掀它的賊窟,蓮花精躲在這丫頭的體內,固然令事情處理起來有些棘手,可是相對地她也等於是被囚禁在一個凡人的軀體內,做什麼都綁手綁腳,難以得心應手,反而更容易逮到。
  只要控制住白蓮華的一天十二時辰,就等於是制住了蓮花精的一天十二時辰,將白蓮華放在身邊,就等同蓮花精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兒光滿的決定下得非常果決迅速。
  「那兩個人是因你而死,他們是被你殺的。我都看見了。」
  毫無愧色地說著漫天大謊,兒光滿確實看到了……那兩個男人見色心起,本想聯手非禮深夜隻身在外的她,卻被反將一軍。
  當時應該是被「蓮花精」附身的白蓮華,故意擺出老練的媚態,勾引挑撥這兩人爭奪誰先上誰後做而互毆,只是沒想到挑撥得有些強火,兩人竟會走上最糟糕的一條路,落得個兩敗俱傷的淒涼下場。
  殺了這兩人的不是白蓮華,也不是挑撥他們的蓮花精,兒光滿認為那兩個人是因為過度的愚蠢及貪婪好色而死,她則是被白白牽連到的路人甲。
  可是他故意不這麼說,只是壓低了聲音,放慢了語調,加強了威脅意味地說:「要是我將這件事告訴官府,你說他們會怎麼判呢?」
  臉色白得有如初雪,蓮華又摸摸自己的脖子,她一點都不敢吭聲,畢竟她什麼都不記得,是她做或不是她做的,她都無法確定。
  是她做的那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
  不是她做的為什麼「夢君」要說謊指稱是她?沒道理。
  「你若不想死,我還有個選擇給你。」
  兒光滿胸有成竹,白蓮華一定會咬下他放的餌,乖乖上鉤,落入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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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7-12-16 00:14 編輯

  第三章

  蓮華愣楞地聽著他說出所謂的提議。
  「我就要離開這兒,踏上歸途。可是路上缺了個奴僕,你可以跟著我、服侍我,要是你這路途上做得不錯,我還可以考慮不把你交給官府,留在我府中作僕役。我可以跟你保證,你未來跟著我過的日子,會勝過你留在這窮鄉僻壤好幾千倍,吃好、穿好,也不會有人打罵你。怎麼樣,接不接受?」
  這個大好的救命提議,任誰都會一口氣地點頭答應,蓮華也想這麼做。
  唉,夢君就像夢裡頭的他一樣,既溫柔又善良。
  起初他那威凜駭人的氣勢,和夢中的親切和藹大相逕庭,她還以為他並非夢君本人,只是一個長得很相像的人。
  可是現在蓮華不禁自責,她真是的,竟懷疑夢君這好的人,他就是他,一點也沒有變,還是對她好好,竟願意不惜弄髒自己的手,來幫她
  逃亡,也是罪狀一條。
  其實他根本不必在乎犯下殺人罪業的她,即使遭到他唾棄的對待,蓮華都覺得是她罪有應得,理所當然的事。
  以後她絕對不再懷疑夢君了。
  慚愧地低下頭,蓮華哀傷地搖搖頭說:「多謝你的提議,好心的夢君。可是不行,我不能接受]
  「夢君」蹙起他那兩道廣揚的眉,不悅寫在臉上。
  「怎麼,你不相信我?」
  「不是的!」
  蓮華張大滾動著熱淚的眼,極力否認地說:「我怎麼敢懷疑夢君所說的話,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相信,而且很感謝,像我這樣的人你還肯這善待我,三方兩次地救我,我要是沒良心的懷疑你,就該遭天打雷劈了!]
  「那你拒絕的理由呢?」他臉上籠罩著對她的不知好歹所生的怒雲。
  蓮華愧咎地、小聲地說:「我不能逃,那會對不起被我殺了的人,既然人是我殺的,我就該負起責任,殺人償命……接受王法制裁,我等會兒就去官府投案。」
  他俊臉滿是錯愕,過了好」會兒才說:「你是笨蛋啊!」
  蓮華脖子一縮,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間又暴怒。
  「給你一條活路你不要,偏偏要往死胡同去走。」
  兒光滿這輩子沒看過如此愚蠢的人。
  該說她是毫無心機輕易就相信了他編的謊話毫無懷疑。
  或該讚美她是單純正直這年頭竟會有人主動上官府說,我殺人了,請砍我的頭。
  還是說她根本就是個「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偏要闖」的沒腦子白癡。
  總之她這種天真、直腸子一路通到底的純潔性格,已經打亂了他打的如意算盤,他可不會坐視事情繼續發展下去,變成她牽著他的鼻子走了。
  得想個辦法……
  兒光滿瞥了她一眼,既然利誘對白蓮華沒有用處,乾脆訴諸武力?可是他不願對女子動手(妖怪除外)
  ,就算是這個不起眼的小老鼠,她也還是個弱女子吧!結果文攻武嚇都不行,這下他豈非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想要困住她卻反被她所困。
  好個白蓮華。
  他再度微笑,這真是他始料未及的狀況,光憑她的這點能耐,他就該給她一句讚美,能令兒光滿想讚美的人可不多。
  不過再礙腳的石頭,搬開後就不成問題。
  「蓮華……你聽我說。」
  故意放軟的磁性聲音,足以酥化任何女子的筋骨,這回兒光滿還使出渾身解數詮釋溫柔的善心人,光是他一個深情凝視,白蓮華已經躁紅了臉,直達耳根。
  「其實在你昏倒後,我不想讓身子不好的你多擔心,所以剛剛沒有把全部的話都說清楚,也難怪你誤會了。我勸你離開這兒,不光是為了你的安危,也包括你哥哥們的安危啊!」
  加深印象地長歎口氣,他的話已經達到些許效果,原本視死如歸的蓮華,也跟著全神貫注地靠向他,神情緊張地攀著他。
  「哥哥們會有危險嗎?」
  「你想,家裡出了個殺人犯妹妹,村子裡其它人還能容得下他們嗎?恐怕搬離這村子是必定的。家裡的田地、家畜,都不能帶走,這屋子也賣不出去,三個哥哥要靠什麼溫飽,更糟的是他們還未成親吧?我想這輩子都得打光棍,沒有幸福的日子可言。」
  他越說,她的頭便垂得越低,到後來她豆大的淚啪啪地掉在小手背上。
  兒光滿在心中微笑,這樣便成了,加上最後一擊,她的心防會就此決堤潰散,心甘情願地跟他走。
  「我想[ 殺人償命] 並不急於一時,隨時都可以。你只要在這段日子誠心為被害者的亡魂祝禱,等這事的風聲漸散,再回頭來向官府自首,既不拖累你的兄弟,也可完成你的心意。你認為這麼做,會不會比較好呢?」
  蓮華抬起紅腫的大眼睛,哽咽地說:「多謝夢君的提醒,我真笨,竟沒有想到哥哥們。哥哥們為了多養我一口人,已經夠辛苦夠累了,我怎能恩將仇報,你說的對,我就暫時先躲躲,等哥哥們成家後,日子更穩定點,我再去投案。」
  「你能想通就好。」
  他拍拍她的頭,柔聲勸慰。「不需為你的哥哥們擔心,我會留下一筆錢給他們,就當是你來為我作僕人的酬勞,好讓他們可以過點好日子。」
  「多……多謝夢君。」
  兒光滿微微一笑,他已經懶得問她為什麼總是叫他「夢君」,可是有必要糾正她這個習慣,便說:「不對喔,蓮華,我不叫夢君,以後你得喊我[ 滿主子] ,知道嗎?」
  「是。」她學得極快地,怯怯地喊一聲:「滿主子。」
  [ 很好,那麼等你打理好行囊,我們就上路吧!」他已經迫不及待想打道回府。
  正如兒光滿所預料的,排除蓮華心中的小障礙後,事情進展順利。
  他先收回錦囊,以及召回幾隻不小心從錦囊裡溜出來逛大街的妖怪,再叫醒三名被嚇暈的老兄,避重就輕地提出了他要帶走蓮華的事。
  貧窮的鄉下老鼠三兄弟,早就迫不及待想把親愛的妹妹賣出去。他們聽見兒光滿想要收蓮華當奴僕,帶她離開這村子,都不曾面露難色,再等他們看見了兒光滿堆放在桌上的那一小堆金子山,喜出望外的表情就像是今天早上從天上掉下黃橙橙金子一樣,頻頻對兒光滿道謝。
  甚至當蓮華抽抽噎噎地請哥哥們保重,還請哥哥們要早日成家,說著這些道別的話時,三個哥哥的眼睛也不曾從那堆金子上離開過。
  於是,帶著一隻再破舊不過的小行囊,裝了幾件補丁的布衣,蓮華離開了這個自小長大的子泱江邊的小村,跟著兒光滿踏上這一段她生命中的初次旅程。
  [ 這……真的可以吃嗎?」
  手捧著一根形狀奇特的紅彩果子,蓮華又驚又喜,還有點小擔心地窺伺著他的臉色。雖然主子說這是「吃」的東西,但看在她眼裡,當那糖果子小販吆喝著「糖葫蘆」在賣,她一直以為是在賣什麼昂貴寶貝呢!
  畢竟這閃閃發亮、日開瑩剔透的一粒粒串在竹籤上的「玩意兒」,實在好漂亮喔!吃掉這麼美麗的東西,好罪惡喔!
  兒光滿不懂就一根糖葫蘆,有什麼可不可以吃的,他索性拿過她手中的那根糖葫蘆大口一咬,咬走頂端那漬了麥糖、甜膩的李子。
  「瞧,這沒毒也不咬人,可以吃。」他將糖葫蘆丟回給她。
  蓮華高興地點點頭,不捨得一口將這麼漂亮、水晶般的果子咬碎,用小小舌尖舔著甜甜的糖衣。從沒吃過精的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和吃到這麼漂亮又好吃的柬西,這要是在鄉下或許一輩子也沒機會吃到。
  「還有看見什麼想吃的,就告訴我。別淨流口水垂涎地看著,你看再久,那玩意兒也不會自動跳入你口中的。」
  「嗯……」含著糖葫蘆,蓮華害羞地紅了臉。
  剛剛就是站在那兒盯著賣糖的小販直瞧,結果差點跟丟了滿主子,幸好他沒有生氣,還為她買了糖。
  滿主子就是這麼親切,待她真的好好。
  出了村子,她跟著滿主子一下子騎馬、一下子搭船,也不知到底離開村子有多遙遠了;頭幾天還會想起老家而傷心落淚的她,最近也很少想起那座樸實的小村落。
  呈現在她眼前多彩多姿的繽紛世界,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也令她有些吃不消。整天都在「啊!」、「哇!」、「那是什麼?」當中度過,想要患思鄉病都沒時間。
  況且身邊還有滿主子在。
  不論在多麼熱鬧繁華、人來人往的街上,滿主子水遠是目光的焦點,鶴立雞群的出眾容貌,隨便往哪個角落一站就散發出獨特的魅力,蓮華印象中的夢君已經漸漸褪色,被這個會動、會說話、有喜有怒,偶爾還會冒出令蓮華心悸到不行的迷人微笑,所取代。
  簡單一句話來說,滿主子成為了蓮華、心中的「天」,世上再沒有比滿主子更重要的人了,要是滿主子發生什麼事,那一定會有如天塌了一般可怕。
  滿主子待她不薄,他承諾過要讓她吃好的、穿好的,他也沒忘記。
  記得他們剛到大城他便帶她進入一間布行,買了好幾套她想都不曾想過要穿的上好布衣
  「這太多了,我穿不下,我一套就夠了!」好軟的料、好香的味,蓮華打出生以來頭一遭摸到觸感這麼舒服的衣料。
  可是滿主子探手一摸,皺著眉說:「夥計,你們店內最好的貨色就這個嗎?這麼粗糙會磨破皮的。沒有更好的貨色,我們就不買了!」
  蓮華嚇得啞口無言,這樣子的衣料還算粗糙嗎?還有比這更好的料子嗎?
  布房夥計受不住刺激,立刻進入庫房裡抱出更多條細軟花料,一邊解釋說:「大爺,您要好的料子當然有,這些都是不輸給東、西兩都的一流料子。可是您又指定要買現成縫製好的衣裳,那種衣裳怎麼可能用這麼貴的料子下去做,自然是沒有了。要不您給個幾天時間,我們馬上為您趕製。]
  [ 幾天?我可沒那麼多時間等。不如你們做好後,托怏馬送至前西驛站,就說交給兒光公子就行了。]
  「但是這樣子費用可能會……」夥計囁嚅地說。
  「不要緊,再貴都不打緊。這些是前金,等你們送來後,我會補足。一
  這已經是發生在五天前的事了。
  那時,滿主子一出手就是一錠純金,大方得令布房夥計都要眉開眼笑。蓮華因此得到好幾套量身訂作,恐怕也是她這輩子穿過最好的布料所作的華裳。
  不僅如此,滿主子也為她買了鞋襪,添購頂戴,各色香粉、胭脂墨盒。反而是蓮華因為從沒用過那些柬西,結果到現在都萬分珍藏地放在她的小市包內。也打算等將來要去自首時,拿這些東西去兌現,換成回家的旅費。
  總不能連回家的旅費都要滿主子出,她是這麼想的。
  「累了吧?我們到前面那間驛站休息。]
  「好,那我先把馬兒牽到後面去。」
  打點滿主子身邊的工作,雖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蓮華卻做得很有成就感,她要更加辛勤地工作才能回報對待她這麼好的滿主子。
  牽馬兒來到馬廄後,蓮華再度繞回繹站大門,她想進去卻被小二哥模樣的漢子給擋下來。
  「喂喂,我們這兒不許叫花子進來!」
  蓮華焦急地解釋。「我不是叫花子,我家主子在裡頭,我是要進去找他的,這位大哥,請您放我進去。」
  [ 每個乞兒都會這麼說話裝可憐!去、去,別礙路!」以不屑的目光看著蓮華窮酸破洞的衣衫,擺明要刁難她的客棧小二,舉起掃帚就要將她趕出去。
  「啊……」
  就在蓮華被粗魯的小二捧到外頭路上,狠狠地摔了一跤時,有只好心的手伸出來說:「姑娘,不要緊吧,摔疼了沒有?」
  「謝謝你。」
  仰頭看著好心人,蓮華感激的一笑。啊,這位好心人也生得好看,要說滿主子是銳利如刀、貴氣逼人的凜凜俊秀,這個好心人則是大地普陽的和熙雅貌。
  「蓮華!你牽個馬到底要去多久?」
  久久不見她回來的兒光滿,自己下樓來找人,湊巧撞見這一幕而高喊:「欣弟!你怎麼也到這驛站來了!」
  「我是特地來接你的,滿大哥。我聽皇伯父說大哥正在日宮的路上,所以率人前來迎接。」一邊牽起了蓮華,還替她拍拂去身上的塵埃,毫不介意她破舊的衣衫,堂弟兒光欣淡淡地笑著與堂哥打招呼。
  蓮華縮在角落的小椅上,羨慕地望著那位欣公子和滿主子把酒言歡。
  她真笨,遲至現在才發現……像滿主子這麼好的人上人,本來就和她住在不一樣的世界,他是偶然來到小村子遇見她,碰巧救了她,現在他要回自己的世界了。
  那個世界裡有許許多多像欣公子這樣,早就熟識滿主子,而且可以和滿主子說說笑笑的人,不會像她光是看著滿主子就結巴、臉紅、緊張得連話都出不了口。這些人一定都很喜歡滿主子,會包圍著他……然後被其它人包圍的滿主子,將會離她越來越遙遠。
  為什麼一想到這兒,自己的鼻子會酸酸的、眼眶熱熱的、胸口脹脹的呢?
