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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曲流水]農家子的古代科舉生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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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01:23:13 |只看該作者
    第240章 感謝

  “我明白的,爹爹。”顧景點點頭。

  看來這次勝利給大家帶來了極大的喜悅,顧青雲想到自己一路上從工部回來看到的情景,不由得露出笑容。

  民眾自發組織的慶祝行為,代表著百姓對朝廷的認可。

  “他們都有活動,薇兒,你呢?”顧青雲和簡薇回到正房,他還得換上常服。

  “有,這次咱們這幫姐妹准備出錢購買一批粗布給養濟院,正好最近布匹的價格下降。”簡薇笑著回答,讓丫鬟把官服帶下去清洗。

  養濟院相當於現代的福利院,自從他們到京城並有產業後,基本上每個月顧青雲和簡薇都會捐一部分錢到那裡,這是一項固定的支出,錢不多,以前是每月一兩,這兩年他的俸祿上漲,就變成每月二兩,有時是直接給錢,有時是買東西再送過去。

  可能有人覺得有這個錢還不如送回老家,讓族裡多添幾畝地,但顧青雲覺得老家的族人已經擺脫不能吃飽的困境,現在真有人貧困的話,不是因為家中突發變故就是懶惰造成的,他沒必要把那一群人當成自己的責任,相比以前,現在的顧家人只要肯干,總能找到一份養家的活,這些事顧大河他們比他更會處理。

  他只是覺得自己應該感恩,上天能讓他多活一世,無論是他突然記起了前世記憶,還是真的穿越了,總之他認為那一世的記憶對他有很大的幫助。如今的他就想在一定範圍內做一點點善事,這是十分正常的事,畢竟這並不難。

  他們選擇的養濟院是那種有口碑的,不怕被人騙。尤其是簡薇擴大交際圈子後,有一部分貴婦人也喜歡做善事,她更是找到了同好,時不時舉辦一些慈善活動。

  相比最近越演越烈的奢侈品攀比之風,簡薇這種愛好簡直是一股清流!顧青雲不可否認,他還帶著出身的烙印,除了在吃食方面講究一些外,平時生活還算簡樸,要不是宅子大了他還不想買太多的下人。難得的是,有其他夫人的生活作對比,簡薇從未和他抱怨過這方面的事情,一副甘之如飴的樣子。

  想到這裡,顧青雲難得有幾分愧疚,大概是簡薇平時太過於柔順,對他很是溫柔,讓他有時會不自覺地忽略她。

  “薇兒,後天是休沐日,我應該沒什麼事,你那天有時間嗎?”想到就去做,顧青雲趕緊開口問。

  簡薇正在檢查從顧青雲身上解下的荷包,裡面的幾兩碎銀子還是沒動,聞言頭也不抬,漫不經心地答道:“有。”

  “那咱們去城北郊外的慈恩寺游玩吧,我記得那裡的景色不錯,聽說解簽靈驗。”顧青雲興致勃勃地提議。

  “慈恩寺?”簡薇抬頭看他,很是高興,“好,那咱們就去慈恩寺!只是我聽瑤瑤說她和良哥兒休沐日要回國公府。”父母去世需守孝三年,其實就是二十七個月,算一算,到現在國公府的人已經過了孝期,寧承言等人都在謀劃著起復的事了。

  有傳言說國公府准備分家,因此寧瑤回去看看是正常的。

  “沒關系,這次咱們不帶其他人,就我和你。”當然還有下人,這些就不必說了。

  簡薇聞言,眼睛頓時一亮,她緊盯著顧青雲,只覺得一股喜悅之情盈滿胸口,確認般問道:“就咱們倆?那小丫呢?她也不去?”有孩子去她當然高興,但毫無疑問,只有他們夫婦她會更高興。

  “等以後有機會咱們一家人再一起去,這次只有我和你。”顧青雲說得很堅定,他拉起簡薇的手,神情愧疚,“薇兒,我覺得娶到你真好,你溫柔大方,又貌美如花,處理家事井井有條,還把孩子們教育得很好,這些年你打理內宅從來沒有讓我分過心,任勞任怨,我當初能娶到你真的是非常幸運。這些年你辛苦了,謝謝你。”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支持,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

  簡薇愣住了,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顧青雲清俊的面容,白皙的臉上頓時生起了一抹紅暈,眼裡卻是淚光閃爍,她猛地一把抱住顧青雲的腰,嗚嗚地哭起來。

  顧青雲嚇了一大跳,好半晌才想到要哄她,連忙輕撫她的脊背,喃喃道:“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簡薇被他笨拙的動作哄得破涕為笑,她哭了一會兒,搖頭道:“傻子,我做這些是應該的,只有你才會說謝謝。”再多的話她就不想說了,情情愛愛什麼的她年輕那會兒還會執著,執著於夫君為何從來不說情話,只是年復一年,看著夫君一直對自己很是專一,從不拈花惹草,她就不再想了。

  對她而言,行動比語言更有說服力。

  “那你是答應了?”顧青雲又問。

  “嗯,當然。”簡薇掏出手帕來擦臉,隨即埋怨道,“都怪你,把我的妝弄糊了,又得重新弄。”

  顧青雲嘿嘿一笑:“你不化妝更好看。”

