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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芳妮-【抱警無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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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14:0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抱警無罪 作者:芳妮

香的、臭的、嗆的,任何再細微的氣味都逃不過她敏銳的嗅覺,
這位波麗士大人對她怎麽「聞」出被害人的下落感興趣,
可誰叫她先前去採訪現場才被凶巴巴的他狠狠教訓了一頓,
他脾氣夠硬,她也不會輕易退讓,自然是擺出冷臉給他看,
只是這傢伙雖討厭,從歹徒手上救下她時的身影簡直帥得不要不要的,
現在他破例向報社提出以獨家報導為條件讓她幫忙偵查,她自然答應,
他的屬下都覺得他倆有戲,連帶著她也受影響漸漸發覺他更多的好,
誰知這傢伙竟趁機大言不慚要她千萬別愛上他,
呃……果然她偷看他的舉動太明顯了,被他這麽一說,她自然打死不認,
不過更嘴硬的人明明是他,見她昏倒他就急得不行,連辦案也先撇一旁,
聽見她氣得連聲說討厭他,這傢伙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吻她,
本以為小記者與大刑警相戀已夠震撼,誰知他的來頭才大到讓她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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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14:25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這天的雨下得跟“那天”一樣的大。

    甯靜將身子縮在小小的傘下,微微眯起了瞳眸,努力地將目光穿透被雨打濕的眼鏡,搜尋著消失在滂沱大雨中的小徑,小心翼翼地邁開步伐,謹慎地前進。

    她可以聞到空氣中夾雜著樹葉與泥土及水氣的特殊氣味,根據研究,這主要是由臭氧還有氣熔膠組成,只要是嗅覺稍微敏銳些的人幾乎都可以察覺到,可對甯靜來說,今天這場大雨中除了這熟悉的氣味之外,還隱隱約約的混雜了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腐臭味,讓她的胸口莫名其妙地窒悶,就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似沉甸甸的。

    黑壓壓的雲層突然亮了亮,隨即劈過一道響雷,彷佛撼動了整個世界,讓甯靜分不清楚自己的身子是因為暈眩而搖晃,還是因為這道震天價響的巨雷。

    雷電交加之後,雨勢更加磅礡了,雨水如衝破閘門的洪流狂泄。

    原本略嫌單薄的雨傘骨架撐不住強烈的雨勢,傘面頓時塌陷了一角,被隔絕的雨水霎時傾盆而入,讓早已濕了半邊身子的甯靜徹底淪陷在雨水中。

    很冷。但這遠不及那不斷鑽入鼻腔的氣味讓她不適,那股噁心的味道就像無數隻蛞蝓爬過心頭,濕冷黏膩,令她白皙細緻的皮膚勾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轟隆!

    雷聲驟響,彷佛就在耳邊爆開。

    甯靜摘掉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反正它早失去作用,放下傘,徒勞無功的舉起單手遮住頭頂,悶著頭往前疾走,試圖甩開那讓她不安的氣息。

    “啊——”

    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音穿透了雨聲傳來,帶著恐懼懊惱的情緒。

    甯靜的腳步頓了頓,同時聞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水味。

    她將臉微微轉過右後方——那味道傳來的方向,有一片樹林擋住了視線。

    她正躊躇著該不該上前查探時,一道纖細的身影搶先沖出了樹林。

    那是一個穿著紅色洋裝,身材曼妙的女子,烏黑的秀髮在腦後盤成髻,幾綹髮絲落在如天鵝般美麗的頸項,即便視力不是很好,甯靜的目光還是忍不住流連在那道纖細姣好的線條上。

    “啊,你全身都淋濕了耶,怎麼不撐傘啊?”女子發現了她,好奇的問。

    “你沒事吧?剛剛我似乎聽到尖叫聲。”甯靜不答反問。

    “我?呵呵,那是我在跟我男友鬧著玩的。”女子邊說邊走上前,似乎發現甯靜手中的那把傘已不敷使用,將她納入了自己的傘下,爽快的道:“給你。”

    女子身上的濃厚香水味讓甯靜的鼻子不是很舒服,卻稍微蓋住了之前讓她作嘔的腥臭。

    “不用了,反正都淋濕了,謝謝。”甯靜婉拒。

    女子朝她微微一笑,硬是把傘塞入她手中,沒等她反應過來,又往樹林裡沖進去。

    大雨中,甯靜隱約看到一隻模糊的手臂自樹後伸出,將女人拉了過去。

    混合著笑意的尖叫聲又間間斷斷的響起,然後淹沒在雨聲中。

    甯靜收回視線,勾起唇瓣,輕輕搖頭,談戀愛真是讓人瘋狂,這種大雨天他們卻寧願在雨中嬉戲,也不想待在乾燥溫暖的屋內休憩。

    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攢緊了手中的雨傘,繼續往目的地邁進。

    她不得不感謝那個狂放卻好心的女子,至少有了這把傘,她好歹可以少淋許多雨。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間兩層樓的舊式洋房終於映入眼簾。

    甯靜用手隨便抹了抹眼鏡,重新掛回鼻樑之上,雖然她的近視只有一百五十度,就算不戴眼鏡也不至於造成太多困擾,但她平常還是習慣戴著眼鏡,好像這樣就可以讓自己隔絕在安全地帶,不用擔心別人窺探她的心思。

    “哎呀,看看你,這都淋成了落湯雞,真是的,就說雨這麼大不用過來了,你這孩子就是固執。”

    一個微胖的身軀在大門打開之後躍入甯靜的眼中,邊嚷嚷著邊將她給迎進屋,然後又忙著轉身走向里間,拿了條乾淨的毛巾出來。

    “放心,我這麼壯,淋點小雨不會有事的。”甯靜微笑著搖頭,由著胖姨替自己擦拭臉上的雨珠。

    毛巾的淡淡香味覆蓋了殘留在鼻腔間的異味,讓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瞧你瘦得前胸貼後背,手臂細得跟竹竿一樣,哪裡壯啊?你們年輕女生就是這樣,老是說自己胖要減肥,都不知道胖點才有福氣,才好生養——”

    糟糕,她不小心讓胖姨開啟了叨念模式,只好故作可憐的轉移話題,“我好冷喔。”剛好,鼻子很配合的打了個噴嚏,而且一發不可收拾的又連續貢獻了幾個。

    “快快快,快去洗個熱水澡,免得真的感冒了。”胖姨果然停止叨絮,將甯靜趕進了浴室。

    等甯靜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吹幹頭髮,換上一身乾爽的白色棉麻連身洋裝走出浴室時,胖姨已經端來一杯冒著些許白霧的熱牛奶,催促著她喝下。

    甯靜聽話的接過杯子,在胖姨滿意的注視下,仰頭將牛奶灌入喉中,瞬間一股暖意從胃部蔓延到四肢,驅走了僅存的寒意,整個人溫暖了起來。

    “謝謝胖姨。”甯靜笑得彎彎的眼中充滿感謝。

    胖姨故意翻了翻白眼,“胖姨不要你的感謝,只要你好好照顧自己,胖姨就阿彌陀佛了。”

    “我一向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啊,你別擔心。”甯靜的語氣輕快。

    打量著眼前的女孩,瑩亮的黑眸因為眼鏡而遮去不少光彩,讓人看不清她眸底的情緒,但胖姨永遠無法忘記,當初那個事件發生後,那雙強忍著淚水的眸中充斥著多堅定的決心。

    “你這固執的個性……”胖姨搖頭輕歎,沒把話說完。

    甯靜腦中自動接了她的後半句話——“就是隨了你爸”,心頭緊了緊,唇畔反而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媽醒了嗎?”

    胖姨的臉上淨是疼惜,手指比了比二樓的方向,“剛醒一會兒,去看看她吧。”

    甯靜點點頭,走出幾步就駐足回頭問:“綠豆薏仁湯?”

    “什麼都瞞不過你這狗鼻子。”胖姨笑開了嘴,“正好冰涼了,我替你盛一碗。”

    甯靜樂得綻出笑顏,“就知道胖姨最疼我。”

    “去去去。”胖姨朝她揮揮手,含笑看著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盡頭。

    二樓的氛圍跟一樓截然不同,甯靜才踏上二樓,鼻間就充滿了各種氣味——濕悶的、消毒的、陳舊的,還有非常細微的尿騷味。

    掛在長廊壁上的老時鐘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但時間在這裡卻彷佛靜止在某一刻,未曾前進過。

    甯靜走過長廊,緩緩推開位於盡頭的木制房門,方才聞見的氣味更加濃重,撲面而來,可這縈繞的氣味卻讓她幸福的笑了,因為這代表母親的存在。

    她深吸了口氣,將門徹底敞開,俏皮的揚聲,“媽咪,我來看你嘍,你有沒有乖乖的?”

    房內,窗簾隔絕了窗外的大雨與光線,黑暗一片,只有門外流瀉而入的長廊燈光,映照出一道坐在床緣的身影。

    “媽咪,你又不開燈了?”甯靜走進房內,摸索到牆邊的開關,將燈打開。

    原本漆黑的燈光忽然明亮起來,原本坐在床上的人影卻猛的一個竄步向前,將燈關掉,“噓,不要開燈,他會找到我們,不能開燈!”

    甯靜的心酸酸澀澀的,但臉上的笑容未減,柔聲安撫母親,“不會的,他再也找不到我們,我們安全了。”

    比甯靜矮上一個頭的甯母遲疑的頓了頓,“真的嗎?你不要騙我喔。”

    “我當然不會騙你,不然我們開燈看看,是不是跟我說的一樣,好嗎?”

    甯母躊躇了許久,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似的點了點頭,緊緊握住了甯靜的手,不放心的再三追問:“你不會騙我吧?”

    甯靜回握住她的手,肯定的回答,“絕對不會!”

    燈重新被打開,光線照亮了房內的每一個角落。

    甯母驚恐不安的尖叫了聲,抱頭往床上竄,拉起棉被將自己從頭蓋住。

    “媽咪你看,真的沒事了,我在這裡,我會保護你的。”甯靜上前彎身將母親連同棉被一起抱入了懷中,即便隔著棉被,她依然可以感覺到母親的恐懼與顫抖。

    窗外又打了一道響雷,甯母更加的驚懼,忽地掀開了棉被跳下床,慌張地在房內踱步,喃喃自語著,“丫丫——丫丫——快點藏好,絕對不要出來!”

    甯鏡的眼眶忍不住紅了,忍住哽咽,她趕緊趨前環抱住母親,一遍又一遍地輕聲道:“丫丫很好,丫丫在這裡,丫丫沒事。”

    甯母惶恐的情緒在甯靜的撫慰下總算逐漸平息,她抬起茫然的眼望向甯靜,“丫丫沒事?”

    甯靜笑著點頭,眸底卻閃爍著淚光,肯定的重複道:“沒事。”

    “丫丫沒事……丫丫沒事……”甯母露出安心的神色,由著甯靜將她帶回床沿坐下。

    站在母親面前,甯靜很難將眼前這個頭髮蓬亂、臉頰凹陷,皮膚蠟黃的女人,跟當年那個風姿綽約,豐腴美麗的母親聯想在一起。

    當時的母親多美啊,總是盤起一頭烏黑秀麗的長髮,露出了天鵝般的白皙脖子,聽說母親年輕時追求者眾,是鎮上最美的女人,多少富豪公子哥兒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她偏偏選中了最不起眼,只是個藥局老闆的父親。

    你爸爸他呀,雖然不會甜言蜜語,也沒送東送西,但是他踏實憨厚,總是默默的守護著母親,讓我打心底認定,這輩子就跟著這個人了。

    果然婚後他將我捧在手掌心疼愛,捨不得她勞苦,總是搶著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攬,除了要忙藥局的事之外,家事也幾乎全包了。尤其是你出生之後,為了給我們更好的生活,開店之前他甚至還去送報紙,每天累得筋疲力盡,卻從沒有對妻小大聲說話過。

    我最愛他的憨笑,就算再苦,那笑容總是那麼純粹的開心,連我也覺得幸福起來呢。

    甯靜的腦海中響起母親回憶起父親時,那特別溫柔的聲音。

    可這樣平凡美滿的日子卻在那個雨夜被破壞殆盡,讓甯靜失去了父親,也同時“失去”了母親。

    “媽咪……我好想你。”想念母親清醒的叫喚她,想念母親清楚的知道她是她母親。

    甯靜不舍的撥開甯母臉頰上的頭髮,順著她的髮絲來回輕撫著,就像小時候母親對待她那般。

    只見甯母抬起了頭,目光清澈地盯著甯靜看,“丫丫……”

    甯靜驚喜的半蹲著身子,讓自己跟母親的目光平視,“媽咪,是我,我是丫丫。”

    她在母親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充滿著孺慕與殷切。可母親卻好像在分析她似的盯著她許久,然後露出了靦腆的笑容,不太好意思的道:“小姐,我們見過面嗎?我感覺你有點面熟。”

    甯靜原本雀躍的心又一點一點的涼了。“媽咪……”

    甯母怔忡了片刻,旋即突然抓住了甯靜的手,臉上閃過急切無措,“小姐,你在找你媽媽嗎?可是我不認識你媽媽——對了,我也在找我女兒,你有看到我女兒嗎?丫丫……丫丫在哪裡?你帶我去找她好嗎?”

    看著母親又逐漸迷失的神情,甯靜的心狠狠的擰緊了,朝甯母溫柔的哄道:“她跟爸爸出去了,你忘記了嗎?”

    “她跟她爸爸出去?”甯母茫然的重複了一遍,困惑的皺起眉頭,“那怎麼沒帶我一起去呢?”

    “因為你生病了,所以他們要你乖乖在家等他們,等你的病好了,我就帶你去找他們,好嗎?”

    甯母迷惑地問:“我生病了嗎?”

    甯靜拿起桌上的藥袋,肯定地道:“是啊,你看,這是醫生開給你的藥,就是要讓你的病快點好起來。”

    “醫生開給我的藥……”甯母將藥袋拿到手中端詳著,“謝——麗——敏——是我的名字,真的是我的藥?”

    “是啊,我不會騙你的。”甯靜扯出一抹心酸的笑。

    甯母微微的咧開了唇傻笑,突然臉色一變,齜牙咧嘴地抓緊甯靜的手,“不對,老公絕對不會放著我不管,你到底是誰?他們在哪?是不是你把他們藏起來了?你是壞人,你是壞人!”

    “不是——媽咪——”

    “我不是你媽咪,我的女兒叫丫丫,我的女兒呢?你快把她還給我!”甯母猛的鬆開手,轉而去抓甯靜的腦袋,發了狂似的拽著她的頭髮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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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14:40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從頭皮傳來的痛楚讓甯靜忍不住驚呼出聲,但卻遠遠不及她的心痛。

    打從“那天”之後,母親的狀況就是這樣時好時壞。

    “哎呀,麗敏,快點住手!”胖姨端著兩碗綠豆薏仁湯上樓,才開門就看到甯靜被甯母拉扯著頭髮,連忙將手上的託盤放在一旁的桌上,顧不得甜湯往外灑出一片,沖上前阻止甯母。

    “她是壞人,她把丫丫藏起來不讓我看,她是壞人。”甯母敵視地指控寧靜。

    “你仔細看,她就是丫丫,她就是你女兒啊。”胖姨使勁想扳開甯母的手。

    甯母愣了愣,遲疑了半晌。

    胖姨趁機將她的手扯開,解救了甯靜的髮絲。

    “不是……我丫丫才這麼大……”甯母迷惑的用手比了比自己肩膀的高度,“我的丫丫……”

    胖姨紅了眼眶,“麗敏,都過十五年了呐,你怎麼就不醒醒呢?”

    甯母出神的呆坐片刻,突然看著胖姨問:“覺瀚呢?文佳,覺瀚怎麼一直不回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因為我被……啊!不要、不要……滾……不要碰我……惡魔——惡魔!”

    “麗敏啊,我可憐的麗敏……”胖姨再也忍不住流淚,環抱著從小情如姊妹的好友低泣。

    甯靜心如刀割,但仍然平靜地看著眼前早已熟悉的混亂,俐落地撕開藥包,將藥丸倒在掌心,再倒一杯水遞給胖姨。

    胖姨會意的點點頭,接過了水及藥丸,半勸半逼的讓甯母將藥吞下去,再扶著她躺回床上,輕哄她休息。

    甯靜退出房外,站在長廊的窗邊,看著窗外的淅瀝大雨,這場雨就像下在她心上,從那天起就沒有停止過,好幾次都差點將她淹沒、吞噬,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有責任也有義務,好好的活著。

    那傢伙,她絕對要抓到他不可!

