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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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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黎菁 -【藍顏“福”命(藍顏情錄系列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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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 00:24:41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李花朵的親沒有結成。趙家出事了。成親的前一晚,趙家走水,前後整整五間大房被燒得一乾二淨,除了趙家老爺子頭髮被燒光,受點輕傷之外,其他人跑得快,都沒什麼事兒。

    火是由打鐵的那間草棚燒起來的。不像是人為縱火,趙家在鎮上為人處事還算和善,並沒有得罪什麼人。

    李花朵當夜得到消息便跑過去了,幫著救火,給趙老爺子治傷。第二天早晨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一進屋,將門反鎖,渾身虛脫一般地癱坐在床上。

    此時,李花朵臉上才敢顯露出悲傷。都是她的錯,是她心存僥倖。她以為沒事了,可是災難依然跟隨著她。她以為她終於可以有個家,有親人了。可昨天的一場大火,讓這一切都成為了妄想。她剛剛覺得要得到了,老天就又將他們奪走了。

    看來她的厄運還沒有完,她身邊的每個人都逃不脫,躲不掉。還好,這次沒有傷到人命,但下次呢!還會有這麼幸運嗎?

    難道她註定要孤獨一生?

    婚事延期了,趙家準備婚禮的所有東西都燒光了。房子都沒了,無家可歸中。李花朵本打算讓趙家一家人住到她這裡,但又擔心自己會給他們帶來厄運。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趙家卻又帶來消息,他們要退親。依然是胖嬸來傳的話。

    李花朵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是愣了一下,心裡面倒並不覺得怎麼難受。就算他們不提,她也要想辦法退婚的。不想再害人,也不想心裡不安。這樣也好,不用她想理由了。

    胖嬸滿臉的歉意,“大郎中啊!你也別難過。如今趙家什麼都燒光了。你要嫁過去,反而受苦,他們即然退婚了,胖嬸明個兒要給你找個更好的人家。”話雖這麼說,胖嬸心裡卻知道大郎中再找到好姻緣,難了。女方被退婚,怎麼說也是沒面子的事兒。誰家也不願娶一位曾被人退過親不要的女人啊!而且大郎中那身板,那身高,上哪再去找第二個趙勇啊!趙家也真是的,莫名其妙地找她,就要退親。問原因,還都一副欠他們錢的樣子,什麼都不說。

    李花朵只是笑了笑,客氣地應了一句:“那就麻煩胖嬸了。”

    將胖嬸送走後,不到半天工夫,李花朵的屋裡又來了一幫三姑六婆,都是平日與李花朵關係不錯,幫李花朵準備過嫁妝的婦人。一邊安慰李花朵,一邊大罵趙家無情。

    李花朵被眾人圍在中間,勉強應付,心中暗暗歎息,胖嬸那張嘴巴還真是快啊!

    大罵完趙家,有一婦人說,我這肚子這幾天總是疼,那東西也走得不乾淨,大郎中,你幫我看看。

    “好好好。”李花朵終於露出真心的笑容。

    幫看了病,診費自然是不收的。她跟大郎中可是朋友。

    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有第二個,第三個,同樣不收錢。三姑六婆為占這點小便宜有些沾沾自喜。

    李花朵並不介意,只要不提趙家,不用可憐的眼神看她,讓她倒貼銀子都行。以她的性子,對錢財也未在意過。

    然而,李花朵萬萬想不到的是,第一天熱鬧,第二天她這裡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了。起初她還慶倖終於可以安靜地休息了,可是第三天,第四天,依然沒人找她。奇怪了,怎麼一個看病的人都沒有啊?

    李花朵疑惑不已,這天她又空坐了一天。到了傍晚,李花朵拿著籃子出門,這兩天沒出門,家裡的菜都吃光了,總要買一些。

    李花朵終於發現不對勁了,鎮上人看她的眼神不一樣了。以前看她長得高大,看她總是帶著好奇的目光。而現在的目光中卻多出了一份恐懼與厭惡。不錯,就是厭惡。這種眼神李花朵一輩子也忘不了。

    出什麼事了?鎮上的人為什麼這樣看她?

    李花朵本想買菜,可賣菜的大嬸看她一眼後,露出恐懼,竟拿著菜後退兩步,說不賣了。

    李花朵呆了片刻,然後迅速地轉身往回走。走到一處拐角,趁人不注意,拐了進去。

    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偷聽鎮上人對她的評論。

    半個時辰後,李花朵弄明白了一切。她是災星,是禍害,任何接近她的人都會不得好死。這話是由趙家傳出去的,趙家被火燒光的第二天來了一位道士,那道士說趙家之所以會有此劫難都是因為李花朵。是她把火災帶進來的。還說,幸虧沒有成親,若真讓她進了門,那就不單單起火那麼簡單了,必會給趙家帶來血光之災。

    李花朵心想,那個道士真厲害,還沒看見她,就算出她是災星了。

    李花朵由拐角處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除了臉微微有些蒼白之外,她一切都很好。在眾人恐懼與厭惡的目光中,李花朵走回家。其間有個小孩子拿蘋果打她。被她一手接住。她笑著想把蘋果還給那孩子。孩子卻被婦人一把抱了起來,“別害我兒子。”惡狠狠地瞪了李花朵一眼,走了。

    李家村的情景又再次重現了,不同的是那時她年紀小,還會哭著追問曾經對她照顧過的叔叔公公,這是為什麼?

    只是現在她不會了。她長大了,這些眼神已經傷害不了她了。

    回到家後,李花朵覺得手裡少樣東西,這才想起,她把菜籃子丟在外面了。微微歎息,原來她還是有絲在意的。

    第二天一早,李花朵背著準備好的包袱悄悄出了門。她想也不用跟大家打招呼了。相信其他人並不想見到她。

    李花朵直接去了鎮上最大的客棧。一進門,正想向小二打聽,抬眼間卻看見了韓飛由樓梯上走下來。

    李花朵笑了,這不是那位飛來飛去的人嗎?她笑著迎了上去。

    韓飛看著那個笑眯眯跑過來的人愣了一下。九爺說她今天會來,還真准。只是那張笑如蓮花的臉不在意料之中,沒等李花朵開口,韓飛便先開口道:“你找九爺?”

    “啊!是啊!”

    “跟我來吧!”韓飛轉身帶路。

    “多謝。”李花朵笑著跟上。

    不只韓飛,綠竹開門時看到李花朵的笑臉也呆了一下才側過身子讓她進去。只有韓九看到李花朵後,神色如常。

    “這是師傅留下來的兩本醫書,這是我幾年行醫的經驗心得,可惜我這只學了師傅的十之一二。”

    “朵兒,你這是幹什麼?”韓九看著李花朵將包袱打開,把書一一放到桌上。

    李花朵抬起頭,笑,“給你看啊!你的病我研究了一下,也寫在上面了。”

    那兩本醫書韓九沒有碰,只是拿起那厚厚的一疊紙,看上面的筆跡,“你寫的?”

    “是啊!不過字難看了點,你能看明白就好。”李花朵有些不好意思。

    韓九本是坐在木椅上,仰起頭看她,溫柔地笑說:“你小時候連一點書都不愛看的,別說寫字了。現在竟將字寫得這般娟秀,我還真替你高興。”

    李花朵心想,她那時不愛看書,是因為不認識字,不過現在認識字了,也不是很愛看。當然醫書除外。她還靠這吃飯呢!

    韓九繼續道:“不過,這些我不要,你還是拿回去。”連同那兩本醫書一同推給了李花朵,“你可是答應要為我醫病的。現在這樣算怎麼回事?”

    “因為我要走了。”如果不是因為要把這些東西寫完給韓九,她兩天前就離開了。

    韓九看了眼她身後的包袱,“因為沒能成親便要離開嗎?那好,我們一起走。綠竹,收拾東西。”

    李花朵一驚,“別……”

    “怎麼,我們一路同行,你正好可以為我治病啊!”

    就是不想跟你同行啊!李花朵苦笑了一下,“九爺……”

    “叫我久哥。”

    “久哥,你難道沒有聽說嗎?”

    “聽說什麼?”驀地,神情一頓,“是那件事兒,無稽之談,一幫愚民而已。朵兒,我不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事情的。”

    李花朵歎氣,“是真的,久哥,以前我也不相信的,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你不信。我與你同行,就是害你。”

    “因為趙家那場大火嗎?是他們不小心才釀成了火災,幹你何事?”

    “久哥,不只那一場大火,還有很多事。我一出生便害死了娘。幸好爹爹與大哥都疼我。可是後來大嫂與未出世的侄兒也被我害死了,接著是大哥,然後是爹爹。他們都是被我害死的。”

    “他們是你殺了嗎?”

    “不是。”

    “那怎麼會跟你有關,你大嫂是難產死的,你大哥是摔死的,你爹是病死的。他們的死哪樣跟你有關係?”

    “都有關係啊!如果我沒有出生,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那個算命的人就是這樣說的。”

    “那個人一定是神棍。”韓九氣憤地說。

    李花朵笑了一下,看向韓九的眼神,竟產生了一絲依戀,連忙甩甩頭,清醒一些啊!你不能再害人了。

    “我那時也是這麼想的。恨死那個算命瞎子了,因為他的那幾句話,村裡人都不再理我了,把我當成了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後來我師傅來了,師傅也不相信,便收我為徒,把我帶走了。可是沒過幾年,師傅也離開我了。師傅還那麼年輕,如果不是收了我為徒,應該還可以再活幾年的。這些年來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她註定要孤單一輩子的。

    “這就是你不為我醫病的原因。”韓九道。

    “我給你治病啊,我把我的想法都寫在上面了。如果留在你身邊的話,我怕會害了你。而且你也懂醫術啊!我把師傅的醫書留給你,還有我的意見與看法,你的病需要慢慢調養,我相信過個一年半載,久哥的身體一定會好的。”

    韓九沉默了一會兒,“朵兒,如果說我還是不相信你會給我帶來傷害,你能留在我身邊嗎?”

    “你別不信,我們初遇的時候,若非是因我,你也不會遇到水匪了。而且久哥,我習慣一個人。長時間呆在一個地方我會不舒服的。呵呵。”乾笑。

    韓九看著她,驀地一笑,道:“好吧,我不勉強你。”

    李花朵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落。他應該也是害怕的吧!

    韓九又道:“朵兒,那個算命瞎子除了說這些,還說這些害人的話,還說過其他的嗎?”

    李花朵笑了一下,“也有好話,比如他說我可以活到很老很老。我命格太硬也太橫,閻王小鬼不敢靠近的。”其實就是孤獨終老,孤獨地活很久很久。

    “難道這世間就沒有比你命格還硬的人?”

    “不曉得,不過那瞎人也說我的命格或許是可以改的。”

    “怎麼改?”

    “他沒說,或許也說了一些吧!不過我那時候小,沒記住。”

    韓九微微點下頭,看著她。李花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時候不早,我也該走了。”她還真想與他多聊一會兒呢!難得有人知道她的事情以後不怕她。除了師傅以外就只有他了。

    “等等,你師傅留給你的醫書,你拿走吧!我必竟沒有拜他為師。”要知道不論是什麼技能,醫術也好,武功也罷,就算是木匠,鐵匠等持能,都不會輕易傳給外人的。

    李花朵笑道:“師傅不會介意的。而且你比我聰明多了,書放在我這裡也是浪費,不如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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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

    李花朵走了。韓九派韓飛一直送到鎮外十多裡。韓飛回來的時候,韓九爺正在看李花朵留下的那兩本醫書。

    “妙,果然精妙。”韓九拍案叫絕。

    綠竹端著藥碗走進來,“九爺,該喝藥了。”

    韓九放下書,將藥一口喝幹,抬頭看到韓飛已經回來了,便問:“給她的銀子收下了嗎?”

    “一開始還推脫,後來禁不住在下勸說便收下了。”

    “哦。”韓飛點了點頭,“道士送走沒有?別讓他留在鎮上,免得壞事兒。”

    “九爺,已經送走了。”

    韓九笑道:“韓飛,你辦事兒,我最放心。先下去休息吧!明個兒一早,我們也離開。”

    “是。”

    李花朵倚坐在一棵大樹下,喝著酒,眯縫著眼睛欣賞著前面不遠處的溪水孱孱。如今李花朵一身男裝,(她以前也著男裝)只是這次連頭髮也改了,似男子一般束起,用一支發簪別住。李花朵已經想好,反正這輩子她也不可能成親了,不如就把自己當男人吧!這樣在外面走也方便一些。

    話說回來,酒實在是好東西。她在師傅的影響下,以前也愛喝,卻不像現在這般嗜酒如命。

    原來師傅也是寂寞的,只有用酒排解。現在她同師傅一樣。獨自一個人,四海為家。或許她也應該收個徒弟,就怕徒弟沒收成,她又把人害死了。

    晃了晃酒壺,沒了,李花朵站起身。她要趕路了,天黑之前得進城才行,不然晚上就喝不到酒了,那可怎麼熬啊!

    李花朵步子大,走得快,虎虎生風。早早便進了城。離天黑還早呢!那老漢竟說要走半天的路程。早知她就在城外多歇一會兒了。

    她也不想想,老漢的腳力,能跟她的速度比嗎?

    李花朵準備找家客棧住下,大客棧太貴了,李花朵找小地方。

    “姑娘,姑娘留步。”

    李花朵一轉頭,“叫我?”

    “正是。”

    李花朵笑,“我是男的。”

    “姑娘的裝扮,怎能瞞過老朽的雙眼。”

    李花朵看他坐在桌子後邊,一挑眉,“算命的?”

