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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煓梓 -【洛陽情事(大唐戀史之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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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0 00:28: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喻希柔在陣陣的疼痛中醒來,看來綁架她的青衣男子顯然不耐煩她的極力反抗,干脆一掌擊暈她。

  但也不必這麼用力啊。她勉強撐起疼痛不已的身軀望向黑暗的四周。

  這是什麼地方?為何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仿佛知道她醒來似的,霎時一道光亮劃破黑暗,借著燭光,她看清了幕後主使人的臉孔。

  楊雲霸!

  她驚愕到忘了張嘴求救,只能眨巴著一雙大眼,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驚訝嗎?小寶貝。"楊雲霸的眼神就跟他的話一樣髒,一雙布滿紅絲的眼睛賊溜溜的在她身上來回掃射,仿佛正在考慮該不該當場扒光她的衣服,來個霸王硬上弓。

  "請把嘴巴放干淨一點,楊公子。我可不記得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寶貝。"惡心自大的豬,看了就討厭。

  "嘖嘖嘖。"楊雲霸發出怪叫聲,露出一臉陰狠的笑容,"嘴巴仍然是這麼利啊,當心你再也說不出話來!"

  別的女人或許會被他猙獰的表情嚇到,不過喻希柔根本不怕。

  她知道揚雲霸不會殺她,否則也不需要花這麼大的力氣將她綁來,最有可能的目的是為了她的繡圖。

  但令喻希柔覺得奇怪的是,除了她和玄明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她將繡圖繪制成冊的事,就連小凝也不知道,莫非真如語劍所言,玄明出賣了她?

  "你為何綁架我?是不是因為那些繡圖?"她直截了當的問。

  "聰明。"楊雲霸再次驚訝於她的敏銳,難怪能將繡坊經營得那麼好。"我的確是為那些重疊繡圖。"

  "是玄明告訴你的?"雖然不願相信好友會出賣她,但她必須問個清楚。

  "答對了。不過別想歪,他是在我的嚴刑拷打之下才吐露出這個消息。"楊雲霸說出與江玄明套好的說詞。江玄明為防止事情出錯,先與他串通好了,免得到時無法補救。

  "你怎麼可以如此對他?!他那麼瘦弱。"喻希柔憤恨道。可憐的玄明,必定是挨了不少拳頭吧。

  他不得不佩服江玄明的陰險,明明骨子裡壞得徹底,卻硬是有辦法裝出任人欺侮的可憐相。從喻希柔憐憫的眼神看來,他們已經成功的騙過她,讓她相信江玄明會出賣她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放心,他死不了的,倒是你才該擔心你自個兒的處境。你給我老實說,繡圖你藏在哪裡?翻遍了你家也找不到,是不是藏在身上?"搜遍了她隨身攜帶的行李也不見那些繡圖,她究竟把它們藏在哪兒?

  喻希柔只是端起一張毫無表情的俏臉,一臉平靜的看著楊雲霸猙獰的面孔。多虧了語劍的深思熟慮,要不是他未雨綢繆先將繡圖以寄鏢的方式寄回京城,恐怕此刻繡圖早已落人楊雲霸之手,而她泰半也跟著沒命。

  "少跟我裝啞巴!"楊雲霸原本就沒什麼耐性,再面對喻希柔的一字表情更是顯得浮躁。他喜歡看女人尖聲哀叫,而不是像她這樣冷靜得像塊冰。"你的倔強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好處。識相的話,就快點招,省得受皮肉之苦。"他冷冷的放話威脅,等著看她連聲求饒。

  未料,他的威脅絲毫沒有收到任何效果。

  "想打我盡管來,但休想我會說出繡圖的下落。"那可是她畢生的心血,她情願燒了它們,也不願落在這小人的手裡。

  "打你?我哪捨得?"盡管她的態度做得讓他想賞她一巴掌,但他有更好的治人方法。"我還有更憐香惜玉的作法,比如說......"他以行動代替言語朝喻希柔逼近,喻希柔只得拚命往後退。

  "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咬舌自盡,讓你一輩子得不到繡圖,楊氏繡莊永遠取代不了喻氏繡坊。"她是說真的,而且說到做到。

  這句威脅成功地阻嚇了楊雲霸的色心,他只得收回腳步,斜眼地看著她認真的表情。

  可惡!他這輩子還沒見過哪個女人能像她一般倔強,明明處於劣勢,仍是一瞼的鎮靜,仿佛"咬舌自盡"只是個普通字眼,不算什麼。

  算了,今日不成還有明日,他就不信在他的折磨之下,她還能剩下多少骨氣。

  "算你行,但別以為你已經逃過一劫。我勸你最好合作聽話點,否則有你受的!"

  說完,楊雲霸就如同方才出現時一般突兀的離去。喻希柔這才吐出一直憋著的那口氣,整個人幾乎癱瘓。

  好險!她不禁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但她也明白不可能每次都這麼幸運.遲早有一天楊雲霸會捺不住性子,死拖活拉的要她說出繡圖的下落。

  她絕對不會說的!即使要犧牲自己的性命,她也不會將她的絕學給人,尤其是楊雲霸,更是想都別想!

  只是她的拖延戰術又能用到何時?她不知道,只能抱過一天算一天,她只能祈求上蒼讓掄語劍快些找到她,好重回他溫暖的懷抱。

  自喻希柔被綁的那天算起,又過了兩天。在這兩天之中掄語劍日夜兼程的策馬狂奔,差點累死自己與胯下的馬。

  他不在乎自己有多累,他唯一在乎的是希柔的安危。

  要不是因為自己一時的情緒沖動,她又怎麼會陷入危險之中?

  他是混蛋!掄語劍不禁責怪自己。都已經是二十六歲的大男人了,卻還為她對朋友的忠貞猛吃飛醋。他應該覺得慶幸才對,慶幸他所看上的女人是個待人忠貞的真性情女子,而不是像個吃醋的丈夫,為了一點小爭吵就負氣離去。

  但他是真的覺得受傷。或許他也是自私的,因為自己付出太多,相對的希望對方也給予同等的回報,而那其中包含了信任。

  他太貪心了嗎?他不知道。他只是希望希柔能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不再小心翼翼的防范他的每一個動作,猜測其背後所隱藏的目的。

  然而他卻忘了一點--人有自衛的本能。即使強悍如他,遇見超乎想像之外的事物仍免不了驚慌,更何況是外表堅強,其實內心孤單、怕失去朋友的希柔呢?

  他曾說過她是他的鏡子,而今這面鏡子正忠實的呈現出另一個掄語劍,那是潛藏於冷靜外表下的另一個自我--一個也會為情所苦的普通男人。

  他真是笨啊!策馬狂馳的掄語劍不禁為這個新發現露出苦澀的笑容。望著愈離愈近的京城,他的心中沒有絲毫興奮,有的只是心焦。不知道綁走希柔的人會用多殘酷的方法通問繡圖的下落,柔弱纖細的她又該如何承受?

