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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克天使 -【富貴筆人(喜福會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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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0:04: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喬克天使 - 富貴筆人【喜福會之二】

失敗的人生經歷迫使她女扮男裝,
她計劃既要愛情也要自尊!
然而正當她的“筆友會”有了不少的成績時,
突然,她身邊出現了中了毒的美人。
這個美人任性狡詐,又香得過分,
甚至還用一場賭約逼她做了下人。
下人就下人,反正她也想進慕容的家門,
看到到底是什麼家庭教出這種主人。
但是,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激烈啊,
她才來不想又打又殺還死人,
更不想動不動就被威脅著說要吃掉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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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0:05:20 |只看該作者
楔 子

林天寶一直覺得自己很不幸。

並不是她要悲歎命運的不公,而是命運待她實在太過殘酷了。 

話說當年,在她如花似玉的十九歲拜別師傅行走江湖時,她也是有一番遠大志向的。

她在之前就調查過,江湖本來就陽盛陰衰,而她雖然不是傾國絕色,但也算是清秀佳人,性格溫和、機敏可愛、武藝高超,只等出道博個什麼“女俠”、“佳人”、“仙子”的名號,然後邂逅或英俊或灑脫的世家子弟或年輕少俠,譜一曲琴瑟和鳴的浪漫情話,成就一段神仙眷侶,相攜於江湖。

而本來她也挑了兩個惡行累累的山寨,打敗了三個名聲累累的高手,就等待她的威名傳遍大江南北,獲得與前途看好的青年才俊結交的機會,但是……這種微薄的願望落空了。

後來她才知道,她成名之路完全失敗的原因,就是在三天前的武林大會上,出現了一位獨闖忠、義、禮、藝、智、武、軍七大關口,獲得少林、武當、華山、峨嵋四大門派,南宮、慕容、歐陽、獨孤四大家族認可的數百年來的第一位女性盟主。此後整整半年的時間江湖上都在談論、議論和評論新盟主的家世、武功、喜好、性格、八字,與某位青年才俊的對話、舉動,以及生活中的早點、午餐、晚飯、宵夜、睡覺方位等等,根本就沒有時間關注其他人,比如她。

好不容易武林盟主的熱潮似乎過去了,林天寶正待重整旗鼓,結果江湖上又出現了一位白衣勝雪美貌絕倫的少女,她才一出場就挑了江湖三大邪宮之一的青夜宮,不說林天寶所挑的山寨和她的相比,就如米粒光芒之于星光,單就容貌而言,林天寶就已經失去競爭之心了。

在她舊傷未愈,新志未起之時,不知不覺又蹦出來一名使著被稱為“閻牙”的巨型鐮刀般奇怪武器的少女,雖不像武尊花非花、琴尊柳霓雪那樣一鳴驚人,但少女的冶金巧手和所向披靡的驚世武功,仍讓她得到了金尊的稱號。
這一時間連續出現了三位驚世、驚才、驚人的女子,她們所散發出的耀眼光芒,完全遮蓋了林天寶兢兢業業的努力,她痛苦了、失望了、麻木了,前思後想,於是她決定——

她只有女扮男裝!

她的容貌在女性之間並不算出色,但扮作男性之後卻是少有的濁世佳公子。所以說,她在挑人山寨或找人比武之餘那些閒暇時光所看的坊間小說不是白看的,她既然成不了少男殺手,那就成為武林千金大家閨秀的夢中情人吧。 

她武藝高強、斯文俊秀、翩翩有禮,一定會在草莽般的江湖男人中成為一股醒目的清流。當然若是和一位前途璀璨的少俠互相看對眼之後結拜為兄弟,兩人情深意切把酒言砍,等到一段時日,少俠覺得對自己兄弟有著不尋常的感情,懷疑自己有斷袖之癖時,她再說明原因,從此只羨鴛鴦不羨仙……那也是很不錯的啊。

但是,上天給予她的不幸還沒有結束!

在她才換上男裝沒有多久就聽聞了慕容家族中與她同歲的慕容閣成為了家主的消息!

此後是南宮家族的南宮靜益出道……

邪派至尊布天門的莫飛紗……

獨孤家族的獨孤百年……

歐陽家族的歐陽玲瓏…… 

而等這些光芒萬丈的人物把平靜了許久的江湖掀起滔天巨瀾後,她已不再是少年了。成名要乘早,可她已經錯過了。 

即使到了今天,她想起以前的歲月,心痛就無法抑制。

她消沉了、絕望了、想掛刀回鄉了,但是,就在她回鄉的途中,卻猛然發現和她一樣想成名卻成不了名的年輕人簡直多如牛毛,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這麼不幸。

然後她的心中就誕生了一個想法,既然以武會友行不通還要受到傷害,那麼就用極文明的方式來以筆會友吧! 

這就是江湖中“筆友會”的由來。

俗稱“包打聽”、“萬事通”、“有錢就賣”。

最大最準確的情報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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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0:05: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霜降後十五日,鬥指乾,為立冬。
前兩天還冬日融融陽光普照,結果昨晚下了一夜的小雨雪後,天氣驟冷。 
從穎州至壽州的官道,前後五十裏地,只有富壽客棧這一家飯館兼住店的歇腳處,因此天色還未黑,客棧裏面就陸陸續續地住進了一些躲避突如其來的嚴寒的旅人。 
原本躲在廚房裏烤火的小夥計也被掌櫃的趕到屋外接待客人,小夥計在客棧門口縮頭縮肩地蹦跳著,雙手籠在袖口裏,嘴裏嘟嘟囔囔地罵著光顧著掙錢的掌櫃好沒良心。
但也沒有讓他等多久,細雨飄散的官道上就來了客人,走得近了,小夥計看清走在前面的是短襟打扮的書童,一張可人的娃娃臉,一雙眼睛又圓又大,圓圓的臉頰凍得紅通通的,他長得喜俏伶俐,表情卻是冷冷的,感覺不易親近。他背後背了個幾乎和他一樣齊高的藤書架,卻看不出有什麼吃力的樣子。 
在書童後面是打著油布傘坐在毛驢背上的白衣男子,看樣子應是還沒有取得功名的庶民。傘壓得很低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見他在驢背上縮成一團,似乎比小夥計還要冷。 
小夥計連忙跑上官道上前攔住兩人的去路笑著道: “這位爺,天寒地凍的下來歇歇喝口熱湯吧,過了這家店後五十裏就沒有其他客棧了噢。”
“唏……”白衣男子先縮著肩吸了一口氣。
“好冷好冷。” 
移開擋風的油布傘,白衣男子向小夥計問道:“店裏有火盆嗎?有空房嗎?有讓毛驢休息的馬廄嗎?” 
白衣男子的聲音輕柔,不似普通男子低沉,有種懶懶的、暖暖的、甜甜的味道,在這種聲音的誘惑下,小夥計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回答: “有,都有。我們還有幾間上房,最近天氣變冷又下了雨雪,休息的人不少呢,若來得晚了,就不一定有空房了。”
白衣男子的容貌在陰暗的天色中有些朦朧,看不分明,只覺得他的臉極白,嘴唇大概也因為天冷的關係沒什麼血色,但下了驢背站直身子,竟然比他還高了一頭。
只是站在那裏,就令人感覺到極致的風姿。不過一陣冷風吹過,白衣男子立刻駝著背又縮成了一團,吸著冷氣直叫:“好冷好冷。”
掀開棉布簾子,白衣男子和書童走進客棧,屋裏燈火通明、—片嘈雜,屋子中間放置了一個大火盆,顯得熱氣騰騰的。
見有新的客人進來,一些正在喝酒吃菜的客人好奇地看了他們一眼,但隨即又不感興趣地專注於自己的事情。 
而白衣男子也迅速地掃了屋內一眼,來歇腳吃飯的客人大多是走南闖北的商販走卒,並沒有特別要注意的情況,幾乎沒有發生危險的可能。
淡淡地笑了一下,白衣男子要了一間上房,先讓書童把從驢背上卸下來的行李和藤書架拿到房間裏。房屋中間靠近火盆的桌子都坐滿了,白衣男子只找了個靠門的空桌,原本想用兩斤熱酒驅寒的,結果被書童陰側側地叫了聲“公子”後,連忙改叫了棗湯對付。
一碗棗湯下肚,身子變得暖和起來,嘴唇也漸漸恢復了淡粉的顏色。所要的半斤鹵牛肉和熱菜還沒有上來,白衣男子無聊地把玩著筷子,書童則雙手捧著碗,還在小口小口地喝著棗湯。白衣男子偷偷地瞄他幾眼,手裏的筷子在桌子上發出“咯嗒咯嗒”的噪音,書童抬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白衣男子見終於引起了小書童的注意,他趴在桌上涎著臉笑著道: “小九,這裏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的,而且天這麼冷,喝杯熱酒正正好呢,我們……”
棉布簾子又被掀開,所來之人帶進的冷空氣席捲至白衣男子身側,他不由自主地又打了個寒顫,卡住的話錯過了機會就很難再說出來了。
惱怒所來之人打斷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才說出的請求,白衣男子抬起頭瞪向來人,但不在預料中的人物的出現卻讓他怔了一怔。
不像是在這偏遠小店裏出現的男子,他穿著合身貼體的錦緞長袍,長髮盤起戴以金冠,額角上束了松綠色的綠松石額飾,相貌英俊,器宇軒昂。他幾乎是立刻捕捉到了白衣男子在瞪他,而被他那雙不怒而威的雙眼一看,白衣男子嚇得滑過視線,這時他才發現錦衣男子懷裏還抱著一個女子。
女子穿的應是新衣,青綠色的錦緞外袍筆直的衣褶還沒有消去,寬大的袖子快掉到了地上,袍下是淡綠色的萬褶裙,露出一截草綠色絹鞋。
女子的頭髮只是簡單地挽了個髻,插了兩支墨綠色的玉簪手,她柔若無骨地窩在錦衣男子的懷裏,看不到面容,只看到絹綢似的黑髮和青綠色的錦領之間,膚白賽雪。
乘錦衣男子走到櫃檯前訂房間,白衣男子低下頭小聲地問始終沒什麼表情的小書童, “小九,看出來那個錦衣男子是誰嗎?”
“不知道。”
小九想也不想地說: “很陌生。容貌沒有特徵,沒有露出武器,沒有露出武功,猜不到是誰。”
“這樣啊。”白衣男子皺眉。連會裏被稱為“江湖活典錄”的小九都不認得的錦衣男子,雖然可以感覺他身手不低,但應該不常在江湖上走動吧。 
“希望那兩個人和我們沒什麼關係。”
白衣男子喃喃地說道,原以為今天晚上可以睡個好覺呢,看來還是不能放鬆警惕啊。
早先要的牛肉和熱菜適時地上了桌,濃鬱的香氣勾起了饑餓感,白衣男子把想探究的感覺趕出腦海,專心地吃起飯來。 
“請問我可以在這裏湊個座嗎?”
錦衣男子下了樓,直接朝白衣男子走來,屋子裏明明有其他空桌,他卻似沒有看到一般。
白衣男子淡笑著回答: “可以可以,”他把幾碟子菜朝桌邊挪了挪, “請坐請坐。”
白衣男子的笑容如水清雅,錦衣男子看得怔了一下,鷹眼微眯,他隨後撩起衣袍下擺坐在桌子右邊。
“相逢即是有緣,在下複姓慕容,不知道閣下怎麼稱呼?”
在等上菜的空檔,錦衣男子慕容向他們攀談起來。 
“鄙人姓林賤名天寶,這個是我的書童小九,我們準備到廬州的親戚家小住。也許唐突了,不知道慕容兄將要去哪里呢?” 
白衣男子——應該說是女扮男裝的“筆友會”的會長林天寶好奇地問道。
“好巧……我們也到廬州。”
慕容的神情變得黯然:“不過我是到廬州去找大夫的。我和拙荊從幾個月前開始遊歷名川大山,半個月前我們才經過泰安游罷岱宗,隨後準備到徽州附近的黃山遊覽的,結果半路上她卻中了怪毒,瞧了好多大夫也不見好,聽那些大夫說廬州有天草門的神醫,正巧也順路,所以我們準備是到廬州求醫。”
“中了怪毒?其實我對醫術也是略知一二呢,不過比起天草門的醫師卻是差遠了。”林天寶呵呵地笑了笑,但見慕容憂鬱的神色仍不見好轉,不覺有些尷尬。 
慕容要的酒菜陸續上了桌,林天寶要的熱面也來了,小九—臉冷漠,一直沒有停止吃飯,一時間,三個人都無語,靜靜地吃面喝酒。
“‘公子’,我吃好先上去了。”小九放下筷子低頭說道。
林天寶忙把嘴裏的熱面咀嚼吞咽下肚,點頭道: “好,記得把我的床被鋪好哦,窗戶關嚴,不要讓冷風吹進來。”
“是,‘公子’。”
小九應了聲由慕容身邊走過,抬眼看了他一眼才走上樓梯。
“很伶俐的書童呢。”慕容不知是真心還是客氣地贊道。 
“呵呵,的確,一路上要不是有他一直打理著,我也不會這麼輕鬆。”林天寶“呼嚕呼嚕”地喝了幾口熱麵湯, “就是他性子太冷僻了點兒,要是多笑笑就好了。”
兩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幾句話,發覺丟方似乎都沒有把話題繼續下去的意思,林天寶就結了賬先行告退,慕容也沒有挽留。 
推開房門,小九正趴在桌前寫字,聽到她進來,頭也不抬地說道: “‘公子’,對方的危險級數是?” 
“還沒有辦法確定。對方主動打招呼說出要去的地方,神情舉止間並沒有惡意,應該不會是打我們的主意的。不過對方也好眼力呢,一眼就看出我們也是江湖人。” 
林天寶解開腰帶,把外袍脫下掛在屏風上,而後坐在床邊,把腳上的靴子脫掉換上了布鞋。
“‘公子’,”小九想了一下,放下筆轉過身看向林天寶說道, “對方複姓慕容,是不是也和慕容家族有些關係呢?”
林天寶想了想搖了搖頭道: “我不知道耶,那些大家族的人都很神秘,外人只能看到他們願意給人看的部分。別的不說,他們本家分家的加起來就有幾千個人耶!我們怎麼可能一一查到啊。我們總是太關注那些經過家族許可進入江湖歷練的年輕人,而對四大家族究竟有什麼樣的實力根本摸不清楚。他也許真的是偶爾出來遊山玩水的慕容家的人,但是我們卻沒有證據證明。” 
“嘩啵”一聲,燈芯爆出小小的火花,屋裏瞬間變暗,小九頭也不回地一抬手,而後又放下,要不是林天寶眼快,看到他袖中閃出一道白光,還以為他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呢。
油燈燈芯被削短,室內又重新變得明亮起來。小九正襟危坐, “慕容家有會使毒的嗎?”
“嗯?怎麼這麼說?”林天寶盤腿坐在床上,好奇地問。
“我在吃飯的時候仔細地打量了他一會兒,他的手好像被毒品腐蝕過,手紋不太明顯。一般經常制毒用毒的人才會有這種皮膚極薄的手掌。我走過他身邊時專門看了他的頸部和耳後,沒有易容的痕跡。”
“嗯……”林天寶手指在頜下畫著圈陷入了沉思, “其實四大家族也算是名門正派,但是若和少林武當之類的武林泰斗相比,卻顯得小家子氣了。南宮和歐陽家還溫和一點兒,慕容家根本就是把‘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刻進家訓中呢,其實就是奉行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嘛,有人說慕容家精通天下所有的武技,就連少林的《洗髓經》和武當的《歸上隱》他們都練過,若說慕容家有人專門研製毒藥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一般精通毒藥的人也精通醫術……連他對妻子的病都束手無策,看來真的是怪病啊。”
林天寶從沉思中醒過來,卻發現小九正拿著本子寫些什麼。 “功課還沒有做完嗎?我們現在在旅行中,你沒有必要那麼認真啊。”
“我不是在練字,我是在記下你說的話。”
“我的話有什麼好記的?”
“若是以後有人想買慕容家的消息的話,我就把這些話加進去,應該有些份量吧。”
“……”看到小九認真的樣子,林天寶感慨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小九,你真有前途啊!”