    “是。”

    “我不算。”轉身就要走。

    “姑娘留步,姑娘留步。”算命老頭站了起來,“姑娘災難將至,大意不得啊!”

    屁!災難是她兄弟,相親相愛,從未分開過。

    李花朵轉身走了過來,“你知道我砸過多少個算命攤?”

    那算命老頭倒是不懼,笑說:“姑娘請坐,聽老朽慢慢講。”

    李花朵猶豫了一下,坐了下去,“這麼說你有破解之法?”

    “正是。”

    “如何破解?”

    “嗯……”老頭沉吟片刻。

    李花朵笑道:“你說,說對了,我給你銀子,說錯了,我砸你攤子。這可是你先找上我的。”說完,把腰間的酒壺解下來,想喝一口,發現沒了,有些洩氣,“快些說。”

    “姑娘能否把手伸出讓老朽看看?”

    “行。”李花朵把手伸過去。

    算命老頭看了看說道:“姑娘這一生還真是多災多難,出生之時便即喪母,稚齡之時,又相繼失去親人。”

    李花朵皺了皺眉,心想說得還挺准,“接著說。”

    “姑娘是因命格太硬,凡是與姑娘相處的人都會受其影響。”

    李花朵道:“你不是說我大難將至嗎?”

    算命老頭笑說:“無妨,剛才老朽未看到姑娘手相,是以過早下了結論。以姑娘之命格,再大的災難也會逢凶化吉。對別人來說或許是滅頂之災,但對姑娘並無太大影響。就算小鬼想來收你,也是不敢近身的。”

    “哦。”李花朵點頭,“你說的這些,其他人早就說過了。還有沒有其他的,說不出來,我可砸你攤子,你也說了,再大的災難對我來說也沒影響,就算犯了人命官司,估計也死不了。對不對?”

    算命老頭笑說:“姑娘,老朽還未說完呢!”

    李花朵用眼神示意,你說。

    “姑娘,你的命格是可以改的。”

    李花朵看他,“這個別人也說過。”

    “只要你能遇到那個人,便能改你命格。”

    “誰?”

    “後腰上帶三顆紅痣的人。遇到此人,你的命格便會更改,從此身邊自會有親人相伴,不會孤獨終老。”

    “我去哪找後腰上有三顆紅痣的人啊?”

    “這個……”

    李花朵瞪眼,“別告訴我說天機不可洩露。”

    算命老頭搖頭,“不是,老朽也算不出,只知往東走應該會遇到。”

    李花朵死死地盯著他,心想,這攤子我砸還是不砸?他說了跟沒說一樣,往東走,東邊的人海了去了。她哪知道誰後腰上有三顆痣啊!難道要扒人衣服看?女人誰會讓她看,就算男人也……也不會讓她看啊!

    最後李花朵扔下一塊碎銀子走了。

    李花朵剛走,嗖!老頭身邊飛過來一個人,“不是讓你說往南走嗎?”

    “這個老朽看來……”

    “算了,這是給你的銀子,趕快離開,三個月之內不要再出來擺攤。”

    “是,是,老朽明白。”

    嗖!來人又飛走了。

    老頭擦了擦汗,笑了笑,把銀子收進懷裡,準備收攤。

    “爹,你老這次發了。”一青年笑嘻嘻地由對面走了過來。

    算命老頭警惕地四周看了一眼,想那個人早已經走了。他對兒子瞪眼道:“笑什麼笑,還不快幫我收拾。”

    “爹,你不是說你靠的是真本事吃飯,這次怎麼了,禁不住金錢誘惑,終於當了一把神棍。”

    “亂說什麼,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怎麼會,我可是親耳聽到你對那位壯姑娘說的話,完全是按照剛才那人吩咐去做的。”

    “你不明白,我剛才看那姑娘手相,也確實如此。”

    “怎麼可能?”青年驚道,“那姑娘不是說,找很多人算過嗎?那應該早知道才對。”

    “有些東西要到時候才能看出來的。這位姑娘便是如此,等再這些時日,興許我便看出那有三顆紅痣會與姑娘有何恩怨糾葛了。”

    青年感歎:“爹,這事情還真是玄妙啊!”

    “可不……好了,別∴鋁耍把你的東西也收拾一下,我們回家。”

    青年跑回自己的算命攤,夕陽西下,爺倆相攜回了家,渾不知這短短的幾句話給李花朵以後命運造成多大的變化。

    第二天一早,李花朵出了城,是由東城口出去了。反正她也沒有目的地,既然向東走可以找到,那她便向東好了。一路上,李花朵像著了魔般,直往別人後腰上盯。不論男女,不論老少。後來給人看病,人家本來是胳膊斷了,李花朵卻真要掀人家衣服,看人家後腰,偏偏這個人家還是個小婦人,偏偏李花朵一副男人裝扮,自詡男郎中。偏偏小婦人的相公是個急脾氣,聽不進解釋,“你是女人,老子才不信,有比俺還高的女人嗎?”於是李花朵便被當成淫賊打了。幸好李花朵跑得快,剛跑兩步,前面還有條河,李花朵毫不猶豫一猛子紮進去,水遁了。

    被水這麼一激,李花朵總算清醒過來。不再直盯著別人後腰看了。心裡想明白了,是你的躲不掉,不是你的找也沒用。

    有些後悔,怎麼就信了那神棍的話,應該砸了那攤子才對,竟然鬼使神差地相信那人的話不算,還給他銀子。

    李花朵後悔不迭,自此恢復正常。

    身上韓飛送她的銀子還有些,於是李花朵買了一隻小毛驢代步。

    “李姑娘,李姑娘。”

    李花朵以男人自居,所以頭都沒回,路上人多的是,叫的不會是她。

    “李花朵姑娘,李花朵姑娘。”

    嗯,她叫李花朵,看來真在叫她。李花朵停下毛驢,不停也不行啊!韁繩被面前的少年拽住了。

    李花朵笑,“是綠竹啊!好巧。”

    綠竹道:“李姑娘,我家九爺有請。”

    李花朵下了毛驢,左右看了看,“久哥在哪啊?”

    “九爺在林中。”

    李花朵望路旁的林子裡看了看,隱藏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裡。

    李花朵一拱手,“請帶路。”

    韓九的神情很高興,“朵兒,我們還真是有緣,竟在路上遇到了。朵兒,你這是去哪裡?”

    李花朵一攤手,“四海為家唄!”驀地想到師傅的忌日快到了,便說,“我要去趟峨眉山。”

    韓九微微一笑,聲溫潤如玉:“巧了,我也要去峨眉山。”

    李花朵愣了一下,現在的巧事還真多。

    “既然目的地相同,我們何不同行呢!彼此也有伴,省得我路途寂寞了。”韓九笑道。

    “這……不太好吧!”李花朵看著旁邊的綠竹與韓飛,還有馬車周圍那騎在馬上的八名侍衛。怎麼看也不像會寂寞的樣子,“我連累你就不好了。”

    韓九溫和地笑,“朵兒,我早說過了,不信那個。既然我們再次相逢就是緣分,何況,我看了那兩本醫書,關於我的病情,許多問題想要與你商量呢!”

    李花朵想了想,看了看那幾名威風凜凜的侍衛,又偷瞄了一眼那個會飛來飛去的韓飛,想著,這夥人這麼厲害,即使遇到強盜也應該沒什麼事吧!反正去峨眉山的路程也不遠,半月即可到達。

    “好。”李花朵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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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馬車裡多了一位李花朵郎中,前三天還算順利,無災無難。到了第四天災難出現了,也不算什麼災難,就是一些小麻煩。從早晨就開始下雨,下到傍晚也沒有停。道路泥濘,馬車走不動,耽誤了行程。本來傍晚可以趕到宿頭的,因下雨的關係,硬生生地將一行人扔在了道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困在大雨之中。

    一下雨,空氣潮濕,溫度轉涼,韓九的腿又開始隱隱作痛。李花朵立即拿出銀針為他針灸,疼痛雖稍緩了一些,仍是滿頭的汗。綠竹忙上忙下侍候韓九。

    外面騎在馬上的八名侍衛,加上車夫,與坐在車夫邊的韓飛早被雨水澆透了。

    韓飛掀開車簾,探進頭來說:“九爺,天已經黑了,還要不要趕路?”

    韓九道:“還要走多久才能到客棧?”

    “車夫說還需兩個時辰,只是夜間路行了慢,要三個時辰。”

    “午夜之前能趕到嗎?”

    “可以,九爺。”

    “那好,連夜趕路。等到了地方,明天休息一天。”

    “是。”韓飛退了出去。

    馬車裡又剩下三人,綠竹一直給韓九擦汗。李花朵看著韓九忍痛的樣子,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幫你按穴位,或許會緩解一些。”

    “好,多謝。”

    一個時辰後,韓九不那麼痛了,昏睡了過去。李花朵也有些累了,將紮在韓九身上的銀針拔出。

    李花朵靠在車壁上休息,這馬車裡對她來說如同悶罐子,偏偏韓九怕冷,她連窗簾都不敢掀開。

    綠竹細心地遞過來一條手帕示意李花朵擦汗。

    “謝謝。”李花朵道,外面的雨還在下,她看著年紀頂多十五歲的綠竹說道,“我記得小時候呆在久哥身邊的還有一位香雪姐姐,她現在如何了?”

    綠竹想了一下道:“香雪嫁人了。”

    “哦,按香雪姐姐的年紀是早該嫁人了,孩子應該也挺大了吧!小時候香雪姐姐對我很好。”李花朵笑說。

    “這個綠竹不知。”

    “香雪姐姐嫁的是不是韓府裡的人?”她隱約記得香雪曾對她說府裡的什麼。唉,記不清了。

    綠竹道:“是,不過……”

    他的“不過”兩個字還沒等說完,一陣驚呼,李花朵只覺得天旋地轉,砰!額頭撞在車壁上,痛死了。

    等她睜開眼睛,才覺得馬車好像是翻了。只聽車外的韓飛大喊:“九爺,九爺。”

    李花朵四周一看,咦!久哥呢?驀地聽到悶吭一聲,李花朵大驚,天,怎麼被她坐在屁股底下了?連忙挪窩,掀開被子,下麵果然是韓九。這時韓飛恰巧推門進來,“九爺,九爺。”將韓九抱起。

    李花朵倚坐在一旁,暗自慶倖,天啊,地啊!幸好她動作快啊!不然被這個飛來飛去的人看到九爺被自己坐在屁股底下,非殺了自己不可。

    不對啊!綠竹呢!綠竹也應該在車裡啊!難道也坐在自己屁股底下?李花朵挪窩往下看,沒有啊!馬車裡就這麼大地方,李花朵看了又看,綠竹哪去了?

    “李姑娘,九爺好像受了傷,你過來看看。”韓飛叫她。

    李花朵挪過去,翻了翻眼皮,又給韓九把了一會脈,“沒事兒,可能一時受到驚訝,暈過去了。一會兒就好了。”不會是被自己坐暈的吧!

    韓飛松了口氣,“那就好。”

    “綠竹呢?”李花朵問。

    “在外面,馬車翻倒的時候,他被甩出去了。”

    李花朵立即鑽出馬車,外面的雨還在下,只是小了些。綠竹可憐兮兮地坐在地上,旁邊一名侍衛拿著一塊破布,為他頭上遮雨。

    李花朵走過去,“哪受傷了?”

    綠竹噘著嘴巴,沒吭聲,反倒是旁邊那位侍衛開口了:“他的胳膊好像摔斷了。”

    “我看看。”李花朵蹲下身。

    “不用,死不了。”

    李花朵一愣,原來這個少年也有脾氣啊!“誰說不會死,摔斷的胳膊如果不及時醫治,會感染。感染之後你的全身就會腐爛,然後你身上的肉會一點點地掉下來,只剩下白骨。”

    “你騙人。”綠竹瞪著他道,臉色卻更白了。

    “李姑娘,綠竹傷得很重嗎?”不知何時,韓飛走了過來,一臉擔心。

    李花朵不敢再開玩笑,“沒事,不過他不讓我治,就有事了。”

    韓飛不知在綠竹耳邊說了什麼,綠竹乖乖地伸出胳膊。

    李花朵將綠竹摔斷的胳膊接上,又找了一塊木板固定住。妥了。

    綠竹一直咬牙忍著痛,身子靠在韓飛懷裡。

    李花朵說好了以後,兩人竟然同時松了口氣。李花朵轉身準備回馬車裡看看,久哥,可千萬不能被自己坐死了。

    只聽後面傳出綠竹小聲埋怨,還有韓飛解釋的聲音:“我不是不在乎你,九爺在車裡生死不明,我自然要去看看啊!”

    李花朵腦裡打了個問號,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怪異呢?他們是什麼關係啊?

    馬車廂仍然是原來那樣子,滾了一個滾,靜靜地趴在那裡。李花朵心想,車廂還真結實,沒散架。

    李花朵鑽了進去,韓九一個人靜靜地躺在那裡。

    李花朵又為他號了一下脈,知道他沒事兒,全身上下檢查一遍,也沒有摔壞的地方。

    “久哥,醒醒。久哥,九爺,醒醒。”

    韓九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疑惑地望瞭望四周,“這是怎麼了?”

    “馬車翻了。”李花朵道,“你暈了一會兒。”

    “哦。”韓九靜靜地躺了一會兒才問,“其他人呢?”

    “都在外面。”李花朵說完才想起,綠竹與韓飛是韓九的近侍,既然綠竹受了傷,那麼韓飛應該進來侍候才對吧!想著,張口喊韓飛進來。

    韓九由韓飛那裡瞭解了情況,疑惑地問:“馬車怎麼會翻呢?”