  一想到喻希柔被折磨的畫面,掄語劍更是策馬狂奔,心中想的淨是盡快回去搬救兵。未料,就在由城西人長安城的林子裡,他看見一位身著黑衣的白發老人,手中揮舞著銳利的劍朝另一位身穿綠衣的男子劈去。

  掄語劍不假思索,反射性的抽出長劍代綠衣男子接下這致命的一擊。

  白發老人瞄了他一眼,灰色的眼睛流露出難懂的光芒,像是慶幸,又像是解脫。他有種荒謬的感覺,似乎白發老人並不真的想殺綠衣男子,否則也不會故意將劍使偏。

  但情勢容不得他多想,因為綠衣男子顯然已經負傷,鮮血正不斷地往下流,他必須立刻為他止血才行,沒空理會施展輕功逃逸的白發老人。

  等他看清綠衣男子的長相時,更是驚訝,他出手相救的人竟是--李少允,他的妹婿!

  "少允?!怎麼是你?"他不敢置信的扶起他。要不他眼明手快及時擋下那一劍,只怕少允所受的傷絕不只有這樣。

  "我才想問你這句話呢。"李少允有氣無力的倚著掄語劍而立,"你不是上洛陽迎親去了,嫂子娶到手了嗎?"雖然渾身是血,但他的腦子可沒變笨。

  "還沒。"掄語劍回答得干脆。即使有夫妻之責,但他和希柔尚未拜堂,仍不算正式夫妻。"希柔在回京城的途中被劫,我正打算調集人手救回她。"

  "被劫?!"李少允不禁瞪大了眼。最近大伙是走了什麼霉運,怎麼一個比一個倒霉。

  "先別說廢話。"掄語劍不怎麼溫柔的將他扶上馬,看出他只是受了些皮肉傷,尚耐得住騎馬的顛簸。"我先帶你回成王府再說。"看來要指望少允幫忙是別想了,就算他只傷及皮肉,但他那愛夫成狂的小妹也不可能讓少允帶傷幫忙救人。

  算了,再想別的法子好了。作好決定後,他也跟著上馬,朝成王府前進。

  "我可以幫忙救人。"李少允自告奮勇,卻換來論語劍嘲諷的一瞥。

  "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要是讓語蘭知道你竟敢讓自己受傷,她不捶死你才怪。"

  當掄語劍扶著渾身是血的李少允出現在成王府的大門口時,王府立刻響起一片尖叫聲,跑得最快的,當然是掄語蘭。

  而她也沒讓掄語劍失望,立刻掄起她的小拳頭,猛捶李少允沒受傷的肩膀。"什麼叫只是皮肉之傷而已?"

  一陣河東獅吼之後,好不容易才躺回床上的李少允,緊接著又被成王爺削了一頓。但引起掄語劍注意力的人並不是豪氣干雲的成王爺,而是跟在他後面的大美人。

  這個女人長得可真美,艷麗中帶股英氣,只可惜引不起他任何興趣,此時他的心中只掛念著一個人,那就是他的未婚妻。

  不過他十分肯定自己曾見過她,突然一個影像閃過他眼前,他想起來了,她正是五年前遭山賊圍攻的美麗女子。

  當時她就是一個惹人側目的清麗佳人,五年的歲月更是增添了她的美。

  但他的美與她無關,他想要的人只有希柔。

  "是祥叔干的,我知道一定是他。"

  絕艷女子沉痛的語氣引發了他的好奇心。"你口中的祥叔,可是一位白發老人,眼睛是灰色的?"

  她神情凝重的點點頭。

  看來這位名喚麗清的姑娘有著一段耐人尋味的身世及往事,但他實在沒空久留,他必須立刻趕回掄莊調集人手,再不然花錢找鏢局也行。

  "掄公子,這次少允的事多虧你了,這份恩情我會牢記在心。"吳麗清有禮的向他道謝,就跟五年前獲救的時候一模一樣。

  "好說。"他不禁露出一抹微笑,"我們曾見過面,對不對?在五年前。"

  吳麗清的表情說明她相當意外,似乎對於他的記憶力大感驚訝,而且當時她是做男裝打扮,沒想到他竟然能認得出來。"你還記得?"

  "像你這麼美的姑娘,很難忘記。"他的語氣不帶一絲的輕佻。

  而站在她身旁那位長得一雙貓眼的陰柔美男子應該就是"玉狐"李少儒了。愛情的力量真是大啊,竟連傳聞中剛愎自負,現女人為無物的李少儒,也無可避免的因為愛而變得患得患失的。

  唉!誰又不是呢?即使冷靜如他,還不是照樣無法克制地往感情的漩渦裡掉?

  "我該告辭了,還有要事待辦。"這麼一耽擱,他真怕自己會來不及救人。

  "大哥,你要上哪兒去?你不回掄莊嗎?大嫂呢?"一頭露水的論語蘭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吵得心急如焚的論語劍不得不回答她。

  "我要去救人,希柔被劫了。"他憂郁的看著妹妹,表情是藏不住煩躁。"我現在要去召集人馬救人,不跟你多談。還有,別叫她大嫂,我和她尚未成親,她不過是個責任罷了。"或許是語蘭了然於心的表情激怒了他,也或許是他尚未忘記所受的傷,掄語劍自然而的以"責任"作為借口,以掩飾他的心慌。

  就在他即將踏出房門口的那一剎那,吳麗清叫住了他,同時給了他一個新希望。

  "掄公子,請你到雲仙客棧找一位叫襲人的朋友,他會幫你打點好一切。"

  他點頭,立刻轉身離開,往她所說的雲仙客棧疾奔而去,連跟語蘭道別都來不及。

  一到達雲仙客棧,掄語劍立刻向店掌櫃的詢問襲人的房間,然後迫不及待的走上樓。

  他輕輕的敲門,等待對方的回應。房門立刻被打開,應門的男人大約同他一般高,一瞼莫名的打量著他。很顯然地,這位英俊得不像話的男人就是麗清姑娘口中的襲人。

  "你是......"那男人不解的看著他。

  "敢問閣下是否稱為襲人?"掄語劍問道。

  "我是叫襲人沒錯。"他仍是滿瞼的疑問,"閣下是......"

  他連忙拱手道:"在下掄語劍。是麗清姑娘引我來此,說你或許可以幫我的忙。"

  沒想到襲人一聽見他的名字,雙眼倏地微瞇,口氣冷然的說:"我能幫你什麼忙?"

  奇怪,這人認識他嗎?怎麼一臉慍意,恨不得剝了他的皮?或許麗清姑娘弄錯了,這人並非朋友。

  "如果你不方便--"

  "沒什麼不方便,只要告訴我你需要什麼。"

  在襲人強硬的語氣之下,掄語劍只得說明來意,並不解的看著他勾起一抹惡作劇式的笑容。

  "麗清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們是土匪?"