“砰”的一聲巨響,令林天寶猛然驚醒。她揉著眼坐起身,屋裏的冷氣又逼得她縮回被窩。 “怎麼回事啊?” 
睡在旁邊小床上一向機敏的小九都沒有醒來,就在林天寶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什麼的時候,又有一聲悶響傳來。 
“不會是小偷吧。”
“唏……唏……”林天寶打著冷顫吸著冷氣下床,等眼睛適應室內的黑暗後,她摸索著穿上布鞋,拿起屏風上的外袍披在身上,小心地摸到門邊,把門開了一個小縫,臉頰感受到如刀的冷風時,她幾乎想還是回到溫暖的被窩裏,蒙頭繼續睡,當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
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良知還是戰勝了懶惰,林天寶縮著肩攥住外袍領子閃出門外,貓著腰走在走廊上。
萬籟俱寂,甚至能聽到客棧外小雨沙沙的聲音。有風從半掩著的窗戶上一陣陣地吹進走廊,林天寶打了個小小的噴嚏,有變淡了的、若有若無的氣味縈繞在身邊,是迷藥的香氣。
更確定了客棧有小偷的猜測後,林天寶根據記憶中聲音傳來的方位,停在走廊最裏面的幾間上房的中間。 
這時又傳來一些東西墜地的聲響及急促的呼吸聲,雖然輕微,卻逃不過林天寶的耳朵。她快速地閃到一間房前,右手手掌放在門縫處,暗叫了一聲“得罪”,內力暗吐,震開兩扇門扉,沖進屋內。
和她所住的房間一樣的格局,光憑感覺就知道前面沒人,人的氣息是在屏風後,她迅速跑到屏風後,正好看到一個黑影趴在床邊,正不知道要對床上的人做什麼,她想也不想地伸出手,一把抓住黑影的頭髮往後一扯,狠狠地道:“死小偷,還想謀財害命嗎?!”
同時她從懷裏掏出火折芋點著,湊近小偷的臉,看他到底長什麼樣。
這一看卻把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天寶嚇得目瞪口呆、手足無措、花容失色。
內雙細長的眼睛冷冷地看著林天寶,黑色的瞳孔在火光下泛著瑩瑩的紫色,如璀璨的水晶一般倒映著她的面容,就像要把她吸入那幽然神秘的寶石內一般。堅韌的唇角微抿著,唇色是珍珠般的淡粉色,被緊緊拽住的頭髮,讓她感覺到他絲絲滑順猶如涼鍛的觸感。
北方,不,即使是南方也少見的白皙皮膚瑩然如美玉,面頰上的發絲糾纏而下,竟是刺目耀眼的雪白與烏黑,形狀優美的下巴微仰著,白色的內衣因為腋下帶子鬆開的原因,露出漂亮的長頸和若隱若現的鎖骨,性感誘人得厲害。只嚌“咕嘟”一聲,林天寶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根本無法形容的妍麗容顏,是增減一分都會失色的完美,像是做夢一般,她怎麼會在冬日寒冷的初夜、偏僻城市的小小客鉉裏,遇到這麼一個精彩雅致尤似夢幻般的人物呢?
“放手……”
等低沉不耐的聲音響起,林天寶才想起自己還拽著對方的頭髮呢,依依不捨地鬆開手,看絲綢般的黑髮從指間慢慢滑過時,不由得感覺到難過。
這麼精美秀麗的人物,即使是穿著內衣也絲毫不見畏縮小氣之色,白色內衣下的淡綠色絲裙……絲裙……裙子??這個人這個人雖然長相完美,但不應該是男人嗎?!
火摺子幾乎都嚇掉了,是她感覺錯誤了嗎?她明明記得剛才好像看到過喉結啊!
綠色……記憶中似乎閃過什麼畫面,她舉起火摺子向屏風處看去,搭在木質屏風上的是青綠色的錦緞女袍,大概是嶄新的,成衣時所熨燙的摺子還沒有破壞掉。
這個人……竟然是…… 
“慕容的妻子啊!” 
慕容夫人雙手撐著床面,試了幾次,額角都滲出冷汗了還是沒有爬到床上,她扭過頭,看到林天寶還在呆呆地站著,忍不住罵道: “你白癡啊,沒有看到我手腳一點兒也使不上力嗎?快點兒把我抱到床上,很冷的你知不知道!”
林天寶如夢初醒地“哦”了一聲,她立刻用手中的火摺子,找了盞油燈點亮。
林天寶抱起慕容夫人,感覺她還蠻重的。不過她還是像對待易碎品一樣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還細心地把被子朝裏掖了掖。
“你怎麼會跑到這裏來的,不會是想來刺探什麼的吧。” 
慕容夫人臉微微面向林天寶任她擺佈,只是話不饒人。林天寶聽到慕容夫人的嘲諷,臉上一紅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不……不是,我……我聽到有響聲,還……還以為是小偷呢……”
在吃飯的時候,慕容已經告知她,他不是敵人,她當然沒有理由再跑到慕容的房間裏亂翻一通找什麼值得注意的危險線索。而且她並不知道慕容要了哪個房間,會跑到這屋裏,完全是巧合!
不過,這麼晚了慕容到哪里去了呢?林天寶在這裏呆了一段時間還沒有見慕容出現,太奇怪了吧。
慕容夫人聽到她的話並不相信,不過也並未深究。 “我要喝水。”完全是慣於發號施令的語氣。
她剛才就是因為口渴至極從淺夢中醒來,想起身倒水,卻忘了自己四肢無力, “砰”的一聲跌到床下,其間又扯著幔帳掙紮了一番,把木床搖得“吱吱”作響,卻不知道這些聲音就是把林天寶引至這個房間的原因。
“喝水呀……”
林天寶在房間裏找了一下,根本沒有見到水壺, “怎麼回事,慕容沒有讓人送水過來嗎?”
“我渴了。”
被慕容夫人寶石般的黑色眼瞳一看,林天寶根本說不出狠心拒絕的話語。哎,她真是太過貪色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女扮男裝太久了,連思維模式都變得男性化了,這次竟然會看美女看得流口水,心還“怦怦怦”地跳得不太正常呢。
讓慕容夫人先等一下,林天寶點著火摺子到樓下的廚房裏給她找熱水喝。在雜亂的廚房裏磕磕碰碰地轉了幾圈,林天寶才在灶爐旁找到熱水。
捧著茶杯走進房內,看到走廊上的風把房內牆上的字畫吹得“劈啪”作響,帷帳被風吹得左右飛起,燈芯火苗也因風左右搖擺,忽明忽暗,林天寶見了連忙體貼地把門插好。 
走到床前,林天寶把慕容夫人扶起半個身子,喂她喝水。突然想到慕容曾經說過他妻子得了怪病,大概就是這全身無力連喝茶都沒有辦法自己端著喝的症狀吧。心中不免有些憐惜之情。
一杯水不一會兒便見了底,林天寶把茶杯放回桌上,又轉身把慕容夫人的身子放平,重新給她把被子掖好。 
林天寶長這麼大,什麼時候伺候過別人?沒想到真正做了卻甘之如飴。
只是好可惜,這樣的美人已經成了別人的老婆。
“嗯,你好好睡哦,我也要回去……”把茶杯隨手放在床邊的茶几上,林天寶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臉頰說道。美人還沒有看夠,她是不捨得離開啊,但是她現在很困,睡眠也很重要的。
慕容夫人卻冷然變色, “快,把燈熄掉!”
“哎?”林天寶不明所以地張大眼睛,現在就把燈熄掉?至少等她借光把門打開再說吧。
“快點兒!他回來了!”
慕容夫人的嗓音中有著慌亂的焦慮,林天寶還是沒有反應地重複了一句: “他?他是……”
啊!林天寶猛然驚醒過來!他是……慕……容! 
林天寶急忙把燈吹滅,急得在房間裏轉起圈來,怎麼辦,慕容怎麼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在她要閃的時候回來,要是慕容推門進來,見到她和他老婆待在一起,孤男寡女的……要是懷疑他們兩個有什麼姦情,那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對了,現在不是思慮姦情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走為上策!
林天寶旋風般的飆到門口,就要開門時,卻聽到樓下樓梯的響聲,她當即嚇得臉色發白,轉身沖到窗戶旁,小心地搖了一下,卻發現窗子早已經被客棧的夥計扣死了。在這樣的一個密室裏還可以藏人的地方是……她快速滑到床前,朝床底下滾去,結果才滾進半邊身子,床下麵竟放了一堆行李!
慕容的腳步聲已經出現在門口了,林天寶急得冷汗沿著她的臉頰慢慢地滑下,脊背發冷,心口發熱,口乾舌燥,六神無主! 
“快,到我被裏來!”
如臨刑之前突遇大赦,林天寶辯也不辯地輕巧地躍起,掀起棉被的一角,想也不想地鑽了進去!
而房門正巧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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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0:06: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在以後的歲月中,林天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都不由得發出苦惱、煩惱和懊惱的一聲長歎!
那天夜晚,從她見到身著青綠色華服的美人開始,一定就被不幸之神看中了吧,要不整個客棧的人都被迷藥迷得不知今昔是何昔,而她為什麼偏偏沒有任何事情呢?
雖然這大多也怨她不易被迷藥所惑的體質,但為什麼偏偏是她聽到那些不尋常的聲音呢,說她耳力敏銳,但什麼都不管地蒙頭睡大覺不是更符合她的風格嗎?
退—萬步來說,她因為難得的好心去抓小偷,那抓錯了應該立刻鬆手道歉再回去睡她的回籠覺啊,為什麼她還要溫柔地把美人抱到床上,張羅著給美人喂水喝,這麼多可以讓她抽身的機會她都茫然不覺地讓其白白溜走……全是因為什麼啊?!
全是因為美色撩人、秀色可餐而她則完完全全地被美色所惑!
最最最不可原諒的是,聽到慕容回來回來的聲音時,她還真的以為自己做了什麼讓人懷疑和不可告人的事情,急得頭腦變得完全空白,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鑽進了美人的被窩。 
直到身子貼近溫暖的被褥,被凍得麻木的腦子一融化,她才稍微清醒過來地想……她,她好像也是女的哎,女的和女的就算待在密室裏,也構不成孤男寡女的曖昧景象啊,那麼值得懷疑的就是慕容夫人的舉動了,丈夫回來了她根本沒有想到要解釋,而是直接邀請她上床——躲避。
那只有兩種情況可以解釋了:一個是她丈夫慕容是個大醋?子,因為自己的妻子美豔絕倫,所以怕她紅杏出牆,因此一見到他妻子的房間裏有男人就會不聽解釋地把對方殺掉!
還有一個……就是慕容夫人看中了她假扮的這個溫文爾雅、俊秀情深的男人,怕丈夫看出端詳,所以才邀請她上床……躲避殺身之禍。
紅杏出牆,斷袖之癖,禁忌之愛……好像很很很刺激哦!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所謂的刺激,就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刀刀淩遲令人痛入心肺啊!
門扉開啟,身材高大的男子一步步走進房間,空氣中異樣的氣氛令他卻步,他慢慢地轉頭,在房梁、門後、房間的上下左右都仔細地看了一遍。沒有感覺到有藏人的痕跡。但桌上……
是已經吹滅但仍飄散著淡淡油煙的油燈!
男子似在低頭沉吟,但下一秒鐘,他已經站到屏風面前,長袖微起,根本讓人感覺不到的輕柔掌風拍擊在屏風左側,整個屏風帶著上面的華服朝右方飛去,在撞擊到牆上之前屏風已被掌風震裂成無數碎片,而柔軟的華服卻沒有受到任何損壞地輕飄飄地落在牆邊的櫃子上。 
屏風毀掉後,整個房間便一覽無餘。
明明是黑得僅可見事物輪廓的能見度,高大男子卻毫不意外地看到一雙熠熠發光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的一切舉動。
全身戒備,同時全身感官搜尋著床下、窗邊、帷帳之上是否有侵入者的痕跡。
“我以為你已經熟睡了呢。”
男子淡笑著,深情款款地看著床上的人,話語輕柔的猶如愛語。 
“好抱歉,你特意給我準備的迷藥太過香濃,我雖竭力地想睡過去,但仍不太習慣呢。”床上的人輕聲說道,似乎也在為自己的不識好歹不好意思。 
沒有感覺到屋裏有其他人的氣息,高大男子的心中暗驚,神情卻絲毫未變地笑言:“燈油的味道好重呢。” 
“屋子太暗,亮一點兒也是好的。”
“哦……你可以動了……”高大男子小心地上前一步。 
“你,要不要親自試試……”對他的接近,黑亮的眸子沒有半分動搖。
室內頓時靜默起來,只可聞兩人輕輕淺淺的呼吸聲。
但隨即男子又笑出聲來,有著對愛人任性的無奈: “你真會開玩笑呢,一定是有人來過了對不對?”
“這我到不知道,也許我在夢中點的燈也說不定。”
被床上的人譏誚的口吻刺激了一下,高大男子猛然沖到床邊,伸手拽起床上人的領子,沉聲道: “不要真以為我不敢動你!說,來的人是誰!”
“……” 
被質問的人沒有回答,高大男子卻看到那雙眼眸從他的手指開始,直看到手臂、肩膀、頸項、臉頰及……
眉心驟然一疼,高大男子連忙鬆手後退,他小心地摸向額頭,觸手處卻是一根細針。
“早就說過,沒有我的同意不要碰我,夫君,你真的太性急了。”
高大男子冷哼一聲,拿出火摺子把油燈重新點燃,火光搖曳中,映出的面容,不是慕容還會有誰!
他斜眼看向床上的人,嘴角含著些許輕佻和邪魅的笑。 
“對你真的不能掉以輕心呢!”
想起幾日前他們為了做禦寒的新衣而在一家裁縫店呆過半個時辰,這根針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偷偷藏起的吧,還就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呢。
“那實在是因為只用語言還不夠,恐怕還要加上動作才能完整地表達出我對你的心意!”
絕色美人說出的話,是真是假、是反諷是譏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一口毒牙卻還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很大一部分是因為秀麗容貌的關係。
而這時,頭頂上響起瓦片碎裂的聲音!
林天寶想也不想地鑽進被窩,想縮成一團湮滅形跡,可惜她身形高挑,縮成一圈還是鼓鼓的一個包。
慕容夫人不知道是無奈還是不耐地歎了口氣,說道: “靠近點兒,身子伸平。” 
也就是這個姿勢讓林天寶陷入了痛苦的深淵。
原本在林天寶高貴純潔的心裏是沒有其他什麼想法的。當時她全身蒙在被窩裏,即使睜大雙眼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全身緊繃,耳朵貼在被褥上,“???通”撞擊頭腦的巨響,過了很久才知道那是,心臟激烈跳動的聲音。
脊背上滲出的冷汗一直都沒有停過,背部應該已經濕了,明明想到了她自己也是女的,即使面對面見到慕容,解釋一下也應該會取得諒解……但是聽到慕容推門進來的聲音,她還是沒什麼志氣地胸口冰涼、手腳僵硬。
慕容的腳步聲清晰地傳到她的耳中,林天寶幾乎感覺到耳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心中默念著千萬不要再前進的咒語,慕容似乎也停了一下,但是下一秒,大型物品被拍飛和木頭碎裂的聲音嚇得她幾乎尖叫出來! 
幸虧在她張嘴的同時,一口咬住嘴邊的被褥,才沒露出馬腳。 
“我以為你已經熟睡了呢。”
低沉的似壓抑著什麼的聲音,是慕容終於開口說話了。 
“好抱歉,你特意給我準備的迷藥太過香濃,我雖竭力地想睡過去,但仍不太習慣呢。”
慕容夫人立刻以冷冷的沒有什麼感情的聲音回應著,說話引起了衣角的顫動,也摩擦著林天寶的臉頰。 
他們夫妻兩人說話的語調好奇怪啊,林天寶暗想,慕容都特別為他夫人準備了迷藥讓她安睡了,她怎麼還不領情,美人果真難伺候……等等,迷……迷藥?
怎怎怎麼回事?難道像慕容夫人所說的,整個客棧裏的迷藥,不是別人而都是慕容下的?
但是慕容下了迷藥後,並沒有對客棧的人不利,這又是因為什麼呢?
奇怪的感覺刺激著林天寶的好奇心,反而令她慌亂之心大減。在慕容夫人呼吸、被子稍微起伏之時林天寶憋氣更貼近她的身子,支起耳朵聽著兩人說話。
“燈油的味道好重呢。”
慕容似乎有些吃驚……林天寶更吃驚,她忘了燈油的味道很刺鼻了,啊,這下子捉姦捉雙正好逮個正著! 
“屋子太暗,亮一點兒也是好的。” 
慕容夫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定比林天寶強許多倍,她簡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著模棱兩可的話。
“哦……你可以動了……”
“你,要不要親自試試……”
兩個人這幾句話說得很快,沒什麼特別內容卻總讓人有一種針鋒相對的感覺。即使是林天寶也覺得不對勁了。明明是慕容夫人連抬手都困難,林天寶卻在聽到慕容說“你可以動了”這句話時,感覺到他有一?那的害怕。不過她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也許是她猜測錯誤也說不定。
但是室內的空氣一瞬間凝滯了卻是真的,後來還是慕容打破了僵局。
“你真會開玩笑呢,一定是有人來過了對不對?” 
“這我到不知道,也許我在夢中點的燈也說不定。”
林天寶個人認為慕容夫人說這句話也許只是想凸現她的幽默感,但卻明顯地讓慕容生氣了,他沖到床邊,伸手拽起慕容夫人的領子……
原諒林天寶,她已經忘了慕容當時說什麼了,她只記得自己的頭腦“嗡”地一響,豆大的汗珠便爭先恐後地從額角處匆匆滑下,身子緊繃到幾乎抽搐的地步。
等發覺自己並沒有隨慕容夫人一起被扯出被窩,還好好地活著之際,慕容已經退後,而這時,頭頂上就響起了瓦片碎裂的聲音和意外的冷哼!
慕容眼中閃過淩厲的殺機,對鑽屋頂沒什麼興趣的他,腳一點地飛出門外,從走廊底的窗子翻出去手勾住屋簷躍上屋頂。 
正對著他所住的屋子上面的青瓦碎了兩片,偷聽者已經不在那裏了。慕容舉目四顧,一抹黑影風馳電掣般向北奔去,幾乎快融入濃濃的黑暗之中了。 
對方走的是官道,路兩旁是農家的田地,時至孟冬之月,天地閉藏。田地裏少有農作物,偶有小樹林也雜亂稀疏,不宜藏人,慕容只是略一思索便不再猶豫地追向偷聽者。 
聽到慕容遠去的衣襟連飛的聲音,慕容夫人終於松了一口氣掀開被角說道,“喂,不管剛才出現的那個倒楣鬼是誰,總之你終於有機會出去了。”
林天寶滿臉通紅,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憋氣憋的。從慕容拽起慕容夫人開始,她就嚇得不敢呼吸了。
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林天寶嘗試著從慕容夫人的身上起來,可惜剛才的情景太過刺激,她先是全身僵硬,心安後手腳又變得酸軟,試了幾次,竟沒有從慕容夫人的身上爬起來。
為怕慕容看出被裏面實際上是兩個人,他們兩人的身子一直是親密無間地緊貼著,情況緊急時並沒有覺得如何,但是緊急情況解除後,慕容夫人首先覺得不對勁了。
首先是氣味。 
掀開被子時,鼻端縈繞的是微鹹微甜的奇妙體香,雖說男子不一定都有體臭,但是真是男子的話,有這麼誘人的體香簡直就是過分了!
然後是觸感。
因為林天寶的呼吸太過急促,兩人的身子又太過緊貼——那樣不經意蹭來蹭去的,對方的胸部,真的很柔軟——
最後是視覺。
仔細看林天寶的話,就可以發現她的皮膚微黃卻很細緻,眼是單眼皮,笑起來卻很嫵媚,嘴有些大,唇形卻很漂亮,沒胸沒臀,身子卻柔軟得不可思議,最重要的是,她沒有喉結!
如此種種,就可以斷定了——
“你……竟然是女人!”
就在慕容夫人說了這句話的同時,林天寶也抬起頭無法置信地看向她道: “你……竟然是男人!”
秀美絕倫的男子也為突然發生的狀況困惑地皺了皺眉, “是……你可以叫我……閣……”
林天寶第一眼看到慕容夫人——現在自稱為閣——就直覺地認定他是男人,所以最終當她知道閣真的是男人的時候,實在沒必要表現得像要昏過去一樣,誠惶誠恐、戰戰兢兢地說出這句話。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沒錯。 
如果閣表現出他是男人的方式再含蓄一點兒的話。 
就如同林天寶一樣,閣起先也是純潔無邪的好孩子,不論他的生活環境如何,他本身是非常潔身自愛的,他自豪於自己的自製能力,視金錢如糞土——反正都是別人掙的;視功名如浮雲——本來對做官就不感興趣;視美女如白骨——那些美女竟連他的一半美麗還不到。總之,他這樣一個高潔美麗的人卻突然出現了那種狀況一定不是他一個人的錯!
事後閣也認真地剖析了他當時的感覺——就是他覺得林天寶不對勁的時候——來驗證他的無辜。
首先是氣味。
那是一種微甜微鹹的奇妙體香,明明只是氣味而已,卻混合在冷空氣當中,刺激著他的血脈和皮膚。皮膚酸酸麻麻的很是舒服,而血液卻叫囂著想要更多。 
然後是觸覺。
他從來不知道女孩子的身子這麼柔軟,更不會知道只是柔軟的胸部蹭在他身上,他就會覺得渾身熱燥,而且那麼柔軟的身子還在他身上壓來壓去,令他氣血下流……沉到不該沉的地方。
他竟然有生理反應了!
他活到二十五歲,什麼樣的美女沒有見過,其中不乏主動投懷送抱之人,卻都被他冷淡地拒絕,他年紀早至婚齡,卻沒有娶妻也沒有什麼所謂的紅顏知己,不但敵人說他不正常,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冷血無情,原本以為再也不會有什麼欲念產生了,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這個烏龍。
若是兩情相悅也就算了,但他們兩個偏偏今天晚上才認識,而且開始是虛龍假風的身份,對方垂涎他的美色表現得明明白白,他卻以為對方是男的而沒有絲毫的非分之想啊! 
但身體不會說謊,難道他的男性本能今天才覺醒嗎? 
看到林天寶還在一臉驚懼地看著他,閣直想發笑。難道她以為男人只要一反應了就想做下去嗎?而且即使他想也沒有力氣做吧……啊,可惡,他只是想想而已啊,好疼…… 
結果林天寶的表情變成了同情。
林天寶喜好美色是不錯,不過遇到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她性格灑脫易交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也曾被人硬拉到勾欄院裏非讓俏姐兒招待招待她。所以她並非什麼不解世事的小女孩,也隱約知道男人的一些事情。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自己真的碰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她知曉這個時候最好不要亂動等待對方自然恢復,但是這種姿勢和曖昧的氣氛真的令人很小舒服。
竭力不讓自己太關注現在的狀況,林天寶讓自己稍微想些別的事情,比如慕容追的那個人是誰?追到了沒有?要是他現在回來,看到她和他老婆壓在一起……
不對!林天寶猛然想起,閣明明是男的,怎麼還會是慕容的老婆呢?還是他們兩人本就有斷神情緣,如此打扮只是掩眾人耳目?
原來有禁忌戀情的不是別人!就是.他們兩個啊!簡直太令人吃驚和傷心了!她為什麼總是比別人晚一步! 
林天寶懊惱不已,閣見她一會兒迷惑、一會兒恍然大悟、一會兒傷心、一會兒氣憤、一會沮喪的樣子覺得很不可思議,人類怎麼能表現出這麼多不同的表情呢?不過他若是知道這些表情的原因是因為他……一定不會像現在這麼單純地表現出他的敬佩之心了吧! 
閣深吸一口氣,他終於成功地平息了體內騷動,平靜地對還趴在他肚子上的林天寶說道:“喂,你可以起來了。記得走的時候把燈吹滅,把門帶好哦。”
“哦,記得了。”
奇怪的一夜,若是就此結束也許以後彼此的人生都會簡單許多。 
林天寶回到房中,點亮油燈,脫了外衫再睡個回籠覺,卻突然發現旁邊小床上的小九不見了蹤影,林天寶心中一凜,上前摸了摸被窩,觸手皆是冰涼。 
