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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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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樓雨晴 -【縣令太狂妄(大清有喜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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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8 00:03: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事實證明,他們果然誤會蘭熏了。

單曉月醒來之後,解釋是她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剛好那時蘭熏在附近,本能反應就是跳下來救她,然後才想起,兩人都不諳水性。

那句「蘭熏」,也只是掛記著,想確認她沒事,沒想到大夥兒都多心了,一場單純的落水事件,思緒偏了,同時也被複雜化。

經過了這一次的事件之後,單曉月和蘭熏之間的芥蒂,好似也在無形中逐漸消弭,見了面不再當空氣,偶爾會聊上幾句了,雖然態度仍是不甚自在,不過這已經夠封晉陽感動得上萬佛寺去謝神了。

可,有句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在另一件事隨之而來後,他真的認為古聖賢的話要聽,他以後再也不敢等閒視之了!

事情是發生在幾天前的一個夜裏,忙完公務正欲就寢的他,聽到外頭有異響,開門察看,然後,一個渾身是血的黑衣人就這樣——啪!的往他身上倒。

他算有良心了,雖然差點被壓得往後栽,但還肯不計前嫌的扶住他,誰知,那仁兄很不領情哦,跩跩地說了聲:「滿清走狗!」

那看漢奸的不屑眼神,讓他很有意見,所以在對方說了句:「寧可一劍自了,也絕不接受淩辱。」之後,他擋了下來。

沒事被羞辱一陣,他很不爽,他一定要用力澄清,他的人格很光明,然後要死再去死,他就沒意見了。

這是原則問題。

所以他把人救了。

他不敢說自己有多聰明,但起碼腦袋比蘭熏精明一點,他當然曉得,救下這個人無疑是給自己惹麻煩,光聽那一聲聲的漢奸啦、滿清走狗之類的,這人的身分便不難猜。

他們的身分對立,不過骨氣他倒是很欣賞。

只是不曉得怎麼回事,風聲走漏了。

又不曉得怎麼回事,有人當殿告了他一狀。

再再不曉得怎麼回事,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身在地牢。

再再再——噢,好吧,如果真要歸納,結論他是曉得的。

他有說過,他別的本事沒有,樹立敵人的功夫倒很了得吧?

他有說過,他很愛自找麻煩,做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吧?

他有說過,上述的兩個壞習慣,讓他哪天一覺直接睡到閻王殿,也很難找得到兇手吧?

沒錯,如果上述結論成立,那麼今天,他會身陷圍圄,就解釋得過去了。

不要問他是誰扯了他的後腿,坦白說,就是打死他也猜不出來,與其詳列他得罪過誰,還不如算他沒得罪過的還比較快。

因為他的膽大妄為,被雍皓星叨念了一陣,同時也讓曉月的淚水給淹過一逼,至於蘭熏,他不曉得此刻她是否知曉此事,身陷牢獄中,也無從得知她的反應,但是,他對她有信心,如果她會哭泣、會慌了手腳,那她就不是蘭熏了,他封晉陽看上的女人,絕對獨特,她,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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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料錯。

在得知此事時,蘭熏沒哭,也沒慌,因為她氣瘋了!

這混帳男人,沒事就愛以發試火,這回玩出問題了吧!他以為他有幾條命、幾顆腦袋?!

她當然不以為他真會做出勾結叛黨,行反清複明之舉,只是漢人為官,立場本來就比較艱難,漢人罵他走狗,滿人又防他叛亂,一個弄不好,兩面不是人。

偏偏他又不懂廣結善緣,為了秉持公正,處處得罪人,這回八成又是愛管閒事惹的禍。

在她還沒理出個頭緒,思考該怎麼做時,又很無力地得知,那個參他一本的人,居然是她的親大哥。

這下連她的立場也尷尬了,都是這傢伙害的,她發誓,見到他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狠狠狂罵兼痛揍他一頓。渾、蛋——

「你要不要坐下來?晃得我眼都花了。」

乍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頓住腳步,迅速打開房門,見雍皓星靠坐在樓臺邊,手肘靠在曲起的右腳上,神情一派閒逸瀟灑。