  “就會哄我。”簡薇佯裝怒瞪他一眼。

  於是等到休沐日的前一個晚上,在用晚膳時,顧青雲就說道:“我明天准備和你們娘親一起到慈恩寺走走,大約下午才回來。”

  “爹,我明天沒空,得和娘子到岳家。”顧永良把口中的東西吞下後才說道,“壯壯也跟著一起去。”那邊的岳父岳母很喜歡兒子,不帶他去的話肯定會被埋怨。

  聽到自己的名字,正在地毯上玩玩具的顧傳恪應景地應了一聲,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顧永良,歪著腦袋奶聲奶氣地開口:“爹爹?”口水又滴了下來。

  “沒你的事,自己一邊玩去。”顧永良笑著揮揮手,見兒子又低下頭玩他的東西,這才把視線轉回飯桌。

  “爹爹,我和朋友們約好了,我們想趁著天氣還不是很冷,明天一起去蹴鞠。”顧永辰面露難色,他是很想和爹娘一起去玩啦,只是慈恩寺有什麼好玩的?現在梅花還是花骨朵,遠遠看去光禿禿的一片,倒是晚開的菊花可以瞧一瞧,但是他都和伙伴們約好了,不去的話肯定被他們敲詐,估摸著又得請他們吃一頓。

  想想自己的小金庫,顧永辰一陣肉痛。

  “爹爹,娘親,我也不想去,上次我們開詩會,准備把詩詞校正後就整理出來,要刻印成書,沒有空。”隔壁桌的顧景搖搖頭。

  她們這一幫女孩子不缺零花錢,出版詩集是很容易的事。

  “要不你外婆跟你們一起去?”方仁霄見顧青雲面無表情的樣子,以為他不高興,就提意見,“老夫也是可以陪著的,棋院可以後天再去。”一副很勉強的樣子。

  顧青雲喝下最後一口排骨湯,終於忍不住澄清道:“你們想太多了,我通知你們一聲,我只想和薇兒一起去,其他人都不帶。”這些人是怎麼聽題的?自己明明說的就是兩個人,他們自我感覺也太過於良好了吧?

  簡薇忍不住笑了起來,臉色微微發紅。

  方仁霄的臉頓時黑了下來,馬上說道:“吃飯不要說太多話。”

  好吧,大家長說話了,顧青雲等人只能遵守,不過飯桌上的眉眼官司倒是不少,眼神亂飛。

  顧永良等人時不時看看顧青雲和簡薇,暗暗地笑了。

  第二天,顧青雲和簡薇真真切切地游玩了一通,發現慈恩寺的路途是遠了點,但景色優美,山上的樹木常青,要不是枯草發黃,野菊盛開,還真不像即將進入冬季的樣子。

  簡薇還抽了一次簽,是上上簽,如此一來,她的心情就更好了,臉上一直帶著笑容。

  戰爭期間,顧青雲在工部也跟著忙,有空都是在忙著查資料和編寫書籍,出來放松的機會寥寥無幾。這次出來游玩,心情也跟著放松了,覺得往日忙碌的疲憊一掃而空,精神狀態恢復正常。

  看來以後有機會還得出來走走,不能老是窩在京城裡。

  下午回到家,顧青雲接到謝長亭請他到酒樓吃晚飯的消息,想了想,跟簡薇說一聲就去了。

  送走顧青雲後,顧景眼尖地看到簡薇的脖子上帶著一串眼生的項鏈,就好奇地問出來:“娘,這是什麼時候買的?”娘親有什麼首飾她是知道的,這突然間冒出來的寶石項鏈她當然會好奇。

  簡薇甜蜜地笑了笑,又干咳一聲,她收斂臉上的笑意,話說得輕描淡寫:“是你爹送的,說是松竹書齋後期送來的稿費。哎,你爹就會亂花錢,買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還不如留著買田地。”

  顧青雲的書還陸陸續續地賣出去,這些也是算錢的。

  顧景“哦”的一聲,她放下書籍,撐著下巴,若有所思。

  忙碌的休沐日過去了,經過幾天的發酵、慶祝,戰爭勝利的消息終於被人們消化,大家的心情逐漸恢復平靜。可以預見的是,市面上商品的價格會慢慢地下降。

  等到了十一月份,京城的小報又開始報道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時,水師的將士們終於回到京城,即將開始自古有之的獻俘儀式。

  消息傳來,全城又轟動了,挨近城門口的那一段路幾乎是人山人海,鑼鼓喧天。

  就在這時,顧青雲接到旨意,自己將臨時加入如何對待戰敗的荷蘭聯軍這一隊伍,參與戰勝之後的談判。

  簡而言之,就是加入一個談判隊伍。

  領頭的是左丞相,其余人員大部分是鴻臚寺的官員。顧青雲想到鴻臚寺的最高領導已經臥病在床,提前致仕的申請都上傳了,心中隱隱有了預感。

  莫非自己的下一站是鴻臚寺?仔細想想似乎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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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
發表於 2018-1-12 01:23:24 |只看該作者
    第241章 條件

  鴻臚寺的寺卿最高只有正四品,相比正二品的六部尚書,大理寺和太常寺的正三品寺卿,光祿寺和太僕寺的從三品寺卿,它的品級是低了點,但到底是一個獨立的部門,顧青雲相信它以後會越來越受重視。