林天寶沉下眉頭,小九一定不會只是如廁這麼單純,突然想起在閣的房中屋頂上那一聲刻意的冷哼,不覺叫聲不好。小九一定是因為醒轉時發現有淡淡的迷藥味道及她不在床上,便起身尋她,見到唯一的一間房有燈光便湊上去聽,或許是以為她還躲在房中,於是故意出聲引走慕容,只為她能脫身!
小九輕功極佳,但慕容的功力也不可小窺,慕容追上去到現在已經有一刻鐘的時間了,小九是成功地逃脫了呢?還是被追上了呢?追上後是殺死了呢?還是活擒……不,小九那麼聰明,必會絕處逢生,而如果被活擒,那麼……
林天寶又旋風般卷到門外,沖到閣的房間中,閣見她再度前來,竟無絲毫意外之色, “閣下去而複返,必有貴重物品遺忘了。”
林天寶尷尬地一笑: “貴重物品到是真的,不過不是遺忘,是借用。”
她把閣往被裏一卷,扛起就走,臨走時還不忘拿走櫃上的衣服。
閣也是七巧玲瓏心,微微一想便明白了, “剛才屋頂上的那人莫非是你的人?” 
閣扭頭看著林天寶有些散亂的髮髻下,若隱若現的頸項,不禁目露凶色,這麼沒有防備的模樣,真的實在太過誘人了,好像是一動手就可以把她解決掉似的,令閣不由自主地吞咽了幾口口水。
“對了,你是怎麼惹上慕容的?”
林天寶突然發話,閣迷茫地“啊”了一聲:“惹上慕容……哦,你說那個傻大個啊,惹他?誰讓他自己倒楣撞進來的。”
說起來慕容現在不在,若他把林天寶解決了,誰還來伺候不利於行的他呢。
“倒楣?”林天寶不解地低語,她看不出慕容有什麼倒楣的,相反,他看起來風光得很呢。
暫且不理眼前的誘惑,閣問道: “喂……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只有等待了。”林天寶暗歎一聲。 “還有,你可以叫我林天寶。”
一聲雞鳴天下白。 
隨著客棧後院裏公雞的啼鳴聲,下了一夜的小雨也漸漸停歇了。霜白的光暈悄悄爬上貼著紅色吉祥花卉剪紙的紙窗。桌上的油燈早已乾枯,升起嫋嫋塵煙。房間裏還處在曖昧的黎明時刻,介於暗夜的最後一抹黑和清晨的最初一道亮光之間的灰色,連人都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
林天寶坐在小床前,身如僵石,她從三更開始坐到天明,時刻戒備著,惟恐慕容出其不意地出現。結果要等的人沒有見到,全身的肌肉卻抗議她的虐待了。
林天寶佈滿血絲的眼如飛刀一般殺向身後,閣一臉甜蜜地酣睡著,渾然不知自己可以安睡的幸福深深地刺痛了別人的不幸。
林天寶手插在髮髻中,把沒有梳理的頭髮弄得更亂,這麼長的時間,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回到客棧中呢……林天寶知道小九除了輕功外,其他的功夫稀鬆平常,她以為小九被慕容所擒受到些肉體折磨便是最壞的情況了,但是現在她才知道原來行蹤不明生死不知的情況才是最讓人心焦的!
對於這件事好像只有林天寶一個人是焦慮的,她身後就有著同樣失去了丈夫(?)卻仍然睡得幾乎失去知覺的傢夥,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出這對慕容夫婦疏離的程度,但現在林天寶已經沒有閒心去猜測他們的關係了。
閣睡到日上竿頭才饜足地醒來,一睜開眼就看到一雙眼睛也不眨地看著他,當即嚇了一跳:“幹什麼?” 
“慕容還沒有回來。”
“慕容?哦,你說十四啊,沒有回來……那傢夥應該遭遇了什麼不幸的事情了吧。”
林天寶緊抿著嘴,沉默了許久才說道: “你怎麼說得這麼肯定。”
“因為我還在這裏啊,只要我在這裏,他即使只剩一口氣了,爬也會爬回來的。”
林天寶冷哼一聲,卻是不信, “照你這樣說,他也算是在保護你了。” 
閣沉吟道: “也算是吧。” 
“既然他和你是保護者與被保護者的關係,那他如果遭遇到什麼事,你怎麼會不焦急、傷心。”
閣卻像是聽見了一個好笑的笑話似的笑了:“他遭遇不幸是他自己能力太弱,和我有什麼關係。” 
見到林天寶吃驚的模樣,閣反而不解:“你不是和十四昨天才第一次見面嗎?為什麼這麼關心他。”
“我不是關心他,我是擔心和他一起失蹤的小九!” 
對慕容十四……這是什麼名字和小九一樣奇怪……一樣覺得別人的名字不重要的她似乎沒有資格說閣太過冷漠。於是帶著有些難受的心情,林天寶叫客棧的小夥計送了水上來,和閣梳洗一番後,決定上路了。
其實天亮以後,她在閣睡覺的時候並沒有閑著,她跳上屋頂,把袖中的文鳥放了出來,通知在穎州壽州附近“筆友會”的成員全部出動,在富壽客棧附近搜尋可疑的打鬥痕跡,在鄉村農戶間打聽是否有受傷的孩子出現。她此時與人有約,萬萬不能失約背信,既然無法親自尋找小九,只得找會裏的人幫忙。
她曾聽慕容講過,此次他們是要到廬州尋藥的,況且閣的確是四肢無力的模樣,因此她也沒有問閣的意見,還是按原來的路程前進。
林天寶和小九的行李,加上撲朔迷離的慕容夫婦的行李都是大大的幾包,林天寶乾脆把行李全都放在了毛驢背上,然後把毛驢掛在馬車後面,馬車夫從早晨等到中午,心裏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而且看到後來的主人不是本來的雇傭者時,不覺有些吃驚。不過林天寶給了他—錠銀子後,他就立刻遺忘了前一個主人的樣子。
客棧裏的掌櫃也都被弄糊塗了,怎麼今天抱綠衣美人的人換成了那個弱不禁風的書生了?書生身邊的可愛書童呢?美人身邊威武的騎士呢?這麼明目張膽地抱著別人的“老婆”,不想讓別人懷疑他們兩個有姦情也很難啊。
和閣同車相乘的第一天,林天寶就見識了什麼叫做美人的糾纏任性和恣意妄為。
馬車有點兒顛簸,閣就喊著全身酸疼,她只得花錢買了錦絮鋪上。 
天氣有點兒寒冷,閣就抱怨全身冰冷,她只得破費買了狐裘皮衣給他披上。
中午不吃乾糧要上酒樓,因為他四肢無力,全是林天寶一口一口地喂他。酒樓上的人見了他們,大歎傷風敗俗者有之,羡慕嫉妒者有之,謂之奇景者有之,她從來沒有覺得注視著她的目光有這麼刺眼過。
若林天寶稍微說個“不”字,閣便用他那雙漂亮之極的眼睛盯著她,即使是聖人也被他看得心猿意馬了,她若無處可躲地扭過頭去不看他,仍可以感覺到他灼灼的目光,盯得她坐立不安、紅霞滿面、全身虛汗,最終還是拜倒在他的美色之下俯首應允。而那時閣就會露出得意之極的光彩奪目的笑容,更迷惑得她不知今昔是何年了。
馬車進了壽州,天空依舊是暮色沉沉的灰色,應該還未到酉時,但閣卻說坐馬車坐得腰酸背痛,想要睡覺休息了。
林天寶暗歎一口氣隨便在城內找了間客棧,本說要兩間房避避嫌的,結果閣說他一個人睡沒安全感,她只得要了一間上房。
有時林天寶覺得閣就是要欣賞她這種掙紮再掙紮的模樣,對方飛跟就看清了她貪戀美色的弱點,並抓住這項弱點戲弄她。
閣臨睡前的一個要求就把林天寶驚嚇在了當場。 
“你你你……你說什麼?”林天寶轉過身目瞪口呆地看著斜靠在床頭上的美麗男子,額頭冒汗地說道, “你……你竟然讓我端洗腳水?”
“還有洗腳。”閣面不改色地說道。林天寶替他梳理的發鬆鬆垮垮地半垂著,更有幾縷發絲沿著額垂下來。
“洗洗洗洗腳?”林天寶嘴角抽搐,口齒不清, “你……你自己不會動手?即使自己沒有辦法動手,你不會就這樣上床休息嘛。”
“不行!本來沒有辦法洗澡我就很委屈了,最低限度也要洗了腳才能睡!”
“那你自己洗。”
“我沒有力氣。”
“……” 
“而且你可以幫我梳頭刷牙洗臉穿衣餵飯,為什麼不能幫我洗腳?” 
那些都是你胡亂要求的好不好!林天寶牙癢癢地看著一臉無辜的閣,不由得懷疑慕容不是因為遭遇不幸,而是不堪忍受閣的折磨才逃走的。她暗罵自己的愚蠢,全都是因為自己多事才碰到這個瘟神,變得這樣不幸!
林天寶再次重重地歎了口氣把水盆放在床前,她半蹲著抓起閣的腳,齜著牙脫掉他腳上的襪子。 
閣即使面容再美,腳也不可能用“纖纖玉足”來形容,那明顯的是—雙男人的腳,不過腳背皮膚很薄,依稀能看見血脈在流動,腳趾圓潤整齊,透出健康的粉紅。閣自己挽起褲腿,露出形狀優美的小腿,膚色如玉,卻不是毫無瑕疵。離得近些,就可以看到腿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看來他也不是在安穩平和的環境中長大的沒受過什麼委屈傷害的公子哥。
用熱水淋了淋閣的腳背,林天寶翹起蓮花指,用兩根手指捏起他挽起的褲腳,然後用布巾抹了抹他腳上的水說: “洗好了,睡吧。”
閣瞪大雙眼,”“怎麼這麼簡單?”
“什麼簡單!”林天寶任滿頭汗水滴下,她自己洗腳也只是在熱水裏涮涮,在床單上蹭蹭就算了事,對他,她已經很認真了。
“春天洗腳,升陽固脫;夏天洗腳,暑濕可祛;冬天洗腳,丹田溫灼。” 
閣悲憐地看著林天寶,“你不明白嗎?真正的足浴對水溫和水量都有講究。開始時水不宜過多,以浸過足趾即可,浸泡半刻鐘後,再加水至踝關節以上,兩腳互相搓動,以促進水的流動,每次兩刻鐘左右。當感到身上微熱時,即可擦幹,再用手將腳部按摩幾分鐘,雙腳上有三十三個穴位,占全身穴位總數的千分之一,每日晚睡前用熱水洗腳,可促使氣血暢通、滋補元氣、延緩衰老……”
“停,停,停,”林天寶聽得頭昏腦脹地舉起雙手請求閣停止他的講解, “我給你換水還不成嗎?”
忍氣吞聲地給閣換了兩次水,又替他擦幹了腳,林天寶正想著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做自己的事情時,結果閣卻翹著腳笑嘻嘻地說道: “按摩按摩。” 
要不是林天寶蹲得久了猛地一下站不起來,她差點兒就要把洗腳水倒到閣的臉上。這麼一耽擱,她的腦子清醒了點,想到要是真將洗腳水倒在他臉上,說不定還要幫他洗衣服洗澡呢。
林天寶再次歎息一聲,算了,已經親自給他洗腳了,還差給他的腳按摩兩下嗎?
閣忍住笑看著林天寶哭喪著臉,再次翹起蓮花指,拎起他挽起的褲腳,思索著要放在她半蹲的哪條腿上,另一隻手伸到他腳邊,手指伸伸屈屈地猶豫了半天,最終一咬牙終於抓了上去!
閣只覺腳心一燙,一種酥麻的感覺由腳底直擊心臟,原本使不上力的身子更加酥軟起來。
被這種感覺嚇了一跳,閣想看林天寶笑話的臉變了變,他連忙抽開自己的腳,有些局促地說道: “我……我不用按摩了,我要睡覺!”
美人的性格都是這麼反復無常的嗎?不過說真的,林天寶反而松了一口氣,不知道閣的腳是不是泡了太久的關係,碰上去的那一刻,如烙鐵般的滾燙,燒得她的心都痛了。
怕閣反悔似的,林天寶連忙站起來,扶起他,讓他平躺在床上,給他蓋好被,然後迅速退到房門口,說道: “你先休息著,我到樓下還有點兒事要辦。”
見林天寶眨眼間不見了人影,閣不由得冷哼一聲。以往他身邊圍著的人哪個不挖空心思地想著巴結他,只要他抬抬眼就像受了天大的恩惠一般,何曾有像今次這般讓人避之不及的情況出現,如果不是他自己不能動彈,會讓這個不男不女的傢夥碰自己一個小手指頭嗎?
不過為什麼身子被她碰到後竟會有那麼奇怪的情況出現,閣百思不得其解。
他又冷哼一聲,把被子拉高頭頂,在暗暗的被窩中,突然想到林天寶手指溫熱的觸感,臉,竟不知不覺地紅了。
林天寶剛一下樓梯便覺店裏的氣氛有些不對了,她目不斜視地走過去,找到一張空飯桌,叫了幾碟熟菜和一小壇的古井酒,趁小夥計收拾桌上的殘羹冷飯時,她才不著痕跡地看向四周。
原來如此,林天寶只瞄了一眼便注意到了,比在她來到這家店時,多了五六個江湖人,雖然打扮和一般路人無二,但是經常在江湖上打滾磨礪出來的特殊氣質和放在飯桌上可疑的長形包裹,還是讓普通良民感覺到了危險,他們寧願幾個互不認識的人擠一桌吃飯,也不想坐到他們旁邊。
林天寶坐的這個空桌也許就是上一桌客人還沒有吃好就走掉的,剩菜比較多,夥計清理了兩次才算清理乾淨。林天寶面朝店門坐著,一抬眼就可以看到離她不遠的兩桌江湖人。 
左手邊的那桌是四個穿著錦衣的少年,大概就是什麼所謂的江湖少俠之類的人物。抬眼就看到的是有著清雅面容的少年,讓人一看就很有好感,相比起他旁邊坐著的穿淺藍長杉的少年面容雖然俊秀,卻不免有些咄咄逼人的樣子,尤其大冬天的,他手裏還不時地搖著扇子,令人吃驚之佘又不由得覺得好笑。 
藍衫公子對面是個身材微胖的褐衣少年,一邊埋頭大吃大喝一邊說著江湖上的奇聞異事,但每說一句都會被藍衫公子嘲笑一番。背對著林天寶的是穿著月白衫子的少……林天寶皺了皺眉,看對方那體形好像是女孩子呢。
相比於四個年輕少俠神采洋溢的高談闊淪,林天寶右手邊的兩個中年男子就沉默了許多,他們穿著皮領皮袖的襖子。沉默地喝著烈酒,桌邊擺放著齊眉高的棍子,看質地色澤,竟是鐵棍!
在林天寶舉手接過夥計遞來的一小壇酒時,感覺其中一人飛快地看了她一眼,淩厲的目光令她心中一驚。比起那四個引人注目的年輕人來,這兩個人更讓人覺得危險。
心中正思考著江湖中哪個門派是以棍為武器,突聽“啪”的一聲大拍桌子的聲音,藍衫公子手握摺扇砸在桌上,怒瞪對對面的褐衣少年,生氣地喊道:“歐陽力!你剛才說什麼,有本事再說一遍!” 
像被藍衫公子的怒氣嚇著了似的,褐衣少年微張著嘴看向藍衫公子,嘴裏的雞肉都差點兒掉出來,原本想勸架的月白衫子的女孩見狀悄悄把長凳移後一點兒,省得褐衣少年講話時真的會把雞肉噴出來。
“幹……幹嗎那麼凶嘛,慕容你不是也說了我們歐陽家家主的壞話嗎?”驚嚇過後的褐衣少年繼續嚼著嘴裏的食物。真是的,明明是慕容慧先挑起話題,真沒意思。
聽到他們的對話,林天寶有些想到小九曾經給她提過的四大家族最近有年輕一輩出來歷練的事情,其中有四個少年曾跟著武尊花非花在青城一戰中與布天門對抗,而變得小有名氣,莫非就是這四個少年嗎? 
冷笑一聲,慕容慧“刷”地又打開摺扇: “你家的歐陽玲瓏怎麼可以和我們慕容家的慕容閣相比,先不說我們家主那一身出神入化、神秘莫測、驚世驚才的武藝,光我們家主那飄然若仙的氣質就豈是你們暴發戶一般的歐陽家學得去的!”
聽到“閣”這個字,林天寶心中不由得一跳,但又聽歐陽力也站起來嚷嚷道: “對,你們慕容家厲害,但再厲害也不是讓毒尊不服覺下了毒,現在還不知所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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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0:06: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慕容慧瞪住歐陽力,恨恨地說道: “你,你別胡說!我們家家主才不會這麼沒用!”
歐陽力胖胖的圓臉漲得通紅,因為太生氣和被冤枉的關係,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 “我,我才不會胡說!上一期的《江湖錄》早就出來了!四大門派和四大家族的代表……其中還牽扯到琴尊柳霓雪和金尊喬天師規勸武尊花非花打消成婚念頭未果,反遭毒尊下毒的事情,在江湖一月大記事上記載得清清楚楚,下麵蓋有寶少爺的簽章,是絕對不會錯的!據說遭受毒噬之苦的人只有答應了毒尊所要求的結婚禮物,才會得到解藥,而所有的人答應過後,便都在江湖上失蹤了,四大家族的代表不就是慕容家的家主嗎?你不信的話趁這次喝喜酒回去問問你們家的人,慕容閣到底回去沒有!”
“才,才不是!”慕容慧咬牙反駁道, “我不知道你們怎麼都會喜歡看那些胡言亂語,並對上面寫的深信不疑,對我來說,《江湖錄》竟然認為慕容家的家主不知不覺被下了毒,一定是扯出來騙人的,我們家家主智勇雙全,即使正面對上毒尊,也不會落入下風的!” 
“說你孤陋寡聞你還不信,你莫忘了毒尊身邊還有個無所不用其極的武尊!”歐陽力真不知道他們家的家主有什麼樣的魅力,竟然讓任性嬌縱的慕容慧這麼崇敬, “你難道忘了她曾經連你都偷襲嗎?誰要惹了她一定會被整得慘兮兮的,四大門派和四大家族的兩個代表與金尊琴尊四人見了毒尊武尊他們,因為是規勸,所以自詡正派的他們一見面當然不會就拳腳相加,而毒尊的毒卻會下得無所顧忌!連同他們並稱為尊者的喬天師和柳霓雪都著了他們的道兒,不要說你家家主了。” 
“誰孤陋寡聞了!”慕容慧衝動地捋起寬袖,叫道: “你別以為你是歐陽家的人,我就不敢教訓你,就是你,也不可以說我們家主的一點兒不是!”
紫衣少年南宮靜明見慕容慧連說話都說紅了眼,連忙站起身規勸: “慕容,歐陽又沒有那種意思,你不要動不動就生氣,我們這次隨你回家,大概要經過廬州,聽說‘筆友會’的寶少爺也會出現,那時我們親自問問他寫的是不是真的不就行了。” 
“對啊,哥哥。”穿著月白衫子的少女也適時地勸道: “你不是最崇拜閣哥哥嗎?要是問個清楚的話,也省得稱擔心。”
大家和慕容處得久了,就知道他的性子經不起激也經不起勸。慕容冷哼一聲訕訕地坐下,嘴裏依舊嘀嘀咕咕:“今天先放過你,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歐陽根本不和他一般見識,只覺得慕容真是個小孩子,現在誰還會崇拜自己家的家主啊,像他就比較想成為寶少爺那般的人物,超脫事外,不參與江湖上的任何事物,用筆忠實地記錄下江湖上發生過的趣事逸聞,見證高手對決、正邪相爭、門派的消亡和重建,每年一次列出排名在前百名之內的江湖人物的武功、技藝、所持兵器名次的更迭;並列出名次為何上升或下滑的理由……整個江湖都在他筆端一一顯現,簡直是帥呆了。
自認為比任何人都關心寶少爺的歐陽卻根本不知道寶少爺要去廬州的事情,難得地沒有搶著品嘗才上桌的熱菜,他盯著南宮,追問他為何知道這件事。
右手邊的兩個身份成謎的中年男子——對林天寶來說是這樣的,要是小九在的話,一定一看到他們的武器就會說出他們師承何方,若他們稍有名氣的話,更會一口氣說出他們的來歷吧。總之他們似乎也對歐陽問的問題極為感興趣,夾菜的手不約而同地一頓,露出傾聽的神色。 
南宮也不賣關子,笑著說出歐陽想知道的事情: “我也是在趕路的時候偶爾聽別人說的,據說有人要挑戰在《武林名家錄》上排名第八十七位的‘百步驚雷’步雲天,而且邀請寶少爺作為見證人,寶少爺好像也答應了,因為是私人請約,江湖上的人大部分不知道這件事,但光是廬州附近聽聞消息要去看熱鬧的就不會少了,當然也有很多人是抱著一看寶少爺的真面目而去的,我們適逢其會,正巧可以上前湊個熱鬧。”
什麼真面目,說得她好像無法見人,故意隱藏行蹤一樣。林天寶狠狠地瞪了南宮一眼,卻沒料到南宮竟立刻感應到了,微微抬起頭,發覺瞪著自己的是一位臉色蒼白的體弱書生,雖覺奇怪,但仍然禮貌地朝對方笑了一下,表示沒有惡意。
南宮一笑,雖還是青澀少年,但大家子弟的貴氣盡現,秀雅明朗,讓林天寶看得呆了呆,噢噢,要是她再年輕個幾歲……不過她少年的時候好像也不受男孩子青睞啊,無奈地歎了口氣,她獨斟熱酒,想起她那暗淡無光的少年時代,不由得唏噓不已…… 
喝到微醺,林天寶輕飄飄地晃進房裏,原本以為已經蒙頭睡著了的閣,聽到她的腳步聲立刻掀開被子,瞪著滓身香鬱酒氣的林天寶,不高興地說道: “你怎麼這麼晚才過來,要是有壞人偷偷把我劫走怎麼辦?!”
在油燈發出的朦朧的光線下,生氣的閣白雪似的臉頰紅紅的,青絲垂地,眼睛黑白分明、璀璨靈動,渾身都似乎暈出瑩瑩的白色光芒,看起來美麗不可方物。
好漂亮! 
  “咳咳……”原以為說出來的話實際上沒有說出來,因為被口水嗆到的原因,林天寶狼狽地咳嗽起來,好……好丟臉,她無意識間竟然還會對已經看了幾天的容顏流口水。
喝得微醺的林天寶瞬間清醒了許多,她不好意思地低頭走向離閣稍遠應是奴僕所睡的小床上,外衣也沒有脫掉掀起棉被蓋住頭,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閣因為她的忽視而更加生氣的臉,臉紅心跳地慢慢睡去後,竟一夜無夢,酣睡至天亮。
天依舊陰陰沉沉的,太陽發出青白的光芒,林天寶掀開簾子,抬頭看了看天,喃喃自語道: “看樣子不是明天就是後天有一場大雪呢。”
冬日天寒,雖才申時,街上已沒有多少行人了,馬車在並不寬敞的街市上行駛,速度竟也不比在城外官道上慢。街道兩旁的店鋪都是門扉半掩,馬車接近的鞭子聲,令一些店家充滿希望地探出頭來,看看是否有生意上門,但只看到黑色的馬車踏著路邊的積水咯吱咯吱地駛過,停也不停。
“把簾子放下啦,風吹得好冷!”
全身裹在裘皮披風中的閣不滿地叫道。馬車在土路和青石板路上是同樣的顛簸不已,他根本無法控制無法使力的身體,隨著馬車顛來顛去,難受得幾乎把中午飯都顛出來了。
幾乎可以感受到冷風滲入骨髓的感覺,從沒有一個冬天讓他感覺到這麼寒冷。閣緊了緊披風,無意識地朝林天寶身邊靠了靠。
嗚嗚,好溫暖的身體哦。
但他隨即又警覺地移到一邊,因為林天寶放下簾子後竟然語帶關心地問道: “真的很冷嗎?要不我再給你買一床被子?”
有問題,真的有問題,這兩天林天寶很是不對勁。無論他提出什麼無禮的要求,林天寶好像都很乾脆地答應,沒有絲毫委屈、彆扭和不甘不願的神情,就連說出“我想洗澡”時,她也主動要求給他幫忙,結果反而是他自己嚇得以天太冷的藉口繞了過去,然後因為看不到林天寶扭曲的表情生了半天悶氣。
她的態度究竟因為什麼而突然改變了呢?明明前兩天還因為忍受不了他的要求而露出想遺棄他的想法,要不是因為她的書童與十四同時消失不見了,她肯定早就拋下他不管了。不過他現在有人伺候著,看來他還要感謝那個笨蛋十四啊……不,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她為什麼變得這麼甘心了,什麼事都答應得太過爽快讓他失去了好多樂趣……不,也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她的態度驟變,真的很不對勁!
難道是因為她突然發現了值得為他甘心做事的理由了嗎? 
事情的轉折是在離開壽州的那一天!
前一天晚上,林天寶曾下樓獨自喝酒,喝得醉醺醺地回來,在她借酒消愁(?)之前曾碰過自己的身體(腳部)…… 
啊!莫非莫非!林天寶因為他錯誤的要求而看中了他的身體(全部)!
閣被這種想法嚇得緊緊抱住良己,他差點兒忘了自己長得英俊瀟灑、玉樹臨風、態度傲慢、性格惡劣、目中無人,正是某些魔女和俠女喜歡的類型,以前正常時還尚可自保,但現在因為中毒連自理的能力都失去了,要是林天寶想做什麼,比如霸王硬上弓,那他……他根本不能抵抗啊……
而且現在他們兩人正坐在密封的車廂中……
迷惑於閣沉默而奇怪的表情,林天寶拍了拍他的肩問道: “喂,你究竟怎麼了?”
被林天寶一碰,閣猛地顫抖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林天寶,而後移過視線,悲痛欲絕地說道:“我……我還是第一次,請……請你溫柔一點……”
雖然不知道閣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林天寶本能地感覺到脊背上升起了一股涼氣,她悄悄挪開放在閣肩上的手,身子也朝車廂角挪了挪,勉強笑著掩飾:“哈,哈,我一直都很溫柔啊。”
結果閣用更奇怪的眼神望著她,嘴唇嚅動,小聲得連尖耳的林天寶也只是聽到——“竟然不是……我……美色……那究竟……”幾個斷斷續續的詞句。 
然後閣就像誰又欠了他一樣,生氣地扭過頭,掀開他旁邊的布簾,看窗外的景色。
冷風湧進才有一點兒暖意的車廂內,林天寶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看到窗外旗杆矗立,山門口石獅相對,褚紅為牆,白色門框,青瓦為頂的大廟時,知道馬車正在繞過廟街向西行去。
“是城隍廟哦!”林天寶極為感興趣地湊上前去說道:“聽說過年的時候戲樓上連台唱戲哦,非常熱鬧,好想在這裏呆到那個時候啊。”
而且廬州山水秀麗、景色宜人、風光綺旎,可惜每次都來去匆匆無緣一見。
閣卻沒有聽到她的感慨,只是敏銳地感覺到身後有熱源靠近,頸後也敏感地感覺到她說話呼出的熱氣,忍不住戰慄了一下,他回頭瞪了林天寶一眼: “不要靠那麼近啊,很討厭知不知道!”
“哦。”林天寶聽話地乖乖後撤,同時還不忘關心地道: “把簾子放下吧,你的臉都凍紅了。”添點兒豔麗的色彩是很好看,但嘴唇發紫就讓人有點兒心疼了。他穿得比自己多,怎麼還會比自己怕冷呢? 
還是因為失去內力的關係? 
