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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霓 -【陀羅動心(龍鳳帖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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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08:0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陀羅動心【龍鳳帖之三】作者:葉霓

說起指腹為婚這件事,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
連對方究竟長得是圓是扁是胖是瘦都一無所知
他也沒興趣身邊綁個妻子牽絆住自己的一生
要不是娘臨終前有交代,奶娘老在一旁敲邊鼓
他根本就想要假裝忘記,或是等對方自動取消
那豈不是皆大歡喜,他和她也會比較輕鬆自在……
無奈事與願違,他再不喜歡還是與她拜堂成了親
原打算從此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她能另謀良人
沒想到趕不走她的代價,是他打從心底接納了她
看見她的笑容便已滿足,擁她在懷中就再無所求!
唉,可惜他們的相知相愛可能只是一段孽緣
為了不讓他違抗皇上的命令,完好無恙的活下去
她居然大張旗鼓的為他找尋真愛,然後棄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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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08:2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古代命盤多是以星宮來劃分,而武曲、破軍、陀羅、紅鸞便是其中四星,數千年前一次天地巨大變動之際,它們流落凡塵,成為皇帝身旁的四大護衛。
  
  武曲星--嚴武曲,為巖風右護,私下乃礦業霸主,富可敵國。
  
  破軍星--邑破軍,為暍青右將,亦為孤獨星,六親緣薄,朋友少。
  
  陀羅星--範陀羅,為翼虎左將,威猛、機智、聰穎,戰鬥力十足,為人固執,但容忍度極強。
  
  紅鸞星--夕紅鸞,為絳雲左護,四星中唯一女子,為人親切、含蓄,渾身充滿喜氣。
  
  某日,他們同時在夢中看見自己的龍鳳帖,此為古代豪門的結婚證書,有雙方親人簽字為證,但他們只能看見自己的名字,對方的名字竟是一片模糊。
  
  翌日,又湊巧接獲皇帝的指令,同時大方的給了他們一人一個提示,要求他們在六十日內找到另一半,且必須是龍鳳帖上指定的人,違令者斬首。
  
  只是,縱有提示,茫茫人海中,要他們如何找尋龍鳳帖上的命定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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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08: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蔚藍的天空,一陣春風拂面而來,卷起幾片粉嫩櫻瓣,飄落在碧綠的草皮上。
  
  櫻花樹下坐著一位妙齡姑娘,一雙小手不停捶著雙腿,看來像是剛走了一段滿長的路,漂亮的鵝蛋臉上汗珠閃爍,在這微涼的季節裡,不禁有些突兀。
  
  朱小喬從腰間抽出絲帕拭去臉上的細汗,看看天色,趕緊起身,拎起擺在地上的竹籃往前走,約莫半個時辰後便穿過一扇大門,隱身門內。
  
  「小姐,妳終於回來了,累壞了吧?」小丫鬟寶菁立刻接過她手裡的竹籃,「在山上這段日子一定很辛苦吧?」
  
  朱小喬嬌媚一笑,「說不累是騙人的,不過只要能幫助爺爺早點恢復健康,這一切都值得的。」
  
  「小姐,老太爺可惦著妳呢。」
  
  「我馬上去看看他老人家。」朱小喬拭了拭手,走出大廳,往後頭走去。
  
  朱府在鎮上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商家,朱小喬從小就和爺爺朱強相依為命,無奈五年前朱強生了場怪病,從此臥床不起,朱小喬尋遍名醫,依然藥石罔效。
  
  就在這時候,有位五旬男子前來朱府借住一宿,見朱強病重,自稱有法子可以救治,但是這屬長期調理,他無法長住朱府,需要有人隨他前往數十裡外的山上學習醫術,再回朱府治療朱強。
  
  朱小喬不放心讓其他人前往,於是自告奮勇,這一去就是兩年半,她也習得師父的大半醫術回到府中。師父說,只要有耐性和愛心,爺爺總有一天會痊癒的。
  
  「爺爺,我是小喬,我回來了。」朱小喬一進朱強的房裡,便倚在床邊,握著他那滿是皺紋的手,「爺爺,您張開眼睛看看我。」
  
  不一會兒,朱強徐徐掀開眼皮,微笑地望著她,「小喬……真的是妳,妳終於回來了。」
  
  「爺爺,我回來晚了,每個月我托人帶回來的藥,您都有喝嗎?」朱小喬柔婉地笑問。
  
  「有,寶菁都有熬給我喝。」朱強的氣息雖然弱了些,但臉色倒還不錯,這讓朱小喬放心不少。
  
  「那就好,現在我回來了,以後由我伺候爺爺。」朱小喬為他蓋好被子,「晚點我就去熬藥,吃完藥我替爺爺針灸,師父說只要持續三個月,您的病情一定會有起色。」
  
  「別老為我操心,爺爺要妳想想自己,妳已經十七歲了。」朱強瞇起老眼望著寶貝孫女。
  
  「那又怎麼樣?」
  
  「合該是嫁人的年紀了。」朱強可沒忘了她的終身大事。
  
  「小喬不嫁人。」她上山習醫就是為了爺爺,這段日子她可想念極了他老人家,說什麼也不肯再離開了。
  
  「妳胡說什麼?怎麼可以不嫁人呢!」朱強一急,猛咳了幾聲。
  
  「爺爺,您別激動。」她急忙幫爺爺輕拍背脊。
  
  「我就怕妳這樣,還記得妳小時候,爺爺跟妳提的那件事……指腹為婚的事嗎?」朱強提醒道。
  
  朱小喬微皺小臉,「我早忘了,爺爺,別提了好嗎?」
  
  「不能不提,爺爺這把老骨頭之所以還撐著,還不是……還不是等著看妳披上霞帔,漂漂亮亮的出閣。」朱強口氣虛軟地說。
  
  「人家這麼愛爺爺,您還急著趕人家出去,真沒良心!」她小嘴上雖然這麼說,心底卻明白爺爺是最疼她的。
  
  「我哪捨得,但妳也到了該婚嫁的年紀了,就不知範家是否記得這個約定。」朱強瞇起老眼,想起十七年前朱小喬的娘和范家媳婦是好友,當時她娘去范家作客,看見七歲的範陀羅活潑又健康,打從心底喜歡,於是指著自己的肚子,與範陀羅的娘訂下這門親事。
  
  「他忘了最好。」朱小喬吐吐舌頭。
  
  「妳這孩子……」
  
  像是怕爺爺又抓著她談論婚事,她趕緊找個藉口說:「爺爺,藥引還差一樣,我去街坊的藥鋪抓藥。」
  
  「妳呀!」朱強哪會不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算了,咳……去吧。」
  
  「瞧您,還在咳呢,就少說些話。」她拍拍他的胸口,又倒了杯熱茶過來,「爺爺,喝口熱茶,會舒服點。」
  
  等爺爺喝了熱茶,止住了咳,朱小喬迅速為他蓋好被子,趕著出門。
鹹德堂是京都最著名的藥鋪子,藥材多來自太行山,因此異常珍貴。
  
  朱小喬抓了藥後,原本要回朱府,不知不覺竟來到了翼虎左將府。
  
  她並沒有忘記,這兒就是她娘和范家夫人指腹為婚的地方,雖然知道,但她從不好奇對方的長相,聽說他現任皇上身邊的四大護衛之一,武藝應該非常高強吧?
  
  望著那扇磚紅色鐵鑄大門,門口立著兩頭展翼石虎,再看向上頭的匾額,上面寫著「翼虎左將府邸」六個大字,果真是相得益彰。
  
  笑著搖搖頭,她正打算返家,突然聽見大門開啟的聲音,接著是尤管家恭謹的嗓音--
  
  「左將大人慢走。」
  
  左將大人!
  
  朱小喬頓住腳步,立即藏身在轉角的沖衙內,一雙骨碌碌的大眼期待地望著大門處。
  
  不一會兒,一個男人走出大門,這一瞧還真是嚇壞了朱小喬。
  
  天,他好高、好高……身材又魁梧,漆黑的發隨風飄散,在他的肩上飛揚,只不過他一直背對著她,讓她看不見他的長相。這十幾年來從未對他的模樣感到好奇,朱小喬就在這瞬間突然很想一探究竟。
  
  眼看他就要離開了,她立刻走出胡衕,假意跟在他身後,就在她追上他錯身而過的剎那撞了他一下,手中的藥包落在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朱小喬拚命道歉,然後拾起藥包,抬起臉。
  
  就在這一刻,她像是忘了呼吸,眼巴巴看著眼前高大粗獷的男人,原以為這樣身材的男人長得合該是同樣粗糙不起眼,沒想到他的外貌還真英挺。
  
  只不過他那對斜飛入鬢的劍眉以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給人的第一眼印象會有點畏意。
  
  「姑娘,妳看夠了沒?」範陀羅半瞇起眸,向來機智過人的他又哪會看不出她是蓄意撞他。
  
  「呃……」朱小喬趕緊收回視線,小臉出現不尋常的暈紅,「我……我該走了。」
  
  「等等。」範陀羅播聲喊住她。
  
  她吃了一驚,以為他知道她的身分,倏地回頭,「嗯?」
  
  「妳的簪子掉了。」他點了點下巴,看向落在他鞋尖前面的銀簪。
  
  「哦,謝謝。」她對他笑了笑,隨即撿起銀簪,順手插在發上。
  
  在近距離的注視下,範陀羅赫然發現,她發上的那支銀簪竟是這麼眼熟,好像曾在哪兒見過。
  
  猛地,他想起來了。猶記得他曾在娘遺留下來的珠寶盒內看過一模一樣的東西,而且這支簪子還是娘親手設計的款式,為什麼這女人也會有樣式相仿的銀簪?
  
  「妳這簪子是打哪兒來的?」他的語氣隱含審問的意味。
  
  朱小喬挑起眉,沒想到他會對她這支簪子這麼有興趣。「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從我有記憶開始,它就跟著我了。」
  
  「真是這樣?」
  
  瞧他那質疑的表情,活像不相信她,朱小喬有點不高興了,儘管他是她未來的夫婿,長得又這般高大、逼人,但她並不怕他,「這位公子,你是懷疑我囉?很抱歉,本姑娘的答案就是這樣,信不信由你。」
  
  「呵!」他冷冷地勾起唇,眼眸閃過犀利的光影,注視著朱小喬的一舉一動。
  
  這女人真是善變,剛剛還一副羞怯嬌憨的傻樣,轉瞬間又變成這副義正辭嚴的兇悍模樣,真有她的。
  
  「你笑什麼?」朱小喬擰起眉,就算他不知道她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也不能用這種鄙夷的嘴臉取笑她呀!
  
  「我還得趕路,姑娘,請讓開。」他可沒興致與一個陌生女子在大街上閑嗑牙,再看看天色,怕嚴大夫久等了。
  
  朱小喬扁扁嘴,這才走到另一邊,但是對他的印象已大大的打了折扣,於是不服輸的說:「這位公子,別忘了,是你喊住我的。」
  
  「如果不是妳蓄意撞我一下,我也不會停下讓妳打擾了好一段時間,就到此為止吧!」他收斂笑容,揮袂往前直走。
  
  朱小喬瞪著他的背影,回去她一定要將今天的發現告訴爺爺,好在他在鑄成大錯之前趕緊退了這門親事。
  
  「跩什麼跩?以為自己身為翼虎左將就很了不起了?唉,可憐民脂民膏,淨被朝廷一些自以為是的大官吃幹抹淨。」朱小喬抱著藥包,回頭邊走邊喃喃自語。
  
  範陀羅瞇起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突地頓住腳步,轉身睨著她,「站住,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朱小喬回頭,覷著他那張變黑的臉,「說進你的心底了嗎?看看北方戰況吧,打了幾年了還在打,也不想想浪費多少軍糧,防礙那兒的百姓多少自由?!」
  
  「妳以為我們喜歡打仗?這些年有多少外患讓我們一一剷除,作戰的辛苦勞累不是妳這種坐在家中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能明白的。」範陀羅本不想理會她,但又不願讓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誤解。
  
  「是,我是不明白,我只知道你這個人臉一板起來,就臭死人了。」對他做個鬼臉,朱小喬趁還能活命的時候拔腿就想溜。
  
  才兩步,她就發現自己纖細的腰被這粗魯的大男人一手拽住。天!他想把她折成兩半嗎?
  
  「啊!你在做什麼?放手呀!放開我。」
  
  「妳跟我來。」他的嗓音低了八度。
  
  「我才不……」
  
  話還沒說完,朱小喬已被他丟進等在不遠處的馬車內,撞疼了她的小屁股。
  
  「天,你還真狠!」突然,她瞪大眼,看看自己空空的雙手。「我的藥……」
  
  咚,一包藥從馬車外投入,落在她的腦袋上。
  
  她趕緊抱住藥包,掀開馬車的簾子,往外喊道:「你要幹嘛?又要帶我去哪兒?喂……」
  
  「妳很吵。」他竟然也坐進馬車內,高大的身軀將小小的空間塞得滿滿的,只剩下一點位子給她。
  
  朱小喬緊張的猛吸氣,然而吸進鼻間的全是他的氣味,甚至只要一動就會碰觸到他的身體,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感覺好彆扭。
  
  「你不說要把我帶去哪兒,我能不吵嗎?」她窩在角落,扁著嘴小聲地說。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別急。」
  
  他說得輕鬆,她卻急得要命。看看手裡的藥材,她想起還得為爺爺熬藥呢,都怪自己沒事跑去翼虎左將府外做什麼?又幹嘛要去故意撞他?只為一解好奇心,把自己弄到這種未知的局面。
  
  「你……你能不能坐過去一點?好擠。」她隱忍著不動,全身都快麻痺了。
  
  範陀羅低頭看著窩在角落的她,露出跪異的冷笑,「覺得委屈的話,妳可以過來一點。」
  
  「才不。」她才不上當咧!
  
  朱小喬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原來他也是那種男人,只會找機會吃姑娘家的豆腐。
  
  「隨便妳。」他隨即閉目養神。
  
  她噘起嘴,還真想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跳下馬車,但是他的身體堵住了門,而且依馬車晃動的情況看來速度必然很快,要跳車還真不簡單。看來她只好認命了,等著看他到底要把她帶往哪兒。
  
  不久,馬車倏地停下,車夫大聲喊道:「左將大人,已經到了軍醫房。」
  
  範陀羅立即下車,並順手將她拎下車。
  
  「啊!你要做什麼?」天,他怎麼可以拿她當小雞一樣對待!「本姑娘並不怕你什麼將的,你再這樣不懂禮貌,小心我到衙門告你擾民。」
  
  「妳儘管去告。」他將她往地上一扔,然後往一扇門走進去,「去告之前,妳還是先進來看看。」
  
  朱小喬聰明的話,就不該跟進去,但她似乎被他眼中那抹篤定給刺激了,於是壯起膽子尾隨他身後。但是就在她走到較深處的地方,望著眼前的一切,整個人赫然愣住,連腳步都不自覺地放緩了。
  
  「不!」她捂著嘴,眼眶泛熱。
  
  「這位是軍前帶兵的六品將領,半年前與敵軍廝殺時被擄,慘遭刑求,但他什麼都不肯招供,於是被削了臉、斬了手、去了鼻,妳現在還能說我們浪費了多少民脂民膏?」範陀羅面無表情地說。
  
  而他所指的那位六品將領的確雙手被斬、鼻頭已削去,最殘忍的是,他的頭骨只剩一半,卻仍苟延殘喘。
  
  朱小喬轉身再看看其他人,幾乎都是這麼嚴重的傷兵,她難過的走向他們,看見他們原本表情痛苦,卻在看見範陀羅的時候漾出了微笑,那笑雖然不是非常明顯,但她確定他們都是發自內心對他景仰與崇敬。
  
  「左將大人。」一名士兵伸出手,手上長滿了膿包,還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朱小喬捂著鼻子後退一步,但她萬萬沒想到範陀羅居然不怕,不但握住它,還握得緊緊的。
  
  「很疼吧?」範陀羅關心地問:「嚴大夫開的藥吃了嗎?」
  
  「吃了,但是沒起色……呃……」士兵邊說邊呻吟。
  
  「你放心,我一定會請最好的大夫來為你們診治。」範陀羅拍拍他的肩,語氣沉重。
  
  「謝謝左將大人。」士兵閉上眼,氣虛地睡了。
  
  「嚴大夫呢?」他問著看守這裡的老爹。
  
  「他突然有病患,已經快馬加鞭回城裡了。」老爹回道。
  
  「唉,一定是在路上錯身而過了。」範陀羅輕嘆了聲。
  
  「他得的是什麼病?」朱小喬問道。
  
  「他是中了毒,三年前一場戰役,敵國為戰而戰,居然不在乎人命,大量用毒,當時已死傷不少。」
  
  「沒得醫嗎?」朱小喬看了看士兵的傷,這兩年半她上山學習醫術,也學過一些解毒的技術,或許她可以試一試。
  
  「毒性太強,目前也只能控制毒性蔓延。」他看了看她,「現在妳已經看過了,可以離開了,不過以後別再讓我聽見那種話。」
  
  「我能不能多待一會兒?」朱小喬很想加入救治他們的行列,師父算是奇人異士,所教給她的醫術應當對他們有所幫助。
  
  「妳還想看熱鬧?」他冷冷地睨著她。
  
  「不是,我是想試試能不能醫好他。」朱小喬想推開他龐然的身軀,但是他真的好重,還真不是她可以推得開的。
  
  「妳不用多管閒事,給我回去。」範陀羅以為她還想繼續找碴,不等她開口便喊來另一名士兵,「將這位姑娘帶出去,派車送她回家。」
  
  「是。」
  
  朱小喬還來不及再說些什麼,就被帶出去。
  
  「姑娘,請這邊走。」士兵指著停在另一邊的馬車。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她賭氣的說,朝站在那間大房子內的範陀羅吐吐舌頭,這才轉身走開。
  
  走了好長一段路後,她才發現自己真是夠傻、夠笨的,為何要跟他嘔氣,害得才走了老遠的路回來的雙腿再一次受到折磨?也幸好這兩年多她住在山上,偶爾得做做苦工,像是到溪邊打水、擔水上山,否則她這雙腿恐怕早就癱了。
  
  就在她犯嘀咕時,身後傅來馬蹄聲,嚇得她往旁邊一閃,抬頭一瞧,原來又是那個高傲自大的範陀羅!
  
  「我剛好要去找嚴大夫,上來吧。」他沉著嗓音說。
  
  「我……」
  
  「這段路雖不長,但也得走上半天,少逞強了。」他不等她回答,俯身再次像拎小雞似的將她拎上馬背,「抓緊!」
  
  朱小喬只好緊抓著他的衣裳,將小腦袋垂得低低的。看來他是不會好好聽她說句話,只當她是個喜歡無理取鬧的女人,唉!
  
  來到翼虎左將府外,他將她放了下來,「就此結束,妳可以走了。」
  
  說完,他立刻揚長而去。
  
  朱小喬傻愣愣地看著他那抹被馬蹄翻飛而起的塵土淹沒的身影消失後,這才低頭嘆了口氣,驚覺時間真的不早了,她抱著藥材趕緊返回朱府。
  
  ************
  
  「大人,你回來了!」范陀羅的奶娘李嬸立刻奉上熱茶,「這是我特地為你泡的茶,嘗嘗看。」
  
  「奶娘,妳怎麼還不休息?」此刻已近亥時,府邸裡的下人們也都回房休息了,可奶娘竟然還在等門。
  
  「是這樣的,有件事我一直忘了提,怕這一睡又給耽擱了,最近的記性實在不好。」李嬸站在一旁,恭敬地說。
  
  「什麼事?妳說吧。」範陀羅拿起瓷杯,喝了一口。
  
  「大人,你該不會忘了?你今年二十四了。」李嬸笑咪咪地說。
  
  「到底什麼事與我的年紀有關?」範陀羅笑睇著她。
  
  「老夫人生前跟你提過一件事,不知大人還記得嗎?」李嬸明知依他的個性一定會反彈,但不得不說呀。
  
  「哪件事?」記得娘交代他不少要事,他也都一一實現,了卻她老人家臨終的心願,如今想想,似乎沒有什麼事是他忽略的。
  
  「是大人的終身大事。」李嬸上前一步,將藏在衣襟內的小本子拿了出來,「我已經查過黃曆,下個月有三個好日子,你要不要挑一挑?」
  
  「擱著吧,改天再說。」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改天?!」李嬸倒吸口氣,「怎麼可以改天!這件事已經拖到不能再拖了,過了二十四可就違背老夫人生前的囑託了。」
  
  「妳又不是不知道,姑娘們見了我都怕我這副大塊頭,我看是不必了。」
  
  「說不定朱家小姐不會呢!再說大人長得樣貌俊帥,只不過比一般人高大些,看見你會害怕的姑娘才奇怪。」李嬸嘆了口氣又說:「想想咱們兩家就住得這麼近,你也從不去看看人家。」
  
  「有什麼好看的?!如果她識相,就該自動取消這門親事。」他板起臉,對於指腹為婚這檔事一點興趣都沒有,尤其是上一輩指定的終生伴侶只會讓他反感。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倒是好些年前去過朱府一趟,朱家小姐還真是一位可愛的姑娘。」李嬸直說對方的好。
  
  「好些年前?她今年幾歲了?」
  
  「好像十七吧。」
  
  「那麼『好些年前』的時候,她還不過是個孩子。」他冷笑的說。
  
  「可是……你要我怎麼對九泉下的老夫人交代?我……我……」李嬸眼眶都紅了,因為她知道祭出這招一定管用。
  
  「妳……算了,日子隨妳挑,這樣總成了吧?我累了,要回房歇會兒。」奶娘知道他事母至孝,只要搬出他娘,他就沒轍。
  
  「真的?!你全權交給我?」李嬸破涕為笑。
  
  「妳再問,我就收回剛剛的話。」範陀羅睨了她一眼。
  
  「是、是,我不問了,大人,你快去歇著吧,那我退下了。」李嬸收斂笑顏,將案上的空杯端起,突然,她又想到了什麼,「軍醫房那裡的情形怎麼樣了?」
  
  「還不是老樣子,看著他們呻吟、無助的模樣,我的心情更亂了。」範陀羅眉頭緊蹙。
  
  「京都的大夫沒有一個可以治癒他們或減輕他們的病痛嗎?」
  
  「那些蠻荒之邦所用的毒與手段殘忍無度,不是一般大夫應付得來的,除非……除非一些隱士神醫。」他目前就在找這類隱士高人。
  
  「大人,別心急,這些傷兵當真除了你之外,已無人關心了,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李嬸安撫他幾句後,便離開了大廳。
  
  直到她離開後,範陀羅才想起她方才所提及的婚姻大事,這時候他哪有心思辦自己的喜事呢?奶娘呀奶娘,妳真會找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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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豔陽熾火紅揚,朔風席捲山野,如此焚熱的風勢在這秋日時節還真是少見。
  
  燕霞山,鬱鬱蔥蔥,經由這滾滾焚風掃蕩,已抖落了滿枝黃葉,片片飛落在鋪滿乾枯葉片的地面。
  
  原本斑斕的紅葉已不在,如今只剩下一抹枯黃,彷彿走到季節的盡頭,等待另一個生機。而冬日也悄悄冒出頭,等待屬於它的時節一到,便乘隙而入……
  
  此刻的意境,這般蕭瑟!
  