    韓飛看了李花朵一眼,“應該是路滑,車速又太快造成的。”

    韓九微怒,“你們是幹什麼吃的,趕個車都會將車趕翻,要你們何用!”

    “韓飛知罪,請九爺責罰。”

    “罰,當然要罰,車夫呢?”

    李花朵悄悄地退了出來,人家訓人,她還是不要在旁邊的好。韓飛在她心目中那是能飛來飛去的高人,在韓九面前成了孫子,還真讓她不習慣。

    因為這場事故,他們第二天清晨才趕到客棧落腳,韓九發了高燒,綠竹也未能倖免,李花朵看完這個,看那個。兩人總算都沒啥大事兒。喝了藥燒都退了。

    李花朵坐在視窗,雨還在下,形成一個雨簾,看不到遠處,她伸出手去接雨玩。

    車翻了,一個摔斷胳膊,一個昏迷,只有她,除了額頭撞出一個包之外,什麼事都沒有。

    看看時辰差不多了,李花朵起身準備去看看久哥,剛走到門口,卻聽到韓飛的聲音:“別在九爺面前亂話話,你又不是不知道九爺的脾氣。”

    “可是那個李姑娘真的邪門啊!好端端的,馬車竟然就翻了。你也說了,路雖然泥濘了些,但以當時的馬速根本就不可能翻車。”

    “九爺自有主張,不要管了,以後自己多加小心些。”

    李花朵心裡歎了口氣,推開門,驚訝地說道:“咦!韓管事兒,綠竹。”

    韓飛一拱手,“李姑娘,九爺已經醒了,請你再去給診治一下。”

    “好好,我正要去呢!”李花朵笑說,“綠竹,你胳膊怎麼樣了?好些沒有?”

    “已經沒事了,謝李姑娘關心。”

    “哦,應該的,應該的。呵呵。”李花朵笑嘻嘻地往韓九的房間走去。驀地一回頭,兩人還站在原地目送她,奇怪,他們不跟來嗎?最近幾次,她好像快成了韓九的侍候丫頭了,這兩人好像有意無意讓她跟韓九獨處。李花朵搖搖頭,自己多想了。

    在門外敲了兩下門,沒人應,李花朵又敲了兩下,還是沒人應。奇怪,久哥不是醒了嗎?怎麼沒人答話啊!那她進還不是不進啊!往常敲門通報的事情都是綠竹負責。今個兒綠竹給自己放假了。李花朵只能自己做主了。挑了一下眉,李花朵自己推門進去了。

    綠竹跟韓飛由拐角處站出來,“飛哥,我弄不懂爺在想什麼。”

    “弄不懂就不要再想了,連大爺跟四爺有時候都猜不透九爺呢!我們就更不行了。”

    話說,李花朵推門進了屋,沒看到人,這是一間上房,面積很大,分為內室與外室。李花朵往內室走去。她早晨的時候就是在內室給他把的脈,針的灸,所以也沒覺要避會什麼。久哥可能是又睡著了,這樣更好。想著久哥曾經被自己坐在屁股底下,每次面對面,李花朵便覺得有些不自在。

    咦!床上沒人,同時,李花朵聽到屏風後邊的水聲,還有一股淡淡的藥香。

    “韓飛嗎?過來。”裡面的韓九聲音有些吵啞。

    李花朵一愣,“久哥,你等著,我去喊他。”

    “是朵兒啊!哎喲!”只乒乓一陣響。

    “久哥,你怎麼了?”

    裡面沒聲。

    李花朵心裡一急,算了,光著身子的男人她又不是沒見過,況且他的身子她也早看過了,沒啥了不起的。於是,李花朵沖進屏風後面。

    還行,久哥穿著褲子呢,只是上身裸著。背對著她,斜靠在浴桶邊,李花朵走過去一看,韓九已經暈了。

    “久哥,九爺。”李花朵將他抱起。剛放到床上,韓九便醒了。

    韓九笑說:“多謝。”

    李花朵搖頭,“是我莽撞才對。”然後又給韓久把了脈,說道,“比上午的時候強多了。看來泡個藥浴還是管用。”

    韓九又跟李花朵聊了幾句自己的病情,只是李花朵好像有些心不在焉,韓九看出來了,便笑著說:“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把韓飛叫進來侍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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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 00:25:31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李花朵點頭,出了門,見韓飛就站在門口候著,愣了一下。讓韓飛進去後,李花朵大步跑回自己的房間,反鎖上門,這時才發覺自己的手都是抖的。

    是真的,竟是真的,真有後腰上有三顆紅痣的人,而且那人竟然是韓九。天,她怎麼現在才發現啊!以前她也曾脫過他的衣服,也曾給他換過衣服,怎麼就沒發現他腰上有紅痣呢?

    其實若非算命老頭那番話,她這次還是發現不了的。再如何說李花朵也是未出過閣的姑娘,就算她是女郎中,如果韓九腰上沒毛病,她也不會注意去看的。而現在,她只是下意識地去看別人的後腰,自然就發現了。

    李花朵呆坐在床上,晚飯都沒出去吃,自然也沒注意到,開飯的時候為什麼沒人來叫她。

    李花朵在激動啊!她的命格終於有機會改了。只是……要如何改呢?人,她是遇到了。那下一步要做什麼啊?

    李花朵找到了能幫她改命格之人,自然不會再避著韓九,也再不提與韓九分道揚鑣之事兒。

    就算綠竹時常帶著戒備的眼神看她,她心裡也不會再有什麼不安,她的命格改了,要改了。不會再害人了。

    當然李花朵身邊的人還會有一些小災小難的。比如有名侍衛吃飯的時候被魚刺卡到,有名侍衛莫名其妙地由馬上摔下來,跌個狗吃屎,險些將脖子扭斷,丟了性命,據說他還是這些侍衛中馬術最好的。

    綠竹摔斷的胳膊快要復原的時候,卻被一個冒失鬼不小心地又撞斷了。雖然韓飛事後收拾那位走路不長眼的傢伙,但綠竹的胳膊想要完全康復只怕要等上三月了。

    到目前為止,韓飛身邊倒是沒什麼意外發生。至於韓九爺,他本來體弱,所以三天兩頭的,這疼疼,那痛痛算是正常的。

    這些事情若發生在以前,李花朵早愧疚得早早與他們分別了,免得害人。但現在不同了。李花朵的思想境界有了深層次的改變。

    被魚刺卡到,是因為他吃飯時候不小心。那根魚刺可是她幫著給弄出來的。那個險些扭斷脖子的倒楣傢伙,身上的傷口可是她包紮的。還有綠竹那條胳膊也是她重新幫著接好的。而且韓九爺有個腰酸腿痛也是她在跟前跟後侍候的。最最重要的一點,她做這些事情可都沒收錢啊!所以說啊!她怎麼會害人呢!她的命格改了,改了。哈哈!

    韓九在客棧住了三天才啟程,一路上兩人對韓九複雜的病情研究再研究。

    以前李花朵的心裡還總合計,你說你有病就好好在家呆著唄,總出來逛蕩什麼啊!現在李花朵可再不這麼想了。他要是不出來,自己上哪去找後腰上有三顆痣的人啊!就算知道韓九是自己要找的人,她也進不去韓府啊!那地方不是她這樣的人輕易進得去的。

    李花朵對研究韓九的病情很上心,情緒空前的高漲。因此對韓九的康復也有了實質性的進展。

    本來到峨眉山只需半月的路程,他們卻整整走了一個月。一行人走過荒無人煙的路段,竟然一個強盜土匪都沒遇見。這令李花朵的心情更加的愉悅。她以前可是只要跟人結伴同行,就會巧遇這些人的。

    韓九不是遇到了水匪嗎?她還有些奇怪,以韓九的身份怎麼會跟綠竹兩人坐客船呢!他們要坐的話,也會包下一艘船才對。

    後來,借著給綠竹換藥包紮的空閒,李花朵問了問才曉得,原來是韓九爺發脾氣了,加上那時身體也好,便任性了一把,身邊只帶著綠竹一人便消失了。只是綠竹從小便在大戶人家做下人,對江湖上的事情並不怎麼懂。因此錢財露了白,才被水蛇幫的人盯上。

    李花朵倒想像不出韓九發脾氣爆走是什麼樣子。她眼中的韓九就是一位長得好看的瘦弱公子,表情溫和,說話溫和,總之一切都是溫溫和和的。小時候的皮膚更是好得沒話說,呃!當然,現在也不差。

    李花朵慶倖韓九的任性,任性得好啊!不然他們之間哪來的相聚緣分啊!對韓九發脾氣的原因,李花朵沒追問。這個與她無關係。

    到了峨眉山地界,李花朵還在擔心找個什麼理由說服韓九等她幾天,兩人繼續一路同行呢!再確定命格是否真的改變之前,她不想離開他啊!離開了再見一面就難了。

    豈知韓九卻先開口了:“我看了他老人家的書寫的醫書心得,也算是他的半個弟子,理當去拜祭一下。”

    李花朵樂了。

    又在此地盤桓了幾日。到了祭日那天,兩人上了山。李花朵還特意準備了一壇好酒孝敬師傅。

    韓九看到李傷仁墳旁還有墳墓便問:“這是誰啊?”

    “可能是師傅的親人吧!最後一年,師傅已經不離開這地方了,隔三岔五的就會來這裡坐一坐,喝喝酒,交待我,他死後就將他葬在這墳旁邊。”

    “你竟不知道。”韓九怔了一下。

    “師傅沒說,我就沒問。”李花朵很自然地答道。

    韓九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原來她並非針對某人沒心沒肺啊!韓九不易察覺地撇撇嘴。如果李花朵看到的話,一定會奇怪,溫潤如玉的九爺怎麼會有如此任性孩子氣的表情。

    李花朵說要帶韓九去一個好地方,離此不遠。這幾日韓九的精神很好,腳痛病也沒犯,因此這幾步路就沒坐木椅。上山的時候,韓九是坐著木椅被侍衛抬上來的。拐過墳頭,走不到一刻鐘便到了。

    韓飛拿出一張毛毯鋪在地上,韓九坐上去。韓飛又拿出毯子蓋在韓九腿上。遠遠退開,與侍衛站在一處。

    李花朵坐在他旁邊,往前一指,“你看下面。”

    韓九順著她手指的方嚮往下看去。並非是有什麼惑人的美景,而是他們身處高位,便望地遠些。看著下面連綿起伏的山巒與隱約穿插的山戶人家,嫋嫋炊煙,便覺得視野開闊,心境也愉快許多。

    韓飛站在遠處,看九爺與李姑娘交談甚歡,有時也覺驚奇。這位李姑娘看似粗心,但有時舉動又令人驚訝不已。

    九爺從小備受大爺的寵愛,什麼樣的美景沒見過啊!而李姑娘就敢將這極其普通隨處可見的景色獻寶似的推給九爺看。而見慣奇珍異景的九爺偏偏就吃這套。

    所以說這位李姑娘很會投其所好,而且投得對,投得准。他和綠竹跟隨九爺這麼多年都揣摩不透九爺的心思呢!而李花朵好像能。也怪不得九爺對她費心思了。

    李花朵自然不知背後有人在揣度她。她只是以醫者的角度認為此地或許可以讓人心情好些。而且如今韓九是她重要之人,她的後半輩子還指望他更改命格呢!怎麼能不殷勤照顧,想他所想呢!

    李花朵拿出酒壺喝了一口說道:“以前師傅上來跟那人聊天的時候,我便坐在這裡喝酒看風景,以前下面還沒有那麼多的人家呢!現在多了起來。”

    韓九突然伸出手,“給我也喝一口。”

    李花朵愣了一下,左右張望,要起身,“我去問下韓管事帶杯子沒有。”

    “不用。”韓九拉住她,“直接喝就可以。”說著拿起李花朵的酒壺仰首喝了一口,一抹嘴,“很辣,很過癮。朵兒,你竟喝這麼烈的酒啊!”

    李花朵的表情有些呆,這個這個酒壺嘴上有她的口水啊!他怎麼就喝了。

    韓九將酒壺遞還回去,李花朵仍看著酒壺發呆。

    韓九眸光垂下,然後抬起頭笑說:“對不起,這樣吧!下山後我讓韓飛再給你換個酒壺。”

    李花朵恍過神,急忙搖頭,“不不,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沒有嫌、嫌……”驀地對著酒壺喝了一口,“你瞧,我不是喝了嗎!”看韓九仍微笑地看著她。李花朵臉紅了。這算什麼事啊?

    “那個……久哥,我給你編個東西吧!”李花朵轉移話題,頭一次被男子盯著看會這麼的不自在。

    “好啊!編什麼?”

    李花朵四周看了看,起身在周圍拽了一些草葉子回來,“就編個小鳥吧!難的我也不會。”說著李花朵將那些草葉子左纏右纏,一會兒工夫一個草葉編成的小鳥就這樣產生了,還挺栩栩如生的。

    韓九看著她掌心的小鳥說道:“我也給你編一個吧!”

    李花朵驚道:“你也會。”

    “是,剛剛學會的。”

    李花朵明顯不信,不一會兒工夫看著韓九毫不費力地將一個小鳥編成。她瞪大眼睛,“久哥,你真是聰明,看一遍就學會了。當初那位小妹妹教我的時候,我可是學了一天呢!”

    韓九笑著說:“是你教得好。來,我們交換,這次你可別把它弄沒了。”

    交換,什麼意思?李花朵有點沒弄明白,所以暫時就不要想了。

    韓九道:“你再去找些草葉回來,我在想再編個蝴蝶。”

    “這你也會。”

    “試試吧!”