想到這裏,林天寶隨口問道: “閣,你中的是什麼毒?”她曾經在閣睡著的時候,用她那三腳貓般的醫術為他把脈,結果只是覺得他的脈象除了較尋常人慢一些並無任何不妥,查不到一點兒中毒的跡象。 
閣美目一閃,看向林天寶,“你怎麼知道我中毒了。” 
“啊!”林天寶愣了一下, “是……是慕容說的,他說你得了怪……中了毒,要到廬州找天草門的醫師診治……其實,現在我們要去的地方,就是我要借住幾晚的朋友的家啦,離‘百步驚雷’的家只隔幾條街呢,而且我的朋友也略通些岐黃之術,我的醫術就是他教我的。找到天草門的神醫前先讓他給你看看,說不定可以破解你身上的毒性哦……”
閣皺眉, “我中毒關‘百步驚雷’什麼事情?”只是非正式排名八十七的人物,林天寶竟因為朋友住在對方附近而興奮成這個樣子,真的令人很不爽! “而且他們夫妻很是恩愛,你再高興也沒什麼用處!” 
“啊?”林天寶再次愣了一下,步雲天夫婦如何恩愛,她幹嗎非要高興或生氣不可……閣的口氣怪怪的,讓人摸不到頭腦呢。 
就在此時,只聽“噓”的一聲,馬車驟然停了下來,因為慣性,閣止不住向前跌去,林天寶見狀連忙半站起身抓住閣的衣袖,因車內的動作太大,車輪又蹦跳著壓回翹起的青石板,林天寶沒有料到地一頭撞在車壁上,而閣又撞到她的身上。
馬車夫靈巧地跳下車座,拿著馬鞭雙手插在袖籠裏,在地上蹦來翱去的,想讓凍得發麻的雙腳蹦出一絲溫暖來,他用鞭棍敲了敲馬車門叫道: “這位爺,這裏就是三孝路清平巷的青宅了,要不要我幫你敲門。”
“不用不用,”林天寶揉著撞得通紅的額頭,彎腰打開車門齜著牙道, “你停車的時候不會打聲招呼啊!撞死我了!”她跳下馬車,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呆在蹲不下身、伸不直腰的車廂裏真是一種酷刑啊,所幸,這種酷刑就此結束了。
青宅大門向南,宅共三進,每進三間,全為青磚小瓦。林天寶跳上階梯,伸腳踹向墨黑色的大門.卻不料門原本就是虛掩的,愛了點兒力道就“吱呀”一聲完全洞開。 
林天寶呆了呆,卻聽一聲輕笑:“我就知道你今天會來,所以一整天都沒有關門,省得你每來一次我便要修補一次大門。” 
冬日餘暉中,一名青衣青年捂眼笑吟吟地看著林天寶,他坐在院子裏,青色的棉衣袖子挽著,正在仔細地碾磨一些藥粉,滿院子的草席上鋪滿了大黃、白術、桔梗、茵陳、桂心、核桃仁、杏仁等草藥,四周縈繞著淡淡的藥香。
“切!”林天寶感覺沒趣地轉身又出了門,先讓車夫把她和閣的行李搬到青衣青年的屋裏,而後她打開另一邊的車門,把閣從車廂內抱了出來。
“這裏就是你的朋友家嗎?”閣看向門扉內不大的院子皺著眉問道。小門小戶的不知道住得舒不舒服。
“有地方落腳就不錯了,住客棧很費錢哦。”
林天寶覺得能忍受閣惡劣的脾氣和挑剔的毛病而不動怒的人,簡直就是聖人了,因此她極為佩服自己呢。 
再次踏進院門,見青衣青年還是絲毫沒有移動半分地在碾磨著他的藥粉,只是口頭吩咐車夫不要踩到他的藥、把行李搬到內堂,林天寶不高興地說道:“青衣,我明明和你打過招呼了,你怎麼還不倒水端茶,出來迎客。”
“你哪一次來像客人那麼客氣,我就……”青衣青年淡笑著抬起頭,卻在見到林天寶懷中的美人時,露出明顯吃驚的神情,他站起身張口結舌地道: “寶,寶,這,這個人……”
林天寶也吃驚起來,“莫非你認識……”
“這,這個人……你什麼時候娶到這麼漂亮的老婆,我怎麼不曉得?!”
林天寶腳步一踉蹌差點兒抱著閣一同摔倒,連閣也嚇一跳地連忙抱緊她的脖子,林天寶穩住身子叫道: “青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怎麼可能娶妻!”
車夫正好從內堂裏出來,聽到她這句話後,不覺同情地看了閣一眼!
他所不知道的是,幸虧閣的注意力並不在他身上,要是閣真的看到了他眼中的同情,他能不能活著走出這間屋子的大門還是個問題呢。
青衣笑得露出潔白的貝齒: “抱歉一時忘記了。”他展顏看向穿著青綠色錦緞女袍的美人道,“寶寶,你還沒有向我介紹這個人是誰呢?”
不意外地看到閣狠瞪了他一眼,青衣笑得更愉快了。
“待會兒再給你們介紹。我的房間呢?你該收拾好了吧,坐馬車坐得好累啊!好想好好睡一覺。” 
“對了,你的房間……” 
青衣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轉身想阻止林天寶進屋,但見白色衣角一閃,她已經由內堂穿過,向後兩進房間奔去了。 
“真是的,總是這麼急急躁躁的,多年也不變。”青衣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他慢慢捋下袖子,彈了彈沾在身上的草葉藥粉,而後不意外地聽到林天寶的嚎叫: “青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屋子裏的東西全不見了?!”
林天寶的房子在第三進的東正屋,三間房子圍著一個小院,院子裏廊柱旁擺放了十多盆菊花。
微有裂紋的方磚地,有些褪色的紅色廊柱和窗櫺,和外院有著完全不同的古色古香。房屋雖小卻乾淨整潔,林天寶就抱著閣站在小而整潔的房間中,發呆。 
青衣不慌不忙地走進東正屋,整個房間除了牆上被撕破了的山水畫還留著外,就是一間空屋了!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最喜歡的花梨架子床呢?我最喜歡的翡翠屏風呢?我最喜歡的檀木臥榻呢?我最喜歡的象牙掛扇呢?還有我的被絮我的衣櫃我的桌椅我的燈燭我的書畫琴劍怎麼都不見了啊啊啊啊啊啊!?”
對林天寶的悲鳴,青衣表情維持不變地掏了掏耳朵,乾脆地說:“被偷了。”
“被、被偷?”林天寶紅著眼瞪向青衣: “怎麼被偷的?”竟然在青衣手下偷東西,有哪個賊這麼大膽?!
“我沒在家。”說到這兒,青衣的表情微微有些不安。 
看到青衣的表情,林天寶感覺不對勁地反問:“你沒在家?”
“對,對啊。”青衣笑容有些勉強地道, “因為你說你要來,我怕你再踢破我的大門,所以走的時候就沒有鎖門。” 
偷得這麼乾淨,連她放在牆角做特殊用處的饒州產的雕花饒玉都沒留下……林天寶暗暗咬牙問道: “你,你離開了幾天?!”
“只……只有三天而已……”
“你……你門沒有鎖就跑出去玩……玩三天……”林天寶氣得渾身直哆嗦。
青衣正言反駁:“我才沒有去玩,我這三天一直呆在蜀山,趕在大雪前采了好多滋補用的草藥呢。” 
“你……”
“不要擔心沒有地方睡,你和你老婆,不,你朋友睡在我房間裏。那些小賊好像對我的木板床棉布被絮並不感興趣——反正我要趕在大雪前把所有的草藥全部烘曬乾,夜裏大概沒有辦法睡了。”
“……”
林天寶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這個傢夥除了自己的草藥外,還會關心什麼。
她生氣得連看人的眼光都發生偏差了,事實證明,青衣除了自己的草藥,還關心一樣東西——因為青衣的目光再次移到了閣的臉上,他不覺雙眼發光地叫道: “寶寶,你老婆,不,你朋友難道難道,中了毒?!” 
青衣的房間比林天寶的空屋好不了多少,只有一床一桌—椅,床是木板床,桌是白板桌,椅是長條椅,寒磣之極。真不知道青衣是怎麼住得下去的,也怨不得沒有小賊偷他的東西。
見林天寶小心地把閣放到床上後,青衣不經意地低喃道: “不知道菊苗粥煮好了沒,我記得有一段時間了,千萬不要燒糊了才好。”
林天寶耳尖地聽到,她眼珠子轉了轉,找了個藉口出了房間,而後一路小跑地跑到廚房,一掀開布簾,就聞到清香可人的米粥香氣。青衣就是有辦法把那些苦苦的草藥做成美味的膳食,卻又控制別人不讓多吃,但是既然這次讓她好運地遇到,她就不客氣一定要吃到飽。 
林天寶聞食落跑,房間裏只剩下了青衣和閣兩個人,閣面無笑容地看著青衣,氣息沉穩如淵,哪還有在林天寶面前的驕縱模樣,他輕輕地道:“沒想到你真的在廬州,我以為十四那傢夥是說謊的呢。”
青衣如往常般淡淡地一笑,道:“我也沒有想到會再見到慕容家的人,而且看來傳言是真的了,你真的中了莫飛紗的毒。”不過十四……那傢夥是誰?眼前這人和寶寶一樣喜歡用數字稱呼別人的名字,而寶寶是記不得太多的名字,這個人卻是懶得記呢。
“他怎麼對慕容家的人,慕容家的人以後就會怎麼還給他,現在需要擔心的是你自己吧。”
青衣不可思議地笑了: “你都這個樣子了,還在威脅我嗎?”
只聽“嗤”的一聲細響,青衣只覺得有一線冷風,他白玉般的臉上便現出一道細細的血痕,閣依舊躺在有著白色小碎花的青色棉被內,動也未動,他的雙眼看到青衣面上的紅痕,美麗的眼變得濕潤,微微舔了舔乾澀的嘴角,他誘惑般的說道:“你,想試試嗎?”
“……不,我不想試。”青衣理智地拒絕了,聽說慕容家的人都是即使是死掉了也會反咬敵人一口的類型,而眼前這個人想必更是如此。他還是不要和慕容家的人有太多的聯繫比較好。
青衣歎口氣:“我會嘗試著解你身上的毒,希望你們慕容家的人從此以後會永遠忘了我,再也不要想起!”這裏是他的最後一個棲身之所了,莫非下次要躲到關外,才能躲開這塵世煩憂嗎。
閣冷哼一聲,似乎不滿青衣為什麼這麼容易便答應了,想了想,他又說道: “你不要多嘴向林天寶說出我的身份,要不,哼哼。”這次是威脅地哼了兩聲,言下之意不言而明。
“知道了。”青衣乾脆地答應,除了草藥和病人以外,他對世上的一切都沒有興趣瞭解和參與。
當然也不會告訴他林天寶的真實身份。
怕林天寶真的把廚房裏的一鍋粥喝完,青衣說了再見便離開了閣身邊,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果不其然地看到林天寶正捧著瓷碗喝得不亦樂乎。
輕輕咳了一聲,林天寶便嚇了一跳,咕嚕一聲吞了一大口熱燙的菊苗粥,當下燙得伸長脖子在廚房裏團團轉地找涼水喝。
喝了兩大口水缸裏的涼水才滅了“火”,林天寶轉身卻發現青衣邊悠悠然地盛了一碗粥,邊掀開鍋邊反蓋著的碟子,夾了幾筷子醃制的茭白和醬佛手香櫞梨子下飯。
“好詐,竟然還藏有小菜。”她立刻就搶了上去…… 
看到林天寶吃得無憂無慮的樣子,青衣覺得有義務給她提個醒,和她同來的那個男人並不是簡單的人。 
“寶寶,你的那位朋友……”
“嘻嘻。”林天寶賊賊地笑了, “是朋友我才告訴你,不要告訴別人哦。” 
“什麼?”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他應該就是慕容家的當家——慕容閣哦!”
“噗……咳咳……咳咳……”
要不是林天寶閃得快,青衣一口粥差點兒噴到她臉上,見青衣咳得厲害,林天寶不計前嫌地拍著他的背說道: “青衣,你怎麼了,你不是最會調養身體的嗎?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咳嗽起來了?”
“咳咳……慕、慕容閣……”
“對啊,”林天寶拍著青衣的背,憧憬地看著遠方, “是慕容家的家主哦,身上背負了慕容家所有秘密的人,我這樣救了他,你說,”林天寶熱切地看著青衣,“他會不會邀請我到慕容本家坐一坐,我很好奇那些武林世家是什麼樣子哦。”
青衣無言地看著林天寶閃閃發光的雙眼,這兩個人這兩個人……看來心裏都有著算計對方的心思啊,是不是只有他比較單純愚笨,看不明白波濤暗湧下的所有事情? 
“也許……”青衣歎息著說道: “但是,寶寶……”
那些竭力探取慕容家秘密的人的結局只有死……因為——
能知道慕容家秘密的只能是慕容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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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0:06: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青衣房間的硬板床連隔寒的床幔都沒有,慕容閣無聊地看著房頂上灰色的房梁,來來回回數了幾遍後,又扭頭看床邊窗櫺繁瑣複雜的雕花。 
這時聽到門?然大開的聲音,平躺在床上的慕容閣轉過頭來,正巧看到林天寶雙手端著飯走進屋來。
被扶著坐起來,慕容閣看著面前兩盤奇怪的青菜豆芽和有著紅色果實的粥飯,不覺皺著眉道:“這裏的主人要是沒有錢的話,給他錢讓他到酒樓裏訂一桌好了,我才不要吃那麼寒磣的飯菜!”
“噓噓,不要讓青衣聽見了啊!”林天寶手指放在唇上擠眉弄眼地讓慕容閣噤聲,“他可是難得一見地給不認識的客人燒飯哦,要聽到你這麼說,他一惱不做飯了我可不依你!”
見慕容閣還不甘不願的樣子,林天寶鄙視地說: “別讓我說你沒有見識哦,酒樓裏的那些師傅做的大魚大肉哪里有青衣做的野菜好吃。這是枸杞頭,是用剛摘下的枸杞子的嫩葉和苗頭在開水再稍煮,放到清水裏漂上下,榨幹水後用加了乾草末白糖霜的醋為拌料,吃起來極為清美可口。而豆芽是自己所淘的黃豆所發,取出來淘去殼,洗淨煮熟,加了香藎、橙絲、木耳、佛手、柑絲拌均,又放了麻油糖霜還加了點兒醋,味道佳美之極。吃了青衣做的菜後,對於海陸八珍也會失去興趣的!”
用湯勺刮了一勺粥放在慕容閣唇邊: “這是枸杞粥,用的是甘州枸杞和無錫米,吃了對人的身體也很有益處哦,嘗嘗看嘛,若你真的吃不下去我全包好了。” 
見林天寶說得好聽,慕容閣肚子也餓了,便勉勉強強喝了一口,只覺米粥入口即化,清雅淡香,枸杞葉豆芽菜酸甜可口,令人食欲大開,慕容吃了一口,不知不覺又張開嘴要,不一會兒功夫,粥菜碗碟都已見底。
林天寶見他吃完,習慣性地從懷裏掏出帕子給他擦嘴,青衣端著一碟雞酥餅進屋時正巧看到這個情景,當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若單看兩人形態,一個翩翩佳公子,一個嬌柔俏佳人,溫柔相待、深情對視的模樣不知羨煞多少旁人,但青衣深知兩人的底細,兩人顛龍倒風陰陽混淆——林天寶因女子行走江湖困難而女扮男裝情有可原,讓人擔心的是慕容閣,青衣從不知道慕容家的家主竟然有穿女裝的嗜好,害得他當初見到他時,以為是慕容雪不顧一切地追了上來,嚇得差點兒奪路而逃,幸虧醫者的直覺認定他應是名男子,要不真的是丟臉丟大了。 
林天寶見青衣端了食物進來,當即丟下慕容閣撲到青衣面前,拿了一個糖衣餅子咬了一口,口齒不清地贊道: “這是什麼甜品哦,香香脆脆的好好吃。” 
“這是雞酥餅,我將十兩白梅肉,六兩麥門冬,六兩紫蘇,四兩百藥煎,二兩人參,二兩烏梅,四兩薄荷葉,一斤白糖,一起搗成粉末後與甘草膏和勻,外面又裹了一層白糖才做成的餅子,吃起來口感還不錯吧。”
“豈止不錯,能做出這麼香酥可口的甜點來,青衣,你真的可以嫁人了哦,要不,我們湊合著過也可以啊!”
聽到林天寶口無遮掩的胡話,慕容閣臉色一沉,倒是青衣還是萬年不變的淡笑, “那可不成,我可不是你所要求的江湖少俠、青年才俊和世家子弟,我獨身一人是不能帶給你大家族中忙時勾心鬥角、閒時交流八卦的樂趣。寶寶,你不要把雞酥餅全吃完了,也要問問你朋友吃不吃呢。”
林天寶偏過頭一看,果真見到慕容閣正在瞪著她,她連忙討好地把已經咬了一半的餅從嘴裏拿出來舉到慕容閣面前說道: “你要不要吃一口,你要想清楚哦,這可是甜的。”
慕容閣原本就惱林天寶在青衣的提醒下才想到他,現在聽到她轉彎抹角地說出“男人都不吃甜點,所以你也不要和我爭著吃”的隱藏臺詞後,當下更惱得一口吞了林天寶手上的半塊餅,差點兒連她的手指也吃下肚去。 
等慕容閣回了神後才想到竟然吃了林天寶的口水時,那塊餅已經在他的胃裏吐也吐不出來了。
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
青衣拿出火摺子,點著蠟燭放進黃銅製成的雁魚燈中,手持燭臺走向窗邊的桌前,移動之時,幽紅的燭光搖曳不定,綽約依稀,如夢如幻。
林天寶趴在桌上,單手支腮看著青衣問道:“慕容閣睡熟了嗎?” 
“嗯,吃了藥後一刻鐘內便會睡著,一直到明天早上都不會醒。”把燭臺放在桌上,青衣先倒了一杯茶遞給林天寶,而後又從書櫃裏抽出幾本書搬在桌上翻看。 
“慕容閣究竟中了什麼毒,怎麼會內力全失渾身無力?布天門的毒,真的那麼厲害,連慕容家的家主都躲不過、解不開嗎?” 
林天寶牛飲一番,看得青衣直皺眉頭,他反手拿掉林天寶面前的宣窯印花白甌小杯,換了青花色的大瓷杯,又倒了一杯茶遞過去。不會品茶的俗人還是用俗物對待比較好。 
林天寶卻喜滋滋地接過,小杯根本喝不出茶的滋味,還是用大茶杯喝得過癮啊。
“我在查呢。慕容閣眼角泛青,暗堂發紫,嘴下唇殷紅,很容易便看出來他中了毒,但是替他把了脈後,反而因為他脈象無異常而產生疑問。只是腎臟熱感……他明明全身無力,卻腎火旺盛……”
林天寶見青衣秀眉緊鎖,似是情況太過險惡無法斷決的模樣,不由得提心吊膽地問: “閣身上中的毒很厲害嗎?是不是無法醫治了!”
“我不是說在查書嗎,對了,這幾日你和他呆在一起,發現他有什麼異樣沒有?”
林天寶歪頭想了想: “喜怒無常算不算。”
“……還有沒有其他的?”
“嗯,他好像每夜都做噩夢的樣子,到半夜他就驚醒,然後一直睜眼到天亮。害得我也沒有辦法安睡。醫書上寫有這種症狀嗎?對了,說起醫書,我才想起來查毒的話另一種書應該更管用!”
林天寶彎下腰,脫掉右腳上的靴子,把木鞋底子拿掉,從中空的鞋底內拿出來一個綠色竹簡,用火烤去封蓋上的蜜蠟,旋開竹蓋,她從裏面小心地掏出長約六寸的錦布圓筒,用剪刀小心地剪破錦布,現出薄薄的一卷書來。
書皮不知道是什麼材料所作,雪白纖薄,只是邊角處有些微的泛黃破損,書皮右上角是一豎行小篆,墨蹟滲透書皮,微微暈開,只有四個字——
《毒步天下》!
——江湖中與布天門《萬毒朝宗》齊名的另一本毒品秘笈!
青衣一驚,看向林天寶沉聲問: “你,怎麼得到這本書的!” 
林天寶見狀只是笑嘻嘻地道: “小九說得沒錯,你果然知道這本書的來歷。”
青衣抿唇不再說話,正如明暗交替,正邪並立,醫毒也是密不可分的,作為世上最大的醫者組織天草門的藥師,他甚至比武林盟主更加清楚那些精於使毒的邪派的事情。
“青衣,你知道,我們‘筆友會’的人不但時刻關注著江湖上的風吹草動,在平時也會當官爺捕快的線人,幫助偵破一些江湖人犯下的案子。十月初十,穎州城西姓郝的富商全家三十七口都在睡夢中猝死,奴僕卻無一傷亡,郝家平時於人為善,這次又死得蹊蹺,穎州十七便介入了這件滅門案,他仔細查看了郝家的豪宅,發現房裏所有的物品都井然有序,實際上是有人用了高明的手法把那間宅子翻看了一遍,於是便想,殺害郝家的人非但與郝家結仇,並且最終結果是從郝家拿走了什麼東西,而且多半已經得手了。他不抱什麼希望地又查了一遍,結果就在郝家書桌上看到了這本書,當時只用書皮粗糙地偽裝了一番隨手塞在一堆閒雜書裏,要不是他查得無聊,隨手想抽幾本書看,也不會發現的。 
“十七即使再孤陋寡聞也知道《毒步天下》和《萬毒朝宗》一樣被奉為毒教聖書,他也顧不得其他,一連兩夜帶書跑到豫州,把書給了我。我除了對武器的鑒賞還有點兒心得以外,對古物書籍的真偽卻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然後小九就提到了你,青衣,這本書是真的對不對。”
青衣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事情: “洛陽《萬毒朝宗》的出現是怎麼回事。” 
“哦,那個啊……”林天寶不好意思地低頭笑著說, “我怕邪教的人知道《毒步天下》在我手上,要找我麻煩,所以讓人散佈謠言說《萬毒朝宗》重現江湖,讓邪派的人忙乎一陣也好。”
不是忙乎一陣吧,就他所知,晉州苗家,秦州唐家,貴州巫教,及其他二十多個規模較小的幫派已經為那本莫須有的《萬毒朝宗》派出大部分精英,並為了防止書會被別派的人搶跑,而進行了小規模的清洗,因為是邪派之間的內鬥,正派人士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有邪派王者布天門持觀望態度,並沒有因為出現的是他們門內的秘笈而失去冷靜。 
青衣歎了口氣,林天寶幾乎算是控制了江湖上大部分的資訊流通、資訊交換和資訊流通速度,若說一個人一句話就可以引發江湖大亂,那必定是林天寶無疑! 
“這本《毒步天下》是一百多年前毒龍教教主郝天仙所著。連當時的布天門門主見過她的布毒手法都自歎不如,認為她是百年一見的天才,而有招攬之心。郝天仙雖名為天仙,卻因整日浸淫在毒物之中,變得日益醜陋,後被江湖少俠誘殺,死時只有二十一歲。毒龍教也因教主離世而分化覆滅。現在一些小門派拜崇的毒龍聖女就是她。”
青衣拿出鹿皮手套,仔細地翻看著不知用什麼材料所做的雪白的書冊,和有著抗毒體質的林天寶不同,他只是普通人,這本書雖說是在書桌上找到的,但書頁平整不像被人翻閱過,誰知道毒龍聖女有沒有拿毒汁、毒液和毒粉往書裏灑的習慣呢,他還是小心點兒好。
“穎州被滅門的富豪家也姓郝,莫非和郝天仙有什麼關係嗎?還有‘被誘殺’是怎麼回事?”
林天寶雖身負偵破滅門慘案的任務,但八卦個性還是讓她對郝天佃怎麼死的發出了疑問。
青衣搖了搖買,“郝天仙並沒有親人後代,郝家富商和她應該一點兒關係也沒有。至於被誘殺……那位江湖俠士英俊瀟灑,哼哼……自然可以極容易地贏得郝天仙的芳心……”他冷蔑地笑了笑,似乎極為不齒那所謂江湖俠士的做法。
“那位俠士怎麼?在殺了郝天仙之後,”林天寶興致勃勃地接著問道。情殺秘聞耶,別說江湖人,就是普通百姓也最愛聽這些了。
“誰知道,多半飛黃騰達了吧。只是知道,郝天仙的《毒步天下》從她死的時候就失蹤了,這一百多年,也曾聽說這本書在某某處出現的消息,不過最終證實全是搖言。現在看來,這本書保存完好,完全沒有被翻閱,不是才從深埋地下的寶箱中發掘出來,就是被小心地珍藏著,沒有被碰觸過……”
“這麼說,這本書即使出現在郝家書桌上也是最近的事情嘍。”
“是呢,不論這本書是他們從外面不小心買來的還是自己家裏珍藏的,一定是因為這本書重新出世而讓他們全家招受到滅頂之災。”青衣頭也不抬地看著手中的毒書,雖然書只有薄薄的幾頁,但卻洋細地記載了大量普通草藥所含的毒性和如何根據這些毒性配置成無法讓人察覺的毒藥的方子,這些資料在醫學上也極為有用。 
“你倒是想到什麼捉凶的法子沒有?”
“哎,”林天寶再次托腮趴到桌上歎息, “我笨笨的,哪里會想到什麼聰明的法子,也不過是想到個笨方法交代了下去,就看對方上不上鉤了。”
“咦……這個方子……”青衣只是隨口問問並不在意怎麼捉凶。他再翻看一頁,偶爾掃到一劑毒藥中毒後的症狀,竟和慕容閣有八分相似,青衣再回過頭仔細看這味毒藥的方子,不覺面容凝重地抬起頭看向林天寶, “我想,我知道慕容閣中的是什麼毒了。” 
“真的。”林天寶直起身子高興地叫起來,知道下毒的毒引、毒藥是何物,再解毒就不是難事。但是看到青衣毫無興奮之色,林天寶的心又提了起來, “莫、莫非這種毒很難解?或者……”根本就是無藥可解!!
“慕容閣所中的毒,應該就是這本書上所記載的‘纏綿相思’……”
著以長相思,緣以結不解。
這毒莫非也同相思入骨一般解不得。
“‘纏綿相思’毒為粉狀物,呈灰色,一般需要內服才能達到最大毒性……雖說起來嚇人,但毒方其實只是軟骨散和一些熱毒之藥組成……”
“什麼是熱毒之藥……”林天寶急切地問道。
寶寶和慕容閣認識不過幾天,為什麼會對他的情況這麼關心呢,青衣奇怪地看了林天寶一眼,萬分不解。 
“……就是蛤蚧、海馬、狗腎、地龍,麝臍、石燕、蜂房、蟻子類的藥石……”
林天寶疑惑地眨眨眼: “聽起來像是一些補藥……”
“……就是太補了……”真不好意思在女性面前說這些話,青衣深吸一口氣決定豁出去了: “這些藥一般作為房中藥物……俗稱合歡藥……”
淡淡的月影透過青壁紗窗,房內深鬱的夜色被浸潤成淡墨的素雅,隱約可以聽到細碎的呻吟聲,在淡漠的黑夜中掙紮翻滾。
慕容閣輕喘口氣用力張開雙眼,頻繁的夢魘讓他幾乎有深墜其間,再也無法醒來的恐懼感。
每到半夜身體總是熱熱燙燙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冷受涼而發燒的關係,抿了抿幹幹的唇,口乾舌燥的,好想喝水。嘗試著動了一下身體,卻酸軟得聯手都抬不起來。 