她左右看了看。「你怎麼進來的?」

既沒人通報,又是夜深人靜,大概也只有一種方式了——

果然,雍皓星噴笑。「有個能夠夜闖深宮,來去自如的師兄,當師弟的再不濟,總不好連小小肅親王府都搞不定吧?師兄會拿我的頭當木頭劈的。」

這種行為,實在不適合炫耀。她當下決定轉換話題。「封晉陽還好吧?」她暫時不方便去看他。

「死不了。」

這是什麼師兄弟啊!全都一副死樣子。

「是他叫你來的嗎?他要你交代什麼?」

「不是。他說,你知道該怎麼做,基本上,我覺得他比較介意牢房裏的飯菜太難吃,指定了他要的食物,交代曉月下次順道帶來!」

「這傢伙——」一把火慢慢燒起。他倒很悠閒嘛8那你現在來是幹麼?如果是要我送牢飯,那你叫他餓死算了!」

雍皓星悶笑著。「沒錯,我也是這麼認為,而且我忍耐這個行事異于常人的傢伙很久了,趁他被抓去吃免錢飯時,不出賣他更待何時?你要不要陪我聊聊?收穫很多哦!」

聽出話中暗藏玄機,她立刻堆起過分甜美燦爛的笑靨,熱絡招呼道:「那有什麼問題?快快請進,裏頭備有精緻茶點。」

「呵呵,免了免了。」看她笑得這麼嬌媚,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雍皓星偷偷幸災樂禍了一下,清清喉嚨,才又道:「你知道,那天夜闖禁宮調戲你的人是他,那你知道他進宮的目的嗎?」

當然不會是專程調戲她,他沒那麼無聊。

經他這一提,她才想起自己始終忘了問他。

「還有,你們第一次的相遇,嚴格說起來,也不能算是巧合。」

不是巧合?蘭熏細緻的柳眉慢慢凝起。「那是說,他知道我會去?」思緒轉了個彎,她驚喊。「他是故意和肅親王府作對,引我前去?」

「他辦案一向公正廉明,沒有私心的。應該這麼說吧,他在辦到與肅親王府相關的案子時,會稍稍、稍稍引人注目一點。」

何不說,稍稍、稍稍讓他們難看了點!

難怪她一直覺得,一介小小縣令,狂妄得過火,明明可以很圓滑處理過去的,他好似就故意得罪肅親王府。

「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哦!那個讓你吃足苦頭的土匪打劫事件——其實也是他安排的。」

「什麼?!」她尖叫失聲,害他差點一頭栽下樓。

「噓、噓!小聲點。」牢飯很難吃,他不要去和師兄作伴啊!

蘭熏用力吸了好幾口氣,思路完全被他弄亂。「我、我不懂……」跌落山崖,這種事能作得了假嗎?

「別不相信,你瞧。」他拉高袖子,上頭有一道未消去的淡疤。「還記得你那一劍吧?就在這裏,痛死我了,所以我那一掌,打得很火大。」

那個蒙面人是他?!

那、那——他們到底是師兄弟還是仇人啊?人命可以拿來這樣玩?

「不要這樣看著我啦,我清楚大師兄的能耐,那一掌頂多讓他腰酸背痛幾天,跌下去也是他自己故意要拉你作陪,摔不死人的。」

所以,他的意思是,封晉陽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存在?所以才大費周章的安排這一切,那根本就不是巧合!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有這麼深的仇恨嗎?他要這樣整她?

「喂,你很笨耶!」雍皓星表情像在看什麼重症病患。「他如果不這樣做,怎麼有機會改變你?又怎麼有機會爭取你?都做這麼多了,你還不懂他的心意?」

「那、那他也不必這樣戲弄我,逼我討厭他啊!」這哪是喜歡人的樣子?有一度,她真的以為他們有仇!