  山澗傳來淙淙水聲,朱小喬跪在溪畔,以雙手舀水洗淨臉上的汙穢,在她身旁的竹籃內有著少見的山果,這不是拿來吃著玩的,而是治療爺爺病症的一味藥,她可是找了好幾天才找到的。
  
  擦乾臉上的水漬,她提起竹籃繼續走在這條返家唯一的崎嶇小徑。
  
  眼看朱府就在眼前,她遠遠卻瞧見大門口有好幾個陌生人,每個人肩上還扛著一箱東西進入府中。
  
  朱小喬立刻奔進大門,寶菁笑意盎然地迎向她。
  
  「小姐,恭喜了,老太爺千盼萬盼的日子終於來了。」
  
  「什麼日子?」朱小喬一頭霧水。
  
  「妳的大喜之日呀。」
  
  「什麼?」她暗吃一驚,現下這時刻她哪有時間成親,她還要陪伴爺爺,為他治病,否則就枉費了她上山習醫的目的。
  
  「妳怎麼一臉遲疑?應該高興才是。」
  
  寶菁在朱府已經做了好些年,身為丫鬟的頭頭,也是老太爺的親信,對朱家更是忠心得沒話說,所以她知道小姐與人指腹為婚的事,也知道今年將是她出閣的時機,老太爺一直在等對方下聘,等得人都憔悴了,就在他以為範家忘了此事的當口,他們終於派人浩浩蕩蕩的來提親。
  
  「我……我要怎麼開心呢?我根本不想嫁。」朱小喬急忙追了上去,對著扛著一箱箱東西走到偏廳的工人們說:「喂,你們這是幹嘛?」
  
  「哦,這些是範府送來的聘禮,剛剛那位姑娘要我們放在這裡。」工人的頭頭笑著解釋。
  
  「你說是聘……聘禮!」望著地上堆迭得高高的東西,她目瞪口呆。老天,對方還真是位高權重,竟然可以送上這麼厚的聘禮?!
  
  「小姐,我剛剛請小丫鬟將這件喜事告訴老太爺,老太爺開心得不得了,一直要下床來見客呢。」寶菁跟上,在她耳畔興奮不已地說:「現在他正由阿發攙扶著,坐上竹輪椅打算來偏廳。」
  
  「什麼?」天,爺爺的身子骨還很虛弱,怎麼可以亂來?
  
  朱小喬馬上轉身往後面奔去,果真在半路上看見阿發將爺爺推了出來。
  
  「爺爺,我不是說了,您不要隨便下床呀。」瞧他老人家無力的斜靠在輪椅上,隨著前進的速度身子愈來愈往下滑,她就好不捨。
  
  「今天不一樣,可是妳的大日子。」朱強雖然有點累,但是精神很不錯,「快……快推我過去。」
  
  想要拒絕的話在看見爺爺神采奕奕的笑臉後就此打住,朱小喬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期待她出閣。
  
  「爺爺,我如果嫁了,您的病怎麼辦?」她一邊推著輪椅一邊問道。
  
  「兩家住得這麼近,妳可以常回來看我。」朱強輕拍她的小手。
  
  她苦笑,「您就是這樣,老要趕我離開。」
  
  「妳娘和他娘……就是妳未來相公的娘作的決定,我只是照辦。」
  
  「什麼決定呀!為何一定要今年成親?明年、後年,以後哪一年不成嗎?」朱小喬不是不嫁,只是不想這麼早嫁。
  
  「據說她們是經過仙人指點,好像今年成親,可以化凶解惡,對你們都好。」
  
  「還真迷信。」
  
  「我寧可迷信,總比妳遇兇險來得好。」
  
  他們才轉彎到天井,就看見範陀羅的奶娘李嬸開心的跑了過來。
  
  「老太爺,您身子骨不好,就別出來了。」
  
  「這怎麼行?!」朱強將朱小喬拉到跟前,「這位就是小喬,以後嫁入翼虎左將府,還希望妳多多照顧。」
  
  「別這麼說,我一定會的。」李嬸轉向朱小喬,「天呀,還真是女大十八變,長大了,也變得更美、更有韻味了。」
  
  「這位大嬸,妳過獎了。」朱小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點都不誇張,相信我們大人見了,一定會喜歡。」李嬸笑瞇了雙眼,直看著朱小喬那張似慧黠又天真的俏臉。
  
  「這……這樣嗎?」朱小喬噘起嘴,只差沒說他一點都不喜歡,還把她當小雞似的拎過來拎過去的亂丟。
  
  「一定是的,婚期就在這個紅紙袋裡,等你們看過後,如果沒問題,再派人送回翼虎左將府給我,那就成了。」李嬸雙手奉上紅紙袋。
  
  朱強笑著接過紅紙袋。「好、好,我一定會儘快回復。」
  
  「那我就等您和大小姐的消息囉,我還得回府邸,先告辭了。」李嬸與朱小喬有默契地對望了眼,這才轉身離開。
  
  「爺爺,我們回房吧。」朱小喬推著輪椅步向後頭,心底卻百味雜陳,雖然對方的人品還不錯,但就這樣嫁給一個完全的陌生人,感覺上還是好……好彷徨。
  
  或許這是即將嫁為人妻的姑娘們都有的心情,但是一旦面對後,那種不確定感並不會因為兩家長輩熟識的關係而消失。
  
  範陀羅,一個看似粗獷、霸氣,卻對底下士兵有著絕對責任心的男人。
  
  她嫁給他之後,他又會以什麼樣的心情對待她呢?
  
  ************
  
  下聘之後沒幾天,大喜之日便確定了。
  
  接下來朱小喬開始忙碌了,她聽從寶菁的話,裁制不少新婦穿的衣裳,還得找時間挽臉、吃藥調理身子。
  
  問她為何要調理身子,寶菁竟笑得詭異,說是為了做好當母親的準備。
  
  天,朱小喬立刻羞紅了臉,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紅豔奪目,更有做新嫁娘的喜色了。
  
  幾天後,范、朱兩府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朱小喬坐在大紅花轎上,帶著一絲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前往範府,就不知當範陀羅看見她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該不會他根本忘了她吧?
  
  人家說大喜之日前最忙的是新娘子,大喜之日後最閑的也是新娘子,果真沒錯!
  
  結婚前幾天,她忙得像陀螺一樣,得準備好多東西、處理好多事情,最重要的是爺爺的藥得交代下人按時煎煮。可是現在呢,才剛拜完堂,她就坐在喜床上等著新郎大駕光臨。
  
  唉,還真是累人哪!
  
  朱小喬並不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大小姐,平日她可是四處走動慣了,此刻卻得像根木頭動也不動的坐在這裡,還真是難受得緊。
  
  挨不住身子慢慢僵硬的感覺,她開始不安分的動了動肩,接著又轉了轉頸子,差點將鳳冠上的紅帕給晃下來。
  
  「夫人,現在妳應該規規矩矩坐著,別亂動了。」喜娘見了,替她捏了把冷汗。
  
  「哦。」朱小喬這才安分地定住不動,只是好重的鳳冠、好沉的霞帔,雖然這時節非常涼爽,還是害她悶出點點細汗。
  
  等著等著,就在她打瞌睡,腦袋重重一點時,房門突然敞開,驚醒朱小喬。
  
  「大人,你來了!」喜娘福了福身。
  
  「妳先退下吧。」範陀羅冷冷的說。
  
  「是的。」喜娘被他冷硬的表情嚇到,急著轉身就走,可是走了兩步想想不對,又回頭大膽地叮嚀道:「大人,桌上應景的東西可要記得吃,還有交杯……」
  
  「我知道,出去。」範陀羅口氣不善地說。
  
  「是……」喜娘渾身一顫,立刻領著兩名丫鬟走出新房。
  
  朱小喬原本昏沉沉的腦袋被他這兩句重喝震得完全清醒了,過不久就見到一根銀桿挑過她眼底,突然眼前一片燭光閃耀,再往上一瞧,就看見範陀羅那雙微醺的眼突然瞇起,直勾勾的瞪著她。
  
  「妳……我們見過?」他沉著嗓音問。
  
  朱小喬心想,還好他沒說不認識她,只不過也才半個多月不見,他就忘了在哪兒見過她,不是也挺傷人的?
  
  「你真想不起來?」她扁著嘴問。
  
  「我們當真見過?」剛剛喜宴上,他無法拒絕武曲、破軍和紅鸞的灌酒,整個腦袋被酒精麻痺了,一時間還真無法厘清一些事。
  
  「你醉了?!」她這才發現他臉色泛紅,「來,要不要歇會兒?」
  
  雖然他們見過面,她對他仍有著深深的印象,何況今兒個是他們大喜之日,這麼一個曖昧的日子,讓她見了他都會不自然地雙頰泛紅。
  
  「別碰我!」他用力將她往旁邊一推,「我告訴妳,我根本不想……不想聽從什麼指腹為婚的事,如果不是……不是……呿!」老天,那些黃酒的後勁還真強,弄得他整個人昏昏沉沉,連話都說不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若不是為了我爺爺,我也不想嫁給你。」話雖這麼說,但她畢竟是和他拜了堂,成為他的妻,再不想還是成了定局。
  
  「那就好。」他突然往床上一倒。
  
  好什麼?難不成要她扛著包袱回朱家?
  
  「你先躺好吧。」她費了好大的氣力,好不容易將沉重的他移到正確的位置,看著他閉著眼的模樣,她只好皺起眉頭,嘟起小嘴說:「不想娶就不要下聘,幹嘛又要派八人大轎把我扛過來?」
  
  「妳以為我願意?」範陀羅突然出聲。
  
  她吃了一驚,小心翼翼地問:「你還沒睡著?」
  
  「我想起妳了,原來妳就是那個……胡說八道的女人。」他冷冷一哼。
  
  「看來你還沒有喝得爛醉嘛!」她扁著小嘴,坐在圓桌旁的椅子上,看著桌上的點心,有紅棗、花生、桂圓湯……哇!好餓哦。
  
  可憐朱小喬從穿上霞帔後什麼都沒吃,看見這些好吃的東西,再也顧不得形象的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妳這樣子還真難看。」範陀羅突然坐了起來,嫌惡的看著她不拘小節的吃相。
  
  「你是吃飽喝足,我可是從早上開始就什麼都沒吃,不喜歡看就別看。」她轉了個方向,用後腦勺對著他。
  
  「我沒想到妳就是朱府千金。」他微瞇著眼,端詳著她那副一點都沒有主母架式的模樣。
  
  「因為你從不關心我。」如果真有心,他早就可以來探望她了。
  
  「要我關心一個女人?」他輕輕一哼。
  
  朱小喬可以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股不屑的意味,有點難過的說:「別再說了,既然不喜歡,就別強迫自己喜歡,但是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你知道,你娶我絕對是值得的。」見他眼瞼半掩,顯然已經又累又醉了,「快睡吧。」
  
  坐在床畔,她羞赧地為他褪下新郎的錦袍、外褂,直到剩下一件內袗時,她的小臉已紅似燒蝦,接下來她轉而為他脫下鞋子,為半昏睡的他蓋上被子。
  
  「妳……妳不要以為這麼做,我就會聽妳的。」他眼眸微微張開,像是正使勁撐著眼皮。
  
  「誰要你聽我的!」他的排斥雖然讓她好不難過,但瞧他那副努力掙紮,好像怕被她非禮的模樣,不禁讓她噗哧笑了出來。
  
  「妳!」他呼吸一窒,還想問她為什麼笑的瞬間,他的身子已重重一垮,還是被酒精征服了。
  
  朱小喬再看看自己一身沉重的裝扮,只好先將鳳冠拿下,見他呈大字型的躺在床上,完全沒有她可以安身的地方,何況她也沒那勇氣主動上床和他躺在一塊,只好再次來到圓桌旁,趴在桌上發呆……
  
  本以為自己肯定會失眠,但隨著大紅蠟燭的燭光閃爍,她終究還是控制不住眼皮的下垂,慢慢睡著了。
  
  ************
  
  天色將亮未亮之際,範陀羅習慣性的張開眼,猛地,他發現自己的房間有些改變,瞬間坐起身往前一看,這才發現……他的新婚妻子正趴在圓桌上睡覺!
  
  他下床,走近她,看著桌上那只鳳冠,還有她身上那襲尚未褪去的霞帔,忍不住輕嘆一聲,緊接著他俯身抱起她,將她放在軟墊上頭。
  
  他的動作吵醒了朱小喬,她一張開眼,對上的就是他那雙炯亮的眼神,剎那間忘了要怎麼回應。
  
  「妳怎麼不上床睡?」他的目光並未從她臉上移開。
  
  「呃……你先睡著了,我怕吵醒你。」她囁嚅。
  
  「是這樣嗎?」他撇嘴一笑,眼眸閃過一抹她看不懂的光影。
  
  「還有……你不喜歡我。」朱小喬忍不住,還是說出口。
  
  「我沒這麼說。」
  
  「不要否認,我看得出來,不過你既然願意娶我,就不該……呃!」她話還沒說完,下巴已被他緊緊箝住。
  
  「我娶妳是被迫的,妳我沒有感情,這和喜不喜歡妳無關,我還記得昨晚妳也說過不是很贊成這門親事,既然如此,咱們倒不如井水不犯河水,妳說怎麼樣?」他的眼眸好像燭火,老是盯著她發光,但那光亮不屬於溫柔,不屬於著迷,而是一種警告。
  
  「井水不犯河水……什麼意思?」朱小喬委屈地問。
  
  「私底下我們擁有各自的生活,但是在下人……尤其是在我奶娘面前,我們就得表現得恩愛些,嗯?」他勾起嘴角。
  
  「你這麼說對我很不公平。」朱小喬嗓音沙啞,眼眶盈淚。
  
  「我……」望著她的淚眼,他的心亂成一團,但他隨即甩甩頭又說:「女人在我面前沒什麼公平好談的,就這樣。」
  
  見他說完就要離去,朱小喬立即問道:「你要走了?」
  
  「天亮了,我還有許多公事得處理,妳一夜沒睡好,好好睡一覺吧。」撂下話,他離開了新房。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後,朱小喬忍不住掩面哭泣。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對她?難道把她當成外人來對待,他會比較輕鬆、舒服、快意嗎?
  
  範陀羅,我不會放棄,既然身為你的妻子,我就不會放棄自己的身分,總有一天我要讓你愛上我。
  
  向自己宣告之後,朱小喬跳下床,穿上新婦該穿的衣裳,來到外頭四處看看。
  
  這時,李嬸跑了過來,笑容可掬的說:「夫人,妳醒了!」
  
  「是,我起來了。」除了範陀羅外,這府邸裡的每個人都對她不錯,倒是讓朱小喬寬心不少。
  
  「大人呢?」李嬸往她身後瞧了眼。
  
  「大人他……他說有公事要辦,已經離開了。」朱小喬勉強擠出笑容。
  
  「公事?」李嬸搖搖頭,「昨兒才新婚,皇上已降旨給了他半個月的假,要他多陪陪夫人,哪會有公事?」
  
  唉,大人這麼冷漠,就算再沒感覺的人也不會察覺不出,就不知道夫人會怎麼想了?
  
  「說不定他是要去軍醫房看看,他很關心那兒的士兵。」見李嬸一副歉疚的模樣,朱小喬反倒安慰起她。
  
  「那有什麼用?又找不到治療的方法。」李嬸握住朱小喬的手,「夫人,別擔心這些,有些事咱們也無能為力,只會傷神。還沒吃早膳吧,我帶妳去膳樓用餐。」
  
  「好。」朱小喬點點頭,跟隨著李嬸往前走。
  
  說實話,這裡還真不愧是翼虎左將的府邸,面積之大,絕不是朱府比得上的,幾座小橋流水串連前後,兩旁盡是樓臺花榭,若不是已熟悉這兒的環境,還真容易亂了方向。
  
  「李嬸,晚點我想回娘家一趟,因為我爺爺……」朱小喬知道剛過門就回娘家於禮不合,可是現在爺爺正在用藥週期,她不得不注意。
  
  「我懂,等用完早膳,我就讓在馬廄工作的大剛駕車送妳回去。」
  
  「謝謝妳,李嬸。」
  
  「夫人,妳別謝我,這樣只會折煞我。」轉過八角拱門,李嬸指著前面一處磚造的高角屋宇,「那兒便是膳樓了。」
  
  「我可以自己過去,妳送我到這兒就行了。」走了這麼一段路,已耗了一刻時辰,朱小喬不好意思再讓李嬸繼續耗時間。
  
  「那好,我去忙了,有事儘管派人喊我一聲。」李嬸看來在這府邸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年紀雖然不小了,但做起事比年輕人還俐落。
  
  眼看她離開後,朱小喬便獨自步向膳樓,開始她嶄新的生活。
  
  ************
  
  回到朱府探望過爺爺之後,在回程的馬車上,朱小喬喊住了大剛,「我想去軍醫房一趟,你現在就送我過去。」
  
  「夫人,妳去那兒做什麼?」聽說那裡的士兵得的全是無藥可醫的怪病,就怕夫人會被嚇著,更甚者還會被傳染怪病呢。
  
  「我想去看看,你就送我過去,拜託……」朱小喬軟聲要求。
  
  大剛拒絕不了,只好點頭領命了。
  
  朱小喬也不知道自己那點醫術幫不幫得上忙,不過當初師父就是專門研究怪病、怪傷,與一般正統醫術不同,她所學的一些東西或許可以派上用場。
  
  「妳和大人真不愧為夫妻,大人也一樣,每天都要來這裡看看他們才安心。」大剛回頭笑看可愛的夫人一眼,沒想到她的固執跟大人還真有得比。
  
  約莫半炷香時間,他們終於來到軍醫房,一下馬車,朱小喬便走上前,卻被門外看守的士兵堵住去路。
  
  「這裡可不是妳可以亂闖的。」
  
  「放肆,這位可是左將大人的夫人。」大剛立刻跳下馬車,上前說道。
  
  「原來是夫人,恕小的有眼無珠。」看守的士兵立即拱手垂首。
  
  「沒關係,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吧?」朱小喬逕自推開門,步進軍醫房。
  
  大剛尾隨在她身後。
  
  她走到那天雙手長滿膿包的士兵身旁,只見他手上的膿包好像愈來愈多了。
  
  握住他的手,她柔聲安慰道:「很疼是嗎?讓我看看好不好?」
  
  士兵張開眼,以為遇見了仙女,便放心的讓她診治。
  
  看著這些膿包,朱小喬想起師父曾教過她以毒攻毒的方法,於是將她需要的藥材告訴大剛,要他馬上準備齊全。
  
  「是。」大剛領命,快步去找管理軍醫房的老爹。
  
  不一會兒,大剛回到至朱小喬身邊。
  
  「夫人,老爹說這些全是毒藥材,妳要做什麼?」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先把這些藥材搗碎,放進他口中。」
  
  大剛不敢怠慢,立刻照著她的吩咐做。
  
  因為其中一味有麻痺作用,很快的士兵呈現半昏迷狀態。
  
  朱小喬拿起烘烤過的尖刀,將他手上的膿包一個個挑破擠出膿水,再用另一味毒藥材與師父給她的萬用藥調和成泥,敷在傷口上。
  
  「大剛,把傷口包紮起來。」
  
  朱小喬與大剛就這麼有默契的一個擠膿包,一個包紮傷口,而這一幕正好讓剛走進來的範陀羅瞧見。
  
  「你們在幹嘛?」他大聲斥喝。
  
  大剛立刻跳開,顫著嗓音說:「大……大人,我在幫夫人為這位士兵包紮傷口。」
  
  「包紮傷口?!」範陀羅立刻走上前,怒火沖天,瞪著朱小喬,「妳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當然知道,如果毒膿血不擠出來,他是不會好的。」她正要抬手拭去額頭上的汗水,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妳既然知道那是毒血,為什麼還要拿毒藥材害他?」他剛剛聽老爹說她交代大剛拿了一堆毒藥材給那士兵用。
  
  「你搞錯了,這只是我醫治他的一種方式。」她笑著回答。
  
  「妳不要瞎搞了好嗎?」他壓根不相信她會醫術,「還有,觸碰這些毒膿血後會有什麼後果,妳有沒有想過?」
  
  「什麼?毒……那我碰了會不會怎麼樣?」大剛緊張極了。
  
  朱小喬笑著搖搖頭,「沒事,我和大剛在動手前用這種藥水擦過手,可以百毒不侵,不會有事的。」
  
  「藥水?」範陀羅不解,「它不是這裡的東西。」
  
  「這藥水我向來隨身攜帶。」朱小喬轉向大剛,「大人來了,我可以跟他一道回府,你先回去吧。」
  
  「是的,夫人。」
  
  大剛離開後,範陀羅還是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朱小喬,像是在探究什麼。
  
  「相公……你幹嘛一直這樣看我?」她被他看得臉頰泛紅。
  
  「妳知不知道我問過多少大夫,他們全說這膿包極其異常,絕不能動,妳……妳怎麼可以擅自作主?」現在他才領教到這女人的不尋常,少有姑娘家不害怕這種長相怪異、噁心的膿包,她非但不怕,還親手摸它。
  
  「他們終究沒醫好他,何不試試我的辦法?」朱小喬不喜歡他這種質疑的口氣,好像她這麼做會害死人。「如果你這麼不信任我,那就算了,這位士兵如果出了事,我抵命,好不好?」她迅速繞過他,打算自行回府。
  
  「妳剛剛說什麼?抵命?!」範陀羅瞇起眸,「妳以為隨便一句話,就可以拿旁人的命來開玩笑?」
  
  「範陀羅,你不喜歡我不要緊,但能不能相信我一次?說好的,要在外人面前表現恩愛,可是你呢?完全沒有,只會數落我。」被逼急的朱小喬已忘了這裡頭還有其他人,傷心之餘,她衝口而出。
  
  「妳……」範陀羅深吸口氣,再環顧四周,只要聽見的人都朝他們投射怪異的目光,這時他的臉色漸漸泛青。
  
  朱小喬冷靜下來之後,當然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雙手按在胸口上,驚駭的瞪著他。
  
  然後,她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在他發作之前,轉身就逃。
  
  「妳給我站住!」
  
  範陀羅的嗓音在朱小喬身後響起,她非但不敢停下,反而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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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09: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啊!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兒?」
  
  朱小喬才剛跑出軍醫房,纖腰就被範陀羅握住,緊扣在他身旁,他還加快腳步直往回走。
  
  「既然妳要負責,就留下來看著他。」他沉怒地說,在那名士兵的床畔將她放下。
  
  朱小喬本來就有意待下來觀察,於是立即點頭,「就算你要我住下,我也願意。你儘管放心,我一定會負責的,如果他真有個萬一,就隨便你處置。」
  
  「妳的脾氣為什麼這麼拗?」她一句話總是不肯好好說,非得攙一些辣、一些鹹,把簡單的事蓄意弄複雜。
  
  「我的脾氣一點都不拗,是你心裡對我有疙瘩。」她不悅地說,又轉向其他傷患,為他們做簡單的換藥工作。
  
  範陀羅沒再阻止她,索性就任她去,因為這些事情不會傷及他們的性命。只是,他開始好奇她為何會知道包紮與醫治的方法?
  