慕容閣不止一次地懊悔自己為什麼那麼好奇,想看看被奸詐的武尊掠奪愛情的是哪位倒楣男子,自告奮勇地提出要親自規勸武尊打消與邪派毒尊結親的念頭。
說真的,他對自己的武技智慧都很有信心,雖自知比不上武尊,但像毒尊那種會被美色(?)所迷的毛頭小子他還不放在眼裏。況且同去的還有金尊和琴尊,他幾乎都可以想像得到毒尊見到他們時驚慌失措的表情了。
結果驚慌失措的竟然是他們!
太丟臉了!他究竟是什麼時候中的毒呢,是初見毒尊時,就被他那絢妙鬼魅的眼神震住的時候,還是邊喝茶邊嘲弄毒尊的時候,或者是聽到同去的某掌門被武尊打飛時所發出淒厲的喊叫聲後詫異地看向窗外的時候……現在想起來他在毒尊面前竟然露出那麼多破綻……害得他剛出府就被十四捉了去,哼,慕容樓就會結交一些歪門邪道,等他回到家中,先扣住他那個不學無術的弟弟的婚嫁,然後再用家主的命令讓他親自捉拿十四,哼哼,竟然讓他扮作女人掩人耳目,純粹不想活了!
想著十四被自己所謂的“好友”捉到時痛苦絕望的神情,慕容閣“嘿嘿”地冷笑著,直到感覺有些不對勁才發現,一直沒有聽到林天寶熟睡時的呼吸聲,怨不得四周寂靜得令人不安。
慕容閣這才慢慢想起來,吃過飯後,青衣坐在床邊給他把了把脈,而後讓林天寶灌了他一碗黑褐色的苦苦的湯水,過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便覺得困就睡了。後來……大概是因為這個屋子只有一張床,林天寶睡在別的房間裏了吧。
真是的,他可是行動不便的病人耶,怎麼可以把他一個人丟在無人的房間裏,讓他自生自滅,他要是半夜起夜怎麼辦?!
剛氣憤地想到起夜,肚子就立刻不舒服起來了,慕容閣敲了敲牆壁,嘗試性地叫了兩聲林天寶,焦急的呼聲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顯得可憐兮兮的,慕容閣皺了皺眉連忙住口。沒有人應答,林天寶一定是在哪個房間裏睡死了! 
慕容閣體內怒火更旺,他雙手用力地抓住被角,就差撕咬一番表示憤恨了……等等,慕容閣驀然瞪大眼睛,用力……他的手臂竟然可以使力了!
慕容閣驚喜地看向自己的手掌,雖然灰濛濛地只能看到手的輪廓。他激動地深吸了口氣,再次嘗試著動了動身子,發現居然能夠聚集起些微的力氣,慢慢支起身子坐起來了。 
沒想到只是一碗藥就能解他行動不便之苦?哼,他到小瞧青衣了,原來他還是有些作用的。
他掀開被子,清冷的空氣令他裸露在外的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連忙拿起搭在床尾的衣袍披在身上。林天寶把他—直穿的錦衣外袍拿走了,體貼地給他換上了青色男袍,有些小的樣子,大概是青衣的衣物。他穿上鞋子,撐著床欄站起身來。
青白的月斜掛在屋角,散發出冰冷的光芒,殘月背後是幽藍的蒼穹,幽深寬廣而深邃,慕容閣抬頭看天,深深地吐出胸中的鬱悶之氣,頓覺身體輕盈了許多。
腳邊冬菊吐露芳華,淡香縈繞,慕容閣不及細看匆匆越過,湊著清暈的月光,朝屋後摸索而去。
即使再難堪的事情也需要別人幫忙的日子終於過去了,不用再被人抱來抱去,能完全掌控自己身子的感覺真好。
解決好自身問題過後,慕容閣又摸索著踏進院子裏,才能自由活動的他,身子已經疲憊不堪,可是精神卻很亢奮。在他眼中,曖昧不明的殘月、幽沉深重的黑夜、寒冷刺骨的清風都自動轉化為春暖花月夜,如此良辰美景,只有他一個人欣賞真是太過奢侈和浪費了。
“不知道林天寶睡熟了沒有……哼,即使她熟睡了,我不能把她叫起來嗎?!”
慕容閣腦中自然而然浮現出林天寶的身影,而這種時候被人想到的林天寶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慕容閣在兩側的廂房都找了一下,也沒有找到林天寶。“這傢夥跑到哪里去了,竟然要中毒未愈的我跑出來找她,哼哼,看我找到她以後怎麼怎麼她!” 
冷風吹過,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緊了緊袍領縮著肩嘟囔了一句“好冷”。突然心生感應,他心中一驚,微微側身,只聽到身後金器破風尖嘯的聲音,無視他的移動,一點寒芒直指他的後頸動脈,殺氣直透心底。 
慕容閣手腳冰涼地站直身子,心中千轉百回,心想是哪個仇人竟這麼快得知他的蹤跡前來暗殺他?要怎麼樣才能躲過這一劫?背後卻響起了一個熟悉的男子陰狠的聲音: “為了你可愛的生命,我奉勸你不要尖叫惹我不快,但我允許你說話,告訴我,林天寶在哪里?!”
林天寶驚愕地張大嘴看向青衣,結結巴巴地問: “你、你說什、什麼……合、合歡藥……”
青衣點頭,卻見林天寶呆滯的表情猛然一變,手指翻印如蓮花般屈指微彈,一道勁風急射而出,燈燭遇風驟滅,屋內頓時陷入黑暗之中。少時,衣襟翻飛聲便從屋頂破空而去。林天寶側耳傾聽,面色凝重。 
青衣因林天寶突然彈滅燈火驀然一驚,但隨即淡笑起來: “寶寶,不要那麼緊張,這些人並不是沖著你來的,謹慎點兒是好啦,但草木皆兵就過分了點兒。”
“什麼意思?莫非屋頂上整日有人飛來飛去還正常?” 
青衣拿下手套,彎腰再次點著燈燭。 “不是整日,只是最近這幾日罷了。你應該也聽說了吧,江湖上有人挑戰‘百步驚雷’步雲天的事,聽說還要請你當見證人呢。明日就是他們比武的日子,附近一些多事的武林人大概怕趕不及,夜裏全都飛來飛去地趕路,這間房子離步雲天的府邸不遠,被人光顧的次數的確比較多些。”
林天寶這次是真的驚詫了: “我怎麼沒有收到任何請柬讓我去當見證人,就連步雲天接受挑戰的事情我還是前幾日在客棧聽其他客人說的,原本以為是江湖傳言不可信,現在連你都這麼說,我倒要去比武現場長長見識了。”
“那正好,把慕容閣留下來,我看看能不能解得了他身上的熱毒。不過好奇怪,你們共處一室竟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林天寶皺眉: “我怎麼聽你這話,一點兒都不中聽哩?!”
什麼叫共處一室什麼都沒發生,還一臉遺憾地搖頭。怎麼說她也是未出閣的大姑娘,應該慶倖這種事沒有發生好不好,哼哼,雖然、大概、可能、好像多半是因為她女性魅力不夠的緣故。
“咦?”林天寶正在自怨自艾,卻聽到青衣側頭髮出疑惑的聲音。
“怎麼了?” 
“有人在屋頂飛也就算了,怎麼會有人在院子裏走動……還不止一個人……’ 
林天寶凝神傾聽,觸感延伸,果真聽到有兩人以上的呼吸聲,其中一人的氣息稍嫌凝滯渾濁,下盤不穩,似是久病沉屙的樣子……另一人呼吸平緩柔順,幾不可聞,竟是高手中的高手。她並不奇怪有不速之客前來,卻奇怪只稍會些拳腳功夫的青衣竟然比她還先察覺有人進來。
“因為院子裏的氣味改變了,不請自來的人真的很討厭,他們身上的氣息會影響房中晾曬的草藥……咦,其中一人竟然是……”
青衣猛然推開窗子,林天寶想阻止卻已來不及了,敵暗我明,還未交手,便已在佈局上處了下風。
“青衣你實在太過魯……”
林天寶猛然住口,是因為突然看到有人被粗魯地推到院子裏,那人踉踉蹌蹌地前沖幾步,差點兒被自己身上的青色外袍拖曳在地上的衣擺絆倒,長長的如緞的黑色發絲滑落在肩頭,垂落在地,抬起頭,現出比天上明月更皎白的臉龐,竟然是慕容閣!
慕容閣的神情比他們更為吃驚,他的視線在窗前林天寶和青衣之間徘徊了幾次,咬牙切齒地說道: “三更半夜,你們孤男寡女,竟然還呆在一起?!” 
太不知羞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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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0:06: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林天寶雖然聽到慕容閣說話,心思卻沒有放到他身上,而是全神貫注地盯著慕容閣身後的男人。
隨慕容閣走進院中的男子,所有可能被攻擊到的方位全都隱藏在慕容身後,包裹在黑色夜行衣下修長矯健的身軀既不緊繃也不放鬆,雙手自然下垂,右手似乎是隨意握著一把長劍,卻仍把刻意裝著走不穩的慕容閣控制在他隨時可揮劍斬殺的範圍內;呼吸不急不緩,黑色的絹布蒙住臉,只露出一雙如天上寒星般清亮卻毫不掩飾殺意的眼眸。
那雙璀璨如星的眼掃過青衣落在林天寶身上,竟是一驚地脫口道: “竟然是你!”
似乎也覺得那雙眼眸在什麼地方見到過,林天寶詫異地問道: “你知道我?” 
“竟然是你,沒錯,你從那裏過來,我原本就應該注意的。”蒙面男子咬牙低聲道。那麼被他挾持的背對著他的男人,一時沒有想到竟那麼湊巧……竟然可以走動了。
事情進展的有些超乎他的想像,曾經的相遇是偶然還是故意,蒙面男子心中百轉千回,只知道絕不能先亂了自己的陣腳,他傲然地看向林天寶一字一句地說道: “林天寶!把《毒步天下》還給我!” 
慕容閣當即吃驚地張大嘴巴,呆呆地看向林天寶,似乎才認識她一般。
拋下心中的疑惑,林天寶似笑非笑地道: “我很好奇,你怎麼會那麼快知道我在這裏的,我的行蹤應該也算是隱秘的了。”
男子輕蔑地癆哼: “是你對你部下的忠誠度估計得太高了,我逼供的手法還沒有施展一半,他吐露出來的資訊竟然比我想要問的還多得多呢。”
“……逼供?你,把他怎麼樣了?”
“放心,我對高度配合的人是很溫柔的,你的那位部下,我很好心地給他請了醫生哦,只是手骨斷裂而已,三個月後就會好清了吧。” 
林天寶咬牙:“究竟是誰,非要逼供才說出我在哪里的?!”
男子冷笑: “不愧是你的部下呢,知道你一定會調查他是誰而哭著懇求我,讓我告訴你,透漏你消息的不是十七而是十六!”他最惱貪生怕死之輩,這種人被當作背叛者處死最好不過了。
“可惡的十七!”林天寶一拳砸在窗框上,把雕花木框打得碎屑亂飛, “我明明早就交代好他的!有人抓住他問他《毒步天下》的下落,就什麼都別管地把我供出來就行了,為什麼非要被人逼迫才說!”
“……大概是為了凸現真實性吧。”
林天寶紅著眼瞪向歪頭思考的青衣: “沒有人讓你解釋啦!” 
慕容閣轉頭看向男子,笑吟吟地說: “你好像被人設計了呢。”清美的笑容令男子有一瞬間的失神,男子心中一動,這才發現他挾持的人質竟是如此貌美,有些淩亂如絹的黑髮,有幾絲被玫瑰般橙紅的唇咬著,如雪晶瑩的皮膚,眉梢嘴角的風情,無一不美到極致,只看了一眼他那雙幽深如潭的眼,就幾乎要迷失在那神秘美麗的黑色中了。
和記憶中那個人好像…… 
意識抽離,右手翻轉,蒙面男子手中的長劍直直地掠上慕容閣的雙眸,伴以他輕蔑憤恨的冷哼:“你以為我還會不吸取教訓地中你的攝魂術嗎?慕容,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慕容閣退也不退地展顏笑道: “哼哼,若你殺了我,小樓絕不會原諒你的!” 
想奪取慕容閣雙眼的劍勢果真一頓,高手相搏,怎容得下絲毫遲疑,只見慕容閣以無法想像的速度向後急退,蒙面男子本能地起身追上,再劃出一劍,卻聽“叮”的一聲脆響,一柄木刀架住蒙面男子直揮而下的長劍,用意不用力,木刀以“引”字訣把淩厲的劍勢引到左身側,使刀人全身飄盈,也隨力旋轉身子潛入蒙面男子懷中,右肘擊向他門戶大開的左胸。
蒙面男子心中一驚,只覺對方行動鬼魅淒厲,給人無處著力之感,他反身旋轉,躲開對方一肘,手中的長劍順勢滑開,反撩刺向對方的咽喉。
對方一擊不中也不纏鬥,似乎已經看透了他下一步的動作,木刀收勢防禦,擋住蒙面男子的撩刺,同時借力後退,撈起被她甩到地上的慕容閣,退守主屋窗前。 
“劍由心發,上下相隨,相連不斷,險中求勝。你的劍式雖純熟,劍勢卻不強,你的修為應該不止這些,或者說用劍並不是你所擅長的。以劍為器,承載運聚之氣,而取其利。你手中的劍卻限制了你體內氣的運聚,削弱了你的鋒芒,真是可惜。”
蒙面男子看向站在窗前侃侃而談的林天寶,只對陣還不足一招就聽她一針見血地說出自己用劍的缺點,不覺暗暗心驚。聽聞“筆友會”“寶少爺”善鑒別武器和武技,經由他判定的武器和江湖排名,現如今已經很少有人發出異議,連“筆友會”發行的《江湖錄》也成為江湖人獲得情報的根據,承認其真實性和迅速性。 
只對陣了不到一招,他已經明白在武技上是贏不了這個人,對方神態自若、胸有成竹,手中木刀斜指向右腳尖前四十五度,進可攻,退可守,全身的防禦就像個完美的圓,擴展至周圍九尺之內。
江湖上並沒有“寶少爺”與高手對戰的戰績,蒙面男子以為“他”不過只是眼利而已,現在看來林天寶的武功至少排在武林高手五十名之內。原本以為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解決這次事情,看來他太過自信了。
而這也間接說明瞭林天寶的嫌疑更為加重!
蒙面男子壓抑住心中狂湧而出的恨意,挺直脊背沉聲道: “連文、連武聽令。”
話音才落,兩抹黑影從主屋右側廂房的屋脊後破空而出,跳進院內,落地無聲,站在蒙面男子面前。
林天寶心中一驚,連她都沒有察覺附近還藏著這兩個人,真是太過大意了。
對方並不像蒙面男子一樣蒙著面,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穿著皮領皮袖的襖子,手上拿著齊眉高的鐵棍,竟然是林天寶曾在壽州的客棧裏遇到的兩個人。 
緊握手中的木刀,林天寶悠閒的神情消失,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連文踏前一步,握棍手法為右手前,左手後;右手拇指與食指伸直在上,中指、無名指與尾指屈曲握棍,而左手掌上,五指分握棍於手心,左手近棍末。連武則後退半步,握棍手法正于連文相反。
“我們的棍術稱為雙意棍術,只有我們兄弟合力才能施展全套棍術,無論對方是一人還是十人,我們都會兩人上場對陣,因此多有得罪了。”
林天寶左手伸展,手心向上,微一頜首道:“請。”
話音剛落,金器撕裂全氣的嘯聲便直刺而來,斜指向地的木刀彈跳而起,擋住紮向她頸部的黑鐵棍頭,而連武手中的鐵棍已經掃向她的腰部,林天寶一個後空翻躲過,同時在空中擋住連文以右手為主動、左手為支援而驟起不斷的螺旋刺。
連文,連武所施棍術,全是進攻的招數,似乎根本不存在任何退守之術,在第一招起勢開始後就專向林天寶的全身要害處紮、刺、挑、劈,迫使她招架乏力。漫天棍影交織成網,網住林天寶的身影,無論她如何彈跳閃挪也無法掙脫。
林天寶身處暴風驟雨之中,半垂眼簾,寶相天生,左手手印如蓮花,迅速劃過木刀刀身,身子微側,身後燭光不知為何光芒大熾。正面握棍劈向她肩頭的連文雙眼突遇強光不由得眯了一下眼,視線中卻映出粉紅色的花瓣,一瓣兩瓣三瓣層層疊疊卷舒開合,正在驚異是不是幻覺;耳邊卻突然聽到同胞弟弟連武的悶哼聲。連文心中巨震,這時一股大力迎面撞向他,如青草吐綠初蕊現紅,非人力可以抗拒。連文慌忙舉棍阻擋,施力越大反彈越甚,虎口震麻,連文幾乎拿不住鐵棍地跌飛了出去,身後就是比他更早跌出去的連武。
他心脈震滯氣血翻滾,按撫胸口半跪起身,瞪眼看去,眼前哪里有什麼粉紅色的蓮花,只有林天寶還站在原地,木刀舉在胸前,左手蓮花印依然貼在刀身。
白衣勝雪,衣衫飄舞,林天寶抬起雙眼,無心無感無情。
猶如神祗!
“寶相紅蓮!竟然是少林佛家的獨門心法寶相紅蓮!”
蒙面男子震驚地連退幾步,林天寶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麼?被稱為三大少林佛家不傳秘技之一的寶相紅蓮,只有少林掌門才可以潛修研習的技法,他竟然可以施展出來。
林天寶的視線盯向蒙面男子,冷然不語,蒙面男子在她無聲的施壓下竟無法言語,一時間,氣氛變得凝滯僵直,林天寶的氣勢延伸至整個庭院,讓所有的人都無言臣服。
半晌,林天寶凝重的臉猛然一垮,苦笑著抓向後腦: “哎呀呀,下麵的招式忘記了耶……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她身後慕容閣差點兒滑到,幸虧扶住窗子才不至於出醜。
相互攙扶起來的連文連武又重新摔倒在地上。
蒙面男子因林天寶前後表現的巨大反差而呆怔得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只有房內的青衣好心地提醒著: “記不住多溫習幾遍就好了,你就是不用心才會書到用時方恨少!”
林天寶笑嘻嘻地抓了抓臉頰,竟也無法反駁。
嘴角笑容未散,她腿部微曲,驟然發力,身子如箭矢般閃過連文連武,右手木刀封住蒙面男子左手上的長劍,左手握拳用力擊向他不及防禦的腹部。她的身形太過快速,竟然在別人視線中留下數個幻影。 
蒙面男子猝不及防,只來得及賭叫聲“卑鄙”便曲腰後退,林天寶左手變拳為爪,手指上挑,“嘶啦”一聲撕開蒙面男子面上的黑色布巾後,不進反退地又退回主屋窗邊。 
男子這才知道林天寶的真正舉動就是看清他的真面目,卻失了先機,不及遮掩。
青白的月光映照下,男子的容貌至少看得清三分,有些熟悉感覺的英俊相貌令林天寶驚異地叫了一聲道: “呀,竟然是你!”
劍眉鷹眼,挺鼻薄唇,即使頭髮只是隨便束了個髮髻,沒有玉簪金冠點綴,依舊英挺貴氣,腰杆如標槍般挺直,寧折不彎。只是才幾日未見,他神情竟然憔悴得厲害,臉頰消瘦得現出了高高的顎骨,眼中佈滿血絲,看向林天寶時,不掩其恨意和殺意。
“你,你是十四,說,小九在哪里?!”
林天寶顧不得護住身後中毒未愈的慕容閣和只有稀疏武功的青衣,又沖上前去,抓住男子的衣領厲聲叫道! 
“誰是十四?!我叫蕭錦衣!”
男子憤恨地叫道。慕容閣那個目中無人的傢夥亂給人起名字也就算了,他可不願讓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叫那麼難聽又沒有個性的數字!
“誰管你叫金衣還是銀衣,小九在哪里?”
“是錦衣!” 
男子掙脫不掉林天寶的掌控,翻腕現出袖中的劍刺向她的右側肋骨,林天寶看也不看地手掌左移,撫向他的左肩,一扣一掰,硬生生地把男子的手臂卸了下來。
男子疼得冷汗直冒,卻反而更為驕傲地笑道:“想知道你小書童的下落,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需用《毒步天下》來交換。”
林天寶瞪眼看了他半晌,終於道: “哼,當時你和慕容閣在一起,應該不是殺害郝家全家的兇手,那本毒書給你也未償不可,青衣,把書拿過來。”
男子擠出笑容道: “那是因為殺害了郝家全家的是你吧!”他要忍辱負重,不要因小失大,先拿到書和套出林天寶的話後再作打算。卻不知道他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眼中的恨意林天寶想裝作看不到都不成。 
林天寶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沒有,我同郝家毫無瓜葛,沒有理由和原因滅他滿門,到是你,和郝家有什麼關係?” 
蕭錦衣沉默下來,不知道林天寶是不是也用了攝魂術的關係,她說了她沒有殺害郝氏全家時,他竟然真的相信了,而且還不可思議地冷靜了下來,胸口鬱結的憤懣和痛苦首次想傾泄出來,說給只有一面之緣的林天寶聽。 
“我是郝家的三少爺,在十月初十死的三十七人,是我的父母叔伯,兄弟姐妹,及兩個還不滿十歲的親侄子。”
青銅銀錫的燭座又換了新燭,青衣用剪刀小心地剪短燭芯,讓燭光更為明亮。
他轉身拿起小口圓肚的酒壇,倒了滿滿一瓷瓶的酒放到熱水裏燙著,同時難得輕聲地向外人解釋道: “此為菖蒲酒,作法是取九節菖蒲生搗,絞出汁漿五鬥,再將糯米五鬥煮熟成飯,然後加細曲五斤,三樣拌均後放進瓷壇,封蓋二十一天后便可開取,此酒適予熱服。”
他拿起瓷瓶先倒了一盅熱酒遞到蕭錦衣面前,道: “嘗嘗看,先喝一口去去寒氣。”
蕭錦衣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清冽的酒香讓他緊繃的精神稍稍有些放鬆,他低頭揉了揉泛紅的眼,沉聲道: “你們先提問吧,然後我也有許多疑點要問你們。” 
連文、連武站在主屋門外戒備,靠窗的桌子圍坐著四個人坐,青衣先占了朝西的主位,蕭錦衣坐上朝南的主客位,林天寶想坐在蕭錦衣的身邊,結果慕容閣比她快了一步,她只得委委屈屈地擠到牆邊落座。聽到蕭錦衣這樣說時,她惟恐又落後地搶先一步提問: “我想知道郝天仙所著的《毒步天下》為什麼會在普通的商賈人家?聽說郝天仙因為死時太過年輕,所以沒有後人和親傳弟子?”
蕭錦衣苦笑著道: “看來大家都喜歡刨根問底,既然這樣,我就簡單地說一下好了。聖女離開時確實沒有後人和親傳弟子,但你們別忘了,她還有個戀人。” 
“啊?你是說那個誘殺了毒龍聖女的正派少俠?”
“……你是說曾爺爺嗎?他是殺了聖女,不過不是誘殺,而是誤殺。”
曾爺爺?!眾人全都吃驚地看向蕭錦衣,莫非傳言有誤,郝天仙其實有後代傳人?
“不是,郝家和郝天仙並沒有什麼血緣關係……” 
眾人又全都“哦”了一聲,大概是某位正派少俠又另娶了妻子。 
“曾爺爺也沒有再娶。” 
蕭錦衣苦笑著說:“我不太清楚江湖上關於曾祖父和聖女的傳聞,但是卻知道曾祖父無論在正邪兩派間的名聲都不太好,正派看不起他以色誘殺聖女的事情,邪派憤恨他不識好歹地殺了聖女。那些都不是事實。曾爺爺開始也許是想引誘聖女,騙上她手中的毒書後,便把她殺死,但是最後曾爺爺卻愛上了聖女,並和她結為夫妻。”
“嘴說誰都會啊。”青衣對某少俠一點兒好感也沒有。
“才不是呢!曾爺爺是真的愛上聖女了,而且聖女死的時候已經有了身孕,曾爺爺再沒有人性也不會殺了自己的孩子吧!”
百年前的事情也不知道蕭錦衣在激動些什麼,青衣冷哼一聲不依不饒的問: “那郝天仙是怎麼死的?”
“小時候曾聽爺爺講過一次,因為太悲慘了,所以印象很是深刻。爺爺說殺死聖女的是‘不信任’。”蕭錦衣雙手顫抖,為了鎮定不得不又喝了一杯酒才說道,“曾爺爺和聖女相遇時也不過一般大的年紀,兩人成婚後隱居在一個小鎮上,倒也幸福地過了多月。不過兩人都是少年心性,在平淡的小鎮中都感覺有些無聊,而且兩人以前都是被人奉承和伺候慣了,所以婚後生活寸都要自己動手,未免時常有些摩擦。就在這時,曾爺爺的師妹找上門來,給了曾爺爺一些錢財,並說她支持他們在一起。當時聖女已經懷孕,曾爺爺因為心高氣傲的關係,不屑給人做工,生活已經陷入困頓,況且是以前最疼愛的小師妹給的錢並得到祝福,便毫無戒心地讓小師妹住了下來。他卻不知道聖女因為貌醜的關係自傲又自卑,而且從開始就知道曾爺爺接近她是有目的的,曾爺爺愛上聖女後,以為所有的愛意都會從對她的疼愛中表現出來,所以並沒有把愛說出來,聖女寧願在幸福的假像中生活也不願離開,但是小師妹的到來卻撕破了這層假像。聖女為了試探,把一直緊藏的《毒步天下》交給了曾爺爺,結果晚上就等來了摻有毒藥的補湯,萬念俱灰的她喝下了毒湯,並說出‘因為是你,所以才如你所願,讓你殺死’的話,但她卻不知道從小師妹手中接過湯藥的曾爺爺根本就不知道湯內有毒。
然後如同所有的悲劇一樣,曾爺爺即使雙眼流出血淚也換不回所愛女人的生命,陷入瘋狂狀態的他削斷了前來勸阻的小師妹的右臂,便抱著已經陷入彌留之際的聖女跑了出去。等他再次醒來時,卻是身處破廟之中,身邊躺著當時還是小乞丐的爺爺。那時候據聖女死去已經四年了,這四年之中他做了什麼事情他已經完全記不得了,只是後來經常受小乞丐的幫助才沒有被人打死,餓死。
清醒過來的曾爺爺收養了爺爺,並和他一起去找小師妹,尋找了一年之久才知道小師妹已經遣入空門,小師妹把一直藏在身上的《毒步天下》交給了曾爺爺,並告訴他是誰交給了她連聖女都無法化解的毒藥後就離開了。
曾爺爺憎恨小師妹自以為是的正義,也恨死了妻子的邪派,他一邊經商一邊伺機報仇,但是爺爺實在沒有習武的天分,於是曾爺爺便立下家規,從郝家的子孫中選出身子天分最好的一個送去習武,並賜‘蕭’姓,即使無法再報仇也要有本事保護好聖女的遺物。而郝家直到第三代才出來我一個好武的,所以父親早早地就把我送到滄州去習武……”