  他幾乎能確定這個人原本是對他存有敵意,雖然他並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但從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來,一切敵意都已雨過天青。

  "那又如何,我掄語劍交朋友向來不分職業貴賤或身分高低,你是土匪這事影響不到我。"他甚至有當乞丐的朋友呢,土匪還算是小意思。

  眼前這位名叫襲人的男子顯然是這幫土匪的頭頭,只見他喚來一位叫思珞的年輕男子,交代了一番話,跟著又出現幾位長相俊秀的男人。

  掄語劍十分懷疑這些男人的出身,說是土匪,但個個長相俊俏,就連教養也屬一流,完全沒個土匪樣。

  尤其是那位名喚"大刀"的年輕人,更是嚇了他一大跳。別說是他,任何人都無法將那細致有如小姑娘的嗓音和那麼粗壯的體格聯想在一塊。

  "掄兄,喻姑娘可是在這裡失蹤的?"大刀的細腔怪調拉回了他的思緒。此刻他們回到喻希柔的失蹤現場,也就是那間客棧的門口。

  "正是。"離她失蹤至今已有四天,不知道她怎麼了?必定是受盡委屈吧。

  "這可糟了!那綁架之人根本沒留下半點線索。"就連腳印也被過往行人踩亂了.根本無從辨認。

  "未必!"

  蹲在地上的思珞突然冒出這一句話,點燃了掄語劍幾乎熄滅的希望。

  "怎麼說?"

  一票人跟著蹲下,查看思珞所說的"末必"究竟是何線索,結果只看到一條紅絲線鑲嵌在地上的小洞中,顯然是某人故意留下來的線索。

  "是希柔。"掄語劍不禁勾起一抹驕傲的微笑。他的小女人真是聰明,連被擄走都不忘留下線索。"這是她隨身攜帶的絲線,也是她留給咱們的記號。"要不是他太緊張,失去冷靜,早該發現才對。

  其他的人聞言全都勾起了一抹微笑,這位姓掄的公子總算肯露出一點人樣,從他們被大當家指派要協助他救人的那一刻起,就沒見過他神色冷然以外的表情。

  "方向呢?"他看向思珞問道。

  "往北。"他肯定的回答。

  在追蹤好手思珞的推斷下,他們選擇了搜索無人居住的廢棄屋子,因為在喻希柔的極力反抗下,必會使投宿變得困難。

  事實上,思珞並沒想錯,喻希柔的確被關在離城鎮不遠的空屋裡,而且處境日益艱難。

  接連五日的拖延戰術,令揚雲霸的耐心正急速流失,再加上他日漸顯現的邪念,她真怕,怕他會不管繡圖的下落,干脆來個霸王硬上弓。

  她該怎麼辦?她非常明白自己不可能一直拿繡圖的下落當擋箭牌太久,可是她也十分清楚,一但洩漏了繡圖的去向,她唯一的下場就是--死。

  她並不怕死,但死也要死得有價值,絕不可喪命在楊雲霸那種卑劣小人的手裡。

  語劍為何還不來呢?難道是她留的那個線索他沒看到,或是看不懂?

  看著窗外逐漸暗下的天色,喻希柔不由得心生恐懼,這代表楊雲霸將再一次到來,而她沒把握自己是否能逃得過再一次盤問,昨夜他差點翻臉。

  救救我吧。喻希柔默默地祈求上蒼。但老天恐怕是捂住了耳朵,因為房門被人打開,走進來的人正是喻希柔最怕的楊雲霸。

  "小寶貝,想我嗎?"楊雲霸的嘴臉就如過去幾天般的猙獰、淫邪,透過昏黃的燭光,更顯驚悚。

  "少惡心了。"喻希柔盡量保持冷靜的說道。由楊雲霸身上傳來的酒臭味判斷,他可能喝了不少酒,還是少激怒他為妙。

  "我惡心?"被罵的人極度不悅,楊雲霸帶著渾身的酒氣朝她逼近,她只有不斷退後。"你又有多聖潔?別以為有‘大唐第一繡手'的名號就有多了不起,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女人!"他邊說邊朝喻希柔走近,直到她無路可退為止。

  "既是個女人嘛......天生就該當男人的奴才,任咱們享用!"在酒精的催化之下,楊雲霸早將繡圖的事拋到九霄雲外,此刻他腦中充滿了欲望,根本容不下別的。

  "你要是敢碰我,就別想得到繡圖。"在絕望中,喻希柔只得祭出最後的法寶。

  色欲薰心加楊雲霸已決定先占有她再說,至於繡圖,等她成了他的人,不怕她不說。

  "你省點力氣吧。"他的身子就如同他的語氣般沉甸甸的壓上她的身軀,教她動彈不得。"等你成為我的人,還怕你不說嗎?"說完,他便動手撕她的衣服。

  不過還沒來得及剝掉她的外袍,他便發現自己的身子被人提了起來,隨後又被拋向牆角,撞了個滿頭包。

  是誰如此大膽,竟敢打斷他楊大爺尋歡作樂?

  挺起肥胖沉重的身軀,楊雲霸發現自己望進一雙生平僅見最冰冷的眼眸之中。那是對清如銅鏡的瞳眸,此刻卻閃動著最駭人的殺意。

  在這一刻他覺得恐慌,整個人不知該往哪裡藏。而站在男子身後的三個男人,則是個個抱胸而立,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你......你是誰?"依來人的氣勢、長相,楊雲霸心中已猜到七八分。

  "你認為我應該是誰?"掄語劍回答得輕松,但表情卻與他的語氣完全相反。

  "掄......掄語劍。"天殺的,他是如何找到這裡的?

  "饒......饒命啊。"顧不得是否有損楊氏繡莊的顏面,楊雲霸只得不斷地求饒。面子算什麼,小命要緊啊!

  "饒命?你客氣了。"說著,掄語劍一把提起他的衣領朝另一邊的牆壁丟去。

  站在一旁的思珞趕緊向旁移一大步,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這一撞可非同小可,楊雲霸發現自己流血了,汩汩流下的鮮血很快染紅他素白的袍子。但他還沒來得及發出哀號,隨即發現自已被掄語劍左一拳、右一拳,打得無力招架,更遑論還手。

  "你猜這家伙挨得了幾拳?"逸亭邊數邊問。就他個人的觀察,這家伙絕對挨不了十拳。

  "五拳。"思珞沒事最愛坐莊。"我打賭這人渣挨不到第六拳必掛。"