    甯靜的手在身側緊緊握住,指甲深深的掐進了掌心卻不自覺,只因這個痛楚遠不及那場噩夢帶給她的,毀天滅地的痛楚。

    不知道過了多久,背後傳來門把轉動的聲音。

    甯靜深吸口氣,轉向剛自房間走出來的胖姨,苦笑道:“辛苦了。”

    母親自從變得神智不清,記憶只停留在過去,只認得跟自己從小一起成長的好姊妹,所以在她情緒激動時,都需要靠胖姨安撫。

    胖姨搖搖頭,心疼的摸摸甯靜的臉蛋,“真正‘心苦’的是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一抹水光自甯靜的眸底一閃而逝,只留下純粹的笑容,她撒嬌的攬住了胖姨的手臂,“我幹麼哭?有你們陪著我,我超幸福的啊。”

    胖姨無奈的搖搖頭,“你這孩子。”堅強得讓人不舍。

    “聽胖姨的,把過去放下,好好找個男人交往,結婚生子,這樣才是我跟你爸媽想要見到的。”

    甯靜垂眸不語,突然打了個噴嚏,“哈啾——”

    胖姨驚呼,“糟糕,一定是剛剛淋雨著涼了,還是不要喝冰的了,胖姨去幫你煮一碗紅棗銀耳湯。”

    “謝謝胖姨。”甯靜也不客氣的接受了胖姨的好意。

    胖姨擺擺手,搖晃著福泰的身子走開,完全沒發現這是甯靜轉移她注意力的招數。

    結婚生子對現在的甯靜來說,是個遙遠的事,在她的生涯規畫中,從沒把這個項目包含在內,也毫無興趣。

    甯靜用手揉了揉鼻子,又打了個噴嚏,她將窗打開,遠遠眺望出去,這氣味……

    她眉頭微微擰了擰,心中莫名的不安起來。

    雨嘩啦啦啦的下,絲毫沒有減緩的跡象。

    “站住,別跑!”

    大雨中,兩個身影在曲折的巷弄間追逐著,前方的人死命的跑著,後方的人鍥而不捨的追著。

    “兔崽子,你給我站住!”後方追趕的男人大吼。

    “我傻了才會聽你的!”前方的男子邊跑邊回應。

    “該死!”後方的男人懊惱的咒駡了聲,抹去臉上的雨水,埋頭苦追。

    前方的男子熟門熟路地穿梭在彎曲交錯的小巷弄之間,逐漸拉開了與身後男人的距離,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我可是地頭蛇,這裡的大街小巷閉著眼都能走,你們這些條子哪抓得到我?掰掰了。”男子回頭看了看遠遠落在後頭的員警,露出了輕鬆的笑意,甚至還調皮的揮了揮手。

    可人算不如天算,在他得意洋洋的轉回頭,準備腳底抹油快閃時,一隻修長強壯的腿突然從一旁用力踹出,讓他毫無防備的失去平衡,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沒等男子有喘息的機會,一個身影已經壓了上來,俐落的將男子的手反折在身後,拿出手銬將他銬上。

    看了眼來者,男子絕望的停止掙扎,齜牙咧嘴的求饒,“痛痛痛……輕點輕點!”

    “不跑不就沒事了?起來!”嚴鎧拍了下男子的頭,將他扯了起身。

    男子縮著脖子,嘟囔道:“有賊遇到兵不跑的嗎……我又不是傻了。”

    “還多嘴!”嚴鎧又拍了下他的頭。

    “哎呀呀,別再打了,會變笨。”男子舉起被銬住的雙手擋了擋。

    “頭兒,還是你行。”方才落後的員警這時氣喘吁吁的趕上來,朝嚴鎧比了個大拇指。

    嚴鎧瞥了眼大口喘氣的潘彥武,淡淡道:“以後每天晚上四百公尺跑五圈再回去。”

    “頭兒……太狠了吧……”潘彥武垮下臉抗議。

    嚴鎧的唇瓣彎起愉悅的弧度,“六圈。”

    “頭兒英明威武,所做的肯定是最睿智的決策,敬禮!”潘彥武馬上站直身子行禮,哪還敢再討價還價。

    嚴鎧滿意的點點頭,口袋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自褲袋中取出手機,瞄了眼來電號碼,將逮捕的男子交給潘彥武,自己走到一旁的屋簷下講起電話來了。

    “都是你這臭小子。”潘彥武跟著將男子拖到對面的屋簷下,掄起拳頭就往他身上揍了一拳。

    “員警都這麼喜歡打人的嗎?”男子委屈的扁扁嘴。

    “呿,要是真的打你,你早就躺下了,還能這樣耍嘴皮子?下次再跑給我追,我就打斷你的腿。”潘彥武惡狠狠的瞪了男子一眼。

    “真倒楣,要不是遇到這個‘刑事之虎’,我早就逃走了。”男子小聲咕噥著。

    “你的確是夠倒楣。”潘彥武幸災樂禍的扯扯唇,看向嚴鎧的目光充滿了崇拜。

    不遠處的嚴鎧,穿著淡藍色襯衫與卡其色長褲,腳上是一雙黑色漆皮鞋子,身形頎長高挑,斜倚著矮牆講電話,簡直是一幅讓人賞心悅目的畫。

    “嘖嘖嘖,他當刑警真是可惜了。”被銬著雙手的男子搖搖頭歎息,連他這個男人都忍不住多看對方幾眼,更別說女人了。

    “當刑警有什麼不好?英姿颯颯,說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潘彥武不苟同的瞪了男子一眼。

    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潘彥武,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幹麼,欠揍嗎?”潘彥武掄起拳頭揮了揮。

    男子縮了縮脖子,諂媚的笑,“沒有沒有,你說的對,太對了。”

    潘彥武放下手,“你再這麼油腔滑調啊,上法庭也是討不了好果子吃。”

    男子愁眉苦臉,“哎,大哥,我不過是個小小的駭客跟竊賊,哪值得你們這些刑事員警勞師動眾的追捕我?”

    潘彥武指了指嚴鎧,“這就要看你到底哪裡惹到他了。”

    男子跟著看向嚴鎧,一張臉比吃了苦瓜還要苦,他真是不知道啊,只知道自己不過剛準備大幹一筆,就被逮了。

    “帶他回去。”嚴鎧講完電話,穿過雨幕,大步地走向他們。

    人帥就是不一樣,就算淋濕也不顯得狼狽,依然有型。潘彥武跟一旁的男子看著嚴鎧走近,同時讚歎著。

    “組裡有事?”敏銳地察覺到嚴鎧的神色不對,潘彥武好奇的問。

    嚴鎧仰頭看了看依然烏壓壓一片的厚重雲層,雨水如注往下墜落,喃喃道:“這雨下得也太久了。”

    這場大雨一直下了一個多星期,才斷斷續續的停歇。

    “甯靜,你聽說了嗎?”

    剛從外頭跑完新聞,才坐回座位準備寫稿的甯靜,屁股才沾上坐墊,一旁的同事艾薇就湊上前悄聲問。

    甯靜睨了她一眼,唇角微微翹起,“說吧。”

    艾薇忙迫不及待的道:“發生大事情了。”

    “又是哪對夫妻吵架?還是男女朋友分手鬧自殺?”甯靜一臉意興闌珊。

    她們這種資歷最淺的新進記者被分派到的往往都是些小新聞,根本接觸不到什麼大案子,而艾薇說話,一向喜歡誇大其辭。

    “這回你猜錯了。”艾薇很得意的微微抬起下巴。

    甯靜打開電腦,微微扯了扯唇角,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工作上。

    “欸,你不想知道嗎?”艾薇輕輕敲了敲桌面,不是很滿意她的忽視。

    甯靜好笑的道:“我剛剛不是叫你說了嗎?”

    艾薇跟她的年紀相仿,性子卻比甯靜稚氣許多,她們都是同一梯次考進這間雜誌社的,感情也就特別的好。

    艾薇噘噘紅唇,“你看起來沒啥興趣啊。”

    甯靜無奈的搖搖頭,停下在鍵盤上飛快打字的手,專心的看著艾薇的雙眸,“我真的很好奇,你快說吧。”

    艾薇馬上受到鼓舞似的又提起精神,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馬玉華失蹤了。”

    “馬玉華?”甯靜在腦海搜尋著這個名字的相關資料。

    艾薇拍拍額頭,一臉鄙夷,“欸,你千萬不要說你是記者,竟然連馬玉華都不知道?”

    甯靜不以為意的淺笑,“她是誰?”

    艾薇又將身子傾向甯靜,如數家珍似的介紹起馬玉華的身世背景,“她可是飛馬集團總裁馬仕欽的獨生女,鼎鼎有名的社交名媛,那些精品名牌的發表會都可以見到她的身影,長相身材都不錯,最近還打算進軍演藝圈呢。”

    甯靜聳了聳肩,“喔?沒印象。”

    艾薇翻了翻白眼,“真是的,我看你對報社的資料庫最有印象。”

    她覺得很奇怪,甯靜的模樣清麗,雖然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但不讓人覺得難看,反而更有股文青的味道,氣質清秀,雖不是絕色,但也是中上等的美女。

    照理說,她應該有很多追求者,整天約會玩樂才是。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看起來纖弱的女子,對一般女人最愛的時尚流行、裝扮穿搭、追星八卦等等,完全沒有興趣,反而對社會案件,尤其是奸殺或變態殺人案件特別注意,整天窩在報社的資料庫中翻閱一些陳年舊案,既不逛街,也鮮少跟她們聚餐。

    唉,這女人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啊?看樣子得好好替他介紹個物件,將她導回“正途”不可。

    甯靜好笑的瞟了眼艾薇,“別打歪主意,我現在很好。”

    艾薇已經無數次提過要介紹男友給她,而她也拒絕了無數次。

    艾薇無奈的搖搖頭,“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啊?我在想什麼你都知道。”

    “我還知道你等等想吃什麼。”甯靜微笑著側身,拿起掛在椅背的袋子。

    艾薇好奇的看著她將袋子遞向自己,將目光探進打開的袋子,隨即驚呼出聲,“是BEARDPAPA’S的泡芙?!我的老天鵝啊,你真的是我肚子裡的蛔蟲耶。”

    “現在我可以專心寫稿了嗎?”甯靜得意地道,用食物堵艾薇的嘴一向有效。

    艾薇將袋子抱在胸前,一臉滿足,點了點頭道:“不吵你了。”

    甯靜淺笑著,又將注意力放回工作上。

    艾薇走開幾步,又停頓了下,回頭問:“欸,你不好奇馬玉華為何失蹤嗎?”

    甯靜想了想,反問:“已經確定是失蹤了嗎?”

    “快兩個星期沒回家,她爸媽都快發瘋了。”

    甯靜沉吟著,“是嗎……”

    “總之,上面今天探到消息,決定成立專案小組準備跟這條新聞,看來我們的工作又要加重了。”艾薇不甘願的苦著臉。

    “或許事情沒這麼糟。”這些富家千金也許是突然興致大發搭飛機出國散心,說不定過幾天就倦鳥知返了。

    艾薇聳聳肩,轉過身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後,興高采烈的捧著自己的甜點走開。

    甯靜本以為這只會是個虛驚一場的插曲,沒想到馬玉華的失蹤,卻是拉開一切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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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1)

    鬆軟的泥土,烙上了淩亂的腳印。

    山路旁的樹林中,拉起了黃色的封鎖線。

    嚴鎧緊擰著眉心,神色冷冽,雙手懷抱在胸前,目光穿透蹲在地上監識的員警身影,落在了那抹紅色的裙擺上,腦中回蕩著的是家屬聽聞噩耗後,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嚎哭聲。

    “嘔——”

    一道身影沖到一旁的樹邊,還來不急彎腰,胃袋中的東西已經迫不及待的沖出喉頭,他只得扶著樹幹狂吐起來。

    “呿,真是沒用。”潘彥武鄙棄的看了眼又一個沖去吐的新進員警,邊搖頭邊走向嚴鎧,但等看到嚴鎧調侃的眼神,他又不好意思的搔搔腦袋,改口道:“不過這也是成為好刑警的必經過程,以後他們一定也會跟我一樣優秀的。”好吧,他承認自己以前剛看到屍體時吐得更凶。

    嚴鎧收起瞟向潘彥武的視線,再次看向那倒躺在微濕泥土上的身影。

    潘彥武順著嚴鎧的目光看去,露出了憤慨的神色,“這兇手也太變態了,根本是把殺人當成樂趣,喪心病狂。”

    “天生殺人犯。”嚴鎧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什麼?”潘彥武沒聽清楚。

    嚴鎧沒有回答,舉步向前,“走吧,去看看找到些什麼。”

    潘彥武搔了搔腦袋,沒敢耽擱,追了上去。

    而就在員警們仔細地勘察現場時,另一頭N報社稍早前接獲消息之後也炸開了鍋,趕緊召開會議商討採訪方向,並打算派資深記者前往採訪。

    “長官,拜託,請讓我去!”

    社會新聞群組組長黃永權的桌前,甯靜認真執著的懇求著。

    黃永權臉色不豫的回答,“別胡鬧了,這不是你分派到的工作。”

    “我知道這種案子一向不是我這種新進記者可以跟的,不過我保證一定會帶回獨家。”

    “你保證?”他這句疑問是從鼻子哼出來的。

    “案發地點在我母親住所附近,而且我合理地猜測,我應該跟受害者打過照面。”

    當她聽到有關受害者的簡述時,鼻間彷佛又充斥了那股濃厚的香水味,腦海迅速浮現出那抹紅色的曼妙身影,還有那歡快的神色。

    她這話的確勾起了黃永權的興趣,眸底閃過一抹欣喜,“你見過受害者?”

    甯靜面色沉穩,“我希望不是。”

    她還是無法做到將工作成就淩駕于良心與悲憫之上。

    黃永權眯了眯眼眸,略帶嘲諷地道:“你不夠嗜血,是無法跑出什麼頭條新聞的。”

    甯靜抿抿唇,沒有接腔。

    黃永權笑了笑,“一開始大家都是這樣的。”

    所有的熱血與純真,都會在踏進這名叫“社會”的大染缸之後,隨著時間而改變。

    甯靜斂眉,口氣堅定,“我會盡我的所能把工作做好的。”

    黃永權打量著甯靜秀麗的臉龐半晌,突然將身子朝桌面前傾,好奇的問:“我記得你當初通過初步篩選,面試的時候曾說,你希望跑社會線,是因為你希望揭發所有的黑暗,讓所有受害者沒有遺憾。”

    甯靜迎視著黃永權的目光,輕輕頷首,“是的。”

    “但是你難道沒想過要揭發黑暗,自己也得先成為黑暗的一分子?”

    她毫不考慮的回答,“沒有。”

    黃永權看著甯靜,突然笑出聲,“好吧,就讓你去跑,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這不會是個愉快的差事。”

    甯靜喜出望外的承諾,“我會好好做的。”

    黃永權點點頭,“我拭目以待。”

    這條新聞被派給甯靜,在報社造成了不小的騷動,眾人譁然議論,連艾薇都不敢置信的跑來跟她確認了好幾次。

    “你真是太倒楣了。”這是艾薇最後的結論。

    甯靜根本無暇去揣測其他人的想法,匆忙搭著攝影記者的車趕赴現場。

    跟她搭配的攝影記者陳明偉是老油條了,對她這個小記者沒什麼興趣,嘟囔著抱怨了幾句類似“怎麼派這種沒實戰經驗的新人跟他搭配,上面的人腦袋是破洞了嗎”的話,沒有多理會她,專心地開車。

    車子很快就抵達現場,陳明偉停好車,沒說什麼,一溜煙就沖下車,大步走向路邊的樹林中。

    甯靜不以為意,將包包的斜背帶拉順,跟著下了車,卻見陳明偉被幾個員警擋了下來。

    “你們回去吧,目前案情還沒明朗,不接受採訪。”

    “員警先生,我們只是看看,不會打擾你們太久。”

    “不行,你們快走吧。”

    “不然就拍幾張照片,好讓我可以回去交差啊。”

    “已經說不接受採訪了,還拍什麼照?你要交差,難道我不用交差嗎?”