  真傻,滿主子是大家的,又不是她一個人的滿主子。
  「這麼說[ 她] 就是那個……」
  兒光欣握著酒杯,眼睛瞟往那個蜷縮在硬椅上、看來似乎快要睡著的少女。
  「嗯。」兒光滿含糊地點頭。
  「看不太出來呢,體內有妖精會是什麼模樣,我是不知道……但不該更……怎麼說呢……更有女人味?妖味?或是邪氣嗎?可不論我怎麼看,她都像個純淨的平凡少女。」
  雖然能力不及族中第一的兒光滿,但是兒光欣的封魔能力也算是頂尖,而他的識魔能力和兒光滿相比也毫不遜色。
  [ 我想那是蓮花精徹底消去自己的氣息,可是當她取代蓮華出現時,那股妖氣可不是普通尋常的……我見識過,確實是個難以應付的對象。」
  兒光欣吹了聲口哨。「能讓滿大哥說出這種話,我對那傳說中的蓮花精就更好奇了。」
  「那乾脆把監視她的任務交給你。你一天十二時辰等著,那蓮花精總會有現身的一日。」
  [ 這這種玩笑我開不起,滿大哥。」兒光欣苦笑著,搖搖頭說。「現在你可是族內公認的,法力最高強的人,要是你都制不住這蓮花精,也沒有別人能做得到。我們全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請你一定要將青珀從蓮花精手上拿來。」
  說得容易,現在青珀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明知就在白蓮華的體內,但除非是無視於白蓮華的死活,直接剖了她,根本不可能接近青珀相反地,萬一殺了白蓮華還是拿不到青珀,被那蓮花精搶先一步使出金蟬脫殼術,那不只是前功盡棄四個字就可以交代的。
  這也是兒光滿會決心要帶白蓮華回皇族內,再慢慢整治那蓮花精的主因。
  「不提這些了,喝吧!咱們兄弟多久沒見了?有年多了吧!」
  「滿大哥記性好,上次見面是你出發旅行前,已是一年又三個月的事。」
  「轉眼竟一年多。」
  「是啊。」
  兒光欣笑笑跟著轉開了話題,兩人再度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重逢的酒。也不知歹喝到第幾杯,兄弟倆都有些不勝酒力之際……
  「也讓奴家喝一杯吧!」
  不知何時屈身睡在椅子上的蓮華,又被蓮花精所取代。
  兒光欣訝異地看著這名外貌依然是那朵青澀小花,但神情卻滿是春情妖蕩的女子,她含星燦眸氤氳流轉,脫下了那樸素外衫,大膽地裸露著一雙粉嫩玉臂,僅著單薄小肚兜兒與一條軟褲,靠向他們。
  明明是同一個人,卻又判若兩人。
  那端整小巧的五官湊成可愛的臉蛋,稱不上美人兒,不知為何卻令人心跳加速血氣上升。
  兒光滿倒是沒有意外的神色,只是呷著酒說:「自己露出原形莫非是有意懺悔,要交出神物了?」
  [ 這……你說呢?」蓮花笑笑,一手攀上兒光欣的頸子說。「喲,面生的小哥,你不會同那位壞等於一樣,也如此不解風情吧?賜杯酒給奴家嘛!」
  有幾分醉意的兒光欣哪受得住這憐憐哀求,馬上動手倒了杯酒給她。「來,請用。」
  「多謝。」媚笑著,蓮花捧起小杯一乾而盡,風情萬種的一歎。「啊,算是好酒,奴家已有多年不知酒味了呢!蓮華這小女娃的哥哥們,個個都是小器鬼,哪捨得把酒分給好妹姊喝。害我這腹中酒蟲一直不得滿足。]
  抵抗力較弱的兒光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一顰一笑,鼻中嗅著這女妖散發出來濃郁的惑人花香,早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色不迷人人自迷了。
  「再來一杯,好心小哥。」、心知肚明的蓮花,加深攻勢地說。「這次,別用杯子,用小哥的嘴喂奴家可好?」
  「咦?這……」
  望著湊上前來的紅潤小嘴,兒光欣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克制一點,蓮花精,信不信我現在就打散你的魂魄,讓你別說是成仙,就算想做鬼也做不成。」兒光滿蹙眉,不悅地低咆。
  這個淫亂成性的妖精,真是死性不改。就連寄生在他人體內,還是水性楊花地處處勾引男人。想到她使用著單純的蓮華身子,不知欺騙過多少男人,就令人火冒三丈那隻小老鼠知道,不哭死才怪。
  「嘻嘻。」
  蓮花掩嘴而笑,她早看穿了兒光滿鐵面下藏的想法。「我利用蓮華讓你不爽,但我說你這個人也沒好到哪裡去,兒光滿。你不也是裝得清高,好像是拯救小蓮華的天上救星,其實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欺騙善良無知的丫頭,讓她對你既感激又崇拜,拿你當神仙似的看待。哪知道,你才是陷害她最深的敵人,甚至可能為了要討回神物,要她小命呢!」
  蓮花勾著兒光欣的脖子,愛嬌地笑著說:「小哥,你說……他是不是很可怕,表面上光明坦蕩,私底下根本是無止無淚的惡漢吧!所以才能制伏那麼多的妖怪,因為妖怪們就喜歡被更厲害的妖怪所領導。」
  兒光欣吞下一口口水。「你真的是[ 那個] 蓮花精。」
  「除非你讓奴家香一口,否則奴家不告訴你,嘻嘻嘻。」她答道。
  「啪」地一拍桌子,兒光滿失去喝酒的雅興,他睨著蓮花精,向著堂弟下令說「夠了,欣弟,你先離開吧!」
  「好嚇人,你想怎麼樣!」蓮花也不示弱地瞪著他。
  「不怎麼樣。」抽出他的傳家神劍,兒光滿在空中揮舞了兩下,直指向蓮花精的脖子說。「只要你乖乖地把青珀交出來即可。」
  「我若說不交呢!」
  「那就別怪我無情刀劍不長眼。」
  「你打算達蓮華一起殺了嗎?」她咬著唇說。(www.xunlove.com kwleigh掃瞄)
  「哼,是誰剛剛自己說我是比妖怪還要可怕、無血無淚的人。事到如今,我何需與你客氣。」
  [ 你和你的那個祖先真是差太多了。」
  「沒有新鮮一點的話嗎?我非常慶幸自己不像那個會上你這種小妖魔當的笨祖先,滿腦子都是你的迷香,見色忘本。」
  「住口,不許你說澄的壞話!」
  看她氣急敗壞的臉,兒光滿挑挑眉,倒是頗感意外。「我說的是我家祖先的壞話,又不是在罵你的祖宗八代,瞧你氣成這樣難道是設下陷阱的人反被陷阱所困,你對兒光澄也產生真情了?」
  她倒退了兩步,臉頰泛紅地說:「少癡人說夢了,誰會對一個拋下我死去的人……」
  「說得也是,妖精動了真情,聽起來不只是匪夷所思,還會讓人笑掉大牙!誰都知道,妖精沒有情,只有欲。] 他冷冷地嘲諷。
  「你!」
  上次便知道自己口舌逞不過他,蓮花沒見過比他更狂妄的男人,也許是坐擁天下的自信,也許是從小就在風波不斷的人生中打滾,這個兒光滿不僅是閱歷豐富,更因為他天之驕子般高高在上的身份與自信,過人的腦筋,結果造就這樣一個非人的怪物。
  和溫室中撫養、相信著人與妖並無多大不同的澄……截然不同。
  「我今日就不和你鬥了,兒光滿。」
  識時務者為俊傑,蓮花並不打算硬碰硬,兒光滿是最糟的一種敵人,任何情況下他都不會同情敵人。
  想與他為敵,恐怕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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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6 00:14: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兒光滿看著收回媚眼妖色的蓮花精,露出難得嚴肅的神情。
  [ 言歸正傳,我今日會特地借蓮華身子一用,真正目的是想給你一句忠告。」神色一正,她振振有辭地說。
  「我感謝蓮華的身子供給了我一個居處,所以我願為她作盡所有的保護,報償她。等我完全復活後,我就會離開這具軀殼。你要找的人是我,冤有頭債有主,我希望你別算錯帳,讓無辜的她成了我們鬥爭的犧牲品。」
  好笑極了。兒光滿不覺諷笑在心。
  明明是妖道,卻向他說教,還是這類慷慨激昂的大道理。她不曉得令白蓮華身處險境的人,是她蓮花精自己嗎?想解救蓮華的危機,最快的方式就是她離開蓮華的身子就行了啊。
  說東說西,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安穩地盤,藉機壯大、復活罷了。
  「我不求你放過我,我也不會抱這種奢望。可是蓮華不同- 她是多麼心地善艮,她又是如何地相信你,這些都不需我多費唇舌了吧?我只希望你能記住我這句忠告,千萬別傷害她,要不我們該算的帳又要多一條!」
  語畢,蓮花精一閉上眼,又昏倒在兒光滿的懷中。
  多此一舉。純粹的廢話。
  兒光滿抱起了睡得死沈的蓮華到一邊的床上放下!心想:他要是能對這小老鼠無情下手,又何需帶著她回家。
  何況,相處的日子越是長久,便越會看出這隻小老鼠的可愛之處……
  褪去了妖氣,再次恢復平日那張素淨可愛小臉的蓮華,睡夢中還在喃喃說著夢話,「夢君」、「夢君」的喊著。
  到底「夢君」是什麼意思,是打哪兒來的稱號?兒光滿越是咀嚼這兩字,越是不愉快。
  他掐住了昏睡的蓮華的耳朵,俯身對她叮嚀地說:「不許叫[ 夢君] ,要叫滿主子,聽到了沒,小老鼠!」
  「唔嗯……滿、滿主子……滿主子……」
  心滿意足地看著她在無意識下接受了自己的命令,兒光滿放開她,起身離開房間,當然不忘在門外反鎖。
  早上醒來,蓮華嚇出了一身冷汗。
  為什麼她會睡在滿主子的床上,而且還光著身幸好最後一條肚兜兒還在。
  她慌張地跳下床,套上褲子,披上自己的舊衣衫。望望四周,不見滿主子的人影,難道她被丟下來,滿主子不要她了?
  她正慌得六神無主時,門「咿」地一聲被推開來,颯爽一如平常的兒光滿跨入屋內,向著她說:「早啊!昨夜我看你睡了,沒跟你說一聲,我就到隔壁和欣一起睡,沒看到人,把你嚇了一跳吧?」
  「唔……不、不會。」蓮華連忙否認,同時小聲地問說,「滿主子,昨天夜裡我有沒有做出奇怪的舉動?」
  「昨夜我喝得滿醉的,不太記得了怎麼,有事嗎?」
  呼……度過一劫。照這樣來看,自己又犯了半夜起床亂走動的毛病,但沒讓滿主子察覺到,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沒事、沒事!」
  勉強扯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蓮華強顏歡笑地說:「我這就下去幫滿主子和欣公子打點早膳,請你們等等。」
  絕對不能讓滿主子知道自己這毛病,不然她就無法再待在滿主子身邊了。
  用早膳時,兒光欣的目光三番兩次地溜到一旁的蓮華身上,看了看、搖搖頭、歎口氣,然後回頭扒兩口粥,又重新循環以上動作。由於次數過於頻繁,看得蓮華渾身不自在別說,還看得兒光滿一肚子惱火。
  「欣弟!」咚地放下碗筷,他諷刺地冷笑道。「要不要我讓開,好讓你的眼睛可以更加暢行無阻的一直放在她身上。我坐在你們倆中間很礙眼吧,」
  兒光欣脹紅了臉,而蓮華也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滿大哥。我是……在想昨夜和今早的差別未免太大,一時有點難以置信而已……」
  任誰看過昨晚被蓮花精附身的蓮華,都會難以忘懷的!兒光欣絕不是在替自己強找借口,但不過是內在的改變,竟可以讓一個女子從天真單純的村姑,搖身一變為絕代妖姬,這驚人的事實擺在眼前不論誰都會一時無法接受。
  唯獨例外的,天下也就他一個兒光滿了。
  「看好你的嘴巴,忘記昨夜的事,要是你這麼想中邪,惹上什麼不該惹的……我可以先為你買好棺木。」
  兒光欣輕歎口氣。「不需放這麼狠的話吧,滿大哥。我也吃過不少那類的苦頭,不會那麼輕易就被勾去魂魄的。昨夜也是酒喝多了,神智稍微不受控制些,往後我會多加注意。」
  「哼,最好是如此。別學咱們那不肖祖宗,捉妖反被妖搞,成了活生生的大笑話。」
  就在兒光滿說出這句話時,蓮華突然射出兩道陰毒的目光,兒光欣心一驚,但眨眼間她又恢復平常的臉色。
  八成是他看錯了吧!
  兒光欣揉揉眼,朝蓮華抱歉地笑說:「不好意思,我竟如此無禮地盯著一位姑娘家瞧,一定讓你不知所措吧!不過我沒有惡意,請你千萬要原諒我。」
  「不……欣公子別這麼說……」
  「你要是真不介意就抬起頭,朝我笑笑。」
  見她羞得只差沒躲到地底挖洞去,同樣流著兒光家傳統風流本「色」之血的兒光欣,也倍感有趣地逗著她玩。
  滿主子的堂弟,也等於是她的主子,主子的話是不能不聽的。蓮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笑得出來,但她抬起了臉,迎上兒光欣溫暖逗趣的目光,以及他故意扮的鬼臉,摔不及防的被他一逗,蓮華噗啼笑出來。
  「哎啊,笑起來好可愛。你說是不是,滿大哥?蓮華,你該多笑一笑的,別老把那麼可愛的一張臉藏起來,不讓人看啊!還有,這身衣裳也得想想辦法,不然像昨天那樣被人當成乞兒拒在門外,可麻煩了。」
  「什麼?有那種事!」默默在吃飯的兒光滿聞言,銳眼一掃,似在怪罪蓮華為何沒把這件事告訴他。
  她結結巴巴地想解釋,但兒光欣已經搶先1 步地說:「有,我就是見證人。不如當成我謝罪的禮,我來送蓮華妹妹幾套衣裳吧?」
  「不必。她的東西自有我會幫她買,」兒光滿冷冷地說。「無須勞動他人的好意。」
  沒想到自己竟會吃了個閉門羹,兒光欣詫異地看著他向來冷靜、難得動怒的堂哥身後彷彿燃燒起旺盛的火焰呢!
  哎啊啊,這可真是他想也沒想到的發展。
  為了這點小事,「那個」泰山崩於前不改其神色的滿大哥,竟然當真發火?
  向來極有女人緣的滿大哥,身邊雖然來來去去許多紅粉知己、名門千金、江湖女傑、酒國紅伶,可是他還沒看過滿大哥會對哪個女子另眼相待,他那一視同仁的態度,不特定專情於一人的飄忽不定之感,也正是那些紅粉知己們為他神魂顛倒的理由之一。
  誰都想要拘束住他,想成為他眼中的唯一
  但誰也都明白,就算他成家立業,成婚或有歸宿,他也不可能會成為誰的專屬,或誰佔有得了的專一。
  這樣的滿大哥,為了蓮華而火大了。
  兒光欣微微笑著。幸虧此刻旁無他人,不然小蓮華可會成為眾家女子的箭靶,萬矢穿心的目標。
  「蓮華,那天為你買的衣裳呢?還沒有送到嗎!」
  突然被滿主子這沒頭沒腦的一問,蓮華以為是自己惹怒了他,嚇得直發抖說:
  「我收到了,昨天到的,我還沒打開來。」
  「去拿過來。還有,過來……」他朝她勾勾小指。(www.xunlove.com le校對)
  蓮華怯怯地湊過去。
  滿主子將她臉頰上的一顆飯粒取下,也不嫌髒地放入自己日中,並且放柔聲音說:「我不是在生你的氣,傻丫頭,別再發抖了,快去把新衣取來,我們今兒個可要讓天底下人驚艷呢!」
  「驚……艷?」她無知的眨眨眼,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可是滿主子只是扯唇一笑,拍拍她屁股說:「快去!」
  兒光滿出生頭一遭關心起女人家的「打扮」竟是為了這只不起眼的小老鼠。
  他雖然不在乎什麼人要衣裝的話,但他無法忍受蓮華為此遭到莫名的侮辱,她也許不是天仙美女,也沒穿金戴銀,可是蓮華天天為了保持整潔,總是小心地洗著她那僅有的幾套衣裳,弄得乾乾淨淨的,長髮也會規規矩矩地梳得又直又亮,再綁成兩串長辮。
  這般素素雅雅、清清爽爽的一張小臉,哪裡有乞兒的模樣!