蕭錦衣單手壓住額角,深深地閉上眼睛,忍住眼淚。每次想到家人的事情,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噩夢中。 “我因為少時離家,和家人並不親近,父母懼我野性,我反而看不起他們商人重利,即使回到家也感到窒息和隔閡,我喜歡的是交上三五個好友,相攜行走江湖……但……但我們是骨肉血親啊,我……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是他們不見了會是什麼樣子!!”
從得知噩耗以來,蕭錦衣沒有一天能合上眼睛好好休息的,他嘶啞著嗓子喊出這句話,滿心的愧疚和痛苦。
林天寶一臉難過地看著蕭錦衣,要不是兩人之間隔了個慕容閣,她幾乎就雙手握住蕭錦衣的肩給他安慰了。 
真是不能指望她做事!慕容閣只得輕咳一聲,由他來問蕭錦衣。 
“郝家是十月初十遇難的,你沒有在家又在哪里呢?我們是十月十三初遇的吧。”
聽到慕容閣的問話,蕭錦衣的全身立刻劇烈地震動了一下,他掃了慕容閣一眼,像是無法與慕容閣那雙幽深的眼對視一樣,又迅速移過視線看向桌上的燈燭,跳躍的燭火在他臉上映出深深淺淺的陰影,而他的眼漸漸變得迷茫了起來。
“十月初十,是我二十歲的成人禮……原本應該是爺爺把珍藏的《毒步天下》交給我的日子……那一天,因為我的朋友,找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結果竟然耽擱了許多時日……”
“哦,有什麼事會比成人禮和絕世毒書更為重要?我記得你也是習毒的吧,心中必定對《毒步天下》極為嚮往了。”慕容閣挑起眉問道,他對歪門邪道的人沒有什麼好感,所以沒怎麼聽得進蕭錦衣的話。
聽到慕容閣輕描淡寫實則暗藏輕蔑的話語,蕭錦衣暗暗握拳,身子卻忍不住地顫抖,他的眼首次直直地看向慕容閣,眼中暗藏著恨意,他一字一句地恨聲道: “那位朋友是我最重要的人!卻沒有料到他所說的重要的事情竟然是他的哥哥不允許他結交邪派的朋友,要和我割袍斷義……更沒有料到,他的哥哥為了控制他,硬塞給了他一門親事!我決不接受這種結果!我要質問他的哥哥,憑什麼控制別人的人生!” 
“……控制別人?”慕容閣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既然你那麼說也就是了。”
他不過不經意地問了小樓一句: “聽說你最近結交的朋友是滄山老魔的徒弟吧。”沒想到小樓就要和人斷交。他雖不喜邪道,但是並不會強制阻攔家族的其他人和邪派的人交朋友,因為以後必定也有利用邪派朋友做事的時候。小樓最喜結交些奇奇怪怪的人物,他一直都在交待他交友要慎重,只有這次小樓太過聽話,真是奇怪之極。
“我當時頭腦發蒙,聽到朋友的哥哥正好在,沒有和家人交待一聲,我便啟程到了,沒想到會那麼湊巧,讓我碰到他那個已經中毒的哥哥,我想若是裝作不經意的相遇,施出援手,並把朋友哥哥身上的毒除去,朋友的哥哥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不會再介意我的師門……” 
慕容閣冷哼一聲,心想,你以為我是笨蛋,看你的手掌便知道你精於制毒和使毒,還開口閉口小樓小樓,再不知道你的身份和心思,我也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誰知道朋友的哥哥一眼便看出了我的身份,還嘲笑我不要妄想……我傷他不得,說他不過,也沒有辦法扔下他不管,我沒有辦法解他身上的毒,也被他狠狠地譏諷了一番,後來想到廬州有天草門的分部,便嘗試著趕向廬州,為了怕家人質問我為什麼不參加成人禮,而特別繞過穎州趕路……然後就遇到了林天寶,他雖然告訴了我他的姓名,可我怎麼會想到他就是‘筆友會’的‘寶少爺’呢……”
聽到最後,林天寶才聽懂,蕭錦衣口中朋友的哥哥竟然就是慕容閣,蕭錦衣的境遇已經那麼悲慘了,沒想到慕容閣非但沒有雪裏送炭,還在雪里加霜,林天寶惡狠狠地瞪了身邊的慕容閣一眼,怨他太過冷血。
慕容閣也不甘示弱地回瞪過去,根本不管他的事好不好,誰知道小樓莫名其妙地會做和誰絕交的這麼幼稚的事情,而且絕交就絕交好了,沒想到蕭錦衣竟然還堅決不同意地找上門來……他們又不是戀人,有必要這樣不幹不脆、不清不楚地糾纏著嗎?
瞪著瞪著,他突然發現林天寶眼如秋水,唇如春花,膚如初雪,竟然美得連他這個絕世美人都不禁驚訝的地步。他懷疑地點了點林天寶的臉頰,心想她一定是施了法,要不她容貌未變,為什麼他卻突然覺得她變漂亮了呢?
手指下的肌膚觸感細膩滑嫩,微微沁有涼意,慕容閣的手指忍不住滑過她的臉頰,停在她的嘴唇上,天寒地凍,林天寶的唇微有乾裂,他看不下去地摩挲著。
想要再湊近些看時,一雙手卻猛地壓住他的額頭,同時聽到林天寶有些慌亂的聲音: “你、你離我這麼近做什麼,離、離我遠點啦!”
慕容閣這才驚覺他的唇離林天寶的唇只有三寸的距離,真奇怪,他沒事離她這麼近幹什麼?不過許久未見林天寶慌亂的神情了,他不覺露齒一笑,見到林天寶的臉頰慢慢地羞紅,眼神飄忽,心中不覺得意自己的容貌對她還是有影響力的,便滿意地退開,心想下次再慢慢戲弄她。 
蕭錦衣呆呆地看著慕容閣和林天寶親昵的樣子,似乎受到了很大的衝擊。他們兩……兩個男人在別人面前毫不避諱地做……做出這些曖昧的舉動,真……真是讓看的人都不好意思了!
林天寶的心撲通撲通直跳,慕容閣笑起來猶如綠荷紅菡,任性天真,害得她差點兒忍不住地想摸摸他、親親他。林天寶按住胸口,深吸一口氣,想鎮定下來,卻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心中不覺一蕩, “好香!”
那是一種奇特的香味,似乳香蘭麝,柔媚芬芳,又如銀囊泄香,清雅芳馨,香味若有若無,沁人心脾,林天寶又深吸了一口氣道: “青衣,你是用了什麼香料焚香,是木香、蕙香,都梁香還是迷迭香呢?好好聞。”
“我並未焚香啊,而且這屋子裏哪里有什麼香味。”就是有香味,也是菖蒲酒的酒香。
“可是真的很香啊。”林天寶看向慕容閣和蕭錦衣,結果他們都搖頭說沒有聞到香味。
不解地摸了摸鼻子,難道是她的嗅覺出現了錯誤?
“哦,那十四接著說以後的事情吧,小九在哪里……” 
“是蕭錦衣!”蕭錦衣瞪了林天寶一眼糾正道。照理說慕容閣身中奇毒,只可勉強走動,而林天寶剛剛才露了一手“寶相紅蓮”的秘技,誰強誰弱一目了然,林天寶應該更令人敬畏才對,可實際上卻是蕭錦衣對慕容閣敢怒不敢言,而對林天寶卻一點兒也不怕。在他看來,若是勤於練功的話,到達林天寶目前的水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卻有著永遠贏不了慕容閣的感覺。
這時連文走進屋內,朝蕭錦衣行禮道: “公子,現在已近醜時,你已經連續多日困頓勞累,若是今日再不歇息好,明日比武,一定會是你輸。”
“明日比武?”林天寶好奇地看了憔悴的蕭錦衣一眼:“和誰比?”
“……‘百步驚雷’……步雲天……”
林天寶一驚差點兒摔到凳下,真是巧合啊,不,真是不知道蕭錦衣是怎麼想的,對方可是江湖上排名第七十八的人物哎,可不是路上隨便就能打倒的阿貓阿狗,考慮到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他即使實力較強準備充分也不一定贏得了,況且他現在心神不寧,情緒失常,心身俱疲,還不知死活地找她打了一場。慶倖的是她只是點到為止而已。
不過照蕭錦衣現在的情況,她明天根本就不用去現場觀看,也可以預測到明天的贏家絕不會是他!
“……輸也無所謂!”蕭錦衣抹了把臉疲憊非常地說道, “我現在只想找到殺害家人的兇手,這種比武真是無聊之極!”
“那你為什麼會想到挑戰步雲天的!你這種想法不但是對對手的污辱,而且也讓自己處在一個危險的境地。”林天寶憐憫地看著蕭錦衣,在他說了“輸了也無所謂”後就完全地輸了。她自從創建了“筆友會”後,或明或暗地看了不下百場的生死決鬥,看多了某些實力較強的武者因為或自大或不自信或沒有戰意等這樣那樣的心理因素而引恨戰場,失去以前辛苦掙下的名聲,更有甚者是整個人生都停止運行。蕭錦衣還太過年輕,不明白以這樣消極的心態無論做什麼事都會做不成!
“怎麼想到挑戰他的?”蕭錦衣對林天寶的告誡置若罔聞,他盯著跳動的火燭苦笑一聲,不知為何讓人覺得有悲苦的意味,“是朋友讓我挑戰的……他說我苦學武技十多年,不知道自己的水準究竟怎麼樣,最好的作法就是找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比武,看看自己的實力究竟在哪里。我們先是找了幾名排名百位以外的人物,很容易便戰勝了,在一個月以前,他讓我挑戰‘百步驚雷’試試,當時我們多麼快樂啊,現在卻……”
“你想找到他很難吧。”慕容閣淺抿了一口酒,突然涼涼地開口說道。 
只是一句話,就抓住了蕭錦衣的全部注意力,他猛然扭頭看向慕容閣,壓抑著聲音說道: “你,想說什麼?” 
慕容閣把有些淩亂的發捋到耳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展顏笑道:“若是你能贏得了步雲天的話,我就讓你進入慕容本家,讓你參加慕容樓的婚禮,要是輸掉的話,就不要再和慕容家有什麼瓜葛,你,要不要賭!”
一般慕容閣露出明燦燦的笑容,問別人要不要怎麼樣時,被問的人多半會選擇不要,在他的笑容面前即使原本有十分把握的人也很難再繼續保持信心。但是這次蕭錦衣卻答應了,他需要再見他一面,問清楚為什麼,才會死心! 
蕭錦衣乾脆起身,決定回客棧好好休息,這時林天寶卻急急忙忙地叫住他: “喂,十四,你還沒說小九在哪里呢!你說只要書給你了你就會說出他的下落的。”
蕭錦衣停下腳步,抱歉道: “對不起,我當時是抓到他了,但是他實在太過狡猾,有好幾次都差點兒被他算計到。等我制服他回去時發現你和閣都不見了,我連忙向前趕路,想追到你們,卻在到了壽州時,因為一個沒留神,就讓小九給逃了,找他的時候遇到了連文、連武,這才聽到家人遇難的事情。我因為太過震驚傷心,也顧不得再找他,連夜就趕回穎州,和官府協商先讓家人入土為安。連文、連武很快查清了書是被‘筆友會’的人拿去了,稍一審訊便問出了你你在廬州的地方,我們又連天加夜地趕到廬州,見到你才知道曾經見過一面又交換過姓名的。因為我用的是假名,沒有想到你用的反而是真名……”
聽到小九不在蕭錦衣手上,林天寶反而松了一口氣,小九冰雪聰明又見多識廣,現在必定已經安全地回去了。
“對了,我一直好奇,什麼毒那麼厲害竟然讓毒龍聖女都無法解開,你知道是什麼人配製的嗎?”突然想到蕭錦衣一直沒有說出來給小師妹毒藥的人是誰,林天寶很是好奇,他拿到《毒步天下》後想要報復的人到底是誰呢?
蕭錦衣的身軀大大地震動了一下,他看向窗外,手指緊握,沉默了一會兒,他終於沉聲回答:“是布天門!”
殘月之下,粉紅的茶梅花在寒風中搖曳,送出淡淡的清香。慕容閣款款地走在碎石小徑上,寬袖曲領的青袍,配上身側粉衣黃蕊的茶梅,硬是渲染出無比的香豔華麗來。
林天寶移開視線,裝作欣賞院中雅淡的花草,但是不一會兒,她的視線又會移向走在前面的慕容閣身上。雙腳似乎都沒有自己的自製力一般,非要跟著他走不可。
“那、那個,你中毒未愈,要不要我扶你回房?”
林天寶討好地問道,並加緊腳步,伸出手就想扶住他。 
“不用。” 
慕容閣乾脆地拒絕,林天寶呆了一下,伸出的手轉了個彎順了順自己耳邊的散發, “這、這樣啊……對了,你說不是連當時的布天門門主見過聖女的布毒手法都自歎不如,認為她是百年一見的天才,而有招攬之心嗎?為何又要殺了她呢?”
“不知道。” 
“哈哈,我可以告訴你哦,想想就可以知道,必定是布天門門主見聖女為情所困,為他所用的機會大大減少,無法招攬不如毀去她,也省得有個人和他爭毒尊的名號,令他寢食難安……”
“喂,”慕容閣轉身看向喋喋不休的林天寶終於開口,林天寶連忙閉上嘴又諂媚地朝慕容閣微笑, “你究竟要跟我到什麼時候?”
“哎?”
“這間房裏只有一張床,我要睡了,實在沒有心情再和你說話。”
林天寶抬眼看向站在廊前菊花叢中的慕容閣,蒼白的臉隱在廊簷下的暗影中,看不分明。只隱隱地感受到對方氣息的她不解地問: “你,為什麼生氣了?” 
“……”
慕容閣看著沐浴在淡暈月光下的林天寶,清澈純淨如水晶的眼,不知為何心中就是很氣悶,他握了握拳,故作不在意地道: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慕容閣的?”
“啊?”林天寶的眼立刻亂瞥起來, “不是你剛才才說過嗎?” 
“你知道應該在更早之前吧。”
“哈哈。”天寶尷尬地笑了笑。
慕容閣冷哼一聲道: “讓我猜猜,必是前幾日你突然對我關懷備至的那個時候。態度改變,應是對慕容閣這個人有所求了,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呢?” 
“哈哈,也不是什麼大事情了。”林天寶涎著臉搓著手猶如奸商論價, “就是慕容家被稱為‘白龍公子’的慕容樓成婚,我卻沒有收到請柬,實在太不正常了。怎麼說我們和慕容家也是有點兒生意來往的。”雖然只是一些諸如打探男方家聲望人品,父母是否敦厚,家僕是否欺主,兄嫂小叔小姑是否彼此關愛;又或者打探女方家家世容貌,女子是否溫柔賢淑,知書達理的小事情小情報,但是他們也可以算是慕容家那些可以娶到好媳婦、嫁到好丈夫的年輕人的媒人了。 
你能收到請柬才叫不正常!慕容閣心裏道。沒有人知道“筆友會”內有多少個成員,只知道每一期《江湖錄》中出現的人物所處的地方橫跨大江南北,出現的門派即有岌岌可危的小幫派,也有戒備森嚴的名門大派。出現的事件大到幫派間的互鬥,小到一個小門派的某個小弟子撿勁一把名劍的事都有,他可不想請了“筆友會”的會長後,下一期的《江湖錄》就是慕容家的秘聞大放送。
不過就此和林天寶分開他又有點兒捨不得,畢竟像這麼好玩的玩具實在不好找。慕容閣語氣詫異地“哦”了一聲道: “這到是我疏忽了呢。”他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幽藍的天又道: “風冷天寒的,光站在外面說話也不是辦法,你,進來吧。”
房屋內雖然清冷,但比起屋外來卻是少了寒風吹襲,感覺溫暖了許多。
慕容閣找了油燈點上,嫋嫋輕煙舒卷而上,他手護燈火走到床邊坐下,把油燈隨手放在床邊的小幾上,拍了拍身邊的床榻說道: “來,坐到這裏。”
“哦。”林天寶和慕容閣同處一室處慣了,聽到他親昵的招呼也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就要走上前,這時卻又嗅到一股異香,不覺停步,疑惑地看看四周。 
比在青衣書房裏嗅到的更為濃鬱,香馥馥的異常撩人。
“你怎麼了?”?
見林天寶的神情變得奇怪,慕容閣疑惑地問。
“有香……”林天寶看向慕容閣,突然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把外袍脫了,青袍窄袖中露出如玉皓腕,修長的手指正在解頭上有些淩亂的髮髻,因為低著頭,內雙細長的眼吊著看向她,黑幽幽的眼深魅如海。林天寶胸口一窒,竟悄然移步上前,輕手輕腳解下他的髮髻,如緞的黑髮由手指間絲絲滑下,彎下腰握住—縷發絲,放在鼻端輕嗅,輕聲說道: “這香味,是你身上發出來的。”
腰間一緊,卻是慕容閣的手扣住了她的腰,嘴角噙著笑道:“沒想到你這麼大膽呢,這我就放心了。”
見慕容閣笑得輕邪詭異,他的手更是若有若無地向她的腰上摸去,林天寶這才發現她握著閣的發,整個人卻被環入他懷中的姿態有多麼不合時宜,她低低地驚叫一聲,鬆開手指後退兩步,躲開慕容閣的掌控。 
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只要一聞到那個香味,整個人好像都不是自己了,心口狂跳,身子發熱,見到慕容閣……總想親近,為什麼會這樣呢?
慕容閣見她躲開,不知為何懷裏變得空空的有些失望的感覺。真沒趣,要是林天寶反應慢些就好了,她的身子到是暖暖軟軟的很好抱呢。
慕容閣斜靠在床頭,長長的腰帶已經解開,衣袍斜襟大開,露出裏面白色的短衣和短衣下若隱若現的鎖骨,耳尖地聽到對方疑是吞咽口水的咕嚕聲,他不由得露出滿意的微笑,猶如等待獵物自己進入陷阱的高傲獵手,他伸出手?慢地把長髮順到耳後,雪白的手腕上的水晶鏈子在燈火下流轉閃爍,映出滿室華彩。 “你想到慕容本家參加慕容樓的婚禮,也不是不可能哦。”
林天寶此刻早已被慕容閣美麗的容姿迷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當下隨口答道: “那我要怎麼做呢?”
“和十四一樣,我也和你打個賭吧。”在燈下的慕容閣如花朵般豔麗香暖, “你說十四明日比武是輸還是贏呢?”
“當然是輸了。”
“那我就賭贏好了。若是十四輸了,我便親自寫下請柬,請你大大方方地去慕容家做客。但若是十四贏了的話……。”
“怎樣?”
“見你這麼想去,我便通融一下,你可作為我的貼身……看你的容貌,讓你作丫環太過勉強,就作我的貼身小廝隨我到慕容家參加小樓的婚禮,惟一的條件是所看到的一切都不可說、寫出去!”
慕容閣展開豔麗的笑容: “你,是賭還是不賭?” 
無論輸贏她都可以去慕容本家呢!雖然有些奇怪慕容閣變好心了,但是也許他是因為自己才特別通融的吧,再不答處就是傻瓜了。
被慕容閣美麗的容貌迷惑了心智的林天寶喜滋滋地同慕容閣擊掌盟誓。
“我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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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0:07:2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小雪後十五日,鬥指壬,為大雪。
意思是指深厚的積寒到了這個時候便會變成大雪,陰氣還未到極限但陽氣也未萌動之時。
有一個人心中就堆積著深厚的寒雪,從--開始行路後,便喃喃自語: “不可能不可能”,初時還見她可憐,到後來囉嗦得連好脾氣的青衣都想大叫著讓她住嘴! 
“別人吃肉我喝湯,別人坐車我走路。怎麼會是這樣呢,莫非是我的眼光出現了錯誤?”
林天寶一臉悲淒,遙望落日悲歎。她頭戴狗皮小帽,耳朵用毛茸茸的護耳護住,頸子上圍著毛領巾,身上穿著毛皮坎肩,腕部小腿處都有皮毛護腕和護腿護著,腳上踏著靴子,據說極北方的蠻子為了防寒都是這樣穿的。
“哼哼,還躲避現實不承認自己賭輸了嗎?”在馬上的慕容閣冷笑。自從他能自如走動以來便不再坐馬車,照他的說法好男兒就是流血不流淚,騎馬不騎驢——林天寶還是騎著她以前的那匹小毛驢,幸虧她是女的——其實林天寶認為他不過是想顯擺罷了。 
“我不明白不明白……因我只與蕭十四對陣還未足一招,只知他不善用劍,其他武技我還未明瞭,但是步雲天我卻是知道的,他善使長槍,名曰雷霆,對敵時善強攻,百步之內必用‘雷霆萬鈞,一擊致命’之招,用雷霆一擊之勢讓敵人氣勢盡失。所以他才會被稱為‘百步驚雷’,他心態沉穩,不怒而威,武技雖少有天才之作的評價,但重在紮實穩重,八十七位只是保守的排名。而蕭十四心郁未解,疲累未消,意志低沉,怎會接住步雲天的雷霆一擊!” 
慕容閣又是一陣冷笑: “你只知十四心郁未解,疲累未消,意志低沉,卻不知步雲天難道不會有情緒低沉的時候嗎?況且他是被挑戰者,身在明處,十四在要挑戰時必定仔細研究了他的所有武功,挑出了他武功裏所有可能出現的錯誤,連和十四對陣一招的你都不明白他的底細,別說連見都沒見過十四的步雲天了。而且你怎知十四不會化悲憤為力量?又怎知步雲天不會氣勢盡失,兵敗山倒,一敗塗地?”
“……”林天寶眨了眨眼看向慕容閣, “你,好像在開始就對步雲天有很多意見呢。”
慕容閣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他就是不爽林天寶誇獎別人,只是排名五十名之後的人物而已,有什麼好在意的。 
“而且你和步雲天很熟嗎?要不怎麼知道他情緒低沉,氣勢盡失?” 
“……是猜想猜想啦!江湖上誰都知道他最近和他老婆鬧得不太愉快,想也知道他沒有什麼心思比武了。”
“但是我不知道啊。”林天寶疑惑地說。這種別人家的家事,即使部下沒有呈報上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讓她奇怪的是,慕容閣怎麼會知道別人夫妻感情不和的!
“哼,只能說你孤陋寡聞……”也明白自己說的這句話有多麼牽強,慕容閣又以權壓人, “你現在不過是我的小廝,哪有小廝對主人這樣問話的!”
聽到慕容閣這句話後,林天寶又有想落淚的感覺,她怎麼會中那麼明顯的賭局圈套,原本還以為慕容閣好心,現在想想卻發現無論慕容閣和蕭十四還是慕容閣和她的賭局,全是不公平的。因為這兩場賭局,慕容閣即使輸了也沒有任何損失,不過多請兩個人去做客而已!況且他決不會全輸,必然會贏他們中一人!十四贏了就不用說了,她輸了卻要做貼身小廝的!
林天寶有苦說不出,只能瞪著慕容閣美好的側臉,嘴裏嘟嘟囔囔。
“大騙子!”
卻不料慕容閣耳尖地轉過頭,瞪著她道: “小寶兒,你說什麼?!”
林天寶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卻不是風冷天寒的緣故,她哭喪著臉,委委屈屈、軟軟綿綿地叫了聲: “公子……”不要叫人家小寶兒啦!
這時青衣看向遠處的城樓,淺笑著打斷林天寶未說完的話:“寶寶,慕容家到了。”
慕容家地處湘西地區某州的一處家城,城共分內城、外城,城內有天街、地街、篁街、泓街等街巷,鵝卵石嵌砌路面,縱橫交織。城內多是複姓慕容的居民,也有少數外姓人在此居住做生意。城內商貿繁榮,百業興旺,溪貨集散繁忙,看似對外來人一點兒也不在意,實則,從外人一踏進這座城開始,便已受到嚴密的監視了。
林天寶、蕭錦衣及連文、連武四人一進入城中便被城內的繁華所驚呆,青衣來過一次已經有了印象,眼光只是四處亂看,惟恐某人突然從陰暗處跳出來,把他挾持走。 
慕容家的人見到家主歸來,並沒有做出簇擁而上,表達欣喜之情的舉動,而是在慕容閣行走的地方自動讓出一條通道來,表示對家主的尊重。
慕容本家在城西,整個家城就是以本家為中心擴展開來的。六人騎馬(加驢)也要一刻鐘時間才能到本家門前。
慕容本家占地不知多少公頃,初時建房四周或根據天然地理情況,或挖壕溝墊鰱地,就近從山上取堅硬石料。慕容本家所有的建築都是坐南朝北,四周是深壕和石頭圍牆,後山匯流的河水繞慕容家而過。圍牆上配有四座瞭望台及箭樓。本家建築分內、外壕溝。外壕有東南、東北角兩大吊橋,各橋分別有兩層門樓七間屋,住有家丁,護衛。
從北城門進城的幾人遠遠地便望見東北角的吊橋已經放了下來,吊橋前站了近二十多人,看容貌及穿著打扮,大概是慕容閣族裏的兄弟。站在最前面的是位高大俊逸的青年,蕭錦衣見了那青年後眼中閃現的也不知是憤怒還是興奮和激動。
慕容閣下馬,把韁繩扔給林天寶,俊逸青年迎上前歡天喜地地叫道: “大哥,你終於回來了,聽到江湖上那些說你中毒的流言,家裏人可擔心了。你身體沒有事吧?”
“放心,我還死不了,到是你這個新郎官不在家裏幫忙,還跑過來做什麼?”
“呵呵,大哥,你不知道那些瑣事有多煩人,這不聽到你回來,我正巧有藉口逃出來呢。”
“哼,原來看我只是找的藉口。”慕容閣的嘴雖然不依不饒的,但是眼角已經有了笑意。他看向慕容閣身後族裏的兄弟,笑著道,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辛苦了,最近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吧。”
“不辛苦,家主你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家裏有我們這麼多兄弟,操心的事就放心交給我們吧。”
眾人在慕容閣說過話後才敢回話,因為他露出了笑容,眾人才暗舒了一口氣,真正輕鬆了起來。
