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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穆洛 -【單戀未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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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1:43: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開學第三天,學生們再度群聚在校門口,蕭謙秉背著擴音器,只見連著線的麥克風卻是握在梳了雙髻、穿得像中國娃娃的畢白芊手中,而她接著對校門口零散分佈的學生宣佈道:

    「待會去淡水,我們先去參觀老街的一些古跡建築,有帶相機的可以多拍一點。」

    說到這裡,蕭謙秉伸手將胸前掛著的相機揚了揚,臉上還是一貫的傻笑,然而明眼人可以察覺到他現在的笑容傻得沒以前徹底了。

    在這等車的空檔,安宜芬雙手環胸,緩緩踱到了落單的阮夢媛身旁,挑著眉道:「你再躲啊!寒假就是不跟我們去淡水,現在看你跑不跑得掉?」

    阮夢媛露出一絲心虛的笑意,「上次剛好感冒了。」

    安宜芬微眯著眼,對她的話是半信半疑,又說:「結果你寒假一次都沒有跟我們出來,你真的很難約耶!」

    「有嗎?」阮夢媛回問了聲,然而她自己也知道答案。

    「有些事你就想得簡單一點嘛。」安宜芬搖搖頭道:「我們就是幾個同學出去玩一玩而已,你好像覺得有阿光在,就會變成像是約會一樣,所以心裡才會有顧慮。可是就算是約會好了,你現在又沒有男朋友,有什麼好顧忌的嗎?」

    阮夢媛無言以對,只能怔然望著遠方那男生的背影,無法說出心中誠實的想法。而且……那個會讓她產生顧慮的人,真的會在意她做了些什麼嗎?

    她還記得那天她收下粱複光的玫瑰時,他在一旁鼓掌祝福的笑容;她還記得自己經過他面前時,差點要哭出來了?安宜芬大概以為她是天下間最幸運的女生吧?但卻不知道,她也同樣承受著在喜歡的男生面前,卻連一句話內心話都無法傾訴的心傷,不同的是,安宜芬總還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玩樂談話,而對於她喜歡的男生來說,她卻是一個無名的別班女生……

    全然不知道該如何向他接近,卻又多出這許多牽絆,雖然她知道梁複光對她是出於一種真摯的好感,若她能敞心接受,也不會是一件壞事,但她卻無法忽視自己那種主動喜歡著一個人的悸動感。

    在這裡的最後一年,原本她只想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為這學校自由的風氣,還有同學們精采的風格,留下離去前最美好的記憶,她從來沒有介入這一場故事的打算;然而他的出現,卻讓她不知不覺的想要爭取在他的故事中演出一角,她想認識他、同他說話,每每看著他們班上的女生,她都會陷入一種羡慕的悲傷。為什麼老天爺安排他們兩個人相遇,卻又在她面前隔了一塊玻璃牆,讓他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宛若天涯……

    阮夢媛無語看著蒼天。這個學期過後,她就要離開這裡了,沒想到她沒能留下最美好的回憶,只留下遺憾……

   

    「喂,阿仲,你的名字在哪?」

    被楊辛妮推了一下,徐之仲有些無力的回過頭來,朝著校名招牌的「山」字下方一比,「這裡啊。」

    「啊……結果我們三個人都在不同的字裡面,我在『雲』上面,胡逸山在『中』中央,然後你在『山』下。』

    徐之仲低下頭來,再度尋找自己嵌在校名中的簽名。現在這招牌後方已安上燈箱,再也無法讓人在牆的兩端互看,和阮夢媛隔著玻璃深深凝望的畫面,已成絕響,他無奈一笑,這也算是和她一種獨有而無法複製的共同回憶吧,只是他不知道她還記得嗎?

    看了自己斜斜的簽名之後,徐之仲無意往旁一望,才訝然驚覺鄰近的玻璃柱後,有著「阮夢媛」三個宇的簽名!

    我為什麼沒有想到?,徐之仲看著這兩個緊緊靠在一塊的簽名,才瞭解到當時兩人為何會眼對眼的隔著一道玻璃互相凝望。

    為什麼名字可以如此接近,但現實中的兩個人卻像平行線一樣,永遠交集不了?

    要是沒認識她就好了……徐之仲忍不住產生這種想法。要是當初他念別的學校,就不會讓日夜的思念折磨著他的心,儘管沒見過她會是他一生的遺憾,但要是當時選擇別的學校就讀,他也不會知道自己會有這一份遺憾……

    公車到來,三個班依序搭上了不同的車。徐之仲現在已經沒有緊跟著她的企圖,反而想離得她遠遠的,有多遠就離多遠,她和別人的幸福,只會提醒他他的不幸,他不想一次又一次感受那深深的挫敗和失望了。

    到了淡水,大批人馬跟著畢白芊的腳步,聽她述說廟宇的建築和老街的歷史,解說完畢後,學生們各自解散,徐之仲拎著畫簿,背著人群才走兩步,就發現有兩個陰魂不散的身影緊貼在自己後方。