  兒光滿決定他要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地改造蓮華,使她搖身一變為高貴人家出身的姑娘、誤落入凡塵的皇族之女,好令那些個個瞧不起她、輕蔑過她的人都知道,他們錯得有多離譜!
  「不不,我不可以這麼穿,這大暴露了,我不敢穿!」
  「說什麼傻話,在大城裡的姑娘都是這麼穿的,一點也不奇怪,快把這塊破布放開!」
  「這不是破布,這是用我哥哥們辛苦賺的銀子換來的衣服,還是我娘親手縫的,因為衣服越來越小,我一直修改、一直縫補,才會變成這樣。這真的不是塊破布,它只是舊了點、破了點,但還可以穿。請把它還給我……求求你。」
  「我將它還給你,你能保證不把它往身上穿嗎?」
  「……」
  「瞧,你不能保證,所以我不還給你,我要丟了它!」
  「啊!不行、不行!你把我唯一能穿的舊衣服拿走,蓮華就沒有可穿的衣服了!求求你拿回來……滿主子,求你……」
  「這堆衣裳都是買給你的,隨便哪一件都行,就是不許你再穿回這些破布了,聽到沒有?」
  「唔……嗚嗚嗚……我、我知道了……我穿、我穿就是,可是那件舊衣是娘親手做的,請不要丟了它好嗎?」
  蓮華仰起的小臉已經是汪洋一片,淒楚又令人、心疼的淚水,像在控訴著他的狠心無情。彷彿兒光滿要是真將這件衣服給丟了的話,他會成為全天下最殘酷凶暴的畜生。
  「好。交換條件是你發誓聽話,即刻換上我說的這一套衣裳。」
  指著成堆衣裳裡面料子最薄、花樣鑲繡得最繁複的薄裙,以及合襯那件裙的金縷腰帶、繡球花頭鞋,拔絲束衣蓮華的小臉不禁垮下。
  她沒膽子說不,深恐滿主子會真把她的舊衣給丟了,可是換上這種涼颼颼的衣裳,她一定沒勇氣走出這房門的,一定!
  兒光滿胸有成竹的一笑,說:「我給你一刻的時間,等我回來要是沒看到換好衣裳的你,那這破布的下場……不需我明說了吧?」
  蓮華可憐兮兮地點點頭。
  「哇想不到在那破袍子和厚厚笨重的劉海遮掩下,藏著這樣的珍寶!好似一塊璞玉只要肯找出雕琢的方法,還是可以成為一代美玉,教人愛不釋手是一樣的道理。」
  兒光欣上下左右地端詳著改造後的蓮華,可是她侷促的躲縮到兒光滿身後閃避,一方面是覺得這樣的打扮太可恥不該見人,一方面初次接觸到男子露骨意味的欣賞,害她有種袒胸露乳地走在大街上的錯覺。
  「不愧是滿大哥,好眼力和好目光,挑的衣裳徹底地將她的優點都表現出來,而這淡淡的胭脂與畫眉也恰到好處地,點出她的杏眼與柳眉,仔細一瞧,這蓮華的五官真是巧奪天工的秀麗,只是以前被那頭笨重的長髮遮住了。」兒光欣點評著,也嘖嘖稱讚地說。
  「我相信這樣一來,就連西都內王侯公孫們見了,也會爭先恐後地想要求問姑娘芳名,搶奪一親芳澤的機會呢!」
  提起皇朝首府西都內那群放浪形骸的狂蜂浪蝶,兒光滿就不由得蹙眉,一手攏住了蓮華的肩環抱著說:[ 豈能讓那些兔崽子接近她?欣弟,你也是,少讓你那些狐群狗黨接近她,別忘了她對我而言是[ 重要] 的人。」
  蓮華臉頰火也似地紅起。
  兒光欣苦笑地說:「你瞧你,滿大哥,把小蓮的臉都弄紅了。」
  經他這麼一提醒,兒光滿也注意到了,她那飄飄然的神色、不太敢抬起臉來的羞澀表情,以及接觸到他目光就會臉紅得更厲害,這種種跡象都顯示
  絕非他愛往自己臉上貼金,也不是他對自己的魅力有過度自信,更不是他有自戀狂,認為凡是女人都會跪倒在他腳下。
  可是,除非瞎了眼才看不出來,剛剛從小老鼠晉陞到女人的白蓮華,一顆心已經完完全全為他擄獲了。
  兒光滿順口說的「重要」的人,原本指的是在蓮華體內的蓮花精,要是讓她和那些紈褲子弟鬧在一起,誰知會有什麼糾紛,因此要小心謹慎處理,不料因此而讓蓮華誤會了。
  該怎麼辦?收回這句話嗎……
  見光滿繼而轉念一想,這也未必不好。
  「有什麼好害羞呢?傻蓮華。」他故意低下頭,明知道她抗拒不了這種聲音吹進耳朵的刺激,還在她耳邊溫存地說:「你對我而一言真的很重要,所以要乖乖聽話,除非我允許,不要接觸我以外的人,知道嗎?」
  籍著這難得的機會,控制住蓮華,將她留在自己身邊,豈不一石二鳥。他不但不要解開這誤會,他還要令她更加死心塌地的戀著他、依著他,就像只將她放出去,也會循著原路回來的鴿子一樣,自主地纏著他。
  絲毫未覺這背後的企圖,她張大滿是信賴的眼眸,用力地嗯聲點頭答應他。
  兒光滿以一指抬高了她的下巴,弧線優雅的薄唇降下,直到和她的唇之間只差毫髮的距離他才停住。
  「親我,蓮華。」
  這樣就不算他佔她便宜了,不是嗎,呵呵……
  渾身顫抖得有如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鳥,然而黑黝黝的純潔眼神掩不住喜懼,蓮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耳。
  光是能待在他的身邊,蓮華已經自羽為天下第一幸福人兒。
  要是還能為他做點小事,不管是捧來早膳、幫他的愛馬刷洗,蓮華整天都會浸淫在歡喜裡。
  可是、可是拿這些換取現在這一刻她所品嚐到的滋味,那就只有死而無憾可以形容了。
  滿主子說親他,真的可以親嗎?她好奇地以眼神詢問。
  他給了她無一言卻最、最、最溫柔的注視,也就是這道甜美的目光釋放她的大膽,蓮華鼓足這輩子最大的勇氣踮起腳跟。
  溫溫涼涼的感觸,一如灑脫冷靜的滿主子。
  只是輕微擦過他的唇而已,蓮華激動灼熱的眼皮內已經燙出了淚。
  要是可以,她這輩子都不要擦嘴了。
  「小傻瓜,這樣子的根本算不上是親嘴,所謂的親嘴是這樣的……」滿主子突然以雙臂環住了她的後腰,俐落地撐住她軟下來的腰肢,迅雷不及掩耳地封住她的小口。
  升天就是這樣的感受吧!她整個人都飄在雲端了。
  滿主子的舌頭、他的嘴、強悍的氣息,在在都超越了她的幻想,也刷新了她心悸動速度。
  「咳咳!」
  她甚至不知道滿主子是什麼時候放開她的,」回神時,滿主子已經站在門邊,一如往常地微笑著。
  「走吧,還以顏色的時候到了,抬起你的頭、挺起你的胸,蓮華。記住,現在的你不再是子泱江邊的小村姑,而是神秘的名門閨秀,所有人見到你都會為你的美麗歎為觀止。」
  「不行,我不行的,什麼名門……」搖著那頭精心梳理出來的雅致髮髻,步搖、釵鳳叮咚叮咚晃響,簡直就是蓮華的心聲。
  「蓮華!」但滿主子不讓她退卻,他扣住她的肩,凝視著她說:「看著我,你不相信我嗎?」
  「我當然相信滿主子!」
  「很好。」他低頭再次親吻她的頰邊,左右各印下一次說。「別去想,只要跟著我,眼中只要有我就夠了,我會做你的勇氣,我會做你的信心,我們一起下去讓那些人好看,好嗎?」
  「好……」
  她怎麼可能說不好?
  唉,蓮華心想就算滿主子要她到大街上跳裸舞,她也抗拒不了他的請求,必定會答應的。她僅能祈禱,希望自己的笨手笨腳、土裡土氣,別給煞費苦心的滿主子丟臉就是。
  可是蓮華的擔憂,迅速就被證明是多餘的。
  由兒光滿與兒光欣兩位堂堂護花使者,送她一步下客棧的樓梯,眾人聚集到她身上的目光,不僅沒有嘲笑、輕蔑或是辱罵,多數都是愛慕、讚賞,少數則是女人的羨妒與敵視。
  昨天險險將她攆出客棧的小二哥,甚至沒發現到那就是她,必恭必敬地送她出門!到客棧門口也一樣,四處都可以聽到人們交頭接耳在討論著,這是哪家的千金這麼氣派大方……
  這是蓮華生平頭一次的「惡作劇」,扮演他人比她想像得有趣多了,有點小小的罪惡感與刺激感,可是最多的是成就感。
  她竟成功地騙過了這麼多人耶!多麼不可思議啊!以前她連說句謊都做不到,總是相信證言一定會被拆穿,可是現在她辦到了。
  蓮華很興奮地告訴兒光滿。
  「看來,我污染了純潔的鄉下小村姑呢。」他笑笑。
  「就是說,滿大哥這下可罪大惡極,竟教壞了她。」兒光欣也搭腔笑道。
  「那我只好負起責任,指引你走回明路了。」故作沉思了片刻,兒光滿壞壞地說。「我知道了,以後開始就不許你再接近我,就不會近墨者黑,被我污染了,這樣可好?」
  此言一出可急壞了蓮華,她揪住兒光滿的臂膀說:[ 污染我也沒關係,我高興被你染黑,就是別說要我遠離你,滿主子!」
  「呵呵呵」
  她聽到他的笑聲才知道他在開自己玩笑。
  「好過分!人家這麼認真地在說話,你卻當我在說笑。」蓮華嘟嚷著,紅著眼眶瞪著他。
  兒光滿即刻一擰她的鼻子說:「這是該對主子說的話嗎?」
  「好痛好痛……對不起……對不起。」這一掐,眼淚當真要掉出來了。
  兒光滿看著她那皺著眉頭想哭又不能哭,想罵又不敢罵,委屈又哀怨的嬌嗔模樣,剎那間他放聲笑得更開懷了。
  此時的蓮華也學乖,不敢再吭聲。
  反正滿主子的興致就像天上的雲,是無法預測方向的,偶爾會非常愛使壞,有時又非常溫柔體貼,不管哪一個他!她都不可能會討厭就是。
  「蓮華,再愣下去,我們真要丟下你先出發嘍!」
  「啊,等等我!」
  [ 今日要在日落前趕到下一個驛站,快走吧!」
  多麼令人憎恨……如膠似漆的甜蜜!
  我也曾經擁有過啊!
  可是現在誰也不在我身邊了,誰也不在……
  是你的錯,教會了我什麼叫溫暖,教會了我什麼叫情深義重!
  你卻逃避了責任,只給我冰冷。
  叫他,別用你的臉,對別的女人笑!
  看得我好疼、好酸、好苦。
  要是可以的話,我想要你的擁抱,再一次抱著我啊,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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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6 00:14: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她並非懷有惡意要這麼做的
  蓮花在深夜裡,褪下了衣裳。
  要怪就得怪你們,誰教你們在白天裡那麼親熱,我雖然沒有血肉只能暫借他人的身子,但我的意識、情感可都還是熱騰騰、火熱熱存在的東西,要我透過蓮華的眼睛去感覺她的喜悅,是多麼殘忍的事。
  我也想要啊!在隔了這麼多年後,哪怕只是酷似也好,只是替代物我也不挑剔,只要讓我再嘗嘗那溫暖的胸膛是什麼滋味……
  躺在床上閉目小憩的男人,在睡著時更像是她記憶中的情郎了。
  她還記得那熱唇的滋味是那般教人迷醉、無法自持;那緩慢起伏的胸膛底下,有強壯跳動的生命力;他堅硬火熱的部位在她腿間摩擦出的熱流,侵入身體時甜甜苦苦的瞬間
  只要一下下也行,她想再偷回片刻幸福的光陰,現成的替身就在眼前,她捨不得錯失這大好良機。
  蓮花吹熄了桌上的燭火,掀起他的軟被,鑽入兒光滿的床。
  將頭靠在他胳臂,深深地吸入一口他的氣息,那酷似戀人體味的味道,不禁教她熱淚盈眶。「澄……澄……」
  為什麼要丟下她!為什麼不將她一起帶走!為什麼要以這麼殘忍的方式來懲罰她,為什麼!
  啪答啪答的,淚水沾濕了臉頰,也落到他的胸口。
  「」
  睡夢中被怪異的體熱與水滴所吵醒,兒光滿猛然一把推開她,瞠目大叫。
  被發現了!蓮花倒抽口氣,迅速地躲藏到蓮華的意識裡。
  [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你會在我的床上!」尚未完全清醒的兒光滿,非常不悅地瞪著眼前的她。
  蓮華正作著「夢君」的夢。
  不知為何,夢君憂傷地望著她,欲一言又止的黑眸裡滿是悲愁,那模樣看得她、心好酸……她正想告訴他,她就在這邊,她會擁抱著他、分擔他的憂愁,請他不要再難過了。
  他的痛苦直接傳進她的心,害得她也好傷心。
  可是她才在夢中伸出了手,夢突兀地轉為現實,換為滿主子那張火冒三丈的臉,以及他的咆哮「蓮華,你最好給我交代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她一楞,感覺渾身涼颶颼,低頭一望……
  「啊!」(www.xunlove.com kwleigh 掃瞄)
  丟、丟死人了,她竟然一絲不掛地,在滿主子的床上?!
  可是她只記得自己看到夢君,也記得她正要安慰他,她可不記得自己有做任何脫下全身衣物的動作,更不記得她曾經下了自己的小床,爬上他的床!
  這一定是那不可告人的討厭怪病的錯!
  她又在夢中遊走了,上回是殺了人,這回她竟對滿主子非禮
  「不是這樣的,請你聽我說,滿主子!我沒有要爬上你的床,我只是想告訴夢君不要悲傷,可是我的手才伸出去……他就消失了!」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蓮華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解釋。
  又是夢君!
  兒光滿每聽一次她口中說出這名字,就像有人朝他的腦門踹上一腳,一次踢得比一次還重。他受夠了,什麼鬼夢君,他要讓蓮華徹底忘記這兩個字!
  「我懂了。簡單地說,你就是作春夢作到糊塗,想要男人想得受不了,所以才找上我是嗎?」他俊臉上浮是肅殺之氣,唇卻高高揚起,一股佞邪的嘲諷勁兒看得她膽戰又心驚。
  「不、不是的……」蓮華只敢小聲地反駁。
  兒光滿置若罔聞,明明她的身邊就有一個他,卻還三心二意夢著別的男人,他也真是被她那雙宛如無辜小白兔的大眼睛給騙了,骨子裡她可能是他未曾見識過的風騷女人呢!