雍皓星悶笑。「是有點犯賤。雖然他一直不承認,但是我堅決相信,他是有意挫挫你的傲氣,否則,一向人生順遂、眼高於頂的你,又怎麼會把他看在眼裏,牢記於心?」對付她,一般的追求花招是不管用的。

蘭熏被突然接收到的訊息給弄得頭昏腦脹。

從沒想到他對她是抱持這樣的心思,從初識至今,回想一路以來的點點滴滴,若這目的只是為了爭取她,那他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一切看似已明朗,可是,仿佛還有一段似有若無的模糊,思緒順下過來……

對了8你還沒告訴我,他夜闖深宮做什麼?還有……他又怎麼會知道我的存在?我不記得在萬佛寺之前,曾有過什麼交集,深刻到足以讓他苦心安排這一切來爭取我,如果有,我一定會記得的。」

「與其問我,不如問問你自己,答案他早就給你了。」

「給我?」蘭熏靜下心,把他們由初識以來,每個細節都仔細順過一遍,直到——對了!他給的錦囊!他當時的口氣,就已經暗示她,裏頭的東西與他切身相關,除非她抱定主意與他一同承擔,否則無權得知。

這,會是所有問題的答案嗎?

匆匆取出那只錦囊,她深吸了口氣,沒有猶豫地打開。

她早就該看了,這輩子除了他,還有誰值得她天涯相隨呢?不論裏頭是什麼,她陪他扛,絕不後悔!

只是,她萬萬沒料到,裏頭的物品會是這個——教她張口結舌,震麻了三魂七魄的琉璃龍鳳塊!

她腦海一片空麻,慌亂地勾出領內的溫玉,龍騰、鳳鳴,栩栩如生,正是一對!

她撐不住身子,腳軟地滑坐在地板上。

「這、這代表什麼?你不要告訴我——」

「沒錯,他就是眾人以為已死的愛新覺羅•壙志,你短命的未婚夫!」

不可能!

她在心裏呐喊。他怎麼可能會是順治爺最鍾愛的兒子,那個差點坐擁江山,權勢如天的皇室子孫?真是這樣,那他的身分何其尊貴,為什麼會落得如今地步,甘心當個小小縣令任人奚落,最後甚至身陷圈圄…………

「不要懷疑,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不然你以為他很閑嗎?沒事跑去考什麼狀元,當什麼縣令?說穿了,他只是來要回屬於他的東西。」

「他、他想討回屬於他的皇位、江山?」

雍皓星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不屑地哼笑。「帝位江山算什麼?他根本不放在眼裏,對他而言,他一心想討的,可比那座冰冷的龍椅珍貴多了。」

「你是指——」

「你。他只是想討回屬於他的女人而已。你知道他的個性,富貴名利不是他要的,就算他曾經一度幾乎擁有天下,那也不代表什麼。他是個責任感極重的男人,在得知自己的身世時,他曾一度深夜入宮,不為什麼,就只是一份對親情的渴望而已,想看看那些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所以關於你、關於順治爺的點點滴滴,他都一清二楚。

「順治爺與董鄂妃的悲劇愛情,相信你已聽過太多,不需我再贅述,你所不知道的內幕是,當年的後宮爭鬥,真的差那麼一點就讓壙志成為犧牲者!於是董鄂妃看清了自己的處境,不管順治爺如何保護他們母子,畢竟暗箭總是難防,嫉妒她與壙志得到順治爺全心熱愛的人太多了,幾乎後宮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兇手,又怎抓得勁防得了?除非順治爺能少寵愛他們母子一些,但那是不可能的事,順治爺甚至是決意要立壙志為太子。

「於是她瞞著所有的人,包括順治爺,將奄奄一息的小皇子交給忠心耿耿的禁衛統領,也就是封晉陽的義父,我的師父,同時,由宮外弄來一個死嬰。在當時,誰都不曉得那脆弱的小生命熬不熬得過來,董鄂妃割捨了骨肉親情,為的只是讓愛子能夠掙脫詭譎的後宮爭鬥,平凡而健康的活下去。然後,就成了你所看到的這個樣子,小皇子不負母望的活了下來,長成今日俊雅出塵、風骨不凡的封晉陽。」

所以,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及她的存在時,有擔當的他,心裏自是有絲免不去的牽念,覺得是自己誤了她。一個會深夜冒險進宮探視親人的男人,對未婚妻又怎可能毫無愧疚?就這樣放在心頭惦著、念著,久而久之,便成了再也舍不去的眷戀。

說穿了,她贏了單曉月的優勢,不在於外貌,不在於世俗條件,而是在於她占了天時之便,早早與他定了名分。

蘭熏懂了,真正的懂了。打一開始,除了她之外,他壓根兒就沒打算要回什麼,所以他用計換來了一段兩人甘苦與共的旅程,也給了她權利去思考,是否願意放棄現有的榮華富貴隨他遠去,過著那種樸實平凡的日子……

這樣的男人啊!如此的用心良苦,她怎能不心折?