“大哥,你帶來的這些人……”慕容樓的視線看向大哥身後的幾個人,在掃向蕭錦衣時,身子不由得一震,面色變得慘白,話也忘了說完,慕容閣見他失態,輕哼一聲介紹身後的青衣來轉移大家的視線, “小樓,這位是天草門的醫者青衣,他算是我的客人,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可以打擾他。”
青衣上前微笑著打招呼: “慕容公子,打擾了。” 
慕容樓勉強朝他笑了笑: “哪里哪里,青衣公子賞臉前來才令鄙舍蓬蓽生輝呢。”
“這位是前幾日才打敗‘百步驚雷’步雲天的少年英雄蕭錦衣,聽說他是你的朋友想參加你的婚禮,我便帶他來了,他身後是他的護衛連文和連武。” 
蕭錦衣一雙大眼直直地盯住慕容樓,他抱拳沉聲道: “慕容,你真不夠兄弟,成婚也不想著請我來觀禮,要不我怎麼祝賀你和你妻子琴瑟和鳴百年好合呢。”這番話疑是咬牙所說,因為最後的詞句好像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似的。
慕容樓聞言臉色更加蒼白了,他只是僵硬地笑著說了聲謝謝,便轉過頭看向大哥身邊一手牽馬一手牽驢的身材高挑面目俊雅的“男子”道: “大哥,這個人是……”
慕容閣斜眼看了林天寶一眼,慢吞吞地說:“這個人你不用管她,她是我才收的貼身小廝。”
慕容本家正大廳上書匾額“賢古廳”,正廳為三進,每進三間。頭進與二進之間的天井院內是回廊包廂,第三進為兩層堂樓。正廳全部為紫檀木所建,內部建築精美奢華,平時並不開門,只在過大年、家主傳承和接待貴重賓客的時候才會讓人一睹真顏。正廳西南角是明義樓,兩層三間,內有慕容家的全部藏書。正廳北面是鎮邪樓,兩層五間,內置金石玉器,並非慕容家藏寶閣,只是供人欣賞把玩之處。樓後的最上春居,四面環水,惟九曲石橋相連,是慕容閣家人的居處。最上春居北面的九間廳,是慕容家迎客會友之處。廳後綿延數裏的房間,是食客和前來拜訪的客人的住所。西水面上有一大島叫離離島,只有暗橋連通,是慕容家主慕容閣的居處。島後還有小島,戒備森嚴,連慕容閣也需持家主牌才可進入。 
青衣、蕭錦衣同慕容閣一同前來,自然和普通客人不同,慕容樓交待管家,讓他在最上春居騰出幾間房來給他們居住。
慕容閣原本應是住在離離島的,卻因現在是胞弟成婚的非常時期,自然需要他幫忙做更多的事。雖然每日菜肉的採辦,客人根據親疏尊卑的入住問題,成婚所要置辦的瑣碎細節的東西等等,這些都是別人做好了才呈給他看,但像諸如此類的小事,即使是快速翻看也要用一個時辰左右。而且從他走後就壓下不少只有家主的批示才能生效的事也堆了好多。為省得管事幾處亂跑,他也住進了最上春居,作為他才收的小廝——小寶兒,自然也和他住到了一起。
林天寶很快便融入了慕容家的僕人群中,也從他們口中得到了一些情報。僕人們都有著愛八卦主人是非的天性,慕容家的僕人也不例外,他們閒時也會湊到一起嘀咕主人的好處和不是,但是問的問題稍深一點兒,他們就會警覺地住口不語了。因此她得到的只是慕容家一些基本的資料,不過她感覺也挺滿足了。
原本她還氣惱自己的身份降低成了奴僕,但現在卻對新身份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最上春居為慕容閣家人的住處,就林天寶打探所得,慕容閣的父母相攜遊歷名山大川,二子成婚的消息已經傳遍大江南北他們還沒有動靜要回來,估計是趕不及二兒子的婚禮了,因此他們所住的主院鶴鳴軒一直空著。
慕容樓所住的地方為夜聽風雨樓,因為成婚的關係已經大肆整修過了,院門處還掛上了大大的紅燈籠,上面寫著大大的“喜”字,踏進院內,也是一溜的小紅燈籠高高地掛在樹梢廊簷上,白日裏還看不出來,到了晚上便燈火通明,一派喜慶之極。
慕容閣還有個最小的胞妹叫慕容雪,小時因體弱多病的關係養在深閨,後來經過名醫精心凋理,病好了後便搬進了擷雪樓。
此外還有一位慕容老夫人住在最上春居的最偏僻的舍蓮居裏,老夫人年輕時也是個名震關內的俠女,如今卻只是吃齋念佛,修身養性的老太太而已。
青衣、蕭錦衣及連文、連武住在雁襲來軒,就在夜聽風雨樓的西南方,中間以梅林相隔,其實離得不遠。到是慕容閣以前住的淡日蒸香閣和夜聽風雨樓、擷雪樓、雁來襲軒離得有一段距離。
最上春居除了住有慕容閣、林天寶、蕭錦衣、連文、連武、青衣、慕容樓、慕容雪、慕容老夫人九人外,還住了一位嬌客在夜聽風雨樓後面的風棲兮樓裏,沒錯,就是慕容樓將要迎娶的新娘子——江南無影刀謝家的小女兒,慕容樓青梅竹馬的小表妹謝清影。此外還有和青衣他們住在一起的謝清影的哥哥謝映日共十一人。其他貼身的奴僕婢女便不必說了,林天寶一時沒有記得那公多。
林天寶把毛筆放下,吹了吹紙上未幹的墨印,看到自己才住進淡日蒸香閣不到半天便打聽到這麼多的資訊而感到非常滿意。沒想到慕容閣在家裏的地位也這麼高,和她在會裏經常被其他副會長唾棄的境遇真是天壤之別,連帶著別人尉她這個小廝都畢恭畢敬,只要說了為了更好地伺候好慕容家主,想弄清楚現在最上春居各個建築分佈的情況,那些婢僕無一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耳尖地聽到門外細碎的腳步聲,林天寶連忙把寫滿字的紙折好放到懷裏,這時門扉輕扣,是年輕少女清脆的聲音: “‘寶哥兒’,家主請你到廳堂去一趟,說讓你快些,去晚了要罰的。”
“知道啦知道啦。”林天寶顧不得洗刷毛筆,便隨手扯了一卷青竹筆簾包住筆身,隨便插在了筆筒裏,墨硯也是隨隨便便地一蓋,弄了一手一身的墨汁都沒有發覺。
打開門扉,她沖著門外的少女討好地一笑,“嬌歌妹子,怎麼好意思讓你來叫我,真是麻煩你了。”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少女嬌歌抿唇而笑,“到是你以後在家主身邊了,可要好好照應我們這些小丫環呢。” 
林天寶隨她走出內院,嘻嘻地笑著道: “我可是新來的什麼都不會的,你們照應照應我才是真的。”
嬌歌笑著看了她—眼, “那怎麼敢當,其實你的模樣和年齡並不像做小廝的人呢。”
頰邊幾縷發絲滑落,林天寶感覺到癢地抓了抓臉頰,而後把頭髮順到耳後無奈地道: “沒有辦法,誰讓我和慕容閣打賭輸掉了,願賭服輸,只能當他的貼身小廝了。”
嬌歌笑容依舊,心中卻是暗暗地吃驚,這個新來的小廝竟然可以直呼家主的名諱,不知道打賭之前和家主是什麼關係,當下也不敢小瞧於她。
“前面就是堂廳了……”嬌歌招呼林天寶上前,扭頭看到她的臉時卻忍不住“撲哧”一笑,當時就把她笑得莫名其妙。
“怎、怎麼了?”林天寶連忙用手摸了摸臉,並用力蹭了蹭,是她的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要不她為什麼盯著自己的臉邊看邊笑。 
“‘寶哥兒’哎,不要再蹭了,越蹭越髒耶。”嬌歌忍住笑從懷裏拿出絹帕,踮著腳擦林天寶臉上的幾道黑手印,離得近了,才發現林天寶臉上的皮膚很細膩,竟比她這個女孩子的皮膚還好。似是不太習慣別人靠得太近,林天寶的身子僵僵直直的,還有向後退的樣子。大概第一次被女孩子這樣溫柔地對待,她的臉慢慢地浮現出一層紅暈,看起來極為可愛。
嬌歌一瞬間竟然看呆了,帕子也有越擦越慢的趨勢。
“我道你為何這麼久還不來呢,原來竟陷到溫柔鄉裏了!”
前方響起陰惻側的聲音,嬌歌身子一震,忙抓住帕子轉過身, “家,家主,‘寶哥兒’臉上有墨汁印,嬌、嬌歌才給‘他’擦拭的,並不是有意拖延時間。”
林天寶抬眼看去,站在回廊朱欄內的人正是慕容閣!他內穿絹絲白袍,領襟處繡有金絲花草圖案,腰纏五彩絲線織就的長長的腰帶,在身前折了兩折,拖曳到袍擺,外穿色彩鮮豔的織錦外袍,上繡對比強烈、線條對彬的花卉圖案,色如流彩歸霞,不同于中原布錦的樸素之風,顯得張揚絢爛之極。更襯得慕容閣面如冠玉,豔若桃李,看得林天寶的口水幾乎又要流下來了。
慕容閣看也不看嬌歌—眼冷哼道:“給我退下。”
嬌歌匆忙站起來恭身後退,快離開庭院的時候,她小心地抬頭看了林天寶一眼,發現她對自己的離開根本沒有在意地還在呆呆地看向家主,心中不由得同時升起奇怪和惆悵的感覺。
狠狠地瞪了林天寶一眼,慕容閣道: “給我過來啊!”
林天寶聽話地離開小徑,穿過綠萼梅、瑞香桃、紫薇等庭院盆花,直接走到慕容閣面前,按著朱欄,一抬腳跳進回廊裏。
對著慕容閣嘻嘻地笑了一陣,林天寶才害羞地道: “你這袍子真好看。”人更好看哦。
慕容閣卻沒有聽進她的讚美,而是伸手抓住林天寶的下巴,朝右偏了偏看向她的左頰,她臉頰上的墨汁印已經變得淡了,而且還散發著一種好聞的香味。聞到那種香味,慕容閣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股怒氣直上心頭,當下衝動地抓起袖子就朝林天寶的臉上蹭去。
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外袍以棉紗為經、以五彩絲線為緯的豔麗織錦,上面絲線縱橫交錯凸凹不平,用這種袖子給林天寶擦臉,差點兒把她的臉蹭下一層皮去! 
林天寶嗷嗷亂叫地抓住慕容閣的手腕, “疼,疼死了,住手啊!” 
慕容閣這才看到竟然把林天寶的臉蹭得通紅,他連忙放下袖子強詞奪理地說道: “誰讓你來得慢了,這是對你的懲罰。”同時暗暗心驚為什麼在林天寶面前就沉不住氣呢,看到她就想生氣,卻又不是在惱她,真不明白這種感覺是什麼。
林天寶擦著自己的臉,一臉委屈的表情,她到底招誰惹誰了啊。
慕容閣看她擦著臉,想到沾到她身上的香氣,心中又一陣氣悶,他解下自己腰間的玉色琉璃熏香鏤空金球掛到林天寶腰上: “?,這個給你,給我好好地保管著,我會讓人給你拿一盒‘冰片’來的,若是你身上再有其他人的香味,我就……我就……”慕容閣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什麼有效的威脅方法來,最終又冷哼著表示: “總之你以後不要讓別人輕易地靠在你身邊,明白了嗎?”
“不要靠在身邊?”林天寶表示置疑, “怎麼可能啊,你們快快樂樂地靠在一起說話,卻要把我孤零零地冷落在一邊,我才不依呢。”
慕容閣又瞪她: “你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小廝,我叫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
“哦。”林天寶模棱兩可地應了一聲,心想,不讓我和僕人們靠得太近是怕我問出你們慕容家的秘密吧,我在你面前離別人遠遠的,你不在身邊我就不能和別人說話了嗎?你總不會讓我整日呆在你身邊不讓我離開吧。到那時候我再這樣那樣打探消息……想到得意處,她竟暗暗笑了起來。
見林天寶露出賊賊的笑容,慕容閣暗自冷笑,哼,以為他不在身邊就沒有辦法制住她了嗎?家裏的瑣事那麼多,隨便扔給她一兩件也會讓她從日出忙到日落的。
慕容閣給林天寶掛好鏤空熏香金球,拉住她的手道: “跟我到前廳,不要讓別人等得太久。”
有些詫異慕容閣竟然會主動握住別人的手,不過那個“別人”是她,她就不要計較那麼多了。慕容閣手指修長,五指指尖都有薄繭,不知用的是什麼兵器,但應該不會同她一樣都用刀。 
慕容閣雖然長得豔麗無雙,穿了男子衣袍的他卻不會再讓人認為他是女子,他長長的發挽成高髻,斜插了三隻脂白玉簪,露出輪廓優美的臉龐和美麗的長頸,內雙細長的眼幽深美麗,眼神並不特別淩厲冰冷,但是別人看到他的眼後,總之忍不住要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慕容閣拉著林天寶走進前廳,房間內已經站了三四個女子,她們穿著的服裝多為青白兩色,但是短寬的袖口和褲腳都繡有寸寬的五色花梅條和絲繡花條,看起來仍然有豔麗的感覺。她們耳上吊金銀質耳環,手腕戴銀質或玉石手鐲,手指戴金銀戒指,胸前掛“牙錢”,上系有銀練、銀鈴、銀牙扡、銀珠子等一大串。林天寶瞪大眼睛看著這些女子,懷疑她們把全部的家當都戴在身上了。
“這位是土氣的洛夫人,她是土家最好的織錦師傅。過幾日就是小樓的婚期了,你卻連一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現在再重給你繡制衣服的話已經來不及了,我就請洛師傅過來,讓她看看能不能把我曾訂做的兩三件服裝修改一下給你穿上,來,讓洛師傅給你量量肩和腰的尺寸。”
洛夫人身後的幾名土家少女手上捧著幾件折疊起來的衣服,裏袍多是素色,衣襟袖口和衣擺都繡有精美閃亮的圖案,外袍全是豔色織錦,花樣繁瑣精細華貴,可以看出織出這樣的錦布來必定花費了不少功夫。
洛夫人給林天寶量了身高,肩和腰的尺寸後,給她量胸圍的時候卻有些怔住了。她看了看林天寶男生一般俊逸的臉,又看了看她的胸部,有些艱澀地問道: “你,其實應是女子吧?”
原本還在暗自讚歎這個孩子身子雖稍嫌瘦弱,但仍然算是標準身材呢,但是作為女子的話,有這種身材並不是什麼可喜的事情。 
“是啊。”林天寶大方地承認道。她並不會特別隱瞞自己的性別,但是奇怪的是大家從來沒有懷疑過她是不是男的,因此也從來沒有向她求證過。
“那個,”洛夫人盯著她的平胸有些難以啟齒地道, “經常纏胸的話,對身體發育並不好,你也適當放鬆一下呢。”
林天寶依舊是微笑著,只是上翹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我並沒有纏得太緊,真抱歉哪,就是那麼平!” 
“咳咳,”洛夫人尷尬地輕咳兩聲後看向慕容閣道, “公子,你可以回避一下嗎?我們需要讓她試一下內袍,你在這裏不方便呢。” 
慕容閣並不在意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但是林天寶應該會很害羞,若他呆在這裏,她大概連腰帶也是不肯解的,思前想後,他終於還是訕訕地退到了屋外。 
慕容閣沒有想到會在屋外等那麼長時間,他背負著雙手在屋外踱來踱去,從彩霞滿天等到夜幕降臨,等婢僕把屋簷下所有的燈籠都點亮以後,才聽到“吱呀”一聲,門扉開啟,一個打著哈欠的華服青年被人從屋裏推了出來。
“嘿,你還在等著啊,你一定也很累了吧。”
林天寶隨便地揮了揮手朝靠坐在朱欄上的慕容閣打了個招呼,又捂著唇打了個哈欠,冬日天冷,困得也早,好想進被窩裏睡覺呢,卻不知慕容閣第一次見到她穿著整齊的模樣,竟然看呆了。
林天寶平時懶懶散散的,頭髮總是被風吹得淩亂,身上穿的白色袍子也鬆鬆垮垮得像是不知道從哪里借來穿的,給人浮誇懶散的印象。而此時不知洛夫人施展了什麼妙手,竟然把一向無甚美感的林天寶雕琢成這般醒目俊秀的模樣。
一向淩亂的發被一絲不苟地向上梳成髮髻,以金線繡制的發條編束,髮髻兩邊插著兩枚烏木簪,發條在長簪上纏繞了幾圈,沿著臉頰垂下來。林天寶因為犯困的關係,神情呆滯,雙眼迷蒙,極為可愛。她身上穿的是修改過的服裝,斜襟收腰窄袖的長袍很好地展現了她纖細的腰身和高挑的身材,既精美華麗又簡單俐落。
慕容閣滿意地拍了一下手道: “這個樣子做我慕容閣的小廝,才不至於給我丟臉。管事已經催了好幾遍讓我去招待賓客了,你作為我的小廝就來給我斟酒好了!” 
“哎?”
慕容閣不由分說地拉起林天寶就向九間廳跑去,半晌才響起林天寶反應過來的慘叫聲: “不要拉我,我要去睡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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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0:07:3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酒雖然不是蘭陵美酒,碗卻是真真正正的雞血玉碗,慕容閣至九間廳時,賓客已經來至九成,他也不多說,揚手讓人倒酒道: “慕容因瑣事纏身,怠慢各位了,我也不多說,先自罰三大碗酒!”
豪氣地飲下三碗酒,引得滿場賓客的喝彩聲,來的人自然多是慕容家的交好,小小的不快在慕容閣爽快的認錯下頓時煙消散。
慕容閣讓人撤下所有桌上的開胃小菜和開胃清酒,上熱菜美酒。在周圍候著的慕容家的美婢俊僕迅速上前撤菜上酒,動作輕柔訓練有素,不一會兒,充滿湘江特色的熱菜上滿了八仙桌。美酒斟入雞血玉碗中,蕩漾著奇特的紅色花紋。
由酒宴的排場就知道慕容家的好客程度,待客的九間廳內擺放了十桌酒席,竟還不夠,派人在院子裏掌上宮燈,又擺上十桌。一桌上坐六到八人不等,熱熱鬧鬧的足有百十多人。 
站在慕容閣身後的林天寶打量著廳內的十桌賓客,發現多數人她都不認識,和慕容閣同坐一桌的有幾人無論容貌和穿著還不像漢人,到像是慕容家城旁邊的少數民族。看他們神情高傲,穿著顯貴的樣子,在族內的地位應該也不低。看來,慕容家族和周圍的少數民族的關係也很不錯呢。
整個九間廳只有三桌漢人,武功好像都不弱的樣子,但看他們神態規規矩矩的,又不像武林人物反像財大氣粗的鄉紳,蕭錦衣和青衣也在這些漢人當中,看來只是順帶著請了他們。而青衣他們看到林天寶時卻也可憐她竟然真的做了別人的小廝。
看其他幾桌客人的穿著打扮,林天寶只認得有一個是苗族,一個是土家族,其他的就不清楚了。這些人只是族人們坐在一起,並不像漢人那樣彼此間會互打招呼,談笑風生,而是壁壘分明,彼此眉目之間竟還隱隱有些敵意。 
聽慕容閣和他們的談話,大致可以明白,這些人和慕容家都有生意往來,而且既是大客戶也是最重要的合作夥伴的就是和他同坐一桌的苗族的酋長和土家族的大土司。 
其中土家族的大土司抬眼看了看慕容閣身後的林天寶,緩聲問道: “這位是…—.”
“哦,這位只是我的斟酒小廝而已。”
大土司見如此豐潤內蘊的人物還只是慕容閣的斟酒小廝,不明白這些漢人是人才太多還是識人不用,不過這些事和他沒有直接的利益關係,便不再注意林天寶。
幾人的談話又轉向了明年井鹽的蒸煮和鹽運,慕容家有取得官家制鹽的授權,幾乎算是壟斷了整個湘江的鹽類市場。林天寶聽著實在無趣,而且巴陵美酒自己是能看不能喝,心想還不如回去睡覺呢。
就在這時,在廳外招待內院賓客的慕容樓匆匆忙忙走到慕容閣身邊,靠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林天寶就在他身後,也只是隱約聽到“門口……發生……不和……”幾個字。
慕容閣聽到慕容樓的話後神情絲毫未變,他站起身朝一桌客人微笑著抱拳道: “抱歉了,門口有些事需要我去處理,小樓就留在這裏代我賠罪吧,真是對不住各位了。”
慕容閣示意林天寶跟上他。他走一路和客人打一路招呼,這樣長袖善舞的慕容閣是林天寶從來沒有見過的,她以為他只會對人愛理不理,冷冷冰冰,稍不如意便會用毒舌伺候的任性大少爺,現在看來卻不那麼簡單了。
“平時生意上的應酬都是我的堂兄弟去做,他們只要求我這個家主在臨過年的幾次酒宴中務必露露面,荸薺他們的辛苦,我只是裝裝笑臉並不算什麼。” 
像是看出了林天寶的困惑,慕容閣淡淡地解釋道。 
九間廳院門口站著慕容家的管事,慕容閣見了他只說了聲“帶路。”他點了下頭轉身向前快步走去,等到遠離了燈火嘈雜的九間廳後,慕容管事才開口道: “這件事是十七少爺、十九小姐和他們的朋友一同回來時發現的,他們在吊橋前看到一堆東西,初時因為天太黑沒有在意,後來走近了才發現那是兩個人……”
慕容管事把兩人領到南城門口護衛所住的門樓裏,一進屋就聽到一個年輕男子大呼小叫的聲音:“大夫大夫,你快點兒看看呀,他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個樣子。” 
“小公子,不要激動,把你的手先從我的衣領上拿開,他應該是因為刺激過度……”
老人慢條斯理的聲音和年輕人急切的聲音成為強烈的對比,讓旁人聽著都不由得焦急起來。而先注意到慕容閣進屋的是一個面容俊雅的少年,他驚喜地叫道: “慕容大哥!”沉鬱的表情一掃而空。
抓住大夫衣領不肯鬆手的少年聞言也連忙轉頭高興地叫道: “大哥!”喜悅的心情溢於言表。
“大哥,你來了。”躲在俊雅少年背後的人怯生生地伸出頭來說道。比起自己的哥哥來,她對慕容閣更多的是敬畏。
還有一位微胖的少年只是抬眼看了慕容閣他們一眼,又專心看眼前的情況。
他們就是林天寶曾在壽州遇到的四個年輕人,南宮靜明、歐陽力、慕容婕和慕容慧!
“家主,他們就在那裏。”慕容管事指著房內一處牆角說道。
慕容婕、慕容慧和南宮靜明都識相地讓出道路,讓慕容閣好走過去。林天寶從進屋後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她站在門口根本不想走近,卻讓慕容閣硬扯了過去。
看到眼前的情況後,林天寶不由得一陣幹嘔,差點兒把中午吃的酸魚給吐出來。
一個全身是血的男子坐在牆角,手中寶貝似的抱著一……一個血人,神情呆滯,口中喃喃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說的時候還會不時地“嘿嘿”笑兩聲,詭異得令人心中直冒寒氣。
“什麼情況。”
慕容閣神情未變地問身後的大夫,老大夫沉吟了一下才道: “男、男子的身子只有些外傷,身體到是沒有什麼大礙,而,而他懷中的女子……全身骨骼已經被人硬生生地捏碎……已經死了……或者說死了反而……唉……”大夫咽下未盡的話換為一聲重重的歎息。
慕容管事在旁邊道: “已經查明他們的身份了,男子是彭土司的大兒子彭定清,女子是苗族酋長的獨生女,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因為土司不允許自己的繼承人和苗女成婚,他們幾天前竟然私奔了,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慕容閣眼中怒氣一閃,瞪向管事: “這件事怎麼沒有人給我說過,竟然還安排他們同處一室喝酒!還惟恐他們不鬧事嗎?” 
“這,這是樓公子安排的……我,我以為是你同意過的!” 
慕容管事一陣畏縮,恐慌地低下頭,他終於也瞭解到這種事辦得有多麼不妥,若是兩者的不和因為酒氣的催化演變成互相仇視爭鬥,小的只是在酒桌上互毆了事,要是大了兩族之間引發激戰也不是不可能的。以往有慕容閣在兩邊施壓,土家族和苗族勉強不會拳刀相向,但是現在出現了這種事情……慕容管事冷汗直流,他已經無法再想下去了。
“你快點兒到九間廳,告訴小樓,讓他儘快把土司和酋長分開,這裏發生的事先不要傳出去,我會找個機會告訴他們的,記住!千萬不要讓他們走出慕容本家!”
慕容閣盯著慕容管事的眼冷冷地說道: “要是做不到的話,你也不用來見我了,就此離開慕容家吧。” 
慕容管事的脊背都被汗水浸濕,他嘶啞著嗓音說道: “家主,我一定不負所托。”說完便轉身離去。 
慕容閣隨即蹲下身細細地打量著彭定清,並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發現他對外界的反應是零。
“這是怎麼回事?”
大夫上前一步解釋道: “家……家主,這……這位女子的全身骨骼是被捏碎的,是硬生生疼死的,我懷疑當時這位男子就在當場親眼看到,因為承受不住這種慘劇,而得了失心瘋……”
“這麼說,他有可能看到兇手的真面目?”慕容閣起身,又問道: “失心瘋什麼時候會好?”
大夫捏著鬍子沉吟: “這個醫書上到沒有一個定準,有的仔細調理少時便會恢復正常,但也有一輩子就這樣瘋瘋癲癲、癡癡傻傻了。”
“怎、怎麼會……”慕容慧紅著眼圈說道,他和南宮、歐陽他們行走江湖之前,和彭定清最為交好,沒想到只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彭定清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林天寶。” 
“哎?”
林天寶不敢見血,只把目光放在慕容閣身上。研究他幾乎完美的側臉來轉移注意力。
“你到九間廳把青衣帶過來,越快越好。”
半圓的月亮溶進銀灰色的雲彩裏不見了蹤影,懸掛在城牆上的氣死風燈只能照亮小小的一塊地方,暈黃的燈光從紙窗上透過,印出屋裏影影幢幢的人影。 
“我認為還是讓苗族的酋長過來看看的好。”青衣用帕子擦了擦沾血的手說道。