  怒氣沖沖地扣住她的手腕,兒光滿睨著她說:「既然夢裡的傢伙無福消受美人恩,就讓我來代替他好了。」
  「啊……」
  兇猛地被咬住頸子,蓮華以為會被他一口咬死,可是他的牙在接觸到肌膚時,轉成輕柔的吸吮,力道由重而減緩,咬得她渾身戰慄。
  蓮華很清楚,她要的不是這樣。
  雖然滿主子說她作春夢,她也無法否認,她曾無數次都夢到,也幻想過夢君對她做這做那……每每夢君的手環住她,她會、心甘情願地接受他的懷抱,應他所求付出所有。
  可是那和此刻滿主子這種怒氣下的擁抱,是截然不同的!她想要的是他的溫柔、疼愛,而非他這種不把她當成人,只當成東西似的
  「慢著滿主子……不是的……」
  「囉唆,這吵人的小嘴也要封起來!」
  「唔……」
  以舌頭愛撫過她的雙唇,再徹底蹂躪她的舌腔,逼得她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逮住這機會,兒光滿也順勢解開了他自己的上衣,拋到床下去。
  一見到他精悍的身子,蓮華血液直衝雙頰。
  「我和你那什麼見鬼的夢君不一樣,可不是隨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是活生生的人,好好感受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男人吧!小老鼠!」
  再次勢如狂風地將她壓人床鋪裡,他君臨在她身上,恣意地撫弄著她紅腫的乳尖,不斷耍花樣的靈巧指尖就像老練的探路人,一路為他的舌頭開拓出直搗心窩的陣陣強烈刺激。
  「啊……啊啊……」
  這不一樣,完完全全不一樣蓮華搖晃著她的頸子,在枕海中輾轉反覆,想要捉住最後的理智,卻又頻頻被他擊潰。
  兒光滿得意地看著她潮紅的小臉蛋,瞧吧!只不過費點功夫,此刻她已有如他的囊中物,她腦海中任何傢伙的身影,應該都消失殆盡了吧-.
  話說回來,他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如此火熱……
  高脹而悸動的慾望凝結在下半身,他有多久沒經歷這種宛如初識女子滋味的火熱感,他以為女人的身子對他而言早已不算什麼秘密,和任何女子在一起都是一時肉體的快感,對他的神智根本無所影響,無論何時他都是冷靜而自持,不會隨著交歡起舞。
  可是現在,他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同。
  她那不知所措的小臉,激起了他的嗜虐心,也帶起了他殘酷的一面。
  再多掙扎啊,讓我見識一下你這小老鼠能抗拒我到什麼時候,在我眼前你就如同無助的嬰兒一樣,要怎麼樣逗弄你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他咬著她早已被親得紅腫的唇辨,吸乾她眼角的淚與逸出唇角的啜泣。指尖撥開了她僵硬緊閉的雙腿間,尋覓著未曾被人碰觸過,早已又濕又軟的核,壓著、揉著,她再次弓起腰肢,強烈的反應著他。
  「……啊……不要……別……」
  [ 不喜歡我的指頭嗎?要我換別的,那就說啊小可愛,什麼方式比較好?舔的,還是直接就上」
  羞恥得無法睜開眼,她含淚拚命地搖頭。「不是這樣的,夢君不該是」
  兒光滿清楚地聽到自己腦內迸地炸開一團火花,他咬牙切齒地抽回手怒道:「你還在想那傢伙!」
  猛然被他拋下的身子,像是從熱焰火山直接被拋進寒冰地獄,蓮華暗咽地縮起小小的身軀,一邊搖頭說:「滿主子不懂,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啊!我從小夢到的就只有你一個,到現在也不會變……可是我不要生氣的滿主子抱我,因為你不高興,我看得出來……你一邊抱我,一邊還在生氣,這樣子我怎麼能留在滿主子身邊呢……嗚嗚嗚……」
  蓮華將自幼她所作的夢,夢裡的人對她做的事、夢裡人說的話,都一一地說了出來,並解釋她初次見到兒光滿時,是多麼地訝異,美夢成真就是指這種事吧!到現在她依然深信不疑,他就是她的「夢君」
  與兒光滿邂逅前,她的一顆心注定早就是他的了。
  她抬起濕灑灑的眼眸,可憐兮兮地伸出手朝向他說:「求你別氣了,不管滿主子要我做什麼都行,我再也不叫夢君也行,就算夢到你我也不說了,只要能讓你不生氣我蓮華怎麼樣都行……求求你……」
  氣得冒煙的頭頂,咻地熄了火。
  「再說一次,要是我和[ 夢君] 同時出現,你還會認我是你唯一的主子,聽我的話,不會跟他走?」
  其實兒光滿冷靜下來想想,要想通這且一中的道理並不難。蓮華從小夢到的「他」並不是他兒光滿,而是兒光澄吧!
  他那糊塗、愚蠢又多情的祖先,有著與他酷似的外貌與溫柔翩翩的內在,看在這天真無知的鄉下小村姑眼裡的確是夠資格做不折不扣的夢中情人。
  或許是蓮花精附身的作用,讓蓮華的記憶產生了什麼共嗚……
  明知吃一個作古已久的人的醋,實在有夠難看,但兒光滿克制不住自己的嘴,問出這樣小家子氣的問題。
  「夢君和滿主子?」不曾思考這其中分別的蓮華,一楞。
  「快說!」他掐著她下巴,逼問。
  這該怎麼選呢?從來這兩者在她心中是一樣的!
  等等,真是一樣的嗎?
  蓮華再度捫心自問,她小時候作夢時,總是很悲傷,因為她知道不管怎麼呼喚夢君,他都不會回答她,他一直是遙不可及的、夢一般的存在。
  而後,滿主子出現了。將她的心脹得滿滿的、鼓鼓的,他的一舉一動總是可以牽動她的喜怒哀樂,他就是她的陰天晴天,他脾氣一刮起她就會被吹得暈頭轉向,毫無招架之力……
  不一樣,這兩者完全不一樣啊!
  她要的是
  「我不走,我一定不走,我一定會留在滿主子身邊。」牽起了他的手,比自己不知寬大多少的掌心,蓮華好似虔誠膜拜的信徒般,以臉頰摩擦著他的掌心說。「我的主子,只有你一個,滿主子。」
  勾起得意的笑,剛剛團返淤積胸口裡,渾濁而氣悶的重石一下子卸下般的神清氣爽,兒光滿放軟了聲調,以雙手捧起她的小臉說:「乖,這才是我的好蓮華,我知道不該懷疑你的,抱歉剛剛一定嚇著你了,是不是?」
  會不會就這樣醉死在他的兩潭深瞳裡?蓮華忘了呼吸,也忘了難過,她眼底只有他,她生命中俊美霸道的暴君,總不忘在鞭打後給糖吃,而她也知道無論多少次她一定會原諒他的。
  [ 這回我們慢慢來,照你想要的方式疼你。」
  他親吻著她的每一根指頭,誘惑地微笑說:「就當是給你這麼誠實答案的獎賞!一整夜我會溫柔無比地疼愛到你骨頭都軟了,直不起腰為止……」
  蓮華的背脊竄過陣陣戰慄。
  這是預期到接下來即將嘗到的人間極樂,或是出自即將失去初夜的本能寒顫,就不知道了。
  他說要溫柔,他是真的很溫柔。
  身子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吻遍的溫柔,慢條斯理地從她手臂內側一路嬉耍地舔上了她的胳肢窩,也從她的耳後根撒下點點紅痕,直到她的雪白酥胸上也開滿朵朵小春花。
  但溫柔也不見得是好事,蓮華第一次知道溫柔折騰起人來,才真要人命。
  「不要……不要了……」
  扭著腰,那震碎她身子骨的強烈快感,疼得要叫人受不了。
  「別老是說不要不要的,我又不是在欺負你,小傻瓜」他扣住了她亂動的雙手,指引她的手臂環上了自己的臂膀,再用力地往上一頂。
  「啊啊啊……」
  瞬間衝入腦門的刺激,將原本就激動發熱的身子,推上另一個高峰。她那含住他的地方也貪婪地將他吸入更深處,腰不停的微幅顫抖著,這時的她早已無法克制自己的一舉一動,而是任他擺佈操縱的人偶,隨著他起舞。
  兒光滿也埋首在她頸項問,重重喘息著。
  真該死!
  她的滋味遠比他想像得好太多,而他似乎會就此沉溺下去,上了她的癮。曾聽人說過,再老練的捕蛇人都難以避免被蛇咬到,而這句話徹底說明了此刻他的心境。
  抱著沒什麼大不了的心思而草率地惹上了這隻小老鼠,結果卻發現這小老鼠是不折不扣真正的男性殺手,後悔也來不及了。
  現在他不只不想放開她,他甚至再也不想讓其它男人有機會接觸到她,一想到可能會有除他以外的男人瞭解這副身子的奧妙處,他就迫切地想將她鎖在一個誰都接觸不到的地方。
  他這輩子從沒有過如此強烈、想要獨佔什麼的慾望,如今卻……
  纖細而柔軟無比的四肢,滑嫩如初雪的肌膚,她純粹天然的芳香,毫不造作的情感自然流露,當她沉醉在飄飄欲仙的情潮下時,一雙掐得出水般的溫潤濕眸,還有那切切的熱火呻吟。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讓人愛不釋手。
  不過真正教他無法抗拒的,卻是她一心一意將自己交給他的信任。無論再怎麼樣羞恥,只要他要求的,她都會一一遵從。
  要她張開小嘴,她就張開;要她不許遮遮掩掩,她就紅著眼眶將自己袒露在他眼前;要她抬起腰,好讓他能盡情疼愛她的那地方,她也無言地遵循了。
  那種宛如自我犧牲跳入火焰中的小白兔,成為飢餓野狼的飽腹食物的奉獻之愛,給予兒光滿無比滿足感的同時,也令他相信不論自己怎麼做,他都會是她、永遠的支配者,蓮華永遠不會也不敢反抗他才對。
  因此,他會愛她、疼她的。
  只要她仍是這麼聽話而乖巧,他會以他的羽翼好好地呵護她,再也不讓她吃分毫的苦頭,她將會在他的身邊做個備受疼愛的小貼身丫鬟,未來看情形也會給予她一個什麼妃妾的頭銜,這樣應該就能令她感激涕零了。
  「嗯」好不容易從狂亂的情潮風暴中恢復了一點點心跳,她已經渾身乏力地趴在他的肩上。
  兒光滿汗濕的臉龐綻放著自傲狂妄的笑,他沙哽地朝著禁不住一次次歡愛,幾乎要暈厥過去的蓮華說:「再來一次,這回我們一起攀到極樂頂端去,好嗎?」
  「啊……」
  她喘息著,紅紅的眼眶不自覺地散發埋怨的嬌嗔。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笑著,一手扶起她,一下子將她由下而上地換了個位置。他放鬆地躺著,一邊恣意地賞玩著裸程眼前的春光,一邊以手扶著她的腰,緩慢地教導著她如何擺動
  節奏,帶給他們兩人同樣的快樂。
  「啊啊啊……」
  她咬著下唇努力吸收他所教的一切,想給他更多的快樂。
  「就是這樣,很好,蓮華。唔」
  兒光滿感受到她緊緊地收縮,自己也瀕臨界限時,攬住她的脖子強硬地封鎖住她的呼吸,吞沒了她甜美的呻吟,將自己釋放在她那溫暖窄小的花蕾內。
  他輕撫著她的背,在漸漸放亮的昏暗屋子裡,淡淡地說:「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蓮華,我不會虧待你的,但我絕對不許我的人反抗我,明白嗎?凡事都聽我的,你就會有安安穩穩的一輩子,我可以跟你保證。」
  蓮華懵懂好睡地點點頭,在、心裡她微笑著:滿主子真愛擔心,她本來就一直是聽他的,哪可能反抗他呢?她蓮華才不會做這種事呢!
  她無所謂什麼安不安穩的一輩子,只要能跟著滿主子,哪怕是地獄的日子都會有如置身天堂了。
  蓮華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是當她跟著滿主子與欣公子抵達皇城西都的那一刻。
  她睜大眼地看著雄偉綺麗的白色巨石所構築的城門,城門上層的堡壘插著各色旗幟,威風飄揚的旗海連綿無盡,說有多壯闊就有多壯闊,而底下的兩扇銅門,則至少要用到二十匹壯牛才能拉開。
  不愧是被形容為「固若金湯」的西都,和另一座素有「堅若盤石」的東都,並列為天下最繁盛的兩大都市。
  西都也因且一在地理上,後有險峻高山環阻,前有寬闊河道為阻的防禦優點,而讓皇朝天子決定要定首都於此。自從移都到這兒後,西都就奠定了它身為天下第一大都的地位,集所有權力、榮光於一身,成為閃爍在大地上最明亮璀璨的一顆夜明珠。
  至於這些事,要不是欣公子好心告訴她,蓮華聽都沒聽過。
  畢竟過去居住在窮鄉僻壤的她,知道了當朝天子是誰,或當朝第一大都是哪裡都沒有用,她根本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有身處皇都的一日。
  光是看見城門就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的蓮華,迎接她的下一波震撼卻是響徹雲霄的號角聲,震天價響的鑼鼓聲以及漫天飛舞的綵帶、花瓣……
  「少主回來了!少主回來了!」
  「斬妖除魔的少主回來了,他為我們除去了妖魔,帶著勝利回來了!」
  「天祐兒光吾主,吾主萬歲萬萬歲!」
  什麼?少主?這些歡天喜地的人在叫的人是誰,不會是滿主子吧?
  蓮華慌張地回頭,尋找著兒光滿,她想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可是轉瞬間兒光滿卻被無數的人所淹沒,大家群聚在他馬兒旁歡呼著,而蓮華的聲音根本無法在一片吵鬧中傳到他的耳中。
  滿主子,你要丟下我去哪裡?等等我!蓮華在、心中著急地喊。
  她越是焦急,他們之間的鴻溝就越加擴大,人群簇擁著他遠離她而去。蓮華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楞著,想著
  滿主子他,他到底是什麼人?
  她是知道他出身不凡,她知道和滿主子比起來,自己不過是地上的草,而他可能是雲上的人,如今看到這副景象,蓮華深恐自己隨口說出的一句形容詞,已經一語成懺。
  也許他真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該高攀的人上人啊!
  未來,她真能安安穩穩地跟下去嗎?她跟得上滿主子的腳步,有可能追著他也居留在雲端之上?不可能的,她絕對辦不到的,她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村姑,她根本沒有資格住在雲上。
  「小蓮!」
  兒光欣氣喘吁吁地排開人潮,擠到她身旁說:「太危險了,你怎麼可以一個人落單,這城很大,小心迷路。快緊跟著我來吧!」
  「可滿主子他……」已經被簇擁到相當前面的高大身影,眼看是追不上了。
  「啊」地笑了笑,兒光欣說:「滿大哥不要緊的,因為他離城也將近一年多,所以大家都很想念他,紛紛前來迎接他,你瞧這歡迎的隊伍很驚人吧-.」
  手一指前前後後,不分大街小巷已是人滿為患。
  「我沒見過比他還要受人愛戴的皇太子了,打自他能騎馬出遊的年代,這西都城大大小小巷弄就像他家後院,他不僅可以馬上和大家打成一片,還能叫人死心塌地為他賣命,這一點是誰也學不來的。」
  兒光欣眨眨眼說:「所以當他必須為了尋找青珀而出外流浪時,城裡的人掉下來的淚可以積成一條小河呢!我可一點也不誇張,你得相信我。」
  本意是要逗趣的兒光欣,卻駭然地看著蓮華眼睛冒出了淚光。
  「哇啊,你怎麼哭了呢?小蓮。我說了什麼話,令你如此難過嗎?原諒我,我不是有心的,來,別哭、別哭。」
  抽抽噎噎的蓮華,擦著眼角,哽咽地說:「不是的,不是欣公子弄哭我的。我只是被嚇到了,我不曉得自已跟著那麼不得了的人……」
  皇、皇太子耶!別說是人上人了,根本是攀都不該攀的存在,她竟然和這麼了不得的人在一起,而且還曾睡在一起!現在想想,蓮華真怕自己犯了誣辱沒皇族的罪。
  「原來如此。」傷腦筋地一笑,兒光欣頗能理解地點頭。
  「怎麼辦……我以後不能跟著滿主子啊,不,我該叫他為皇太子吧!」她惶恐地看著欣公子,仔細想想他也是皇親國戚,她此刻已經是僭越了。
  [ 小蓮、小蓮。」頻頻叫喚著她的名字,兒光欣捉住她想要後退的手腕,拉她到自己懷中。
  「你不必如此害怕的,瞧你嚇得,手都發冷了。聽我說,不論是滿大哥或是我,都不會因為我們是皇族,就不要你接近的。你只要像過去這段日子一樣,自自然然地做你自己,我想皇伯父、皇伯娘都會接納你的。我問你,我是會吃人的妖怪嗎?」
  「當然不是!」蓮華立刻說道。
  「那不就得了,所以我家的親戚也沒有一個會吃人的。來吧!我帶你由側門進宮,才不會被人群給衝散了。至於滿大哥,他想越過重重人群,還得花段時間呢!