  當然,目前禮部還有指導鴻臚寺的義務。

  再者,如果它不是正四品機構,顧青雲還沒有機會進入其中。他自己清楚,如果真可以升官的話,他在工部已經沒有了上升的余地, 如今的夏朝法度森嚴,沒有天大的功勞怎麼可能讓他從正五品的工部郎中一躍成為正三品的侍郎?遲早得調到別的部門,除非他肯下地方為官,要不然國子監祭酒和鴻臚寺寺卿就是他較好的選擇,尤其是後者。

  這只是他自己的猜測,顧青雲沒有和誰說過。

  事實上,不止顧青雲驚訝自己能加入談判隊伍,其他人估計也好奇。

  談判的地點設在鴻臚寺專門接待外藩的其中一個四合院,外面有士兵把守。

  顧青雲和他們見面時,鴻臚寺左少卿管大人就面有異色,包括他帶領的十幾個鴻臚寺官員看向顧青雲的目光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好奇。

  顧青雲只能故作不知。

  “顧大人。”管少卿到底在官場混跡幾十年,很快就笑著迎上來,身後的人跟著行禮。

  大家相互見禮後,顧青雲笑道:“未曾想到會有和管大人共事的一天。”這管少卿就是當初把房子賣給自己的人,想當初他們兩人各懷心思,都想著等對方搬走再把對方的房子買過來合成四進的四合院,只是管家的人口繁茂,到底是頂不住了,在顧永良剛考中進士後就徹底松口要搬走。

  管少卿聞言就微笑道:“能和顧大人一起共事在下也是樂意至極。”說著就把他身後的十幾人一一介紹官職和名字。

  顧青雲心中有了預感,覺得自己萬一真的來做鴻臚寺寺卿,這些就是他未來的屬下。再加上未來幾天大家會打交道,自然認真傾聽,把自己事先查到的資料和管少卿介紹的人對應起來,不久就全部記住了。

  鴻臚寺右少卿姓封,品級和管少卿一樣是從五品,他的年紀和顧青雲差不了多少,剛剛四十歲出頭,是新任戶部尚書封大人的二兒子,剛才這麼多人中就只有他面色如常。

  是的,新任的戶部尚書還是姓封,不過他們的祖籍一南一北,不是一家人。

  三人寒暄幾句,說些無關痛癢的話,特別是關於前幾天的獻俘儀式,更是說得津津有味。

  “我在京城居住三十幾年,第一次見到獻俘,那場景……嘖嘖,比咱們新科進士跨馬游街還要熱鬧,兵部今年招人當兵就容易多了。”管少卿欣羨道,“大伙兒都看到了吧?騎馬走在前面的那幾個武將有三個年紀不大,這麼小指不定這次就能因公升為正四品或從四品,看到他們就覺得自己一大把年紀白活了。”

  兵部招兵三年一次,因為最近幾十年沒有仗打,從軍全憑自願,且軍隊的待遇不錯,還能有免稅的優惠,危險性不大,一般總有家境貧困的少年郎、良家子踊躍參加,他們這種不是職業軍人,三年後就可以退伍回家。

  不知是什麼原因,還是管少卿想通了,他又恢復了傳說中話多的性子,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來。

  就像顧青雲不指望在工部能直接升到侍郎一職,他覺得管少卿即便心中有奢望,也不會以為他自己能把如今即將提前致仕的寺卿取而代之,而且對方是將近六十歲的人了,都說人老成精,這種利害關系肯定能想通。

  想到這裡,顧青雲自嘲,自從這個任命出來後,自己似乎就篤定能升職了,聖旨一日未下,自己還是放心太早。

  “這畢竟是他們在戰場上搏命來的,聖人賞罰分明,是吾等之幸。”顧青雲朝皇宮的方向拱手道。管少卿說的小將中就有陸煊,那天的獻俘儀式他也去看了,騎在馬上的陸煊神采飛揚,和周圍的將士們簇擁在一起,身上已經有了鐵血的味道,顧盼生威。

  這樣的陸煊是陌生的,同時又覺得是正常的。在這場戰爭中,他屢次受傷,歷經磨難,要不是運氣好,指不定現在不是缺胳膊就是缺了,即便如此,他的胳膊還是受傷了,大夫說得靜養幾個月才能用力,恢復正常。

  顧青雲這麼一動作,其他人只能跟著做,紛紛把當今拍了一通龍屁,話題才轉回來。

  他們沒有說多久,左丞相就帶著一群人進來了。

  眾人一驚,連忙行禮。

  這雖然不是顧青雲第一次見到這位朝廷位極人臣的丞相,但的確是他離得最近的一次,以前的景丞相早已離任歸鄉,這是第四任丞相,在朝中的威望不低,是能讓永安帝改變主意的人。

  在他面前,顧青雲等人屏住呼吸,聚精會神,不敢有一絲的放松。

  所幸丞相大人事務繁忙,他只是在談判團這裡掛個名,出現一次就作罷,之後的事務由禮部尚書負責。

  等丞相走後,呼啦一下,院子裡空蕩許多。

  禮部尚書向來不大管事,他現在就等著到年齡致仕了,跟丞相一樣,他又發表一通講話,然後把具體的事務交給禮部左侍郎負責,自己帶著隨從也很快離開了。

  顧青雲見到吳侍郎,心裡不由得一松。剛才他就覺得自己是個異類,一幫人中,除了鴻臚寺就是禮部的官員,連張修遠都來了,就他一個工部的,這不是異類嗎?幸好吳侍郎是他以前在翰林院的上官,兩人之間還有交情,之前他找關系到湘省任鄉試副主考官,就是走吳侍郎的門路。