  「大人,四隊的林祥出了些事。」這時有人進來稟報。
  
  「好,我過去看一下。」他不放心地回頭望了朱小喬一眼,見她正專心的為傷患擦拭傷口,他也不再多語地離開。
  
  聽見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朱小喬委屈地扁起嘴,告訴自己她不要寄人籬下,她可以找事做,才不要讓他嫌惡她呢。
  
  接下來的時間,她非常盡心的照顧士兵,大家一開始知道她的身分時都不敢說太多話,就怕得罪了高高在上的左將夫人,但久而久之,見她壓根不怕他們身上久未沐浴的汙穢以及臭味,還不遺餘力的照料他們、安慰他們,甚至還肯聽他們抱怨、說話,他們愈來愈喜歡她了。
  
  慢慢地,夜深了,有位在軍醫房掃地的大嬸上前說道:「夫人,妳要不要回府?我請人駕馬車過來。」
  
  「不了,我就睡在這裡,許義剛剛一會兒發熱一會兒發寒,我不能走開。」朱小喬一邊為許義拭汗,一邊煎藥。
  
  大嬸搖搖頭,只好退下。
  
  直到藥煎好了,朱小喬喂許義喝下藥湯,確信他的體溫漸趨平穩,這才累得趴在一旁木桌上休息,但或許是真的累了,不知不覺就沉沉睡去。
  
  約莫三更時分,範陀羅走了進來,四處張望了好一會兒,當他看見朱小喬趴在木桌上打盹時,不禁鬆了口氣,正打算走向她,一位傷勢較輕的患者抓住他的衣角,對他搖搖頭。
  
  「大人,別……夫人一直忙到剛剛才睡呢。」
  
  「她才剛睡?她到底在忙什麼?」範陀羅眉頭微蹙。
  
  「許義的傷勢非常不穩定,夫人一直照顧他,直到他退了燒,她才趴著睡著了。」他因為睡了一整天,晚上精神很好,什麼都看在眼裡。
  
  「她……她居然……」
  
  「對了,大嬸端晚膳來時夫人正忙著,她好像連晚膳也沒吃。」他想了想又道。
  
  「哦。」範陀羅走近她,見她趴在桌上睡得香甜,便輕輕抱起她,走出軍醫房,坐上等在外頭的馬車。
  
  馬車行駛時,範陀羅讓她枕在他的大腿上,看著她清麗的容顏。老實說,她很美,是足以吸引男人的女人,只是他不想被束縛,不希望讓「指腹為婚」牽絆住自己的一生,如果她願意,他可以放她自由,另謀良人。
  
  馬車顛簸,朱小喬突然醒來,她揉揉眼睛,看著俯在她臉前的黑影,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你是誰?」馬車內太暗了,她害怕不已,立刻坐了起來。
  
  「是我。」範陀羅具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朱小喬瞪大眼眸,待漸漸適應了黑暗,她終於能辨認他的模樣,「這是在馬車上?我怎麼會在這裡?」
  
  「妳的問題還真多,我還想問妳,為什麼我回府後,奶娘說妳不見了?」他忙了整天,方才回到府邸,卻驚見奶娘匆忙走來,哭哭啼啼的說夫人失蹤了。
  
  「我不見?冤枉呀,大人,是你跟我說,要我負起責任待在那兒等著,我只是聽從你的命令,難道這也有錯?」朱小喬最受不了的就是他這副好像所有的事都是她的錯的口吻。
  
  「妳……」他瞇起雙眸。
  
  「我怎麼樣?」雖然不是看得很清楚,但朱小喬感覺得出來他正在發火。
  
  「我給妳一個忠告,希望妳能儘快離開翼虎左將府。」考慮良久,範陀羅終究說出了他的想法。
  
  「離開?」朱小喬一愣。
  
  「對,主動離開,我可以當成什麼事都沒發生,也不必寫休書,省得妳難堪。」他口吻平淡的說。
  
  但是聽在朱小喬耳中,卻是極大的侮辱。
  
  然而,範陀羅之所以這麼說,只是想規避責任與他娘生前的囑咐,孝順的他是不可能違逆娘的意思休了她,如今只求她能自行離開,如此一來罪過就不在他,他也不會成天被奶娘念到心煩,即便以後下黃泉,也可以面對娘了。
  
  「你以為下寫休書就可以恣意妄為?」她抿緊唇,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你要我回去怎麼跟爺爺交代?你要我怎麼跟參加我們的婚禮的親友交代?你要我……你要我……」
  
  「我不想綁住妳一輩子,我不需要妻子、不需要一樁婚姻。」他緊蹙劍眉,很認真地說。
  
  「不,我不要聽,就算你一輩子都不愛我、不需要我,我也不會離開。」
  
  這時候馬車正好在翼虎左將府門外停下,朱小喬立刻推開門,跳下馬車,奔進大門。
  
  「夫人,妳回來了!可把我急壞了。」李嬸還沒睡,在大廳為她和大人等門。
  
  「李嬸……對不起,讓妳久等了,我一直待在軍醫房。」朱小喬強忍著淚水,揚起笑容對她說。
  
  「妳跑到軍醫房做什麼?」李嬸不解地問。
  
  「那兒都是需要照顧的傷兵,反正我沒事,就去看看他們。」朱小喬心慌意亂,吸吸鼻子,「對不起,李嬸,我有點累了,想先回房。」
  
  「哦,好好,那快去吧。」李嬸發現她的臉色不太好,「明兒個我燉補湯給夫人補身子,瞧妳的臉色好蒼白呀。」
  
  「好,謝謝。」朱小喬點點頭,假裝不知道範陀羅還跟在她身後,快步往房間走去。
  
  直到房裡,她再也忍不住的倒臥在床上哭泣。
  
  不一會兒,範陀羅也進到房裡。
  
  她不等他開口便說:「你不要趕我走,你的事我也不會管,這樣好不好?」
  
  「女人的青春有限。」他可是為她打算。
  
  「我當然知道。」她走到圓桌旁,點亮油燈,「你先睡吧,我不打擾你了。」
  
  說完,她拿了乾淨的衣裳,逃到屋子後頭打算淨身。
  
  一合上門,她背貼著門板,雙手緊緊捏著衣裳,每每想起他所說的無情話語,她的心便好疼好疼……
  
  ************
  
  范陀羅寢居後頭是一座溫泉池,朱小喬先試了下水溫,而後慢慢脫下身上的衣物,穿著肚兜與褻褲徐徐步進水中。
  
  「哇……好舒服。」
  
  浸在水中,原本她應該暫時忘卻心底的苦悶,但是滿腦子想的還是範陀羅說的那些自以為是的渾話。
  
  「可惡的臭男人。」她氣得淌下眼淚。
  
  她就這麼邊想、邊氣、邊掉淚……在溫熱泉水的薰陶下,加上累了一天,最後哭幹了淚,也氣傷了心,居然就在池子裡睡著了。
  
  在寢居一直不見她出來的範陀羅,不放心地走到後頭,輕叩了下門。
  
  「喂,妳在做什麼?天都快亮了。」
  
  然而,裡面卻連一點聲響都沒有,這下可糟了!
  
  他顧不得後果,立即推開木門,就見她斜靠在石塊上睡著了。
  
  「呿,這女人還真會睡。」
  
  他徐步上前,打算叫醒她,但覆在她胸口的肚兜竟然飄浮了起來,不難看出她那兩團既豐滿又柔軟的酥胸就藏在水中,晃動的水波讓她兩枚紅蕾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範陀羅倒吸一口氣,雖然不想要個牽絆的妻子,但他是正常的男人,在這樣的情境之下,他能不動欲嗎?更何況說不走的是她,說一輩子不離開的也是她,既然她怎麼攆都不肯走,接下來發生什麼事就怪不得他了。
  
  他立刻解開自己的衣裳,緩緩步進池子裡,近距離觀察她曼妙的曲線。
  
  慢慢地,他的眼神變得迷離,高大魁梧的身軀迅速覆上她的身子,一隻大掌握住她挺出水面的圓丘,有一下沒一下的擠揉著。
  
  「嗯……」沉睡中的朱小喬,出自女性本能的呻吟一聲。
  
  範陀羅雙眼半瞇,望著她酡紅的雙腮,還真是迷人得緊。
  
  接下來,他的指尖夾住她的一隻紅莓,這樣的刺激終於驚醒了她,她赫然張大眼,當瞧見眼前的一切時,立刻大喊出聲--
  
  「你怎麼可以?不……」
  
  她一雙小手在水裡隨意擺動,終於勾回了肚兜,將它緊緊把在懷裡,掩住兩團高聳的凝乳。
  
  「既然妳不肯走,那我就做我該做的事。」他勾起嘴角,用力將她拉到面前,「現在正好彌補昨晚的洞房花燭夜。」
  
  「你又不喜歡我,何不讓我們各過各的?」她的臉色泛白,緊張得直往角落退去,身子更是控制不住地發抖。
  
  「瞧我們現在這副摸樣,即便好好的出去,也沒人會相信。」他故意從水中站起身,讓她瞧見他袒胸露背的粗壯結實身材。
  
  「呃……」他身材之壯碩,不用看她也知道,可是他下腹的那塊地方卻是她想都沒想過的……老天,大得令她咋舌!
  
  雖然她對男人的身子完全陌生,可是在學習醫術的過程中,知道了男人那塊地方就是傳宗接代、延續命脈的重要命根。
  
  「怎麼了?」他撇撇嘴,笑得詭異。
  
  「沒……」朱小喬捂著嘴,原本白皙的臉蛋突然轉為紅熱,「我想我該起來了,我……啊!」
  
  她才剛轉身,整個人卻被他猛地抱住。
  
  他火熱的掌心揉擰著她熱騰騰的椒乳,那份柔軟迷幻著他,突然他好後悔,後悔自己居然捨棄昨夜這麼美妙的時光。
  
  「不……走開,你別碰我!」朱小喬掙紮著。
  
  「既然妳不走,就是這座府邸的夫人,我的女人。」他沒有用「妻子」來稱呼她,而是「女人」。
  
  「如果你當我是你的妻子,我便願意把自己給你。」朱小喬怯懦地說。
  
  「當我的女人不好嗎?妳們這種雌性動物,就是喜歡斤斤計較。」他火熱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軟熱的身子。
  
  「我並不愛計較……只是這……」
  
  「夠了,我不想聽,現在咱們有更重要的事得做。」範陀羅捏住她的下顎,邪魅的笑容裡隱含欲火。
  
  望著她小臉沾了水珠的柔媚模樣,他下腹的亢奮隨之脹疼得厲害,彷彿一把熊熊烈火正狂熾地燃燒著,讓他巴不得立刻撲向她,在水裡將她吞噬,佔有她,撫遍、吻遍她全身……火熱的進入她……
  
  朱小喬暫停呼吸,因為她已能從他眼中看見一道道熾熱的火苗,「你……你不能這樣,我沒允許你。」
  
  「呵呵,妳還要允許我什麼?」範陀羅知道自己的理智已漸漸遠離,映入眼簾的全是她那曼妙的體態,尤其看見那枚紅蕾不經意滑出她的指縫,像個好奇探頭觀望的清澀花兒,正等著他採擷,他的男性猛然一挺。
  
  「啊……」
  
  她還來不及做準備,他已將她緊緊擁住,用他粗糙的男性肉體磨蹭著她光滑柔嫩的肌膚,頓時一股燥熱揚起,燃紅了她全身。
  
  「把手放下。」他強迫性的拽掉她掩胸的柔荑,跟著托起那兩團熱乳,在手心掂了掂,「看不出來,妳瘦瘦弱弱,這兒還挺有分量的。」
  
  範陀羅嘴角隱露一絲笑痕,直擊她的心口,還有他那作怪的雙手竟讓她渾身虛軟。她微啟雙唇,輕呼香氣,對他而言更是一種催情的因數。
  
  「該死!」
  
  他本想慢慢來,但她這些小動作卻誘引著他,讓他早早忘了什麼是理智,用力將她攬到身邊,他的大手倏地探入她緊合的腿間……
  
  「不,不要……」就算他是她的相公,但從未經歷過情事的朱小喬還是會害怕,為了擺脫他不軌的手指,她拚命扭動細腰。
  
  「天,妳的腰真細!」他半瞇起眸,恣肆地笑望著她紅豔的唇。
  
  「我才……」她的小嘴瞬間被他攫奪,也吞下了她未嚷出的字句。
  
  他這是做什麼?
  
  朱小喬心慌意亂地推抵著他,沒想到他卻更用力的將長舌頂進她口中,四處舔弄著她口中內壁,與她小巧的丁香舌相互糾纏著。
  
  「呃……」她心底發慌,身子卻是熱的。
  
  這時,他的大手罩上她雪白的酥胸,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揉捏著她的蓓蕾,那種酥麻與羞澀令她又羞又窘,身子跟著酥軟。
  
  她的小手緊緊攀扶著池子邊,就怕自己會撐不住而落進水中。
  
  「陀羅……別……唔……」
  
  朱小喬才開口,他的舌尖更深入的挑弄著她的舌底,麻癢得讓她直打哆嗦。
  
  「妳叫什麼名字?」他聲音嘶啞地問。
  
  朱小喬錯愕地張大眸子,非常難過又窘迫地說:「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居然跟我成親?」
  
  「這有關係嗎?反正我只要娶妳就對得起我娘了。」他眼底出現一抹被迫的厭惡,讓朱小喬受了重傷,也想起他之前的殘酷。
  
  「你不要碰我!」她眼眶泛淚的用力推開他,急著要離開池子,然而腳底突地一滑,她反而整個人跌進水裡。
  
  因為這座溫泉池是依照範陀羅的身高打造,本來就比一般池子深,不諳水性的朱小喬驚得喝了兩口水,幸好他及時將她撈了起來。
  
  「咳……咳……」
  
  「妳這是做什麼?」他腥紅的眼直盯著她因咳嗽而上下彈動的豐乳,隨即將她推抵在池邊,一手掌住她一隻高聳誘人的乳丘。
  
  「嗯……」她的氣息才剛平穩,他又這麼煽情的揉擰她那兒,朱小喬完全怔住,不知該怎麼辦。
  
  為何她體內會產生一股燥熱?尤其兩腿之間的麻熱是她無法漠視的。
  
  「妳沒有其他男人吧?」瞧她一副對情欲完全生澀的模樣,範陀羅一直勸自己要理智,可別嚇壞了她。
  
  殊不知他光是這樣愛撫她已經讓她不知所措,體內直接的反應讓她以為自己生病了。
  
  「男人?什麼男人?」朱小喬傻氣地問。
  
  「像我這樣,摸遍妳全身的男人。」他詭譎地笑說,大手跟著掃過她下腹的叢林地帶。
  
  「呃……」她輕呼一聲,雙唇泛著挑情的誘惑顏色。
  
  「妳的身子真美!」那雙對女人向來不溫柔的眼眸突地變得黯然,他俯身抵在她熱燙的胸窩,聞著她身上散發的奶香。
  
  「別……求你……」他像極了會吞噬人的猛獸,她無法不害怕。
  
  「怎麼求我?是妳跑到我的溫泉池撩勾我。」他瞇起眸,居然吐出這種無賴的字眼,弄得她心神大亂。
  
  「我沒有。」她不敢看他,嗓音帶著哀求的顫意。
  
  他的手撫向她的腦後,「我會讓妳知道妳現在有多誘惑我。」
  
  將她嬌小的身子擠到水較淺的角落,他整張臉埋在她雙乳間,舔弄那處迷人的凹痕。
  
  「呃……」她知道他不會收手了,也勸自己認命,因為他本來就是她的夫呀!
  