  呵呵呵!」
  幸災樂禍的兒光欣環住了蓮華的肩,護衛著她前進。
  而有他在身邊保護,原本志怎不安的蓮華也漸漸鼓起勇氣,為了留在兒光主子身邊,這是她不得不面對的一關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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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蓮華!」
  橫越過連接著皇宮內兩座水中庭園的曲橋,兒光滿直朝那不知好歹的小老鼠而去。
  竟敢丟下他一個人跟著兒光欣走!他被困在人群中時,眼睜睜看著堂弟的手環在她背上,狀甚親密地帶走她時,他只差沒放出妖魔去攻擊他們。
  才要她信誓旦旦說不許背叛,這小老鼠竟敢如此大膽……
  現在也是,她竟還黏著兒光欣不放,在她的唯一主人面前,他不容許如此放肆無恥的行徑持續下去。
  「給我過來!」
  蓮華臉色一白,她猶豫地看看兒光欣。
  「蓮華!
  立刻過來,在我還沒生氣之前。」真是不像話,他下的命令何須徵詢他人的意見?看來他對小老鼠的教育是徹底失敗了,應該再重新調教過!
  「滿哥,什麼叫你還沒生氣之前,你明明就已經氣得火冒三丈。」兒光欣笑嘻嘻地插嘴說。
  [ 這兒沒你的事了,欣弟。」一言下之意,當然是要他識相地自動消失。
  兒光欣抬抬眉毛。「可是……」
  「難道,在我和蓮華間,你想插手?」脅迫意味濃厚的語句,還不抵那雙鷹眸中醞釀出來的殺傷力。
  「拜託,滿大哥,我可不是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人。你也該冷靜點,瞧你把小蓮嚇得……」頭一歪,兒光欣笑著打開僵局說。「你沒告訴過小蓮自己的身份對吧?現在她都還沒從你是皇太子的震撼中平復心情,你又拿這麼可怕的臉色向著她,你以為她有幾個膽子可用?別把她的小膽子嚇破了。」
  拍拍堂哥的肩,又補上一句。「再說,這麼不分青紅皂白的生氣,實在不像是你的為人喔,滿大哥。」
  兒光欣這護花使者也已仁至義盡地完成任務,將小倆口的事交由他們自己解決,他則悄悄地離去。
  蓮華低著臉不敢看他。
  她並不是故意要反抗他而不過去,實在是她的雙腳已嚇得麻痺,根本動彈不得,而滿主子怒火一發,她就更是嚇得滿腦子一片空白了。
  雖然滿主子還是滿主子,可是他已經不一樣了,以前是不知道還無所謂,如今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她怎麼還能像過去一樣?連什麼漂亮話都不會說,也不懂宮中禮儀,她要怎麼應對進退才不會失禮呢?
  光想到這些,就算她想動,也動不了。
  「蓮華,抬起臉來看我。」
  「……」行嗎?可以抬起臉來?滿主子不生她的氣了?
  [ 這是我的命令,主子的命令你都不聽了嗎?」
  怯怯地,她揚起下顎,接觸到那雙靜謐的黑眸時,蓮華心想:啊,這是滿主子的眼神,沒有錯,也和以前沒什麼兩樣。
  然後她就被擁入了他的懷中,兒光滿不許她反抗似的壓著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胸膛上,低低地說著:「沒考慮到你的心情,事先警告你一聲,是我不好。今天嚇著你了?!」
  默默地搖頭,蓮華什麼也說不出來,她已經心滿意足了,能被滿主子這樣抱著、疼著,就算受十次、百次驚嚇,她也會甘之如飴。
  「現在和過去不會有所改變,你一樣留在我的宮中,一樣留在我身邊,聽我的話就行了。還有今天的事,拋下你的我也有錯,我就不追究了。但以後不管是什麼情況,都不許你擅自跟別的男人走,知道嗎?」他強悍地說。
  蓮華一點頭,又搖頭地說:「可是我真的可以留在這兒嗎?這兒是皇宮,像我這樣……這樣的人,真的可以待在這邊,待在你身邊?」
  「你想走?」冷冷的問句裡,夾著風雨欲來的怒火。
  「我……不知道。」
  蓮華困惑地背轉過身子,她看著眼前如夢似幻的宮殿景致,這麼高雅豪華的處所,遠遠超乎她想像的,隨便用這兒的一根雕樑柱子就可以買下她過去住的小屋。
  「咱們離開村子的時候,滿主子提議要我做貼身丫鬟,我以為自己能替滿主子做些什麼,所以很高興。可是來到這兒後,我發現到處都是搶著要幫滿主子做事的人,像蓮華這樣只知縫補、打掃、砍柴生火,做些雜碎小活兒的人,在這兒根本是多餘的。我留下,不是只會給你添麻煩嗎?」
  [ 這裡是沒什麼活兒給你幹。」他很乾脆地說。
  蓮華更加沮喪地垂下雙肩。瞧,連滿主子也認為她很礙事,是個無所事事的大包袱呢!
  「不過」他突然由身後環住她的腰身,含著她雪白的小耳垂說。「你討厭我這麼做嗎?小蓮華。你要丟下我,然後去找別的男人這麼疼你嗎?這兒不會夜半里想起我,而隱隱作痛嗎?你能忘掉這一切離開?」
  「啊……」
  敏感的耳後根被他一舔,他的大手隔著軟布料一揉搓,蓮華以為自己會當場下跪……雙膝抖得如此厲害,快撐不住身子。
  「就算你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我也無所謂。我說不許你走,你聽不聽?不聽的話,我可會非常生氣喔……」
  抵著她身子的火熱的他,教蓮華暫時忘卻所有遲疑的理由,她在他的手中喘息著、求饒著。
  「我聽……我不走就是……滿主子。」
  她拉住他肆無忌憚的大手,阻止他往更羞人的地帶前進。「可是別再……好多人在,都在看吶,等咱們回屋子再」
  「那就讓他們看個夠。」
  她羞怯閃躲的樣子,激起他欺負她的壞心眼,兒光滿也不顧眾目睽睽,硬是在她的唇上烙下火熱的綿吻。
  「滿,親愛的吾兒,你做得很好。你能代父征服這可惡的蓮妖,將她捉回這宮內,已經算是達成一半的目標,真是辛苦你了。父皇也能安心地依約讓位於你,由你來統治天下。」兒光滿之父,亦是現任皇帝的兒光實,滿面紅光地笑道。
  回到皇宮的首夜,宮內冠蓋雲集地擠滿來自八方十地的皇親國戚、重臣大將,大家都是受邀參與盛會,慶賀兒光滿的歸來,也等於是見證兒光皇朝即將交接的權力版圖。
  眾人都心知肚明,只要能將青珀帶回皇室,未來天子之位非兒光滿莫屬。那些想要巴結未來天子的人!誰會缺席?擠破頭也要搶到一席之地。
  「父皇您別心急,兒臣雖有信心這青珀難逃出我的掌心,但現在還不是慶功的時刻,等兒臣真正滅了蓮妖,再來大肆慶祝也不遲。」相形之下,並不特別喜形於色的兒光滿,換上了太子衣冠,姣好的俊貌更顯得英氣逼人。
  「不過,朕實在沒料想到那蓮妖會如此狡猾,竟藏身在普通人的軀殼中,怪不得為父搜尋了大半輩子,始終無法逮到她。」
  「兒臣是運氣好,方能循線找著。」
  [ 即使是運氣,那也是天之驕子的明證,上天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兒光實朗聲笑說。[ 青珀能重回我們兒光家族手中,正是事實勝於雄辯啊,哇哈哈!]
  兒光滿輕一挑眉,喝著杯中酒,他對父親」直耿耿於懷,念著神物青珀一事,心中其實不表贊同。
  俗諺有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神物的傳奇被過度神化後,已讓人太過倚重青珀,尤其是連一國之本也奠基在其上的兒光家族,則是頭號有危險的。一日一「神物」有了萬一,兒光皇朝也將隨之顛覆
  他若登基,首要打破的就是這層迷信。
  是的,他兒光滿不需什麼神話的假象來鞏固他的皇朝,他可以自成神話,人們需要信仰什麼的話,他可以為他們締造一個值得傳說千秋萬代的盛世神話,再也不依賴這脆弱的神物。
  神物已經過時了,人們也該脫離神的奶水,獨立振作才是。
  「對了,滿,你似乎很中意那個被蓮妖附身的小丫頭是嗎?」
  兒光滿抬眼,看著父親吃驚一笑。「怎麼了,突然這麼問?過去父皇從不過問兒臣的風流艷事,今兒個怎會如此稀奇……」
  「只是聽欣兒在提,你與那姑娘在這趟回程途上,似乎萌生情意,特別是對方對你死心塌地的。真有這回事嗎?」
  「嘖,欣弟也學得像婦道人家般長舌了。」
  「別擔心,為父無意限制你。雖說,咱們兒光皇朝不時興什麼蓄妃養妾,先祖們交代要潛修養身,不可像過去他朝的皇帝沈溺美色,荒廢朝業,可是要年輕氣盛的你馬上定下來,也是在刁難你。」
  兒光實相信時候一到,兒光滿自會像自己一樣,專情於一人,就像他只鍾愛滿兒的母親一樣。
  「不過為父要提醒你,那女娃既已被附身,難保她不會臨時有了異常舉止,你萬萬不可掉以輕心,父皇不想見你被枕邊人所傷。」
  「兒臣知道,我會小心的。」(www.xunlove.com kwleigh 掃瞄)
  果真天下父母心,連這種不必要的煩惱也在擔心。兒光滿微笑著,他才不怕一片癡心跟著他的蓮華會背叛,至於蓮花精要是敢輕舉妄動,正中他下懷,他將毫不猶豫地殺了她。
  蓮華一人留在太子宮中,她被兒光滿命令不許走出宮中半步,因此她也就真的乖乖不敢亂跑,坐在宮內的大廳上孤單等候著。
  遠遠聽到從水上花園的彼端傳來了喧鬧聲,她知道這宴會恐怕一時片刻是不會結束了,而不知何時滿主子才會回來,她等著等著,漸漸打起瞌睡來。
  今夜的月兒也一樣很圓呢……
  你被那個惡劣的男人給欺騙了,蓮華。
  (這位美麗的大姊,你是在說誰啊?誰欺騙了我?)
  你還不明白嗎?我說的當然是那個扮豬吃老虎的兒光滿,別看他一臉正人君子的模樣,他的本性是比妖魔還要接近妖魔的壞蛋,你也是被他蝕骨銷魂的手段騙得團團轉。
  (別這麼說滿主子的壞話,他、他沒有欺騙我。)( www.xunlove.com kwleigh掃瞄)
  所以我才說你天真,你真的認為那個蛇蠍般的男人,會對你付出真心?他是另有目的地接近你,一曰他要的東西到手了,沒有用處的你就像破布一樣,會被人隨手就扔了。
  (用處?目的?滿主子什麼都有,他根本不需要我在他身邊,可是他還是說了「不許我走」。總之,我相信他,請這位大姊別再說他的壞話了。)
  看樣子不讓你見識一下他的惡劣,你是不會死心了,你就自己睜開眼睛好好地看清楚吧!
  蓮華好似在睡夢當中被人一推,她嚇得睜開眼。
  咦?這兒是……什麼地方?怎麼這麼吵,樂聲、人聲,都是從哪兒傳來的啊?好像就在那前面
  咦?這不是宴席邊的水上花園,她何時離開太子宮跑到這個地方來的?不快點回去,滿主子會生氣的!糟糕,這片黑漆漆的草叢長這麼高,害她分不清楚東西南北在何方!
  「滿殿下的多變難測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令妾身吃驚的是你竟會對那樣一個平凡的小丫頭出手。」
  格格笑語傳來,聽見有人提及滿主子的名號,讓蓮華不自覺地停下腳。
  「這算什麼?偶爾換換口味……還是吃膩山珍海味,發現清粥小菜的美好,從此以後都不再想品嚐上等美食,要永遠吃那種口味淡薄的小菜。要真是這樣,妾身可會哭的。」
  是誰在說話?好柔媚、好甜儂的聲音,聽得同為女子的她也要羨慕,原來真有人的聲音可如黃鶯出谷般悅耳。
  「這種話真不像女中豪傑的你會說的,天下第一才女,視男人為無物的你,會為男人而哭嗎?」
  是滿主子的聲音!他人就在這兒嗎?蓮華探頭出去。
  「怎麼不會?妾身可不像某人無血無淚的。再說妾身也不是視[ 所有] 男人為無物,妾身只討厭沒腦筋也沒本事,卻自以為是了不起的笨男人,將他們當禽獸還高抬了他們。」
  看到了。滿主子坐在一艘金碧輝煌的小畫舫上,他身旁還有一名罩紗半掩面的姑娘,兩人親熱倚偎著,看來就好像畫中的一對仙子仙人。
  「可是像滿殿下這樣……即使狂妄,也狂妄得非比尋常,囂張得超出讓人討厭的界限,到了令人佩服的程度時,妾身除了遺憾不能完全征服你外,還能說什麼呢。」
  那姑娘突然靠得離滿主子好近,而滿主子也不抗拒,躲在草叢裡的蓮華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船上的兩人,在人造湖面飄揚的悠揚樂聲下,月光、蟲嗚、花香的浪漫夜色烘托下……他們他們在親嘴……
  蓮華就算沒能看得十分清楚,但他們靠得那麼近,除非是在數著誰臉上有幾條皺紋,否則是沒別的可能了。
  滿主子和別的女人、滿主子和別的女人……她腦中不斷反覆地飄著這句話,根本啥也無法想了。
  「怎麼了,看殿下提不起興趣的樣子。果然妾身的魅力大不如前,或是殿下對那鄉下丫頭是真心的?」
  「你說我對蓮華?」( www.xunlove.com le 校對)
  輪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蓮華沒有什麼、心理準備,差點應聲叫出來。
  「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會刻意分秒也不放她離開我,並不是出於什麼熱情,只是不想讓那蓮花精有機會逃脫而已。我承認蓮華是很可愛,和你們這些工於心計的女子們不一樣,她很單純,不會為了圖謀什麼而虛偽做作,能令人放鬆心情。」
  啊……滿主子說她可愛,她還能幫助他放鬆心情呢!
  「不過要不是蓮花精藏身在她體內,我想以前的我一輩子也不會注意到她的吧。所以你想,我會對她動什麼情呢?若真有什麼情,也就像豢養著寵物般的情感吧!況且瞧她對我神魂顛倒的模樣,實在很有趣呢!」
  蓮華瞠大了眼睛,掩住嘴。
  滿主子是為捉她體內的妖精而留下她的?
  在滿主子眼中,她和被人豢養的寵物貓或狗兒差不多?溫柔的滿主幹、壞心眼的滿主子、愛欺負她卻又總在事後疼她的滿主子,不論哪一個滿主子都是這麼看待她的……
  早就了他是個最惡劣的男人,你不信。
  (別說了,我不想聽,我不要聽!)