  從翰林院到現在,逢年過節顧青雲還和吳家保持聯系,女眷們偶爾也會聚在一起賞花等。

  二十年過去了,對方從正五品的翰林院掌院學士奮鬥成為正三品的禮部侍郎。

  “慎之,你過來。”讓其他人去查找以往談判的記錄和有關荷蘭的資料後,不顧其他人好奇的打量,吳侍郎就笑眯眯地朝顧青雲招手示意。

  “老大人。”顧青雲和離開的張修遠對了個眼色,二話不說跟著他走到正廳坐下,“我很好奇,這次招我進來是……”畢竟是老領導了,他沒有客氣。

  “是本官提議讓你參與進來的,上面的大人們也同意了。本官知曉你平日就對這些國家了解甚多,尤其你寫的話本,據說有涉及到他們國家的,還會說他們的語言,雖說咱們能找到翻譯,只是到底不如有你在場好,他們可沒有你學識豐富。”吳侍郎從顧青雲出書起就一直關注他,等他從翰林院離開後,因為一直刷存在感,讓他想忽視都不行。

  “我這是收集來的資料,不一定非常准確。”顧青雲有些赧然,摸摸鼻子道,“至於話本,嘿嘿,您就不用臊我了,這可登不上大雅之堂。”

  吳侍郎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虛點他的額頭道:“你啊你,當初不知誰寫的《梅花戒》在痴男怨女中引起多少波瀾,連本官的後院都淪陷了。本官始終認為,只要百姓喜歡看,總有它存在的道理,既然有陽春白雪,還得有下裡巴人。”說完後他就端起茶杯輕輕吹了一口氣。

  顧青雲微微一笑,這朝中還是有部分人很開明的。

  “對了,你會說多少種語言?”吳侍郎又問他。

  “英語、拉丁語、法語、荷蘭語也會。”顧青雲老實回答,“學會了英語,學荷蘭語不是很難,我這一年來有加強。”當時的他當然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有備無患、不學白不學的想法讓他堅持下來。

  剛才他問過了,在鴻臚寺少有人會說這些西方語言,大家學的是倭國語、高麗語、安南語,還有邊疆游牧民族的語言,不過如今出海的人多,到沿海地區找一找,會說荷蘭語的人肯定不少。

  吳侍郎一聽,滿意地點點頭,捋捋胡子道:“這談判主要是就如何賠償的問題談,按照陛下和內閣的意思,想著是否能讓荷蘭國變成咱們的屬國,實在不行的話,就看能不能占到便宜,本官聽聞荷蘭國是個小國家。”

  在顧青雲面前,吳侍郎沒有擺官架子,這次讓對方過來,自己就對他有提攜之恩,以後關系會越來越好。

  “大人,成為咱們的屬國只怕不行,荷蘭國離咱們太遠了,不好管理,一來一回需要的時間太長,咱們還不如敲點實在的。而且他們肯定不同意,估計寧願魚死網破。”顧青雲苦笑,自從打了勝仗後,民間就有傳言國家多了一個朝覲的屬國,他沒想到朝中諸臣還真有這種想法。

  這次敵方有三個重要人物落到水師手裡,加上斬獲對方的戰艦,還有俘虜的士兵,打算禁止和荷蘭通商的決定……這些都是談判的基礎。至於夷州島的歸屬問題,不在討論的範圍內,畢竟是他們勝利了,自然會把敵人都趕走,自己占據下來。

  吳侍郎聞言就沉吟起來,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可寫有條陳?”

  顧青雲給他斟茶後,這才從袖口拿出一本奏章,遞過去,說道:“在這裡。”這是他花費幾天的功夫想出來的,希望能起到拋磚引玉的效果。

  談判嘛,無外乎是宣布結束戰爭狀態,讓對方賠償大量的銀子,設立通商口岸,只有持著夏朝官府出具的牌照才能和本國通商,歸還夷州島附近的島嶼,在荷蘭的勢力範圍准許夏朝人和荷蘭人的待遇一樣等,反正是一定要拿到好處的,不能白打一場。

  “什麼?一千萬兩白銀?”吳侍郎還未細看,就首先看到這個數字,不由得大吃一驚。

  他該慶幸自己口中沒有茶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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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01:23:35 |只看該作者
    第242章 賠償

  “難道太少了?”顧青雲有些不好意思,笑道,“這只是我的一個初步想法,具體的賠償數額還得大家討論通過才行。”

  “這,這還叫少?”吳侍郎抖抖奏章,眼神有些驚異地看著他。

  顧青雲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點頭道:“當然少了,大人,荷蘭雖然是個小國家,但人家可是海上的霸主,把持了大部分的海上貿易權,擁有眾多的船只,國家十分富裕,要不是它在和英國打仗,處於衰落階段,國土離咱們這裡又遠,咱們想打贏可能比如今更為困難。”