  「瞧,我才輕輕一捏,它就抖成這樣!看清楚了……」他扶著她的後腦,抬高她的小腦袋,讓她看清楚他舔弄她的蓓蕾的模樣。
  
  「別……我不要看。」她掙紮著想轉首。
  
  「小喬,妳真的很美!」範陀羅迷亂地啃咬著她雪白的胸乳,在上頭印下一個個深紅色的吮痕。
  
  「我……嗯……」
  
  朱小喬突然覺得口乾舌燥,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乾澀的唇。而她不經意的舔唇動作既火又浪,早擊潰了範陀羅僅存的冷靜。
  
  下一刻,他咬住她的小舌,再次與她的唇舌交纏,這次他收斂起剛剛的粗魯霸氣,添上幾許溫柔,每一個舔舐都一步步軟化了她的堅持。
  
  在他火熱的唇齒進攻下,朱小喬的心跳逐漸加速,呼吸也變得淩亂。
  
  範陀羅用力固定她的後腦勺,將口中焚熱的男性氣味全然灌輸給她,使得朱小喬整個人暈陶陶的。
  
  瞧她亂了神智的媚眼微瞇,如此蕩人心神,讓範陀羅下腹的鼓脹更加明顯。
  
  而單純的朱小喬在他的挑勾與愛撫下,逸出無知的輕吟,那細碎的音律像極了對他做著情欲的索求。
  
  「熱……」她發現身子已不是自己的,輕飄飄的,好像隨時會飛上天。
  
  「這樣就熱了?!那這樣呢?」
  
  粗糙的大掌赫然爬上她溫熱的穴口,同時用力吸著她的小嘴,幾乎要將她口中的蜜津全然吸幹,連她胸腔中的空氣也一併吸取……
  
  就當他的指頭觸及她最敏感的花心,她嬌軟的身子瞬間一彈。
  
  「好熱的地方。」他輕挑眉梢,撇嘴輕笑。
  
  「不……」她想推開他,卻不經意觸及他腿間的熱物。
  
  真要說熱……他那兒才熱,熾熱得讓她立即縮回手。
  
  「天,那是?」
  
  「待會兒要進駐妳這裡的東西。」他邊說邊望著她泛起兩片紅霞的絕美容顏,醇柔的嗓音中帶著一抹調戲的意味。
  
  「什麼?」她瞪大眼,驚愕的盯著他。
  
  「不懂嗎?就像這樣。」他突然扯破她的底褲,讓她眼睜睜看著它飄浮在水面,漸漸遠離。
  
  「不!」她想構回來,可是它已經飄到她無法觸及的地方。
  
  「別這麼怕,放輕鬆點,妳會舒服很多。」他用膝蓋頂住她的私處,惡意旋弄著。
  
  「嗯……」朱小喬逸出呻吟,從下麵傳上來的強烈酸意,讓她的嗓音變得更加破碎。
  
  範陀羅深吸口氣,強壓住想馬上破她身的衝動,放下膝蓋,換上自己粗糙的指頭,在她幽秘的穴口撩撥。
  
  「不……我……」她的身子如遭電擊般輕顫,之後整個人虛軟地倚靠在他身上,一股對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空虛感突然自腿間泛起。
  
  「看妳個頭這麼小,可是魅惑力一點也不減,還真濕!」
  
  雖然在水中,但那滑潤的蜜液卻無法一下子被沖刷,混著溫泉水染上他的手指。他盡情的撩弄那塊處子禁地,硬是要將她潛藏在體內深處的欲望挑起。
  
  朱小喬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那股潮騷對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只知道有一股莫名的焦慮在她心頭漸漸揚起。
  
  頭一次,她明白了什麼是「空虛難耐」的感覺。
  
  「妳真是個浪娃兒!」他勾情的黑瞳直瞅著她。
  
  她現在的媚態,還有底下的濕意,讓他胯下產生一股不知名的疼痛,他知道自己的那兒已熱硬似鐵了。
  
  他靈活的手指輕輕撥開她嬌美的嫩花,就著那股濕液揉撫著兩旁綻放的花肉,引發她嬌軟的呻吟,情不自禁地抬高臀部貼近他的手。
  
  「陀羅……」她啞聲嘶喊,眼底全是氤氳的欲色。
  
  「別急,我會讓妳一嘗歡快。」說著,他非常迅速將中指擠進她的小穴中,看著她陡然變色的小臉。
  
  「啊!不……」因為疼,她柔滑如絲的內壁突地一縮,那小口緊吸著他的手指,範陀羅已欲火中燒了。
  
  他喜歡極了她那濕熱的小巢,迫不及待地想在裡頭衝鋒陷陣,掏盡她的一切。
  
  「痛……」朱小喬輕喘著。
  
  可是范陀羅完全沒把她的話語放在心底,黑眸倏地一沉,長指發狂般的在她體內撤送,狎戲著她的處子之身。
  
  「嗯啊……」過了好一會兒,被異物侵入的疼痛已不存在,她因為他褻玩著她身子的手段而迷惑,那抹天真的依附是如此柔媚。
  
  「小女人,妳真是誘惑人哪!」
  
  他的粗指上頭全裹上她滑膩的蜜汁,裡頭的軟綿緊抽,讓他亂了理智,也抽幹了朱小喬所有的意識。
  
  範陀羅下身的男性已發硬脹紅,額頭不停泌出汗珠,這是他為了成全她的歡樂,而遭火焚的結果。
  
  朱小喬難捺的仰首呻吟,從未被男人侵佔的身子已漸漸被他撩起身為女人潛在的放浪姿態,「我想……好想……」
  
  她柔若無骨的貼向他,嘴裡這麼喊,但實際上要些什麼,她又說不出來。
  
  他狂肆的雙眸掠奪她嬌媚的身子,他不再隱忍胯下的緊繃,撤出自己火熱的手指,抬起她一條玉腿,弓身毫不留情的挺進,填滿她體內。
  
  「陀羅……」夾雜著疼意與狂喜,她緊摟著他,低聲吟哦。
  
  而他也不再延宕的快速衝刺,每一記都達到最底部,徹底佔有了她花心的每一寸。
  
  「妳真緊!」雖然她已夠濕、夠滑,但畢竟她是處子之身,那兒的緊實抽搐絕對不是他能夠忽視的。
  
  「我……我受不了……啊……」朱小喬忘情的嚶嚀,他的衝動附和著水聲,讓她很快就達到高潮,小臉也覆上紅雲。
  
  「來,我們上來。」
  
  水的阻力讓他無法徹底衝刺,於是將她抱到池子旁的軟墊上,架高她的雙腿,對準她紅熱的花心,再次搗入。
  
  「啊……」果真,沒有水的阻力,那摩擦的刺激更強烈,完全勾攝了她的靈魂,讓朱小喬再也控制不住地呻吟出聲。
  
  她的緊窒痙攣了,狠狠裹住他的長物,這樣的快感使得範陀羅雙眼火紅,當真如同一隻野獸,如願強取下他的囊中物。
  
  火熱的進攻、狂熾的摩擦,幾番熱欲橫流下,兩人終於達到高潮,龍吼鳳吟中,繼續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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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09: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蓮湖位於京都東方約兩公裡處。
  
  湖畔細雨紛飛,點點落在兩岸間,在山巔形成一道波光閃閃的瀑布;絲絲冷空氣飄蕩在周遭,冬天即將進駐的氣味已非常濃厚。
  
  美麗清澈的蓮湖並非最大、最有名的湖泊,約莫一萬五千公頃,卻非常的細長,沿著岸邊行走,可以看見煙波浩瀚之美,風光迷人,景色如畫。
  
  偶爾可瞧見幾點帆影交錯,船上的人們愜意悠哉享受著這份閒逸,耳聞兩岸猿聲輕啼,彷彿不怕冷風刺骨,仍在這片白幕中合奏樂章。
  
  然而,向來幽靜明媚的蓮湖近日居然有土匪出沒,使得靠它運行貨物的皇商及時走避,改由其他路徑。
  
  這對京都的四大護衛而言,可謂一大難堪。也由於蓮湖是翼虎左將管轄之處,可以想見範陀羅將有得忙了。
  
  「那些土匪是打哪來的?」
  
  範陀羅的臉色黯下,口氣極為憤怒的問道:「已經快半個月了,竟然連點線索都沒有調查出來!」
  
  「大人,屬下猜測他們來頭不小,每每調查到某個階段,總會遇見阻撓。」範陀羅的貼身侍衛江且毅拱手說道。
  
  「阻撓?!」他冷冷地勾起唇,「遇到阻撓不會將它斬除嗎?」
  
  「是。」江且毅大聲應和。
  
  「這件事一定要儘快解決,皇商改道繞遠路,可不能一直持續下去。」坐在書桌前,他用力揉揉眉心。
  
  「屬下這就派人去查。」江且毅點點頭,準備退下。
  
  「等等,軍醫房的士兵你去看過沒?」那些傷重的士兵對於朝廷已是無法利用的普通人,可是他卻將他們當成自己兄弟一樣。憶及三年前,在與南蠻的一場戰役,他誤入陷阱被捉,若不是士兵出生入死將他救出來,他也不會有今天。
  
  只不過那次救他的士兵們卻因為觸及毒物,身染重疾,回到京都,朝廷除了給予數倍薪餉外,對他們的死活卻從不過問,為此,他私設軍醫房,只為救助這些在征戰中受傷的士兵,可說是不遺餘力。
  
  「我去看過了。」突然,江且毅的眸子大亮,「對了,那位雙手長滿膿包的士兵今兒個居然會笑了,我瞧他的手臂,膿包消了不少。」
  
  「什麼?這是真的?!」範陀羅眼眸一黯,心底原有的疑惑也更深了。
  
  「沒錯,還有許義的病也好多了,聽那裡的人說,這全都是夫人的功勞。」江且毅佩服地笑了笑,「沒想到夫人還會醫術。」
  
  「好了,沒事,你下去吧。」範陀羅突生不悅,並非因為朱小喬會醫術,而是他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是的,大人。」
  
  待江且毅離開後,他起身來到另一個角落,坐在太師椅上,閉眼思考。
  
  不一會兒,朱小喬掀開珠簾走了出來,手裡還端了碗她親自燉煮的雞湯。
  
  「相公,近來氣候有點涼,我燉了雞湯,你喝點吧。」朱小喬遠遠看見他閉眼沉思,本來不想打擾他,但又怕雞湯涼了,只好將他叫醒。
  
  「妳擱著吧。」他徐徐張開眼,瞧見她雙腮酡紅,一副羞赧的模樣,「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妳直到天亮才睡的。」說穿了,是他欲罷不能,直到天亮才讓她睡。
  
  「我……」她羞澀地垂下腦袋,「我已經睡夠了。」
  
  「妳的意思是以後我可以讓妳更晚睡了?」他揚起嘴角,笑得萬分邪魅,爍亮的雙眼直盯著朱小喬的曼妙身子。
  
  她的臉兒更加潮紅,「相公,你……」
  
  「妳可以做我的女人,但不要喊我相公。」就算她的身子讓他著迷,但他依舊不喜歡被「相公」兩字限定身分的感覺。
  
  「你……」朱小喬輕鎖雙眉。難道對他而言她只是個可以在床上與他共處的女人?就跟胡衕裡的花娘沒兩樣?
  
  「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喜歡的姑娘?」或許這才是他不肯接受她的理由。
  
  「喜歡的姑娘?」他端起雞湯喝了口,嗯……不錯,沒想到貴為千金小姐的她還有這番好手藝。
  
  「就是心儀的姑娘,你真正想娶,願意與她生活一輩子的女人。」朱小喬揪著衣襟,索性說得更明白些。
  
  「哈……」他狂笑。
  
  「怎麼?我哪兒說錯了?」朱小喬心驚的問。
  
  「妳的確說錯了,因為我到目前為止還沒遇上這種女人。」他抿唇輕笑,「別再胡言亂語了,雞湯我喝了,妳可以端下去。」
  
  「哦。」她噘著小嘴,上前拿過空碗。
  
  「我沒想過也有女人對行醫有興趣。」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她頓住腳步,回頭睇著他,「你怎麼會突然這麼說?」
  
  範陀羅挑起眉頭,瞅著她天真的神情,「軍醫房的幾個士兵病情都有起色。」
  
  「真的?那太好了!」朱小喬開心地深吸了口氣。
  
  「妳還沒回答我,是不是學習過醫術?」範陀羅難得這麼有耐性的等著她回答。
  
  「對,我曾離家跟著方杏居士學過兩年半的醫術。」她不是想瞞他,而是從沒機會說,現在他問了,她也可以坦言。
  
  「方杏居士!」他眉頭一揚,「妳是指那位名揚江湖的神醫?」
  
  「沒錯,就是他。」朱小喬咧開嘴,「你也聽過我師父的名號?」
  
  「令師現在在哪兒?我有一事相求。」範陀羅的眸光一亮。如果有方杏居士的醫治,那些傷重受苦的弟兄就有救了。
  
  「你是想請他救軍醫房的士兵。」她果真聰明,一猜就中。
  
  「沒錯。」
  
  「這……」她顯得有些為難,「我離開師門時,他老人家正要出遠門雲遊,可能得兩、三年才回山上,恐怕一時之間很難找到他。」
  
  「這樣呀……」範陀羅一嘆,「還真是錯過了。」
  
  「要不我回山上看看,說不定他還沒離開。」她不忍見他這副失望的模樣。
  
  「算了,天下之大,應該可以找到第二位神醫。」聽說在京都鄰鎮就有一位醫術精湛的女子,他正打算讓江且毅去看看。
  
  「好,如果你有需要,再告訴我。」朱小喬看著他,多希望可以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對她是否藏有一點點的情分。
  
  即使只是微乎其微,有如天地間的一粒塵沙,她也滿足了。
  
  範陀羅,我不像你一樣冷情無心,當我將自己交給你的同時,我已經連心也給了你,你一定不知道吧?
  
  「嗯。」他點點頭,拿起書本,一副不想繼續說下去的模樣。
  
  朱小喬知道他不想再和她多聊、多說,於是又說:「相……大人,我能不能跟你討個要求?」
  
  「妳說。」他揚眉看了她一眼。
  
  「因為我爺爺重病在身,我現在不在家中,對他非常不放心,范、朱兩家相距不遠,是否能讓我每天回去探望他老人家?」朱小喬昨天回去就被爺爺念了一頓,說她才嫁人就回娘家,夫家會不高興的,所以她想知道他是否會因為此事而不悅。
  
  「妳爺爺生了重病?」他眉心微蹙,看來他對於朱家的事可說是完全不瞭解。
  
  「嗯,所以……」
  
  「我陪妳回去吧。」他擱下書本。
  
  「什麼?」朱小喬不敢相信他願意陪她返回娘家。
  
  「我說我陪妳回去。把碗擱著,讓奶娘收拾,回房換件衣裳,我去馬廄駕馬過來。」他習慣對下人發號施令,以至於對她也是類似的口吻。
  
  雖然如此,但朱小喬已經很開心、很滿足了,她滿懷感動的對他笑笑,「沒關係,我把碗拿回廚房,再回房換衣,很快的。」
  
  說完,她有如一隻蝴蝶,雀躍的飄出大廳。
  
  範陀羅望著她翩然飛舞的身影,眸光突然變得複雜。他不是要對她故作冷漠,而是他發現自己向來冷然的心在面對她時竟有一絲絲的動搖,所以他得找回自己的冷靜,畢竟以往的恣意還是他所習慣的。
  
  ************
  
  朱府四周種滿了櫻花、楓樹與梅樹,一進朱府的朱紅色大門,範陀羅便被裡頭那股柔性的氣氛與感覺所包圍,心情也跟著輕鬆不少,這才發現翼虎左將府的擺設與佈置著實太過剛硬。
  
  走在小徑上,範陀羅抱持欣賞風景的心情,朱小喬卻滿載心事。
  
  「我知道你不想認我這個妻子,但是在我爺爺的面前,能不能請你……」
  
  「我知道。」不等她說完,他淡淡的回答。
  
  「謝謝。」她抿唇輕笑,但笑中含有太多苦澀。
  
  朱府上上下下,當得知姑爺與小姐同時回府探望老太爺時,可說是歡喜不已,寶菁更是端出拿手點心來招待。
  
  朱強聽聞消息,可是片刻都躺不住,非得起身親自接待範陀羅。
  
  「爺爺,您別忙,我可以去房裡探視您。」范陀羅一見朱強坐著輪椅出來,立刻上前接手,邊推輪椅邊說。
  
  朱小喬望著這一切,心中非常感動,也充滿了感激,至少他表現出身為孫婿應有的態度。
  
  「別,我房裡全是藥味,不去也罷,讓我出來走走,我也舒服。」朱強見他這般有禮,這才放下心。
  
  「不知道您身體不適,我早該來看您的。」範陀羅又道。
  
  「我這是老毛病,看不看都無所謂,倒是小喬……她是個很善良的姑娘,還請你好好待她。」朱強有著為人長輩的心情,只求小喬幸福,他心願足矣。
  
  範陀羅瞇起眸看向朱小喬。
  
  她愣了下,趕緊垂下小臉。
  
  「您放心,我會的。」
  
  「就快中午了,留下來用午膳吧。」朱強笑說。
  
  「嗯……也好,用完午膳我就得進宮一趟,小喬留下來陪您。」他看向朱小喬,知道這是她所願。
  
  朱小喬對他笑了笑,完全同意。
  
  「不用陪,讓她回翼虎左將府吧。」朱強不希望她經常返回娘家,遭到夫家側目。
  
  「我府中已無長輩,我說了就算,沒人敢說第二句話,爺爺請放心。」他知道朱強擔心的是什麼。
  
  「這……那就謝謝了。」
  
  「老太爺,午膳已經準備好了。」寶菁適時走過來說道。
  
  「快,快去用膳吧。」朱強指著後面,雖然坐在輪椅上很不舒服,但他的笑容卻從未消失。
  
  「姑爺,老太爺交給我吧。」寶菁上前,對范陀羅屈身道。
  
  「不用,我推爺爺過去就行了。」他推著輪椅往前行。
  
  因為朱強生病之後都是在房間裡用膳,從未來過位於二樓的膳樓,寶菁和朱小喬慌了。
  
  「我看這樣吧,我們改在後院的竹葉亭擺宴,如何?」機靈的寶菁立刻想到法子。
  
  「這樣也好,我去幫忙端菜。」朱小喬附和。
  
  「不用忙,我可以抱爺爺上樓。」他早就知道她們在煩惱什麼了。
  
  朱小喬和寶菁愣了下,又趕緊舉步跟上。
  
  到了膳樓外,範陀羅果真抱起朱強,拾級而上。
  
  「陀羅!」朱小喬感動之餘,忍不住紅了眼眶。
  
  寶菁也睜大眸子看著他這番舉動,握住朱小喬的手笑說:「小姐,姑爺真的很不錯呢。」
  
  「嗯。」她輕輕點頭,雖然他不當她是妻,但能做到這樣的地步,她已經別無所求了。真的,他沒讓她在下人面前丟臉、難堪,讓爺爺擔心、難過,她已經很感激了。
  
  儘管得不到他的愛,但見爺爺笑得這般開心,她也該欣慰才是。
  
  抬眼看見寶菁笑得曖昧,她便問:「怎麼?妳那是什麼眼神呀!」
  
  「我在想姑爺這麼好,你們應該很快就有喜訊了吧?聽說範家一脈單傳,如果妳能生下子嗣,姑爺一定會更疼妳。」寶菁用手肘輕撞了她一下。
  
  朱小喬聞言,雙腮立即染上暈紅,忍不住啐道:「別胡說,我看妳呀,是愈來愈沒大沒小了!」
  
  「哇……惱羞成怒囉!」寶菁掩嘴一笑,一溜煙地奔上膳樓,可不能讓老太爺和姑爺久等了。
  
  朱小喬這才回首看看園內楓葉疏落的景色,此時太陽正好灑下溫暖的陽光,讓她也不禁笑了。
  
  上了膳樓,她看見爺爺紅通通的臉色,那是薄酒入胃的關係,一、兩杯是在允許的範圍內,她並沒有阻止。可是當爺爺說了些離譜的事,像是範陀羅與她的未來、請他承接朱家產業的事,她明顯感受到範陀羅的臉色微微變了。
  
  「爺爺,您別說了,陀羅……他有自己的事要忙,朝廷又有事得由他負責,您一下子交代他這麼多事,他會嚇著的。」朱小喬趕緊插話。
  
  「呃……也是,是我想太多。」朱強發覺朱小喬的表情有點怪異,於是不再說下去。
  
  「這事以後再說吧。」範陀羅舉杯敬酒,尷尬的氣氛瞬間消失無蹤。
  
  酒足飯飽後,範陀羅本來有意留朱小喬在朱府陪朱強,但朱強佯稱要休息,非要朱小喬與他一道回府,於是他們一同坐進馬車。
  
  朱小喬直瞅著他冷淡的表情,「對不住……我不知道我爺爺……」
  
  「沒關係。」他凝視她空洞的眼底,「剛剛妳其實不必這麼說。」
  
  「我看得出來你不高興。」她噘著唇。
  
  「我只是……」
  
  「你不用安慰我,嫁給一個不要妻子、只要床伴的相公,已經很悲哀了,我實在不敢奢求你容忍這些。」憋了好久,說到傷心處,她還是忍不住爆發出滿腔的不甘與苦楚。
  
  「妳到底怎麼了,突然鬧起脾氣?」他的表情僵凝。
  
  朱小喬睇著他,須臾後便什麼也不想說地轉首,看向圓窗外頭的美景。
  
  意外地,她看見一對燕兒停在樹枝上,親密的交頸……
  
  這幕情景讓她羨煞了,就不知身旁的男人何時才會成為她真正的伴侶?
  
  ************
  
  一張紅色的紙,上頭用金砂筆寫著一行行的楷體字。
  
  隱約可見,那應該是一張龍鳳帖,只是為何他僅看得到男方的姓名,女方的卻被一團迷霧所阻?他拚命想撥開那團迷霧,卻一點用都沒有。
  
  再看看男方的姓名--範陀羅!
  
  是他?!
  
  他早已娶妻,這張龍鳳帖又是從何而來?
  