    徐之仲腳步一停,兩個人便前後撞上他的背,他回頭斜視著道:「幹嘛?」

    胡逸山和楊辛妮一臉不解的回問道:「什麼幹嘛?」

    「這裡氣氛這麼好,」徐之仲沒好氣地道:「你們兩個不找機會獨處,跟著我幹嘛?」

    「要獨處有的是時間啦。」楊辛妮推了下黑框眼鏡,又裝出一副憂慮的表情說:「淡水河就在旁邊,看你沒什麼精神的樣子,我們還是陪著你好了。」

    「嗯。」胡逸山在一旁點頭認同道:「至少會比較快把你撈起來。」

    「白癡。」徐之仲懶得跟他們鬥嘴,「要來就來,不會打擾到你們的幸福就好。」

    楊辛妮奇怪的望著胡逸山,「這傢伙幹嘛對別人的幸福這麼敏感?」

    胡逸山聳了聳肩膀,「不知道。」

    徐之仲腦中浮現出一串圈圈叉叉,但還是邊嘟囔邊往前直走,打算隨便找個景點畫完交差,愈早回家愈好。

    三人坐在前方的河堤邊,看著日光半遮在厚厚的雲層之後,出海口的河面上閃爍著粼粼波光,白鷺鷥橫越天際,漁船傳來隱隱的馬達聲響。徐之仲畫著畫著,無意間回頭望了一眼,只見胡逸山和楊辛妮肩膀挨著肩膀,一刻都捨不得分離的模樣,他有些羡慕,又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別人都能夠如此容易的找到兩情相悅的另一半?

   

    「來,先暫停一下。」

    聽見這句含混的招呼聲,阮夢媛停筆抬起頭,就見眼前橫著一個充滿烤魷魚香氣的紙袋,而提著紙袋的梁複光,嘴裡正含著一串油亮亮的魷魚不放。

    「謝謝。」阮夢媛揚起嘴角,立即從提袋中掏出錢包,問道:「多少錢?」

    「不用啦。」梁複光將嘴裡的魷魚咽下,搖了搖頭,「我難得請客,你不讓我請一次,下次就沒機會了。」

    「沒關係。」阮夢媛還是從錢包中掏出了一張一百塊遞去給他。

    梁複光只好接過紙鈔,無奈的含笑搖頭,將錢找給她後,在一旁坐下,一面吃著魷魚,一面端詳起她的畫作。她畫得還不錯,筆觸滿細膩的,然而看了一晌,卻不禁讓人有些莞爾。「呃……你畫得會不會太寫實了一點?」

    阮夢媛自己看了一下,不解回問道:「怎麼說?」

    「不是畫風景就好了嗎?」梁複光往她畫中右方的小人比了下,好笑的道:「你不用把前面的同學也畫出來吧?」

    阮夢媛看著自己畫中的那男生背影,的確是有些突兀,若說她執著於寫實,那沿著河堤席地寫生的同學們,她怎麼只畫出一個?若其他人可以忽略,又何必特意要將那人的身影留下?可是……她不想要擦掉他。

    梁複光不會懂,美術老師也不會懂,那個人出現在她畫中的意義,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甚至可以將天上的雲擦掉,河岸也擦掉,將漁船和河水都擦掉,但那人的背影她卻要留著,因為這是她至今唯一畫過,想永遠留在身邊的畫。

    「還是覺得……留著比較好。」阮夢媛說完抬起頭來,望著那人遙遠的身影,嘴角淡淡笑著。現在她似乎能體悟到,有些事物的價值只存在她的心中,並不會因為旁人的評價而有所動搖。

    微風拂過阮夢媛的長髮,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含水的雙瞳散發出一種幸福感,梁複光看得魂都飛了,他跟著呆了半晌,才想起提醒道:「先吃吧,涼了比較不好吃。」

    「快完成了,等一下。」阮夢媛低頭再添上幾筆,將那張畫給畫完,然後滿意的再欣賞一眼,才將畫冊合起收入了提袋。

    「等一下你想去哪?去八裡還是漁人碼頭?」

    阮夢媛搖搖頭,微笑說:「待會我要趕回去,我姑姑今天要去醫院複診,我要先回去整理房子還有做飯。」

    這是真的還是藉口啊?梁複光心中有些嘀咕,但還是關心問道:「你姑姑……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沒什麼,就是有點脊椎側彎,禮拜三她會固定去做複健,我怕沒趕回去,她一回來就會搶著把家事做完。」

    「喔,是這樣。」梁複光還是覺得她下必非趕回去不可。想想他又問:「聽小芬說,你父母現在都在大陸?」

    「嗯。」

    「她還說,你可能高二就會過去了?」

    阮夢媛點了點頭,「應該吧。」

    「不會吧?難道……你家裡不能讓你在這把高中念完嗎?」

    阮夢媛微微苦笑,如果再留下來,情況仍然沒有變化,她也只是多了兩年的困擾罷了。

    「你真的要仔細考慮一下。」梁複光憂慮地道。

    咬著烤魷魚,阮夢媛沒有再答話,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也不知道要如何拒絕才不會造成傷害,那就讓她逃避吧。

    吃完之後,阮夢媛抬起頭來,遠方的徐之仲已不在河堤旁,她想,也許他畫完後和同學去玩了吧。沒再多想,她匆忙的跟梁複光和安宜芬告別之後,就走向了捷運站。

    一走人站中,就看見電聯車已在等候,即將關門的聲響忽而響起,她連忙抓緊提袋,半跑著沖入了車廂。此時已是放學的時刻,環目一望,學生們已將這列車廂坐滿,於是她走向前去,想找尋一個空位歇腳。

    前方的車廂末端,恰好有排位子空著,她喘著氣走了過去,坐下後將提袋安放在一旁,一抬起頭,她整個人霎時怔住了,她沒想到徐之仲就坐在她的正對面,而他的臉上也有著同樣的愕然。

    然而他錯愕的表情只出現一刹,隨即他別過眼看著上方的車廂廣告,臉上回復一貫的淡然。

    阮夢媛也將目光錯開,心中七上八下,她暗咽口口水,在這車廂之中,只有他們兩人是同校的學生,看在這份上,他會不會跟她說說話?