  根據西方國家的情況,顧青雲推斷出現在的時間是十七世紀末,荷蘭被英國吊打後,將會慢慢衰落下來,接下來就輪到英國崛起了。

  他還專門打探過,目前沒發現西方出現蒸汽機的跡像。

  “可這已經是咱們一年稅收的一半。”吳侍郎喃喃自語,要不是近年來有海外貿易的稅收補充,還沒有那麼多。

  “荷蘭到處做生意,全世界的黃金白銀都流入它的口袋裡,這個錢肯定是能拿出來的,就看他們肯不肯付出這個代價而已。”顧青雲表情嚴肅,繼續說道,“這些俘虜中身份最貴重的是夷州島總督,還有一位不知身份的年輕人,似乎在國內的地位不低。”至於另一位,應該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高層。

  吳侍郎想起荷蘭國土面積的狹小,再對比它的富有程度,覺得自己的觀念被衝刷了一遍。

  “海上貿易真能帶來這麼多銀子?”吳侍郎喃喃自語。他們吳家世代書香,有錢就花在土地上,如今江南一帶許多地方都種上棉花,他們家的米反而好賣了,就沒打算去湊海外貿易的熱鬧,因此他對海外貿易的利潤只停留在聽說方面。

  顧青雲肯定地點頭,說到底還是觀念問題。西方早早就認識到制霸海洋的重要性,他腳下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更關注陸地。不過這次能拿回夷州島,說實在的,顧青雲心底是大大松了口氣。

  夷州島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阿辭,你去把其他人叫進來。”吳侍郎再次拿起顧青雲寫的條陳,從頭到尾仔細看了幾遍,時間已過去一刻鐘,之後他就吩咐身後的隨從。

  “是,老爺。”吳侍郎身後的壯漢看了一眼顧青雲,很快就走出房間。

  一炷香後,有份參與談判的官員都進來了。

  大家一一按照品級高低落座,分成兩排,湊巧的是,顧青雲是坐在吳侍郎的下首,他後面的官員都是鴻臚寺的,而在他們對面,坐的是禮部的官員,雙方涇渭分明,他恰好和張修遠相對而坐。

  吳侍郎讓鴻臚寺的封少卿把顧青雲的條陳先讀一遍。

  和顧青雲意料中的一樣,一聽到要賠償一千萬兩白銀,底下人就嗡嗡作響,不時把目光投向自己,要不是吳侍郎突然低咳一聲,封少卿接下來的音量就得跟著提高了。

  張修遠看向顧青雲,微微一笑。

  顧青雲回之一笑。

  “這份條陳是顧郎中寫的,本官知曉你們有所懷疑,接下來就讓他本人向你們解釋。”吳侍郎說罷就朝顧青雲示意。

  顧青雲輕咳一聲,振一振衣袖,站起來先就賠償的問題解釋一遍,內容和剛才講的差不多。

  “荷蘭是個重商國家,它在海上已經稱霸幾十上百年,它所擁有的財富數不勝數,這是西方許多人都知道的,唯一遺憾的是,和我們打仗的只是夷州島的總督,荷蘭離我們又遠。實話實說,咱們對它是鞭長莫及。不過好處是夷州這邊離荷蘭本土遠,島上及附近的兵力有限,加上荷蘭要管的地方太多,力量分散了,所以咱們才能打贏。”

  “幸好咱們打贏了。”等顧青雲說完這一段停頓下來後,張修遠就接口問道,“可是一千萬兩白銀,他們肯嗎?有那麼多嗎?據說水師那邊已經收繳了不少戰利品。”

  “一千萬兩白銀肯定是有的,荷蘭趁著前朝末年戰亂之際占據夷州島,到如今已有四十幾年,他們把島上的資源開發出來,最為出名的就是制糖和水稻,這兩樣都很值錢。”顧青雲看了一眼張修遠,娓娓道來,“從戰略位置來看,夷州島的位置極為重要,它是咱們內陸的海上屏障,處於我朝與呂宋的貿易航道中間,還靠近倭國,所以有了夷州島就有了這片海洋的貿易主動權,別人就不能卡我們。”

  顧青雲的官話標准,說起話來吐字清晰,不急不緩,加上他身材修長,外表出色,氣質沉穩,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氣度。不知不覺中,在場的眾人全聽得入神了,也不覺得枯燥。

  “夷州島的位置是如此重要,肯定獲利豐厚,要不然荷蘭不會千裡迢迢跑來這裡千方百計占據它,不會以島上不到三千人的數量就敢和咱們開戰。”顧青雲把夷州島的重要性強調幾遍,相信有了它,以後朝廷從海洋貿易中獲利,那定能深刻認識到它的重要性,後人也會好好保護它,不會再有分離的一天。

  說到底,中西方海權觀念的巨大差異導致了夏朝以及之前的朝代對夷州島的重要性認識不足,相比之下,西方國家早早就認識到夷州島的戰略價值,無論是荷蘭還是西班牙,都想占據它。

  好在,他們現在終於把它收復了!