  在花園見到臉色蒼白的蓮華時,兒光欣還以為自己看錯,他揉揉眼睛。
  「沒錯,是小蓮,滿大哥怎麼放她一個人像遊魂似的到處亂跑?萬一蓮花精出來作祟可怎麼辦才好?」
  「欣,怎麼了?」不知他何以進行到一半竟停下的女子,不依地想將他拉回來,繼續親熱。
  「抱歉,恬恬,我得先走了。」七手八腳地整好自已紊亂的衣衫,兒光欣苦笑地說。「有急事待我去處理。」
  「欣!你要是現在丟下奴家我,以後我絕對不再理你了。」
  「抱歉!真的抱歉!」
  再三賠過不是,兒光欣感歎好人難為,這下子他是再也別想重回那火辣小美人兒的懷抱了。虧他為了追求她,費了不知多少墨水、寫禿了幾枝筆,書寫出篇篇動人的情書,這才打動她和她鐵壁般的閨房大門。
  如今又全泡湯了。
  可是他怎麼也放心不下,蓮華的神色太不尋常了。
  滿大哥到底在幹什麼?他知不知道蓮華在外面晃蕩的事兒?恐怕不知道吧-.唉,就怕他此刻也不知流連在哪個溫柔鄉,依照他過去的記錄,徹夜狂歡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蓮華?」、「蓮華……」地叫著,兒光欣叨念著這該死的月光照得人心慌意亂,不知怎地他就是覺得不安,但願這一切只是他多心,蓮華的反常舉止並無大礙才好。
  找到了!他眼睛一亮地找到正徘徊在湖畔的她。
  「蓮華!你在這兒啊,我找你找得好慘喔!」
  她的身子晃了晃,轉過那張慘白的小臉面向他,用炫然欲泣的表情,說:「欣……公子,為什麼」
  「我剛剛到太子宮想送點心給你,卻沒看到你。不行喔,小蓮,怎麼可以到處亂跑呢?我想滿大哥有吩咐過你,不可以走出太子宮才是吧-.來,跟我一塊兒回去吧!」隨便找個借口說說,兒光欣打算先將她弄回宮內,再慢慢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
  可是他才伸出手,蓮華便搖著頭後退說:「求你,別過來。」
  「小蓮?」
  「欣公子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她大眼空洞洞地望著他說。
  「豈止一個,你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可是你先過來吧,蓮華。我帶你回太子宮去,你不想惹滿大哥生氣吧?」
  她搖搖頭,靜靜地說:「我體內有妖怪,是真的嗎?你們是想要捉妖怪,才帶我回來的。」
  哎呀!這是誰告訴她的?虧滿大哥隱瞞著不說,就是不希望令她不安動搖,畢竟要是知道自己體內多了妖怪存在,誰都會感到不舒服的。
  「小蓮,你是作噩夢吧?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兒光欣乾笑著,能就此矇混過去就好了。
  「是我親耳聽滿主子說的。」
  這下,就連向來能言善辯的兒光欣也要束手無策。
  真要命,為什麼偏偏是從滿大哥那兒聽來的?應該不是他主動告訴她,而是她偷聽到的吧?無論如何,現在的狀況真是再糟糕不過了。
  兒光欣放柔聲音,誘哄地說:「小蓮,我想你是有點嚇到了,但我可以慢慢地把所有事都告訴你,你一點都不必擔憂妖怪的事,來……跟我……」
  「不,我不回去,我不能回去。我要自己想一想該怎麼辦。」她搖著頭,難得放聲大叫道。
  既然如此,只有使出武力,先強行帶她回太子宮再說,至於安撫的事就交給滿大哥了。
  「失禮了,小蓮,我並不想這麼做的,但也逼不得已了。」
  兒光欣一個箭步搶竄上前,在蓮華來得及脫逃之前,先一步擊中她的頸背,而她連發出聲音的機會都沒有,就整個人暈倒在他手下。
  現在你總該知道,我沒有欺騙你吧!
  (你是……躲在我身體裡的妖怪?你到底想幹什麼?)
  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對你做的。原本我打算從頭到尾都不要讓你知道我的存在,我也不打算在你面前現身的,但我見你被那亞心劣的傢伙騙得如此之慘,我不出來警告你不成。在見你受到更大的傷害前
  (咦?)
  吃驚嗎?覺得身為妖怪,卻說出這種好心話很奇怪?也不怪你這麼想,我以前就是那麼可怕的妖怪,要是寄生者沒用處了,我還會把他的魂魄吃掉,哪可能替對方著想什麼。
  你不信我也沒關係,總之你該明白兒先滿的真面目,早點離開這個男人吧!
  再陷下去,又如何?他永遠不會視你為最愛。
  (嗯,我懂。可是我不能離開滿主子。)
  怎麼,你還在擔心自己犯下殺人罪行,會被捉去大牢關?那全部都是兒光滿撒的謊。那兩個人是自己互鬥而死的,跟你一點關聯也沒有。
  你不必跟著兒光滿也沒關係了,你沒有殺人,我可以保證。
  (不是的,不是因為那樣讓我想留在他身邊,我之所以不想走,是因為我答應了滿主子我不走,還有……因為我的心、我的人都離不開滿主子,它們都在說著想留下來,想留在這個令我好愛、好愛,也好傷心、好傷心的男人身邊。)
  你是個傻瓜,蓮華。
  (嗯。我知道。)
  和那個人一樣,有股傻勁。我終於懂了,狡猾成性如我,何以對你和他都一樣,總是拿你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要不要聽,一段五十年前的往事,蓮華?
  那是個陰險毒辣的蓮花精,遇上一個正直坦誠的好青年的故事,但它一點也不是個美麗又好聽的故事喔。
  我從來都不想將他的事告訴任何人,我怕別人罵他傻,可是單純如你,應該能懂他才是。所以我想告訴你……你要聽嗎?
  (請告訴我吧!)
  那我就從邂逅開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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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6 00:15:4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五十五年前莧絲山湖畔
  濃得化不開的霧,團團包圍住了她。
  蓮花氣喘吁吁地擺著架勢,深恐敵人從她看不到的地方襲來。
  可惡,沒想到取得青珀的自己,竟還是無法戰勝他,真是可恨的男人。他要阻擾自己到什麼地步?都已經說了她是妖精,才不會對他們人類產生什麼真情真愛,他卻還不放過她,可惡的纏郎!
  「你的後方這麼空,好像在邀請人家下手似的,蓮花。」
  「」
  一時不察,她竟沒有注意到他的動向,而他就在無聲無息間以劍鎖死了她、扣住她的死穴,讓她無法再反抗。
  舉起雙手,蓮花故意做出束手就擒的假象,媚聲說:「澄,你不會真的殺了我對不對,你捨不得的。」
  「真想要投降,就先交出青珀來吧。」
  她一咬牙。「不要,物在人在,物去人亡!」
  「蓮花,你還是執迷不悟,那青珀在你而一言不是什麼神物,而是魔物、妖物!、心術不正者,任何神物也會被濫用,成為邪念的象徵,而導致持有者最終的下場是玉石俱焚。我不想見你這樣,所以……把它交出來吧。」
  兒光澄目光炯炯地穿透她,她的把戲在他面前已經起不了作用了。(www.xunlove.comkwleigh 掃瞄)
  「說來說去,就是想要回這塊石頭,好啊!我就把它還給你們兒光家族,不過也要你拿得到再說!」眼看動用柔情無法攻破,蓮花也火大了,她盲目地衝到湖邊,大叫:「有本事你就從這千年冰湖底下,拿回這石頭!」
  橫豎都是死路一條,她要不到的,她也不讓他拿到!
  撲通,蓮花躍入冰寒徹骨的冷湖瞬間,馬上就深深地感到後悔。
  沒想到寒冷的湖會教人這麼痛苦,針刺般的麻痺從七孔萬穴裡鑽進來,每一竅都被無盡的冰寒給凍住……誰知道,我蓮花精會是這種下場?哼,死在千年的湖底,也算風雅。
  可就在她失去意識之際,她隱約感到一雙手將她拉起。
  醒來的時候,她看到的是僅餘最後幾口氣的兒光澄,紫青的唇、蒼白到透明的臉色,以及濕漉的高大身軀都已結了一層薄冰。
  雖然她也一樣虛弱得連根指頭都動不了,可是她還是掙扎地爬到他身邊,她為他拂開了身上的冰霜,說著:「你……為什麼要救我……澄真傻……我根本不值得你……」
  「蓮花」他氣若游絲地拉住她的手,將青珀塞入她手中說。「我只能拜託你,將它送回族內,請你……答應我。」
  「就為了這顆石頭,你連命都不要了?」
  他含笑地搖搖頭。「我……怎能看著你死……蓮花……我愛你不要一錯再錯……無論你是人……是妖……我都愛你……」
  「騙人的、我不信,你在說謊!不要死,兒光澄-.我馬上用這顆神物救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才能用它救你?把它磨碎還是」她焦急地在他耳旁叫道,但是沒有用,他沒有回音,他的身子已經全然冰冷了。
  「兒光澄你回我話啊!」撲倒在他身上,無論蓮花怎麼叫喊,他就是一動也不動。
  不行,霧已經漸漸要散了,他的族人將會看到一切。
  他們會將「他」帶走,說不定還會用火燒掉他的軀殼,要不就是埋入土堆裡,任由蟲蟻吞噬。不,她不讓他們那麼做!
  時間刻不容緩,蓮花抹去淚水,自己動手拔下她的本尊,念了幾句咒語,那株千年蓮花幻化為兒光澄的替身,而她再隨手拔了株小草也擺放一旁,跟著捏造出假的千年蓮花。
  然後,她拖著沉重的兒光澄來到冰湖,奮起全身最後力氣,將他推下
  「我親手將他埋藏在那冰冷的湖底,不要任何人接近他,因為我要令他再次活過來。這五十多年來,感謝你的幫助,我已經恢復不少道行,雖然修線干年的法力大量受損,不是三,五年的靜養就會有用的,但是比起剛開始時,已經好大多了。
  [ 這回我要窮盡我全身的法力,加上這顆青珀……一定要令他重新復活!
  「他用他的生命,教會了我這個妖魔邪道什麼是愛。
  「這次輪到我以我的生命回報他的愛了。」
  不可思議地,蓮華雖然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故事,感覺卻好熟悉,裡面的場景也都歷歷在目般的,一點也不覺得是第一次聽到。
  她眨眨眼睛,悄悄地擦著感動的淚說:「那青珀,真的可以令人復活嗎?」
  「一定要可以。」蓮花精堅決地一口咬定。
  「唔……可是那位澄哥哥,真的想要復活嗎?復活會是他的心願嗎?我想該不該把這青珀還給他們兒光家好了,蓮花姊姊。」
  「不,我不還!」蓮花大叫。
  「但是你想,因為這顆石頭在你手上,結果造成澄哥哥的子孫們都在追討你。我要是澄哥哥,死了也無法安心啊!最愛的人與最重要的家人,當然不想你們吵架,大家一團和樂不好嗎?這樣澄哥哥在天之靈一定會快樂的。」蓮華以天真的口吻說。
  換作是她,寧可拿自己,換得、心愛的人們活得快樂……蓮華相信這才是不顧一切救起蓮花精的兒光澄,真正想達成的苦心。
  「和樂?我?和兒光家……你在說笑吧!自古兒光家就是妖魔之敵、勢不兩立,哪有什麼和樂的道理。我只要澄能復活,能回到我身邊,能讓我補說一句……我一直沒有發覺,但我的心也早是他的了……」
  唉。懺悔的蓮花好可憐。
  也許有人會嘲諷她,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但人心(妖心)
  不都是這樣的嗎?往往為求自保,而錯失了去接納他人真心的機會。一日事情已無轉團餘地,才會體察到真正想要的是些什麼……
  蓮華易地而處想著,她也要好好珍惜能留在滿主子身邊的時間,這樣子當滿主子不再需要她時,她就可以沒有半點遺憾地離去。
  「好好,別哭喔,蓮花姊姊。我都懂。」蓮華也替她拭淚說。「就像我想留在滿主子身邊一樣,你也很想見見澄哥哥,是吧!要是我蓮華能幫得上忙之處,你儘管說,我一定會幫的。」
  「蓮華……你真是純潔的好孩子,可惜運氣不好,竟會招惹到兒光滿那種男人。當年的兒光澄也是運氣不好,他要是沒過上我,一定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我其擔心好人不長命,你也是……別再繼續戀著自己命中的煞星,早日覺悟,否則你遲早會被那人害死的!」
  「我並不怕死在滿主子手下喔,蓮花姊姊。」
  蓮華笑笑地說:「一開始我是很難過聽到滿主子說的話,但很快我就釋懷了。可以成為他的寵物也是很不得了啊,誰不喜歡寵物呢,每個人抱著可愛的寵物時總是心情愉快的吧?這樣一想我就覺得好高興喔,總算有什麼事是我可以為滿主子做的了。」
  「你不怨他,對你說了那麼多謊話,虛情假意地欺騙你?」
  「誰叫我看起來這麼傻,」定很好騙的樣子。」
  「蓮華!」她沒見過比這傻丫頭還要傻的了,那種沒心沒肺的傢伙別去理他,普通人都會這麼想吧?可是她卻還是執迷於「到底那傢伙有什麼地方值得你為他至此?」
  「是啊,哪裡呢?」蓮華自問,眨眨眼向著她說:「可能是我已經要不回來,所以只好跟著他了。」
  「什麼要不回來?」
  蓮華摸摸自己胸口說:「這兒已經空了,給了滿主子,要不回來了。」
  望著這傻丫頭豁達的可愛笑臉,蓮花精不禁要歎,兒光滿你不知是走了什麼狗屎運,能讓蓮華愛上你,要是再不知珍惜地暴歿天物,總有一天你會同我一樣,後悔莫及的。
  「啊,滿主子好像回來了。我該要醒了!」蓮華嚷著。
  「去吧!」
  或許這會害了她也不一定,可蓮花也只能推她一把,讓她重回兒光滿身邊。
  兒光滿伸手拂開她額頭上的劉海,注意到她黑濃的眼睫毛還是濕的。
  「所以說,雖然動作粗魯了些,在那種情況下也顧不了許多,我只好將她打昏,帶回來。」好不容易找到兒光滿,兒光欣隨即把先前的狀況一一告訴他,並且強調蓮華已經知道一切了。
  可是聽著報告的兒光滿,表情沒有特別的波動,只是淡淡地點頭說:「辛苦你了!欣弟。」
  「以後你打算怎麼辦呢,滿大哥。要是蓮華堅持不再留下,你會將她關入大牢、囚禁起來嗎?」這樣子對蓮華是不公平,也很可憐,但逼不得已時,也只能犧牲她吧!
  但兒光滿露出胸有成竹的冷笑說:「沒那必要。」
  「此話怎講?」
  「因為蓮華不會離開我的,不論她知道多少事實,都不會有所影響。」
  「那是滿大哥剛剛沒看到蓮華那幾近崩潰的神態,才能說出這種話!」激動反駁的兒光欣向來欽佩兒光滿這種不動如山,泰山崩於前不改神色的態度,但此時他也替蓮華抱不平,滿大哥實在太不知珍惜,到現在還是這種自信滿滿的口氣,一點也不知事態嚴重。
  「蓮華大聲地叫說她不能回來,那個乖巧的孩子竟會提高聲音說話,動不動就哭的她,竟連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了,突然間用著好成熟的表情看著我……那不是蓮華,現在的蓮華已經被你逼得不得不成熟、不得不懂事了,為什麼你卻一點也不為所動呢!」
  兒光欣不假思索地將胸中的憤慨一吐為快後,他才注意到兒光滿無情鐵面上早已罩上一層寒冰。不動、不語的冷然目光底下,蟄伏著澎湃起伏的強烈情浪,要不是他以非人的意志力壓住了它,恐怕現在死得很難看的人是他兒光欣。
  「你是說……蓮華會背叛我?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沒道理吧?」
  靜謐的、低沈的,兒光滿緩慢地說著:「而且,還要我警覺這種情況,要我相信目前情況危急?唉,你言過其實了,欣弟。」
  兒光欣後退一步,好強勢的迫力,他第一次知道從小被譽為絕世封魔天才的滿大哥,是靠什麼降伏了無數的妖魔鬼怪毋庸置疑的,滿大哥若不是出生為坐擁權力的天子家族,他將會是領馭那些妖魔的混世大魔王了。
  他身上真的流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血嗎?