    甯靜安靜地看著陳明偉跟員警討價還價,鼻息間又充斥著那股讓她作嘔的氣味。

    “別這麼不通情理嘛,來,抽根煙。”陳明偉不死心的繼續“盧”員警。

    員警越來越不耐煩,斥喝道:“去去去,回去等記者會,否則別怪我用妨害公務辦你了。”

    陳明偉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地往回走,經過甯靜身邊時又咕噥道:“真是沒作用。”

    甯靜卻彷佛沒有聽見似的,突然扭頭往另一旁走去。

    “喂,你要去哪裡?”陳明偉困惑地朝甯靜的背影喊著。

    甯靜沒有回應,只是忍住嘔吐的欲望,順著那氣味的方向走去。

    那是在案發現場另一頭的樹林中,泥土因為前陣子的大雨沖刷而鬆軟不少,有些部分甚至顯得些許的泥濘。

    甯靜不在意自己的布鞋陷入泥濘,也不在意在穿越樹叢時割傷了手,像著了魔似的追著那股氣味走,完全沒發現自己正朝著一個足有半個人高的窟窿走去。

    突然,腳下一個踏空,她的身子晃了晃,整個人就要往前撲倒,雙手慌亂地在半空中抓了抓,準備承受接下來的撞擊時,腰間卻感覺到一道力量穩住了她的身子,接著將她整個人往上拉,直到撞上一堵帶有溫度的“牆”才靜止下來。

    驀的,她的鼻腔被這道“牆”散發出來的潔淨氣息充滿,不再為盤旋不去的腐爛味所苦,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這味道……讓人感覺真舒爽。

    “找死嗎?”

    甯靜還來不及回神,頭頂上已經飄來一道不悅的低沉斥責,身子也被推離那堵鋼硬卻溫暖的“牆”。

    她定了定神,朝站在眼前的身影望去。

    陽光自他高大的身影後方照下,讓她的眼前瞬間白晃晃的,好半晌才聚焦在那張背光的臉龐上。

    那是一張好看的清俊臉龐,古銅色的肌膚讓他的俊美多了分粗獷,嚴格說來,是男人味十足的。

    “小孩子不乖乖待在家裡,跑來這裡幹麼?知不知道你剛剛差點摔進坑裡?”

    男人教訓的口吻讓甯靜原本要說出口的道謝又吞了回去。

    她整了整衣衫,平靜的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他用哪隻眼看到她是小孩子的?

    男人的目光這才又仔細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次,淡淡道:“是我的錯,不該用觸感判斷。”

    甯靜的臉龐猛的發燙,冷下聲音道:“如果你想騷擾我,你找錯物件了。”

    男人的唇角若有似無的勾起,突然一個欺身將她壓到一旁的樹幹上,抓起她的雙手固定在頭上方。

    甯靜的心猛的漏跳了一拍,腦中閃過小時候的噩夢,想要抵抗,整個人卻彷佛被凍結住了,只能瞪圓眼睛看著男人逼近的臉龐。

    “知道怕了?”男人收起微笑,臉色冷峻地瞪著她,“一個女人隻身走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就是在替自己找麻煩,製造讓人侵犯的機會,懂嗎?”

    甯靜深吸口氣,直直的望進他的黑眸,發現那眸中沒有任何一絲惡意,深邃清澈的倒映出她的僵硬。

    “懂嗎?!”男人又問了一次,彷佛要確定她是否真的將他的話聽進去了。

    甯靜平復了下心緒,緩緩道:“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嗎?”

    男人皺皺眉,還來不及反應,下體傳來一陣劇痛,讓他當下臉色遽變。

    自從小時候那場噩夢之後,甯靜就勤學學武術,所以這時往他胯間招呼的動作淩厲有力,絕對不容小覷。

    “該死!”疼痛讓男人面容扭曲的咒駡出聲。

    甯靜趁他鬆開手之際脫身,還不忘趁著他痛得彎腰時,迅速確實地在他的側臉補上一記精准的肘擊。

    “唔——”男人發出悶痛聲,身子晃了晃,單膝跪倒在地上。

    甯靜趁勝追擊,又抬起腿往他踢去。

    可這次男人並沒有讓甯靜得逞,一把抓住她的腳踝,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扯。

    甯靜沒料到他的反擊如此迅速,身子一失衡,跌坐在地,鼻樑上的眼鏡掉落在一旁,而同一時間,男人高大的身子已經壓上來,沉重如大石,讓她無法動彈。

    “放開我!”她掄起拳頭往他的臉揮去。

    男人狹長的黑眸微微眯了眯,大掌截住她左右開弓的拳頭,將她的手壓制在頭頂。

    “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嗎?”男人的聲音依然冷淡,似乎沒有因為她剛才的舉動發怒。

    他潔淨的氣息混合著嘴角破皮的血腥味,以及男人特有的陽剛氣味,滲入了甯靜的呼吸之間,讓她有點暈眩。這是她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跟男人靠這麼近,心跳急遽加速,聲音卻異常的冷靜,“玩夠了,可以放開我了嗎?”

    男人的眉尖微攏,眸底閃過一抹詫異,第一次仔細打量著身下女人的樣貌。

    她有一張白淨清秀的臉龐,烏黑的短髮直順柔軟,五官精緻,顯得纖弱秀氣,可偏偏那雙眼除了平靜淡漠,還充滿韌性跟某種他無法分辨的情緒……死寂。

    “我是N報記者甯靜,這就是員警對待奉公守法的小市民的方式嗎?”

    “記者?”他俊挺的臉上浮現鄙夷,嘟囔著,“哪個混蛋把消息洩漏的?”

    甯靜將他臉上的表情看在眼裡,猜想他對記者很感冒?

    “頭兒——咦,這是怎麼回事?”潘彥武遠遠就看到嚴鎧撲倒在地上,連忙走近,才發現他的身下還壓著一個……女人?!

    嚴鎧的目光緊緊鎖住甯靜那張秀麗的面孔好半晌,才緩緩地移開身子,站了起來。

    “頭兒,你的臉——哇塞,是誰這麼厲害,能在我們刑事之虎的臉上動武?”潘彥武看著嚴鎧臉上難得的掛彩,驚訝的嚷嚷著。

    嚴鎧面色難看的瞪了他一眼。

    潘彥武馬上用手掩住嘴,只敢用好奇的目光在嚴鎧以及剛剛站起身,正慢條斯理的戴上眼鏡,拍打著身上塵土的甯靜之間穿梭著。

    嚴鎧的視線同樣沒有離開甯靜,“你怎麼知道我是員警的?”這女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甯靜皺皺眉,“你是不是該先向我道歉?”這男人真是好傲慢。

    嚴鎧冷冷的糾正,“嚴格說起來,是我救了你。”

    甯靜想了想,接受了這個說法,“那抵銷了。”

    抵銷?掛彩的好像是他?嚴鎧嘲諷的勾了勾唇,不屑的聲音在唇齒間打轉,“記者……”就是這麼讓人不敢恭維。

    甯靜看向他,正色道:“記者跟員警一樣,無法滿足每個人的喜惡,如果你曾被記者傷害過,我覺得很遺憾,但不表示每個記者都該被你鄙夷,就像我覺得你的行為失當,但也不會因為你而覺得所有的員警都這麼惡劣。”

    嚴鎧的臉色沉了沉,英俊的臉龐上神情更加冷峻了些。

    哇,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著頭兒的面指責他,而且還是個女人咧。潘彥武看了眼嚴鎧烏雲密佈的臉龐,忍不住在心中為眼前這個女人默哀。

    嚴鎧沒有回擊,將目光瞟向潘彥武,“我不是說案情保密,誰也不許通知記者嗎?”

    潘彥武沒料到嚴鎧會話鋒一轉,將矛頭指向了他,要命唷,早知道他就不過來找頭兒了!“呃……我……我有照你的命令吩咐下去,讓其他人務必要守口如瓶,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錯……”

    “不管哪個環節出錯,去給我查清楚,否則唯你是問。”嚴鎧的語氣稍微愉悅了些。

    潘彥武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垮了雙肩,“要不要這麼狠啊,只不過是不小心看到你被女人揍而已……”

    嚴鎧銳利得似要殺人般的視線又剮了他一眼。

    潘彥武縮縮脖子,“知道了知道了,我查清楚就是了。”

    嚴鎧這才收回視線,卻發現甯靜已離開,繞過了窟窿,朝著林間走去。

    “咦,那個女記者要去哪?”潘彥武也看著甯靜的背影,好奇的問。

    嚴鎧面無表情的用手背拭去唇角的血漬,舉步跟上。

    潘彥武朝著他高大的背影喊著,“頭兒,你要去哪?那邊已經對屍體做出初步監定,正在找你耶。”

    可嚴鎧卻置若罔聞,腳步未停的跟著甯靜。

    “真是奇了,這記者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頭兒幹麼又像跟屁蟲一樣跟著她?該不會不打不相識,對人家有意思了吧?

    潘彥武為自己得到的結論感到莫名的興奮。

    別看嚴鎧長得高大英俊,但在女人這方面真是不及格,每一任女友雖然都是對方倒追,可最後總會因為他的不體貼跟忽視而選擇離去,而他也不在乎,好似完全沒心思在男女交往上。

    現在好像有好戲可看,潘彥武自然不會錯過,也跟著追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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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15:12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嚴鎧跟著甯靜走了一小段路,見她停駐在一棵樹下,專注的盯著一顆大石旁邊看。

    他緩步走上前,沉默的看著她的側臉,那張側臉秀氣柔和,跟那雙幽黑深沉的眸子顯得不是很搭戛。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輕輕的歎了口氣,神色也跟著凝重。

    “那邊……”她伸出手指向石頭旁,側著臉看著站在身邊的嚴鎧,“挖挖看。”

    嚴鎧嘲諷地微微挑起眉梢。

    潘彥武怕嚴鎧又說出什麼“破壞”員警形象的話來,趕緊搭腔,“真不好意思,這不包括在為民服務的範疇之中。”

    甯靜目光沉靜,卻又帶著一縷哀傷,“如果說,可能有屍體呢?”

    嚴鎧神色冷冽的看著經過一番挖掘之後,逐漸外露的屍首,目光又不由自主的望向站在一旁,臉色略顯蒼白的甯靜身上。

    她為什麼會知道這邊埋有屍體?

    依照她先前的舉動判斷,她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朝著掩埋屍體的方向前進,彷佛早就知道在這樹下的大石旁埋著一具屍體。

    當屍首慢慢地出土,一陣陣讓人作嘔的屍臭味瞬間彌漫在空氣中,讓每個人都難受地暫時屏住氣息,有幾個人甚至忍不住跑到一旁吐了起來。

    那是一具女屍,因為開始腐爛的關係,看不出實際年紀,腐爛的屍身上有幾處白骨外露。

    屍體很明顯曾遭受過淩辱,上半身的衣服被掀起,蓋住了她的臉,下半身的衣物則被褪去,雙手雙腳都被人用絲襪綁住,腹部由左到右被剖開了一半,臟器外露,而乳房處更是血肉模糊,景象慘不忍睹……

    嚴鎧銳利的眸子始終注視著靜默佇立的甯靜,那張臉上一直維持著平靜的神態,完全沒有驚訝跟害怕,她就像早知道這一切會發生似的。

    嚴鎧走到甯靜的身邊站著,俯視著她,“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在身高一百八十三公分的他旁邊,一百六十公分左右的她顯得更加嬌小纖細,這樣一個女人,有可能跟凶案產生關聯嗎?

    甯靜苦笑,“我沒辦法。”

    “任何事情都有緣由,我不接受這個說法。”

    “我不需要你接受。”

    這女人!嚴鎧發現她總能很輕易的惹惱自己。

    “或許我能否接受對你來說不重要,但你需要有個能讓警方接受的說辭。”嚴鎧黑著臉,一口扣住了甯靜的手腕,“甯小姐,我現在懷疑你跟這樁兇殺案有關,請你跟我回去接受調查。”

    甯靜皺皺眉,看著他攫住自己手腕的大掌,“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跟這個案子有關?”

    “這正是我要查清楚的。”嚴鎧好整以暇的勾起唇。

    “嚴隊長,不好意思,這是我們報社的新進記者,若是有哪裡得罪您,還請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她計較。”陳明偉見甯靜久久不歸,尋過來後發現這邊劍拔弩張的情況,趕緊上前調解。

    不是他想管閒事,而是這攸關了報社的面子,還有以後他們跟警局之間是否可以維持緊密合作的良好互動。

    嚴鎧根本無視陳明偉,犀利的目光在甯靜的臉龐上梭巡。

    他自然知道自己沒權利扣留她,這麼做也只是嚇唬她,“如果你跟案子無關,怎麼會知道這裡埋著一具屍體?”這件事本就是疑點重重。

    甯靜直直的看著他,隱藏在眼鏡後的瞳眸漆黑幽深,“如果我說了,你會相信嗎?”

    她的眼神讓嚴鎧的心莫名地微微一揪,“你說說看?”

    甯靜靜默著,久到他以為她不會開口時,她緩緩出聲,“你剛剛不是問我怎麼知道你是員警?”

    “是因為這邊剛好發生命案,有很多員警在現場吧。”這是他後來的推斷。

    甯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是因為你的味道。”

    味道?嚴鎧雖然沒吭聲,但表情已經把他的困惑與質疑百分之百地表達了出來。

    “你的身上有煙硝味,表示你今天曾用過槍,但如果是槍擊犯,應該不會傻到在員警周遭遊蕩還不快閃,加上你說教意味濃重的‘警告’,你的身分不言而喻,而且,你應該屬於上位者,常常在教訓跟教授其他員警,所以才會連我都教訓了一頓。”

    嚴鎧愣了愣,他今天早上的確曾去靶場教授射擊,但這麼久了,怎麼還聞得出煙硝味?

    他忍不住聞了聞自己的身上,哪有什麼鬼煙硝味?只有煙草味。

    “所以你是要說,你知道屍體的位置是因為——”

    甯靜氣定神閑的打斷他,“聞的。”

    霧氣氤氳中,甯靜躺在浴缸中,回想起嚴鎧那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嘴角幾不可察的扯了扯。

    她對他的反應並不意外,但想到他竟然沒有繼續逼問她,而只是在若有所思的打量過她之後,驅趕她跟陳明偉離開,這就不在她預料之中了。

    其實她不是很喜歡讓別人知道她從小嗅覺比別人敏感,因為不想引起別人的側目與質疑,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這世界上有些跳脫常理的人、事、物。

    嚴格來說,這個能力對她來說,困擾大於益處。

    雖然她已經習慣身處在各種氣味的環境,卻依然讓她感疲憊,所以她家中的一切都是選擇無香味的產品,空氣清淨器也開到最大,才可以讓她的鼻子稍微休息一下。

    甯靜仰躺在浴缸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下午的畫面瞬間迅速的湧入腦海。

    兩具屍體,不同的死亡時間,相同的手法,都是雙手雙腳被絲襪綑綁,且死者生前明顯遭受淩虐。

    她的耳邊似乎還縈繞著女人嬌媚輕快的嘻笑聲。

    那個沉浸在愛情中的女人,照理說應該是要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享受幸福滋味的,怎知再見面卻成了具冰冷的屍體?

    女人借給她的那把傘,此刻還安放在她家的傘架中,再也沒機會物歸原主。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樁兇殺案讓她莫名覺得不安,現場因為經過大雨的沖刷,她沒聞到什麼屬於兇手的氣息,但她總覺得這兩件案子肯定有某種關連。

    會是那個馬玉華口中的“男人”做的嗎?

    甯靜努力回想著當時的情形,隱隱約約似乎憶起了什麼,在濃厚的香水味之間,有抹幾乎不可察覺的漂白水氣味。

    她倏的睜開眼睛,自浴缸中起身,拉過浴巾包裹住自己,也恰巧遮去胸前的疤痕。

    走出了浴室,她坐在套房床邊的矮桌前,拿出本子寫下了:手臂、漂白水或消毒的味道、男友,然後才闔上本子,起身準備吹幹頭髮,這時卻聽到自樓上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在夜深人靜的時刻顯得更加的清晰。

    這裡是她為了方便工作租在市中心的租屋處,總共十二層樓,大部分都是套房,住戶為租屋者居多,她住在五樓,鄰居一般很少往來,甚至沒見過面的也大有人在。

    住在六樓的房客是一對年輕情侶,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但沒一會兒又恩恩愛愛的一起外出,說真的,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我要分手!”