  不,他非得看清楚,看清楚另一方的姓名。
  
  才要將它拿起,全身隨即被一股力量狠狠拉住,無論怎麼使勁,他就是擺脫不了那股力量。
  
  他運氣……運氣……對這股力量做徹底的反擊……
  
  「啊!」
  
  範陀羅倏地坐直身子,衣裳已被汗水浸濕大半,才發現原來這只是一場夢,一場怪異、詭奇的夢境。
  
  「你怎麼了?」睡在他身側的朱小喬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醒。
  
  「沒……只是作了個怪夢。」他揉揉眉心。
  
  「是不是皇上給你太大的壓力?」朱小喬關心的詢問。
  
  「沒事。」他掀開被子,「我去外頭走走。」
  
  見他連件禦寒的衣物都不穿,就這麼走了出去,朱小喬立即披上外衫,點亮圓桌上的油燈,找了件斗篷,追到外頭為他披上。
  
  「天寒地凍的,你穿得這麼單薄,小心著涼。」
  
  「我不是說沒事?再說我習過武,沒這麼容易著涼,妳跟出來幹嘛?」他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她在他耳邊碎碎念,更是擾亂他的心。
  
  朱小喬沒想到她的好意竟被他曲解,倏地覺得難堪,強忍住眼眶中的酸氣,「我沒要跟著你,如果你把自己照顧好,我就不會再這麼多事了。」
  
  說完,她便打算進屋,小手卻被他握住。
  
  「我沒怪妳的意思,只是心底煩,沒來由的煩悶纏上我。」
  
  「嗯。」她點點頭,抿唇輕笑,「我知道。」
  
  「妳知道?」他睥睨著她。
  
  「從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了。」她溫柔地望著他,「而且我也知道你不會跟我說,那我回去睡了。」
  
  「小喬。」他將她拉到身邊,瞇起眸睇視著他,「我不能讓妳生氣的離開,好像我只會欺負妳。」
  
  「我已經習慣你的欺負了。」他突然對自己這麼好,朱小喬有點緊張。
  
  「是嗎?」他勾起她的下顎,問了句不搭軋的話,「妳到底是不是我命定的妻子?」
  
  「什麼意思?」她不解地苦笑著,「你不是說過,你並不需要一個妻子。」
  
  「我雖然不需要妻子,但每個人都有註定的龍鳳帖,不是嗎?」範陀羅盡是對她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龍鳳帖?那是……哦,我小時候聽我娘提過,好像是一種證明……一場婚姻的證明,不過我們平凡人家很少用。」朱小喬聳聳肩,但發現他眼底似乎映出一抹深沉,偏著腦袋問:「你怎麼會突然提及這東西?」
  
  「因為我剛才夢見它。」他的大拇指輕輕撫揉著她纖柔的下巴。
  
  「是不是你夢中龍鳳帖上的另一半不是我?」朱小喬倏地緊張起來,若非這樣,他方才就不會反問她了。
  
  「我什麼都沒看到。」範陀羅煩鬱的又將她推開,「算了,不過是一場夢,我也不想繼續探究。」
  
  「那就回房睡吧,現在才四更天呢。」站在外頭還真冷,他有練武強身,可她已經快受不住了。
  
  範陀羅點頭同意。
  
  當他們步進寢居時,他突然反身合上門,將她抵在門邊。
  
  「呃……」朱小喬驚訝地望著他,「你想做什麼?」
  
  「妳說呢?」他露出冷冷的笑容,睥睨著她的一臉茫然,「是妳一直要我回房,這不就是妳的意圖?」
  
  「不……我沒有什麼意圖!」她深吸口氣,怕的就是他眼底射出的炯亮光束,以及反映出自己的怯懦的雙瞳。
  
  屋內的油燈隨著從窗縫拂進的晚風而搖擺,讓他瞳底的那道光影也跟著閃出許多詭譎的顏色。
  
  「何必虛偽!我最不喜歡虛偽的女人。」
  
  範陀羅把她困在雙臂之間,一手挑勾她衣襟的小扣,徐徐的將她的上衣褪下,只見粉綠的肚兜裹著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兩團豐滿的凝乳就要從肚兜旁鑽出來了。
  
  「好美!」他揚起嘴角讚嘆道,俯身親吻她的胸口。
  
  「不……」他一觸及她的身子,就讓她控制不住的發顫,「剛剛你提到龍鳳帖,如果我不是上面的人呢?」
  
  「無所謂,儘管不是,但這方面妳我就配合得不錯。」他隨即將她抱起,大步走向床榻,將她輕輕放下。
  
  「啊!」朱小喬逸出一聲尖叫。
  
  「別激動,我都還沒開始呢。」借著房間內的火光,他可以清楚瞧見她柔媚多情的模樣。
  
  但這份光影,看在朱小喬眼底,卻異常羞臊。
  
  「能不能把油燈滅了?」她彆扭地動了動身子。
  
  「幹嘛這麼麻煩?」亮點好,他可以清楚的看見屬於她的每一寸。
  
  「求你……」她抓住他的大手,小聲、脆弱地哀求著。
  
  「呿!」
  
  他以內力朝油燈用力一彈,火光忽地熄滅,周遭變暗,詭譎的氣氛正濃……
  
  「現在該聽我的吧?」
  
  他勾唇一笑,隨即覆在她身上,如同昨夜那般,一次又一次,火熱激情地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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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10: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隔日一早,範陀羅便前往蓮湖查探土匪的下落,直到午後回到府邸,李嬸立刻從裡頭奔了出來。
  
  「大人,不好了。」
  
  「怎麼了?」範陀羅凝起眉心,望著向來冷靜處事的奶娘。
  
  「剛剛巖風右護來找大人,說什麼……皇上有急事要見你,好像是不太好的事。」李嬸趕緊說。
  
  「不太好的事?右護是哪時候來的?」
  
  「大約兩個時辰了。」李嬸回道。
  
  「好,我這就進宮。」範陀羅連椅子都還沒坐熱,又急著出府。
  
  這時,朱小喬從後面掀開珠簾進來,「李嬸,大人回來了是嗎?」
  
  「對,但又急著入宮了,方才巖風右護來找大人,神情看來很不好,我就怕該不會邊境出了什麼事。」李嬸感慨的說。
  
  「別急,我想不會有事的。」朱小喬雖然心底焦急,但總不忘先安撫別人的情緒,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李嬸自然看出了這一點,笑著對朱小喬說:「我知道,只是我這個人就愛杞人憂天。倒是夫人妳這兩天氣色不怎麼好,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會嗎?」朱小喬摸摸自己的臉。
  
  「眼睛有點腫,像是沒睡好,是不是認床睡不著?」李嬸突然想到什麼,「對了,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就派人去老太爺那兒將妳的被褥搬來,有些姑娘出閣還不忘帶條毯子、被單,很有意思的。」
  
  朱小喬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真有這回事?」
  
  「當然了,偷偷告訴夫人,右街坊張員外的媳婦就是這樣。」
  
  朱小喬這才知道李嬸原來還是個包打聽,「說真的,我不是認床,只是……只是……」
  
  只是範陀羅總是有充沛的精力,往往弄得她一夜不得閉眼。但是這話她是絕不會說出口。
  
  瞧見她突然轉紅的雙腮,李嬸恍然大悟。
  
  「哎呀,我真是愈活愈回去了,沒搞清楚狀況就亂開口發問,夫人,別難為情,這是好事呀,說不定明年咱們範家就添丁了。」李嬸愈說愈誇張,也愈說愈開心。
  
  朱小喬羞愧得不知該怎麼回話,跺了下腳。「李嬸……」
  
  「好、好,我不說了,免得夫人惱我。」李嬸笑咪咪地改變話題,「對了,大人昨兒個跟我說,冬季就要來了,他希望能在庭園裡栽些梅樹,不知夫人有什麼意見?」
  
  「大人怎麼會突然有這個想法?」朱小喬很意外地問。
  
  「我哪知道,昨兒個大人和妳回府後就跟我提了這事。如果夫人沒事,能不能陪我去花市看看?」
  
  「好啊!那就一塊去吧。」朱小喬暗忖,範陀羅一定是看了他們朱府滿園的梅、櫻、楓相襯的美景,才有了這樣的念頭。
  
  「那我就叫大剛把馬車駕來。」李嬸興奮的繞到後頭。
  
  不一會兒,她便坐在馬車上,來到朱小喬麵前。
  
  「夫人,快上車。」
  
  「好。」朱小喬迅速跳上馬車,開心地說:「如果可以,我們還可以種一些李樹、桃樹,讓府邸看起來更有生氣。」
  
  「這也好,難得大人想通了,咱們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
  
  李嬸與朱小喬興致勃勃地談論著,就連前面駕車的大剛都忍不住插話。
  
  「我看如果照我們的想法去做,大人一定會發瘋,因為整個府邸會變得五彩繽紛。」
  
  想起他黑臉的模樣,朱小喬忍不住掩嘴一笑。
  
  「說得也是。」李嬸趕緊附和。
  
  「夫人、李嬸,前面就是花市。」大剛拉緊韁繩。
  
  朱小喬和李嬸立即步下馬車,在花市裡挑選花株,但由於現在季節偏寒,花株多半細小,李嬸瞧了不禁搖搖頭。
  
  「那麼小,不知要等多久才會長大?!」
  
  「別急,我們可以問問老闆,有沒有大一點的。」
  
  朱小喬走向老闆,路經兩位婦人,不經意聽見她們的談話。
  
  「我聽說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麼事?」
  
  「皇上身旁的四大護衛發生了大事。」
  
  朱小喬頓住。
  
  「到底什麼事?別賣關子了。」另一位婦人催促道。
  
  「是這樣的,據說皇上前晚夢見了他們四個人的龍鳳帖,還說仙人有令,要他們在六十日內找到龍鳳帖上的另一半,違令者斬首。」
  
  「天呀,這麼嚴重?!」
  
  「最麻煩的還是翼虎左將大人。」婦人一嘆。
  
  「怎麼說?」
  
  「妳想想,范大人才剛成親,如果皇上給的提示與夫人不合,那麼左將夫人不就只有被休的命運?」
  
  「妳們兩個在胡說八道什麼?她就是翼虎左將府的夫人。」李嬸也聽見了,眼看朱小喬的臉色瞬間蒼白,連忙出聲阻止。
  
  「啊!夫人……」兩名婦人驚得雙腿打顫,下一刻便找個藉口開溜。
  
  「夫人,妳別理會她們,這些村婦閑著沒事,就會說人閒話。」李嬸怎麼也不敢相信會有這回事,皇上又怎麼可能作出這樣的決定?
  
  「我知道,可是……事出有因,絕非空穴來風。自古迷信神命的皇上不在少數,為了不違背天意,他們多半會這麼做。」朱小喬難過的開口。
  
  「可是我們的皇上不會。」李嬸見她這般消沉,擔憂得眼眶也跟著紅了,「我看花株別買了,我們回府吧。」
  
  「不,還是買吧。」朱小喬堅持。
  
  如果她與翼虎左將府當真無緣,也希望在這段日子裡將冷硬的府邸添上顏色,一抹可以讓他有感情,知道愛為何物的顏色。
  
  「好,就依夫人。」
  
  李嬸不放心地看了朱小喬一眼,而後與她經過精挑細選後,訂了二十株梅樹、十株櫻樹。
  
  老闆說,再過個三、四年,它們會長得更好、更美。只是朱小喬不知道她有沒有福氣看到它們開花結果。
  
  付了訂金後,朱小喬一行人又回到馬車上,只是平靜無聲的氣氛與來時的熱鬧差了許多。
  
  李嬸後悔莫及,早知道就不該邀夫人一道出府,她更希望大人能儘早回來,解除夫人心底的疑慮。
  
  ************
  
  風颯颯地吹著,氣溫驟降,這樣的季節,一到晚上總是難熬。
  
  朱小喬躲在被子裡,聆聽著風聲,以往只要聽著這種聲音,她必然會在不知不覺中睡著,可今天她卻愈聽愈清醒,甚至連樹梢搖動的沙沙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為什麼陀羅還不回來?她有好多話想問他,如果那些事屬實的話,他又會怎麼做?如何處置她?
  
  突然,木門發出移動的咿呀聲,她知道是範陀羅回來了。
  
  「怎麼進宮這麼久?」確定他褪衣躺下後,朱小喬才出聲問道。
  
  「皇上交代公事。」他沉聲道。
  
  「你打算什麼時候休了我?」她直接問道。
  
  即便她不願意走,不肯走,也不想走,但她又能為了自己的情愛、面子,罔顧他的性命嗎?而他對她這般無心無感,等到必要的時刻,休書必然還是會遞上的。
  
  範陀羅突然睜大眼,「妳胡說什麼?儘管我不需要妻子,但看在我娘的份上,我也不可能休了妳。」
  
  「那你是要我自行離開了?」聰明如她自然懂得他的意思。
  
  「我……」範陀羅愣住。
  
  老天,他是怎麼了?為什麼在聽見她此刻落寞的聲音時,他的心會重重凝上一層不該有的東西?
  
  她這麼瞭解他、這麼有自知之明,他應該輕鬆地點頭才是,但為什麼此時此刻他卻答不出話?
  
  「那龍鳳帖的事怎麼辦?」她慢慢轉身,盯著他線條分明的側面。
  
  「那只是一場夢。」他閉上眼,語氣低沉,「我累了,快睡吧,別再問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朱小喬眼眶微熱,「皇上和你在同一個夜裡作了相同的夢,必然事有蹊蹺,如果皇上真要你在兩個月內找到龍鳳帖上命定的佳偶,我也不會怪你。」
  
  範陀羅受不了地轉身,「該死的,妳這是聽誰說的?外頭的流言蜚語妳也信以為真?真是夠了!」緊接著翻身下床,「如果妳要繼續胡亂揣測,那麼我去客房睡。」
  
  「別走。」朱小喬迅速跳下床,難受的抱住他,「好,我不再問了,什麼都不問,你千萬別走。」她不懂,他為何不肯承認此事?為什麼不願意讓她知道?
  
  他深吸了口氣,回頭勾起她的下巴。「妳一直在等我回來?」
  
  「嗯。」朱小喬垂下小臉。
  
  「我現在餓了,能不能幫我準備一些吃的?」范陀羅加重手上的力道,不讓她逃避他的探究。
  
  「你等會兒,我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可以下鍋的。」她抹去淚,快步離開寢居,往廚房走去。
  
  此時灶中火已熄,她立刻點燃木塊,熱鍋、熱油,從櫥子裡找到幾顆蛋、幾根蔥,還有一些麵粉,和成泥後,煎成一張張香噴噴的蔥油餅。
  
  接著她又找來一把青菜,在滾水中灑入蝦米、幾滴香油,再將菜葉放入,一道可口又香味四溢的湯也好了。
  
  將蔥油餅和湯放在竹盤上,又加了盅好酒,朱小喬端起往寢居走去。
  
  一進門,她竟發現範陀羅站在視窗遙望夜色,顯得心事重重。如果他真要騙她沒事,她是決計不會相信的。
  
  「以往在山上,料理的東西很普遍,廚房的材料也不多,我只能做這些東西而已,或許味道沒廚娘做的好,希望你吃得慣。」朱小喬有點緊張地說。
  
  「肚子餓的時候,只要是能吃的東西,都會變成山珍海味。」他無所謂地一笑,拿起筷子開始品嘗。
  
  朱小喬靜默地待在一旁,看著他將一張蔥油餅吃下肚,又喝光一碗湯,這才抬起頭,與她對視。
  
  「怎麼了?幹嘛這麼看著我?是不是也餓了?」他會錯意了。
  
  「我不餓。」見他把她做的東西都吃了,她直覺欣慰。
  
  「對了,明天有一位任大夫要來咱們府邸長住,妳可要好生招待。」範陀羅順口提及這件事。
  
  「他就是你提過的第二神醫?」朱小喬咧開嘴,興奮不已,「他是為了軍醫房那些傷患而來的?」
  
  「沒錯,我讓江侍衛三顧茅廬,她才肯調出時間。」他又倒了杯小酒,仰首一飲而盡。
  
  「好,我會為那位大夫準備一間上好客房,就不知道他喜歡喝什麼酒,或者有哪方面的興趣,我都可以幫他準備。」朱小喬希望能準備周全,給對方一個好印象。
  
  「小喬,任大夫是位姑娘。」他抿唇哼笑。
  
  「哦!」她愣了下,「那是我會錯意了。」
  
  「明白就好,有的姑娘可是不讓鬚眉呢。」
  
  從他的表情,朱小喬看得出來,他對那位任大夫甚為激賞。她很想告訴他,她也會醫術,真要說不讓鬚眉,也算她一份吧!
  
  「已經很晚了,妳先去睡。」聽見外頭有人敲著更梆子,他才發現時候不早了。
  
  至於明天,他該不該去找皇上夢裡屬於他的龍鳳帖的另一半?
  
  「呃,好。」朱小喬看著他緊蹙的眉頭,直為他的未來擔心。
  
  相公呀相公,就算你不想認我,但我還是愛上你了,這下該如何是好?
  
  見她還在一旁磨磨蹭蹭,他半瞇起眸子,望著她誘人的身影,「還不睡?那就別睡了。」
  
  說著,他將她拉到身邊,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直勾勾凝睇著她嫩白可人的臉蛋,大手毫不遲滯地探入她的衣襟。
  
  「陀羅……我……我不是……」她遲遲不肯走,不是要他這般調戲捉弄,而是希望他能將今兒個在宮中發生的事老實告訴她,否則她會一直牽掛,無法安心入睡。
  
  看著她的淚眼,擾亂了他故作平靜的心湖,範陀羅火大的對她吼道:「妳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不是胡言亂語,就是哭,妳非要觸我黴頭嗎?」
  
  他用力將她往旁邊一推,隨即起身往門外走去。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朱小喬抓著微敞的衣襟,淚眼迷蒙地喊住他。
  
  「我去哪裡都行,妳沒必要過問這麼多。」他煩鬱的跨過門檻,頭也不回地離開。
  
  朱小喬追到門口,望著他消失在黑暗中的無情身影,原就紛亂了一整天的心情,反而變得更複雜難抑了。
  
  ************
  
  翌日午後,女神醫任瑩瑩終於抵達翼虎左將府,同行的還有她的貼身丫鬟青兒。
  
  「任大夫,歡迎大駕光臨。」為了她,範陀羅特地待在府邸等著。
  
  這一碰面,還真是讓他為之驚豔,沒想到女神醫竟是這麼年輕貌美、甜沁可人。如瀑布的秀髮斜披肩上,氣質出眾;紅豔的唇隨著她的笑容彎起,唇紅齒白,秀色可餐,好個絕色佳人。
  
  「哪裡,能來翼虎左將府為大人效命,是小女子的榮幸。」任瑩瑩在看見他的瞬間倒被他魁梧陽剛的身材懾了魂魄,不過仔細一瞧,他五官俊逸,舉手投足間更是魅力無窮,這樣的男人當真夠格成為皇上的左右手。
  
  「咱們就甭客氣了,任大夫,請坐。」
  
  範陀羅命人在北翼青花池畔的松葉亭擺宴,亭內品茗、飲酒,氣氛熱絡;亭外一眼望去,則是幽靜的青花池,池邊有幾隻飛鳥停駐,還真是美不勝收。
  
  「謝謝大人的美意。對了,晚點我們就先去軍醫房看看。你說的毒物,我不確定能不能解,但我一定會盡力試試。」任瑩瑩柔媚一笑。
  
  「那就謝謝任大夫了。」他舉杯敬酒。
  
  任瑩瑩媚眼輕拋,笑意濃濃地直視著他,「大人,不必這麼生疏,以後直接喊我瑩瑩就行了。」
  
  「哦,那在下就失禮了。瑩瑩,喝茶。」
  
  朱小喬正好端點心過來,聽見這種帶著幾分曖昧的談話,怎不引人遐思?況且朱小喬感受到陀羅似乎非常中意任大夫。
  
  是呀,美麗的事物誰不愛呢?
  
  朱小喬深吸口氣,露出笑容,端著點心走了過去。「任大夫,吃點心。」
  
  當點心擺上桌,她只好拿著空盤候在一旁。
  
  「請問,這位是?」任瑩瑩望著朱小喬。
  
  不等範陀羅回答,朱小喬已搶先開口,「我是范大人的妻子。」
  
  「哦……原來是夫人!」任瑩瑩立刻起身,笑吟吟地對她行個禮,「小女子今日特來打擾,還望夫人日後能多多關照。」
  
  面對她的有禮,朱小喬不禁想起剛剛的失態,就不知範陀羅會怎麼嫌惡她了。「哪的話,任大夫能不辭千裡而來,是我們也是受傷士兵們的福氣。」
  
  「夫人,妳真會說話,來,這邊坐吧。」任瑩瑩笑指著旁邊的空位。
  
  「這……」朱小喬看向範陀羅,就見他逕自喝酒,並沒允許她留下的意思,看樣子他還在為昨晚的事生氣呢。她搖搖頭,「不了,我前廳還有事,你們慢慢聊。」
  
  說完,她慌張的離開松葉亭。
  
  任瑩瑩發現範陀羅眉頭深鎖,像是有心事,「大人,你怎麼不說話?是為了夫人?」
  
  「別提她。」他拉回心思,對她綻出一抹俊魅的笑,「剛才我們談到哪兒了?」
  
  「談到……我希望你能喊我瑩瑩就好。」她風情再露,大膽的挑勾行徑,倒是讓範陀羅心中起了疑惑。
  
  但他心照不宣,與她柔媚含春的美眸對望,「瑩瑩,我想妳應該是全天下最美、最動人的大夫了。」
  
  任瑩瑩掩嘴輕笑,「大人,你可別笑話人家。」
  
  「我說的可是真的,如果讓瑩瑩誤解,那就罰我三杯。」他立即為自己斟上一杯又一杯。
  
  「別這麼喝,我替你喝好了。」任瑩瑩搶過他的酒杯,幹乾脆脆的一杯下肚。
  
  看她喝酒的模樣,他確定她的酒量不凡,若以一位大夫而言,似乎有些不合宜。
  
  酒過三巡後,任瑩瑩找機會對身旁的青兒說:「青兒,我覺得有點涼,妳去房裡幫我拿件斗篷。」
  
  她邊說邊眨眼,青兒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於是機靈地退下。
  
  任瑩瑩美眸半啟,酣然微醺地笑看著他,「大人,今兒個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她還直往他身上靠過去,「酒足飯飽後,還真有點醉人呢。」
  
  「既然如此,那就改天再去軍醫房吧,待丫鬟回來,妳就先回房歇著。」
  
  範陀羅才剛說完,任瑩瑩已整個人坐到他身上。
  
  範陀羅炯亮的雙眸懶懶地瞟向她,接受了她意圖明顯的誘惑舉動,大手往她的細腰一扣,「瑩瑩,妳真的醉了。」
  
  「我才沒醉。」她朝他噘起紅唇。
  
  「想不想回房歇著?」
  
  「好啊!人家要你攙扶我回房。」任瑩瑩更大膽地倚在他懷中,紅豔的唇微噘,形成一股火辣辣的誘惑。
  
  「妳我才第一次碰面,這樣不好吧?」他一手撐住她,好整以暇的說。
  
  「有什麼不好呢?」任瑩瑩伸出柔荑,把玩他的衣襟,「或者是因為夫人的關係,你害怕?」
  
  「我怕她?!」範陀羅冷笑,他才不怕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
  
  「不怕嗎?既然如此,那送到嘴邊的肉,你怎麼不懂得享用?」她笑靨如花,每道眼波都是挑逗。
  
  範陀羅的目光轉冷,瞳心閃出興味,「我不是不懂得享用,而是正在考慮該怎麼調理才夠味。」
  
  「大人,你真有意思,今兒個就讓你嘗嘗原味的。」
  
  她仰起腦袋,讓他一口銜住她的紅唇。
  
  範陀羅的大手更是不懷好意的在她身子摸索,一男一女就在松葉亭內幹著曖昧的勾當。
  
  此時,前往大廳的朱小喬突然想起江且毅有事找範陀羅,因而又折返青花池畔。就在池邊,她的目光越池一望……瞬間震住了。
  
  有好長一段時間,她的眼睛連眨都忘了眨,只是傻愣愣地看著他們公然在松葉亭內調情的一幕。
  
  直到她找回感覺,忍不住掩嘴倒抽一口氣,這聲響不大不小,正好飄進十尺外的男人耳裡。
  
  他猛地抬頭,在與朱小喬對視的瞬間,就見她臉色蒼白地轉身就跑。
  
  「怎麼辦?追上去安撫她吧。」任瑩瑩故作慌張。
  
  「隨她怎麼想。」
  
  說完,範陀羅再次攫奪她的小嘴,做著未完的事。
  
  ************
  
  「大人,原來你在這裡,我到處找你呢。」江且毅好不容易在松葉亭找到了範陀羅,此刻任瑩瑩已隨丫鬟進房歇息,亭內只剩下他一人。
  
  「有急事的話,不會派人來知會我一聲?」他口氣不佳地回道。
  
  「呃!屬下有請夫人轉告,難道……」
  
  「夫人呢?」一提及朱小喬,範陀羅的嗓音自動放柔,他眺望遠方,那兒正是他與朱小喬的寢居所在。
  
  「小的之後就沒見到她了。」江且毅好奇地望著範陀羅,覺得他今兒個似乎心事重重的。
  
  「說,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他拿起酒杯,啜飲一口。
  
  「是關於任大夫的事……」江且毅遲疑了一會兒,壓低嗓音繼續說:「我發現這位任大夫的身分有假。因為根據見過任大夫的人都說,任大夫雖是年輕女子,但模樣僅止於清秀而已,與今兒個來訪的任瑩瑩差異甚大。」
  
  「哦。」范陀羅冷冷地撇了撇唇角,「果然。」
  
  「大人,你知道?」江且毅意外地挑起眉。
  
  「這位任大夫表現得太可疑,根本不像大夫,倒有幾分像窯子裡的女人。」他可沒有被她的美人計所迷惑,之所以順著她,只不過為了方便接下來的追查。
  
  「那真正的任大夫不就……」
  
  「儘快找出她的下落,我倒要看看今天這個冒牌貨到底是誰派來的。」範陀羅的眼眸半掩,已準備和這個女人鬥一鬥。
  
  「對了,大人,昨兒個皇上的指令,你不打算對夫人說嗎?」江且毅隨他一塊進宮,所以他知道一切結果。
  
  「說了又如何?」他煩躁的回道。
  
  「那皇上給的提示是?」提示屬於機密,只有他們本人知道。
  
  「稍縱即逝。」這四個字如今看在他眼中就跟毒蛇一樣,讓他恨之入骨,卻又不知如何擺脫。
  
  「稍縱即逝!這……這是什麼怪提示呀?」江且毅的雙眉全擰了起來。
  
  這也難怪今早當他遇見暍青右將邑破軍時,他的臉色出其難看,就不知他得到的又是什麼怪提示。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範陀羅眼神黯然,執起酒杯又灌了一杯。
  
  「大人,你別急,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我們一定能破解這四個字的,只是夫人她……」說起朱小喬,還真難為了她,倘若她不是大人命定的妻子,又怎麼會嫁給大人?難道這不過是孽緣?
  