她握緊了一對龍鳳塊玉貼上心口,仰首堅定地告訴雍皓星。「你回去告訴他,叫他皮繃緊一點,敢這樣算計我,這筆帳我會和他算到地老天荒!」

沒錯,她要一輩子的時間與他糾纏,不管他最後的決定是什麼,天涯海角,她跟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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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裏,蘭熏積極奔走,尋找對他有利的證據,以及營救他的方式。

這個時候,真的就不是她要挑剔他了,這人真的很了不起,幾乎朝野中有點分量的人都被他得罪光了,人家見他出事,開心都還來不及,誰會幫他?

可惡的是,兄長明知她與封晉陽過從甚密,不但不賣面子,還更加堅定要整死他的念頭,因為這是斬斷孽緣最有效、也最直接的方式,而她又無法向兄長多說什麼,更無法讓他明白,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並非一時糊塗。

真要說還有誰願意支持封晉陽,為他氣憤傷心,那也只有安陽縣內的小老百姓了,但那些人也只能當心靈安慰而已,起不了實質作用。

她實在是有方法想到沒方法了,她並不願意走到最後那一步,因為深知封晉陽的心思,他不會希望她那樣做的,可是除此之外,真的沒其它路可走了啊!

於是,左右為難的她,在封晉陽出事之後,首度踏入地牢探視。

「唉呀,好巧,格格也來逛地牢啊,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他一臉驚訝的死相,顯然適應得極好,不改「隨遇而安」的天性!

呸呸呸!這張烏鴉嘴!誰想在地牢和他相逢?她又不是他,做人失敗到全天下人都想陷害他!

「你……好嗎?」她很想像以前那樣卯起來和他飆火氣,但是多日末見,一顆心酸酸楚楚,只想好好將他看個夠。

「好啊,有吃有睡,又不用做事,怎麼會不好?只不過這裏的食物有點難以下嚥,如果米飯不要太硬,青菜不要太鹹,豆腐軟一點的話會更好。」他真的是逢人就抱怨牢裏的伙食。

「是不是再加條魚也不錯?」她磨著牙,皮笑肉不笑。

「是啊是啊!」他點頭如搗蒜。「可以的話那是最好不過了,你要送來給我吃嗎?」他一臉期待地眨巴著眼瞧她。

蘭熏吸氣、再吸氣——「封晉陽,你去吃屎吧!」

實在忍無可忍。不是她要說,這男人真的太不像話了,她在外頭為他奔走,吃不下、睡不好,累得快斷氣,結果呢?他從頭到尾,只關心飯菜太難吃!

封晉陽用力跳開一步,挖了挖嗡嗡叫的耳朵,喃喃自言。「對嘛,這才是我認識的蘭熏,太溫柔怪不習慣的,依你的壞脾氣去猜測,只有可能吼到獄卒以為有人劫獄——」

這是什麼話?

一把火直燒到腦門,她卯起來嘶吼:「封晉陽,你不要太過分了,我——」

突然,一陣淩亂雜杳的腳步聲打斷她的話,數名獄卒神情慌亂地沖了進來。「誰、誰?有人劫獄嗎……」腳步接踵而至,錯愕地停祝「格格?!」

「沒事沒事。」看守在外頭的獄卒揮手趕人。

看吧!封晉陽必須用力地抿緊唇,才能確保笑聲不會泄出,忍得好辛苦。他要敢在這時笑出來,保證她會拆得他骨頭一根也不剩。

蘭熏見狀,更是洩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她……可惡!