    “你敢走試試看,恁北給你死。”

    “你這孬種只會撂狠話,這麼能幹怎麼不去罵老闆?成天只會在家裡抱怨給我聽。”

    “你是我女人,我不講給你聽講給誰聽?”

    “那以後別講給我聽了,我不當你的女人了。”

    “操!”

    爭執的聲音越來越大聲,一縷酒精的氣味自空氣中鑽入了鼻腔之間,甯靜皺了皺鼻子,索性將吹風機打開吹著頭髮,用噪音掩蓋噪音,也驅趕那讓人不舒服的氣味,可一直到她吹幹了頭髮,情侶間的爭吵聲還是沒有消停。

    看樣子,這個夜晚又不得安寧了,她邊鑽進了被窩邊想著。

    不過甯靜沒有料到,這個夜晚除了這個干擾之外,還有另一個不速之客。

    “叮咚!”電鈴聲在甯靜閉上眼的同時響起。

    對於鮮少有訪客造訪的她來說,這麼晚的鈴聲,讓她困惑的輕蹙起眉頭。

    絕對不會是媽咪有什麼事,因為胖姨第一時間想到的,肯定是用最快速的方式——打電話。

    那會是誰呢?

    樓上的爭吵聲好像停歇下來,她正好可以睡個好覺的說。

    “叮咚!叮咚!”電鈴聲像是等不及似的又響了起來。

    一股熟悉的氣味傳來,甯靜不甘願的起身,換下睡衣,隨手套上一件白色的棉質長版洋裝,上前打開了門,朝著眼前的身影道:“有事嗎?”

    站在門外的男人身材結實頎長,依然是下午的裝扮——穿著淡藍色襯衫與卡其色長褲,腳上是一雙黑色漆皮鞋子——看樣子,他還沒有回家過。

    “你知道是我?”她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訝色,嚴鎧頗為驚訝。

    她才不要告訴他,他的身上有種讓她聞起來感覺特別舒服安心、清爽潔淨的氣味,一股屬於他的氣息——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原來他也使用無香產品,而且還跟她選了同一款,這算是緣分嗎?

    “有帶搜索票嗎?沒有的話,現在是我的休息時間,請恕我沒空招呼你。”甯靜邊說邊毫不遲疑的準備將門關上。

    不用想,她也知道不可能有搜索票。

    可一隻大腳卻迅速的伸出,卡住了她正欲關上的門板。

    “你幹麼?”這人真的很蠻橫!甯靜有點惱。

    低沉且不容拒絕的聲音自門縫傳了進來,“談一談,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

    他這態度分明是不達目的不善罷甘休,她有說不要的權利嗎?

    甯靜沉默了片刻,緩緩鬆開手,轉身走進了屋內,“十分鐘。”這就夠久了。

    嚴鎧淺淺勾起唇,跟著她進屋。

    簡單、樸素,是他對這個屋中的第一個印象。

    這裡像極了日本當下流行的極簡主義,屋內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櫃之外,幾乎沒有其他擺設,完全顛覆了他對女人房間該有的印象。

    這個女人,還挺有趣的。

    甯靜雙手環抱在胸前,等著他打量完自己的“陋室”。

    屋內的擺設以亞麻色系的軟裝飾搭配松木的傢俱為主,鋪在床上的被單則是潔淨的白,跟她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很像。

    嗯……單人床,甯靜順著他的視線望向自己的床,被單因為方才的歇憩而略顯淩亂。

    這麼私密的空間被他窺探,讓她的臉蛋困窘得發燙,於是輕輕咳了聲提醒,“你剩下七分鐘。”

    她的不自在讓嚴鎧唇畔揚起抹淺淺的弧度,再怎麼冷靜,她終歸是個女人嘛。

    不過他不打算就這點嘲弄她,而是直接切入主題,“甯靜,二十四歲,C大新聞系畢業,成績優異,無前科,無不良紀錄,畢業後直接考上N報社,第一回跑社會線,生活單純,除了上班就是回家,沒什麼社交活動。”

    甯靜聽他流利的描述著自己的背景,黑眸微微的眯了起來,“你調查我?”

    她微慍的神情讓嚴鎧頗愉悅,勾起唇畔糾正,“是打聽。”他還來不及仔細調查。

    此刻她的唇瓣緊抿,淨白的肌膚因為怒氣而泛起一抹薄紅,沒有戴著眼鏡的雙眸異常的烏黑晶亮,跟一向的平靜淡漠迥然不同,讓嚴鎧有種更想欺負她的欲望。

    他繼續道:“很好相處,但卻總讓人有種距離感,很難真正交心——自然也沒男友——”

    “閉嘴!”甯靜懊惱的低吼。

    嚴鎧低頭看了看腕表,淺笑,“我還有五分鐘。”

    甯靜的臉龐漲紅,惡狠狠的剮了嚴鎧一眼,“我很瞭解我自己,用不著你告訴我,如果你要說的就是這些,現在馬上就可以離開了。”

    嚴鎧收起唇瓣的弧度,突然認真的瞅著甯靜,“我的確找不到你跟案件的關聯。”

    他的目光銳利深沉,彷佛試著想要看透她。

    甯靜坦然的迎視著他,“這一點,我似乎強調很多次了。”

    “真的是聞到的嗎?”這個疑問讓他從下午到現在始終無法停止思索。照理說,屍首埋在那麼深的泥土中,一般人肯定是聞不到的。

    甯靜沉默了片刻,嘲諷的挑起唇畔,“你想聽到什麼答案?”

    如果他不信,就算她回答再多次也沒意義。

    他緩緩走到她面前,俯視著她,聲音充滿誘惑的溫柔,“告訴我真相,我不為難你。”

    這男人,下午來硬的,現在來軟的?

    甯靜動了動唇瓣,正想開口,樓上又傳來劇烈的爭吵,而且還伴隨著一股讓她覺得不安的氣味,她不由自主的仰起頭來看向上方。

    嚴鎧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米黃色的天花板上掛著一盞吊燈,跟一般居家一樣,很平常,沒什麼特別吸引人之處,可那張小臉蛋上卻有種異常專注的神色,眸子跟當時一樣,幽黑深沉。

    他扯扯唇,似笑非笑的問:“你又聞到了什麼?”他深呼吸了幾口,只聞到從她身上飄來的甜甜氣息,是一股屬於女人的天然馨香。

    甯靜的眉頭突然緊鎖,沒理會嚴鎧話中的調侃,拔腿就往外沖,邊撂下話,“快點報警!”

    報警?她似乎忘記了,他就是員警。嚴鎧愣了愣,隨即大步跟了上前。

    甯靜按了電梯,但在電梯門前只停頓了一秒,她就轉往樓梯奔去。

    血腥味跟酒精味逐漸加重,讓她很不安,她知道一定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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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15:28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她的腳步停駐在六樓的某一戶門前,爭吵聲正是從這裡傳出來的,而且越演越烈,可左右鄰居卻沒有半個人關心,只能說社會越進步,人情越涼薄。

    甯靜沒有遲疑,舉起手按下電鈴。

    門內安靜了片刻,傳來一聲怒吼,“滾開!”

    “先生,我是樓下的住戶,請你開門。”甯靜平穩的表達自己的身分。

    門內突然安靜了下來。

    “請你開開門。”甯靜又敲了敲門。“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叫你滾,少管閒事。”

    “開門,快點開門!”甯靜執拗的按著電鈴。

    嚴鎧站在她身邊,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動作。

    甯靜蹙眉瞪向他。

    嚴鎧朝她挑挑眉,沉聲朝裡面道:“我是員警,有人舉報你們有糾紛,開門。”

    門內陷入靜默,裡面的人語氣和緩許多,“員警先生,我跟女友只是小爭吵,現在已經沒事了。”

    嚴鎧側頭看了看甯靜。

    甯靜神色凝重的搖搖頭,“我聞到了血腥味。”

    嚴鎧定定地注視著甯靜半晌,朝門內肅聲命令,“快開門!”

    門扉這次緩緩地打了開,露出一張瘦削的男子面孔,下巴的胡渣讓這張臉顯得有點憔悴,但那雙單眼皮的小眼睛卻透露出異常興奮的明亮。

    “這麼晚了,到底有什麼事?就算你是員警,也不能無緣無故上門打擾吧。”男子的目光在嚴鎧跟甯靜身上打轉。

    “你女朋友呢?”甯靜不等嚴鎧開口,直接問道。

    男子將目光停在甯靜身上,“我知道你,你住五樓嘛,是你通報我們吵架的嗎?”

    甯靜無視男子口氣中的不友善,只掛心那股血腥氣味,“人呢?”

    “你也未免管太多了吧?”男子陰惻惻的道。

    “人呢?”嚴鎧重複一次。

    男子扯扯唇,朝身後喊了聲,“你還不過來?人家以為我殺了你呢。”

    一張面容蒼白的臉蛋自男子身後探了出來,眼睛還泛著哭泣之後的紅腫,眼神飄移,沉默地抿著唇。

    “小姐,你哪裡受傷了?”甯靜可以嗅到從她身上飄來的濃厚血腥味。

    “我——”女子的臉色變了變,短暫的僵硬後,搖頭道:“我沒受傷。”

    甯靜的神色凝重,目光在女子的臉龐上梭巡,“你若是遭受任何傷害,儘管開口,這位是刑事員警大隊的偵查隊隊長,他會保護你,你可以放心。”

    嚴鎧眉梢微挑,瞟了甯靜一眼,附和她道:“我是嚴鎧,你是否有安全之虞?”

    女子的唇瓣翕動,還沒開口,男子已經搶著接話,“這位警官,你們也真奇怪,我跟我女友明明就好得很,你們這樣已經造成我們的困擾,再不走,我就要跟警局投訴你,親愛的,你說對嗎?”

    女子的眼神飄移,點點頭道:“對……對。”

    嚴鎧微微眯起狹長的俊眸,這女人很明顯被挾持了,片刻後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

    女子的眸底閃過一抹焦急,但她什麼都不敢做,就怕抵在她身側的刀子會毫不留情的刺進去。

    “喂,你就這樣走了?”甯靜不可置信的扯住了準備轉身離開的嚴鎧。

    嚴鎧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簡短地道:“事情解決了。”現在只能先假裝離開,讓那個男人的鬆懈警戒心,才有機會讓女子脫離他的控制。

    甯靜不知他的打算,說到底,他還是不相信她,她的瞳眸恢復淡漠,鬆開了手。

    “呋,真是倒楣,我們進去吧。”男子嘖了聲,將女友往後趕。

    甯靜沒有多想,在男子準備關上門時突然沖向他們,將門給撞了開。

    男子沒料到甯靜的舉動,微愣了愣,而他身旁的女子趕緊趁這個空隙喊救命,並將甯靜推向自己的男友,爭取往外跑的時間。

    一時場面一陣混亂……

    該死!嚴鎧回頭見狀,在心中低咒了聲,懊惱地看著男子將甯靜扣住,並將手上的刀子抵在甯靜的脖子上。

    “救命啊,救命啊,他想殺了我,快點救我!”女子方才一直被男子藏在身後,這時才現出她被鮮血染紅的右手臂,她緊緊抓住了嚴鎧不鬆手。

    嚴鎧看了眼她手臂的傷口,判斷只是不深的割傷,並無立即的危險,隨即朝女子道:“你沒事。”

    “我流這麼多血耶,怎麼會沒事?你快點送我去醫院,我可不想死。”女子執拗地不鬆手,“你不是員警嗎?員警就該保護人民,快點帶我去醫院。”她才不管別人死活,她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嚴鎧的黑眸冷了冷,淡淡道:“你想活命就滾遠點。”

    他最討厭沒腦又自私的女人。“什麼?”女子愣了愣。

    嚴鎧沉聲警告,“滾!否則我不介意把你丟回去給他!”

    女子被他的威脅嚇到,不由自主地鬆開手,轉身逃開。

    外面的動靜總算引起鄰居的注意,紛紛有人好奇的打開門縫,探出頭來查看,可在看到門外的景象之後,又一個個縮回腦袋,躲在屋內不敢出來。

    此刻,男子已經拖著甯靜進屋,臉上佈滿瘋狂的神色。

    嚴鎧舉步走進屋內,沒有理會男子,反而皺眉看著甯靜,低聲責怪道:“莽撞。”

    甯靜瞪了嚴鎧一眼,倔強地繃緊了臉。

    若不是剛剛那個女人推了她一把,她早就把這傢伙打趴了,哪會給他機會用刀抵住她的脖子?

    嚴鎧好整以暇的問:“需要幫忙嗎?”

    甯靜撇開視線,冷著臉不吭聲。

    “真是個固執的女人。”他嘟嚷了句,隨即突然牛頭不對馬嘴的道:“不過你的肘擊還挺帶勁的。”

    甯靜望向嚴鎧,深幽的黑眸閃過一種莫名情緒。

    嚴鎧眉頭一皺,在他身邊還沒出現過這類型的女人,冷淡堅毅,似乎不知道什麼是脆弱跟依賴。

    “喂,把人放了。”嚴鎧將注意力轉向持刀的男子。

    “你以為我是笨蛋嗎?你不要過來,否則我就殺了她!”男子發紅著眼嘶吼。

    嚴鎧微微扯唇,眸底卻是冰冷的笑意“你若殺了她,你就真的是笨蛋,趁我還沒發火之前,你最好快點棄械投降。”

    男人眸底充滿了失控的瘋狂,“住口,要不是你們,我早就解決那個賤女人了,反正我欠了一屁股債,也活不了了,今天要死我也要拖個墊背的。”

    嚴鎧眉尖輕攧,邊走向男子邊輕輕數著,“一——二——”

    “別過來!你別過來!”男子緊張之下,刀鋒微微割破了甯靜細緻的脖子肌膚,一顆顆血珠立刻流了下來。

    嚴鎧的黑眸暗沉如墨,卻注視著刀鋒下的甯靜。“三!”他長眸微微眯起的瞬間,迅速地抬腿踢向男子持刀的手。

    同時,甯靜的手肘也撞向男子的腹部。

    眼見男子遭受襲擊之餘,手上的刀狠狠地要往甯靜刺下,嚴鎧的身子電掣風馳地一閃,大掌握住了刀,厚實的大掌雖被傷人的銳利劃破,卻穩穩制住了對方,讓甯靜順利地脫離近在尺尺的危險。

    下一秒,刀落人哀嚎,男子已經被嚴鎧壓制在地。

    “你沒事吧?”他探詢的望向她。

    甯靜搖搖頭,心緒複雜的看著他染血的大掌,他也受傷了,可第一時間他關心的卻是她的安危,這男人或許沒她想像中的那麼討人厭……

    “殺了我好了!我不想活了、我不要活了……”被壓制住的男人鬼吼鬼叫的耍賴著。

    嚴鎧眉頭皺了皺,鬆開了男子,冷冷的道:“既然你不想活了,我給你一個機會達成你的願望,刀子在那邊,你去死吧。”

    男子沒料到嚴鎧會說出這樣冷血的的話,一時間竟忘了動作,呆愣在原地。

    甯靜緩緩走上前,撿起掉落在地的刀子扔向他,“你知道有多少人只為了多活一時半刻而奮鬥不懈嗎?如果你連死的勇氣都有,為什麼活不下去?總之你想死就死吧,別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

    她還記得當年為了活下去,她有多努力的堅持著,所以最瞧不起這種動不動就喊死的人。

    男子呆坐在原地,血液中的酒精逐漸褪去,看著拋到了前方的刀子,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甯靜看著男子痛哭流涕的模樣,語氣和緩下來,輕輕道:“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男子頓了頓,隨即將臉埋在手掌心中,無聲的低泣著。

    嚴鎧深幽的狹長瞳眸無法自甯靜的臉上移開。他很好奇,她究竟有什麼過去?明明才二十多歲,卻完全沒有年輕人該有的青春洋溢,讓人感覺沒來由的揪心。

    門內,男子抑鬱的哭泣著,門外,雜遝的腳步聲響起,五六個員警接獲鄰居通報終於趕來,快速的魚貫而入。

    “頭兒?你怎麼會在這裡?咦,這不是那個記者小姐嗎?”潘彥武沖第一個,在看到嚴鎧跟甯靜時愣了住。

    甯靜看了眼潘彥武,垂下眼睫,不發一語的往外走出去。

    潘彥武的目光追著甯靜的背影半晌,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的搔搔頭,“這記者小姐還真古怪,頭兒你說是不是?”