    李花朵驚歎,原來真有這般聰明的人在啊!以前聽師傅提起有的人能過目不忘。其另一層意義就是說她笨。現在她終於見識到所謂聰明的人了。

    這次韓九編草的速度沒有上次快,總要猶豫一下才會做下一步,最後蝴蝶仍是被他編成了。

    李花朵道:“插到頭上一定很漂亮。”

    韓九笑,“我幫你別上。”伸出手去才發覺,李花朵梳的可是男兒的髮鬢。

    李花朵自己也想起來了,“呵呵,還是算了。”

    韓九道:“朵兒為何不著女裝呢?”

    “我個子高,穿女裝不好看。還是穿男裝順眼些。”

    “不見得。”韓九突然抬手撫摸李花朵的眉眼。他的舉動嚇得李花朵一呆,忘了躲開,他、他什麼意思?

    “英氣逼人,朵兒,你若穿上盔甲,定是這天下最漂亮的女將軍。”

    將軍!她又不是打仗,當什麼女將軍啊!而且朝延也沒有女人當將軍啊!這算是誇她?

    接觸到韓九溫溫潤潤的眸光,李花朵懵了。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啊?不用這麼看她吧!李花朵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韓九。

    韓九笑了笑,收回眸光,一指山下,“那條白色的是條小河對不對?”

    “是啊!由山裡流出來的水,很清澈呢!”

    “那我們去看看。”韓九接著又補充一句,“就我們兩人去。”

    李花朵看韓九興致勃勃的樣子,又想了想,因峨眉派在這的關係,附近百里並不見什麼強盜惡人,山裡人也純樸,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於是點頭,“行。我們現在就去。”

    兩人站了起來,韓飛見主子起身,立即要過來,卻被韓九喊住了:“不要跟著,你們先行下山吧!”

    韓飛腳步頓住,看著兩人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有位侍衛開口道:“韓大哥,我們……”

    韓飛道:“遠遠跟著吧!別讓九爺察覺到。若再出現上回那事兒,我們都別想活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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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 00:25:50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李花朵與韓九兩個人沿著小路,慢慢地往下走。李花朵的步子儘量放慢,回頭看了看韓九,卻見他額頭帶汗,“久哥,我背你吧!”

    韓九笑,“不用,我還沒這麼不中用。走幾步路而已。好容易甩開他們,我可是坐夠那張椅子了。”

    李花朵道:“是我背你,又沒讓你坐那椅子,你身體才恢復些,萬一又將腿累痛了,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那……麻煩朵兒了。”

    李花朵笑,“久哥,不要跟我客氣。”說著背對著韓九蹲下身子,韓九趴到她的背上。李花朵毫不費力地便將韓九背了起來,比她想像中的要輕一些。

    “朵兒,我很重吧!”

    “沒有,不重,你知道我力氣很大,你再胖上一倍我也能背起來。”

    韓九笑說:“你小時候力氣就很大了。”已經可以抱起他。

    “是很大,不過那時候不明顯,現在力氣大得嚇人,有時連我自己都嚇一跳呢!”

    “朵兒,我要是有你這般的體魄該有多好啊!”

    “就快了。這幾日你身體不是強上許多嗎?”李花朵道,“久哥,有句話我想說你別生氣。”

    “怎麼會,你說。”

    “久哥,你的病要想好得快,最好是呆在一處靜養,你這般在外面對身體並沒有好處。”

    “我知道,正要有一件事跟你說呢!”

    他也有話說。

    “什麼?”

    “我準備回蘇州了,希望你也能去。”

    正中下懷,李花朵樂,“當然可以,你的病才有起色,我怎麼能跟你分開呢!”

    韓九慢慢地揚起嘴角,笑,只是笑容怪異了些,李花朵卻看不到。

    “朵兒,等我病好了,我也背你如何?”

    呃!背她,背她幹嘛啊?“不用了!呵呵。”

    “反了。”韓九呢喃了一句。

    “嗯。”李花朵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瞧,我們到了。”

    李花朵笑,“是啊!看,溪水很清吧!”將韓九放下。

    韓九看著李花朵大步往溪水邊跑去,背他走那麼久竟無絲毫疲態。韓九的目光閃了閃,笑著,隨後跟了上去。

    因為韓九的腿疾,不能沾涼水,也怕潮氣,因此兩人並沒在溪邊呆多久便離開了。仍然是李花朵背著韓九。

    韓九一路沉默,李花朵以為他是累了,所以也未開口說話。快走至山下的時候,李花朵遠遠地便看到停在路旁的馬車,“久哥,我們快到了,他們等著我們呢!”

    “嗯。”韓九輕哼了一聲,“做我的人吧!”

    李花朵笑,“久哥,我本來就是你的郎中啊!”

    “做我的女人,留在我身邊。”

    “啊!”這次李花朵聽懂了,可是也覺得好像沒聽懂。

    “放我下來吧!”

    這句話好理解,李花朵停下腳步,韓九下來整整衣袖,又道:“你好好想想,我不勉強。但我希望……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說完向馬車走去。韓飛帶著等候的侍衛立即抬著木椅跑了上來。

    李花朵站在原地,看著韓九坐上木椅,看著他在侍衛的護送下上了馬車。李花朵還在想,想,想什麼啊?做他的女人!想起這句話的真實含意,她臉紅心跳。韓家的九爺,富可敵國的韓家,有權有勢的韓家。那個人說,要她做他的女人。這這……她沒搞錯吧!要不是她聽錯了。怎麼可能呢!

    她倒不是認為韓九會娶她為妻。他們那種身份將來娶的妻子一定是要門當戶對的。聽說韓家還有一個人成了當朝駙馬呢!

    當韓九的女人,李花朵越想越覺得怪異。自己的外貌也會有人看上。當初趙勇向她求親就夠她驚訝的了。現在九爺又開口。李花朵抬頭望天,老天爺,她現在走桃花運了嗎?以前可沒人會注意到她。等她到了二十有二,過了適婚年齡倒……倒有人了。

    “李姑娘,李姑娘。”

    “啊啊!”面前站著一名侍衛。

    “九爺在馬車上等你呢!”

    “哦,好。”李花朵乾笑兩聲,“走,走吧!”天爺,她發呆多久了。

    上了馬車,李花朵沒敢看韓九,靜靜地坐到一邊。

    韓九道:“不要想太多。我說過,同意與否我都不會勉強你。過些天再答覆我也行。”

    想!她還沒想是否同意這件事呢!她的大腦還一直停頓在韓九究竟看上她什麼了?

    做他的女人,等他娶妻之後再收了自己做妾。李花朵想到自己膀大腰圓的身子對韓九的妻子低聲下氣,越想越覺得彆扭。

    她以為等改了命格,再找一個像趙勇那樣不嫌棄她的男人,只要老實憨厚,能跟她過日子,讓她身邊有親人,不孤孤單單一輩子就行。

    她可不認為韓九看上她,是因為小時候曾有的戲言。難道是因為她的醫術?可是他自身的醫術也很高啊!不用非得找她吧!再說,以韓家的勢力,找什麼樣的郎中找不到啊!就算是御醫也能請到吧!

    李花朵就這樣想了又想,還是沒想明白,客棧已經到了。剛下馬車,因受傷留在此處的綠竹便迎了上來,看了韓九的臉色,然後彎下腰,附耳在韓九耳邊說了一些什麼。

    等綠竹說完,退到一邊時,李花朵看見韓九的臉已經沉了下來。出什麼事了?李花朵莫名其妙。

    回房間時,正巧綠竹由旁邊經過,李花朵把他拽了過來,“綠竹,出什麼事了?”

    綠竹一愣,“沒有事啊!”

    “那你這忙前忙後是幹嘛啊?”

    “哦。”綠竹笑,“四爺來了,正在房裡跟九爺說話呢!我去吩咐廚房做飯時小心些。四爺跟九爺一樣,吃東西都有忌諱的。”

    李花朵暗自翻白眼,有錢人就是金貴,吃東西還挑。久哥挑食是因為有病的原因,有些東西確實是不能入口的。那位四爺又是怎麼回事啊?難道也有病?嗯,對了,富貴病。

    綠竹走了,李花朵進屋,呆在房裡,一天都沒出來,她對那位四爺並不感興趣,還在想如何答付韓九呢!韓府,她是不能進的,那種人家規矩多,人也多,麻煩更多。她還是按原來的計畫吧!等韓九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她就離開。現在她唯一擔心的就是她的命格改了沒有。算命的只說後腰上有三顆痣的人能幫改她命格,可沒說怎麼改啊!

    兩個人呆在一起就能改,那要呆多長時間才算?李花朵鬱悶啊!

    韓四笑眯眯的,“坐下,慢慢說。”

    “韓飛不敢。”

    “什麼敢不敢的,讓你坐你就坐。”

    “是。”韓飛坐下,卻只挨著椅邊。

    韓四道:“這屋裡也沒有別人,別拘謹,你的那位主子此刻正在房裡生氣呢!估計正在想如何算計我呢!想不到你的。說吧,那個李花朵李郎中是怎麼回事?小九對她有情,要收了她。”

    “是這麼回事兒……”韓九依依講來。

    韓四哈哈笑,“不會,絕不會,那個李花朵我昨天看到過,絕對入不了小九的眼,小九要將她收進房,絕不是因為喜歡她的原因。”

    “可是小的看他們之間相處……”

    “假的,小九我太瞭解他了。你還是從頭說吧!”

    “是。”韓飛從頭開始說起。

    韓四冷笑一聲,“你說李花朵就是小九小時候在別院認識的女孩?”

    “是。”

    韓四想了想,突然笑道:“那李花朵是不是將小九兒時送她的玉佩弄丟了?”

    “沒見李姑娘戴過,應該是。”

    “不是應該,而是一定。”韓四篤信地說道。從小見他脖子上掛枚銅錢就奇怪,死活都不摘下來。事後,他向香雪打探才知道,原來是個小丫頭送的。韓四倒不覺得小九戴著銅錢是對小丫頭有什麼意思,小九由別院回來後,大部分時間都是躺在床上,沒個朋友,沒個聊天的人,只怕他是將有關小丫頭的一切當成一個珍藏的回憶了。

    “他是不甘心,他把人家送的東西當寶,人家卻是將他送的東西不當回事兒,沒相遇也就罷,偏偏又遇上了。他派人監視李花朵的行蹤,對她這麼上心,而那女人轉過身就把他忘在腦後要成親了。你說他能不生氣,能不去破壞嗎?李花朵被退婚,要說他這口氣也算出了,可是壞就壞在李花朵的師傅是李傷仁。大哥找了李傷仁數年,就是為了給小九看病都沒找到,李傷仁卻成了李花朵的師傅,你說你那主子能甘心、能不妒忌嗎?也虧他想得出來,弄個算命的糊弄那女人。”

    “九爺應該不會傷害李姑娘吧!”韓飛也有些不確定了。

    “當然會,他不傷害,李姑娘能被退婚,哼!他的性子我太瞭解了。”

    “四爺,九爺心思應該沒那麼歹毒。”

    韓四笑,“就知道你跟他時間長了,會變成這樣。覺得他對下人很和氣是不是?平日裡對你們也很關心對不對,偶爾還會發點小孩脾氣,讓你們氣也不是疼也不是。”

    “是。”韓飛點頭。

    “估計就算小九要了你們的命,你們也會覺得他好呢!那個女人就是個例子,好好的一段姻緣被他毀了,現在不是還對小九感激涕零嗎?”

    “九爺他,他對你……”

    韓四知道他要說什麼,笑,“我跟小九彼此瞭解太深,他在我面前自然不用再裝什麼笑臉,裝了也沒用。他啊,就是恨不得我死了。”

    “四爺。”韓飛站了起來。

    “你慌什麼,坐下。他就是想讓我死,也得顧及一下大哥。我也是一樣,若不是因為大哥,我早就不要這個弟弟了。哼!他的性子,就是大哥慣的。外面像羊,心裡比蛇還毒呢!”接著又是一歎,“毒點也是正常的。韓家的哪位爺不是狠角色呢!你以後就盡心照顧你那主子吧,不用再向我回話了。”

    韓飛一驚,“四爺……”本來坐下的韓飛撲通跪到了地上。

    韓四一聳肩,笑,“起來,瞧你嚇的,再怎麼說你也是韓家的遠房親戚,我還能要你命不成?你的妹妹我已經送到小九院裡了。你回去就能看到。”

    “四爺。”

    “我這也是逼不得已啊!以小九的馭人之道,過不了兩年你的心就向著他了。還不如趁早放了你,你還能感謝我,是不?以後對他忠心就忠心到底,背叛他以他的性子,你可不會有好下場的。別以為主子對你有情,香雪的下場你也知道,她可是從小就照顧小九呢!結果呢!還不是很慘。”

    “韓飛明白了。”

    “明白就好,起來,別跪著了,我心煩。”

    韓飛站了起來。

    韓四又道:“我看那位李姑娘也是個奇人,不但外貌長得奇,那性格也夠奇的。硬是對小九視若無睹,換成是我也會不甘心。她的醫術應該不錯,又是李傷仁的弟子,不然小九不會想收她進房。你留心一些,那李花朵若是一時想不開,或者要離開什麼的,你就去找大哥,大哥愛才,李花朵的醫術留著對韓家有用。不過現在倒不會有事兒,小九沒真正得到李花朵之前是不會棄了她的。哼!他那性子,得到了便不會稀罕。”

    “是。”

    第二天午時,韓九便離開客棧了,有韓四在的地方,他實在不想多呆。上了馬車韓九仍是沉著一張臉。綠竹躲到角落坐著,假裝自己不存在。李花朵察顏觀色也學綠竹,坐到另一個角落,可馬車就那麼大,他倆又能躲到哪去。

    過了一會兒,韓九抬起頭,“綠竹,你先出去,我跟朵兒有話說。”

    綠竹巴不得呢!“嗖”地便鑽進車外,坐到韓飛旁邊。

    李花朵抬眼,有什麼話說啊!是那件事嗎?她已經想好說辭了,只是現在韓九的情緒不佳,說了他會不會生氣啊?把她轟下馬車,那、那她的命格找誰改去?