  "賭了。"大刀和逸亭異口同聲地喊道。

  "喂,肥子,你給咱們爭氣點。"逸亭邊叫邊數。慘了,才第四拳,那家伙就一副已經快不行的樣子,沒戲唱了。

  "要是敢現在就掛,小心死後還得挨拳頭。"大刀也跟著口出威脅。

  縮在一邊發抖的喻希柔則是被這一幕給嚇呆了,不,應該說是驚呆了才對。

  這......還像話嗎?哪有人拿人家的生命打賭的?雖然她也很想用力踹楊雲霸一腳。

  "第五拳--掛了!"恩珞興奮的大叫,惹來"輸錢二人組"的白眼。

  大刀不甘心的踹了已然昏厥的楊雲霸一腳,"沒用的家伙,竟然挨不了五拳。"

  "瞧這家伙渾身軟趴趴的,淨會欺侮女人。"逸亭也不甘示弱的補上一拳,打得滿身是傷的楊雲霸更是淒慘。

  "謝啦,兄弟.讓我大賺一筆。"思珞高興的咧嘴笑道。嘿,加上前回的帳一起算,大刀他們不去搶錢莊才怪。

  "好說。"論語劍淡淡地回道.仍是面無表情。

  正當思珞三人懷疑他是否還有正常人的情緒時,他卻出人意表的大步一跨,伸手摟住喻希柔,將她緊緊的擁在胸悶."你受驚了。"

  她是受驚了,不過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表情。

  他的聲音微微地顫抖,顯示他正極力控制他的情緒。他的眼神流露出驚慌,明白地告訴她,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而這深深地觸動了她的心靈。

  喻希柔再也忍不住的哭了,伸手輕撫他的臉,這是一個愛她的男人,她何其有幸才能遇見他?

  她知道自己變了,但她不在乎。在愛情的包圍下誰能不變呢?過去的她害怕改變,但現在她卻慶幸自己的改變。

  上天引掄語劍出現在她生命裡,就是要她去看世界。

  透過掄語劍的引領,她相信自己必能看得更多、更遠。不為什麼,只因為他是一個如此特殊的男人,充滿了智慧與自制力。

  "這家伙該怎麼處理?"雖不想打破眼前感人的氣氛,但思珞還是開口問道,因為有些人就是這麼討厭,連昏倒都惹人嫌。

  "丟出去喂狗。"掄語劍冷冷的回答。敢碰他女人的人渣,喂狗還算是便宜他了。

  "這家伙這麼肥,我看連狗都懶得啃。"逸亭搖搖頭說。

  "我有個建議!"大刀細尖的喊叫聲幾乎貫穿在場所有人的耳膜,逼得大伙只好捂住耳朵。

  "有話快說。"思珞喝道。真受不了大刀的聲音,他怎麼不干脆投胎當個女的算了?

  "附耳過來。"

  一陣耳語之後,接著是一陣哄堂大笑。

  沒隔幾天,便傳出楊雲霸這一代惡棍被脫個精光,綁在洛陽城門口,供路上的行人評頭論足。

  楊雲霸遭人脫光衣服徹底羞辱的消息,未幾便傳遍大街小巷,成為洛陽人茶余飯後的笑話。

  楊雲霸本想報復,但在地方人士的強力游說之下,萬般不願的放棄了報復念頭,原因是成王府。

  因為成王爺在兒子的示意之下,御狀一告,立刻將邢連三兄弟告得鼻青臉腫,盡速搬離喻氏繡坊,連夜滾回搖搖欲墜的徐王府,再也不敢打繡坊的主意。

  經過了這一連串的失敗,楊雲霸沮喪的發現到一件事--惹不起掄語劍。不要說是惹不起,就連一根手指頭他都不該去碰。現在的他只想求平安,一點貪念也沒有,更不要說是那些繡圖的下落,掄語劍沒率人鏟平楊氏繡在就已經是老天垂憐了。

  差點被聖旨嚇昏的邢氏三兄弟自然也是做如是想,他們知道掄語劍的靠山很硬,但從沒想過會硬到連聖旨都請得動。經過了這次教訓,邢氏三兄弟決定好好地死守徐王府,再也不敢為非作歹了。

  一切似乎都已塵埃落定,唯獨一個人心有不甘。

  站在空無一人的喻氏繡坊,江玄明的眼神是怨恨的.為什麼連老天都不幫他?世界上若沒有喻希柔這個人,那該有多好?

  她就像只九命怪貓,無論他使什麼詭計,她都有辦法躲過。在掄語劍的保護之下,要取她的性命、奪得她的繡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最可恨的是他們即將成親,由京城那邊傳來的消息顯示,他們將於這個月底成親。一想到這裡,江玄明又是一陣心痛。

  既然得不到她,何不干脆毀掉她?他無法眼睜睜的看她成為別人的新娘,尤其新郎倌還是可恨的掄語劍。

  但手無縛雞之力的他該如何才能對抗掄語劍及其背後強大的勢力?這可真是傷腦筋,他除了模仿之外就沒別的長處......

  模仿?對了!江玄明差點忘了自己的絕活。喻希柔一定想不到,他除了能模仿她的刺繡之外,還能模仿一手好字。

  他連忙四處翻箱倒櫃亂搜一通,冀望能搜出喻希柔親爹的字跡,供他臨摹。

  "有了!"他興奮的大叫一聲。手中的帳本正是他要的東西,有了喻老爺的字跡,他就有把握模仿得唯妙維肖。

  哼!你們等著接招吧!江玄明在心底暗暗發誓,怨毒的目光流露出一股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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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打從一回到掄莊之後,掄語劍與喻希柔這一對戀人就被迫"分居"。礙於禮教,也礙於顏面,有夫妻之實的兩人只能在臨睡前互道晚安,然後依依難捨的回房。

  不過,這教人難以忍受的情況即將獲得改善,因為明天就是他們的大喜之日。

  坐在床沿,准備就寢的喻希柔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她就要嫁人了,而且對象還是萬中選一的超好男人。

  直到來到京城她才了解,自己是多麼幸運能嫁給掄語劍,不提別的,光是姑娘們的羨慕眼光就足以將她射穿,她這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許多姑娘眼中的乘龍佳婿。

  但最令她感動的卻不是他的傑出,而是他的細心。一踏入掄莊她便發現,僕人早已將從洛陽運來的絲線及半成品做好妥善的分類,只等著詢問她的意見。而且不只是這樣,連幫手他也一並找齊,全是京城內屬一屬二的刺繡高手。

  她當場感動地哭了起來,那天以前她從不知道自己竟是那麼愛哭,從小到大的獨立生活使她忘了"被照顧"是什麼滋味,直到他擁她入懷的那一刻為止。

  他給了她一切,甚至幫她要回繡坊,而她卻無以為報,唯有用她的忠貞、她的愛來回報他。

  看著放在圓桌上的鳳冠霞被,她突然覺得好幸福。

  娘,你就這一次做對!喻希柔俏皮的輕吐舌頭,脫下外袍准備上床睡覺,但一雙大手倏地搭住她的嘴,快得讓她連喊救命的時間都沒有。

  她又被擄了嗎?不會這麼倒霉吧。

  "希柔,是我。"掄語劍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頓時放下心來。

  "語劍?"她不敢相信的喊道,"你來干嘛?為什麼像小偷一樣?"還捂住她的嘴巴,怪恐怖的。

  "不像小偷行嗎?"論語劍苦笑出聲,"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做采花賊的一天。"