    嚴鎧拍了他的腦袋一下,“這裡交給你了。”隨即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欸,頭兒——”潘彥武摸摸被拍疼的腦袋,垂下手才發現,自己手上沾染了血色,訝異的望向門口,嚴鎧早失去蹤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潘彥武更懵了。

    另一邊,嚴鎧在甯靜走進家門前堵住了她。

    “我們還沒談完。”

    甯靜低垂的目光掃過他那只用手帕隨便包裹起來的手,心中某處柔軟了些,輕聲道:“進來吧。”

    她的配合讓嚴鎧有些意外,唇畔微勾,跟著她身後走進屋內。

    “坐。”甯靜拋下一個字,然後自顧自的翻找著東西。

    賜坐了?嚴鎧眉梢挑高,看了眼屋內唯一擺放的一張矮桌,沒有考慮地坐在旁邊的地板上,還來不及開口,甯靜已經捧著急救箱過來,輕巧地坐在他身邊。

    “手伸出來。”她低垂著頭,目光停駐在他受傷的手上。

    嚴鎧舉起手看了看,不以為意的又放下,反而突然用另一手扣住了她的腦袋往自己的方向帶。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甯靜的心猛的漏跳了一拍,黑眸倏的瞪了大。

    自嚴鎧身上傳來的氣息鑽入她的鼻腔之間,讓她的臉不由自主的燙了燙。

    她可以看到嚴鎧的臉龐逐漸湊近她,仔細查看了下她的脖子,最後將她放在膝上的急救箱拿了過來。

    他邊打開箱子邊道:“只是表皮割傷,應該不會留下傷痕,否則你就會後悔你的愚蠢了。”

    甯靜的黑眸沉了沉,揮開他的手臂,淡淡道:“我錯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有認錯的勇氣,還是值得嘉許。”嚴鎧贊許的點點頭。

    甯靜瞟了他一眼,搶回急救箱,解釋著自己承認的所謂“錯誤”,“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討人厭。”

    嚴鎧嘲弄道:“這是你對待救了你兩次的恩人的態度嗎?”

    甯靜有點後悔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你的確是救了我,謝謝。”她頗慶倖他的傷只是看起來長,卻不算深,否則只怕要進醫院縫上幾針,而這也讓她放心許多。

    比起她僵硬的語氣,她開始替他初步處理傷口的動作,異常的輕柔。

    嚴鎧看著她低垂著的小臉蛋,白皙的臉頰似乎染上兩抹緋紅,隨即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他越笑越誇張,讓甯靜忍不住懊惱地抬眸,“有什麼好笑的?”

    嚴鎧止住了笑聲,定定地望進甯靜的幽眸中,“我倒覺得,你比我想像中可愛多了。”

    甯靜只覺得兩頰發燙,簡單地給他的傷口消毒上藥之後,在用紗布包裹傷口時刻意用力一扯。

    “嘶——”嚴鎧忍不住倒抽口氣。

    甯靜的眸底露出了滿意的愉悅,將東西放回急救箱,準備站起身。

    “等等。”嚴鎧的大掌按住了她的肩膀,粗縫的手指刮過了她光滑細緻的鎖骨甯靜覺得自己的臉頰更燙了,舉起手想揮開他的大掌,卻發現自己絲毫無法撼動他。

    “幹麼?”她突然發現自己跟他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異。

    若下午他不是故意讓她,或許她根本無法傷他分毫,就像剛剛若不是為了保護她,他應該也不會受傷。

    嚴鎧微微一笑,搶過急救箱,拿出藥物跟棉花棒,為她脖子上的傷口上藥,“好吧,我修改一下說法,你其實只是有勇無謀,也不算蠢,至少你還聽得懂我的暗示,賞了那個傢伙一個肘擊。”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溫暖的鼻息因為靠近噴灑在她的頸間,像一根羽毛搔過似的,讓她很不自在,心臟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動。

    她不自然的動了動身體,調整了一下呼吸,故作平靜的道:“我該謝謝你嗎?”

    “依照你的莽撞,很難想像你是怎麼平安長到這麼大的。”嚴鎧發覺她動作透露出來的緊張,勾起唇畔,繼續道:“你小時候一定讓爸媽很傷腦筋吧?”

    甯靜的黑眸一暗,面無表情的道:“我很感謝你救了我,但是這不代表我們可以當朋友閒聊,我累了,你走吧。”

    嚴鎧感覺得出她又縮回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保護殼中,銳利的視線在她的臉上梭巡著,回想起她方才對逞兇男子說的話,遢有現在的反應,猜測在她的成長過程中應該曾經發生過什麼。

    他對這個女人感到好奇,不過也很明白,那跟他無關,只是他好像無法克制自己對她的興趣?真是見鬼了。

    甯靜被他瞅得心慌,站起身走向門口,將門打了開,“不送。”

    嚴鎧對她的淡漠不以為意,起身往外走,在經過她身邊時輕鬆的道:“這次救你的恩情,我會想想該拿什麼‘抵銷’的。”

    甯靜瞪了他一眼,待他一走出門,就將門迅速的關上。

    嚴鎧倒是心情愉快,笑意從唇角爬上了眼底,雖然這回沒有得到他想要的訊息,但他相信這只是第一步而已。

    甯靜……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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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15:46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蜿蜒的車道上,一輛毫不起眼的寶藍色Yaris俐落地過彎疾駛,賓士在夜中。

    兩旁燈火昏黃,偶有幾輛車與它反向而行,在與它交會時,兩車間半寸之差的距離讓對方心驚膽跳,無法自主地猛踩煞車,等驚魂甫定,這輛寶藍色車影早已飛馳而去,如行雲流水,沒有一絲猶豫停頓。

    這是位於市中心半山腰的豪宅別墅區,一棟棟占地寬廣的別墅隱身在山林間,若不仔細找尋,很容易就錯過引導到豪宅入口處的小道。

    寶藍色車影在駛過一段相對平坦的大道之後,迅速地彎進另外一條柏油小道。

    小道的兩邊種植著氣派的大王椰子樹,盡頭是一道約一層樓高的金銅色雕花鐵門,在車子駛近的同時,大門緩慢地打了開來。

    門後是一片整理得宜的庭園,綠草如茵,托紫嫣紅點綴其中,即便在夜裡,在燈光的照射下,依然顯得色彩繽紛。

    車子順著車道駛到車庫,停在一輛紅色LexusLC500旁,顯得特別嬌小寒酸,跟周遭的一切都是這麼的不搭戛。

    須臾,車門緩緩打開,自駕駛座跨出一條修長勻稱的腿。

    “鎧,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一個男子早在鐵門打開之後就等在車庫,此時帶著微笑迎上前。

    嚴鎧的唇畔噙著嘲弄的弧度,“如果可以,我根本就不想來。”尤其是忘記戴耳塞的時候。

    男子一臉無奈,搖搖頭,“你媽等你很久了。”

    嚴鎧將車門甩上,皺起眉頭,“應該不只她吧?”

    男子微微一笑,拍拍嚴鎧的肩膀,“走吧。”

    嚴鎧將手搭在男子的肩上,咧開了唇,“我今天可是為了你才回來,等等記得幫我擋著些。”

    男子淺淺的勾唇一笑,掃了眼嚴鎧包裹著紗布的手,眉尖輕攏,“受傷了?”

    嚴鎧看看自己的手,想起甯靜失去淡漠的惱怒神情,心情突然愉悅了起來,瀟灑的道:“小事。”

    男子打量了他的神色半晌,似笑非笑的問:“心情突然變好了,該不會是跟女人關?”

    嚴鎧睨了他一眼,“是和女人有關沒錯。”

    “喔?”

    “不過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

    “願聞其詳。”

    嚴鎧打趣的瞥了男子一眼,“小舅舅,你什麼時候跟我媽一樣八卦了?”

    男子淡淡笑道:“這叫關心,不叫八卦。”

    嚴鎧無奈的搖搖頭,“我心領了。”

    男子輕笑出聲,又拍了拍嚴鎧的肩膀,“走吧。”

    嚴鎧看了看矗立在夜色中,氣派的兩層樓別墅,輕歎口氣,跟著男子舉步走上前。

    才進到鋪設大理石地板的玄關,傭人已經守在門旁,有的蹲下準備替他們倆脫鞋,有的忙著遞上溫毛巾跟室內拖鞋。

    嚴鎧皺皺眉,擺了擺手,“我說過我不搞這一套。”

    他自行脫下休閒鞋,穿上室內拖鞋,無視傭人想要幫忙的舉動,大步走進客廳。

    客廳的裝潢風格延續了建築外觀跟玄關的華麗,走的是巴羅克的風格,以金色跟紫紅色為主色調,運用大量的軟佈置跟流蘇,給人富麗堂皇的感覺。

    客廳中,一個穿著打扮高貴的婦人正交疊著雙腿,坐在舒適寬敞的小牛皮沙發上,優雅的端著VERSACE的咖啡杯往塗著紅色唇膏的嘴邊送,而另一旁,則坐著一對差不多年紀的男女,穿著不凡,但氣色明顯憔悴很多。

    “媽。”嚴鎧站在婦人面前,又朝另兩人點了點頭示意,“Uncle,Aunty。”

    高品穎瞟了眼兒子,自顧自的喝著咖啡,沒理會他,另兩個人則是欲言又止,一臉焦慮。

    眼方才一起走通來的季,朝他使了個眼色。

    高昶旭露出了然的淺笑,在高品穎身邊坐下來,接過了她手上的咖啡杯,哄道:“人既然回來了,就別這樣態度,小心又把他嚇跑。”

    高品穎懊惱地噘起唇,“嚇跑就嚇跑,反正他根本不在乎這個家、不在乎我,我反正不抱任何希望了,大不了老了以後去住養老院,孤獨到死。”

    高昶旭朝嚴鎧努努下巴暗示他。

    嚴鎧好笑的看著母親,“媽,養老院可不能帶這麼多傭人,你確定要去住養老院?”

    高品穎咬咬牙道:“你我自己蓋不行嗎?”

    嚴鎧唇畔的弧度更高揚了些,“那我建議清苦老人免收費,這也算是慈善事業,對高氏集團的形象幫助很大。”

    “你這不肖子,你回來是想氣死我嗎?算了算了,當初叫你不要當員警,你硬是不聽話給我考什麼警大,現在只不過叫你結婚生個孩子給我抱,竟然叫你老媽去住養老院?我的命怎麼會這麼苦?生你這兒子根本是故意跟我作對的,跟你爸一個樣——”

    坐在高品穎身邊的高昶旭有點恨鐵不成鋼地朝嚴鎧搖搖頭,將身子靠向一旁的扶手,拉開了跟高品穎的距離,意思很明白——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辦。

    嚴鎧解讀了高昶旭的肢體語言,回以一記“沒義氣”的眼神。

    “品穎……算了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坐在旁邊的那位婦人尷尬地安慰著好友。

    “怎麼能算了,也不想想我生他時有多痛,還血崩差點沒命,早知道這樣,我乾脆那時候就死一死還比較快活。”高品穎雖然是在抱怨,但還是不忘維持貴婦的形象,聲音一貫的嬌軟,反而比較像在撒嬌。

    “媽,我記得爸跟我說過,你生我時就像下蛋一樣快,他還來不及趕到醫院,你就生完了。”嚴鎧真是佩服母親的演技,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你……你跟你爸都一樣想氣死我才甘願嗎?”高品穎漲紅了臉,突然搗著胸口往後倒,“啊!我的心臟……我的心臟……”

    一旁的高昶旭趕緊安慰著高品穎,不苟同的瞟了嚴鎧一眼,“姊,放輕鬆。”

    嚴鎧無奈地在心中歎口氣,鬆口道:“知道了,答應你就是了。”

    高品穎倏的停止“昏厥”,坐直身子,雙眼發亮的看向兒子,“你說的。”

    嚴鎧有點後悔自己的心軟,不過還是點頭道:“我說的。”

    這種戲碼從他決定跟隨父親的腳步當員警之後就上演過無數次,那次他堅決照著走,真的把母親硬生生氣出病來,躺床上好幾個星期都“不肯”起床。

    這次,就換他低頭一次,讓她開心吧。

    “太好了,我兒子果然是乖兒子,來,讓媽咪看看你。”高品穎馬上一掃所有的病痛,喜孜孜的站起身朝兒子展開雙臂。

    嚴鎧對母親改變的速度感到啼笑皆非,不過也習慣了,上前擁抱住母親。

    “等等,你的手怎麼了?”高品穎這才發現嚴鎧包裹著紗布的手。

    “沒什麼,小傷。”

    “小傷?一定又是辦案的時候搞的對嗎?你給我回來好好繼承家業,不要再當什麼員警了。”高品穎心疼地命令。

    “媽。”嚴鎧沉下聲音。

    高品穎聽得出這是兒子被觸及底線的反應,懊惱的道:“算了算了,我要忙著去物色媳婦人選了,其他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品穎,我們的事——”在一旁等候許久的中年男女見高品穎轉身就要離開,趕緊起身開口。

    高品穎朝他們露出稍安勿躁的表情,朝兒子交代,“鎧,你知道Uncle跟Aunty跟媽咪的交情,他們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嚴鎧還來不及回應,高品穎已經腳步輕快的走上了樓。

    “鎧,還是沒線索嗎?”廖梓欣忍不住心急如焚地拉著嚴鎧的衣袖問。

    “是啊,怎麼這麼久了還一點進展都沒有?”馬士欽也緊鎖著眉頭。

    嚴鎧的目光在他們臉上輪流掃過,神色肅穆地搖搖頭。

    廖梓欣在嚴鎧搖頭的同時,只覺得搖搖欲墜的,渾身癱軟了起來。

    嚴鎧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Aunty,你們先回去吧,我們所有同仁都會盡力找到玉華的。”

    聽到女兒的名字,廖梓欣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滑下臉頰,緊抓著嚴鎧哀求,“算是阿姨求你,玉華是從小跟著你一起長大,而且一直喜歡著你,你一定要找回她啊。”

    馬士欽也跟著懇求,“是啊是啊,鎧,Uncle就只有玉華這個孩子,只要她能平安回來,要多少錢我都給。”

    眾所皆知,馬士欽雖然家財萬貫,卻有小氣財神的封號,唯獨把這個獨生女寵上了天,任她怎樣揮霍,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現在馬玉華莫名其妙地失蹤,他們的心急程度可想而知。

    嚴鎧試著安撫他們的情緒,“Uncle,現在我們還無法確認玉華的情況,也沒有接收到任何勒贖的通知,往好處想,或許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或許情況沒想像中惡劣。”

    廖梓欣淚眼婆娑,眼中閃爍著期盼的亮光,“真的嗎?”

    嚴鎧認真地點點頭,但自知這話其實安慰的成分居多。

    馬士欽露出了商業大亨的傲慢,“不管怎樣,鎧,我跟警政署長打過招呼了,你就專心幫我找女兒,其他的不用管。”

    嚴鎧的臉色沉了沉,“Uncle,破案是我的職責,我自然會盡全力找回玉華,跟其他案件一樣,我都一視同仁。”

    馬士欽變了臉色,“怎麼能一樣呢?玉華可是我飛馬集團未來的繼承人,那些市井小民怎麼能跟她這樣的金枝玉葉相提並論?總之你只要辦好玉華的案子,署長那邊不會為難你。”

    嚴鎧的臉色難看,還來不及發作,坐在沙發上的高昶旭已經站起身,朝馬士欽道:“我看Jenny看起來不太舒服,你們還是先回去吧,我相信鎧會看著辦的。”

    馬士欽看看妻子,眉頭不悅地擰起,粗聲道:“沒用的女人,整天搞什麼醫美整形,一點都不關心女兒,所以才會把女兒搞丟,你是怎麼當人家媽的?”

    廖梓欣哽咽著反擊,“你怪我?女兒都二十幾歲了,是我能管得動的嗎?你自己呢?每天應酬上酒家,這個家對你來說就跟旅館一樣,除了物質之外,你又給過女兒什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頭有幾個小公館跟私生子,我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馬士欽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怒斥,“你在胡說什麼?”