  顧青雲覺得自己以後還是得在各種場合鼓吹海權觀念,特別是之前陸煊曾經和他說過,對方受到過他殿試時寫的海權論影響,說明他的努力沒有白費,還是能產生一定影響的。

  “所以索取一千萬兩的賠償絕對不多,再說了,為了打這場仗,朝廷投入了許多人力物力財力,這些軍費還沒算進去。此外,還有那麼多俘虜的贖身錢也是要算的,估計一千五百萬兩都不夠。”顧青雲總結道,見其他人沒有意見,就繼續解釋他提出的條件。

  眾人目瞪口呆狀,覺得自己的思維方式和顧青雲的想法根本想不到一塊去。

  其余條件不外乎是送多少名船匠過來,夏朝人在荷蘭的殖民地和荷蘭人擁有同等的地位,可以自由貿易之類的……他只是提出一個想法,具體的還得靠在場的人一起完善,免得出現漏洞。

  “咳咳,顧郎中講完了,該你們說了,內閣給咱們的時間是在一個月內把條件談好。”吳侍郎示意顧青雲坐下,面露滿意之色。

  眾人面面相覷,相比顧青雲條理分明的條陳,他們原先的想法實在是太簡單了,根本拿不出手啊。

  半晌,吳侍郎見大家沒說話,就提議道:“你們先去查詢資料,五天後咱們再議。記住,今天的內容必須保密,不能傳出去。”

  眾人忙站起來齊聲應諾。

  下午散值回家時,張修遠非要和顧青雲一起走。

  鴻臚寺接待外賓的院落離顧宅的距離不是特別遠,顧青雲看出張修遠有話說,干脆就讓他上自家的馬車。

  昨天和今天天氣突變,吹起了北風,氣溫一下子下降,變冷了,顧青雲前幾天蹴鞠出了一身汗,中途碰到何謙竹,兩人聊天說久了,他回來後自我感覺好像有點受風寒的前兆,就不想騎馬吹風,這兩天上下班都是直接坐馬車。

  張修遠從善如流,一進來剛坐穩就問道:“慎之,你是如何想出那些條件的?我覺得挺有道理。”之前沒往這方面想還好,現在一被人點明,就覺得全身發熱,腦袋裡很是興奮。

  他觀察過,不止是他,其他人也很激動興奮。萬一真的能成,只要想一想一千萬兩白銀是什麼概念,就知道他們的功勞有多大了。

  “其實朝廷的意思大家都知道,基本上沒想過占什麼便宜,認為和以前一樣,讓荷蘭國來覲見,上貢點土特產,咱們陛下再回禮,這樣的流程就差不多了,沒想到咱們還能叫他們賠款。”張修遠覺得眼前有一扇新的大門在緩緩打開。

  “忘記在哪本書看到過類似的例子。”顧青雲敷衍了幾句,難不成說平行時空的西方國家就是這樣對待滿清的?

  “還有,咱們的老祖宗就曾經和游牧民族進行過類似的賠償,不足為奇。”顧青雲又解釋道。

  “那不同,現在他們可是西洋那邊的人,而且數額極大。”張修遠搖搖頭,開始興致勃勃地和顧青雲討論起條約的可行性。

  不得不說,夏朝的官員還是很聰明的,發現可以從另一個角度解決問題後,想到條約簽訂後所立的功勞,大家開始迸發出全部的熱情,不斷地查找資料來佐證顧青雲的觀點,還把經常出海的海商找來了解情況。

  越是了解,大家覺得可行性就越高,也就越有信心。

  等到一個月後,大家已經胸有成竹了,提出的條件比顧青雲給出的更為完善,當然,更是獅子大開口,賠償金額喊到兩千萬兩白銀。

  把條約內容遞給被俘虜的荷蘭總督,對方在聽完翻譯的話後,大怒,連叫著“不可能”。

  翻譯有兩名,一名是精通夏朝官話和荷蘭語的神父,另一名是外國商人。

  吳侍郎見狀,不悅地皺起眉頭。

  “吵什麼吵?都是階下囚了還嘰嘰歪歪!”荷蘭總督身後跟著的兩名低級武官低喝一聲。

  荷蘭總督想到之前失去自由的日子,心裡打了個冷顫,不過還是堅決搖頭道:“不行,不可能,我不會簽的,太荒誕了!”神情非常激動。

  神父他們把話翻譯過來。

  吳侍郎等人有些失望,雖說早就知道對方不會輕易就範,但沒想到對方的情緒會如此激動,心裡頗有些惴惴。

  顧青雲見他叫囂著荷蘭國內會過來復仇,油鹽不進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等你們國家軍隊打過來,你肯定是見不到那一天了。再者,你們還在和英國打仗,本官就不信你們能派多少戰艦過來,在這裡我們有本土優勢,不懼任何挑戰。你可要仔細考慮,如果不簽,以後我國不會與你們進行任何貿易。”

  聽到熟悉的本國語言從一身官服的顧青雲口中說出,荷蘭總督不由得愣了一愣,等反應過來時,臉色已經漲得通紅,喘著粗氣瞪著顧青雲。

  毫無疑問,不能和夏朝貿易,這絕對是重大的損失。茶葉、瓷器、絲綢……單單是這些,一轉手利潤就極大,如果沒有這些收入,那和英國的戰爭會不會受到影響?