  "犯得著如此辛苦嗎?"他的表情就像被人拿走糖果的小男生樣委屈,教她忍不住失笑,"咱們明天就要拜堂,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掄語劍的回答出人意料。"過去我一直以為所有禮教規范都是必要,而且合乎常理,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他的話令她雙眉微挑,"願聞其詳。"

  "我想你一定發現到,掄莊的僕人都十分畏懼我吧。"

  "嗯。"說畏懼還太客氣,應該是害怕才對。

  "我一向是個條理分明的人,而且容不下雜亂。"

  想也知道。他若容得下雜亂,哪會一到繡坊就開始動手整頓?喻希柔暗忖。

  "我一直堅信唯有嚴格的管理,才能維持掄莊的運作,卻從未想過這對底下的人而言是否太過於沉重。"

  可是她覺得不會啊,掄莊確實是井然有序,只不過氣氛也的確顯得凝重多了。

  "或許你會覺得難以置信,但你教會了我很多事。"而且是他未曾思考過的事。

  "我?"喻希柔莫名其妙的指著自己,這句話應該是她說才對,怎麼反倒讓他先說了。

  "就是你,或者說你的繡坊。"掄語劍執起她的柔荑,放進自己的大掌中。她的手是那麼的小,小到他僅用一個手掌就可以輕易將它們包住,可是她的獨立心又是那麼的大,大到令他佩服、汗顏。

  "我不懂。"但她知道他一定會解釋。

  他的確解釋了,話中的誠懇再一次讓她感動不已。

  "這個世界對女性是很不公平的,男人操控整個社稷的運作,卻將所有過錯歸究於女人。你堅強、獨立,遇事從不退縮,甚至想辦法解決,光憑這點,就令人贊賞。"他輕輕的抹去她的淚水,對他而言,這些淚珠就像是珍珠般珍貴。

  "你將繡坊經營得有聲有色,對待下人如同兄弟姊妹般,在繡坊;有的只是歡笑,不曾有過絲毫沉重,和掄莊大大不同。"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管理方式。嚴厲固然會帶來井然有序的生活,卻沒有輕松的歡顏,他也知道僕人在背後批評他太嚴格,但他從不引以為杵,一直到他到喻氏繡坊為止。

  喻氏繡坊或許散漫,但氣氛融洽,有個風吹草動,大伙馬上動員起來,速度之快比起掄莊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同的管理方式,效果卻相同,他曾為此感到困惑,不知道為何會這樣,直到回到掄莊後才豁然開朗。

  "我了解你的意思。"她的夫君真是個聰明的人,而且懂得自省。"我管理繡坊的原則是‘心',唯有從心出發才能獲得相同的回報。而你管理論莊的原則是‘理',但你卻忽略了一點,道理是說不清的,你認為有理的事在別人心裡感受不見得相同,這也是為什麼會有人陽奉陰違的原因。"

  掄語劍再一次驚訝於她的聰慧,能娶到一位勢均力敵的妻子實在幸運。

  "所以說,我們還真是天生的一對。"他摟住她的肩,輕輕的搖晃她,一同看向窗外的夜色。

  "就是啊,一加一不一定非得等於二不可,你一半理加上我一半心,一切就完美無缺了。"這是小凝的算數理論,在即將成婚的前夕,她不禁更加懷念洛陽。而掄語劍照例又看穿了她的心事。

  "等我們成親之後,立刻趕回洛陽重整繡坊。"她臉上的落寞教他心疼不已。

  "真的?"喻希柔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她一直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

  "我幾時騙過你了?"掄語劍輕捏她的鼻尖,"我知道繡坊對你的意義,所以不會任其荒廢,更不會讓大伙沒飯可吃。"他知道她最掛念的便是其他人的生計。

  她好感動,雙手摟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前,"要是我想住在洛陽呢?"他的眼神說明了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只好退一步,"要是我想偶爾回去照料一下繡坊,那怎麼辦?你會不會答應?"

  掄語劍伸手抱住心愛的女人,認命的說:"那我只好跟著你長安、洛陽的跑來跑去,誰教我要愛上這麼一個富有責任心的女人呢?"

  她好高興!打算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再得寸進尺一下。

  "那你能不能再答應我一件事?"她的眼神閃閃發亮,仿佛一只被關了很久的小貓,正等待主人帶它出游。

  "什麼事?"掄語劍提高警覺的問,這小妮子的眼神不太對勁。

  "擄走我!現在!"她快被這窒人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

  掄語劍不禁笑了。二話不說一把抱起她,施展輕功躍出窗外。

  兩個明天一早便要拜堂的未婚夫妻,竟趁著花好月圓之際,連袂逃家快活了一整夜,也算是一絕。

  掄家是京城第一首富,婚禮的排場自然是不會太小,只見來來往往的賓客絡繹不絕,送禮的、觀禮的,再加上思珞、逸亭和大刀三人的吆喝聲,整個掄莊上下熱鬧成一團。沒多久,成王府的大公子、二公子和其媳婦也一塊抵達,更是為婚禮增添了不少光彩。

  沒見過娃娃型美女的思珞,當場就拜倒在掄語蘭裙下,一個勁的追著她跑,惹得李少允醋勁大發,也追在後面捉人,身後還跟了個勸架的吳麗清。唯一還稱得上冷靜的是手執把扇的李少儒,站在一旁看著他們胡鬧,不住地搖著頭。

  好不容易等到吉時,新郎官終於出現,等他就定位之後,頭戴鳳冠的新娘也跟著出現。

  接著拜過了天地,拜過了高堂,只等夫妻交拜之後便可送入洞房,這原本是令人興奮、尖叫的時刻,卻在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震天高喊之下化為寂靜。

  "等等!"來人身材瘦弱而單薄,一副看起來隨時會倒下的樣子。

  "你們不能拜堂。"江玄明邊說邊自袖袋中掏出一張紙片,"希柔和我有婚約,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他的話立刻引來滿屋子賓客的嘩然,但見偌大的大廳中鬧成一片。這當然不能怪他們,誰要這演出比戲棚子的戲碼還精采。

  "安靜!"掄語劍冰冷的語氣和目光果真讓大伙住了口。

  掄語劍的嚴肅是出了名的,誰也沒膽敢挑釁他。

  "你憑什麼說希柔和你有婚約?"莫非指腹為婚還能鬧雙胞不成?