  範陀羅沒開口回答,但不難從他灰暗的眼神中看出他的為難。
  
  雖然他並不需要一位元妻子,但是在這陣子的相處下,他亦能發現她的善良與心無城府的單純,有個這麼樣的女人在身邊也是挺好,然而……一思及方才她心痛逃離的身影,範陀羅的眼眸不禁染上濃熱,但為了讓冒牌任瑩瑩上鉤,他不得不在朱小喬麵前做出冷絕無情的事。
  
  「大人!」江且毅跟隨範陀羅多年,自然可以從他的表情看出他對夫人並非無情。唉,老天呀,禰何苦為難一對剛成親的新人呢?
  
  「沒事,你去忙你的吧。」範陀羅此刻心情鬱悶,實在不想再讓他在他耳旁嘮叨,問一些讓他無言以對的問題。
  
  「是。」江且毅搖搖頭,隨即退下。
  
  不一會兒,松葉亭又只剩下範陀羅寂寥的身影,將桌上那盅酒全數飲盡後,他朝寢居移步。
  
  就不知那個性子執拗的小女人,現在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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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10:2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清冷的夜,闌風愁煞人。
  
  朱小喬坐在房內桌旁,手執毛筆練著字,這些年來每當她心情抑鬱時,就是靠練字抒發苦悶,讓自己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但這回似乎失效了,只見那原該是清秀的楷體字,居然成了草書,上頭還沾了幾點淚漬,渲開了墨痕,化為一道暈色,彷彿那顆已混濁的心,再也找不到一絲澄清。
  
  如今,已不論嫁給範陀羅究竟是對抑或是錯,不該付出的情愛卻早已朝他揮灑而去,就因為如此,她才會這麼痛。
  
  「怎麼一個人躲在屋裡?」范陀羅不知何時走進內室,靠在門旁盯著她的背影。
  
  她不語,仍一個字一個字寫著,當範陀羅走近一看,才發現原來她寫的是元朝楊朝英的「梧葉兒」。
  
  簷頭溜,窗外聲。
  
  直響到天明。
  
  滴得人心碎,聒得人夢怎成?
  
  夜雨好無情,不道我愁人怕聽!
  
  「生氣了?」他雙手按壓在她兩側,將她圈在懷中。
  
  「我……」壓抑不住滿腹心酸,她的淚水依然止不住的落下,但她刻意不去談在松葉亭所瞧見的一切,因為那只會讓她更傷心。
  
  緩緩抬頭,她只問道:「我想知道皇上給的提示是什麼。」
  
  「妳!」他面露不豫之色,「妳怎麼又提這件事?」
  
  「不要再刻意瞞我,今天我在廚房、偏廳、園子裡,甚至在街坊都聽見這消息,不單是你,連另外三名護衛也同樣被皇上下了旨。」她揚首,眸光幽柔看著他黯然的瞳心,「說吧,究竟是什麼?」
  
  他先是緊蹙眉頭,隨即勾起邪笑,屬於他的狂肆盡露,「打聽這麼多,有什麼目的?畢竟知道這些對妳並沒有好處。」
  
  「我只想有個心理準備。」她晶瑩的大眼柔柔睇視著他。
  
  「心理準備?」他眸光幽沉,「什麼意思?」
  
  「倘若龍鳳帖上的對象不是我呢?」朱小喬反問。
  
  「對自己這麼沒信心?既然已經成了親,就表示咱們腳上被同一條紅線拴著,不是妳還有誰?」他嘴角微揚,好像正在取笑她。
  
  「如果不是我,便稱了你的心?」她眼眶含淚,「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休了我,高興和哪個姑娘在一起都行。」
  
  「夠了!」他衝動地朝她大吼,實在是不想聽見她說「休了她」這三個字。
  
  他在桌旁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地喝著。
  
  範陀羅,你到底是怎麼了?她說得沒錯,如果不是她就稱了你的心,為什麼你的一顆心還像打了好幾個結,扯都扯不開?
  
  「陀羅……」朱小喬走向他,傻氣地站在他身後,「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就趁現在。」
  
  「什麼?」他回頭,眼底那抹光芒正肆掠著她的心。
  
  「我……我喜歡上你了,雖然一開始也很不贊成這門親事,但我還是喜歡上你了。」朱小喬垂下小臉,羞窘地說。
  
  那光影突然轉成濃熱,直瞅著她那怯懦的脆弱。
  
  「剛剛在松葉亭……我看見你跟她……我很傷心,我真的很傷心。」她哽咽地說。
  
  範陀羅轉開臉,看著桌上的油燈,故意不看她那雙淚眸。
  
  「如果我真是你命定的妻子,一定會努力讓你喜歡我,我會學習任大夫做個不讓鬚眉的女人,讓你也……也愛上我。」她雙手揪著衣襟,強忍住悲傷,勇敢的向他表白。
  
  「妳這是做什麼?」
  
  他長臂一攬,將她抓到大腿上,戲謔的笑望著她那憨柔的小臉。
  
  「跟我說這些話,需要很大的勇氣吧?小女人。」
  
  「我早該說了。」她脖子一縮,「就算你取笑我也沒關係。」
  
  「妳瞧我這樣子,有取笑妳的意思嗎?」他緊扣著她的腰,薄唇微彎,狎近她的身子,「再怎麼樣,能讓一位姑娘愛上,也是我的榮幸,不過妳不用學任大夫。」
  
  「為什麼?」朱小喬反問。
  
  「因為妳怎麼學也學不像。」學不來她的狡猾和偽裝。
  
  「我就這麼差嗎?」朱小喬擦乾眼淚,「其實我也可以醫治軍醫房的那些傷患,只要給我時間。」
  
  看她那副正經的模樣,讓他逸出笑聲。
  
  「怎麼?你還是不相信嗎?」朱小喬深受打擊,「或者……我可以跟在任大夫旁邊學習,學她怎麼醫治傷患。」
  
  「再來呢?」他欺近她的小臉,那屬於他特有的男性氣味竄進朱小喬的鼻子。
  
  「再來……等我學會之後,你就可以請她離開,軍醫房交給我便行了。」她的心雖然怦怦狂跳,仍大膽地回答。
  
  「天!好大的野心、好深的心眼。」範陀羅看見她粉嫩的面容染上羞赧的薄霞,多了幾分溫柔。
  
  「你肯不肯?」朱小喬凝睇著他揶揄的表情。
  
  「妳不需要這麼做。」他的目光緊鎖著她固執的神情,「妳並不用學習任何人。」
  
  「我知道,你怕我東施效顰,但我發誓我一定會努力的。」朱小喬將自己的決心完全表露出來。
  
  「小女人,為了得到我的愛,妳當真就這麼義無反顧?」他站起身,將她壓制在圓桌上,唇角斜揚,看著她的眼。
  
  「心和身都是你的,我就該為自己的未來努力。」她睜大雙眸,毫不掩飾她的心思。
  
  「那就看妳現在盡多少努力。」範陀羅那雙漆黑眼眸帶著一抹他未曾察覺的濃情。
  
  「你不……不能在跟她之後,又……」
  
  當他低首吻上她的小嘴,她的身子驀地一緊,印象中那燙熱的唇再次勾引著她的靈魂,要她與他一塊墮落。
  
  範陀羅雖然是個正常男人,但從來不曾如此狂肆,不知為什麼,一遇上她,他便禁不住想與她赤裸的身子交纏的慾望,就連剛剛任瑩瑩想挑勾他,也激不起他半點興致,尤其在看見朱小喬傷心離去的一幕,他草草吻了她之後,便隨意派個小丫鬟送她回房。
  
  心底想著、念著的,居然都是此刻柔軟臣服在他身下的小女人。
  
  愈是這麼想,他心底愈湧上熾熱的慾望,在他肆無忌憚的吻中,朱小喬早被他的舌頭攪得喘不過氣。
  
  隨著他的舌尖一次次戳刺,她的呼吸完全亂了,只覺得每一個呼吸全是他霸氣的男人味。
  
  朱小喬心亂如麻,躺在圓桌上,無助的抓著桌巾,瑩白滑嫩的肌膚也沾染上了銷魂霞色。
  
  「呃……相公……」她忘了禁忌,喊他「相公」。
  
  但意外的是,範陀羅這次並沒有糾正他,雖然這兩個字他完全聽進耳中,最後還是選擇放任她。
  
  叩叩--
  
  突然,寢居房門響起輕敲聲,震住了正被激情席捲的兩人。
  
  「誰?」範陀羅啞著嗓音問道。
  
  「是我,大人。」是奶娘李嬸。
  
  「什麼事?」他從朱小喬身上起來,撫順衣服上的皺折,走到門口將門開啟。
  
  「是這樣的,任大夫直嚷著房裡有蚊子,小廝點了樟木根驅蟲,她又嫌那味兒難聞,反正就是挺難搞的。」
  
  「哦。」範陀羅眉一攏,現在是秋冬交接之際,哪來的蚊子,分明是她沒事鬧事。「好吧,我去看看。」
  
  「陀羅……你要過去?」朱小喬從內室奔了出來。
  
  「對,我去看看。」撂下這話,他迅速離開,因為到目前為止,他還不能讓任瑩瑩知道他已經起疑心了。
  
  李嬸轉首望著朱小喬一副失望與擔憂的模樣,笑著安撫道:「任大夫是客人,有什麼事大人總得去看看,何況軍醫房的弟兄還得仰賴她呢,別在意了。」
  
  「我知道。」朱小喬委屈地點點頭,繼而又想到什麼,「對了,李嬸,妳應該也聽說了龍鳳帖與皇上對四大護衛下旨這件事吧?」
  
  「呃……我是聽說了。」李嬸為難地回答。
  
  「那提示呢?妳知道嗎?」
  
  「這個只有大人知道,我問過幾次,他就是不肯說。」李嬸為此不知急白了多少根頭髮,「我想他是不想讓咱們擔心吧。」
  
  「也就是說,他知道提示所指的對象並不是我了?否則他也不用隱瞞,對不對?」說到這兒,她忍不住落淚。
  
  「夫人,妳……」
  
  「沒事,時間不早了,妳也該去歇息了。」既然已有了心理準備,朱小喬只想一個人躲在房裡想些事情,不想讓李嬸為她太擔心。
  
  「好,那我回房了,夫人也早點歇息。」李嬸對她行禮後,便轉身離開。
  
  朱小喬站在窗邊,凝視任瑩瑩的房間所在。
  
  只剩下兩個月,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範陀羅承認她這個妻子,讓她能夠毫無遺憾的離開嗎?
  
  *********
  
  翌日,任瑩瑩前往軍醫房,讓她意外的是朱小喬居然一身俐落裝扮的跟在她身後,還告訴她,今後她將在她身邊學習,希望她不吝賜教。
  
  老天,這是什麼跟什麼?聽說這位左將夫人略懂岐黃之術,有她跟在身邊是很容易形跡敗露的。更惱人的是,也因為有她的跟隨,範陀羅便託辭朝廷有事,並未一同前往。
  
  唉,想起那男人一開始在她的計畫中便是「死」,沒想到見過他之後她卻想成功挑勾他,但為何他看似邪魅狂狷,對她卻會保留幾分?就拿昨晚來說吧,他頂多進門問問情況後便離開了,那麼好的機會他居然不懂得留下!
  
  或者,這只是他這個壞男人所玩的「欲迎還拒」的把戲?
  
  就在軍醫房外,任瑩瑩突然回頭對朱小喬說:「夫人,妳一直跟著我,會讓我分心。」
  
  「妳不用把我放在心上,儘管做妳的事。」朱小喬很謙虛地說。
  
  「唉,真不知道妳是怎麼了,以為醫術光看就會嗎?」任瑩瑩撇撇嘴,鄙視的瞅著她。
  
  「我曾經學過,當時的師父就要我用眼、用心、用手、用鼻去觀察,所以眼睛也是學習醫術的重要一環。」朱小喬把師父說過的話轉述給她聽。
  
  「那妳就去找妳師父,跟著我做什麼?」只要是範陀羅不在的場合,任瑩瑩便會一反嬌媚,轉為陰狠。
  
  「妳也是神醫,既然妳現在住在我們翼虎左將府,我想難得有這種機會可以向妳討教,所以……」
  
  「我不喜歡妳用『我們翼虎左將府』這幾個字,聽說消息沒?龍鳳帖上的命定佳人,我想不一定是妳,到時候翼虎左將府也不會是妳的。」
  
  朱小喬立刻住嘴,雙手捏著裙襬,神情難堪地看著遠方。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對不起,那我改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進去了?」
  
  「妳!」任瑩瑩瞪了她一眼,心想再拖時間也沒用了,只好見招拆招,先進去再說。
  
  一走進軍醫房,當大夥瞧見朱小喬,能說話的士兵立刻熱切地喊著「夫人,妳來了」,可以行動的士兵一定起身朝她行禮。
  
  「別客氣,你們快躺下吧。」朱小喬先來到之前長滿膿包的士兵身邊,摸摸他已好許多的手,「告訴你,大人請來一位神醫,今天她就要來看看各位的傷。」
  
  大夥聞言,立即將視線轉向任瑩瑩,只見她清了清喉嚨,裝模作樣的坐了下來,正想接過該傷兵的手瞧瞧,卻被上頭大大小小的膿包嚇住了動作。
  
  「我明白了!」像是怕被傳染,任瑩瑩立即站起身,對朱小喬說:「我已經知道他們中的是什麼毒,我們可以回去了。」
  
  「什麼?這麼快!」朱小喬驚疑地望著她,「妳連看都還沒看呢。」
  
  「我不是看過了嗎?」任瑩瑩彎起一道笑弧,傲氣淩人地說:「妳以為我神醫的名號是怎麼來的?必然就是會人所不會、能人所不能囉!」
  
  「哦,我懂了,不愧是神醫,那可有解毒的方法?」朱小喬憨直地信了她這幾句話。
  
  對於朱小喬這個眼中釘,任瑩瑩早就想除之而後快,因此不懷好意的笑說:「有是有,不過這藥草可不好找。」
  
  「不好找?」朱小喬一臉認真。「任大夫,請妳告訴我,不論有多困難,我一定會找到。」
  
  「好吧,既然妳急著知道,那我就告訴妳吧。」任瑩瑩瞇起眸。「京都東方有座蓮湖,妳知道吧?」
  
  「我知道,那兒好美,不過……聽說近年蓮湖不太平靜。」朱小喬說。
  
  「平不平靜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治毒的紫花藥草就在蓮湖湖畔。」任瑩瑩陰笑的說,「它開著紫色小花,每株三圓葉,不過八寸高。」
  
  「這倒很特別,應該不難找,我馬上回府派人去找。」朱小喬立刻轉身,往軍醫房外走去。
  
  任瑩瑩趕緊喊住朱小喬,「不,那小花宛似含羞草,怕驚動,妳這樣大隊人馬去找,它一定會藏起來,何況它每年也只在一個時節生長。」
  
  「這樣呀,那是什麼時節呢?」
  
  「寒露至霜降這半個月。」任瑩瑩笑得好詭異。
  
  然而此刻一心要找到紫花藥草的朱小喬卻完全忽略了。
  
  「寒露至霜降……啊!今兒個就是霜降的最後一天!」
  
  「是呀,我怎麼沒注意到呢?」任瑩瑩裝模作樣地說,「那就糟了,這麼一耗,可得讓這些傷兵再等上整整一年了。」
  
  「如果我現就去采回來,可以馬上醫治他們嗎?」朱小喬心急如焚。
  
  「那是當然了。」
  
  「好,我去,我馬上去……」
  
  朱小喬才轉身,卻發現衣角被人緊緊抓著,她回頭一看,是那名長著膿包的士兵。
  
  「夫人,別去,聽說大人近來為了蓮湖……被土匪霸佔的事傷透腦筋,太危險了……」
  
  朱小喬感動得眼眶泛紅,「沒事,我不會有事,何況已經來不及回府派人,再說它怕人吵,別人去我不放心。」拍拍他的手,她急奔離去。
  
  任瑩瑩一刻也待不下去,快步來到外頭,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露出詭計得逞的笑容。
  
  *********
  
  範陀羅騎馬出皇宮,在宮門外巧遇絳雲左護夕紅鸞。
  
  她柔亮的紅唇微勾,睇睨著他不一樣的神情,「陀羅,看你神色匆促,到底怎麼了?該不會已有了龍鳳帖上另一半的下落?」
  
  「我壓根不為這事擔心,因為我是咱們四人當中最沒牽掛的,想想已成了親的人,龍鳳帖早已訂下,我何苦再去找個不相干的人?」
  
  「皇上說了,有可能你們那段婚姻僅是虛幻的,並不代表真正的對象。」夕紅鸞苦笑,「想想也沒錯,如今太多人納妾、休妻……這龍鳳帖上的名兒,哪做得准呀。」
  
  「那妳呢?可有著落?」範陀羅關切地問道,畢竟她可是他們四位當中唯一的姑娘,一位女子能成為皇上欽點一品護衛,可真難為她了。
  
  「不急,反正還有近兩個月的時間,慢慢來囉。」夕紅鸞瞅著他微擰的眉心,「瞧你,是有急事的樣子,那我不再纏著你,去吧。」
  
  范陀羅勾唇一笑,「什麼都瞞不過妳,那告辭了,也祝妳早日覓得真命天子。」
  
  範陀羅一揮韁繩,馬兒疾速前進。其實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在宮中議事廳一個上午總是不放心朱小喬與那個女人在一塊,就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馳騁在京道上,微風拂過,吹響了兩旁樹頭拴著的小鈴鐺。這些鈴鐺是為了山賊而設。
  
  眼看蓮湖的土匪愈來愈倡狂,目前也只能採取治標式的防範了。
  
  突然,一位士兵朝他策馬而來,大喊:「大人,不好了。」
  
  範陀羅勒馬停下,仔細一瞧,他不是軍醫房擔任看護的侍衛!
  
  「什麼事不好了?」
  
  「夫人……夫人獨自前往蓮湖。」
  
  「她沒事去蓮湖做什麼?」範陀羅的心一驚。
  
  士兵將任瑩瑩對朱小喬說過的話轉述一遍,「這是軍醫房的傷兵告訴我的,他們說那位任大夫壓根沒看過他們的傷勢,一點也不像神醫,又擔心夫人的安危,這才讓我快馬前來見你。」
  
  「該死的!」那個笨女人就這麼好騙嗎?「我去追她。」
  
  他立即掉轉馬頭,往蓮湖疾奔而去。
  
  *********
  
  近傍晚的天色籠罩一片陰霾,呈現鬱沉的鐵灰色,風狂肆的吹,連帶山上枯黃的楓葉也被吹落,片片飄落在湖面。
  
  朱小喬在湖畔不停揮開矮蘆葦,找著任瑩瑩口中的紫花藥草,可是怎麼樣都找不到……有的花雖是紫色,可有五葉、六葉;有的是三圓葉,偏偏又不是紫花!
  