  無論是為了自家的性命,還是為了以後的合作,荷蘭總督最終還是妥協了,大家一起坐在談判桌上爭得面紅耳赤,可謂是錙銖必較。

  經過半個月的艱難談判,條約的最終條件終於確定下來。

  主要內容有:一是兩國宣布結束戰爭,目前進入和平狀態。至於以後可能遭受的報復,顧青雲等人已經通報給朝廷了;二是荷蘭答應向夏朝賠款八百萬兩白銀,這些銀子包括戰爭賠償金、贖身錢、夏朝水師的軍費等,賠償款有一部分可以用黃金支付,不足部分還可以用實物來抵扣。等錢到手了,夏朝這邊才會放人;三是明文規定,夷州島以及附近的島嶼所有權屬於夏朝。

  下面還有一些條約,和顧青雲等人提出的差別不大。

  飯要一口一口地吃,如今夏朝水師的實力還不足以擴大到一定範圍,暫時比不上荷蘭,後面的條約能否執行,說到底還是得看自身的實力如何,有前面三條,吳侍郎他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等正式條約簽訂後,消息傳出,滿朝文武震驚不已。

  原來打了勝仗還能這樣?官員們只覺得自己又學到了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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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發表於 2018-1-12 01:23:47 |只看該作者
    第243章 願望

  戶部把賬目算一算,發現這場持續一年多的戰爭前期投入巨大,但總的來說,還是賺到了,而且還是大賺特賺!

  這可是夏朝第一次打仗有賺頭!思想老舊一點的官員覺得這個世界變化得太快,自己都快跟不上思路了。倒是戶部封尚書這幾天走路都帶風,似乎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一連幾天,滿朝文武的注意力都放在這紙條約上,他們一個字一個字地摳著字眼,每次看到那八百萬兩白銀都覺得心潮澎湃,尤其想到荷蘭作為一個彈丸小國竟然那麼有錢,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些天,那些平日裡就對外國有了解的官員十分受歡迎,在聚會中,他們總能輕易地成為人群的焦點,大家渴望聽到外國的消息,想了解那個似乎流淌著黃金的國家。

  永安帝龍心大悅,在宮廷內大擺筵席,慶祝這一勝利,參與談判的人員全部出席。

  面對皇帝的笑容,還有左右丞相、皇子們的舉杯慶賀,吳侍郎還好, 顧青雲等人就激動多了,他們之中大部分人從來沒參加過皇室舉辦的宴會,總覺得一下子揚眉吐氣。有皇帝和丞相在還好,大伙兒正襟危坐,舉止拘謹。等皇帝帶著皇子、丞相等人離開後,留下來的人員可謂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自己把自己灌醉的人不少。

  在這其中,除了吳侍郎,顧青雲可謂是最受歡迎的一員,面對他人的勸酒,他拒絕無效之下只能喝了,尤其是吳侍郎的勸酒,更是不能不喝。

  之後他發覺找自己喝酒的人越來越多,未免酒後失態,無奈之下,他只能使出自己的絕招,裝醉酒昏睡過去了。

  聽到其他人嘲笑自己的酒量,趴在桌子上的顧青雲無動於衷。這是他一直對外維持的形像,不能崩壞了,而且他真的發覺自己的腦袋有點暈,看來今晚喝的量超出平時。

  “慎之就是如此,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了,他酒量極淺,幾杯就能醉倒,每次喝酒都喝到桌底下睡覺,哈哈,他平日身邊只有一名隨從,一旦有酒喝,那絕對是要帶三名隨從以上。”張修遠在為顧青雲說話,只是話語的嘲笑表露無遺。

  眾人也跟著哈哈大笑,不知為何,只覺得心裡似乎舒服了些。畢竟今天晚上的筵席,他們可以看得出皇帝的興趣在顧青雲身上,和他說話的次數最多!就連左丞相似乎也頗為看好他。

  雖說這次談判的貢獻顧青雲算是最大,但他們看了還是有一些不舒服,這是人之常情,只是誰也沒表現出來。

  到底是在皇宮,即便酒再好,菜肴再精美豐盛,大家還是不敢太過於放肆,吃到一定時辰就結束了。

  除了顧青雲,還有幾個也喝醉了,都是被人扶著出去的。

  他們這還算好的,起碼大部分的人還能保持清醒。聽說月前的水師慶功會,那些武將大都是喝得爛醉如泥,被人扛出去了。

  在這方面,本朝的規矩沒有顧青雲想像中的森嚴,皇帝反而對這種事很是高興,覺得武將們率直,畢竟朝議時文武大臣們還打過架。

  顧青雲是被張修遠和一名太監侍從扶著出去的,走了一段路,他正想著是不是准備“悠悠醒來”就聽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姨外公,我來背父親吧。”顧永良急匆匆趕來。

  張修遠看到他也不奇怪,笑道:“今天輪到你入值侍班?”翰林官每天都需要有人在宮廷內值班,以備皇帝顧問,一般是正七品以上的翰林官才有機會入內,庶吉士幾乎是輪不到的,顧永良作為從六品的翰林修撰自然有資格參與。

  顧永良點點頭,回道:“嗯,我一知道有酒宴就猜到我爹定會喝醉,就和同僚換班。”說著就半蹲下來,繼續道,“還是我背著父親能走快一點。”

  張修遠打量了一下顧永良的體格,和太監侍從說了幾句就點頭同意了。

  顧青雲趴在顧永良堅實的背上,隨著他走路的晃悠,聽著他微微喘息的聲音,只覺得心裡甜滋滋的,滿滿的欣慰油然升起。

  不知不覺中,自己竟然能享受兒子的這般照顧了。

  一刻鐘後,出了宮門,顧永良已經是氣喘吁吁了,主要是皇宮還是太大點,顧青雲身材看起來消瘦修長,但他肌肉結實,還是挺有分量的。

  等候在宮門外遠處的顧三元看到這邊的情景,連忙帶人跑過來。

  “三元哥,不必了,就這麼一段路,我走過去就好了。”顧永良拒絕了。

  顧青雲被顧三元等人輕車熟路地扶上馬車躺好。

  顧永良和張修遠告別後就鑽進來,在顧青雲耳邊低聲問道:“爹,你醒了沒?”