    如果他提問到自己目前和梁複光交往的情況,那她就可以順勢解釋她並沒有接受梁複光的追求,其實……她另有欣賞的物件。

    阮夢媛再抬起眼來,不安望著徐之仲,然而他的視線仍然朝著上方空洞的打轉,她耐心等著,想給他一個友善的笑意,然而他卻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總是不將眼神望來。終於,她微不耐的想——你什麼時候才會將眼睛放下來啊?

    過了兩站,他依舊維持著這個模樣,阮夢媛從滿心期待,變成了一種淡淡的心傷,她不禁質疑起自己真的讓人那麼不屑一顧嗎?

    你為什麼不願意看我?就算你不喜歡我,對我沒有感覺,我們也是同校的同學,不是嗎?上回在聖誕派對裡,我們也算是談過一次話,你真的要這樣裝成一點都不認識我嗎?

    阮夢媛直視著他的視線,漸漸的湧上了氣苦的淚光,她不甘心連一次為自己辯白的機會都沒有,也許他覺得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不適合同她搭訕,但以同校同學的身分打個招呼,不算過分吧?

    「下一坫,北投。」

    廣播傳來停靠的站名,徐之仲忽然站起身來,在阮夢媛訝異的眼神中,毅然步出了車廂。她絕不相信這裡就是他應下的車站,難道同她面對面坐著,會讓他感到如此的不耐煩?望著他的背影消逝在啟動的電車窗外,阮夢媛紅著眼眶,在心中低低的喊——

    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背對著呼嘯而去的電車,徐之仲抹了下痛苦的臉龐,心中不解的想:你一直看著我幹嘛?

    你一直看著我,在等我跟你打招呼嗎?你還以為我能像其他的同學一樣,很自然的跟你聊天嗎?我沒有義務這樣做,我也辦不到,你永遠不會知道我的痛苦,我就是沒辦法……

    徐之仲深怕跟她說不到三句話,自己就會當場崩潰,他怎麼能夠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若無其事的和她聊近況?難道要聽她與粱複光甜蜜的交往,然後笑笑地說,你們兩個很合適,祝你幸福嗎?

    如果兩人只能有緣無分,那他寧願沒有緣呀!就算再有無數次巧合讓兩人有機會獨處,但如此面對面坐著,他卻只能將內心的愛慕強制壓下,那倒不如讓兩人隔得遠遠的,讓他的單戀自生自滅吧!

    轉過頭來,那輛列電車已漸漸遠去,徐之仲無奈的眼神下有著深深的無力感。

    我不是故意要這樣忽視你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原諒?

   

    「各位同學,請大家趕快想好園遊會的攤位專案,上次主任說因為學校的學生還太少,所以一種攤最多只能六個人擺,不然園遊會必須請農產品推廣協會來助陣才不會太難看。想好的人趕快來登記喔……」

    班會時間,康樂股長在臺上宣佈園遊會的事項,胡逸山和徐之仲聽了沒啥反應,反而是楊辛妮一直在推著徐之仲的肩膀。

    「快點快點,你們想要擺什麼?」

    徐之仲斜了她一眼,「就看你呀,你應該有想到吧?」

    「有啊!」楊辛妮扳著指頭盤算道:「就看你們要弄吃的攤位,還是要弄玩的?吃的我們可以賣燒仙草或是貢丸湯;玩的話,可以去租投籃的機器或是夾娃娃機;如果要省錢的話,徐之仲你裝成小丑讓我們砸水球也行。」

    徐之仲雙手插在口袋裡,低低地哼一聲,「你為什麼不穿泳裝讓我們砸?」

    「喂!沒禮貌。」胡逸山抓著徐之仲的肩膀,不快地道:「已經夠扁了,不能再砸她啦。」

    「胡逸山,你在說什麼?」楊辛妮斜過幾可殺人的雙眼,立刻丟過去一塊橡皮擦。

    「啊……我沒有說什麼啦。」胡逸山連忙哀號著舉手遮擋,深怕她連鉛筆盒都會丟過來。

    忽然,梅信男走入了教室,擺擺手對著臺上的康樂股長喊道:「閃閃閃!」

    「等一下啦,老師,我校慶的事情還沒有宣佈完。」

    梅信男從腋下抽出公文袋,直接遞到康樂股長手上。「發下去,校慶的事情有變化。」

    「甚麼?」、「校慶要延期嗎?」、「不會是要取消吧?」……

    重重嘖了一聲,梅信男不耐地道:「哎喲,自己看了就知道啦!」

    康樂將公文袋中的一疊紙張抽出,數著張數一排排發了下去,就聽見驚疑聲逐漸擴散,坐在最後一排的徐之仲三人聽了都不禁懷疑起來。

    一會兒楊辛妮先拿到了那張資料,她仔細一看,登時張著嘴巴合不起來。徐之仲懷疑的看著她的表情,待從前方接過之後,也是「呀」了一聲說不出話。胡逸山看著他們兩人的反應,等不及地湊到徐之仲身旁一看,原來是張校慶的活動時問表,他從上到下看了一眼,不禁震驚說:

    「這學校是怎樣?要把學生玩到死呀……」

    徐之仲輕咽口口水,喃喃念著活動表上的行程:

    「十點校慶開始……十點半趣味競賽……十一點半園遊會……晚上六點BBQ烤肉晚餐……晚上十點營火晚會……淩晨一點星空夜話?甚麼是……」

    「安靜安靜!」梅信男拍手跺腳,終於讓教室安靜了下來。

    這時康樂立即舉手問道:「老師,什麼是——」

    「你要不要聽我講?」梅信男斜瞪了他一眼,接著捏了下喉結,清清喉嚨說:「校長有交代,每一項活動全部的學生都要參加,不參加的人要扣操行成績。」

    不玩還不行呀?徐之仲瞪大雙眼,原本已在設想要如何逃過這一堆頭痛的活動,沒想到一句話就把他的計畫全部推翻。

    「前面幾項應該沒問題,淩晨一點的這個活動我就要解釋一下了。」梅信男環視著學生們,挑眉解釋道:「一點開始,學校會安排一大片區域讓你們學生自己聚會,每個人都得待在外面,不准給我躲進教室來!到時候這一年來有什麼怨仇,你們都可以摸黑去找對方談,要吵架還是單挑都隨便你們,只要沒有危險,旁人都不准干涉,你們可以將藏在心裡的不滿,藉這個機會說出來。」

    胡逸山轉頭望了徐之仲一眼,皺眉問道:「這不是私了大會嗎?」

    「當然,我想這種情況很少,我們的學生都是很愛好和平的。」梅信男雙手環胸,環視著學生們問道:「還有另外一種情形,你們可以藉這個機會發揮,有誰知道嗎?」

    等了半晌,台下學生仍是一片怔愣,梅信男皺眉嘖了一聲,受不了的說:「真的沒有人猜得到嗎?嗯,那個……徐之仲!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叫我幹嘛?徐之仲被他突如其來的叫喚嚇了一跳,搖了搖頭,腦中是一片空白,只能囁嚅應道:「不知道……」

    「厚!你真的不知道嗎?」梅信男直搖著頭,沒想到連這個一臉聰明相的學生都猜不出來,他只好重重歎氣說道:

    「真是的,還不懂嗎?這就是製造一個機會,讓你們能跟平常不容易說話的人,說出自己的內心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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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5 01:44: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水龍頭的水嘩啦啦的流著,阮夢媛將抹布洗淨之後,走出了女生廁所,這時她看見李莫若背靠著圍牆欄杆,一手環在腰上,一手夾了根點燃的煙,於是微笑招呼道:

    「嗨。」

    李莫若淡笑著點了點頭,又想起道:「恭喜你啦。」

    阮夢媛正要下樓,忽然聽見李老師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句,不禁問道:「恭喜什麼?」

    「我知道你的男朋友是誰了。」李莫若嘴角詭秘一笑。「幹嘛不跟我說?還要動力社的人跟我講我才知道。粱複光還不錯呀,你們兩個人滿登對的。」

    阮夢媛一聽見這話,登時紅了眼眶,近來她強自克抑的悲傷,一下子全湧了出來,她看著李莫若想要傾吐自己的心聲,卻又不知道要如何說起。

    「怎麼?」李莫若沒想到自己的祝福反而讓她難過了起來。「我說錯了嗎?」

    「我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阮夢媛垂著頭,走到了李莫若身旁靠著。「我知道梁複光他不錯,他對我的喜歡也很公開,問題是……」

    李莫若眨眨銳利的雙眼,等待著她的回答。

    「為什麼沒有人問過我,到底喜不喜歡他?」

    李莫若一眉高一眉低,端詳了她的臉龐半晌,才順著她意啟唇問道:「那你……喜歡他嗎?」

    「一開始不喜歡,後來不討厭就是了,他對我……真的很有誠意,」阮夢無法否認的說道。

    李莫若輕噴口煙,點點頭道:「那好啊,慢慢來嘛。」

    「問題是,梁複光一對我好,」阮夢媛心傷地道:「他就離我愈來愈遠了。」

    「他」?哪個「他」?李莫若睜大雙眼想了一會兒,終於恍然大悟,望著阮夢媛娟秀的臉龐,又忍不住低笑了聲,「原來是這樣,那……『他』知道嗎?」

    阮夢媛轉頭望著她,不明了的問道:「知道什麼?」

    李莫若挑了下眉尾,「知道你對他的心意嗎?」

    「不知道。」阮夢媛用力搖了搖頭,心底有些怨苦、有些哀傷。「他怎麼可能知道……」

    「好可憐喔!」李莫若搖了搖頭,輕歎口氣道:「學校裡的人都把你跟梁複光當成一對,連帶著也妨礙了你向喜歡的人表示的機會,你沒辦法改變這個狀況,對不對?」

    「曾經有一次,我覺得可以向他解釋自己的情況,我不奢望他會發現我喜歡他,只想跟他說……我和梁複光的情形,並不是他眼中看到的那樣。」

    李莫若聽著不禁好奇起來,連煙都忘了抽了。「結果呢?」

    阮夢媛揩去眼角的淚,苦笑說:「他走掉了,他根本不想理我。」

    李莫若望著遠方的灰雲,若有所思的道:「人真的很奇怪,聽他們說梁複光很喜歡你,對你噓寒問暖、送你鮮花,甚至為了製造和你見面的機會,還特別辦了一場聖誕派對,在梁複光面前,你就像是個高貴的公王一樣;可是在你喜歡的人面前,你就什麼都不是了,連想要向他說一句話,都顯得那麼困難,甚至你覺得只要他給你一點小小的回應,就能夠證明你存在這世上的意義,你是為他而活著的,是嗎?」