她唇一咬,眼眶一紅,淚光就這樣浮上眼眶。

她這是何苦來哉啊,累得像條狗,人家根本不領情。

多日來壓抑的心慌、無助,以及驚怕,全在這時一股腦兒地湧出。「你、你渾蛋啦!」她委屈地蹲了下去,環抱住自己的身體,抽抽噎噎地哭出聲來。

喂喂喂,怎麼說哭就哭啊?惱羞成怒也不必這樣啊!

玩得太過頭的封晉陽慌了手腳,移步靠近她,伸出去的手正猶豫要不要將她抱住,她就已經主動黏了上來,纏抱著,哭濕他胸前一片衣服。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知道你出事,我沒有辦法吃、沒有辦法睡,滿心掛念著,好怕就這樣失去你,結果你卻只會擺那副不正不經的死樣子,我、我——」她氣惱得說不出話來,索性放聲任性的哭,宣洩這些日子以來的心靈折磨。

「欸,你——」原來女人的淚水這麼麻煩!他活到這把年紀,什麼陣仗沒見過,就算莫名其妙惹來牢獄災,就算牢房的伙食難吃得讓他想上吊,他都沒皺一下眉頭,可是,區區婦道人家的眼淚,就教他束手無策了!

「好啦、好啦,是我不好,行不行?」

「不行!」這樣怎麼夠補償她這段時間,心理上所受的活罪?

「那不然你要怎樣嘛!」女人果然很難養,他更加後悔沒聽古人的勸了。孔老先生,我對不起你的逆耳忠言。

「怎樣都行嗎?」抽噎聲驟停。

「對啦對啦。」

「那我要進宮一趟。」

「好好好。」就算她要飛天遁地都行。

「我要見太皇太后。」

「行行行。」她要見天王老子,他都管不著吧?

「我要把玉佩給她看。」

「是是——」聲音停祝

蘭熏見他不吭聲,擔心地抬起頭。「你不答應?」說著,眼眶又要蓄起水霧——

「答應、答應!」不敢再忤逆嬌妻大人旨意,他連連點頭稱是。只要她不哭,叫他吞砒霜他都不敢有意見。

「真的?你不會怪我?」淚珠懸在眼眶裏威脅著,再度確認。

「小的惶恐。」他就是向天借了十個膽子,也不敢怪她啊8拜託你就別再哭了,這牢房已經很難住了,要再淹水,我可真要叫人來劫獄了。」

蘭熏被他逗笑,嬌嗔地輕捶他一記。「還敢說!你自己看看,那些個來探視的家眷,哪個不是悽楚纏綿,感人肺腑的?你就不能學學人家?就會氣我!」

「當不成西施,幹麼要學人捧心?東施也有東施的美啊!」本來就不是那塊濃情蜜意的料,何必違背良知,欺騙世人?

「那起碼賞個兩句甜言蜜語唬唬我也好啊!連個有誠意的吻都沒有——」

「原來你在期待那個啊?早說嘛,幹麼哭得人精神衰弱,來吧!」他一副準備就刑的神態,手腳一攤,閉上眼從容就義。

這、是、什、麼、態、度!

「封晉陽,你夠了哦!當我是什麼饑渴女淫魔,迫切想淩辱你嗎?搞清楚,本格格若肯屈就,你就該偷笑了,免得要是我沒能救出你,你會絕子絕孫!」搞不清楚狀況!

「原來你想得這麼周到啊?」還替他留種耶,真是太讓人感動了。

「你有那個心意是不錯啦,但好歹你也換個肚兜,坦白說,原來那個我真的很嫌棄……」

「嫌到我的肚兜來了!封晉陽,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什麼德行!」階下囚還敢嫌棄她的肚兜!

「我?我沒有肚兜可以讓你嫌啊,就算我有那個癖好,也不會選牡丹,我品味沒那麼差。」

「早換了啦,我現在是——」話說到一半,發現周遭異常安靜,她回頭,發現每個人全瞪大了眼,屏息凝神地看著她……

她頭皮發麻,有一種——心臟很無力的感覺。

這該死的傢伙,又害她丟臉了!