  「啊或許你很同情蓮華,想告訴我不看緊一點,你會想將她從我身邊偷偷帶走,好拯救她是嗎?呵呵呵。」
  以靜制動的獰猛目光,只要獵物有半分輕舉妄動就會一口咬破其喉嚨的態勢,兒光滿凝視著他說:「別忘了,蓮華是我的東西,不管她或是且一他人對這一點有無異議,是否反對,我已經這麼決定了,就不容其它聲音存在。無論誰想將她從我身邊弄走,你也好、她自己也好、蓮花精更不例外。你們全部都必須做好心理準備,我將會追緝到天涯海角,將我的東西要回來。」
  兒光欣吞下一口口水。
  「除非是我不要了,否則誰也別想將她從我身邊帶走。」下完結論後,兒光滿發覺蓮華有清醒的跡象,立刻走到她身邊去。
  「呼……」地喘口大氣,兒光欣掌握這大好良機往門口走去,他真的以為自己會被滿大哥瞪到魂飛魄散。
  不過他看到了,雖然是一剎那間所發生的事,他確確實實地看見了。
  那雙兇猛狂傲的目光,在接觸到蓮華時,轉瞬間所放射出來的關愛之情,那不是言語能遮掩的真心,不論外表上是多麼強悍無敵的鐵漢,畢竟敵不過似水柔情才是。蓮華以她自己的方式瓦解了滿大哥的一片鐵壁
  是他太愚蠢了,竟想插手管人家的情事,被瞪、被踹都是活該。
  兒光欣轉身替他們掩起房門,並且交代左右,哪個人要是不怕死的,就儘管來打擾他們好了,他會好心地替那枉死鬼上三灶香。
  「滿主子……」
  蓮華怯怯地睜開眼,她以為自己會看到怒火沖天的他,可是滿主子盯著她瞧的黑眸裡,一片深黝黝的,摸不透他在想什麼,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兒光滿將手插入她的發海當中,扣住她的後腦,力道並不重,只是令她無法移開臉。
  「你為什麼要跑出太子宮?」
  她一頭,不能低垂下頭,只好低垂著雙眸說:「不是我……的關係。」
  「喔?那是蓮花精在作怪了。你什麼時候開始可以和體內的妖怪串通的?今早,昨夜,還是更早以前?從何時開始欺騙我的?」
  一副興師問罪的高傲態度,他無意懺悔他才是率先欺騙她的人。
  蓮華還沒有機會答辯,他已又滔滔不絕地嘲諷說:「我一直以為你不知道山口已體內有妖怪,為體恤你、不讓你難過,所以沒有告訴你。可是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第一個該稟報的人是我。你不找我求助,也不主動告訴我,是受了那蓮花精的蠱惑嗎?」
  哪來的時間稟報呢,蓮華急得臉色一白。[ 沒有,蓮花姊姊不是那麼壞的人,她只是希望我知道真相而已。」
  「什麼真相?」
  不待她回話,兒光滿隨即揚起唇說:「算了,我用膝蓋都可以猜出來。那頑劣的蓮花精想必不會說我什麼好話,她一定在你耳邊吹噓此表的可怕、邪惡吧!是不是要你趁早離開我呢?」
  蓮華天生不會撒謊的性子在這兒又吃了大虧。她無法一口否認說:沒那回事,也無法馬上想到更好的答案,結果等於是默認了兒光滿的話。
  [ 嘿……那麼說來,現在在你眼中,我是可怕的惡漢才對嘍。」他的語氣漸漸嚴苛,唇角的笑也更加扭曲。
  蓮華只能搖頭。她的心思太亂了,亂得她無法好好地告訴他,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離開他的,這樣的滿主子也好,對她而言就算是變了天的天空,也永遠是她的天。
  可是她無言的搖頭,看在他眼中就像是對自己的拒絕與否認,瞬間點燃了一路被兒光欣煽動、原本就已經燒得相當狂熾的火焰。
  加上今日不論身邊擁著什麼樣的美女,他腦海中一直盤據著張著雙純真大眼,跟前眼後喊著他「滿主子」、「滿主子」的可愛臉蛋,越看越耐人尋味的小臉及百聽不膩的嬌嗚,竟讓他每每在緊要關頭,無法對其它女子興起慾望。囤積而起的沮喪也成了助燃的風
  「不過,你現在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也已經太遲了,小老鼠!」他突然使勁扣住她的後腦勺,殘忍地笑看著她說。「我不許你反抗,你想逃的話,我就算斬斷你的手腳也不讓你走!你就死心吧,誰教你惹上我!」
  「」
  蠻橫的舌尖闖入她的菱口,將她因恐懼而退縮的舌頭捲了出來,纏住、吸住,直到她以為自己的舌頭會麻痺掉為止,他才轉而蹂躪著她的唇,不帶半分溫柔的激情,是快要奪人呼吸的凶器。
  同時他的大手也沒放過她。
  粗魯地一把扯開她的衣襟,連布紐都禁不住這蠻力而被扯斷。再好的衣料都在他的手下變成一團破布,咻地被丟棄在床下,肚兜兒也不見了,冰涼的風灌入屋內,燭影也不忍卒睹這情景似的,悄悄熄滅,只留下爐火辟啪放出粒粒火星見證。
  「啊……不要……」她被他嚇壞了,本能地躲著。
  「不許逃!」他揪住了她的小腳,一寸寸地將她拉回來,並且解下她腰間繫帶,捆住了她的雙手。
  「求你……不要這麼凶……」
  她並不是怕他想對自己做什麼,事實上她的身子只要一被他碰到,就會高興地輕顫,可是他那種一點都不是想擁抱她,而是想要殺了她的表情,讓她想不怕都難。
  「哼,不必擔心,你的身子我早已瞭若指掌,不出片刻你就會忘了自己是誰、身在哪裡,只知道求我疼你了……」
  他將她最後一條薄褻褲也丟到地上,捧起她的小臉說:「和從前沒什麼不同的,蓮華,你不是最喜歡我親你這兒,還有那兒…每一個你最敏感的地方,我都會好好地疼過,你只要像以前一樣在我懷中忘我呻吟就行了。」
  「啊啊」
  「我是好人、或是壞人都不重要,蓮華。我是你的主人,這是你唯一要記得的事。」他含住她一朵紅腫的花蕾,輕輕吮吸著說。「你是屬於我的。」
  「啊……」
  為什麼呢?明明前一刻她還對他的粗魯感到害怕,但是下一刻她又覺得無所謂了。身子裡的顫抖不再是因為恐懼,述說著另一種情緒而開始發熱的身子,就像以前每天夜裡滿主子擁著她的時候
  「你是我的,蓮華。」
  又來了。強烈的快感竄過她的背脊,他沙啞的聲音每說一次,她就一分分地融化、變熱……
  她開始扭動著腰,喘息著。
  滿主人強健平滑的身軀與她的柔軟摩擦出火花,他扣著她豐滿的胸,不光揉捏著她,也一併揉捏著她的心和她的神智,蓮華也想回抱他,卻因為雙手受困而只能嚶嚶啜泣著。
  「不要……不要……」
  放開她的手,她也想抱他!
  「不許說不要。」
  他一咬她的雪白小腹,報復她的不順從,留下自己的齒痕在上面。
  「不是的……」她半啜泣地說。「放開我的手……求你」
  改而舔著那齒痕的他,蹙著眉心,猶豫著。
  「我保證不逃……求你」她哽咽的小臉上,滿是誠心誠意。求你相信我!她用眼神這麼說。
  咋舌一下,他瞇起眼起身解開她的手腕。
  才解開,蓮華馬上就撲到他的懷中、環住他的脖子說:「我喜歡你、喜歡、喜歡、喜歡,天底下最最最喜歡,不論是什麼樣的滿主子,我都喜歡。所以我不走,除非主子不要我了,否則我絕對不走的!請你相信我!」
  「蓮……」
  摔不及防的兒光滿,初次受到如此意外甜蜜的攻擊,轉瞬間便衝破了他的防線。向來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人,只相信力量就是一切的他,體認到這世上哪怕所有的人都離他遠去,獨有蓮華在身邊,他就無所畏懼、所向無敵。
  「我愛你,滿主子。」
  她捧著他的臉,主動奉上數都數不盡的小吻,用吻雨來包裹住他。
  他竭盡所有溫柔的,吻遍她全身。
  「啊……」
  鶯啼的小唇在火光下紅潤潤地閃耀著光澤,他像是嘗也嘗不夠那滋味,再度咬上她的唇,享受著那絲滑的口感,吞噬著她甜甜的蜜津。
  他抽出了濕答答的手指尖,確認好她已為自己做好萬全準備後,輕輕地抬起她的腰說:「蓮華……看著我……看著我們……」
  「啊啊……」
  她羞紅著臉,在她和他結合的美麗瞬間,她用眼、用心、用全身去感受。
  進來了。一寸寸地,她和他合而為一。
  「你好熱……好軟……好甜,快把我淹沒了,嗯……」他滿足而渴欲的喘息著,低喃著說。「只有我才知道的,只許讓我知道的,蓮華……」
  「啊!啊啊!」
  一次次撞擊到身子裡的波濤,貪婪地將她捲入……衝撞……毀滅……重生。蓮華在這樣生生不息的循環裡,緊緊地擁住這雙教她愛戀得如此心疼的手臂,以腳緊緊地纏住這總是不停住前飛奔的腿。
  「滿……主子……滿、滿主子!」
  她的汗和他全都攪在一起了,他的全部也都在她身體裡化為血液流動了!他們已經不分彼此了。
  「蓮華」
  他一聲低吼,深深地將自己埋到她最柔最軟的內部。
  她戰慄著,也跟著扣住他,她可以感覺到他的生命噴灑出來
  「別動。」
  即使氣息平歇了,他也不願離去,他擁著她親吻著她的臉頰,手也懶洋洋地撫摸著她的身子,歎息地說:「就這樣,讓我再抱抱你。」
  蓮華枕在他的手臂上,嗅著他們一起製造出來的淫靡氣息,以及瀰漫在全身百骸的愉悅疲憊感,她再也摸不住沉重的眼皮,緩緩地合上眼說:「我愛你……滿主子。」
  兒光滿微抬起臉,黑色眼眸蕩漾著連自己都不曾發覺到的柔情,他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我知道,蓮華。晚安。」
  他們就這樣保持著一體的原始姿態,雙雙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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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6 00:18:0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蓮花心想,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他們倆睡得如此之沉,沒有一個人會發覺到她,而她看著自己已經成了形、變得具體的手腳與四肢,尚差一個月圓才能功德圓滿,因此血色還有些透明,可是她試著動了動手腳,沒問題。
  體內也滿溢著新月的能量,她知道再過一個月她會更強,但她等不下去,也不想等了,誰也不知道再等一個月,事情又會發生多少變化。
  就這樣一口氣趁他防備鬆懈的現在,偷襲解決兒光滿!
  那她不但可永除後患,還可救蓮華妹妹於水深火熱之中。想到那個惡劣的男人竟拿繩子綁住了蓮華,蓮花沒替蓮華妹妹多踹他幾腳都算是客氣,她無法再多容忍這個男人一刻!也不願見他繼續傷害蓮華,要是蓮華無法離開兒光滿,那她蓮花就令他們不得不分開!
  短暫的傷心是免不了的。
  可是蓮華妹兒大好的前程,將不會毀在這個惡男手上,那就很值得了。
  她就當這是在報恩,答謝蓮華妹妹十多年來,供她一個身軀躲藏,感謝她那純真無瑕的心靈,才會令她能以這麼快的速度回復。每每自己妖性大發,禁不住想殺戮時,是蓮華的心撫慰她,令她安穩下來。
  蓮華的善良在這十幾年來,不知救贖她多少次,只是她本人不知道而已。
  如今,是咱們該分道揚鑣的時候了。
  蓮花凝視著睡夢中的他們,高高地舉起手中的小刀
  去死吧!兒光滿!你和我都該是地獄的住客,根本沒資格在這人世作亂。
  在還沒有睜開眼前,兒光滿的全身早已感到那股騰騰殺意。
  起初他還以為是應驗了父皇的話,蓮華終究是被蓮花精給吃了意識,竟打算攻擊他……一時間他竟無法痛下殺手。
  他可以在睡夢中掐死蓮華,毫不費吹灰之力的但他就是辦不到。
  想不到就在他難以抉擇之際,懷中的人兒呢噥地翻轉著身子,也就是這一聲呢噥救了他的命,當他知道殺意不是發山口蓮華的剎那,手腳已經自動地作了反應。
  「喝!」兒光滿頭一偏,令那把刀子失去準頭,接著踢出一腳踹上去。
  「啊!」驚呼著,蓮花精連連翻轉了兩下,她躍出他手腳能及的範圍大嚷著。
  「你是醒著的!可惡,又被你詐睡給騙了!」
  「哼……」
  花費他不少功夫逮到後,他還正苦惱著要怎麼將這臭妖精趕出蓮華體內,她竟然就不安分地自己跑出來了?天老爺真是幫忙啊!
  順手抄起白袍套上,兒光滿冷笑著。
  「誰在詐騙?是你自己先洩了底,滿身殺意,要我不醒來都很難。」兒光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明嘲暗諷地說。[ 原來這就是蓮花精的真面目嗎?也不怎麼樣嘛!這點姿色就被迷弄得暈頭轉向,我看老祖先也真是糊塗蟲一個。」
  蓮花氣得渾身打顫,她踢飛一張椅子向他而去,大吼:「住口!你這不懂尊重祖先的毛頭小子,看我打歪你這張缺德的嘴。」
  [ 想清楚點,我此刻可是比你不爽……竟在蓮華心中隨便煽風點火,以為能說動她來反抗我嗎?很可惜,這是注定要失敗,因為她絕對不會背叛我。和你這種水性楊花,見一個勾引一個的淫穢妖精不同,她是既單純又正直,一旦付出就會貫徹到底的死心眼,不停在背叛人的你當然不會懂。」
  兒光滿的唇槍舌劍就和他的手腳功夫是一樣的,出手後不傷得敵人體無完膚,不會善罷干休。
  「好大口氣,你那麼得意洋洋作什麼,她單純正直,而你是既黑心又污穢,和我是一樣的。你和我都是不值得人愛的傢伙,要是你還沒有被妖魔吞去所有的良心,那你就該放過蓮華,不要再玩弄她了。」
  蓮花精也沒那麼簡單就被他傷到。和蓮華不同,遭人謾罵對她而言是家常便飯,再惡毒的字眼在她耳中都有如馬耳東風,吹過就算了。
  「不過我想要在你身上找良心,是白忙一場,你八成打從出生就忘了帶著良心出娘胎吧?兒光滿。]
  「……哼,我們再說下去也只是白費唇舌了,蓮花精。你今日既然有膽子離開蓮華身子,想必也有所覺悟,這回跟過去不一樣……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遁逃的。」兒光滿秀出了他藏在床鋪底下的符咒。
  「啊」
  該死,有了那東西阻擋,她就進不去任何人的體內。
  「臨兵斗陣」、「天兵來降」,隨著兒光滿口中的咒語與他腳下蹤的步伐,愈形快速,蓮花精也感到自己漸漸被困住了。
  「封!」他在蓮華的額前點上朱印,這是為防止她再次被附身。
  「封!
  封!封!」地連聲呼喊過後,他也在諸扇門內貼了符咒,將蓮花精確確實實地囚禁在他所下的天羅地網中,兒光滿抱著十足把握地執起神劍說:「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青珀交出來!]
  蓮花摸著藏在胸口內的青珀,她想著躺在千年冰湖底下的兒光澄[ 不,我不交,有本事就殺了我,剖開我來拿。]
  恍若昨日重現的情景,只是站在面前的不是昔日故人,他也絕對不會像她的澄一樣好心,對她處處留情,給她一條生路。
  [ 哼,那這就是你自找的,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才光是被凌厲的劍風擦掠過,蓮花的臉頰上已多了道口子,她施展著蓮花凌步在屋內竄逃著,但有限的屋內並沒有多少能閃躲的空間,每次她身形一慢,身上就會多道口子。
  兒光滿是抱定主意要殺她了。蓮花不禁懷疑,莫非她真要葬身在此,再也無法回到千年冰湖與澄重聚嗎?