    聽著她的話,阮夢媛都快崩潰了,她掩著唇哽咽得出不了聲,只有眼淚如泉般湧了出來。

    李莫若伸手環住她的肩膀,臉頰往她的額頭靠了下,又揚眉問道:「可是……如果他不喜歡你,你也就不喜歡他了嗎?」

    阮夢媛隔了良久,才垂淚搖搖頭。

    「愈是喜歡一個人,愈可能會受到重傷。」李莫若揉揉她的肩膀,吐了口煙,感慨地道:「如果你想要保護自己,就只能把感情收回來。」

    阮夢媛又搖了搖頭,不知道是說她做不到,還是表示她不想要就這麼算了。

    「如果不想就這麼放棄,那就往前沖吧。」李莫若苦笑了下,喃喃說:「如果你覺得為他受傷是值得的話……」

   

    「阿仲,只剩幾天了,你到底講不講啊?」

    面對楊辛妮的逼問,徐之仲只是更加心煩,他重重嘖了一聲,不耐地道:「莫名其妙,別管我的閒事好不好?」

    眼看徐之仲氣得站起走出,連椅子都被他帶得重重翻倒,胡逸山一面替他將椅子扶起,一面向楊辛妮勸道:

    「唉……他不想說,你就不要一直逼他嘛。」

    楊辛妮自知理虧,只噘著嘴咕噥道:「我只是想幫他嘛……」

   

    徐之仲鐵青著臉下了樓,只想找個沒有人煩的地方。他一直往學校的後方走,不一會走過建築轉角,正想找個地方休息時,一名蹲在前方花圃旁的灰發老者卻讓他嚇了一跳。

    那老者聞聲側過頭來,微微點頭招呼了下。

    沒意料會在這碰到校長,更想不到校長會拿著花鏟整理園圃,徐之仲一下子覺得不知所措,半晌才出聲回應道:「校長好……」

    「好。」康吾為回應了聲,拿起一盆花苗左右端詳,而後問道:「不討厭這間學校吧?」

    徐之仲看著校長,開學時那種極度厭惡這間學校、鄙視眼前這位校長的感覺,再度浮現在腦海。那時他無法忍受這學校刻意表現的開明風格、無法忍受不以升學為第一考量的做法,當時……他真有一刻都待不下去的排斥感。

    可是從遇上她的那一刹那,這一切情形全部改觀,學校自由的政策,反而給了他無窮的希望,他曾是那麼有機會向她親近呀……想著想著,他苦笑著搖搖頭道:「不討厭。」

    康吾為將盆栽中的花苗拔出,放進花圃內已挖好的上坑中,一面撥土將植株旁的空隙填滿,一面問道:「如果現在再讓你選擇一次,你還會選擇這間學校嗎?」

    這個問題,這幾天他也一直問自己啊!為什麼當初那樣單純喜歡一個女生的感覺,到現在會讓他痛苦難當?初見她時,他是那麼的接近天堂;但現在每每見到她,總像是在折磨他一樣,就好像是一次次的提醒著他——這就是你喜歡的女孩子,只是她的心已經給了別人,你再也不可能擁有她了。

    這裡已經是地獄了,要是當初沒來到這,他是不是會過得比較好?

    「我不知道……」徐之仲現在真的不能夠確定了。

    「喔?」康吾為的語調顯示出對他的回答感到興趣,又問道:「什麼地方不符合你的理想?是學校的硬體設備太差,還是師資不夠優良?」

    這兩點,徐之仲一開始也以為是個問題,但現在他卻覺得那些都無關緊要了,他怎麼能夠跟一個看來六十多歲的老先生說,現在困擾著自己的,是他無法忍受面對心儀的女子時,那種沉痛又絕望的哀傷?

    「都不是。」徐之仲雙手擦著腰,仰望灰白的天空道:「而是來到這裡以後,才發現有些事情我永遠比不上人家。」

    「嗯。」康吾為微微一哂,「那就當第二名吧。」

    徐之仲苦苦笑著說:「這種比賽沒有第二名,贏的人全拿,輸的人什麼都沒有。」

    「真奇怪。」康吾為搖搖頭道:「為什麼要參加這種比賽?」

    徐之仲嘴角維持苦笑,眼中卻不覺微泛著淚光,真的是哭笑不得。「我也不願意啊!」

    「那……」康吾為又掘了個坑,感興趣的問道:「比賽的過程好玩嗎?」

    「怎麼可能好玩?」簡直是痛不欲生啊!徐之仲撫著額頭,明明知道跟校長是雞同鴨講,卻奇怪他的提問怎麼都一直命中自己最脆弱的心防。

    康吾為笑笑,又拔出一盆花苗道:「這場比賽已經比完了嗎?」

    徐之仲面帶苦楚的嗤笑了聲,「再怎麼比都會輸,我已經要棄權了。」

    康吾為將最後一株花苗栽好,提起裝滿空盆的塑膠袋,緩緩地撐膝站起,走過徐之仲身旁時,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去吧,去輸掉這場比賽吧,至少輸掉了,你才能夠甘心呀。」