封晉陽搖頭,嘖嘖歎息。「早叫你改掉大嗓門的習慣了,說話老是又吼又叫,十裏外都聽得見,這下丟臉了吧?害我都很不想承認我認識你。」他可恥地把責任撇得一乾二淨。

「你、你——」她氣得頭昏腦脹、神智不清。「封、晉、陽!我發誓,我會那麼努力救你,絕對是因為我想親手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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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8 00:04: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在蘭熏差點失手在牢裏宰了封晉陽的隔天,她進宮見了太皇太后,將她所知道的一切,翔實地說了一遍。

太皇太后簡直不敢相信,原本要蘭熏尋子,就沒抱太大的希望,沒想到她兒子沒給她帶回來,倒意外找回了孫子!

「這、這是真的嗎?蘭兒,你說壙志真的沒有死?那他生得如何?人品如何?一定和他父親一樣出色吧?」

「皇奶奶,他出不出色,您見過他就知道,我不好評斷什麼。」要她說,她很怕自己會回答,這男人集卑劣無恥於一身,差勁到了極致!

嗚……她好丟臉,這會兒全天下人都知道她肚兜的花色了……

「是阿是啊!見到他就清楚了……」太皇太后握著一對琉璃龍鳳塊,雙手微微顫抖。

此事驚動了皇上,連夜下旨將封晉陽召進宮。

早料到會有這一天,封晉陽不慌不亂,從容地梳洗、沭寓更衣,一派灑脫地奉旨入宮,偏殿見駕時,猶能沉著見禮。

「下官封晉陽,參見皇上、太皇太后。」

「免了。」畢竟是一國之君,皇上態度相當冷靜。

太皇太后極力壓抑心湖波濤。「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封晉陽坦然自若,仰眸以視。

「像,真是太像了……」太皇太后喃喃自言。仿佛見著了二十年前的福臨,俊雅出塵,氣度翩翩,那眉宇之間的神采,簡直是一個樣兒!

「你說,這玉佩是你的?」皇上凝沉地問。 畢竟事關皇室血統,突如其來的冒出一個流落民間二十年的皇子,不能不謹慎處理,再說,玉佩是死物,誰都能擁有,那並不能代表什麼。

看穿皇上的心思,封晉陽朗朗而談。「恕微臣斗膽直言,我若真圖什麼,不會留待今日。皇上有資格不以為然,而我也不認為一隻玉佩真能代表什麼,真要說有什麼意義,圖的也只是蘭熏而已。」

隨伺在太皇太后身邊的蘭熏皺了下眉。

他怎麼連在皇上面前都放肆得緊,要惹惱皇上,就真的誰也救不了他了!

「皇上恕罪,封大人並無冒犯之意——」她連忙彎身告罪。

「蘭熏格格不必急著代夫求情,朕並無降罪之意。」

太皇太后並不糊塗,能輔佐兩代幼主登基,成為英明君主,靠的絕對不是婦人之見,實在是她對這孩子,感覺太不一樣了,那種骨血相連的呼喚,情感的激蕩……還有他說話時的樣子,像極了福臨,幾乎不需要再證明什麼了,那股凜然傲氣,是學不來的。

但茲事體大,她也清楚單單如此是不能服眾的,於是她問:「除了琉璃龍鳳塊,你身上可有其它足以證明身分的條件?例如,胎記?」

封晉陽正要張口——

「有,他有,在左臂。」蘭熏急忙道,顧不得別人怎麼想了,伸手就耍解開他的衣襟。

「喂,你夠了沒?」封晉陽抗議。

「生死關頭了,還害什麼羞?」拍掉他的手,堅決扯開衣襟。

「我、我……」他不是害羞啊,他只是不想讓她上下其手,乘機吃豆腐而已,這女色魔,老剝他衣服,就知道她居心不良!