  湖邊的氣溫又比城裡寒冽,讓朱小喬直打哆嗦,但她不想放棄,因為再過不久就天黑了,到時要尋找就更困難了。
  
  突然,一個拿著大刀的土匪笑嘻嘻地走近她。
  
  「小姑娘,妳一個人?」
  
  「你要做什麼?」朱小喬驚得站起身,防備的瞪著對方。
  
  「我想跟妳作伴,怎麼樣?」
  
  他的笑容好噁心,讓朱小喬心驚膽戰。
  
  「不用,你給我閃遠點,不要防礙我做事。」為了不讓對方看出她的害怕,她故意拉高嗓音吼道。
  
  「他奶奶的,給妳面子,妳居然玩高調,看妳等會兒怎麼在我身下哀哀叫。」這個一口髒話,長得又粗蠻的醜男人撲向她,緊抓她的小手,「瞧妳這一身細皮嫩肉,咬一口也不錯呀!」
  
  「你不要這樣,放開我。」
  
  朱小喬雖然知道這裡不太安全,但心急於天黑之前找到藥草,怎麼也沒想到會遇上這種惡徒!
  
  「走開!」她對著他拳打腳踢,用盡全力抵抗,可是這個土匪卻不放過她,她逼不得已咬住他朝她襲來的手。
  
  「臭娘兒們!」
  
  他用力踢她一腳,痛得她飆出眼淚。
  
  他跪到她身邊,強拉起已痛得蜷成蝦米狀的朱小喬,「看妳還怎麼撒潑,哈……再來呀,再來呀!」
  
  「別……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她好像得了內傷,嘴角淌下鮮紅的血液。
  
  「哼,我先把妳打個半死,看妳還有沒有力氣掙紮,到時候就任我玩了,哈……」他壓住她的雙腿,舉高手又要給她一拳,但接下來他卻沒有動作,只見他雙眼圓瞠,倒地不起。
  
  朱小喬捂住嘴,望著他腦後正插著一柄匕首,整顆心狂跳,但是她的身子好痛,被踢被摔得好痛,根本沒力氣看清楚是誰來了。
  
  聽見朝這快速走來的腳步聲,她重重閉上眼,倘若又是一位來者不善的惡人,她已決定咬舌自盡也要守住清白……
  
  突然,溫熱的雙臂緊緊抱住她,「妳受傷了!」
  
  她的身子一顫,猛地張開眼,「是你……陀羅……」
  
  「那該死的土匪,沒把妳怎麼樣吧?」他端起她的小臉,心疼地看著她溢出鮮血的嘴角,還有蒼白的臉色。
  
  「沒……幸好你及時趕到。」她輕咳幾聲,再看看倒地的男人,「可是你……你竟然把他殺了。」
  
  「他該死!」範陀羅看著那名土匪,恨不得再補幾刀。
  
  「陀羅……」朱小喬虛弱地望著他那恨之入骨的神情,心底不禁漾起一抹疑惑,他有必要為了她,這麼痛恨一個人嗎?
  
  難道他對她……
  
  「我們回去吧。」他知道她想說什麼,但是為了避免尷尬,他還是找理由閃避,然後抱起她,快步往馬兒走去。
  
  「等等!」她突然想起她來此的目的。
  
  「怎麼了?」
  
  「藥草……紫花藥草,天已經黑了,該怎麼辦?」她急著想離開他的懷抱,「讓我留下再找找……」
  
  「妳傷成這樣,還找什麼找?」他沒告訴她那個任瑩瑩根本就是冒牌貨,怕她受不了被騙的刺激。這陣子經他查探,已得知原來那個冒牌貨就是霸佔蓮湖的土匪頭兒陳城的偏房。
  
  「可是……」
  
  「一定還有其他法子,我們再想辦法。」他明白得很,那女人不過是想置朱小喬於死地。
  
  將她先抱上馬背,他再俐落的上馬,單手攬住她的腰,甚至怕馬兒躍動會讓她受傷的腰桿受創更重,在這麼冷的天氣,他褪下大氅,將她整個人裹住,緊擁在懷中。
  
  朱小喬安慰地笑了,如果要經過這樣的疼痛才能知道他的心意,即便再疼她也願意……
  
  只希望這一切的好,不是虛幻,不是暫時,而是永永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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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10: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嚴大夫診斷後,直道幸好朱小喬的身子骨向來不錯,平時有勞動,倘若是一般千金大小姐被踹這一腳、摔那一下,肯定得躺上好幾天,而她只要喝幾帖藥湯,受創的筋骨便可修復。
  
  當任瑩瑩得知朱小喬被範陀羅救了回來,老三又被殺害之後,心底的埋怨愈來愈深。然而府邸中上上下下似乎都知道是她告訴朱小喬湖畔有藥草一事,大家對她已由原來的崇拜慢慢轉為成見,讓她不得不收斂些,免得來翼虎左將府的目的還沒達成,就遭到懷疑。
  
  三天後,朱小喬的傷勢已轉好,再度跟在任瑩瑩身邊,請她教她醫術。
  
  「妳煩不煩呀?上回妳差點死掉,我可成為你們翼虎左將府的仇人了。」任瑩瑩不快地說。
  
  「是他們誤解妳了,我一定會好好跟他們說。」朱小喬還當她是真的神醫。這陣子範陀羅極關心她,而她只想做得更好回報他。
  
  「真是這樣嗎?這樣吧,我白天有很多事要做,今晚妳來找我,我教妳幾招。」任瑩瑩又在耍陰招了。
  
  「真的?好,我一定到。」朱小喬這才放棄跟隨,轉身離開。就在拱橋上她遇見範陀羅,咧嘴笑說:「你不是進宮去了?怎麼回來了?」
  
  「已經沒事,就回來了。」他望著朱小喬的眼神比數天前又多了幾分熱力。
  
  「那些土匪還沒抓到?」近來他的和顏悅色,倒是讓朱小喬不知該怎麼面對他,也跟著彆扭起來。
  
  「應該快了。」他將朱小喬救回府當晚,便命令江且毅前往湖邊,看看那土匪的身上是否有什麼線索,沒想到從那人身上搜到一張地圖……是土匪窩的分支圖,因此他這幾天忙著按圖索驥,派兵搜查。
  
  「那就好,那些土匪真該死,如果真能將他們一舉成擒,最開心的莫過於百姓了。」她對他綻放柔沁的甜笑。
  
  「怎麼了?瞧妳這陣子挺開心的。」見她對著他傻笑,他將她拉到面前,圈住她,「心底有什麼事,說來聽聽。」他邊說邊帶著她往松葉亭移步。
  
  「我哪有開心什麼?」朱小喬看向青花池,將笑意藏在心底。
  
  「這麼說,妳嫁給我之後一點都不開心?」他狹長的雙眸隱含一抹笑影。
  
  「啊!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朱小喬趕緊搖頭兼擺手地否認,穿著圓滾滾的她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可愛極了。
  
  瞧她那副憨傻的模樣,範陀羅忍不住笑了。
  
  朱小喬瞪大眼望著他,說真的,她還是頭一次……頭一次看他笑得這麼開懷,那感覺真的很好,多希望這不是一場夢,就算是夢也希望不會這麼快清醒。
  
  「瞧妳,嘴巴張得這麼大,想生吞雞蛋嗎?」他撇撇嘴,興味的笑著。
  
  「什麼呀?」她趕緊捂住小嘴,雙腮驀然飛上嫣紅。
  
  範陀羅眸光幽熾,「妳知不知道?在我眼中,妳愈來愈有意思了。」
  
  「愈來愈有意思?」朱小喬觀察他帶笑的表情,終於忍不住大膽的問道:「陀羅,有件事我想問你。」
  
  「好,妳問。」他愜意地靠向石椅椅背,優雅地伸展四肢。
  
  「你……你……」
  
  「妳想問我話,可不可以把手拿下來?」他突然上前,湊近她的小臉。
  
  「哦!好。」朱小喬慢慢放下手,「你是不是已經把我當成你的妻子了?」
  
  他直睇著她怯柔的眼,「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我覺得……你近來有點變了,待我也比以前好,所以……」朱小喬不再閃避,與他對視,「所以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如果有,就算只是一點點,你也讓我知道,好不好?」
  
  沒想到範陀羅的反應竟然是大笑。
  
  「你笑什麼?」朱小喬錯愕。是她問錯了什麼嗎?
  
  「妳已經嫁給我了,在翼虎左將府的下人們眼中妳就是當家主母,妳再問我這些,不是很多餘?」他不答反問。
  
  「就算多餘,我也想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朱小喬很認真地看著他,「陀羅,就算你還沒有喜歡我,還沒把我當成妻子,也可以告訴我,我會再努力,不要給我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
  
  「唉!」範陀羅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說真的,這陣子他早已習慣有她陪在身邊,無論是什麼身分,只要有她,他就覺得原本死氣沉沉的生活突然有了活力。
  
  就像這庭園裡原本一片黯淡,如今多了些梅樹、櫻樹爭豔,感覺就是不一樣。或許在他心底,她的身分已經不僅僅是妻子一個角色了。
  
  可是要他親口跟她說一個堅定的答案,說這種只有女人才會說的心底話,他還真開不了口。
  
  「這麼差?」朱小喬失望的垂下小臉,「也是啦,我什麼都沒做,才剛做就受了傷。」
  
  說起傷,範陀羅這才想起,「上回的內傷可有好些?」
  
  「嗯,已經好多了。」朱小喬動了動雙臂,「活動自如呢。」
  
  她甜美的笑容,讓他看到失神,還想說些什麼,江且毅正好上前來。
  
  「大人,原來你在這裡。」
  
  「什麼事?」
  
  「我們已經挖出十多個陳城底下的土匪窩,也逮到不少他的嘍囉,有幾個嘴巴緊得很,我不知道該動刑到什麼樣的程度。」
  
  「我懂你的意思,我這就去看看。」範陀羅站起身,走了幾步,又回頭對朱小喬說:「今晚刑部大人約我過去一趟,可能沒辦法趕回來。」
  
  「我知道,你儘管去忙吧。」朱小喬突然覺得心頭暖熱,因為他居然會對她交代他的行蹤。
  
  範陀羅朝她點點頭,與江且毅一同離開。
  
  朱小喬幸福的揚起嘴角,心底漾滿快樂與滿足。
  
  *********
  
  範陀羅走出翼虎左將府不久,任瑩瑩遠遠地朝他走了過來,兩人在街上不期而遇。
  
  「瑩瑩,妳來逛市集?」範陀羅半瞇著眸,客套地問。
  
  對於掃蕩土匪分支的事,他已命令人保密,因此她與陳城還被蒙在鼓裡。
  
  「是呀,雖然一直住在城東,但極少來京都,這回既然來了,豈能不四處看看?」任瑩瑩嬌嬈一笑。
  
  「那妳慢慢逛,我還有事,得先離開。」
  
  「等等,左將大人。」任瑩瑩勾起唇,別有意圖地說:「晚上有空嗎?我突然想到一個可以為軍醫房的士兵解毒的方法。」
  
  「哦,現在不能說嗎?」
  
  範陀羅黝黑的眼深具魅力,迷惑了她的心,讓她改變了殺了他的計畫。
  
  「因為很複雜,一時間說不清楚,所以想請你今晚來一趟。」她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得到他一次才甘休。
  
  「這……」範陀羅想了想,「好吧,我會抽空前往。」
  
  「就這麼說定了,我等你。」任瑩瑩笑得詭異,對他曖昧的眨眨眼,然後舉步離去。
  
  *********
  
  當晚用過晚膳後,朱小喬與李嬸一塊到庭園裡為梅樹和櫻樹施肥。
  
  「夫人,這些都是花匠的工作,妳何必要自己做?」李嬸就是不明白她幹嘛要這麼勞累。
  
  「因為大人喜歡它們,而我什麼都做不來,只好把這些樹種好,過些時候就要入冬了,我希望這些梅樹會開花。」朱小喬拭去汗水,笑看著漸漸長高的梅樹,「花匠教了我不少種花的秘訣,而且他說太陽下山後再施肥會更好。」
  
  「難怪妳每次都挑這時候。」李嬸原以為朱小喬怕被陽光曬黑呢。
  
  「好了,今天早點收工吧。」朱小喬看看時辰,沒忘了晚上要去任瑩瑩房裡找她。
  
  「也好,夫人,妳就早點休息吧。」李嬸將工具收拾好,目送朱小喬回房後,直接轉往前廳。
  
  朱小喬先行梳洗後,又換上一套乾淨的衣裳,便前往任瑩瑩所在的西廂客房。
  
  舉手正要敲門,她卻聽見裡頭有男人的聲音。
  
  「瑩瑩,我來了好久。」範陀羅提醒她,他來此已經好一會兒了,她卻還沒說出解毒的方法。
  
  「我知道,你別急呀。」她耗著時間就是在等著朱小喬。
  
  瞧見屋外有人影閃爍,可見朱小喬已經到達了,就因為聽見了範陀羅的聲音才沒進屋裡來,任瑩瑩掩嘴一笑。
  
  「大人,我想你一定覺得令夫人不如我對不對?」
  
  他板起臉,「什麼意……」
  
  「否則你也不會在這個時辰捨棄元配,跑來我的房間,為了不讓你失望,等會兒我一定會好好伺候你。」她露出嬌媚的笑容,上前握住他的大手,撫上她僅著一件外衫的綿軟胸脯,「摸摸我這兒,是不是很有彈性?」
  
  這時風兒輕拂門扉,大門順勢敞開一條細縫,讓朱小喬看見了這一切。
  
  又一次的背叛,讓她的心瞬間劇疼,倒抽一口氣。
  
  同一時間,範陀羅聽見了,立即推開任瑩瑩,沖到門口一看,只見朱小喬疾奔離去的嬌小身影。
  
  「妳是故意的?」他轉身,瞪著任瑩瑩。
  
  「陀羅,你這是何苦?看看她那乾癟瘦小的模樣,再看看你這高大的塊頭,她能承受你給的熱情嗎?又能給你多少快樂?」她很訝異他居然會捨棄她這等尤物,屈就一個發育不良的黃毛丫頭!
  
  「哦,妳真的可以給我這一切?」范陀羅冷冷瞅著她。
  
  「當然。」她慢慢褪下外衫,一絲不掛的站在他面前。
  
  他露出淡淡的笑,瞇起眸走近她,在距離她三步遠的地方俯身在她耳畔說:「妳的確是很美,不過今晚我有事待辦,還是不得不失陪。」
  
  任瑩瑩渾身發抖,見他即便與她說話都不忘與她保持距離,這……這對她而言是非常大的恥辱。
  
  「到底有什麼事比此刻這種情境還重要?」她勉強擠出一抹自認為最勾魂的笑容。
  
  「蓮湖土匪頭陳城地下分支的賊窩已一一被我擊潰,現在我正要去審問那些擄獲的嘍囉,就不多說了。」範陀羅刻意放出風聲,要她自亂陣腳。
  
  「你……你說什麼?」她大驚。
  
  「瑩瑩,妳該替我高興才是,毋需如此震驚。」
  
  說完,他笑著離開客房,留下一臉驚疑的她。
  
  *********
  
  範陀羅快步來到寢居外頭,透過窗戶,他只瞧見微微晃動的火光。
  
  「小喬……」
  
  推門而入,卻不見她的身影,他再次退到門外,在府邸繞了一大圈,最後在庭園裡找到了她。
  
  「這麼冷的夜,幹嘛一個人站在這兒?」
  
  範陀羅正要靠近她,她卻開口了。
  
  「不要過來,讓我靜一靜,求求你好嗎?」
  
  他頓住,借著月光睇著她寂寥的背影,「妳說,妳現在這副模樣,我能讓妳一個人靜一靜嗎?」
  
  就怕愈是安靜她愈會胡思亂想,女人往往可以靠雙眼所瞧見的事物想像出許多不是事實的情節。
  
  「我不想聽你說話,你走!」她捂著耳朵,難受的說。
  
  「真的不想聽?」他性感的薄唇噙著一抹笑,「或是心底還在怨我,認為我對妳說了謊,不是說要去刑部,又怎麼會出現在她房裡?」
  
  朱小喬更用力的捂住耳朵,因為他這些話讓她不僅渾身是傷,心更是疼到難以言喻。
  
  「傻瓜!」他來到她身前,用力抓下她的手。
  
  「你不要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她淚漣漣地望著他。
  
  「說說看,妳認為我想說什麼?」
  
  「就算……就算你不可能休了我,也很可能收偏房,我……我不知道那時候的我該怎麼自處。」她愈想愈覺得有這個可能。
  
  「收偏房?!妳什麼都不知道,不要亂下斷言!」範陀羅刻意壓下滿腔的怒火,嗓音低嗄渾厚。
  
  「你……你……」看著他青白交錯的臉色,朱小喬嚇得不敢再說話。
  
  「我去找她當然有我的目的,其實她並不是任瑩瑩,真正的任瑩瑩恐怕已慘遭他們的毒手。」
  
  朱小喬聞言,既驚愕又難以置信。
  
  這些話他本來不想這麼早告訴她,但是再不說,她只會更加天花亂墜的胡思亂想。
  
  「你說那位任大夫是冒牌貨,那她到底是誰?」她倒吸一口氣。
  
  「土匪頭子陳城的第十二偏房。」他嗓音沉斂地說。
  
  天!真是教她難以置信……她發現自己單純得可笑!
  
  她居然……居然還去找那位冒牌大夫學習醫術,差點弄丟自己一條命。
  
  「現在妳懂了吧。」他邊說邊拉開她的衣襟。
  
  撳住他狂肆的大手,她搖了搖頭,「不要……你怎麼可以在這兒……何況我現在心情好亂,要好好想想。」
  
  「想什麼?」他露出一抹曖昧的詭笑,「小女人,妳應該想的是怎麼討好妳的『相公』,別讓其他覬覦他的女人搶走。」
  
  「相公?!」朱小喬憨傻的喃喃,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認她這個妻子了嗎?
  
  「妳說呢?」說她傻,她還真是傻。
  
  當他霸氣的大手隔著肚兜覆上她的雪胸時,發現那兩團熱乳因為激情益發緊繃,連粉色的乳尖都止不住的顫動。
  
  而他的下腹早已狂野僨張,有著滾滾慾火亟待抒發。
  
  他熟稔地抓住她一隻熱乳,輕揉慢撚,眼底泛著的火苗更加熾燙。
  
  「陀羅……」朱小喬的心好熱,感動得好想哭。
  
  尤其他此刻流露出的魅惑笑容,沒來由地增添他邪肆的英俊與魅力,讓她漸漸迷亂了。
  
  「能不能告訴我……你有沒有一點……一點愛上我?儘管只是一點點,我也想知道。」她臉兒紅、身子燙,全身泛起熱欲,勾人得很。
  
  「妳怎麼又問這個?」
  
  「我就是想知道。」
  
  「妳所謂的一點是多少?」範陀羅揚起眉梢。
  
  「你好討厭,每次問你都要反問我,堵我的話。」她小臉赧紅,小嘴嘀咕著。雖是如此,但他還是她這一生最愛的男人之一。
  
  當然,另一位就是爺爺囉!
  
  「好吧,那我就回答妳……」他眼神溫柔的看著她,「有好多好多點……將這些點凝聚起來就會成為一個大大的圓,正好塞滿我的心。我的小女人,這樣夠不夠?」
  
  想他這輩子還沒說過這麼肉麻的話,但有了第一次後,相信以後要他再說就不會太困難了,說不定還會上癮呢。
  
  如今想想心底有個牽絆似乎也不錯,像是這輩子有人相隨,不再獨行。
  
  「那我可以喊你……喊你相公了?」朱小喬眼眶泛熱,這一刻大概是她這一生最開心的時候了。
  
  「隨妳叫。」他陽剛的身軀狎近她柔嫩滑膩的身子,瞬間在她心底掀起止不住的潮騷。
  
  「相公、相公……相公……」
  
  朱小喬緊緊抱住他,在他懷裡喊個不停,那種沁心的溫熱傳至四肢百骸,讓她感動不已。
  
  「叫這麼多聲相公,不會換換別的,或者加一些情感在裡面嗎?」他眉頭一豎,「聽得還真厭了。」
  
  「那你還想聽什麼?」朱小喬眨著水汪汪大眼,單純地看著他。
  
  「比如……我最愛的男人、我親愛的相公……」范陀羅瞇起魅力十足的雙眼,邊說邊舔弄著她細緻的耳垂。
  
  朱小喬全身酥麻,脖子一縮,剛沐浴過的身子,在玫瑰花露的襯托下,產生一股誘香。
  
  「你怎麼會說這些……」他這些調情的話語害她的腦袋暈暈眩眩,但仔細一想,這些話還真不像他會說出口的。
  
  「平常我只是不想說、不屑說而已。」他嗅聞她甜蜜的女性幽香,嗓音放柔,粗嗄地誘弄著她的心。
  
  突然,他將她抱了起來,直往寢居移步。
  
  「陀羅……」偎在他懷中,朱小喬感受到被他龐大的身軀溫熱包裹著的安全感。
  
  而她對他的依賴與愛,也一步步的邁向最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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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10:5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范陀羅踢開房門,輕柔的將朱小喬放到床上。
  
  她半裸地躺在床上,嬌媚帶笑的羞赧與銷魂半掩的眸子像是在召喚他快點動手,他索性跨坐在她腰部,卸下她身上的衣物。
  
  他張狂的動作,讓她驚慌之餘,還帶有一抹小女人的羞怯……當她脫到只剩下覆在下腹的三角布塊時,已沒臉見他。
  
  「妳知不知道妳不自然的臉紅很勾引人?」
  
  他笑著撫上她渾圓的乳房,指尖輕夾粉色蓓蕾,感覺它在他手中綻放……
  
  「我……」天,她的頭好暈,熱意似乎更強烈了。
  
  她手軟腳麻,在他的愛撫下,氣息完全淩亂了。然而她告訴自己,她已正式進駐他的心房,成為他的妻子,今晚的感覺將特別不一樣……
  
  愈是這麼想,她的身子愈熾燙,讓她難耐地蠕動了起來。
  
  「怎麼了?這麼不舒服?」他握住那飽滿的肉團,眼神幽魅,隱含揮之不去的詭異感。
  
  「嗯……」呻吟逸出了喉間,讓她又慌又羞。
  
  她真怕自己這般生嫩,即使已與他交合過,仍學不會女人該有的勾引與嫵媚風情,會不會讓他不滿意?
  