    校長一離開,徐之仲當場痛哭失聲,原來最令他痛苦不堪的,是他不甘心認輸啊……

   

    「各位長官、各位來賓,還有各位老師和同學,現在宣佈,雲山高中的第一屆校慶,正——式——開——始——」

    一片黃土的操場上滿是人頭,師生合計不到二百人的學校,現在卻擠進了二千不止的人潮,只見無數穿著別校制服的學生來來往往,爭著一睹這間傳說中的高中。蕭謙秉站在僅砌好紅磚,卻還未抹上水泥的司令臺上,覺得有些出乎意料,沒想到並未大力宣傳,就能吸引這麼多學生蹺課共裡盛舉,內心實在是有些感動呀。

    趣味競賽結束,園遊會隨即開始,徐之仲顧在攤位後方煮著燒仙草,不一會他發現了在斜對面章魚燒的攤位後方的阮夢媛正朝這裡望來。

    兩人互視了幾秒,來往的人潮才將他們的視線中斷,徐之仲繼續忙著手上的工作,阮夢媛微笑招呼著前來攤位的客人,都暫將心思拋向一旁。

    夜暮低垂,無數的外賓也如潮水一般的退去了,學生們通力收拾好攤位,再將烤肉用品就著攤位週邊擺好,炭火升起後,這些已然累攤的學生一個個坐倒在報紙上,累得像是一團團泥巴一樣。

    「徐之仲,這塊肉給我吃。」

    徐之仲雙手撐地仰坐著,眼看著李莫若蹲在一旁,用竹筷掠奪他盤中的肉片,也只是有氣無力的道:「隨便,我也吃不下。」

    「那我就不客……」李莫若話沒說完,一口肉已塞進嘴巴。她點著頭滿意的咽下後,伸手掏出一百塊,遞到了徐之仲面前。

    徐之仲半睜著眼道:「終於想到要還我啦?」

    「不是。」李莫若搖了搖頭,「去幫我買兩瓶啤酒。」

    徐之仲腦中又是一陣圈圈叉叉,抓過她的錢後掙扎站起。到外面的便利商店帶回酒後,才發現李莫若已不在原來的地方,不禁皺眉問道:「那個紅頭髮的妖怪跑去哪?」

    胡逸山緩緩轉動脖子向後方一點,儘量不吵醒已靠在自己肩膀睡著的小妮子,低聲說道:「應該在別班吧。」

    徐之仲張望了下,果然看見李莫若坐在一班的學生群裡,他走了過去,正和學生低聲談話的李莫若才回過頭來,看了徐之仲手中的塑膠袋一眼,便高興的說:

    「眼光不錯嘛!我才想說忘記叫你買什麼牌子,結果你還買對了……」

    「唔。」徐之仲含糊應了一聲,因當李莫若轉過頭時,他才發現她正和阮夢媛在說話。

    阮夢媛楞楞地望著他,卻見他一待李莫若將啤酒接過去後,就回頭走向自己班的攤位,而他的眼神仍有閃避的跡象。

    「喂!哈羅!」李莫若伸手將一盤肉端起,卻見他充耳不聞的直直離去,不覺嘖了一聲道:「真是,想還他一塊肉的,算他沒福氣,不能品嘗我們小美女的手藝。」

    阮夢媛側首看著暗紅色的炭火,一絡鬢髮散了下來,她沒有說話,面容沉靜,誰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晚餐時間一過,蕭謙秉那背式麥克風的聲響再度在這蟲聲唧唧的黑夜中響了起來——

    「各位同學,營火已經堆好了,請大家趕快過來,營火晚會就要開始嘍!」

    經過一陣休養生息,儘管每個人依舊沒什麼體力,腦子卻變得異常清醒。當全校師生在營火旁圍坐成圈後,蕭謙秉便執著火把將中央的營火點燃。

    吉它社的表演、文學研究社的詩歌朗誦、梅信男的美聲獨唱……就這麼一個一個的接續下去,可是當麥克風伸到李莫若面前時,只聽見她豎目說道:

    「幹嘛?我咬你喔!」

    笑聲之中,蕭謙秉連忙將麥克風縮了回去,徐之仲托著腮陪著笑笑,眼光卻一直望向營火對面——粱複光與阮夢媛相鄰而坐的身影。

    「好了,現在營火晚會結束,各位同學先回教室休息一下,一點的時候,就是你們的私人時間了。」

    徐之仲雙手插在口袋中,悶聲和其他人一同回到了教室,旁人都在談論待會的活動到底有什麼意義,只有他一個人心跳愈來愈急,愈來愈無法決定。

    一點已到,只見梅信男出現在教室門口,輕喊道:「同學請到樓下,順著燭火走就知道了。一個原則,不要一堆人聚在一起,知道嗎?」

    徐之仲十指交握,垂著頭再想了會,終於決定似地點了點頭,伸手往抽屜一抽,跟著零散的隊伍走下了樓。

    胡逸山習慣性的要跟著他走,卻突然被楊辛妮拉往後方,就聽見她附耳說道:「不要跟他太近,我好像有看見他拿了一封信。」

    「什麼信?」胡逸山一聽不禁睜大了雙眼,「他真的要告白了?」

    「有可能。」楊辛妮推了下眼鏡,興奮地說:「我們終於可以知道他喜歡誰了!」

    「嗯。」胡逸山心口怦怦直眺,沒想到好朋友要向心儀的女孩告白,他竟也跟著膽怯起來,兩人牽著手遠遠跟著,手心都是一片冷汗。

   