當有如兩片彎月的暗色痕跡落入眾人眼底,一室陷入悄寂。

「那不是胎記……」太皇太后喃喃道。「壙志出生時,不哭不鬧,眼神清澈,一派沉靜,我深怕是個啞子,一急,往他左手臂捏了去,他這才哇哇大哭,沒想到那痕跡從此留了下來。福臨說,他有王者之風,於是決意立他為太子……」

封晉陽昂然而立,不言不語。

太皇太后仰首,看著他清逸出塵的身形,一襲白袍,將他襯得風雅翩翩。她目眶含淚,動容地撫上他俊秀的五官,這孩子,她抱過的啊,一眨眼,都這麼大了,還長得那麼好看、那麼出色不凡……

「孩子,你怨我嗎?願不願意喊聲——」

「奶奶。」他淡淡地,沒有掙扎地喊了出口。有什麼好計較的呢?她只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罷了,數次深夜入宮,他清楚看到了她的孤寂、她的無奈、她的憂傷,她待蘭熏多好,對他的思念就有多深,這他又怎會不懂。

他雙膝點地,以為人子孫的身分,彎身跪禮。

「好孩子!」太皇太后熱淚盈眶,伸手招來蘭熏。

「皇奶奶?」蘭熏趕忙來到他身邊,隨他跪禮。

太皇太后看著手中兩塊溫玉,欣慰地逐一為他們掛回頸間。

「謝皇奶奶恩賜。」

封晉陽抬起的眸光與蘭熏相視,淺淺交會。

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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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回,在床楊邊,服侍著自己的祖母入睡後,封晉陽悄悄抽回被緊握住的手,拉好被子,步伐輕淺無聲地離去。

寢宮外,皇上靜候著。

封晉陽也不意外,沉穩地迎上前。「皇上有話想說?」

「你,不該這麼喊我。」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封晉陽靈敏地聽出來了,自然也理解他的意思。

「無所謂,皇兄或皇上,都只是外在形式而已,您不必想太多,真的不必。」

「你真的知道我想什麼?」皇上訝異挑眉,他都還沒開口呢!

「知道。」完全沒有疑問。

「說說看。」皇上好整以暇地凝視他。

「誠如我一開始所說,一隻玉佩,從來就不代表什麼,更沒有動搖國本的能耐,我的目的很單純,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蘭熏,只有蘭熏而已,不作他想,就算今天,您將整個江山放到我面前,依然不變,我只要蘭熏。」

「哦?」皇上不能說不訝異。「即使江山與美人,並無衝突?這江山本來就是你的,我只是遵從父皇當初的旨意,如果不是以為你不在人世,這皇位早該還你了。」

封晉陽淺笑。「江山,我從一開始就沒擁有過,既然在您手中,能夠做到民生富庶、國運昌隆,交給我未必會更好,那又為什麼要改變它?」

「你知道你放棄的是什麼嗎?捨棄人間極權,庸碌一生,你不覺得可惜?」

他搖頭。「人各有志吧。您有雄才大略,抱負不凡,而我,一向淡泊名利慣了,錦衣玉食是一日,粗茶淡飯也是一日,身邊能夠伴著知心紅顏,放逐於山水之間,過著閑雲野鶴的日子,那才是我要的。」

聽出他話中辭意,皇上錯愕。「你要走?」

「還請皇上成全,容臣辭官歸去。」他對種田的興趣,遠比當官大。

皇上愣了愣,旋即朗笑。

是啊,他連帝位都不稀罕了,還會在意當什麼七品芝麻官?

「難怪當初新科狀元殿試時,朕見你氣度泱然,有意重用,你卻堅決只想補替安陽縣令職缺,如今朕方才明白,原來皇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安陽縣,離肅親王府可近著呢!

封晉陽窘然。「皇上見笑了。」

「那就去吧,去追求你理想中的生活。」皇上淡然地朝他遞出一隻通體瑩白的羊脂玉瓶。

「這是?」

「聽蘭熏說,你幼時內腑受創,至今猶為此所苦,這裏頭,是大內奇藥,能治內傷,你好好調養,自有成效。」

「多謝皇兄。」不須再說更多了,淡淡一聲「皇兄」、「皇弟」,小小的一瓶藥,所有未能出口的親情,盡訴其中。

視線交流中,他們都明白,今後要再相見怕是難了,但是天涯的兩方,他們各有所歸,為著自己渴望的人生,努力活出生命的意義,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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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覺得可惜嗎?」相偕走出宮門,封晉陽問了她這一句。

「可惜?」蘭熏腳步一頓,一時沒理解他指的是什麼。

「你差那麼一點就成了一國之後,執掌朝陽呢,難道不會懊惱得想一拳打爛我的腦袋?」

「懊惱?哦,是啊,當皇帝得三宮六院呢,你要敢真給我搞七撚三,我絕對毫不猶豫的一拳打爛你的腦袋。」

封晉陽揚聲大笑。有這樣一個拿醋水當開水喝的妒妻,他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亂來啊!