  "憑這張紙!"江玄明將載有指婚事實的婚約書交給掄語劍,上頭有喻老爺的筆跡。"這是我前些日子才發現到的婚書。原來喻伯父早已將希柔許配給我,從小就和家父指腹為婚。"

  居然有這種事?八成又是這賊人搞的鬼。

  掄語劍將新娘子的紅頭巾拿掉,露出喻希柔清秀柔美的臉龐。在那臉龐上清楚顯示不相信和驚訝,一雙盈滿迷惑的大眼不知所措的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兩位"夫君"。

  "希柔?"掄語劍不慌不忙的將紙張遞給她,要她分辨字跡。

  她接過一看,臉色倏地轉白,"這......這的確是爹的字跡。"但為何爹從未告訴過她?

  "你確定?"掄語劍老神在在,似乎這只是芝麻綠豆般大的事,不算什麼。

  "確定。"她的臉色更加蒼白,現在怎麼辦?

  "她確定了!"江玄明大叫,他所耗費的苦心總算沒有白費。"現在她不能嫁給你了,她必須跟我走!"太好了,早該想到用這一招。

  "這恐怕有些困難。"掄語劍仍是一派的優閒,邊說過握住喻希柔的小手,給她支撐的力量。

  "有什麼困難?!"江玄明的尖叫惹來眾人不悅的目光,連大刀這個尖叫大王都想宰了他。

  "因為......"掄語劍看了喻希柔一眼,得到她的首肯之後才開口說:"我和希柔已經提前圓房了。"

  此話一出,一時之間全場為之安靜,接著抽氣聲、口哨聲、議論聲接踵而至,充斥著整個大廳。

  大刀、逸亭、思珞三人笑得跟什麼一樣,口哨一聲接著一聲地吹,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一臉正經的掄語劍動作居然這麼快。

  最驚訝的莫過於掄語蘭。她那一向謹言慎行、做事中規中矩的大哥到哪裡去了?先圓房?想當初她和少允還曾在他的強力阻止下白做了對苦鴛鴦呢。不過......干得好!既然已經圓房,就算江玄明手上那張婚書是真的,他也沒轍。

  "你們......你們......"江玄明的夢想瞬間化為碎片,只覺眼前一片昏暗。

  "你聽見了,我們已經圓房了。"掄語劍的眼神嘲諷,一點也不相信他手上那張婚書是真的。

  "但是......"江玄明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麼,既成的事實誰也無法更改。

  "沒有但是。"掄語劍冰冷的接口道,"你可以選擇自己走出走或是被人丟出去,我悉聽尊便。"

  "語劍!"喻希柔連忙出聲阻止他的無禮。玄明已經夠難堪了,不需要再羞辱他,況且他是她的朋友。

  "還不滾嗎?"他的語氣不再客氣。

  "但是......"

  話甫出口,江玄明便發現自己的身子已經騰空,兩只腳吊在半空中搖晃。將他架起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方才口哨吹得最響的二位年輕男子。

  "這留給咱們來處理就行了,不勞新郎倌動手。"大刀用著細柔的嗓音說道,嚇壞了在場所有人。

  "大刀說得好.你們繼續拜堂。"思珞朝兩人擠眉弄眼,接著硬是將江玄明當貨物般處理,往長安大街用力一丟。

  這一丟不僅丟掉了江玄明的尊嚴,更丟掉了他僅存的理智。原本只是心有不甘的江玄明,受這刺激之後竟然變得有些瘋狂。他的眼睛開始發紅,腦中的神智也跟著混亂,原本沉睡在體內的勇氣仿佛也跟著怨恨一道迸出。

  我會報復的!他發誓。他發誓他將盡全力拆散掄語劍和喻希柔,無論用哪一種方式。

  在他對天起誓的同時,喻希柔和掄語劍終於在一團混亂中拜完了堂,完成了他們的終身大事。

  "語劍、語劍,你在哪兒?"喻希柔輕柔的呼喚聲飄過整個掄莊。

  她已經找了他一整個早上,她今天非得告訴他,拜堂那天他的行為有何不對。再怎麼說,玄明都是她的朋友,他不該那樣對他。

  用丟的?老天!玄明已經沒有多少肉了,再讓思珞他們這麼一丟,不把骨頭也丟光才怪。不行,他不能用這種無禮的態度對待她的朋友,即使他是她相公,她一定要讓他知道她的憤怒才行。

  只是他還真能躲也,夫妻倆就像在玩捉迷藏似的你跑我追。一會兒是他忙著店鋪的事外出,一會兒是她忙著刺繡工作,除了晚上的時間之外,白天他們幾乎沒有碰過面,更遑論交談。

  不過現在所有該交的繡品都已經交得差不多了,所以她也有時間逮人了。

  奇怪,掄莊雖然很大,但她已找了一圈,怎麼還未見到他人影,他會躲到哪裡去?王總管明明說他已經回來了啊。

  難道是在帳房?嗯,有可能。聽管帳的老伯說,語劍正在查一筆帳,查了好幾天還找不出是哪裡出了錯。

  喻希柔來到帳房,伸手推開房門,想碰碰運氣看她相公是否在裡頭。她的連氣不錯,因為掄語劍的確是在帳房裡,正對著疊疊帳冊大皺其眉。

  "終於找到你了。"喻希柔露出個"終於捉到你了"的表情,惹得掄語劍的眉頭挑得老高。

  "你找我?"他合上帳本,決定放自己一天假。"真難得啊!哪裡出紕漏啦?"要讓工作狂的希柔離開工作,唯有出錯一途。

  "都沒有,烏鴉嘴。"喻希柔哼道,干嘛把她講得這麼現實?"告訴你,我的繡品都交出去了,從今天開始我就輕松了,再也不必為趕工拼命!"她的神情、語氣是掩藏不住的得意。

  "我想也是。"說完,掄語劍起身將那一大疊令他頭痛的帳冊-一歸回架上。

  "你不誇獎我嗎?我可是提前交貨也。"

  注視著她得意洋洋的表情,掄語劍的心中倏地泛起一股柔情。他的小妻子變了,變得活潑開朗,不再隱藏情緒。

  這就是他想要的,他要希柔像個正常的十六歲少女,在他的羽翼下成長,快樂的與他並行。

  "掄語劍!"喻希柔不禁為之氣結。為什麼他每次都是這種表情?毫無變化,一點也不可愛。

  "我命令你回答我的問題!"她嘟著紅唇說,最起碼也該誇獎她一聲嘛。

  命令?這小妮子真不知道死活,以為他稍寵她一點就可以飛上天啦。

  掄語劍不疾不徐的將最後一本帳冊歸回書架,右手支靠在架子的上方,左手撐在腰際,對著一臉忿忿不平的喻希柔投以嘲弄的一瞥。

  "我只接受一種命令。"他的俊臉忽地俯向她。

  掄語劍高大的身軀像座山般的籠罩著她,處在這股強大壓力下,喻希柔只得像只可憐的小動物,不斷地往後退,直到無路可退,背靠到書架為止。

  "你不問我是什麼命令嗎?"低沉又邪氣的聲音倏地響起,就像是最扣人心弦的天籟,勾起她的心跳和狂奔不已的血液。

  "不......不用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是我不對,我不該用這種口氣同你說話。"此刻他的眼神曖昧、口氣曖昧,就踉每晚就寢前一個模樣。

  她不是討厭與他親熱,但現在是大白天,禮教告訴她這是不被允許的,更何況這裡是帳房,被人撞見了怎麼辦?