  「我……我的身子不如那位冒牌的任大夫。」她低聲說,剛剛她可是親眼目睹人家的豐滿,再瞧瞧自己……唉,好像差滿多的。
  
  「妳認為自己哪裡不如?」他笑問。
  
  「我……全身上下都不如。」她很難堪地說。
  
  「的確是這樣。」他瞇起眸,沒否決她的話。
  
  「什麼?」朱小喬的心一擰,難過的垂下小臉。
  
  「哈……」他狂笑回應。
  
  「你笑什麼?」她已有了心理準備,他可能會說出讓她自慚形穢的話。
  
  「我笑妳真傻,每個男人對美女的定義不同,就算身材不如人,但也可以學學其他挑勾撩撥的手法。」範陀羅興味的說,露出挑逗的笑容。「就讓我教妳,該怎麼撩撥一個男人。」
  
  朱小喬小嘴微啟,傻傻地問:「那我該怎麼做?」
  
  「就這樣。」
  
  他以唇封住她誘人的小嘴,這次的吻帶著狎玩意味,輕啄慢弄的感覺讓她的身子發出無法抑制的需求,只是她到底需要什麼,她又說不上來。
  
  「唔……嗯……」她發出吟嘆。
  
  「對,直接反應,讓我知道妳也享受我的吻。」他的舌尖繼續在她的口中翻攪,將她的呻吟全咽入腹中。
  
  接著,他又挪出一隻手,探向她嫩白的雙腿間,輕易的勾掉她小巧的褻褲。
  
  「不……」屋裡油燈未熄,讓她好難為情。
  
  老天!他的指尖竟然直接在她嫩軟的花瓣處摩擦,花穴也因為這樣的刺激難耐的一收一放,形成一幅曖昧煽情的風景。
  
  他狂狷的肆虐,早不是她所能承受的,當那粗糙的大拇指按壓在她最敏感的嫩珠上,不時拉扯、揉旋時,朱小喬下腹的那股熱流早已貫穿全身,跟著是一聲又一聲引人遐思的浪喊。
  
  「對,這才是妳的本性!」
  
  範陀羅的眼睛紅了,當他發現在她粉嫩的花心處溢出愛液時,胯下的緊繃緊抵著長褲,蓄勢待發。
  
  但他不想這麼急就章,強力安撫住慾火,修長有力的手指繼續愛撫她的花苞……他還真喜歡看她這副銷魂樣。
  
  見她分泌出更多動情的滑液,做好讓他進入的準備時,他竟發現……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小夥子,有著想疾速貫穿她體內的衝動。
  
  以往女人對於他只是例行洩欲的對象,完全沒有摻雜感情的因素,但他這個小妻子就是不一樣,她讓他不想等待、不想再蹉跎,只想立刻狠狠的佔有她。
  
  「我……好熱……」她狼狽的嘶喊著,情慾已到達極限,情不自禁的扭動身子,雙眼半啟,眼神曖昧的撩勾著他。
  
  這時,他粗熱的手指竟毫無預警的插入她緊窒的花心。
  
  「啊!」她夠濕了,還是重重震了下。
  
  「很快妳就會享受到歡愛的甜美。」他輕輕往內探,瞇著眼觀察她的神情,他不想罷手,也不想讓她痛苦。
  
  範陀羅眼神狂亂,指尖在她嫩肉的包覆下,渾身冒出汗水。
  
  他邪淫的探索,使得朱小喬忘了矜持,完全變成索愛的女人,開始擺動嬌臀,要求一種她說不出的東西。
  
  「陀羅……我……我想……」她喘氣的說。
  
  「想什麼?」他放肆的笑問,又低頭舔弄她一隻渾圓,手指微微抽出,在發現她的身子漸漸放鬆時,又往內重重一戳。
  
  「啊……」美妙的快感,從她的下處蔓延開來,那種奇妙美麗的感覺,毫不遲疑的填滿她體內。
  
  「妳還沒告訴我,妳想要什麼?」他的手頓住,熱唇還不停吸納著屬於她的清鬱乳香。
  
  「我不知道。」
  
  天!腿邊淌下的是什麼?為什麼這麼濕熱?她到底怎麼了?為何每次都會這樣?真羞人!
  
  她沒喝酒,但好像醉了,已經開始神智不清……
  
  他探進她下體處的長指,隨即孟浪進出,在這種不帶旋律的摩擦抽刺下,讓朱小喬有了不一樣的甜美感受。
  
  被他舔洗過的椒乳發出微顫的快意,那乳蕾的綻放也同樣激起範陀羅火熱的慾望。
  
  「妳已經準備好了?」他狂肆的笑著,手指上濕漉漉的熱流不都是她動情之下的產物嗎?
  
  他又試著彎起指頭,擴張她緊密的甬道,讓指關節可以更放肆的在她滑嫩的肉壁上滑動。
  
  「啊……」她啞聲低吟,在他的捉弄下,忘了自己是誰,只知道她也想擁有他。
  
  於是,她情不自禁地抬高嬌臀,迎合他的手指,那水媚,放開一切的美,迷幻他已火紅的眼。
  
  長指狠狠進出來回之後,床單上已沾滿了她興奮下的濡濕產物,他知道她已和他一樣的迫不及待了。
  
  朱小喬的下體處傳來了陣陣熱麻的感覺,小穴不住的收縮,反射性的將他的手指吸附得更緊。
  
  瞧她那朵羞花像是浸了水的牡丹,讓他慾望上揚。
  
  「妳真是個妖女,淫浪勾人的妖女,讓我嘗嘗妳的滋味。」
  
  「嘗……嘗什麼?」她恍神的問,微啟媚眼,看見的卻是他頸部喉結上下滾動的激狂模樣。「陀羅……你……」她好怕他這如狂獸般的攻擊表情。
  
  但他並沒有回答她,突地分開她的雙腿,俯首在她腿間,長舌往內一頂--
  
  「你這是……啊!」
  
  範陀羅捧住她的玉臀,讓她呈現半倒立的媚態,同時嘗盡她的一切。
  
  「好……好舒服……」他的舌軟綿絲滑,在她體內勾繞著,將她帶上最高潮的境界。
  
  突然,他轉移方向,品嘗藏匿在叢林中的珍珠,刺激得她再也顧不得可能有人聽見而尖聲大喊--
  
  「啊……陀羅……不可……啊……我受不了了……」
  
  此刻的他像極了狂獸,吃著她的嫩心、吸著她的甘露,兩排牙齒捉弄地輕囓她最敏感的苞蕾。
  
  「受不了就讓它出來。」他嘶聲喊著。
  
  「出來……什麼出來?」
  
  朱小喬不懂他這些挑勾之語,在他忘情的舔吮下,她只知道她有好多好多……不知名的東西想從體內發洩出來。
  
  「啊……」狂喜吶喊的同時,她分泌出更多的甜美,香幽可口,讓他一再浪情地吃著她。
  
  看見她那兒不停收縮,像是一朵紅腫的妖花,範陀羅便不再遲疑地迅速解開褲帶,褪下所有衣裳,不一會兒,兩具赤裸的身軀再次黏在一塊。
  
  他用力掰開她雪白的雙腿,低啞的說:「我的小喬,乖……讓我看看妳。」
  
  說完,他的指尖再次充填了她,放浪的在裡頭掏弄。
  
  「聽見沒?」那激情的嘖嘖聲,還真是迷人。
  
  「別……」她捂住臉,因他這番捉弄,花心敏感一抽。
  
  天呀!她的幽穴吸附著他的指頭,讓他忘了溫柔,用力掰開羞花,仔細欣賞著她……
  
  粗壯的勃起再也按撩不住地直挺挺抵住她瑰紅粉嫩的花心,這樣的觸碰讓朱小喬羞怯又緊張的向後縮了縮。
  
  「放心,我會比以前更溫柔……」他緊緊抓住她輕顫的小手,以自己的碩長之物頂開那緊密的穴痕,就這樣的動作,他發現他的雄性頂端已泌出透明晶露。
  
  天!他已經難耐到了極點,顧不得一切,立刻將火燙的熱物頂進她綻放的花穴--
  
  「啊呀!」
  
  朱小喬的柔嫩突然被擠開,讓他長驅而入,緊鎖附著她體內,感受她不斷收縮又收縮的快意。
  
  在他急促衝刺之下,朱小喬竟然哭了,但她明白自己是為滿足、歡快而哭,還有內心那無法漠視的感動。
  
  「怎麼了?弄疼妳了?」他低頭吻她。
  
  她搖搖頭,「你沒弄疼我,只是我……我好開心。」
  
  「傻丫頭!」
  
  他的手指輕輕揉弄著她花唇間的核果,刺激得她更為浪情,放軟的身子也不再推擠他的存在,讓他更方便進出。
  
  「陀羅……」她在他肩上烙下兩排齒印,感受他如獅般在她體內狂肆進出的刺激與喜悅的滿足。
  
  「怎麼樣?妳說。」他瞇起燃燒著熊熊慾火的雙眸。
  
  「我……我好愛你……」她柔若無骨的嬌軀勾懾著範陀羅的靈魂,體香就像助燃劑,激發他更霸氣狂野的慾火。
  
  「那就徹底接受我吧。」
  
  他深吸口氣,望著她因陶醉而半瞇的眼眸,還有下處那緊緊抽搐痙攣的美,而她也跟著他的節奏開始晃動嬌臀,企圖迎合他的進攻。
  
  「我……我想……」她迷亂地輕喊。
  
  他肆笑地勾起唇,「受不了了?」
  
  「嗯……嗯……」朱小喬緋紅的臉頰沾上一層層欲色迷霧,忘情地伸手擠揉自己的酥胸。
  
  「老天!」他的目光膠著在她此刻浪蕩的動作上,跟著慢慢加速,一次又一次直達頂端,一次比一次火爆迅速。
  
  「陀羅!」她忘情地喊著他的名字,隨著他欲罷不能的火辣抽動,她的甬道急遽收縮。
  
  最後,當她達到情慾的巔峰,他也趴在她的嬌軀上,將滿腹熱情完全賜給了她……
  
  *********
  
  難得的好天氣,正在庭園裡施肥的朱小喬眼尖地看見一棵梅樹上隱現的花蕾,忍不住欣喜地喊來李嬸。
  
  「李嬸,妳瞧,花苞耶!沒想到它這麼爭氣,不枉費我這麼用心的照料它。」
  
  「夫人,這都是因為妳的愛心,我想大人見了也會很開心。」李嬸也興奮地露出笑容。
  
  「就不知大人幾時回來。」朱小喬憂心的說,朝蓮湖的方向遠眺,暗暗祈禱他此行一切順利。
  
  今日,範陀羅率領大隊人馬前往蓮湖捉拿陳城一干惡賊。
  
  所有的經過就如同他的計畫,當冒牌任瑩瑩得知分支被擊潰,不論她再怎麼謹慎,依然按捺不住憂焚,熬了數日後還是帶著青兒回去通報。這一路上自然由武藝高強的江且毅跟蹤,順利的挖到他們的賊窩。
  
  大批士兵掃蕩土匪窩之後,蓮湖又回復以往璀璨的樣貌。
  
  「大人,所有土匪都已緝拿到手,現在正在送往巡撫大人府邸途中。」江且毅上前拱手道。
  
  「那就好。」範陀羅環顧四周,忍不住撇嘴笑說:「終於,它又恢復平靜了。」
  
  過一陣子,他可以帶朱小喬來這裡遊湖,聽聽鳥叫和蟬鳴。
  
  「是呀,百姓們又可以在附近做做小生意,皇商不必再繞道,過去繁華的景致又將重現。」江且毅附和。
  
  「那我們回去吧。」說也奇怪,以往他不是將皇宮當家,就是在外頭處理公事,即便有閑也不太想回府,可是現在只要一有空檔,即便時間很短,他還是想回府瞧瞧,瞧瞧他那位一見著他就羞赧垂首、但脾氣固執任性的小妻子。
  
  得知範陀羅回到翼虎左將府,正在庭園忙碌的朱小喬立刻扔下鏟子,拎起裙襬興匆匆的朝大門奔去。
  
  「陀羅……」朱小喬來到他面前,果真像他所想的,先是將臊紅的小臉轉開,緊接著拉起他的手,「你過來……」
  
  他笑著跟隨她的腳步,一點都不在乎下人們含笑的眼光。
  
  「什麼事?神秘兮兮的。」他學她那副神秘樣,貼在她耳畔輕聲問,反倒讓氣氛變得更曖昧。
  
  「你把土匪都捉拿歸案了嗎?」她張大眸子問。
  
  「嗯,都已經緝拿到手,交由巡撫大人處置。」現在的他可是無事一身輕,唯一一件事就是要好好補償她,因為這陣子為了這件案子,他經常夜不歸巢,冷落了她。
  
  「那……你累嗎?」朱小喬望著他一臉的疲憊,知道他已為了這件案子好幾夜都沒睡。
  
  「一點都不累。」他神采俊逸,那點疲倦根本掩不住他此刻歡喜的風采。
  
  她眼露興奮,「你跟我來。」
  
  範陀羅也只好隨她前往。
  
  這一幕看在下人眼裡,無不嘖嘖稱奇,都說大人被一個小女人馴服了。從此翼虎左將府不再只是黯然的顏色,不但多了夫人這朵嬌媚的花兒,就連整個空間都染上色彩,每個人的心情也變得輕鬆。
  
  「妳到底要帶我去看什麼?」他不解的問。
  
  「等會兒就到了。」朱小喬氣喘吁吁,停下腳步,此時已是香汗淋漓。
  
  這突兀的氣溫轉變,還真讓人有點吃不消。
  
  「瞧妳,真不禁跑!」他將她抱到一旁的大石上,甩袖口輕拭她鬢邊香汗,她一回眸,紅唇便不經意觸上他的。
  
  「呃……」朱小喬連忙捂住嘴。
  
  她憨傻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將她扣進懷裡,以更霸氣的方式吻了她,直到她臉兒羞紅,氣息輕喘地趴在他肩上。
  
  「可以說了吧?看什麼?」他笑看著她,有幾綹柔軟烏絲斜覆在她的眉眼上,看起來稚氣未脫,天真爛漫。
  
  「對了。」她驀然想起與他來此的目的,跳下大石,拉著他繼續往前走,最後來到庭園,笑著說:「你瞧。」
  
  範陀羅揚起眉。「天,是花苞!」
  
  「嗯,再過不久,可能就可以在這兒聞到梅香。再過個兩、三年,梅樹長得更高大,我們就可以在這兒欣賞梅瓣紛墜之美。」她深吸口氣,好像真能聞到濃濃的梅香。
  
  「妳過來。」範陀羅將她擁進懷中,勾撫挑弄她的纖腰,語調溫柔的說:「相信今後每一年冬天我們都可以賞梅、每一年春天賞櫻、過一陣子我們再買楓樹和桃樹回來,那就可以夏天賞桃、秋天賞楓了。」
  
  朱小喬突然想起她曾對李嬸提過倘若真的這麼種,府邸會變成什麼模樣,就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妳笑什麼?」他蹙眉問道。
  
  「我真的曾經打算在府邸種花種樹,但想到如果讓你看到,一定會挨?。」朱小喬掩嘴笑說。
  
  「為何我會罵妳?」看著她的笑靨,他身體的疲累早已消失無蹤。
  
  「因為你向來一板一眼,不喜歡把自己的府邸弄得這麼鮮豔。」她眨著大眼睛,小臉寫滿好奇,「可是你現在怎麼突然改變想法?」
  
  「因為妳。」他熱情的看著她。
  
  「我?!」朱小喬一愣。
  
  「沒錯,因為妳喜歡,這樣的色彩屬於妳。」自從打從心底接納她這個小女人之後,範陀羅竟在不知不覺中將她擺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只要她快樂,他光是看見她的笑容便已滿足。
  
  「你真好玩,府邸是你的,跟我喜不喜歡有何關係!」被他這麼一瞧,她羞怯地偷偷笑著。
  
  「傻瓜,妳是這座府邸的女主人。」
  
  朱小喬心口微微發燙,感動得眼眶泛紅,「我現在真的覺得自己好幸福。你知道嗎?爺爺昨天已經可以下床走一段路,現在我又有你的關愛,上天真的對我太好了。」
  
  「那麼妳說,妳要怎麼報答我?」他勾起她的下巴說。
  
  「報答?你想要什麼?」朱小喬緊張地問,因為她似乎什麼都不會。
  
  「妳會不會覺得這座府邸太冷清了?」他拐彎抹角的問。
  
  「冷清?!」她的眸子轉了轉,「會嗎?府邸中除了小廝,還有丫鬟、花匠……好多好多人呢。」
  
  「不,我不是指那些外人,而是指姓範的。」瞇起眸,他嗓音輕柔的說,露出吊詭的笑容。
  
  朱小喬後知後覺,雙頰染上嫣紅,害臊得連個字也說不出口。
  
  「說不定……說不定已經有了。」她小聲地說。
  
  「什麼?」他驚喜不已,急切地扶住她的肩,「是真是假?」
  
  「我不知道,因為月事有點延誤了。」朱小喬本來還在擔心這件事,害怕如果真的有了娃兒,他會不喜歡。
  
  「妳不是學過醫,可以自己診斷吧?」
  
  「才剛延誤,以我的醫術還診斷不出來。」她眉兒輕挑,「再等個十天吧,那時月事若還沒有來,我再試試。」
  
  「太好了,我就要做爹了!」範陀羅將她緊摟在懷中,興奮的說。
  
  「還不確定呢。」朱小喬輕啐。
  
  「那我們就將它變成確定。」他抱著她來到松葉亭後的矮叢內,在大白天裡,這樣的地點,放肆地要了她。
  
  *********
  
  范陀羅立了大功勞,皇上特地下旨在宮中舉辦慶功宴。對於這樣的場合,范陀羅向來不感興趣,但是盛情難卻,加上朱小喬的鼓勵,他便接受了。
  
  慶功宴當日,範陀羅特地帶著朱小喬前往。
  
  皇上見了,毫不掩飾地蹙起眉頭,「陀羅,這位是?」
  
  「皇上,她便是內人朱小喬。」範陀羅立即回道。
  
  「朕給你的時間還有二十多天,你這麼快就決定了?」皇上喝了杯酒,眸光透過杯緣觀察著他的表情。
  
  「皇上,早在您夢見龍鳳帖之前,小喬便是臣的妻子,既然已是我范家人,我不想探究結果。」範陀羅察覺到朱小喬的臉色丕變。
  
  「你想得太單純了吧?就不知小喬和『稍縱即逝』這個提示有何關係?」皇上故意在她面前說出提示。
  
  「稍縱即逝?!」朱小喬喃喃,心情漸漸低落。
  
  「算了,既然陀羅已這麼決定,朕也不再多說,今天這個慶功宴是為了陀羅舉辦,大家就開心喝酒吧。」皇上笑著舉杯。
  
  朱小喬已不復來時的歡笑,也同樣沒了胃口,這一切看在範陀羅的眼中,可是恨極了。皇上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故意要挑起朱小喬的情緒,讓他不好過。
  
  「怎麼吃得這麼少?不習慣宮裡的菜色?」他為她夾了些她愛吃的菜肴。
  
  「不,很好吃,只是我出門前吃了碗小米粥,還不餓。」她藏起憂色,換上甜笑。
  
  「多少還是吃一點。」
  
  為了不讓範陀羅擔心,她強迫自己吃了些東西,但每每想起那四個字的提示,她便想吐。
  
  陀羅命中註定的伴侶鐵定不是她……雖然他不肯說,但是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愈是這麼想她就愈難受,又不想影響他的情緒,於是她強迫自己壓抑住悲傷與失意,撐過這一天。
  
  *********
  
  在從皇宮回府邸的路上,範陀羅開口詢問:「怎麼?臉色不對,為了皇上說的那些話?」
  
  「陀羅,我有事想問你。」淚水在朱小喬眼中打轉。
  
  「妳說。」
  
  「如果你命定的對象真的不是我,會怎麼樣?真的會被處死嗎?」眼淚終究還是滑落她的臉頰。
  
  他瞇起眸,拍拍她的小臉,「就知道妳喜歡胡思亂想,別哭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的逃避讓她更加確定自己的臆測。
  
  「那只是皇上跟我們鬧著玩的,妳想想,他還需要我們四個護衛國家,怎麼可能將咱們處死?」他撇嘴輕笑。
  
  「真是這樣?」朱小喬不確定的反問。
  
  陀羅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只是安慰她?如果他這麼說只是為了安慰她,那他不就很危險?
  
  她愛他,並不想害了他,當真不想。
  
  「我騙妳幹嘛?!別想太多了,聽話。」範陀羅被她這麼一問,心情也變得煩悶,將她擁入懷中,才發現她全身顫抖,他抬起她的小臉。「妳怎麼了?」
  
  「我愛你,我不想你死,不要你死。」朱小喬窩在他懷裡,「真的不要死……陀羅,趁還有時間,找人去吧。」
  
  「那妳呢?」他眸子微瞇。
  
  「心甘情願做偏房。」她揪著心說。
  
  「哦,願意這麼委屈?」他粗糙的大手撫著她纖細的下巴。
  
  「只要你好,我什麼都願意。」她很認真地說。
  
  「再說吧。」他敷衍道。
  
  範陀羅斜倚著椅背,任馬車載著他們朝前直奔,不論這條路的終點會遇到什麼,他已無意再接納另一個女人,只願與她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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