    廖梓欣也豁出去了,“反正我警告你,不管女兒怎樣,你馬士欽的家產一毛錢都不許分給外面的私生子,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

    馬士欽氣急敗壞地漲紅了臉,高舉起手,“你瘋了嗎?還不閉嘴!”

    廖梓欣把臉湊向前,失去原有的優雅,瘋狂地喊著,“你打啊,反正沒有女兒,我也不想活了,你打死我好了。”

    嚴鎧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快要可以滴下墨汁了。

    發現嚴鎧瀕臨爆發邊緣,高昶旭趕緊打圓場,“我看Jenny也是因為太擔心玉華,所以才會這麼激動,你就別怪她了,這麼晚了,大家也累了,你們還是先回去吧,說不定玉華會打電話回家。”

    馬士欽看了眼勸慰自己的高昶旭。

    眼前的男子,身材略顯清減,模樣斯文俊秀,一身的白衣白褲,渾身上下充滿書卷氣,雖然他們的年紀相差有一輪多,但因為對方是高品穎的堂弟,所以兩人算是同輩分。

    高昶旭是高氏集團前副總裁,高品穎叔叔老來得子,對這個孩子特別的寵愛,要什麼有什麼,而他從小就特別聰慧乖巧,人人贊許有加,也都看好他來當接班人。

    只不過高昶旭跟嚴鎧一樣,都對經商沒興趣,反而以優異的成績當上了外科醫生,不願插手任何高氏企業,可他從父親那邊繼承的家產,一樣很可觀。

    馬仕欽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是,那我們先回去了。”

    高昶旭微微一笑。

    馬士欽轉向低頭啜泣的妻子,沒好氣地道:“還不走,嫌不夠丟人嗎?”

    廖梓欣擦擦眼淚,走之前還不忘再拜託嚴鎧務必要找回女兒,不過嚴鎧只是板著臉點點頭,什麼話都沒再說。

    一等客廳剩下他們兩人,嚴鎧再也無法隱藏自己的情緒,重重地坐在沙發上,沉聲道:“下次誰再叫我回來應付他們,我就跟誰翻臉!”

    雖然自己也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兒,但或許是因為個性跟死去的父親比較像,即便在母親富有的娘家成長,他始終無法喜歡這些所謂“金字塔頂端”的人。

    與其跟這些人打交道,他寧願窩在充滿汗臭味的警局,跟弟兄們研究案情。

    高昶旭拍拍嚴鎧的肩膀,走開了半晌,再回到客廳時,手上端了兩杯漾著琥珀色液體的威士忌酒杯。

    “消消氣。”他將其中一杯遞向了嚴鎧。

    嚴鎧接過杯子,正想將酒往嘴巴送時,卻硬生生的止住,“我要開車。”

    高昶旭挑挑眉,接過他的杯子,仰頭一干而盡,又將自己原本手中的那一杯也舉起往喉嚨倒。

    嚴鎧拍拍手,“好酒量。”

    酒精讓高昶旭的臉頰微微泛紅,淺笑道:“你酒量才好,跟姊夫一樣。”

    提到父親,嚴鎧的神色柔和了不少,自嘲道:“我還差得遠。”

    高昶旭看著長相肖似父親的嚴鎧,感性地道:“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就快十年了,我想姊夫要是還活著的話,一定會以你為傲。”

    嚴鎧將空杯放在茶几上,神色凝重地搖頭,“只要那樁懸案一天沒破,我就無法讓我爸感到驕傲。”

    高昶旭靜默了幾秒,“你還沒死心?”

    嚴鎧嚴肅地道:“逮捕犯人是我們的天職,至死方休。”

    偵破那起案件是同樣身為刑警的父親死前的遺願,也是他這輩子永不放棄的執著。

    高昶旭分析,“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出現新事證,要破案根本是難上加難。”

    嚴鎧看著他,俊眸深幽如墨,聲音越發低沉,“或許——”

    高昶旭瞭解嚴鎧,他這神色絕非沮喪,反而顯得……有點興奮?

    “找到了?”他忍不住問。

    嚴鎧垂下視線,勾了勾唇畔,“你這位外科醫生一定覺得這些很無聊,不說了,我先閃了,你幫我跟你姊說一聲。”

    不等高昶旭回應,嚴鎧已經起身往外走去。

    高昶旭瞭解這是嚴鎧嚴守偵查不公開的紀律,也不追問,朝他的背影提醒道:“記得有空多回家,你媽其實很想你。”

    嚴鎧高舉起手擺了擺,高大的身影隨即消失在高昶旭的視線中。

    沒半晌,屋外響起了引擎發動聲,隨著鐵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響,一切又止于平靜。

    高昶旭站起身走向面對庭園的落地窗,凝望著夜色,連瞳陣也跟著變得幽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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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16:07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這一段時間,甯靜過得並不順利。

    除了母親的狀況時好時壞,又鬧了幾次之外,她在報社中也遭受了不少攻擊跟責駡。

    她在命案現場跟嚴鎧發生爭執的事情,陳明偉隔天就加油添醋地在黃永權面前打了小報告,說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種大新聞怎麼可以讓她這樣的菜鳥跑,害他們什麼都沒拍到就被趕走,更別說她惹到的是有“刑事之虎”之稱,破案率最高的刑事員警大隊的偵查隊隊嚴鎧。

    她一直不懂為何陳明偉特別喜歡針對她,後來才知道,原來這則新聞原本上頭是打算交給他的女友跑的,卻硬生生被她半途搶走。

    甯靜並沒有怪陳明偉,人總是護短,更別說這條新聞多有價值了。

    為了這件事情,黃永權大發雷霆,將她狠削了一頓,要她自己想辦法處理好和嚴鎧的關係,甚至暗示她可以適時地利用女人的“武器”來換取情報。

    或許這就是那時黃永權說的,要揭發黑暗,自己也得先成為黑暗的一分子的意思吧。

    甯靜突然心情沉重了起來。

    這不是她當初選擇成為媒體人的初衷,她也永遠不想成為黑暗的一分子。

    黃永權的那一套做法或許是捷徑,但她寧願光明正大地繞遠路,也不想沾染上泥濘,她相信凡事總是會有辦法的。

    只是對於要怎麼向嚴鎧示好,真是讓她備感糾結。

    其實她不是真的討厭他,只是兩個人每次一見面,不知道為什麼總會鬥嘴,而且明明都是他先來惹她的啊,怎麼反而要她去低頭?

    可是說真的,她也知道跟嚴鎧交惡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撇開工作上的需要不說,單就私人層面,她對那件明顯有關連的案子感到困惑跟莫名的不安,有些疑問需要他的解答。

    或許,這可以讓她為自己的主動示好提供充足的理由跟強烈的動機……

    “在想什麼,東西不好吃嗎?”溫和的聲音自甯靜的頭頂飄了過來,拉回了她出走的思緒。

    甯靜抱歉地微微一笑,將視線看向坐在前方的男人,“對不起,東西很好吃。”

    男人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傻瓜,你跟我之間還需要說什麼對不起嗎?有什麼事清困擾你,說說看?”

    ——甯靜沉吟了半晌,搖搖頭,“工作上的事情而已,吃飯的時候談論這些可能會消化不良。”

    男人溫柔地附和,“那就吃飽飯再說好了,多吃點,你太瘦了。”

    甯靜淺淺微笑,點了點頭,繼續低頭解決盤中的牛排。

    男人凝視著甯靜低垂下的螓首,深邃的目光跟餐廳暈黃的燈光一樣柔和溫緩。

    將最後一塊牛肉送進口中,甯靜抬頭才發現,男人的雙手交握在桌上,黑色的瞳眸則含著笑意注視著她。

    “我的臉上有什麼嗎?”她忍不住拿起餐巾布拭了拭唇瓣。

    男人搖搖頭,也跟著拿起餐巾布擦嘴,“吃飽了嗎?”

    甯靜點點頭,看了眼男人餐盤內幾乎沒什麼動的牛排,反問:“你不吃了?”

    “你吃飽比較重要。”男人招手示意服務生結帳。

    甯靜側身自包包內拿出皮夾,“每次都是你請客,這次換我請了。”

    男人半開玩笑道:“收著,別跟我搶,否則我生氣了。”

    甯靜頓住了動作,男人已經搶著將信用卡丟給服務生。

    甯靜無奈地笑,“好吧,下次一定要換我請客,別忘了,我已經有工作,不是個小孩子了。”

    男人失笑道:“我從來沒把你當成小孩子。”

    結完帳,甯靜跟著他走出這間高級餐廳,漫步在寬廣的街道上,清涼的晚風撲面,讓人感覺很舒服,連帶心情都放鬆了不少。

    甯靜看了看腕表,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正準備開口道別時,男人卻突然將她拉近自己的身旁。

    “小心。”

    甯靜跌進他的懷中,一股清新的古龍水香氣中夾雜著非常淡的消毒水氣味瞬間霸佔了鼻腔,那味道非常細微,直到現在靠這麼近她才察覺,不過這對於身為外科醫生的他來說,是再平常不過了。

    “沒事吧?”

    甯靜搖搖頭,看了眼腳前破裂隆起的紅磚道,朝男人感謝道:“謝謝。”

    男人的黑眸眯了眯,苦笑道:“你不用對我這麼客氣。”

    甯靜站直身子,扶正了鏡框,將髮絲攏到耳後,看向他的目光比月色還清亮,“旭哥,我不是客氣,而是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表達對你的感激。”

    今晚跟甯靜用餐的正是嚴鎧的小舅舅高昶旭,他此刻依然一身的白,跟同樣喜愛白色的甯靜站在一起,引來不少人的注目。

    男的俊秀清痩,女的清麗纖細,兩個人都充滿濃濃的書卷氣息,雖然不是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俊男美女,但氣質優雅,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即便跟甯靜相比,高昶旭更為成熟年長,還是讓人覺得他們很匹配。

    高昶旭凝視著甯靜,陣底淌過一抹溫柔,“我不要你的感激。”

    甯靜真摯地道:“若不是你伸出援手,我可能連書都沒得念,更別提能讓我媽擁有良好的醫療照顧了,你是我的長腿叔叔,我不感激你要感激誰?”

    那時母親瘋了、父親死了,家裡頓失經濟支柱,雖然有父親留下來的存款,可只出不進,很快就面臨見底的窘境。親戚們雖然一開始也曾熱心幫忙過,但是救急不救窮,時間久了,也慢慢開始回避,就怕她上門借錢。

    胖姨自己的狀況也沒多好,頂多幫忙照顧母親、整理家務,沒辦法給予額外的幫助,而房貸的沉重壓力更是讓她們喘不過氣來。

    這樣的日子勉強過了幾年,就在一切都令她絕望的時候,他出現了。

    甯靜記得那時自己剛升國中,還在猶豫要不要乾脆休學養家時,學校的師長突然把她找去,說有人願意提供協助,讓她無後顧之憂的升學。

    她原本懷疑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並不敢接受,畢竟無功不受綠,連自家的親戚都對她們避之唯恐不及,又怎麼會有陌生人願意無償付出?

    直到他出現在她面前,把緣由告訴了她,她才知道原來父親曾經救過他,他是後來想找父親時才得知他們一家發生的慘劇,所以叫她一定要接受他的援助,讓他以此報答當初的恩情。

    至於父親是怎麼救下他的?高昶旭沒有詳敘,但他溫柔的眼神跟溫和的聲音,以及他身上那股跟父親相似的消毒水氣味,還有那一身跟她一樣的白,讓她選擇相信他。

    也或許是她那時別無選擇,無法在乎過多的尊嚴,為了母親,她只能接受。這麼多年來,他沒有食言,即便他因為成為住院醫師而更加忙碌,對她們的金援卻從來沒少過,甚至還替她們在幽靜的郊外找到落腳處,讓母親可以安靜地調養。

    直到她考上大學後開始半工半讀,加上原本的老家賣了,手頭上終於有些存款,才要求他中止對她的援助。

    雖然他希望可以繼續提供到她大學畢業,卻被她堅決地拒絕,她甚至還提出清償計畫,打算每個月一點一滴的償還。

    面對她的堅持,他雖然無奈,但還是拗不過她,順從了她的意思,只不過雖然沒再匯錢,卻常常送她東西,帶她吃好吃的。

    對甯靜來講,年長十多歲的高昶旭一直都亦父亦兄,溫文儒雅,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絕不是嚴鎧那廝之流可比擬的。

    她的思緒在腦海中浮現嚴鎧的同時頓了住,真是莫名其妙,她怎麼會想起那個討厭的傢伙……

    “如果想感謝我,就好好照顧自己。”高昶旭的手指觸過她脖子上已結痂的傷痕,“這是怎麼回事?”

    甯靜趕緊甩開腦海中那個不該出現的影像,淺笑著將身子微微向後退開,“不小心傷到的。”

    高昶旭的手指停在半空中,然後緩緩地垂下,“刀傷?”

    甯靜苦笑,“我都忘記你是T大醫院知名的外科醫生了。”

    他的語氣驟冷,“誰做的?”

    甯靜有點訝異地看向高昶旭,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用這樣的口吻說話,“你生氣了?”

    高昶旭肅冷的神色又馬上和緩,如往常一貫的溫柔,“我是心疼。”

    甯靜微微一笑,“沒事,只是個意外,況且也不是很嚴重嘛。”

    高昶旭的手又伸向她,扣住她的下巴往上抬起,“讓我看看。”

    甯靜有點驚訝他難得強硬的態度,不過這次沒有閃躲,任由他察看自己的傷口。

    他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在她的傷口處來回摩挲,溫和的黑眸逐漸變得幽黑,像一泓深不可見的潭水,讓甯靜感覺有點陌生,忍不住屏住了氣息。

    她感覺到他的手指不只觸碰她的傷處,還似乎劃過了她脖子的肌膚,停留了幾秒。

    就在甯靜感到困惑時,高敞旭已經收回手,平穩溫和地叮囑,“只是傷到表皮,不會留下傷疤,我回頭再拿藥膏給你,記得每天擦,我會打電話提醒你。”或許是錯覺吧,甯靜沒有把剛才的感覺放在心上,輕笑道:“旭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高昶旭輕歎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倒寧願你永遠是個依賴我的小孩子。”

    甯靜斂起笑容,輕聲道:“依賴只會讓人軟弱,我不喜歡。”

    高昶旭深深地凝視著甯靜,突然拉起她的手道:“我不行嗎?”

    甯靜愣了愣,心裡猛的打了個突,乾笑道:“旭哥,等你交女朋友之後就沒時間理我了。”

    高昶旭輕扯唇一笑,“我心中早有一個‘她’。”他的目光突然變得灼熱,燒得甯靜越發不自在。

    即便遲鈍如她,也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但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不該胡思亂想,乾脆坦然地回視他道:“能讓旭哥心儀的女人一定很出色,改天一定要介紹給我認識認識這位元未來的嫂子喔。”

    高昶旭定定地注視著她,半晌後垂下眼睫,等再睜眼時眼底已是一片溫和,柔聲道:“不說這些了,我等等還要回醫院值班,我先送你回家吧。”

    甯靜頓時松了口氣,今晚他的態度太詭異,她也覺得是該回家了,“不用了,我自己搭車就行了,你回醫院還要忙,別管我。”

    “別跟旭哥爭辯,沒看著你安全到家,我怎麼能放心?”

    甯靜知道高昶旭對自己的關心,所以不再推辭,別看高昶旭性子很溫和,但遇到堅持的事情可是很固執的,這麼多年來,她已十分瞭解這點。

    車子在夜色中賓士,車外傳來夜晚的氣息,甯靜看著窗外,深深吸了口氣,心情也跟著平靜下來。

    突然,一股帶著血腥味的淡淡桂花香隨著風飄入了她的鼻腔中,讓她的眼皮猛的跳了跳。可等她想認真聞仔細時,車子已經駛遠,她只能從後照鏡搜尋著夜色籠罩下的那棟建築物。

    “小靜。”

    “嗯?”

    高昶旭的聲音將她的思緒喚回,視線自後照鏡轉向他的側臉。

    自窗外照入車內的街燈光線,照亮他隱藏在黑暗的半邊臉龐,更顯得他的眸子特別璧亮。

    高昶旭突然道:“不要拉開跟旭哥的距離。”

    甯靜愣了愣,一臉納罕,“除了我媽跟胖姨,你就是我最親的人,我怎麼可能拉開跟你的距離?”