    李莫若站在漆黑的四樓走廊,看著學生們漸漸散成一條長帶,她遠遠觀察學生們的表情,他們好像有想做些什麼的衝動,又好像在期待一些事情,她彎腰趴在欄杆上,覺得十分的有趣。

    蕭謙秉來到她的身旁,察覺她彎起的嘴角,忍不住開口問道:「笑什麼?」

    「沒什麼。」李莫若以下巴為支點晃晃腦袋,就算待會下面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這一個實驗還是很讓人期待的。

   

    阮夢媛隨著安宜芬下達一樓,就看到一條微弱的燭光走道,從一樓中庭連接到圍牆旁,順著石板道一路延伸過去。這些瓶中的燭火十步一距,光芒弱得當安宜芬走離燭光三步遠,她的臉龐就無法看清,因此當隊伍一延展之後,每個人都變成了黑夜中的一顆孤星。

    原來是這樣……阮夢媛仿佛能體會到為什麼要這樣做了,因為借著黑夜和孤寂,每個人才能放下一切顧忌。

    過了一會,不知是寒風、是黑夜,或是出自於自身的恐懼,阮夢媛身子微微抖縮起來,她環著胸停步張望,忽然看到前方走來了一個男生。

    「阮同學。」

    阮夢媛眼神一顫,點點頭回應道:「嗨。」

    梁複光微微一笑,說:「這個活動有點怪怪的。」

    「嗯。」阮夢媛苦笑了下,「對呀,還說不到兩點不能離開。」

    梁複光點頭之後,靜靜凝視著她,直讓阮夢媛心中不安起來。良久,他才認真地道:「阮同學,你應該知道……我喜歡你。」

    一下聽他說得如此直接,阮夢媛還是呆住了,她眨著雙眼,不知該如何回應。

    「因為這樣,所以我不希望你離開。」梁複光誠懇說著,眼神中充滿了不舍。

    阮夢媛還不知該如何回應時,又聽見他說:

    「可是,我知道自己還沒有資格讓你留下來。」粱複光誠實的道,他知道目前他對阮夢媛有多少影響力。

    阮夢媛雙目低垂,她並未刻意審核誰有資格,那是她的心替她做的決定。

    「我希望能夠擁有讓你留下來的權利,我希望能夠跟你說……留下來陪我。」梁複光望著她不知所措的臉龐,停了半晌,終於鼓起勇氣問道:「能不能從現在開始,正式跟我交往?」

    阮夢媛閉起雙眼,深思許久,嘴角澀然揚起,「今天晚上結束以前,我沒辦法想這個問題。」

    梁複光點點頭,他很清楚她的心無法強求,可卻從她的回應中察覺到她在等待一些事情,看著她的眉宇間有種溫柔的堅毅,他內心隱隱一震,忽然覺得她的心在很遙遠的地方……

    「好。」梁複光澀然一笑,「我會慢慢等你。」

   

    徐之仲一手插在口袋中,緩緩在這星火長廊找尋,從一盞盞燭光之前,搭過一張張模糊的臉,他的心跳愈來愈快,幾乎要讓他全身顫抖起來。然而那一張張臉龐,卻都不是他所企盼的,就在他百尋不著,心中有些焦急之際,忽然一名女子與他錯肩而過,他回頭一望,心頭忽地一震,像木樁一樣被人釘在當地。

    阮夢媛也是急轉過身,心跳狂亂的與他相對而立,兩人口乾舌燥的相對望著,—時默默無語。

   

    「怎麼可能!」

    楊辛妮嚇了一跳,握住胡逸山的手一下變得死緊。現在她才明白,為何徐之仲一直不肯透露誰是他暗戀的人,誰都知道阮夢媛和粱複光是一對,他說了也只是白費力氣。

    胡逸山撫著額頭別開了頭,甚至不敢再看下去,心中不禁為徐之仲感到一陣不忍心。為什麼是她?是其他女生都好呀,為什麼偏偏要找一個最不可能給你希望的物件?

    楊辛妮覺得有些心酸,一想到當他告白之後,才是一切絕望的開始,不覺紅著眼眶道:「……我不應該叫他表白的。」

   

    四樓的李莫若則緊握住望遠鏡,顧不得望遠鏡的繩帶仍套在蕭謙秉後頸,兩人就被這麼扯得臉都快貼在一起,但她只是訝然的想——不會吧?他們應該不認識,怎麼可能會站在一起?