  "你真勇敢。"他涼涼的諷刺。"勇於認錯的精神可佳,但我希望......你能命令我。"

  沙啞的語氣再加上挑逗的眼神,令喻希柔一陣心蕩神馳,腦中的理智、禮教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你希望我命令你什......麼......"他靠得這麼近,她根本無法思考。

  看見她迷失的表情,掄語劍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他希望她能更暢意的坦白自己的感覺,對自己的欲望誠實。

  "我希望你能命令我......這樣做。"不給她答話的機會,他倏地印上她的櫻唇,狂熱的采取著她口中的芳香、甜蜜。

  "更希望你能命令我......脫掉你的衣服,就像這樣。"他輕巧的解下她的腰帶。任它掉落在地上,接著他更進一步剝下她的外袍,露出白色的中衣。

  "或是像這樣。"他話聲方落,她的肚兜跟著中農一起不見,露出她纖柔細致的胴體和雪白的肌膚。

  掄語劍深吸一口氣,將頭埋入她柔軟的雙峰之中。"你的肌膚就像花瓣。"白裡透紅,宛若飄落在春季裡的櫻花。

  如果她的皮膚像是花,那麼他的嘴唇就是采蜜的蜜蜂。

  置身在情潮之中的喻希柔只覺得渾身一陣燥熱,整個人的感覺隨著他嘴唇的游移忽冷忽熱。

  "語劍......這裡是帳房!"她試著阻止他的進攻,提醒他時間不對,地點更是糟糕。

  "是帳房。"掄語劍才不管,低頭繼續他雙唇的探索。

  "這裡沒有床!"她有預感她的抗議必定無效,他的眼神明白告訴她,他一點也不在乎。

  "是沒床。"他同意的說,"但有書架。"在說這話的同時,他技巧性的抬起她的身子,喻希柔毫無心理准備的尖叫一聲,然後死命的抱住他,兩條腿也緊緊的圈住他的腰際。

  "別叫,我的小希柔。你想引來觀眾嗎?"他是不怎麼介意,但就怕他的小妻子受不了。

  這軟軟的威脅立刻讓她閉上了嘴。她可不想做免費表演,有個驚世駭俗的相公已經夠難堪了。

  "書架弄得我好痛,而且我怕它會掉下來。"她想盡辦法脫逃,畢竟沒人會在帳房做那檔事。

  "我保證書架不會掉下來。"掄語劍保證道。堆在架子上的帳冊起碼有上百本,哪那麼容易垮。

  "但是......"喻希柔絞盡腦汁想找出下一個理由,卻在她最熟悉的三個字下打消了主意。

  "信任我。"掄語劍的語調就如往常一般溫柔,"信任我!希柔。我絕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

  的確,他從未傷害過她,反而都是她在傷害他。他愛她、包容她,給她充分的自由,放眼整個大唐,有哪個男人能做到這一點?

  他做事絕對有他的理由,雖然有時並不見得會對她說明,但從來毫無理由的亂發脾氣,更不會隨意亂誣賴人。

  "我信任你。"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謝謝你,希柔。"

  對掄語劍而言這是最珍貴的回答。他曾對她說過"信任我"無數次,直到今天才獲得她肯定的回應。

  在目光流轉與肢體交纏間,掄語劍和喻希柔找到了他們的未來,那是一個包含信任與相知,人類最為憧憬的有情世界。

  "希柔!"

  江玄明有氣無力的聲音自長安大街的一角傳來,嚇了正要回家的喻希柔一大跳。

  "玄明?"喻希柔揉揉她的眼睛,不敢相信的望著他。

  他怎麼會在這裡?

  "真的是你!你怎麼沒回洛陽?"

  江玄明並未回答她的問題,徑自說道:"我有事找你幫忙。"

  喻希柔見他的眼神帶著幾許瘋狂,她愈看愈覺不對勁,有些後悔未帶丫環同行。

  "我恐怕幫不了你的忙,我還得趕回家,我家相公正等著我。"她真希望她說的是真的,但事實上語劍出城去了,至少要一個月才回得來。

  "你家相公前兩天離京南下,恐怕沒那麼快回掄莊。"江玄明顯然早打聽好消息,做好萬全准備才來。

  他的回答當場刷白了她的容顏。玄明為什麼知道這麼清楚?莫非他早已等候多時?

  "你......你想做什麼?"

  "不想干嘛。"他邪笑道,從懷中拿出一方摻有迷香的繡巾,"我只想要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而已。"

  喻希柔還沒來得及問那是什麼,眼前隨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在昏倒的剎那間,她的腦中閃過掄語劍俊俏的臉龐和清明的大眼。

  語劍!

  在喻希柔絕望呼喚的同時,掄語劍正和商家談生意。

  不知怎麼地,他的內心隱約感到一股不安,仿佛有什麼大事發生。

  語劍!

  喻希柔的呼喚再次驚擾他的思緒。他並不相信所謂的心靈相通,但心中那股煩躁卻教他靜不下心來談生意。他當機立斷決定立刻打道回府,至於生意可以先擱在一邊。

  "在下先行告辭。"在對方老板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下,掄語劍頭也不回的上馬離去。

  經過了半個月的日夜兼程,掄語劍終於在喻希柔失蹤的第十六天回到家。他才踏入掄莊,隨即發現莊裡亂成一團,所有人全都圍著他又叫又跳,頗有語蘭逃婚時的味道。

  "劍兒,你可回來了!"掄老爺拍著他的眉說,他這愛子回來得真是時候。

  "爹,這是怎麼回事?"掄語劍問,怎麼家中僕人個個急得像無頭蒼蠅一般。"是不是語蘭又闖禍了?"八成是,只有語蘭才能搞得大伙雞飛狗跳的。

  "不是,不是語蘭。"掄老爺子連忙搖頭。他倒還希望發生事情的是語蘭,她頂多搞得大伙忙成一團,而不是焦急如焚。"是希柔,她失蹤了!"

  "失蹤?!"掄語劍倏地刷白了臉,原來他心中的不安是因為希柔失蹤。

  "怎麼發生的?"冷靜下來,掄語劍拚命的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慌張的時候。

  "我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半個月前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失蹤,據說有人曾看見一名瘦弱的男子同她說話,然後她就失蹤了。"

  瘦弱男子?掄語劍的腦中倏地閃過江玄明的面容和怨毒的表情,心中有十成把握希柔是為何人所搖。

  "我知道是誰帶走了希柔。"此刻他們應該正往洛陽的途中。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盡快趕過去,但願江玄明那瘋子不會傷害希柔,否則他難保不會殺了他。

  這句話讓掄老爺子瞪大了眼,但掄語劍沒空理會他爹,他必須立刻起程救人。

  "王總管,立刻給我備馬!"