    高昶旭的側臉線條柔和了些,殷切地囑咐,“有困難記得要告訴旭哥,不要一個人硬撐。”

    翼的心暖了暖,真摯地道:“好。”

    高昶旭似乎滿意了,一路都噙著笑,將甯靜送到家之後又叮囑幾句,然後才驅車離開。

    黑暗中,門鎖被開啟發出細微的聲響像鬼魅般鑽入被鐵鍊鎖住脖子、關在狗籠中的女人耳裡,比巨雷還響,使她渾身一震,蜷縮在鐵籠的角落,抖如篩糠。

    喀擦——

    燈光驟亮,原本黑暗一片的房間在燈光的照射下瞬間變得清晰。

    只見約莫十五坪的房間內,四周撲滿了隔音泡棉,門關上後便與外界隔絕,像一座孤立的小島。

    房間正中央放置著一個鐵制的大狗籠,空間估計可以關上一兩隻高加索犬,鐵籠內有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她白嫩纖細的脖子上被套上項圈,用鐵鍊栓在鐵籠的欄杆上,她全身的肌膚上佈滿一道道的割傷,幾乎體無完膚——除了脖子。

    籠子旁放著兩盞探照燈,一左一右,直接對著籠子照射,強烈的燈光讓女人無法適應地舉起手擋在眼前,但卻徒勞無功。

    男人看著自己的“獵物”,唇瓣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腳步輕快地走上前,將籠子門打開。

    籠內的女人驚恐地往角落縮,好像恨不得就此消失似的,連籠子隨著她劇烈的顫抖而跟著震動起來。

    男人伸手探進了籠內,抓著女人的手臂將她往外拉,“怎麼了呢?誰惹你不高興了?”

    女人忍不住發出痛呼,眼淚奪眶而出,流過臉頰上的傷口,引起陣陣刺痛,她痛苦地失聲哭泣起來,“痛……很痛……”

    男人的手在女人的傷口處來回輕撫,聲音變得越發溫柔,“你又不乖了嗎?”

    女人的眼睛瞪圓,連忙壓抑著哭泣聲,擠出一抹比哭更難看的笑容道:“沒、沒有,我、我很乖……”

    男人的聲音慢慢退去溫度,“那為什麼哭?”

    女人打心底升起了恐懼,努力想取悅他,“我、我是因為……因為看到你太高興了。”

    男人的手指突然用力的戳向她手臂的傷口,傷口處再度撕裂後又湧出了鮮血,順著手臂往下滑落。

    女人緊咬住唇瓣,這次不敢再喊痛,淚水卻無法控制的狂流,整張臉痛苦的皺成了一團。

    “不是說高興嗎?笑啊,怎麼不笑?”男人邊說,手指又轉移目標,在她身上戳出了無數個血洞,最後甚至伸向了她的臉頰。

    女人終於崩潰,撇開臉閃躲,哭喊著哀求,“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我絕對不會說的——”

    男人的眼神驟冷,突然一把扯住了她的頭髮,將她的腦袋往後拉,逼迫她看向自己,粗聲道:“你說謊。”

    他的眸中蘊含著風暴,神色猙獰,讓女人害怕得牙齒都開始打顫了。

    “沒、沒有,我沒有……”

    男人忽然鬆開手,聲調平穩淡漠,“你們女人都一樣,滿口謊言,不好好教訓是不會乖的。”

    清楚這是他施暴的前兆,女人整個人匍匐在他的腳前保證,“求求你!我會乖,我真的會乖!”

    男人摸摸她的頭髮,“噓——一下子就好。”

    女人渾身一震,還來不及反應,身上已經傳來一陣刀割的劇痛。

    “不要、不要——”女人發出尖銳的哭喊,試圖反抗,卻反而激起男人更高亢的情緒。

    “還這麼不乖?我就不信教不會你!”

    刀鋒在女人四肢跟軀幹落下,精准的只割出半寸深的傷口“饒了我、饒了我!我知道錯了——我錯了——”女子不敢再抵抗,整個人縮成一團,頻頻求饒。

    鮮血噴上鐵籠,染上一點一點觸目驚心的紅。

    探照燈將男人刀起刀落的興奮身影映照在牆上,如一段瘋狂的短片。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逐漸沒了聲響,男人才滿意地放下刀子,將她抱入懷中。女人蒼白的臉色跟皮膚上的鮮血形成強烈的對比,她沒了力氣,只能睜著驚恐的瞳眸注視著男人。

    “瞧,這不就乖了?”

    女人渾身虛脫,再也不敢多吭一聲,就怕一不小心又激怒男人。

    男人幽黑的眸底緩緩升起一簇簇的火焰,手指在女人唯一完好的脖子肌膚上來回游走,“真是美……”

    女人輕顫著,感覺男人的臉逐漸低下,灼燙的唇瓣取代了手,在她的脖子上吸吮著,她的眼神空洞,透過鋼欄杆茫然地看著天花板,像個破碎的洋娃娃似的,任由男人在自己的身上逞欲,不再有任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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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16:21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就在甯靜還在思索著該怎麼找嚴鎧“談和”時,嚴鎧的電話已早一步打了過來,沒有讓她說“不”的時間,簡短地交代了碰面的地點之後就收了線。

    她不意外他會知道她的電話號碼——畢竟他要查到她的資料實在太容易,她只是有點意外他會打給自己。雖然對他霸道的命令有點不以為然,可反正她也不打算拒絕,所以結束通話之後,她就向報社報備,搭車趕赴他指定的地點。

    當甯靜到達約定地點才赫然發現,現場竟然圍起了封鎖線,一個員警擋住了建築物的出入口,不讓人進出。

    她走上前,朝那名員警出示記者證,“我是N報記者,甯靜。”

    員警瞥了眼面前這個穿著白T恤跟刷白牛仔褲、戴著黑框眼鏡的女子,舉起手擋住她道:“不好意思,禁止採訪。”

    甯靜的目光越過員警,落在了門後淩亂的客廳,“是嚴鎧找我來的。”

    員警皺起眉頭,打量甯靜道:“隊長?”

    甯靜點點頭。

    員警原本還稱得上客氣的態度突然急轉直下,粗魯地驅趕她道:“你們這些記者為了採訪真是不擇手段,頭兒最討厭記者,怎麼可能找記者來?你快走吧,否則我就要以妨礙公務辦你了。”

    “真的是他——喂!”甯靜想要解釋,可是員警完全無視,黑著臉不斷將她逼退。

    “甯記者!”突然一道叫喚聲自裡面傳了出來,潘彥武的身影隨即出現。

    甯靜看向潘彥武,朝他示意地點了點頭,又轉向怔住的員警道:“我真的是嚴鎧找來的。”

    潘彥武大步走向他們,朝那名員警的腦袋拍了下,“想死啊,這樣對待頭兒的貴客。”

    員警被打懵了,困惑地摸摸腦袋道:“頭兒不是最討厭記者的嗎?”

    潘彥武睨了一眼甯靜,曖昧的笑,“這個不同啦。”

    甯靜被潘彥武話中的曖昧給搞得臉頰忍不住燙了些,但表情依然淡漠,緩緩道:“我只是個小記者。”

    潘彥武愣了愣,又咧開嘴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特別的。”

    那一個員警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盯著甯靜看,“喔,原來是這樣!”

    這下連他都加入潘彥武曖昧笑容的行列,甯靜覺得很不自在,正想開口反駁時,嚴鎧低沉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十圈!”

    潘彥武的笑容瞬間垮下,又打了員警的腦袋一下,“都是你。”

    員警莫名其妙地看著潘彥武,一頭霧水,可憐兮兮的問:“我怎麼了?”

    潘彥武沒有理會他,苦著臉朝甯靜道:“我們快進去吧,不然我以後可能都要跑二十圈操場才能下班了。”

    他萬念倶灰的神情讓甯靜忍不住勾起唇角,舉步走進去。

    原來這甯記者還會笑啊?而且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呢!潘彥武驚歎的想著,趕緊跟在甯靜的身後走進去。

    才踏進門,一股混雜在血腥味中的特殊氣味讓甯靜忍不住仔細地多嗅了幾下,當下幽黑的瞳陣浮現異樣神采。

    只見嚴鎧蹲在一具趴在地上的屍體前面,正戴著手套在屍體上查找著線索,看都沒看甯靜就道:“過來。”

    這男人的字典裡可能從來就沒有“請”這個字吧?甯靜在心中腹誹著,但還是照著他的意思走上前,在他身邊蹲下來。

    這次嚴鎧終於把視線望向甯靜,目光卻是先看向她白皙無瑕的脖子,緩緩道:“看樣子不用後悔自己的愚蠢了。”

    甯靜只覺得被他目光觸及之處好像跟著燒燙了起來,有點不自在的道:“你叫我來,就是想說這句嗎?”

    嚴鎧勾了勾唇,看回屍體,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這男人今早被發現倒臥在血泊中,前晚鄰居曾聽到掙扎呼救的聲音,但卻以為只是夫妻吵架,所以沒人報警。”

    甯靜跟著看向死者,身材福態,穿著汗衫跟短褲,看起來約莫六十歲出頭,雙眼瞪得大大的,好像死不瞑目。

    “我不懂你叫我來這裡做什麼?”她絕對不會認為嚴鎧叫她來,是好心地想要提供她報導的題材。

    “我也不懂,頭兒,你把人家記者小姐叫來看屍體幹麼?約會不是應該要去看電影、喝咖啡嗎?”潘彥武有點恨鐵不成鋼,難怪頭兒雖然這麼帥,卻老交不到女朋友。

    嚴鎧瞥了眼潘彥武,黑眸微微眯了眯,讓潘彥武馬上識相地搗住嘴。

    當他正覺自己大禍臨頭,沒想到嚴鎧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點了點頭,站起身道:“我倒是沒想到。”

    潘彥武這下更覺得不可思議了,頭兒竟然接受了他的提議?

    嚴鎧不去看潘彥武目瞪口呆的神色,轉向甯靜道:“我們走吧。”

    明知道嚴鎧的意思絕非潘彥武所說的那樣,可甯靜的心跳還是莫名其妙的加快了些,“沒關係,有事情在這邊說就好,反正我們本來就不是約會的關係。”

    天啊,頭兒被打槍了?潘彥武這下可要替嚴鎧討回公道了,“記者小姐,我家頭兒長得又高又帥,還是破案的好手,身手矯健,絕對是女人爭破頭都要搶到的好對象哩。”

    甯靜更尷尬了,瞪了嚴鎧一眼,“你還不快解釋清楚?”

    嚴鎧卻慢條斯理地勾起唇角,朝潘彥武贊許的點點頭,“十圈取消。”

    潘彥武喜出望外,更是賣力地向甯靜推銷起來,“記者小姐,別看我們頭兒不懂浪漫,嘴巴惡毒,其實他可是心地善良、細心體貼的好男人。”

    嚴鎧涼涼地道:“原來我的嘴巴惡毒啊……”

    潘彥武頓了頓,馬上閉上嘴,又傻笑道:“我去看看他們有發現什麼線索了,你們慢慢聊。”不等嚴鎧開口,一溜煙的閃了開。

    這潘彥武真是個耍寶大王,甯靜看著他的背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也可由此發現,嚴鎧跟下屬之間的感情很深厚,所以潘彥武才能這樣毫無顧忌的說笑。甯靜淡淡道:“他又沒說錯。”

    嚴鎧挑起眉,“沒想到你也覺得我又高又帥?”

    甯靜漲紅了臉,沒好氣的道??“我不是說那一句。”

    嚴鎧露出傭懶的笑容,“我就接受你的恭維了,不過千萬不要愛上我,我不會是個好老公。”

    這男人,沒想到霸道之外,臉皮還這麼厚?不過他這樣的警告讓她莫名有種被拒的惱怒,於是輕哼了聲反擊,“我根本就不喜歡你,你是不是好老公跟我無關。”

    嚴鎧的瞳眸眯了眯,扯出一抹笑道:“我們總算有共識了。”

    甯靜抿緊唇,沒有吭聲,氣氛突然變得僵滯,嚴鎧也沒有理會她,逕自又開始勘查現場。

    甯靜還是搞不懂,他叫她來這裡到底想幹麼?

    不過她有點後悔自己剛剛幹麼又把氣氛搞僵,她不是要來藉機和他“談和”的嗎?這下越談越糟,還真不如不要來了。

    甯靜看了看周遭,目光又掃到正在專注勘查現場的嚴鎧身上。

    她不得不承認,這男人的確是長得“還可以”,他的身高應該超出一百八吧,站在任何地方都是極為顯眼,雖然是員警,但偵查隊不需穿著員警制服,而他更是顛覆一般刑事員警給人的形象,反而像個型男,打扮時尚,就像今天,明明是勘查命案現場,他卻穿著天空藍的條紋衫跟白色的牛仔褲,腳上則是一雙深咖啡色的牛津鞋。

    她發現他好像特別喜歡藍色,似乎每次見面,他身上總帶著一抹藍。

    “有發現什麼嗎?”

    突然,嚴鎧的聲音響起,讓甯靜有種被抓個正著的羞窘,連忙否認,“我沒有在看你。”咦,她這樣否認好像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她忙更正,“我有看你,只是不是故意看你。”

    嚴鎧原本剛硬的臉部線條突然變得柔和,綻放出耀眼的笑容,讓甯靜的心不爭氣的漏跳了幾拍。

    好吧,他是真的挺帥,的確是又高又帥,甯靜在心中默默更正。

    嚴鎧的聲音帶著調侃,“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偷看我,不過,我是在問你,你覺得現場有什麼異樣?”

    如果現在這裡有地洞的話,甯靜真的恨不得可以馬上鑽進去。被他這一調侃,她不只臉紅,連耳根子都紅了,只能力持鎮定道:“你可以先告訴我,你約我的用意嗎?這樣我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

    嚴鎧的視線瞟過了她的耳垂,胸口被那瓷白肌膚上的嫣紅撞了下,眸子眯了隨,清了清喉嚨,重新問道:“你聞到了什麼?”

    甯沉默了半晌,又再次認真的嗅了嗅,緩緩道:“香煙、香水、化妝品……酒……感覺兇手是個身處複雜環境的人,而且身上沾染了男人跟女人的氣味,想必交友關係不單純……”這些氣味跟眼前這個讓人感覺殷實的家庭不是很搭戛。

    嚴鎧的俊眸閃了閃,朝後頭喊了聲,“小潘。”

    潘彥武馬上沖了過來,“頭兒,有何吩咐?”

    嚴鎧肅聲道:“是兒子的男朋友,好好突破兒子的心防,仔細調查他男友的交友狀況跟經濟狀況,還有昨天的行蹤。”

    潘彥武愣了愣,“頭兒,可是他有不在場證明,當時他在上班啊,死者的兒子也說是自己一個人犯的案。”

    嚴鎧淡淡的道:“兒子說謊,當天他男友一定曾經到過這裡。”那些氣味是屬於在酒店上班的死者兒子男友身上殘留的。

    潘彥武還想發問,卻被嚴鎧給瞪了回去,趕緊聽令道:“知道了,我馬上去辦。”

    一等潘彥武離開,甯靜忍不住開口問:“你真的相信我的話?”她沒料到,嚴鎧會光憑她的幾句話就做出結論。

    嚴鎧環顧了現場一眼,“現在相信了。”

    後來這件案子的確證實了兇手是死者兒子在酒店上班的男友,他利用上班時間的空檔到戀人家爭取對方家長認同,沒想到卻被死者羞辱,死者甚至拿刀驅趕,兩人發生爭執,一氣之下,他奪刀刺了死者一刀。

    死者兒子為了保護愛人,又加上自責,所以才堅持一肩扛下其父的罪刑,怎樣都不願意鬆口,加上凶嫌又有人證證明他整晚都在公司未曾離開過,所以原先幾乎大家都要認定是死者兒子一人犯罪了。

    可嚴鎧在見過死者兒子之後就排除了他是兇手的可能性,卻苦於始終無法讓他鬆口,所以才找甯靜到現場試試,而她聞出來的氣味更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原來幫兇手做不在場證明的女人是他的女友,在酒店當小姐,也是兇手的主要金援者。

    死者兒子在得知深愛的男友竟然是個雙性戀者,背著他還跟女人往來,崩潰之餘才鬆口道出戀人才是殺人兇手的事。

    這種社會案件在世界各個角落都可能發生,但當甯靜將這事件寫成報導之後,還是忍不住感慨萬分。這條新聞是嚴鎧為了回報她的幫助而給的獨家,自然一掃她前陣子的陰霾,讓她由黑轉紅,當然報社裡有人羡慕,自然就有人忌妒,不過這些職場的角力,甯靜一向是淡然處之,不是很在意。

    黃永權在第一時間就把甯靜叫進辦公室誇了一番,“哈哈,這次你做得不錯,很好,剛好搭上最近同性婚姻的議題,又能做一篇分析報導。”

    甯靜低垂著眼,不驕不矜,“謝謝組長。”

    黃永權將身子靠向椅背,滿臉笑容,“不用謝,這行就是這樣,只要你有實力,自然會獲得獎勵跟賞識。”

    甯靜回以微笑,沒有吭聲。

    黃永權打量了她一陣子,突然開口道:“其實你的個性實在不適合當記者。”

    甯靜抬起眼望向他,有點忐忑,“組長,我做錯了什麼嗎?”他不是才剛讚賞她幹得好嗎?