    “朵兒,讓你擔心了。”韓九溫和地說道。

    我沒擔心什麼啊!

    “我這兩天脾氣不好。”

    “是因為四爺的緣故?”李花朵試探的問。

    “嗯。”韓九微微點頭,“我跟四哥之間有點小誤會。”

    李花朵笑說:“既然是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親兄弟之間哪有什麼隔夜仇呢!”說完,想想又覺得不對,那種人家,兄弟之間好像不是很親。

    “如是能解釋清楚就好了。”韓九歎氣。

    李花朵道:“那就順其自然好了。總會有解釋清楚的一天。”

    韓九淡淡地笑,“但願。我有些累了。”

    李花朵立即給他鋪枕頭,毯子。

    “我枕在你腿上好嗎?”

    “呃!”李花朵愣的工夫,韓九的頭已經枕到了她的大腿上。

    “幫我把毯子蓋上。”

    “哦,好。”李花朵將毯子蓋到韓九的身上,心想,枕就枕吧,反正都枕上了,還能推開不成?

    又過了一會兒,李花朵本以為韓九已經睡著了。豈知他卻開口了:“朵兒,想聽故事嗎?”

    不是累了嗎?“什麼故事?”李花朵低頭,正巧韓九睜開眼睛,眼眸如水般流轉,李花朵僵住,他怎麼越看越漂亮啊?

    韓九道:“其實不是什麼故事。”

    眼睛又閉上了,李花朵悄悄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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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 00:26:07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我從別院回韓家後,病情越來越重了,大哥為了我遍請名醫。在床上躺了三年才逐漸恢復。有一天我終於可以出府了,到了集市上,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竟恍如隔世一般。那時我多麼高興,我終於活下去了。我買了許多有趣的東西,可是我不懂得價格,竟被見利的小販騙了。這時候來了一位很漂亮的婦人,她幫我討回了被騙的銀子,其實我是不在乎那些錢的。那婦人牙尖嘴利,很是厲害。後來我便跟那位婦人成了朋友。可是沒想到,過了不久,那婦人家裡竟出事了。而害她的人竟是四哥。四哥搶佔了她家的商鋪,害得她無家可歸,最氣人的是四哥竟想強娶那婦人。如果四哥是真心喜歡她倒也罷了,四哥身邊已經有許多夫人了,哪會是真心喜歡她呢!見獵心喜罷了。我與她是朋友,自然不忍心她受苦。便想辦法幫她逃了。自此四哥便恨起我來了。他見大哥對我好,便總在大哥面前編排我的不是,漸漸地大哥也對我疏遠了。他們不把我當親人,卻當外人一樣地防著。你看綠竹與韓飛表面上對我好,對我恭敬,其實他們一個是大哥派來的,一個是四哥派來的。我身邊沒有一個貼心的人。我雖是韓家的九爺,看著高高在上,可身邊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我在那個大家族裡呆怕了,所以便懇求大哥,讓他放我出來。看看這山,看看這水,就算死在外面也是好的。可我遇見你了,朵兒,我終於有貼心的人了,我終於不再怕回到那個冷漠的韓府了。朵兒,我可願意陪在我身邊?”

    “我當然願意。”李花朵點頭,看著韓九落寞孤寂的神情,想也沒想便說了願意。

    韓九原本半眯的眼眸突然睜大,眼睛中閃著驚喜的光。

    李花朵驚歎,好美啊!

    “你同意了就好。”韓九笑,“明天穿女裝好嗎?我想看你穿女裙的樣子。”

    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對,李花朵只顧想著好美,什麼同意了?

    看她目瞪口呆的樣子,韓九道:“朵兒,做我的女人當然要著女裝了,若你一直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裝扮,外人看了豈不笑話?”

    她、她什麼時候同意做他的女人了?驀地發覺自己的手被韓九握住,“朵兒,你著女裝的樣子一定很漂亮,我真期待。朵兒,我終於不在孤單了。”慢慢說著,閉上了眼睛。

    “我……”我有話說啊!再一看,韓九已經微微打酣,睡、睡著了。

    這、這是什麼情況啊?李花朵有些呆滯,她怎麼就莫名其妙地同意了。

    不一會兒,綠竹掀簾進來了,看到枕到李花朵腿上睡著了的九爺,什麼也不沒說,坐在一側,閉上眼睛也打起瞌睡。

    而李花朵的表情則是尷尬。她,應該臉紅了吧!

    李花朵著女裝的樣子漂不漂亮,別人不敢說,但確實令眾人驚訝了一番。

    她的衣裙,鞋子都是比別人大上幾號。這還是韓九命人特意趕制的。等他們的馬車進了城,便有人來說衣服已經做好了。

    李花朵不自在,很不自在,站在鏡前,自我感覺,好像也漂亮了那麼一點點。

    就是站在人前的時候,總會成為焦點。其實李花朵以前也同樣被人打量,只是那時她穿的破衣舊褲,不像現在這般扎眼。這裙子的顏色是不是太鮮豔了一點?

    走到哪裡都能聽到這樣的話:“這姑娘長得真壯。”

    “這姑娘長得人高馬大,吃的什麼啊?”

    “該不會男扮女裝吧!”

    李花朵鬱悶了。她以前梳女鬢,穿男裝的時候沒人說她是女扮男裝,現在穿上好看的裙子怎麼倒成了男扮女裝了?

    現在每天一個地方,什麼侍候韓九淋浴更衣鋪床都成了她的工作,綠竹則有意無意地躲開。一開始李花朵沒太察覺,以前李花朵為韓九治病針灸的時候,什麼脫衣穿衣,拿手巾給韓九擦汗,她也常做,順手嘛!只是現在好像不對勁,她現在做的好像是貼身丫頭做的活計耶!聽說貼身丫頭一般是會被主子收進房的。難道做他的女人就是做他的貼身丫頭啊?李花朵明白了。

    李花朵想了想,其實侍候他這些小活,倒也沒什麼。虧她當時還想那麼久。

    自此李花朵適應了貼身丫頭的工作。韓九的身體她又不是沒見過,所以侍候韓九淋浴時可謂得心應手,一點也沒羞澀之感,順便研究韓九的奇經八脈,與韓九一起討論他的病情。等韓九洗好了更是省事,輕鬆地一提,就將韓九拎起放到床上,可比綠竹那時麻利多了。綠竹可沒李花朵這般大的力氣。

    而李花朵自然不知道,韓九每次被她這般輕鬆地拎來拎去,都有一種“我是小雞”的感覺,心裡更覺煩悶。

    侍候韓九躺下休息了,李花朵正要離開,韓九卻道:“朵兒,先別走。我有事跟你說。”

    嗯?“什麼事啊?”李花朵很自然地坐到床頭。

    韓九坐了起來,李花朵立即道:“快躺下,你這樣會著涼。”

    “沒事,給我披件衣服就好。”

    李花朵麻利地找件外衣披到韓九身上。

    韓九笑著由枕下拿出一包東西,“送你的。”

    李花朵一怔,“什麼啊?”接過來,好像還很香,打開一開,咦!胭脂水粉,李花朵沒有用過這些東西,小時候用不著,後來跟師傅走南闖北,只顧琢磨著自己的個頭怎麼這麼高,也沒時間想這些。現在韓九送這些東西給她,要說不高興那絕對是假的。李花朵再如何心大,再怎麼沒心沒肺,她也是女人啊!是女人哪有不愛美的。

    “謝、謝謝。可、可是我不怎麼會用啊!”李花朵終於露出靦腆的笑容。

    韓九看到很欣慰,“我幫你。”

    咦!這他也會?

    韓九突然間變得興致勃勃,“朵兒,坐近一些。”

    李花朵猶豫了一下,挪了一下屁股,韓九拿出水粉慢慢地給她抹上,又上了腮紅。李花朵坐得身上僵硬,直問:“好了嗎?”

    “快了。”韓九笑,“等等,眉毛還沒畫好。”

    還在畫眉啊!看著韓九細細地在她臉上比劃,李花朵感動得不行。對於自己化完妝的樣子,李花朵還是很期待的。

    終於,“畫好了。”韓九笑看著她。

    李花朵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很漂亮。”韓九道。

    李花朵很想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韓九道:“屏風後邊有一面小鏡子,你去看看吧!”

    李花朵看著鏡中的自己,愣住了。這……就是好看。她看著怎麼覺得彆扭呢?眉毛變成了柳葉眉,眼睛變成了杏核眼,嘴巴變成了櫻桃小口,可是……李花朵很想再問韓九一次確認一下,這樣真的好看?她印象中的女人確實是柳葉眉,櫻桃小口的漂亮。但、但長在她的臉上……

    李花朵猶豫地走出去,“久哥,我這樣真的好看嗎?我怎麼覺得很彆扭?”

    韓九微笑,“朵兒,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前兩天穿裙子的時候不也同樣覺得彆扭吧!習慣一下就好了。”

    李花朵心想,那就習慣一下吧!

    拿著韓九送她的胭脂水粉,李花朵出了屋。門外站著綠竹,看到李花朵的臉,明顯愣了下。

    李花朵小聲道:“公子已經睡了。”說完回了自己隔壁的房間。

    綠竹忘了點頭,好一會兒才恍過神來。娘耶!鬼啊!撫著自己“怦怦”亂跳的胸口,渾身虛脫地爬進屋。

    看躺在床上的九爺果然已經睡熟了。綠竹吹熄蠟燭,摸到靠近門邊的小床上躺下。天爺耶!看來還是九爺的膽子大啊!

    第二天早上,李花朵起來得晚了,想著要侍候韓九起床呢!李花朵只簡單地用手攏了攏頭髮,便急急忙忙地走了出來。在韓九房間門口撞見韓飛、綠竹與兩名侍衛。

    綠竹道:“李姑娘,九爺在房裡等你呢!”

    “哦。”李花朵只點了下頭,便沖了進去,沒有注意到韓飛與兩侍衛呆怔的目光。

    許久韓飛才開口道:“她、她怎麼這個鬼樣子?嚇到九爺怎麼辦?”

    綠竹一聳肩道:“她昨晚出來的時候,比現在的樣子還震撼呢!”那白白的臉,紅紅嘴唇已經被她蹭掉不少了。同時給韓飛遞下眼神,意思是不用擔心嚇到九爺,她的樣子多半就是九爺給搗弄出來的。

    等過了一會兒,李花朵再出來時,眾人都看出來,她臉上的妝已經被補過了,其效果的確很震撼人心。只有韓九看李姑娘的目光仍是那般溫柔平和,其他人在最初的呆滯過後,皆將臉撇到一邊。眼不見為淨啊!

    既然能在韓府當差,自然都屬於人精,九爺既然沒說什麼,幾名侍衛自然也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只是李花朵這張臉著實震撼了路人甲乙丙丁。好在李花朵趕路的大部分時間都跟韓九呆在馬車裡。倒沒有造成什麼交通擁擠。

    一行人在路上走走停停,經過大城小鎮,幾乎每處地方都有韓家產業。因此他們住的地方倒也沒委屈過。

    他們身邊時不時還會發生一些小災小難,比方說,他們住的客棧半夜起火啊!馬無緣無故摔倒啊!好在沒發生什麼大事,李花朵心裡一直惦記的攔路強盜也未出現過。

    就這樣,一行人算是平平安安地回到了蘇州。

    李花朵進韓府的第一天便出了名。下人們無不驚奇地看著那個站在九爺身後,推著九爺進府的李姑娘。

    “這姑娘的個子真高啊!”

    “這姑娘妝畫得可真濃啊!”

    “可能是因為長得太醜,所以才畫濃妝吧!”有人這樣認為。

    “她跟九爺是什麼關係啊?”

    “什麼?九爺房裡的人!不會吧!”

    “是郎中,哦,原來是給九爺看病的。”

    “九爺是可憐她,才收她進房的。她長得太醜了。”

    “九爺啊!就是心善。”

    “可不是,老天不公啊!讓這麼心善的人被病痛折磨。”

    “那個李姑娘還真是有福之人呢!”

    ……

    李花朵自然聽不到背後這些下人的議論。她此刻正呆在九爺的床頭,給他針灸呢!

    事後,李花朵擦汗,順便又給韓九擦了擦,“九爺,你這個心悸的毛病是根治不了了,從娘胎帶下來的,看來只能慢慢調養,我們先前試的幾個法子好像都不管用。”

    “那就再試好了。”韓九道。

    李花朵蹙眉,“其實還有一個法子。”

    “什麼?你說。”

    李花朵猶豫,“就是……”她用手比劃了一下。

    韓九一愣,接著臉一白,“你是說劃開看看。”

    “嗯。”

    韓九不說話了,還讓他說什麼呢!她都要劃開掏出他的心看看了。

    李花朵看韓九的臉色不太好,立即補救道:“當然,這個法子太危險,我也沒做過……”

    韓九心想,沒做過,你也敢說。把人胸膛劃開,估計也只有她想得出來。

    “我們還是用保守一點的法子,用藥慢慢調養吧!其實你的心悸毛病只要保持心態平和,應該是不會再犯的。”

    你都要解剖我了,我還能平和嗎?