  一聲令下,整個掄莊再一次沸騰。這次他們做得無怨無悔,因為唯一能軟化少爺態度的少夫人被綁了,大伙都希望她能早日獲救,繼續改善掄莊的氣氛。

  "劍兒,你知道上哪兒找人嗎?"掄老爺子急忙問道。

  心急如焚的掄語劍轉身上馬,頭也不回的回答道:"洛陽。"隨後疾馳離去。

  江玄明瘋狂的眼神和猙獰的表情在在說明他瘋了。

  被綁住手腳無法動彈的喻希柔恐懼地發現到這一點,他那布滿血絲的眼睛令人不禁打心底害怕起來。此刻他手中正拿著一塊繡巾,像是招降般的揮動著,颼颼作響的聲音環繞在空曠的繡坊之內,更顯得詭異。

  她作夢也沒想到他竟會將她綁回喻氏繡坊。真諷刺啊,曾經她是如此害怕離開洛陽,現在卻一點都不想回來。在語劍的帶領下,她開始注意到世上還有許多新鮮的事值得她學習,最重要的是,這裡沒有他。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她是真的愛他。真心愛一個人並不容易,尤其對凡事皆存戒心的她而言更是比登天還難。

  回想起她和語劍共度的時光,她赫然發現到自己的幸福。

  愛一個人應當包含哪些呢?是全然的關愛還是適度的驕寵?透過了他的示范,她終於了解,原來愛一個人並不一定就會失去自由,相知相守的感覺是人間最美的愛情。

  他懂她,卻不會縱容她,這更加速了她的成長。

  有愛的地方才是家。

  她不禁苦笑一聲,猛然想起自己尚未對語劍說過"愛"這個字眼。

  她還有機會說嗎?她願意失去一身的才能以換取最短暫的時間,只要能親口對語劍說"我愛你",這一生便已足夠。

  "看看這個,看看這繡巾!"幾近瘋狂的汪玄明將繡巾攤開,巾上繡的圖案正是喻希柔的拿手絕活--牡丹。

  "很像你繡的,對不對?"江玄明的口氣帶著濃濃的恨意,"但無論再怎麼像,我就是無法繡出像你繡的神韻來!為什麼?為什麼?"

  狂吼的江立明抖動著瘦弱的身軀,看起來就像來自於地獄的鬼魅,恐怖極了。

  喻希柔心痛的閉上眼睛,語劍說的全是真的。要不是她太害怕又太自信,早該看清事實。玄明從頭到尾都在嫉妒她,嫉妒她過人的天賦,嫉妒她擁有喻氏繡坊。

  他的家境只是普通,爹娘去世之後更是糟糕,他唯一擅長的只有刺繡。偏偏大伙又對他一個大男人,手無縛雞之力,只會刺繡這事嗤之以鼻,這更刺激了他的自尊心。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喻希柔為他感到可憐,一個老是想著不公平,又心存怨恨的人哪會有快樂可言?過去的她跟他想法差不多,所以才合得來。感謝上天的安排,讓她遇著了語劍,開拓一個不同的視野。

  "你那是什麼眼神?"江玄明發現她眼中的憐憫之色,憤怒的問,"你是在可憐我嗎?"說著他突然狂笑出聲。

  接著他又忽然止住狂笑,神情陰狠的說:"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我需要的是你的繡圖。"他邊說邊勒住她的頸項,試圖逼她說出繡圖的下落。

  "說!你將繡圖藏到哪兒去了?"

  喻希柔只感到自己無法順利呼吸,很顯然的,江玄明是瘋了。由他不知控制力道這點來看,就可知他已經陷入瘋狂狀態。

  她的眼神逐漸渙散,整個人的神智隨著肺部空氣的擠壓飄過天際,墜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希柔!"

  猶如天籟的聲音劃過沉重的空氣,將喻希柔即將遠揚的生命重新拉回體內。

  但見失去理智的江玄明就像一個破碎的娃娃般,被掄語劍扔在一旁,口吐鮮血。

  "希柔!"掄語劍毫不猶豫的低頭將空氣送入地口中,如此反覆做了幾次,她終於緩緩蘇醒過來。

  "語劍......"她有氣無力的抱住他,享受他溫暖的體溫。"謝天謝地,你及時趕到。"她愈想愈害怕,整個人顫抖不已,"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會的。"他安慰道,"在我沒有先你而去之前,我不會讓你先離開我的。"

  "你保證?"

  "我保證。"

  "感人,真感人!"

  江玄明瘋狂的聲音響遍整個繡坊大廳,握在他手中的火炬照亮四周,更映照出他猙獰的臉孔。

  "今天誰都別想離開!"熊熊的火焰倏地吞噬了易燃的布幔、家具。

  "這繡坊是我的!"他大聲的狂吼,"我才是大唐第一繡手!"

  "他......他瘋了。"虛弱的喻希柔被掄語劍摟著離開火場。火焰迅速吞噬了整座繡坊,也吞掉了江玄明的瘋狂。

  "哈、哈、哈!"火場裡傳來他瘋狂的聲音,宛若鬼魅的哭號聲,"我是大唐第一繡手......"

  "你說得對,他的確瘋了。"掄語劍歎道,為名利而瘋。

  看著摯愛的家園被火焰吞噬,喻希柔不知道該做何感想,只能虛弱的靠著他。

  "繡坊沒了。"而她竟未掉淚。

  "沒關系,我再建一座給你。"他知道繡坊對她的意義非比尋常。

  "不,不需要。"喻希柔輕輕的搖頭,"我曾以為繡坊是我的生命、我的家,我不能沒有它,直到玄明這把火把我燒醒。"

  掄語劍只是靜靜的擁住她,一言未發。

  "你一定無法相信,看見繡坊被燒,我心中竟有一股難以解釋的解脫感。這繡坊就像一個巨大的蜘蛛網,網住我的心智、我的成長。從小,我就因為我的刺繡天賦成為人人垂涎的搖錢樹,或許從另一方面來說,我自己也要付相當大的責任,因為我知道那是我唯一的籌碼,是我能獲得重視的唯一方式。"

  "但那都不是愛。"掄語劍溫柔的接口,欣喜於她的成長。

  "嗯。"她的丈夫、永遠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真是太幸運了。

  "有愛的地方才是家,才是心之所在。"在烈焰的照耀之下,掄語劍的臉上充滿了愛,而那正是她夢想的家。

  "你願意照顧我一輩子,當我一生的依靠嗎?我已經決定從此不再刺繡,再也不能掙錢了。"她累了,再也不想因天賦而終日煩憂。

  掄語劍的回答是深情地吻住她,為他的保證封緘。

  "信任我,希柔。我將保護你直到永遠。"

  好一段洛陽情事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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