「哼,你還敢笑!那天我們在地牢裏的帳還沒算完哦,我說過等救出你後,我要親手宰了你——」

「因為我說不滿意你的肚兜?」

「不是!」她微微羞惱。

「那是因為我不肯就範,獻出身體供你蹂躪?」

俏臉不爭氣地脹紅。「不、是——」

「還是因為——」

「閉嘴,封晉陽!你一定得把我說得——啊!」她驚叫,被他突如其來的打橫抱起,急忙摟住他的頸子以免跌下去。

「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你不是要替我留種嗎?那我們就一起『閉嘴』,去完成那日在地牢沒能成就的好事。」

「誰、誰要替你留種!」她羞惱地嬌瞠,卻沒再掙扎。

「當然是你啊,親親愛妻。」他附在她耳邊,溫聲問:「真的不後悔陪我過粗茶淡飯的日子嗎?你原本可以雍容華貴過一生的。」

迎視他眼底的認真,她微笑搖頭。「我發現,你的烤魚別有一番風味。」雍容華貴又如何?沒有他,一切都沒有意義。

「再給我一點時間,等我處理好這些枝枝節節的瑣事,一定帶你遊逼天下的好山好水,沒有身分的問題,也沒人會認得我們是誰。你現在就可以先計劃好,我們的第一站要去哪里。」

聽起來,似乎很不錯。

如果真可以這樣,那她就算不當這個格格,也不可惜啊!

蘭熏靈眸轉了轉,慧黠回道:「五臺山!我要再去五臺山拜訪行癡和尚,他說你很得他的緣,喜歡和你品茗對弈呢,你怎麼說啊,封、大、人?!」

封晉陽嗆了嗆。「你不要鬧了。」

「誰跟你鬧了。說嘛說嘛,你覺得行癡和尚如何?有沒有緣分很深厚的感覺?」這悶騷男人,可真沉得住氣啊!明知眼前的人是他的生父,居然還能忍住不相認,談笑自若地品茗話古今!

封晉陽充耳不聞,抿緊唇往前走。

「說嘛說嘛——」她今天要不纏得他破功,她就不是蘭熏。

「說什麼啦!」他神情不大自然。

「說說你對行癡和尚什麼感覺啊,一見如故,很有好感對不對?嗯,這該算什麼呢?人與人之間的奇妙緣分?還是——骨血相連?」

「閉嘴!」

「說啦,不要害羞了,不然我就當默認了哦!」

「你很吵耶,再吵我吻你嘍!」

「怕你啊,我——」灼熱的吻烙了下來,堵住令他微惱的聒噪小嘴。

呵呵,這個大男人害羞了。

蘭熏心知肚明,了然地摟住他,溫馴回應,同時,淺淺抬眸望向被他拋在身後的紫禁城,她釋然地,淺淺笑了。

權勢、富貴?呵,那算什麼?不及她此刻所擁有的幸福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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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28 00:04:38 |只看該作者
後記

各位采花的讀者,大家好!

本書出版時正值新年期間,在此向大家拜個年,祝大家新年快樂,紅包滿滿!

很意外吧,居然會在采花看見晴姑娘芳蹤,有沒有覺得這是一項極有勇氣的創舉?有沒有很值得慶祝?

如果這樣的理由還不夠,那好吧,再補上一個——晴姑娘在狗屋/果樹所出版過的書,到這本《縣令太狂妄》為止,正好整整四十本!

有句話,我個人特別偏愛,它是這麼說的: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

說得好!為了迎接下一個新的里程碑,也為了儲備更多的腦力準備下一本書,晴某人決定——本、次、後、記、到、此、為、止!

晴某人於腦漿嚴重透支的某日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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