    “朵兒,再想想其他法子,你說的,確實危險了些。”

    “嗯嗯,是我胡思亂想了。呵呵。”她怎麼覺得韓九看她的眼神好像有點怕她呢!她手上拿的是針,又不是刀。其實她只是想想,把想法說出來而已,她可沒說真的要做啊!她、她又沒做過。萬一把他整死了,那她,她也不用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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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 00:26:20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李花朵的貼身丫頭生涯就此展開,與在旅途中侍候韓九的方式一樣,沒什麼特別改變。不用天天窩在馬車裡趕路,李花朵閒暇的時間多了起來。下人們知道她是郎中,有時還會找她看看病。不過,李花朵目前活動的範圍還只限在韓九居住的福園內。

    要說這福園也夠大的,李花朵頭幾天的時候還會迷路呢!聽說韓家的十多個兄弟,每個人都有一個這麼大的園子。李花朵咋舌,這韓府到底多大啊?不會比皇宮還要大吧?

    福園裡侍候九爺的下人不算侍衛總共十五位,加上李花朵那就十六位。

    由於李花朵的地位超然,將來就是半個主子,而且又是後來的,因此與另十五人之間還是有間隙的。她自己住單間,韓九房間的隔壁。其他人可是要住在下人房的。

    昨天綠竹被九爺派出去辦事了。只剩下她自己照顧韓九,事事都要親力親為。韓九自回來後便沒再坐過那張木椅,他的腿疾已經不再犯了。走路也如常人一般。

    今日天氣晴好,韓九笑說要在花園裡下棋,讓李花朵準備棋盤。這要是綠竹在的話,是件很輕鬆的事兒,只要動動嘴皮子,自然有下人辦得妥妥的。可問題是李花朵當丫環可是第一次啊!侍候人她會,可指使別人侍候她就不會了。

    韓九一聲命令下來,李花朵沖出屋,逮到個下人便問棋盤在哪?下人一指西屋,李花朵進西屋一看,咦,原來棋盤是個大塊的玉石桌啊!上面被磨平,直接刻上棋盤。李花朵用手推了推,還挺重。

    門口站著兩個下人,看著她,沒有要幫忙的意思,李花朵也不好意思求人。乾脆彎下腰,兩手一伸,她把石桌抱起來了。咦!不算太重,她的力氣好像又長了啊!

    門口兩個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李花朵抱著玉石桌步履輕盈地走出去,驚得實在說不出話來。這個玉石沉得很,兩個男人合力抬起來還顯吃力。她、她一個人就搞定了。他們本來還想等李花朵喊他們幫忙的時候,稍微為難一下,探探她的底呢!這……還要不要探?管家還在等著他們回話呢!

    終於將棋盤準備好,椅子擺上,茶水沏上。韓九溫文爾雅地走了出來,一指對面的椅子,“朵兒,坐下,陪我下棋。”

    “我、我不會啊!”

    “下棋要兩個人,我一個人怎麼下啊?來,坐下,我教你。”

    “哦。”

    韓九慢慢地給李花朵講解,李花朵似懂非懂,可惜她實在不是下棋的料,下了兩盤,便再也玩不下去了。

    一旁的下人既羡慕李花朵,又嫉妒她,有個脾氣急的下人乾脆開口罵了:“你怎麼這麼笨啊!下這裡。”

    “映心。”韓九微微斥責了他一句,“朵兒是第一次玩,不會是應該的。你們都圍在這裡幹什麼,幹你們的活去。”

    “是。”幾個下人不甘心地退下去了,臉上倒沒有恐懼之色,韓九脾氣好,對下人和善是府裡出了名的。

    李花朵尷尬地笑了笑,“我、我的確是很笨,要不,讓、讓映心跟你玩吧!”說著就要去喊映心。

    韓九突然將棋盤打亂,“算了吧!我只要跟你玩,找他做什麼。既然不下棋,那我帶你在府裡逛逛吧!”

    什麼叫只要跟我啊?明顯話裡有話嘛!李花朵覺得心裡有點發甜。下人們都沒走遠,韓九說的聲音雖然不大,他們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在韓府裡當差,人都跟人精似的。自然明白韓九的意思,一個個又用複雜的目光打量李花朵。同時又為九爺抱屈,憑什麼啊?九爺那般溫潤如玉的人怎麼就被這個女蠻子搶到了呢!九爺喜歡誰也不該喜歡她啊!長得也太醜了,根本配不上九爺。

    李花朵對下人們“關切”的眼神視若無睹,一路歡喜地跟著韓九逛園子。出了福園,韓九帶她去韓府的花園看看,那裡面種的奇珍異草,應有盡有。李花朵再一次感歎韓府的財力,花卉她雖然不是很懂,但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幾個珍稀的名種她還是認識的。就說那牡丹吧!她記得曾經一戶頗有財力的人家找她治病,家裡就供著這麼一株,據說是千金不賣啊!可在這園裡,竟然像雜草一樣,任其在地上生長著。韓九還很隨意地摘下一朵別到李花朵的頭上,“朵兒很漂亮。”

    李花朵哆嗦了一下,千金啊!千金在她腦袋上頂著呢!

    這次花園之行,總的來說還是挺快樂的,除了那些偷偷對她指指點點的下人。不過李花朵已經被人注視指點慣了,並不是很在意。

    但是,四爺出現了。他身邊還站著一人,像是客人之類的,韓四邊走邊指著花草向其介紹。

    這下兩方撞個正著。韓九的臉色當時便沉了下來。這邊的韓四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不過當他目光掃到滿臉濃妝,又在頭上插個碩大牡丹的李花朵時,撲哧!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越笑聲音越大,最後竟然抱著肚子還在笑。他身側的客人莫名其妙地看著韓四。

    韓九冷哼一聲,“朵兒,我們走。”

    “哦。”李花朵留戀地看了一眼那些花花草草,唉!她還沒呆夠呢!都怪這位四爺。她這一個眼神不要緊,韓四徹底坐在地上了,早已顧不得什麼形象。他身側的客人越加手足無措起來,這、這是怎麼了?瘋了不成?

    等兩人回到福園,韓九的臉色已經緩和了,回頭看了李花朵一眼,笑了,“朵兒,我沒事,別擔心我。”

    其實我更擔心四爺,他會不會笑抽了?

    “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晚上再來侍候。”

    “哦。”

    李花朵回到自己房間,把頭上的“千金”拿下來,扔了有些不捨得,乾脆放在花瓶裡養著吧!

    到了晚飯時間,李花朵又過去侍候。同往常一樣,韓九打發走其他下人,只留李花朵一個在房間裡,坐在他對面,兩人一同用晚飯。飯後,韓九看了一會兒書,吃了藥,淋浴後,便準備上床休息了。

    “朵兒,今晚留下來。”

    正在鋪床的李花朵沒有聽清,轉頭,“什麼?”

    韓九笑,拉起她的手,溫柔地道:“留下來。”

    李花朵道:“我去把小床抬進來。”

    韓九拉著她坐下,“不用,睡我這裡就好。”

    李花朵終於明白過來,臉紅。

    韓九一指屏風後,“去洗洗,我等你。”說著便上床,拿著一本書,倚著床頭自顧地看了起來。

    睡一張床,如今李花朵可不是小時候的懵懂小兒,一男一女睡一張床上,可不單是睡覺那麼簡單。

    她慢吞吞地挪到屏風後,真的要洗,真的要留下來?還是算了吧!李花朵大步地走出來,“那個久哥,我、我還有事,走了。”

    結果走不了,先是手被他拽住了,接著是腰。李花朵驚歎,韓九的動作真快啊!剛才不是還在床上看書的嗎?

    韓九雖然瘦弱,可是他的個子很高與李花朵平頭,這樣兩人眼睛對著眼睛,嘴巴對著嘴巴。李花朵臉又紅了,接著嘴巴被親了。韓九隻輕啄了她一下便放開了。

    “閉上眼睛。”韓九道。

    李花朵立即閉上眼睛,嘴唇再次被覆上。李花朵只覺得腦袋發暈,身子發軟,結果這個晚上她留在了韓九房裡。

    一晃,李花朵在韓府已經住了兩個多月了。除了在花園裡見過那位四爺,韓府的其他主子,李花朵一個也沒見到過。誰讓韓府大呢!聽說那些主子也不是天天住在府裡面了。天南海北都有。

    上個星期韓府的大爺召集居住在府裡的幾位主子吃了頓飯。不過那次是綠竹陪著韓九去的。李花朵一直窩在百草堂內沒趕上。

    說起這個百草堂可真是個好地方,韓九半個月前才告訴她府裡有這麼一個好地方。百草堂裡的藥材應有盡有,再珍貴的藥草在這裡也能找到。這對於李花朵來說,不異於貓發現了老鼠窩一般。

    而且百草堂離福園也近,穿過一道假山石林便行。

    這天,李花朵如往常一樣,拎著酒壺還有兩塊點心往百草堂走去,這些日子,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百草堂裡度過的。至於韓九身邊有綠竹侍候著,好像也不是非要她在身邊陪著。

    走到假山上,聽到上面有動靜,抬頭一看,上面坐著一個人,是韓四,“四爺!”

    韓四由上面跳了下來,“這不是李姑娘李郎中嗎!”

    李花朵笑了笑,“正是。”

    韓四笑眯眯地看著她,“這是去哪啊?”

    “百草堂。”

    “正巧我要去那裡拿兩味藥,一起走吧!”

    主子自己去取藥,李花朵才不信,與韓四錯開一步,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邊。

    “你好像很怕我啊!”韓四突然停了下來。

    “沒、沒有。”她真的不怕,她只是不想惹麻煩。

    “是不是小九對你說了什麼?”

    小九?“九爺,沒說什麼。”

    “哼!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他是不是告訴你我欺男霸女?”

    說過吧!但跟她無關啊!李花朵低著頭,裝傻繼續往前走。

    韓四突然眼珠子一轉,笑眯眯道:“李姑娘,你想不想知道真相?”

    嗯,不想,那是你們之間的事兒,跟她無關。

    “正巧我今個兒有時間,就跟你說說,讓你知道小九的真面目。”

    李花朵苦笑,“不聽行不行?”

    “不行。”韓四笑得像只狐狸,“來,我們去找個涼快地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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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兩個時辰後,李花朵才到百草堂,如果不是一個下人聲音如雷一般地大喊四爺,估計韓四還會跟她多聊一個時辰。

    過了一會兒,韓四身邊的一個小廝來取走兩味藥,說是韓四特意交待給夫人用的。

    原來他真是要取藥,不是特意等在那裡啊!府裡的傳聞不錯,韓四果然對夫人寵愛。

    李花朵呆在百草堂內,一直靜不下心,神情恍惚,腦裡總是想著韓四說過的話,假的吧!一定是假的吧!四爺一看就是狐狸,狐狸說的話能信嗎?

    “我強搶民女?你看見了嗎?明明是我與錦娘情投意合,是他從中破壞逼走錦娘……”

    各說各有理,要她說,錦娘一定是個漂亮的女人。揣測中……

    “李郎中啊!你都被人賣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

    “你覺得親事是怎麼退的?那火是莫名其妙燒起來的嗎?什麼狗屁算命的,那是小九找的人……”

    李花朵覺得韓四有些莫名其妙。

    “不要一臉悲傷的樣子,給誰看啊!我可不心疼你。”

    我沒悲傷啊!

    “看你挺可憐的,好吧!告訴你一個辦法,如果你想讓小九永遠在乎你,就不要被他得到啊!不論是身與心,哪樣都不要,還有那個你從李傷仁那裡學到的醫術,也不要對小九傾囊相授,留一點點啊!否則小九很快就會對你沒興趣的,他就是那樣的人……”

    晚、晚了。師傅教的,她懂的,幾乎都教給韓九了。他那麼聰明,她幾年才學會的東西,他幾個月就全掌握了。身子已經是他的了,至於心,好像也沒保住。

    想否認韓四說的是假話,可是最近韓九的確有些疏遠她。這些日子她迷上了百草堂,也沒注意到其他的。現在想來,韓九好像已經很多日子沒有讓她留在房裡了。至於身邊的事情也大都打發綠竹去做。除了每日定時地為他針灸之外,兩人好像許久沒單獨在一起了。就在兩天前,韓九不是還告訴她說,在有第三人在場的時候還是喚他九爺,久哥就不要喊出來了。理由是韓府規矩多,被人聽到只怕不好。她當時也沒多想便答應了,現在想想,不對勁耶!以前有第三人在場,他可沒對她提過什麼規矩。難道,韓四說的都是真的?

    那……自己的確慘了點。

    “李郎中,你怎麼了?心神不寧的。”有個小藥童湊到她身邊說道,“我都喊你好幾聲了。”

    “啊!沒事,就是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李花朵道:“剛才四爺不是派人來取藥嗎?我給拿了……”

    “拿錯了!”藥童一驚。

    “不是,就是藥陳了,藥效可能差一些。”

    藥童一拍胸口,“那沒有事兒。”

    “怎麼沒有事兒,我可是九爺那邊的人,你也知道四爺跟九爺的關係好像不太好。如果四爺拿這件事做文章,那九爺豈不是會怪罪我啊?”

    小藥童笑了,“你就為這個擔心啊!不會的。九爺在韓府裡可是出了名的好人,從不為難下人的,就是有下人犯了錯,他也只是輕輕斥責幾句,九爺是菩薩心腸,心地好著呢!而且你又是九爺的貼身丫頭,九爺疼你還來及呢!怎麼會怪罪你呢!”