    黃永權傾身向前,交握著雙手,手肘撐在桌上,緩緩道:“你沒做錯什麼,只是不懂做人。”

    甯靜緘默了。

    “當記者,人脈是很重要的,不管是同事間或者同行間,甚至相關採訪單位,你都得時時走動,招呼應酬,不管自己對對方的感覺怎樣,至少表現出來都要是讓對方感覺你可以為他兩肋插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甯靜忍不住開口,“這叫虛偽。”

    黃永權沒有不高興,反而大笑了起來,雙手一攤道:“歡迎來到真實世界。”

    甯靜默然了。

    黃永權等待甯靜消化完他的話之後,才繼續道:“這陣子你不用進報社了。”

    甯靜的心猛的一提,強忍著挫敗問??“我被解雇了嗎?”

    黃永權笑出聲,放下撐在桌上的手,站起身,滿意的笑,“嚴隊長提出讓你當偵查隊的隨行記者,擁有獨家報導這次連環殺人命案的權利。”

    甯靜沒料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轉圜,呆愣了半晌才緩緩回神,“他提出的?”

    黃永權點頭,“我同意了,所以你就專心去追這條新聞,其他就不用管了。”

    甯靜松了口氣,心中有種異樣的情緒蕩漾著,輕聲道:“我知道了。”

    黃永權觀察著甯靜的神色,還是不太放心的叮囑,“嚴鎧這個人最討厭記者,這是業界眾所皆知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讓他改變心意的,但既然他這次破天荒的違反他的原則,指定要把第一手訊息交給你,你絕對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絕對不能搞砸,懂嗎?”

    看來組長是真的很擔心她會再度惹惱嚴鎧啊,“我會努力配合他的,只不過……為什麼他這麼討厭記者?”

    黃永權沉默了一會兒,自口袋拿出煙,站起身道:“這說起來又是另一個故事,以後有機會再說,你出去準備準備,直接過去偵查隊報到吧。”

    甯靜不好再追問,走出黃永權的辦公室,回答了艾薇幾個好奇的問題,然後懷著期待又忐忑的情緒,出發到偵查隊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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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9 00:16:34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偵查隊,顧名思義,就是專門辦一些重大刑事的管制與偵防,招集了警界的菁英。而嚴鎧正是菁英中的菁英,以最優異的成績自警大畢業,短短兩年就連升兩級,加上擁有良好的家世背景,未來光明無限,升官只是早晚問題。

    不過嚴鎧偏偏堅持要身處在最前線衝鋒陷陣,寧願到處抓犯人,也不想蹺著二郎腿在辦公室吹冷氣,成為命令別人辦事的“長官”,所以一直拒絕晉級,反而很樂意接受偵查隊隊長的職務,當然,這又讓高品穎發了好一頓脾氣,足足跟他冷戰了兩三個月,最後還是靠著高昶旭替他說盡好話,她才消了氣跟他說話。

    “你就跟你爸一個樣。”這是每次高品穎生氣時最愛掛在嘴邊的抱怨,不過他聽在耳中卻是感到驕傲,父親就是他的偶像,能跟父親一個樣,可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只是母親一直不懂而已。

    嚴鎧看著手上拿著的相框,裡面放的是小時候他與穿著制服的父親的合照,照片中的父親時任刑事局小隊長,正值壯年,高大英挺,意氣風發,對自己的工作充滿熱心跟強烈的責任感。

    據說身為千金小姐的母親就是被父親認真查案的模樣給深深吸引,然後迅速熱戀閃婚,可婚後母親卻也因為父親熱衷工作,無法陪伴家人而抱怨連連,兩人頻頻爭吵,最終無法避免地走向離婚一途,跟閃婚一樣快速地結束了這段婚姻。

    從他有記憶以來,父母就離婚了,他是跟著母親在高家成長,生活優渥富裕,可他卻更期待每個月父親來接他過去一起住幾天的時光。

    別人小時候的床邊故事可能是童話故事,他的則是父親辦過、或正在辦的各種案件。父親會跟他討論、分析案情,教導他怎麼從不同的觀點去發掘新疑點,尋找破案的關鍵。

    小小年紀的他雖然沒受過專業訓練,卻總是能讓父親發出讚歎,說後繼有人,以後他絕對可以繼承父親的衣缽,而他也暗暗打定主意,以當一名跟父親一樣優秀的刑警為志向。

    他一直以為父親可以看到他完成這個心願,沒想到後來發生的那樁連續奸殺案件卻讓一切變調,原本英姿煥發的父親最終鬱鬱寡歡,在一次出勤行動中殉職。

    想到往事,嚴鎧的神色更加肅穆,漆黑的俊眸中浮現鮮少流露的黯然。

    “頭兒,記者小姐來了。”潘彥武高喊的聲音隨著敞開的門傳入嚴鎧的辦公室內。

    嚴鎧將手上的相框放回桌上,眸底的感傷迅速褪去,恢復了深不可見的幽黑。甯靜有點不習慣這個充斥男人汗味跟煙草味的空間,所以在跟著潘彥武走進嚴鎧的辦公室時,臉色有些凝重,全然沒想到,在嚴鎧眼中看來,還以為她很不願意跟他共處,所以才板著一張臭臉。

    “記者小姐,你可是第一位讓我們頭兒認可進入偵查隊辦公室的記者跟女人,可見我們頭兒對你有多另眼相看了。”潘彥武朝甯靜曖昧的眨眨眼,在說到“另眼相看”四個字時還刻意加重了語氣。

    甯靜垂下眼睫,唇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其實內心真的有點因為這樣的“另眼相看”而莫名的悸動了下。

    潘彥武見甯靜的表情緩和不少,繼續討好地說:“你坐,我去幫你泡咖啡。”這女人或許是未來的隊長夫人,他當然要好好表現一下。

    他的態度友善殷勤,再加上黃永權的耳提面命,甯靜不好沒有反應,朝他露出笑容道:“謝謝。”

    哇,記者小姐又笑了,果然她這個樣子很美,潘彥武有點不好意思的擺擺手道:“不用謝不用謝,舉手之勞而已。”

    她的笑容同樣讓嚴鎧驚豔,卻又隱隱覺得很刺眼,於是冷冷地朝潘彥武問:“你什麼時候變成服務生?當這邊是咖啡廳嗎?”

    潘彥武沒想到會觸到嚴鎧的逆麟,暗暗喊苦,嘻皮笑臉地道:“頭兒,我順便替你拿一杯來,我馬上來喔。”不給嚴鎧說話的機會,他轉身就消失在門口。

    順便?什麼時候他淪落到“順便”的地步了?看來這傢伙得好好重新調教了。

    正往外走的潘彥武沒來由地打了個咳嗦,回頭看了看嚴鎧的辦公室,吐吐舌,加快腳步泡咖啡去也。

    辦公室內,嚴鎧自潘彥武離開之後,就低頭翻閱著資料,時而抬頭看電腦,或者低頭振筆疾書,或者敲敲鍵盤,就是沒有將注意力放在甯靜身上。

    甯靜也不著急,剛好趁此機會觀察一下他的工作環境。

    比起剛剛外面充滿汗臭味跟各種男人難聞的氣味,嚴鎧辦公室內的空氣清新多了,尤其是他身上獨特的潔淨氣息,總是可以讓她感到寧靜,真是太神奇了。

    他的辦公室跟他給人的感覺一樣,簡潔整齊,牆上掛著幾張跟長官的合照,還有一些獎狀、獎牌,櫃子中則是各類比賽的獎盃,代表著他的傑出表現,但最吸引她目光的卻是一張張貼在一面木制看板上的感謝函,這是來自侍存的被害者以及被害者家屬,字裡行間都是最真摯的道謝。

    這就是罪犯聞風喪膽,破案率最高的刑事之虎啊!

    甯靜突然對他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甚至覺得她好像該給予他些許敬意才是。這個男人或許霸道惡劣,但光憑他自罪犯手中救了無數的人命,將十惡不赦的罪犯繩之以法,還給死者公道來看,就足以蓋過那些“缺陷”了。

    “不用太崇拜我。”

    突然,嚴鎧的聲音響起,讓甯靜猛的回神,這才發現嚴鎧不知道何時放下手邊的工作,盯著她看了多久。

    這男人……甯靜人忍不住翻白眼,不過也不能否認,他的確可以有這樣的自信。她淡淡地道:“反正你應該已經習慣別人的崇拜,也不差多我一個。”

    她的反應不在嚴鎧的預期之中,反而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沒發現他的異狀,甯靜接著道:“不過我想那些崇拜你的人,應該不知道你其實很幼稚吧?”

    “我幼稚?”

    “你剛剛不是給我下馬威,故意不理我嗎?”

    嚴鎧感覺自己臉頰的溫度上升了幾度,好像被窺探心事似的,神色僵住了。他的確是故意不理她,而且原因還很莫名其妙,只因為不爽她見到他就擺臭臉,卻對潘彥武笑得這麼燦爛。她說的沒錯,他怎麼會這麼幼稚

    他那是什麼表情?甯靜第一次在嚴鎧臉上看到類似羞窘的神色,忍不住跟著尷尬起來,他怎麼不反擊她,反而露出那種讓人有罪惡感的表情,好像被她欺負一樣……

    正當兩個人尷尬無比,潘彥武適時地推開門,“咖啡來嘍——咦,我是不是打斷了什麼?”氣氛怎麼怪怪的?

    嚴鎧從來沒這麼樂意見到潘彥武亂入,粗聲道:“怎麼動作這麼慢?”

    潘彥武將咖啡放在桌上,委屈地用剛剛嚴鎧罵他的話反駁,“頭兒,我又不是服務生,當然動作不夠熟練嘛。”

    這潘彥武真是個寶,甯靜被他逗得忍俊不住,咧開了嘴笑。

    潘彥武看著甯靜的笑容,忍不住開口,“記者小姐,說實在的,你應該要多笑,你都不知道你笑起來有多好看,一點都不比電影明星遜色喔。”

    甯靜愣了愣,斂起笑容,恢復了淡漠,“您過獎了。”

    潘彥武急著道:“沒過獎、沒過獎,我是說真格的,頭兒,你說是不是?”

    嚴鎧看著甯靜,今天的她依然是一身的白,白色的棉麻立領背心,白色的棉麻長褲,白色的布鞋,就像一朵清幽的蓮花,那樣靜靜的,不張狂的綻放著,可當她笑的時候卻讓人眼睛一亮,彷佛瞬間注入了七彩顏色,鮮活亮麗。

    潘彥武遲遲得不到嚴鎧的附和,這才發現他盯著人家記者小姐看出神了,於是曖昧地朝甯靜擠眉弄眼。

    甯靜自然也感覺到嚴鎧的視線,再加上潘彥武的舉動,再也無法維持淡漠,一張臉燒得又燙又紅。“咳咳。”她忍不住乾咳幾聲,假裝沒有看到潘彥武促狹的表情,正經地道:“嚴隊長,我們是不是該談一下隨行報導的細節?”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出去忙。”潘彥武這次學聰明了,找了個藉口迅速閃人,還不忘體貼地把門帶上,內心感動萬分,忍不住高喊,“真是老天庇佑啊,咱們一直打光棍兒的頭兒總算開竅了。”

    潘彥武的聲音跟其他人接著響起的探詢聲,連在辦公室內的甯靜都聽得一清二楚,整張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了,她前半輩子所有的臉紅次數都貢獻在這裡了,而該死的嚴鎧卻還在盯著她看。

    “你到底在看什麼?”她忍不住懊惱的問,難道他沒聽到外面的嘻笑聲嗎?嚴鎧這才收回視線,好像沒事發生似的道:“抵銷了。”

    她一頭霧水,眉尖輕蹙,“抵銷?”

    嚴鎧輕鬆地道:“上次你看我,這次我看你,不就是抵銷了?”

    甯靜的心跳快得失序,想反駁又找不到話,只能漲紅著臉瞪他。

    嚴鎧睇了她一眼,警告,“再看下去,你又欠我一次了。”

    甯靜發現嚴鎧除了霸道、惡劣,還是個無賴,沒好氣地撇開視線道:“如果你找我來只是想消遣我,那我想我無法勝任,你還是另請高明。”糟糕,她又忍不住跟他杠上了。

    嚴鎧挑挑眉,淡淡道:“不行,我需要你。”

    明知道他這句話肯定沒有任何暗示,但這句“我需要你”還是擊中了甯靜的心湖,漾起陣陣漣漪,這樣的感覺讓她陌生又不安,她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情緒。

    她羞窘地道:“你在胡說什麼?”

    他正看著她,微微勾起唇瓣,“我說的是你的嗅覺。”

    甯靜的臉燙了燙,心情卻沒來由的有些失落,但她很快就收拾起情緒,恢復正常道:“什麼意思?”

    嚴鎧站起身,緩緩朝辦公室門口走去,“你很快就會知道,現在我先帶你認識認識環境跟我的隊員。”他將門猛的往內拉開,瞬間一群人一起摔進了辦公室。

    甯靜訝異地看著跌在地上,露出邋尬笑容的大男人們。

    嚴鎧扯扯唇道:“這位元是N報記者甯靜,這些是我的隊員,現在你們認識了。”

    沒讓甯靜困惑太久,嚴鎧就讓甯靜明白了他的需要。

    甯靜看著自證物室領出,擺在桌上的物品,一眼就認出了那套紅色的洋裝,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貼身衣物跟首飾、鞋子等個人物品。

    嚴鎧直直盯著甯靜問:“這些是上次發現的那兩具無名屍的遺物,你有什麼感覺?”

    甯靜知道他的意思是想問她有沒有聞出兩具屍體之間是否有共通的氣味。

    她很希望可能說自己聞得出來,卻只能搖搖頭,“另一具已遭掩埋腐爛,就算當初有什麼氣味也早就消失了。”她的嗅覺是很靈敏沒錯,但不表示她有神通。嚴鎧點點頭道:“我瞭解。”其實他也只是抱著一絲希望試試而已。

    甯靜專注地看著證物,“不過……”

    嚴鎧的眸底閃過抹亮光,“說。”

    甯靜的腦海浮現一張鮮活的容貌,“我見過這件紅洋裝的主人。”

    嚴鎧的口氣難掩激動,“你見過她?何時、何地、何故?當時有何人跟她在一起?”

    甯靜也不耽擱,一口氣把當時見到紅衣女子的情形娓娓道出。“雖然看得很模糊,但那只手臂的主人皮膚偏白,感覺不是屬於戶外型的男人,還有當時還聞到一股很像漂白水或消毒水的氣味……”她說。

    嚴鎧擰緊眉心沉吟,“皮膚白皙、漂白水或消毒水的氣味……”

    甯靜補充,“她當時說那是她的男人,所以關係十分親密。”只不過是老公或男友就不得而知了。

    嚴鎧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拿起桌上的電話撥打內線,“小紀,查看看所有有可能用到消毒水或漂白水的行業……室內作業優先,過濾一下是否有從事相關行業的通緝犯,用最快的速度向我回報,還有……”

    甯靜沒想到嚴鎧會這麼相信她的嗅覺,反而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做出錯誤的判斷而誤導他的辦案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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