  「怎麼了?這就是你的實力嗎?當初你躲在蓮華體內時,妖力還比較強呢!還是你以為光憑這三腳貓的伎倆就可對付得了我?別說笑了,快點讓我見識一下能殺死我家笨祖先的厲害蓮花精啊!」
  噗滋,兒光滿的劍穿透了她的手臂,咻地又抽出。故意不朝她的致命傷下手,總是傷在那些發不致成為重傷的地方。依她看,真正在玩樂、在享受這有如貓捉老鼠般樂趣的人,是他吧!明知她不是他的敵手……卻要延長戰鬥,慢慢地將她追到角落,愉快地耍弄著,聽著敵人的哀嚎,再刺出最後一劍。
  「雖說是不肖的祖先,畢竟是我的祖先。一想到他竟會死在你這種人的手下,我就氣得失去慈悲心。往常我會給敵人一個痛快,但你不一樣,蓮花精。我要讓你一點一滴的感受到被死亡籠罩的感覺,為你傷害過我兒光家族的人懺悔,然後再讓你到地獄去接受永恆業火的制裁。」
  懺悔?懺悔……
  「呵呵呵……呵呵呵呵!」蓮花笑得連淚水都流出來了。
  兒光滿瞇起眼,看來這妖女已是神智不清,竟然還在笑。對付這種瘋子也不需要什麼同情心了,不浪費時間,就按計劃斷了她的氣,再取出她腹中神物。
  最後一劍,就插在她的胸口上吧!
  「慢著!」
  突然一個纖細的人影,不顧一切地衝到他和蓮花精之間,挺身而出地說:「不要傷害蓮花姊姊,她已經感到非常抱歉了,她真的非常難過害死了澄哥哥……她不是有意要害澄哥哥為她而死的,這是非常令人遺憾悲傷的意外結局。所以你不能殺她,你要是殺了蓮花姊姊,當初澄哥哥冒死救她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蓮華。讓開。」兒光滿蹙眉冷聲道。
  蓮華將頭搖得像只鈴鼓似的,她不停地說著:[ 請別殺她,求求你,好心的滿主子不會殺她的,我知道。拜託……神物,我會勸蓮花姊姊拿出來的,只要把那東西還給你們就行了吧!好嗎?」
  「不必為我向這種人求情,蓮華妹兒。橫豎都是一刀,早死早超生,我也不稀罕他們兒光一族的什麼諒解寬恕,只求在我死後,蓮華妹兒你能看清這種人的真面目,速速離開他吧!」蓮花叫道。
  「想死還不簡單,我這就送你上西天。」兒光滿也嘲道。
  「不」
  蓮華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他這麼做。她站在蓮花前面,要想不傷到她而殺死蓮花精是不可能的。
  兒光滿痛心疾首地說:[ 這女妖剛剛趁睡想偷襲我們,她要取我們的命,你還要護著她嗎?」
  蓮華聞一言眼睛大大地瞠開,但很快地她又搖頭說:「那只是蓮花姊姊一時鬼迷心竅。我可以勸她回歸正道的!」
  「蓮華你」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堅不肯讓,也是她第一次快和兒光滿吵起來。
  但事關人命,她有所讓有所不能讓,而這就是她無法退讓的事之一。她要是讓滿主子殺了蓮花精,不是一輩子良心能不能安的問題,而是可憐的澄哥哥、澄祖宗,都已經犧牲性命卻換不回這樣的悲劇發生,他在九泉下豈能瞑目呢!
  怪不得他在她的夢中,始終那麼悲傷。
  「若是真的要有人流血,那我代蓮花姊姊流……」她小臉寫滿決心地說。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蓮花死在這兒,蓮花還有重要的心願要完成!
  雙手捧著一隻昂貴的絲布絨座,蓮華屏氣凝神地越過皇宮議事大廳,左右雖然滿滿排著文武百官,但奇異的是這麼大的地方、這麼多的人,卻誰也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眾人靜默地看著她一步步地步上台階,在皇座前面停下腳步,四周緊繃的氣氛像是掉根針都可以聽見。
  她娉婷地行了個完美的大禮後,抖著聲說:「民女蓮華,獻上神物青珀回歸吾朝,並願天祐我朝萬代千秋,吾皇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吧!」兒光實淚光問爍地,等待多年、搜尋多年,終於讓他等到這一刻。
  這就是他們兒光一族的傳家寶,也是他們兒光皇朝的鎮國神物青珀!
  美麗神秘的光輝、難以言喻的色澤,在那光澤四射的平滑表面下,宛如蘊藏了無限生命力,一不小心就會被它給燙傷般的光熱力。
  「滿兒,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擦擦感動的淚水,兒光實將這最具權力的象徵,移交給兒子。往後就是他的年代了,兒光滿將會成為兒光皇朝第十五代天皇,天下盡皆在他腳下。
  舞言地接受父皇的指示,他挺直高大剽悍的身軀,以修長結實的手臂捧起了兒光神劍,迎著滿室烈陽彰顯它的榮光,再緩慢地從絲布上拿起那顆青珀,於眾人的見證下,再一次地把青珀重新嵌回神劍握柄中心。
  兒光滿高高舉起重新鑲上青珀的神劍。
  「看吶,我朝子民們,神劍將再度護耀我族、光大我一族之神威!」
  「萬歲!吾皇萬萬歲!」
  霎時,響破雲霄的歡呼從大廳內泛起,一波波地傳達到殿外、宮外,舉國歡騰,齊聲慶賀這睽違將近五十五年多的神劍,能夠再度重振雄風,再度掃蕩妖魔,再度為兒光皇朝之盛世奠基!
  蓮華望著這一幕,心裡卻很難與眾人同歡,因為她知道在同一時刻裡,有人正在牢裡落淚。
  蓮華的求情,意外地發揮作用,兒光滿答應不殺蓮花精,但有兩個附帶條件,一是蓮花精必須交出青珀,二是蓮花精將永遠不見光明地,被囚禁在兒光家特設的妖魔大牢裡。
  想當然耳,這種不平等條件,性烈如火的蓮花精一口就回絕。
  到最後是蓮華殷殷勸說,她要蓮花留得青山在。畢竟,死了的話,蓮花就真的永遠不能再見到澄了,那麼被放置在千年冰湖底下的澄不是很可憐嗎?正是這句話打動了意志堅定的蓮花精,她棄甲投降,而青珀也回到了兒光家的手裡。
  兒光滿為了增加眾人對蓮華的好感,洗刷她曾經讓蓮花精附身的印象,並給予蓮華在皇朝內的地位,也將尋回青珀的功勞分給她,故意在父皇面前說是蓮華說降了蓮花精,奪回皇族神物。
  所以她才會在這麼重要的場合,擔負重任負責在世代交接儀式裡,將神物呈上。
  換作是其它女子,對這無上恩寵不知要多麼歡欣開懷,但蓮華卻高興不起來,她鬱鬱寡歡地看著被眾人簇擁、朝拜的新天子滿主子,悄悄地退到無人角落,思索著:我這麼做到底是對或錯呢?
  今晨,蓮華探望過在牢內的蓮花精後,心裡一直存著這樣的疑問。
  蓮花不吃不喝、不眠不睡,能撐得了多久都是問題。自己一心想救她的命,卻忘記被關在牢裡的她心已死,遲早連身子也會跟著心一起凋零,那自己費盡苦心這麼做根本沒有意義。
  可是唯一能救她的方法,就是讓蓮花回到菟絲山去,拿著神物,去找沉睡在湖底的情人,只有這樣她才會重獲生機。
  但要救蓮花、釋放蓮花,也意味著她必須要背叛滿主子
  如果滿主子肯相信她的話相信蓮花不是壞妖精,她這五十年來的潛伏,苦心想要復活,堅持要守著青珀不放,這種種一切都是因為「愛」。
  她是為了解救自己所愛的人才會這麼做!
  可惜聽完她所說的話,滿主子只是一笑置之地說:「你太好騙了,蓮華。你這樣天真,會讓我十分擔心你被壞人給騙走呢。」
  他根本不信蓮花愛上了兒光澄這種故事,其餘的更是免談。
  蓮花精要死要活,他都無所謂,在兒光滿眼中,他肯放過她一命,只是將她關入大牢內,蓮花精就該感恩知足了。一再鼓吹蓮華讓她來說服自己釋放她,這種無恥的行徑,更證明了千萬不可以將她放出來,徒增擾攘。
  蓮華束手無策,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蓮花姊姊真的死在牢裡,也無法背叛滿主子,而這兩者又是無法一起實現的。
  她該怎麼辦才好?她該怎麼選才對?
  「蓮華,你在想什麼,該走了。」
  尚未行登基大典,但兒光滿舉手投足間早已洋溢著年輕少皇的威嚴氣度,即使沒有呼風喚雨的神力,他也已經掌握天下,神物之於他不過是增添此評光彩的東西,他不需要也不稀罕它。
  真正需要那青珀的人,應該是
  「蓮華?」見她沒有動靜,他又再度叫喚了一聲,外加蹙眉。
  她抬起小臉,欲言又止地望著她心愛的主子。
  兒光滿揚揚眉,揮手要左右的人退下,握著她的手將她整個人樓到懷中,說:
  「怎麼了?有心事?在擔心什麼,都可以告訴我啊!」
  從捕獲了蓮花精後,忙得不可開交的兒光滿,幾乎夜不歸營,留在太子宮中的蓮華也不免感到寂寞,此刻他的溫柔融化了她的猶豫,讓她原本說不出口的心事,有了傾吐出來的勇氣。
  「滿主子,我求求你,讓蓮花姊姊自由吧!」
  兒光滿不悅地皺眉,可是蓮華非講不可,既然已經開口,她一定要讓滿主子明白這一切,她相信滿主子不是那麼冷酷無情的人,只要好好溝通,一定能令他懂的!
  「她就快不行了,我去看過她,她只剩一口氣。我知道因為蓮花姊姊奪走神物的關係,給你們添了許多麻煩,但滿主子您大人有大量,可以原諒她這點過失才對。她真的很愛很愛那位澄哥哥……這不是說謊的,她是因為想要救他,所以才會犯下這些錯……她不會再傷害人了,真的!」
  「蓮華,我說過幾次,不許你再去探望她,你為何不聽?」
  她不敵兒光滿凌厲的目光,心虛地低下頭。
  「下次再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名字,你就得受罰了,你也不想被我懲罰吧?」他低頭吹氣入她的耳朵,柔聲地威嚇著她說。
  滿主子言下之意的「懲罰」到底是什麼,蓮華大概想像得到,他又要像上次那樣,綁著她做,直到她求饒為止吧?她不覺羞紅了臉。她討厭那樣,因為到最後自已滿腦子都會亂糟糟的,變得一點都不像是平常的自己,淫亂得……
  「再說,我並不相信什麼歷久彌新的愛啊、海枯石爛的情。更別提對一個死了五十多年的人,那水性楊花的蓮花精怎可能念念不忘,那不過是她的借口而已,不值一文。」冰冷的口吻不齒地說著,兒光滿拍拍她的肩說。「你也別再聽信這些傻話了。乖,水上花園的盛宴就要開始了,走吧!」
  可是蓮華的雙腳就像生了根似地,定在原地不動。
  滿主子的話宛如一盆冰水淋下,淋得她的心都涼了大半。
  不相信愛,也不相信情那麼在滿主子眼中,自己的喜歡、愛,也不是真的了!滿主子並不相信她?
  [ 蓮華?怎麼,你在要脾氣嗎?看樣子我是太寵你了,你忘卻自己的分寸了是嗎?過來」他硬是扣住她的手,將她拖住大廳說,[ 你要是拗著不出席,我就當眾打你屁股,走!」
  木然地跟著他,蓮華心中的疑問就像一朵揮之不去的烏雲,遮蔽了她內心的陽光。
  兒光滿不懂蓮華在拗什麼!
  按她所求,他都違背自己原則放過蓮花精一條命了,她竟還想要自己大開牢門地放了她,那他這些年來所苦苦追捕又是為了什麼?光是聽到蓮華為她求情,他就恨不得能將蓮花精除之而後怏了。
  不論是誰,能在蓮華心中排放第一的是自己,想要搶奪這位置的人,一律殺無赦。
  瞥見蓮華動也不動桌上的山珍美餒,只是一臉心事重重地坐在身旁,模樣與四周歡樂的氣氛格格不入,兒光滿心頭火更大。
  他拿起酒杯,氣悶的一口飲下。
  ……或許是他最近對她太好,蓮華才會這樣膽大包天地爬上天了。不讓她知道自己的分寸,往後可就不妙。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他,要是連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動,豈不成了天下的笑話?
  恰巧在此時,兒光欣也捧著酒杯前來祝賀說:「恭喜滿大哥,不,以後就得改稱你為皇帝陛下了。但願陛下龍體安泰,心想事成。」
  「少說那什麼文縐縐的話,我雞皮疙瘩都快出來了。反正,正式登基大典還未到,現在還不急著往我頭上冠這些繁文翻節。」兒光滿淺淺一笑地說。
  「可是現在不練習,往後萬一失禮,可是會犯下有辱聖駕的罪名。」兒光欣住脖子上一劃,表示。
  「你的醜脖子我可不想要。」
  [ 呵呵,說得也是,我的脖子沒像小蓮那樣又白又香吧?小蓮,你說是不是?」兒光欣故意將話題引到沉默寡言的她身上,想逗她開心,可是蓮華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小蓮怎麼了嗎?」兒光欣好奇地一問。
  「哼,跟我鬧脾氣呢。想不到吧?當初膽小如鼠的樣子還可愛多了。所謂恃寵而驕就是這麼回事吧!」兒光滿往後一躺,懶懶地說。「要是她再繼續不聽話下去!欣弟,我就把她賜給你吧!像這種不聽話、愛發小脾氣的寵物,我不要也罷。]
  聞言,兒光欣苦笑。他可不會上當,什麼要把小蓮送給他,自己眼睛裡擺明了沒那意思,要是在這兒他高興地說「我很樂意接收」!明兒個是自己的臉朝下地漂浮在花園內的湖心上吧!
  不過這句話的的確確有其效果,蓮華茫然的臉轉換為蒼白,一雙大大的眼瞪得像要掉出來,渾身抖顫著,說哭就會哭的表情有多可憐就多可憐。
  兒光滿是存心要嚇唬她,而她不知道。兒光滿嘴巴上說歸說,眼睛是片刻不離地觀察著蓮華的反應,見她又驚又恐地張大眼睛,這才放聲大笑。
  「……總算有點表情了,小老鼠。這麼怕我不要你嗎?」
  他伸指抬起她的下巴,望著她淚水盈眶的小臉,滿足地說:「我是說說而已,下次別再鬧脾氣了,我不喜歡任性的小老鼠。只要你聽話,我就會疼你,懂嗎?」
  一滴淚啪答地掉下來。蓮華偎到他胸口說:「真的,只是說說?」
  「是啊,別怕!別怕!
  你這麼可愛,我怎麼捨得不要你呢?等我登基之後,我會賜你名號,讓你正式進入後宮……這樣你一輩子都可以跟在我身邊了。」他拍撫著她的背,柔聲地說。「跟著我,你一生都將不虞匱乏。」
  這不是她想聽的話。
  蓮華哀傷地任由他擁抱著自己,可是心中再也無法感受到他的溫暖了。
  他不信她的愛,他也不要她的愛,他什麼都有了,而且不見得要是「她」才好!哪個人都可以給他溫暖,他也會因為那人可愛而疼她、愛她。
  蓮華要的不是什麼名號、不愁吃穿的日子;她要得很簡單就是留在他的身邊,將自己的愛都給他。
  但是他剛剛的嚇唬已經教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是哪一天,滿主子真的厭倦了她,會像今天一樣輕易地將她給別人嗎?他會要她去服侍別人,就像她服侍他一樣?她不要。
  她的主子只有滿主子一個,要是滿主子不要她,她寧可滿主子奪走她的命,賜她一個安寧。
  「又怎麼了?眼淚斷線了,掉個不停。」他輕輕地擷取她的淚說。
  蓮華含淚地搖著頭,顫顫」笑地環住他的脖子說:「滿主子今夜……可以嗎?我……想和主子」
  兒光滿以為她是想藉此向自己賠罪!反省她錯了,因此低頭封住她的唇說:「行,怎麼不行。今夜整晚,我會疼到你求饒為止。」
  蓮華淒美地一笑。這將是她待在主子身邊的最後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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