“這個女孩子是被人用重手法捏斷全身的骨頭,但不是疼死的,而是被俐落地擰斷脖子而死。沒有錯,解決掉她痛苦的人應該就是她的情人。他們兩人都曾經內服過迷魂的藥物,所以才沒有掙紮的傷痕。兇手有可能不止一人,其中一人精通於硬氣功……我能看到的也只有這麼多。這個女子是苗女,據說苗族的女子會盅術和巫術,即使沒有力量反抗,應該也留有什麼線索才對,所以我認為還是讓他的父親來看看。”
慕容閣抿唇有些猶豫不決。這段時間正是談明年再次合作經商的時候,正有些眉目了,卻竟然出現了這種事!土家族和苗族不論那一族開始動作,他們慕容家根本都沒辦法置之事外!
青衣又拿了一個帕子擦了擦女孩子沾滿鮮血的臉,說道: “那個土司我不敢說他的品性如何,但是我認為對待那個苗族酋長還是以誠待人的好,這種事越想隱滿越對你們不利,有些事該捨棄的就要毫不留情地舍去,要不失去的會更多。”
慕容閣終於再次咬牙道: “十七!你去請苗家的酋長和土家的土司一同前來!說有急事相告!”
“為什麼只有我的女兒死了!而這個欺騙我女兒的混賬什麼事都沒有!”
苗家酋長抱住自己女兒破碎的身體悲憤欲絕地看向土家土司的兒子道: “夫妻本是一體,我女兒死了,我也要讓你陪我女兒下葬!”
“你想得倒美!什麼夫妻,不過是下賤的苗女勾引我的兒子,若不是她,我的兒子也不會變成這副樣子!”土司連忙讓手下護住自己的愛子,陰狠狠地道, “幸虧你女兒已經死掉了,要是沒死犯在我手裏,我也不會輕饒她的!” 
“那你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寶貝兒子,不要讓他無緣無故地死掉啊!”苗家酋長說完這句話便拂袖而去,其他苗族人都在土司面前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然後露出輕蔑仇恨的笑容離開了。
土司冷笑: “慕容家主,你看到了,不是我在挑事。這個兒子我可寶貝得很,誰想傷害他我就和誰翻臉。” 
他揮了一下手,帶走了癡傻的彭定清和所有的手下,臨走時對慕容閣不懷好意地好意地笑了一下說: “以後發生的任何事你都不要管了,要不,別說我不給慕容家的面子啊!”
慕容閣連忙交待兩隊護衛分別護送大土司和苗族酋長,就怕他們在半路上打起來。慕容樓看著府內一片混亂,忐忑不安地對慕容閣說道: “大哥,我……”
慕容閣下令慕容家的間諜去查查彭定清兩人私奔後去了什麼地方,遇到了什麼人,並讓慕容護衛在城內盤查一些可疑的外姓人。等手下都根據指示一一去辦事的時候,他才朝晾在身邊半晌的慕容樓說道: “小樓,你一定是太累了。明日你就不用再作應酬了,府內外護衛人手調度也不用你操心了,你就安心地做你的新郎官吧。”
“大哥!我知道我這次沒有足夠重視,但是……”
“小樓,雉道讓我再重複一遍我才說過的話嗎?”
慕容閣打斷慕容樓的話,臉色平靜地說道:“小樓,你現在的心情太過混亂,你最好好好休息一下,再腳你今天做了多少錯事。讓你動搖心智的東西並不會在你拼命工時就會自動消失!”
“小寶兒。”
“什麼事?”林天寶已經困得直接靠在牆上半眯著眼想打瞌睡,聽到慕容閣的問話也只是懶洋洋地反問一句。 
“要說‘是’!”慕容閣忍不住糾正她的用語, “我有些累了,你扶我到淡日蒸香閣,我想休息一下。”
“咦,要回去睡覺了嗎?”林天寶終於有些清醒地直起腰, “我好困,你可要走快點兒啊。”
“……”慕容閣真想暴踢林天寶一腳,有她這樣做小廝的嗎?一點兒也不知道體恤他中毒未消、勞累過度的身體!
“走了啦。”這次是林天寶拉住慕容閣的手向外走去,慕容閣不想示弱地快走兩步到她前面,功力還沒有恢復的他便忍不住喘起氣來。 
慕容樓總覺得大哥和他新收的小廝之間的相處有點兒奇怪。雖然說小廝在大哥面前總是一副散漫的模樣,但大哥認真的個性能夠忍受她的散漫卻很讓人吃驚,而更吃驚的是,他剛才看到林天寶牽起大哥的手,大哥竟然沒有甩開小廝的牽手。慕容樓想不明白便不再深想也跟著走出了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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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0 00:08: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時間已近亥時,向淡日蒸香閣去的一條小徑幽暗寂靜,已經十月底,小徑兩邊的花樹花葉都已經凋落,看起來極為蕭瑟。暈黃的月牙兒高掛在幽藍的天上,只有幾顆星星似醒非醒地眨著眼,俯看世間。
若是精神纖細的人兒見到這樣的蕭殺景色,必定會吟出什麼“不是悲秋”的佳句吧,可惜林天寶天生沒有詩興意趣,此時只想快點兒回到淡日蒸香閣,埋頭大睡。
“我走不動了。”罪魁禍首見她回身,根本不由分說地抱住她,把身體的整個重量都壓到她身上: “借我靠一會兒……好累……”
慕容閣很少有這樣示弱的話出現,害得林天寶想發脾氣的話也憋在肚子裏沒有說出來。
“有時候真想拋下一切一走了之,但是真的跑出去了,卻又想家想得厲害,怕沒有我在他們會被別的什麼人欺負,結果回到家一看,沒有我他們所有的事也做得好好的,真是鬱悶。”
林天寶大笑道:“所以你就閑著沒事跑到毒尊武尊面前想拆散他們,結果反而中毒了。”
“是啊,我才不管花非花要嫁什麼人呢,我又不是靜益,那傢夥喜歡武尊喜歡得厲害,每次我們聚在一起,他總是說盟主如何如何纖弱秀美,我就直納悶,我為什麼只看到盟主的陰險狡詐,其他的什麼就沒看出來呢,我實在無法理解他的欣賞水準……最傷心的就是靜益吧,所以我想看看武尊所喜歡的男子究竟比靜益好在哪里……”
林天寶安慰地拍了拍慕容閣的背: “最大的原因是想替朋友出頭嗎?”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知道南宮靜益的,傳言他儒雅俊秀,風姿雅淡,是南宮家族中年輕一輩最傑出的男子,最有希望成為下一任南宮家主,林天寶雖沒有見過南宮靜益,但是聽到他的一些事情後,對他極為神往呢。
“那個毒尊究竟比靜益好在哪里呢?”說起來林天寶也極為好奇耶,傳言毒尊是極為陰狠毒辣的人物,她沒有辦法想像有人會真心喜歡這樣的人……說真的,武尊的口味也滿奇特的啊。 
“哼,只是長得比較漂亮罷了。”慕容閣恨恨地說道。像毒尊那種容貌的男子,美得接近於妖魅了,尤其是他那雙幽深莫測,神秘妖邪的眼,他竟然沒有辦法直視。 “我根本看不出他比靜益好在哪里了,我看只有盟主會把他當寶貝疼吧。”
林天寶又安慰地拍了拍慕容閣的後背, “不氣,不氣,對了,你說我們的武林盟主和毒尊的情況與百年前的毒龍聖女和正派少俠的情況是不是很相似啊,據說毒尊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使毒天才呢。”
“哪里相像了?!”慕容閣至今仍然沒有想到自己是什麼時候中毒的。竟然一招未動他就落入絕對下風,真是天大的恥辱啊! “要是盟主和毒尊也像百年前的聖女那樣在某個不知名的小鎮上躲著也就算了,至少我是不會多事地再找出他們,他們高興怎麼度過餘生是他們的事情!可惱的是他們竟然大剌剌地昭告天下他們要成婚,而且還光明正大冠冕堂皇地索要賀禮!氣死人了!” 
“他們問你要的是什麼彩禮啊?”對這個問題,林天寶也是很好奇的,金尊、琴尊、慕容閣幾人中毒的事情是武尊身邊“榮華富貴”之一提供的,但是並沒有說出他們要交換解藥的賀禮究竟是什麼東西,要是慕容閣說了出來,那麼下一期的《江湖錄》,嘿嘿……
聽到林天寶不懷好意地笑出聲音,就知道她心中在打什麼主意,慕容閣又好氣又好笑地猛地把她推開, “才不告訴你!”
林天寶沒有防備地差點兒被他推倒,她踉蹌了幾步才站穩,叫道: “你這個人怎麼這個樣子,是你先抱住我的耶!太過分了,竟然用過就丟!”
“哼,你不過是我的小廝,為我做任何事都是應該的!” 
“……你,你,”林天寶指著慕容閣氣惱地說: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把你丟下哦,我馬上就離開你!”
“有本事你先離開啊。”慕容閣雙手抱胸對她的威脅表現出不屑一顧的姿態, “你若走開一步,我能讓你今天晚上睡安穩了,我跟你姓。”
慕容閣的威脅一擊到位,林天寶“你你”了半天,終於頹喪地放下手指低下頭道: “算我怕了你了,快點兒回去,我跟你姓好不好!”
離慕容閣和林天寶不遠處的假山後,蕭錦衣震驚地看著他們手牽手地離開。 
“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錦衣敲了敲有些痛的太陽穴,發現手中還拿著從酒宴上順便摸出的酒壺,他皺著眉抹了一把臉,心想莫非他剛才是因為酒喝得太多了,才見到的幻影,要不,他怎麼會看到兩個男人擁抱在一起。而且那兩個男人他都認識,一個是慕容家族的家主,一個是“筆友會”的會長。
兩個男人……
蕭錦衣感覺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他真的是喝多了。今天一天他只在酒宴的時候見到了慕容樓,對方卻像是不知道他這個人一般,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害得他只能喝悶酒,開始青衣還勸勸他不要喝得太多,後來青衣也被人找去不知道幹什麼去了,然後是坐在上桌的家族和苗族的人全部離開,慕容樓也跟著他們去了,他也想跟去,但是卻又不敢。
他從贏了步雲天開始就想著可以見到慕容樓,激動得幾天都沒有睡著覺,結果小樓好像並不高興看到他,為什麼呢?他們曾是那麼好的朋友啊!
難道要結婚的男人都是這個樣子嗎?全都是見色忘友嗎?他苦澀地壓了壓眼睛,止住快要流出來的眼淚,他以後才不要結婚……而且要結婚的話,應該是慕容閣先結婚才對,因為他是大哥,為什麼竟然是小樓先結婚,太不正常了。
說起不正常,蕭錦衣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慕容閣和林天寶來,如果剛才他看到和聽到的不是幻影的話……兩個男人即使是好友之間的擁抱,也不會抱那麼長時間啊。
還有最後他們之間的爭吵,他聽得不太清楚,只聽到“抱住,睡、拋棄”之類的詞……莫非慕容閣和林天寶之間真的有什麼曖昧的關係?
他很早就感覺有些奇怪了,慕容閣和林天寶才認識多長時間,他和小樓已認識近一年了,也沒有像他們這樣親密的舉動啊! 
而且慕容閣選誰不好,非要選林天寶當他的貼身小廝,是貼身哎!現在想想,要說他們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還真的說不過去呢。 
但是兩個男人……蕭錦衣抱住頭蹲下身,頭昏得厲害……兩個男人要怎麼做啊! 
冷風一吹,蕭錦衣打了個寒顫,酒醒了大半,昏昏沉沉的腦袋稍稍有些清醒,忽地就嚇出一身冷汗來,他剛才竟然在想什麼,竟然想兩個男人要怎麼做……真的被慕容閣他們傳染得不正常了。
他連忙搖了搖頭把酒壺扔掉站起身,繞過另一條小徑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雁襲來,雁襲來,雁襲來……”蕭錦衣念叨著自己住的地方,他的方向感奇差,況且喝了超量的辣酒,更是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亂闖, “咦,是竹林,剛才好像才走過啊……這次是梅林,好像穿過三次了……呵,好大的河啊,不對,我記得雁襲來周圍沒有水啊……”
“院子這麼大真是討厭,要是看到人就好了,可以讓他帶我……咦,小樓?”
蕭錦衣反射性地躲到一棵花樹後面,探出頭悄悄地看向側對著他的慕容樓。
慕容樓身著素衣,背負著雙手站在花叢之間,微側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有什麼事嗎?你來到了夜聽風雨樓。”
光顧著看慕容樓的風姿依舊看得入迷的蕭錦衣聽到他猛然開口,驚嚇得跳了一下才知道小樓是在和自己說話。 
小樓語氣中的冷漠讓蕭錦衣不敢造次地、小心翼翼地回答:“那……那個,我……我迷路了。”
慕容樓的目光終於看向他,露出嘲諷的笑容:“真像你會幹出的事情啊。”
他扭過頭走出花叢,蕭錦衣著急地叫道:“哎,哎,我、我迷路了……”
“知道你迷路了,跟著我,我送你到雁襲來。”
慕容樓頭也不回地跨上回廊,蕭錦衣連忙分開花樹緊跟上他。 
小跑步地追上慕容樓的腳步,蕭錦衣有些不是滋味地想,以前他們遊歷江湖的時候,小樓從來沒有走這麼快過,他們都是肩並肩地遊山玩水或策馬飛奔……到底因為什麼小樓突然改變了態度呢?
“小……小樓……”蕭錦衣嘗試著叫了一下。
“……什麼事?” 
雖然語氣還是冷冷淡淡的,但是小樓卻應答了。蕭錦衣鼓足勇氣說道: “我……我和你哥哥打賭,你哥哥說要是我贏了‘百步驚雷’就不會再阻止我和你交朋友,結果我贏了呢。” 
“……” 
“我……我們還是好朋友吧。”
“大哥一直都沒有阻止過。”
“哎?” 
“我只不過用大哥作為藉口想和你分開罷了。” 
“……”蕭錦衣震驚地瞪大雙眼,猛然停住腳步,失聲問道, “為、為什麼?”
“只是厭煩罷了。”慕容樓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蕭錦衣, “只是厭煩了好友間的遊戲而已,我們慕容家怎麼說也是武林四大家族之一,我怎麼會自貶身價地和邪派弟子相交,只是開始見你初入江湖時什麼都不懂的樣子感到好玩而已。你倒是粘上來以為就是我的好朋友了。還有這次我要成婚也不是大哥逼我的,我同謝清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本就是要娶她……”
“不要說了!”蕭錦衣痛苦地大叫一聲,沖到慕容樓面前,一記重拳擊向他的下巴,慕容樓避之不及,腳步一踉蹌地側面摔倒,蕭錦衣壓到他身上,舉拳用力打向他的臉, “你混蛋,你混蛋!你以為你是慕容家的人就很了不起嗎!垃圾!垃圾!” 
慕容樓措手不及地被擊中了好幾拳,他被打得惱了,住住蕭錦衣亂無章法的拳頭,狠聲地說:“你不要得寸進尺,再打我就不客……”
嘴角突然試到滾燙的液體,他吃驚地看向蕭錦衣,暗魅的夜,泛著水澤的雙眼,只看得到輪廓的臉龐,卻清楚地看到泛著銀色光芒的淚痕,慕容樓頭腦一陣昏眩,手中一輕,蕭錦衣已經掙脫掉他的鉗制站了起來。
強制著自己絕對不要哭出來的悲傷壓抑在嗓子眼兒裏,變成悲傷的嗚咽,蕭錦衣後退幾步,淚眼朦朧地看不到任何東西,他轉過身踉踉蹌蹌地離開,沒有回頭。
不要哭,不要哭,不值得為這種事哭,只是又成為單獨的一個人,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慕容樓呆呆地坐起身,耳邊皆是蕭錦衣如泣血般的悲鳴,他只是,想保護自己罷了,才沒有什麼錯誤!但是心臟如錐刺般的疼痛又是怎麼回事?
慕容樓呆坐了半晌,微風吹過,他突然心生感應地猛然跳起身同時一個後空翻,跳至路旁,只聽“咄咄”兩聲輕響,他剛才所坐的泥地上似乎有什麼東西砸了進去,因為天實在太黑,慕容樓無法看得清楚。
他警戒全身,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同時心中驚訝萬分,剛才是對方不小心洩露出絲絲殺氣才令他心生感應逃過一劫,但是這是他的家,裏面住的都是慕容家的至親好友,怎麼會有人要殺他呢!難道會是蕭錦衣?不,不會是他,要是他的話,會堂堂正正地朝自己挑戰,才不會作這種背後偷襲的事情。
那麼隱藏在最上春居中想殺他的人到底是誰?是只想殺他一個還是想對整個慕容家的人都不利呢?剛才蕭錦衣才從這裏跑出去,會不會也受到襲擊了……
冷汗由額角滴下,慕容樓雙手自然下垂,一對鐵尺由袖口滑出,緊握在手中。
而這時,一道寒光卻刺向他的後心……
身子劇烈地搖晃著,林天寶迷迷糊糊中聽到慕容閣那可恨的聲音: “林天寶,小寶兒,快起來快起來。”林天寶充耳不聞地扭過身,朝床內靠了靠,抓住棉被捂住頭繼續睡。
被子被粗暴地剝開,嘴巴和鼻子都被用力捂住,林天寶這一刻無比遺恨自己為什麼不練習龜息大法,不到半刻種的時間,她終於憋不住地猛然張開眼,撥開捏住自己鼻子、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先用力呼吸了好幾口新鮮空氣,才沖慕容閣叫道:“大少爺,你又想做什麼了?!”
“我餓了,給我到廚房拿些東西來吃!”
“啊?”
“還有,記得熬些熱湯,我很渴。”
“你,你,你竟然讓我在這寒冷的冬夜裏離開溫暖的被窩!你于心何忍!”
“什麼忍不忍的。”慕容閣抓起衣架上林天寶的衣服扔到床上,伸手把林天寶從被窩裏拽出來,“快點兒穿上衣服出來,天要不是這麼冷,我還要你起來做什麼,早自己出去找吃的了。”
“……”林天寶指著慕容閣,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慕容閣把林天寶趕下床,下—秒鐘他已經爬進她的被窩中,喜滋滋地說: “好暖和哦,我無論在床上躺多久,被窩還是涼的。心火卻是很旺,總是口渴。以後我就讓你幫我暖被好了。” 
林天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清醒冷靜下來,才不至於把巴掌拍到慕容閣那張漂亮的臉上。
認命地穿上棉袍,系上腰帶,穿上錦色外衣,還是覺得很冷,慕容閣整個人縮到被窩裏,只剩下一張臉,他動了動身子,伸出一根食指,朝室內指了指道: “我床邊的衣架上有件白狐皮披風,很擋風,你多穿兩件就不會冷了。”
林天寶找到慕容閣的狐皮披風,不客氣地穿在身上,她戴上披風上的兜帽,打開門走出門外,清冷乾燥的空氣令她忍不住哈了哈手、跺了跺腳,又縮了縮自己的身子。她解開掛在門楣的紅色燈籠,借著微紅的燭光報廚房走去。
“哼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臭慕容閣,必定有你做我小廝的那一天,到時候看我怎麼折磨你。” 
面對冷酷的現實,林天寶逃避似的對未來的生活展開幸福的幻想,這時她突然聽到院外有全力奔跑的聲音,是誰深夜不睡覺在外面折騰?林天寶好奇地打開院門探頭朝外面看了看,發現一抹灰影一閃而過。 
林天寶皺眉: “看背影有點像十四……真不明白他半夜不睡發什麼瘋哦。”
也許十四的習慣是半夜起來練輕功吧,林天寶搖了搖頭,心想,武林人物真是千奇百怪啊。
林天寶找到廚房,如法炮製地搖醒睡在廚房隔壁房間裏的廚子,告訴他慕容家主想吃的菜色後,便坐在廚房門檻上打起盹來。廚子臉色發白地看著林天寶毫不在意把家主的狐皮披風當墊子坐,都替他們主子心疼。 
快速地做好四萊一湯,用竹提籃分層裝好。林天寶接過時,濃鬱的香氣引起了她的食欲,她突然想起來今天酒宴光顧著給慕容閣斟酒了,她根本米粒未進,忙又問廚子再要了一雙竹筷。 
提著飯盒,林天寶揉著肚子朝淡日蒸香閣走去,速度卻是比來的時候快多了。
快要走進院子的時候,林天寶突然像是感覺到什麼似的轉過頭,看向栽種在院前的兩棵梧桐,她抓緊食盒,全身戒備地沉聲問道: “什麼人!”
“……閣表哥,是我。”
一聲輕歎,從左邊的梧桐後靦如幽靈般現出一個白色的人影,林天寶嚇了一跳地伸直手臂,打高燈籠,向前走了兩步說道:“你是誰?我不是……”
只聽“咄”的一聲輕響,燈籠中的燭火頓滅,林天寶反應奇快地驟然後退,只聽?然數聲,猶如蜂吟,她初時站立的地方紮滿了細若牛毛的鋼針,她用力拋起食盒,左手解開披風,右手印出蓮花,披風遮擋在面前時,右手同時快若閃電的把竹筷彈出,雪白的狐皮披風上閃過一道蘭光,卻發出黑色的火焰燃燒起來,林天寶同時聽到一聲悶哼。
她扔掉還在燃燒的狐皮披風,心中暗驚,這裏不是慕容家的內院碼?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情,還有對方叫了她一聲“閣表哥……”莫非是把她認成了慕容閣? 
梧桐周圍沒有血跡也沒有她投擲出去的竹筷,林天寶確定對方應該被她的竹筷傷到了,踢土先把疑是染上劇毒的披風、燈籠、飯盒、和鋼針埋起來,她沖到寢室內,發現慕容閣正在她床上睡得好好的,不覺放下心中大石。
惟恐自己身上也沾有毒粉,林天寶踢了踢床腳叫道:“慕容閣,快點兒起來,你們家裏一點兒也不安全。” 
慕容閣卻理都不理她地繼續睡。林天寶幾乎氣爆了,她才離開多長時間啊,慕容閣再誇張也不會睡這麼熟吧。
林天寶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她一把掀開慕容閣所蓋的棉被,大叫道: “起來了,再不起來,你就等死吧。”
慕容閣懶洋洋地張開眼,慵懶得連骨頭都是軟軟的感覺。他看向林天寶,吐氣如蘭: “我的飯菜呢?” 
“什麼你的飯菜啊,我怕中毒都扔了……”
“意思是其實你什麼都沒有拿來對嗎?”慕容閣眼中異光一閃,突然坐起來把林天寶撲倒在床上,壓住她不懷好意地笑著道; “哼哼,竟敢不聽我的命令,我這麼餓,你不怕我把你吃?”
“不要玩了啊!真的,我告訴你……”
林天寶掙紮著說道,卻沒有發現慕容閣的眼角緋紅,細長的眼睛如水波般瀲灩,唇色潤紅,白皙的臉也染上了淡淡的紅色,完全是情動的表情。
他的雙手壓在林天寶頭的兩鍘,歪著腦袋笑著道: “仔細看你,長的也蠻漂亮的嘛,至少皮膚很滑嫩,摸著很舒服呢。” 
有點兒吃驚失去武功的慕容閣竟然會有那麼大的力氣,她用了技巧都沒有辦法掙開,不過她還是認為是自己怕傷到慕容閣,沒有想到其他。
慕容閣的手指在林天寶的臉上摩挲著,三許輕狂,七分曖昧,林天寶終於也覺得有些不對了,她結結巴巴地道: “你,你的手在幹什麼啊,幹、幹嗎笑得那麼可、可怕……”
說實話,慕容閣笑得一點兒也不可怕,反而充滿了誘人的魔力,但喜愛美色的林天寶此刻卻全身僵直、冷汗直流,本能地覺到有危險了。
“仔細地看了看,你的耳朵長得很好看呢,好想咬一口。”
為什麼仔細看,只看出她的耳朵好看,真是鬱悶……不,不對,林天寶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思考她漂亮耳朵的時候,而是……
林天寶不由得‘呀”地痛叫一聲,那個混蛋慕容閣,竟然真的朝她的耳朵咬了下去。
這時林天寶突然耳尖的聽到腳步急促奔跑的聲音,她像是遇到救兵一般推拒著慕容閣: “人,好像有人到這裏來了,快點兒把我放開啦……”
“沒關係,沒有我的命令,沒有人敢進來的……”
但是慕容閣這句話說得太早了,因為林天寶進屋時沒有扣門,因此來人很容易就把門推開了,一時間,三人六雙眼睛就那樣直直地互相打探著,先忍不住收回目光的反而是來人,她震驚地後退兩步,畢竟誰看到兩個男人在床上親密地擁抱在一起,心理都會受到巨大的衝擊的。
室內彌漫著疑是麝香的香味,令人血脈賁張,心跳加速。 
自己和慕容閣糾纏的樣子竟然被外人看去了,林天寶的臉變得如血一般豔紅,她語無輪次地說道: “嬌……嬌歌,事……事情不是你、你看到的這樣……” 
慕容閣的好事被打斷,他冷冷看向嬌歌:“你竟然忘了規矩嗎?!沒有主人的同意,你竟敢擅自闖進房內,要受到什麼責罰,不用我告訴你了吧!”
“嬌……嬌歌沒忘。”嬌歌猛然想起到這裏的目的,她急忙把剛才所見到的衝擊性的畫面暗藏進心裏,恐慌地解釋道,“嬌歌到這裏是老夫人吩咐的,讓我務必把家主叫去,我剛才在外面叫了幾聲都沒有人應聲,我這才鬥膽進了屋,全、全是不得已而為之……”
“囉嗦那麼多做什麼,奶奶叫我有什麼事?!”
慕容閣從林天寶身上下來,不耐煩地說道,真是的,夜裏都不讓人好好安睡。
林天寶卻是感激這個從未謀面的奶奶,太好了,好像逃過一劫的樣子。
嬌歌深深地低下頭道: “是樓公子的事情,他剛剛遇襲,生命垂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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