   

    徐之仲望著阮夢媛顫動的眼神,久久說不出話來。他的嘴角微微苦笑,心中有種深沉的悵然,明明知道她是別人的,他的任何表達最終都將會是一場空,然而他今天只想要證明一件事,那就是她是一個值得讓他承受一切挫敗的人,只要她聽到他的心意,下一秒,他願意化為灰燼……

    「有個東西……」徐之仲從口袋中一抽,拿出一封厚厚的信,那是他花了三天時間,寫了十六頁的心情,裡面記錄著從第一天遇見她以來,對於她的種種感覺。他不羞恥於表示自己的愛戀,因為裡面沒有摻雜一絲虛偽的感覺,只擔心怕她看了,會產生不必要的顧慮。但今夜就讓他自私一點吧,不然只怕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於是他低著頭,伸手將手中的信遞了過去,而在這時,她竟然也同樣遞來了一封厚厚的信。

    「想請你看一下……」阮夢媛才紅著眼眶說完,就看見他手中遞來的信,她震驚的仰起了頭,望著徐之仲的臉龐,又低頭看了下各自遞出的信件,這個不可能發生的情景,一時間讓兩人都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形。

    徐之仲看看她的臉,又看看她手中的信,一時間也是傻住了,好半晌才艱澀的開口問道:「你的信……」

    「是要給你的。」阮夢媛解釋之後,同樣的問道:「那你的信……」

    「也是要給你的。」徐之仲點點頭。然而兩人的臉上,都是全然的不敢置信。

    時間彷佛就此停住,兩人僵住了許久之後,才不安的接過了對方的信。

    阮夢媛捏了下這厚厚的信封,心中仍有太多的不確定,不覺問道:「可不可以……現在看?」

    「好……可以。」徐之仲頭皮發麻的點點頭,同樣忐忑的舉起手中的信問:「可以嗎?」

    阮夢媛臉龐暗紅了下,那信中細述了她自開學以來對於他油然而生的好感,雖然她寫這封信時已決定豁出去了,不管這一坦白會將自己傷得多重,他的回應有多冷淡、他的話有多麼無情、在他面前會顯得多麼卑微……她都不想再隱瞞自己的心了。然而見他要當面將信給打開,她還是一陣羞赧,可是既然她要當場看他的信,基於公平原則,她似乎也沒有說不的道理,只有輕聲應道:「可以……」

    隨後她用發顫的纖指,撕開手中的粉色信封,將其中十數張疊好的信紙打開之後,只望了一眼,就垂下兩行淚。

    我曾經想要離開這裡,最後支持我留下來的,全都是因為你……

    徐之仲將厚厚的信紙展開,就著火光望了一眼,便別過了頭,激動得讀不下去。

    記得美術館那天嗎?我一直跟著你,很想要跟你說話,我才鼓氣勇氣向你靠近……

    「可是——」徐之仲又不禁想起了一張臉龐。「那梁複光他……」

    「我沒有答應他的追求,因為……」阮夢媛聲音極低地說:「我已經對另一個人有感覺了。」

    徐之仲緊捏著雙眼之間的鼻樑,欲阻止想要飄出的淚水。他不敢相信自己在她心中竟佔有如此重要的地位,這簡直是一場完美的夢境!

    「可是……如果你不討厭我的話,」阮夢媛紅著眼眶,有些埋怨地說:「為什麼之前遇到我,你都會……閃避我?」

    「那是因為,」徐之仲澀然笑道:「我一直以為你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不敢再跟你多說一句話,我好怕自己會失控,會忍不住想要告訴你……我有多喜歡你。」

    阮夢媛含淚瞅著他,嘴角微微揚起,他們兩人都對彼此有誤會,然而這一場誤會……很美麗。

   

    「不可能再發生這種事了……」

    楊辛妮紅著眼眶道。怎麼可能會有兩個人同時向對方坦白心跡?沒有試探、沒有偽裝,都是那麼毫無防備的,一下子將自己的心意攤在對方手上。今天只要有其中一個人膽怯,就不可能出現這種情形了,難道他們都沒想過,在幾乎算是陌生的人面前,被拒絕是多麼容易?

    胡逸山蹲在地上,心臟一陣無力,原以為被拒絕是那麼自然的結局,沒意料阮夢媛的內心竟也埋藏了和徐之仲一樣深切的感情。

    楊辛妮也蹲了下來,虛脫似的倚著胡逸山的肩膀,微笑喃喃地道:「明天……一定要問他是怎麼開始的。」

   

    終於將望遠鏡放下,李莫若又趴在欄杆上,嘴角含著笑意。

    蕭謙秉揉揉被勒出痕跡的頸子,不解望著她道:「想什麼?」

    「沒什麼。」李莫若抬著直眉道:「只是剛才看到……有兩顆流星撞在一起了。」

    「哪裡?」蕭謙秉連忙舉起望遠鏡來回梭巡著星空,訝然追問道:「在哪裡?」

   

    徐之仲將信收起,今晚,他不急著將她的信看完,望著微笑揩淚的阮夢媛,一會兒才想起地伸出了手,說:

    「你好,我都忘了自我介紹,我是三班的同學,我叫徐之仲。」

    我知道——阮夢媛含淚一笑,伸手與他握著,莞爾回道:「你好,我是一班的阮夢媛。」

    我知道——徐之仲也微微一笑。原先以為咫尺天涯的兩人,在今夜同時將心窗敞開後,才發覺彼此的愛戀早已牢牢的纏繞在一起。

    兩人來到圍牆旁靠著,一起仰望天上稀疏的星星。徐之仲忽然想起聖誕派對上,兩人也曾有過並肩而立的情景,他轉過頭去,卻從阮夢媛柔美的眼神中發覺到她也想起同樣的事,在這瞬間,兩人恍然體悟到,原來彼此的緣分和情愫,早在無數次的眼神交會之中,不言而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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