    菩薩心腸!剛剛還有人說九爺是蛇蠍心腸呢!李花朵假裝放下心來,又問:“你說四爺跟九爺他們的關係為什麼那麼僵啊?都是親兄弟。”

    小藥童搖頭,“不知道,我進韓府時,他們就已經這樣了。”全府上下都知道這兩位爺關係不好,但因為什麼原因,沒幾個人真正清楚的。

    李花朵道:“你說他們兩個關係那麼僵,多半應該怪誰啊?”

    “當然是四爺,九爺那麼善良。”想了一想,“主子們之間的事兒,還是不要再說了。若是被管事的聽到,九爺疼你,你不會有事兒,我就慘了。”

    李花朵瞭解地點點頭。好吧,不談就不談。

    李花朵回到福園時天已經近黑了。在門口遇到了韓飛,“九爺正找你呢!”

    “哦。”李花朵點頭,往房裡走。推門進了屋,韓九坐在桌前正在看書,綠竹靜靜地站在一側。

    韓九聽到動靜抬頭,微微一笑,溫柔地說:“朵兒,今天怎麼回來晚了?”

    “只顧著忙,忘了時間。”李花朵笑道。

    “吃了嗎?”

    “吃過了。”

    韓九放下書,“今天廚房做的點心不錯,我讓綠竹給你留著,已經送到你房裡了。”

    “我又有口福了。”

    “今天你見到四哥了?”

    “在路上遇見的,就聊了兩句。”

    “聊了什麼?”

    韓九的語調雖然一直很溫和,李花朵卻覺得有些壓抑,“沒聊什麼,四爺說他養的狗生病了,問我會不會治。”

    “就這些?”

    “是啊!就這些。”

    韓九笑,“很晚了,我看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李花朵回到房間,看見桌上果然擺放著一盤點心,拿起一塊,咬了一口。奇怪,以前覺得非常好吃的點心,今天吃起來怎麼好像沒什麼味道啊?

    李花朵洗了澡便睡了。

    第二天一早,帶著桌上的點心又去了百草堂。晚間回來便睡。連續幾天都是如此。韓九也並未找她針灸或是研究病情。

    這天,李花朵回來得早些,一進院便看見九爺坐在柳樹下正與綠竹下棋,身側站著韓飛還有另兩名下人。李花朵本想悄悄回屋的,誰知韓九抬頭看見了她,一招手,“朵兒,過來。”

    李花朵偷偷地撇下嘴,慢吞吞地走了過去,“九爺。”

    綠竹剛落下一隻,輪到韓九,他的眸光雖在棋盤上,卻開口道:“你今天回來得早,來,坐到我身邊。”韓九落下一子後,轉過頭,對李花朵微微地笑笑。

    李花朵神情有些恍惚,坐到韓九身側。

    “這些日子你好像賴在百草堂了,都瘦了。”

    “沒有啊!”李花朵反駁。

    韓九笑著將左手遞了過去,“來,給我把把脈。”

    “九爺,該你了。”綠竹道。

    韓九的視線再次轉到棋盤上,拿起棋子,沉吟片刻,落下。

    李花朵呆了一下,九爺的手還是那麼的清涼,此時握在手裡她卻覺得有絲暖意。其實也不過十來天的工夫,但覺好像許久沒有如此接近他了。

    韓九落完子後,轉頭笑問:“我的脈象如何?”

    李花朵急忙收斂心神把脈,“九爺脈象平和,身體已經與常人無異了。”

    韓九笑:“是你的針灸起了作用。”

    綠竹道:“九爺,到你了。”

    韓九道,“急什麼,下得匆忙,這次不怕再輸了。”

    “九爺,這次綠竹穩贏。”

    “哦,我可不信。朵兒,過來看看,你說我們誰會贏?”韓九淡笑地說道。

    李花朵頓了一下,“我、我看不懂。”

    旁邊一個下人接說道:“當然是九爺贏啊!綠竹根本下不過九爺。”

    “對啊綠竹,你可別忘了,九爺先前可是讓你五子呢!”另一下人說道。

    不知何時,韓九的右手已經抽了回去,李花朵覺得心裡的暖意消失了。她悄悄地站了起來,沒人注意到她,除了韓飛看她一眼,又將目光轉了過去。

    李花朵退出,往自己房間走去。聽到笑聲,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遠遠的,她看到韓九微笑著對綠竹說了些什麼,周圍的人都哈哈笑了起來,其樂融融。

    怪不得韓府裡的下人都說九爺是好人,待人溫和,是好主子呢!

    他對每一個人都是溫和的,即使笑臉也相同,她以前為什麼沒發現呢?九爺對綠竹微笑,對下人的和氣,與面對自己其實是一樣的。沒什麼不同啊!

    現在九爺的病已經好了,剩下的只是調養,那自己對九爺好像也沒什麼作用了吧!她又不會下棋。這韓府裡的人都不簡單,一個小小的下人,都會讀書識字,琴棋書畫的。

    李花朵偷偷歎了口氣,回屋,上鎖,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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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8-1-2 00:26:54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這天李花朵起來得晚了,匆匆忙忙地便往百草堂跑。她昨個兒研究的一味藥,怎麼都覺得差點什麼,可不能被別人碰了,不然她又要從頭開始配了。

    一進百草堂就覺得亂哄哄的,那邊圍著一群人,不知在說什麼呢!李花朵也沒管,直接跑到自己桌前,嗯,還好,沒別人動過。

    “咦!李郎中。”一個藥童走了過來,驚奇地看著李花朵的臉。

    李花朵抬頭,“什麼事兒?”

    藥童驚訝地說道:“李郎中,原來你長得也蠻順眼的,不難看。”

    李花朵愣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原來今早忘塗脂抹粉了。被別人誇還是有些高興的。她笑說:“難道我以前就難看?”

    藥童急忙揮手搖頭,“不不,我是指你抹的那個粉,其實你不抹還挺好看。”

    李花朵笑,“我也是這麼覺得。”又問,“他們那一群人都在說什麼呢?”

    “你不知道啊,昨天這事兒就傳開了。”

    她昨天只顧配藥,熬藥了,哪曉得出什麼事兒,“什麼事兒?”

    藥童道:“我從頭跟你說,燕州遭災發大水了你知道不?”

    李花朵搖頭,“不知道。”她從進韓府以後,就沒出去後,哪會知道燕州的事兒。

    “這你都不知道啊!”藥童一副你也太孤陋寡聞的樣子,“燕州水禍,前段時間,韓府捐糧捐款。周圍人都議論,聽說咱們韓府只糧食就捐了三千千萬石呢!”

    “這麼多啊!就這事兒?”

    “不是這事兒,聽說那地方遭完水災之後就發瘟疫了。”

    “瘟疫!天啊,這不是要死人嗎?”李花朵驚道。

    “是啊!韓府下面有那麼多藥堂,醫館,這次發了瘟疫,自然是要派郎中過去的。”

    李花朵微微點頭,“是要過去看看。”

    “看什麼,那是瘟疫,根本治不好,去一個死一個,去一對死一雙,誰願意去送死啊!”

    李花朵道:“瘟疫也不能說是不治之症……”

    “那讓你去,你會去嗎?聽說那地方已經被官兵封了,只准進不准出。這次韓府所開藥堂醫館派去的郎中都是下死命令,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咱們百草堂的韓郎中也接到了通知,三天后就出發,這不正哭著呢!有去無回啊!他前兩天才剛娶了一房小妾。”藥童說話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平日裡就屬他最瞧不起人,仗著是大爺的人對誰都指手劃腳,現在報應來了。他去求大爺,被大爺罵回來了。也不想想,大爺是韓府的一家之主,是那麼好說話的嗎?也就……”

    “我去。”

    “也就是……呃!去什麼?”

    李花朵笑了笑,“我去燕州。”

    藥童瞪大眼,“你瘋了,你要去替韓郎中。”

    “不是。”李花朵搖頭,“他是他,我是我。現在燕州一定極缺郎中,身為醫者,救死扶傷,是我輩的本分。”

    藥童有些難以理解地看著她,“可是我聽說你是九爺屋裡的人,九爺怎麼捨得讓你去啊?”

    屋裡的!李花朵有些不自在,既然藥童知道,看來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李花朵心裡面突然覺得有些堵,“我只是九爺的郎中,什麼……裡的,你誤會了。”

    “可是……”

    李花朵又道:“你也知九爺的為人,悲天憫人,知道燕州有災哪有不去幫忙的道理。九爺一定會讓我去的。”

    藥童感慨地看著李花朵,李郎中不虧是九爺的人啊!大好人啊!

    李花朵又問了一些事情,知道是四爺負責這件事,便直接去韓四那報了名。

    韓四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李花朵要去,倒也沒驚訝,只道:“我那個九弟還真不懂得憐香惜玉。李姑娘你可想好了,去燕州可是九死一生的事兒,可不能意氣用事兒啊!”

    李花朵不想跟狐狸似的四爺多說,裝傻,“四爺,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韓狐狸沒再多說什麼,只告訴她三天后出發。李花朵臨出門時,韓四又說了一句:“李姑娘還是素面朝天的樣子好看。”

    李花朵腳步一頓,頭也沒回,也不管這樣回話是否對主子的不敬,道:“我也這麼覺得。”

    李花朵走了,韓四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妙人啊!可惜了一身醫術。”

    三天后,李花朵走的時候,並沒有告訴韓九,因為他不在。他早在六天前就出門了。李花朵只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衣服,打個包袱便上路了。福園裡的下人她都不熟,最熟的兩個韓飛與綠竹都跟九爺走了。什麼時候回來不知道。李花朵連封書信都沒留,心裡覺得沒必要,既然不會乎你了,留什麼都沒用。哪天想起她了,問下別人自然知曉她的下落。

    其實李花朵的心裡還是有些恨的,只是她不願再多想。

    她本來是與另外三名郎中坐在一個馬車裡的,豈知剛啟程沒多久,就被韓四叫了過去。李花朵心裡雖有不願,但人家畢竟是主子,李花朵歎了口氣坐上了韓四的馬車。

    還好,韓四沒再對她講故事,只是沿路說著一些風土人情。李花朵並非深居宅院的閨秀,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也很多,偶爾與韓四說上幾句,氣氛不算冷場。

    一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晚上住客棧的時候李花朵松了一口氣,與韓四相處比她自己想像的要容易得多。韓四相貌俊秀,又妙語連珠,對待女人總是自然而然地帶著一絲體貼。怪不得他身邊有那麼多夫人,卻彼此相安無事,還是很有手段的,李花朵偷偷感慨。

    第二日一早,李花朵仍是與韓四同坐一輛馬車。行了一個時辰後,便有侍從過來稟告:“四爺,九爺追來了。”

    韓四笑眯眯,“真來了,動作還挺快。在前面的風波亭停下,我們等他一會兒。九弟的身體不好,可別累壞了。”

    “是。”

    韓四對李花朵笑道:“九弟捨不得,親自來追你了。”

    李花朵一怔,“怎麼……”可能呢!她是誰啊?一個小郎中而已,怎麼會來追她,而且還是親自?

    韓四將李花朵的表情盡收眼底,“誰讓你是跟了我呢!”

    我什麼時候跟了你了?

    “換成我們兄弟任何人,九弟都不會放在心上,但卻偏偏是我。哈哈,九弟知道你被我搶來了,一定氣得暴跳如雷吧!”

    我好像不是被搶的,那個……自願的。好像也不對啊!

    韓四跳下馬車,往官道的方向倚望,“九弟怎麼還沒過來,我真是迫不及待看他什麼臉啊!”

    李花朵看著他笑得眯起來的雙眼,尖尖的下巴,越看越覺得像,四爺該不會真是狐狸精轉世吧?

    韓九馬車趕到的時候,韓四與李花朵正坐在亭內休息。

    李花朵看到坐在車夫身側的韓飛,便站起來迎了過去。馬車停下,先是綠竹跳了下來,接著是韓九。韓九並未用木椅代步,他下馬車後,徑直走到李花朵面前。

    李花朵笑了一下,剛要說話,“啪!”韓九一個巴掌甩了上去。

    “九爺!”李花朵捂著被打的臉頰有些發呆。

    韓九臉色鐵青,看著亭內含笑而立的韓四,驀地揚手又扇了李花朵一巴掌。

    喂!什麼意思?打沒完了,李花朵有些生氣了,握了下拳頭,抬眼看到韓九身後的韓飛,李花朵又將拳頭鬆開了。算了,有時候,她還是很識時務的。

    韓九並未理會韓四,對李花朵說道:“跟我回去。”說完話後,他好像冷靜許多,只是臉色依然難看。

    李花朵站在原地不動。

    這時候一直看戲的韓四說話了:“九弟,你以為這是什麼,說回去就回去。其他人看見了,跟她有樣學樣,都走了,那誰去燕州啊?”

    韓九冷聲道:“四哥,朵兒是我房裡的人。”

    韓四笑,“那又如何,我只知道,這次去燕州的名單中有李姑娘的名字。你要想將她帶回去,也要大哥點頭才行啊!”

    “不用四哥操心,大哥那裡我自會去說。朵兒,我們走。”

    李花朵微微皺了皺眉,“九爺,我不能回去。”

    正往馬車走的韓九驀地轉回身,眼神如刀一樣射向李花朵,“你說什麼?”

    李花朵心裡一緊,說實話,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韓九發脾氣的樣子,印象中他可是一直溫和謙遜。這便是九爺的真面目吧!李花朵抬起頭,直視韓九的眼神,道,“我不能回去,我是醫者,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

    “你敢不聽我的?”

    李花朵苦笑。

    “韓飛,帶她走。”

    “慢。”韓四站出來,“九弟,現在是李姑娘不肯跟你走,你強人所難,不妥吧!”

    “她是我的人,她去哪裡,只有我說的算。”

    “哦,你的人,你娶了李姑娘?還是有她的賣身契?都沒有吧!李姑娘想去哪裡,她自己說了算。”說完一揮手,他身後的侍衛躍了過來,攔住了韓飛,“九弟,你想搶人,也要過了我這一關。”

    韓九眼睛微微眯起,驀地轉向李花朵,語氣降了下來:“朵兒,瘟疫你治不了,去了只會送死。跟我回去,我想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而且我的病並未完全康復,你怎麼能走呢!”

    李花朵道:“九爺自己的醫術不在朵兒之下,況且韓府名醫眾多,並不缺朵兒一人。”

    韓九直直地盯著她,直到李花朵被看得心裡有些發毛,韓九這才開口說道:“好吧!隨你。”說完,轉身上了馬車。沒再看李花朵一眼。

    直至馬車遠走,消失在李花朵的視線中,李花朵才舒了口氣,慢慢伸開手掌,手心裡竟全是汗。臉頰脹脹的,不用看也知道腫了。李花朵心裡感歎,下手夠狠的。原來九爺也打人啊!若是告訴韓府裡的那些下人九爺並非外表那般良善,沒人會相信吧!

    一抬頭,見韓四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李花朵抹自己的臉頰,看什麼看,難道她的臉現在腫得像豬頭?

    “李姑娘,或許我們真能成親戚呢!九弟對你不一樣。”

    呃!什麼意思?不一樣,是指打她兩巴掌,哼!苦不是韓飛在他身邊站著,她早就……算了,她好像還是不會還手。

    “李姑娘,你覺得九弟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李花朵皺眉,她剛剛發現九爺怎麼有點像孩子啊!

    “像發脾氣的小孩對不對?”

    咦!天啊!他真是狐狸,竟然猜到她心裡想什麼。

    “都是被大哥慣的,不過平日裡九弟掩飾得很好,十幾個兄弟中,也就我跟大哥知道他這一面,現在你也看到了。”

    嗯,剛剛領教過,兩巴掌不是白挨的。

    “李姑娘,現在走還能追上九弟。晚了可就……”

    李花朵心裡歎氣,“四爺,我們已經耽誤很長時間了,還是快趕路吧!”

    韓狐狸頗有點不甘心地一撇嘴,“那走吧。”

    “哦,對了。”他又道,“看來你是相信我對你說的話了,你親自去求證過了吧!”

    李花朵只當沒聽見。現在她對主子是越來越不放在眼裡了,尤其是對韓四,反正她是自由身,又沒賣身給韓家,得罪了他們,大不了一走了之,躲到深山老林裡與動物做伴,你還能找到我不成?

    韓四笑眯眯,對李花朵的不敬絲毫不在意,“妙人啊!妙人。”

    李花朵沒有去求證什麼,她也沒有那能力與精力。她只是在下人口中輾轉打聽到了香雪姐的下落,偷偷溜出府一次,見到了香雪。香雪自小呆在韓九身邊,對韓九的瞭解自然比別人要多得多。香雪過得不算太好。但也不至於餓死。香雪做了一件事兒惹怒九爺,被趕了出來。李花朵想問是什麼事兒,但香雪沒說,只談了些李花朵小時候偷去別院的事情。李花朵不傻,看得出香雪對韓九帶著深深的恐懼。韓九絕非表現出來的那樣溫和良善。

    急行半月之後,終於趕到燕州,整個燕州城都已經被官兵圍上了。跑出來的人不論男女,一律當場射殺,不留情面。

    臨進城前,韓四又問了一遍李花朵:“你真的要進去,情況你已經看到了,極有可能有去無回。”

    李花朵笑,“我命硬著呢!不會那麼輕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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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8-1-2 00:27:09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李花朵與同來的郎中加上幾車的藥物一起進入了燕州城。進來後才發現,情況比想像中的還要糟。一半以上的人都感染了瘟疫。近三成的人死了。死屍送到城東,集中焚燒,城中原來的大夫只剩下五人沒被感染。李花朵一行人的到來,對他們雖有幫助卻是不大。瘟疫仍在快速地蔓延著。

    李花朵跟眾人配了一個藥方,喝下去之後,第一劑尚且管用,但第二劑第三劑就不見效果了。

    一個月過去了,與她同來的郎中已經去了三個。燕州城近七成的人都感染上了。燕州知府兩天前開始發燒出現瘟疫的最初症狀,今天一早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熬不到晌午便咽氣了。

    知府一死,城裡更是亂了套。有人拼命地往城外跑,只是還沒等跑到城門口,就被守在外面的官軍亂箭射殺而死。

    如此又熬了近半個月,燕州城已成死城,十室九空。而他們的藥草也基本用盡了。而三天前,城外就再無動靜了,沒有再向城裡送過藥草與糧食。

    李花朵將手裡的湯藥喂一個孩子喝下,這是她昨日想出來的藥方,若再不管用,她也沒辦法了。早晨起來的時候,她便覺得身體無力,一個時辰後,她也發起了高燒。看來她挺不了多久了。不是說她命硬得很,小鬼不敢近身嗎?李花朵又給自己盛了一碗藥,仰頭喝下。

    城東如今已經變成了修羅場,每天都有數人被焚燒。城西算是淨土吧!有近兩成的人呆在那裡,目前為止還算健康。

    而李花朵則呆在城南,這裡都是些要死未死的病患。李花朵忙了一天,頭暈目眩。她不想躺在那裡等死,反正她還爬得起來走得動,傍晚涼快了些,她搖搖晃晃地往外走,找一處僻靜地坐下。頭支著下巴,望著前方怔怔出神。

    “李姑娘。”

    “呃!”李花朵抬起頭,看著出現在面前的人,還以為自己眼花了,“韓……韓飛?”

    韓飛一拱手,“李姑娘,在下奉九爺之命來接你出城。”

    “韓飛,真的是你,你怎麼進來的?城不是被……”

    “李姑娘,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快跟我走吧!”

    李花朵呆了一下,然後笑說:“哦,我明白了,你的武功高,是偷偷進來的,你不要命了。”

    韓飛微微蹙眉,“李姑娘,我們快走吧!”

    “我不走。”李花朵終於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了。

    “李姑娘,整個燕州城已經被朝廷放棄了,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

    “我知道,他們已經很長時間不派人送糧送藥了。”

    “那還不走。”韓飛實在不想跟她在磨蹭下去,正要近身。

    李花朵立即道:“你最好不要碰我,我已經染上了。”

    韓飛一怔,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李花朵歎口氣,仰頭,她仍是坐在地上,“你不該來的,說不定跟我說話的工夫,你已經被傳染上了。”

    韓飛的眼神驚疑不定,上下打量李花朵,“你……不像啊!”

    李花朵笑,“可能是我身體好吧!別人從發病到死,少則三天,多則五天。而我現在已經是第五天了,竟然還能坐在這裡跟你說話,說不定,我能熬過去呢!”

    韓飛沉默了一會兒道:“既然你還沒死,我便要帶你出去。九爺要見你。”

    “現在出去只會害更多的人,你難道希望九爺也染上瘟疫嗎?”

    “李姑娘,九爺的心意難道你不明白?”

    這次換李花朵沉默。

    韓飛又道:“九爺不希望你死在城裡,或許有些話不該我說,但是……李姑娘,無論九爺曾對你做過什麼,然而九爺對你有情卻是真的。現在九爺的馬車就在城外。”

    “如果是這樣我更不能出去害他了,等這場瘟疫過後,我再去見九爺。”李花朵笑了笑說。

    韓飛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在下告辭。”

    “等等。”

    “你改主意了?”

    李花朵搖頭,“不是,你出城以後不要接觸任何人畜,最好在一個無人處呆三天,若沒有發燒症狀再出門。”

    “在下明白了。”

    “還有……”

    韓飛停下等她說,李花朵猶豫了一下,“能不能送些糧食與藥草進來,城西那部分人並沒有被感染。好不容易躲過瘟疫,難道讓他們活活餓死不成?”

    韓飛道:“這是朝廷下的命令。不過我會跟九爺說,成與不成就不是在下能保證的了。”他想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遞給李花朵,“這是傳送信號的煙火,你若改變主意想出城,便點燃它。”

    韓飛走了。

    兩天后成批的藥材與糧食被馬車送了進來。又一個月過去了。城裡的瘟疫已經得到了控制。李花朵配的湯藥算起了點作用,起碼救活了她自己,還有極少的一部分人。對大多數人並不管用。

    但仍是有人活下來了,一切正向好的方向發展。外面又派了一批郎中進來,李花朵一問才知,原來都是韓家藥堂醫館的郎中。

    死裡逃生的人臉上並無多少欣喜之色。他們的親人朋友大都都死了。

    難得輕閒,李花朵獨自晃到城北的燕子河畔。這條河本是流向城外的,瘟疫時便被堵上了,成了死水。昨個才被疏通。再過一段時日城門也會解禁。

    看著河面,李花朵驀地愣住了,怎麼還有人啊?河面上的浮屍不是早被處理燒掉了?

    這死屍要是飄到城外被官兵發現,又要恐慌了。

    李花朵沒再多想,跳進河中,遊到那屍體面前,將其拽上了岸。仔細一看,是位婦人,咦!不像是得瘟疫死的人,摸摸胸口,還有救。李花朵對她進行了施救。好一會兒,那婦人吐掉肚子裡的水,恍過神來。

    李花朵心裡歎氣,她還真是閑不著啊!“大姐,好些沒用,你怎麼掉進河裡了?”

    那婦人愣了愣神,“是李郎中啊!你為什麼要救我啊?死了豈不是一了百了?”

    咦!自殺。

    “大姐,你有什麼事想不開啊?”李花朵問。

    那婦人只是低頭嗚嗚地哭。

    李花朵看著兩人濕漉漉的衣服,心裡再次歎氣,“大姐,我倆的衣衫都濕了,得風感就糟了,不如去我那裡換身衣服再說吧!”說完強行扶起那婦人回到她暫時居住的地方。

    李花朵換身乾淨的衣服,給那婦人也換了一套,雖然有些大,不過總比光身子強。

    那婦人現在倒是不哭了,只是坐著發呆,李花朵好說歹說,那婦人終於開了口。

    聽完婦人的講述,李花朵終於明白了。又是一個苦命的女人。

    女人姓張,李花朵便叫她張大姐。

    “大姐,為那種男人尋死不值得,你連瘟疫這場大難都躲過了,怎麼就過不去自己心裡的坎呢?”

    “李郎中,他就是我的天啊!這次我跟他大難不死,本以為將來可以好好過日子,誰知他卻說爹娘的死都是我造成的,說我命硬,克死了公婆。無論我怎樣哀求都沒用,他給了我一封休書,其實他就是找理由休我,好娶那個小賤人。嗚嗚!”

    “就算被休,也不至於尋死覓活,大姐,你的爹娘呢?”

    “嗚嗚!他們都死了。他就是看爹娘死了,才敢這樣對我。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當年若不是我爹,他早就餓死街頭了。嗚嗚!”

    等張大姐哭聲漸小,李花朵才開口:“大姐,這種男人不要也罷,好好活著才是正經。時間會治癒一切,將來……”

    “你說得輕鬆,你又沒親身經歷過。我還有什麼將來可言。”

    李花朵看著她,猶豫了一會兒,驀地擼起自己的胳膊袖子,“大姐,你看。”

    張大姐抬起哭得紅腫的眼睛看了一眼,“你、你這是……”嚇了一跳,“怎麼這麼多傷口?”從手腕往上,佈滿了一道道猙獰的傷口。有的是留下的傷疤,有的還結著痂。

    “我自己劃的。”李花朵道。

    “李郎中,你這是幹嘛?”張大姐被李花朵胳膊上的傷口吸引倒忘了哭了。

    李花朵笑了笑,“大姐,也不怕你笑話,我曾經喜歡一個男人,我以為他也是喜歡我的。可是後來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是我自作多情,我被他騙了。”

    “你還是姑娘,他騙了你的身子?”

    “是啊!什麼都給他了。”

    張大姐立即露出同情之色,一個姑娘的貞節可比命還重要啊!

    李花朵觀察她的神色又道:“大姐,你不會瞧不起我吧?”

    “不會,不會,你也是可憐人。”

    李花朵道:“我那時傷心的時候便劃自己一刀,想他的時候也劃自己。那樣心就不痛了。漸漸地,等時間長了,我發現想他的時候,我的心已經不痛了。大姐,你信我的,等時間一長,就什麼都過去了。”

    張大姐道:“你、你難道沒求過他嗎?怎麼也要給你一個名分,不然你……”

    “沒用的,以他的身份,我去求只會自取其辱。”

    “原來你也是苦命的人。”

    “大姐,可是我現在活著很好啊!他已經成了我的回憶,你瞧,我胳臂上的傷也快好了,到時候我再配幾副除疤痕的藥膏塗抹。過去發生的一切便都消失了。”

    “可是我……”

    “大姐,給自己一點時間,什麼傷痛都會過去的。大姐,不如這樣,你孤身,我也是獨自一人,以後我們姐妹相稱,互相照應,當一家人好不好?”

    “好什麼,你忘了,我命硬,會克到你的。”

    李花朵笑,“正好,我也是,既然我們都是命硬之人就更應該在一起了。”

    “你……”

    李花朵開始對她講自己小時候在李家村的事情,簡單地說完以後又道:“或許是我克你呢!你若是怕了,我不勉強。”

    “怎麼會,我苦命的妹妹。”

    從此,李花朵身邊有了一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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