  顧青雲頓了頓,這才假裝醒過來,打了個哈欠,感覺到自己噴出來都是酒氣,不由得皺眉,低聲答道:“嗯,畢竟睡了那麼久,酒醒了。”貌似自己從來沒和孩子們說過自己會裝醉,真是罪過啊,他都忘記了。

  顧永良嘿嘿一笑,他擠在顧青雲身邊坐下,很是高興:“爹,陛下可高興了,你們這次立了大功,您是不是要離開工部了?我聽到翰林院的一些前輩還說起你呢,大伙都覺得你會官升兩級,成為鴻臚寺寺卿。”

  他說完後還摸摸顧青雲的額頭,又觀察他的臉色,沒發現有什麼不對,這才放下心來。

  哎呀,比起他的酒量,爹的酒量太差了,估計這次過後就會出名。

  “不好說,聖旨未下一切皆有可能。”顧青雲微微一笑,雖然覺得這個位置似乎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只到底不好表現出來,免得遭到打臉。

  “爹,我也要學習外語,萬一以後能用上呢。這次過後,我認為朝廷肯定會加大水師方面的投入,以後和外國打交道的機會越來越多,我現在學了,有備無患。”顧永良眼裡閃著亮光,當他聽到條約的消息時,心中對父親的崇拜佩服又加深了一層。

  父親真的是博學多才啊,自己也要努力才行,免得墜了父親的名聲。

  “嗯,這個思路是對的。”顧青雲頷首,“翰林院的活比較清閑,趁著你年輕有時間,多學一些知識總是不錯的。”之前為了科考,顧永良的時間都花在科考的內容上,不像顧景,還有精力花在外語上。

  顧永良抿嘴一笑,視線轉到茶爐上,忙問道:“爹,你是想喝熱水還是喝茶?”說著就拉開小抽屜,把裡面的茶葉翻來看看。

  嗯,還是父親喜歡喝的野生茶,是湘省陳橋表叔他們寄過來的,父親一直對這種綠茶情有獨鐘。

  “大晚上的,喝熱水吧。”顧青雲揉揉眉心,今晚的筵席他可是全程精神緊繃,真的有些累了。

  第二天正好是休沐日,陸煊早早就帶著妻兒上門。

  “夫子,聽說你昨晚上喝醉了?”陸煊關切地望著他,“頭還痛嗎?”

  消息怎麼傳得那麼快?那幫男人真是八卦。顧青雲有些無奈,只能點頭承認:“嗯,酒量不佳,我沒事。”

  陸煊這才放下心來,開始詳細地給他描述打仗的過程,說到勝利時眉飛色舞,說到犧牲的將士情緒低落。

  顧青雲看著他還纏著白布的手臂,又見他毫不在意的樣子,忍不住搖頭道:“你這傷還沒好,動作不可過大。”

  “快好了,都兩個月了。”陸煊動了動手臂,不以為意,每次和夫子見面都會說到自己的傷口,他趕緊轉移話題,“這次拿下的夷州島,我登上去看過了,荷蘭是占據了四十多年,但開發的地區只有一部分,還有大部分處於未開發狀態。我發現那裡的氣候適宜,土地肥沃。這次朝廷的動作很大,准備要移居一部分百姓過去居住,那裡盛產甘蔗和水稻,可以養活許多人。依我看,陛下是想把夷州島當成內陸來建設。”

  “這是一件好事。”顧青雲也聽說此事了,這幾天可是鬧得沸沸揚揚的,“雖說朝廷想方設法遏制土地的兼並,但幾十年的發展,有些地方到底還是人多地少,現在有塊地可以把人送過去也是好的,而且夷州島離大陸不算遠,有百姓在,朝廷的統治才能長久。”

  國家實力上升,經濟發展之下人口就會越來越多,久而久之,國內的土地就不夠分了。雖說大部分的人不想背井離鄉,但只要政策好,絕對有人會主動過去,漢人的適應性毋庸置疑,連呂宋那麼遠的地方都有漢人出沒。

  陸煊覺得有理,遺憾地說道:“可惜我這次任職的地方是泉州,父親才是去夷州島。”

  對於水師將士的封賞,聖旨昨天已經下了,陸煊一躍成為正五品的泉州守備,他今年才二十七歲,可謂是年輕有為,不過這是用命拼搏出來的,又有陸澤的關系在,別人眼紅不得。別看他現在還在京城,等他傷好了,就得去泉州任職。

  總而言之,這次出戰的人員個個升職加薪,羨煞一堆吃瓜群眾,尤其是那些怕危險用盡各種手段逃避上戰場的勛貴子弟,更是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至於陸澤,他外放為正二品的閩省總兵,同時負責夷州島的陸軍建設事宜。

  最大的功臣戚將軍被封為定南伯,一躍成為閩省、夷州島的總督,可以說是位高權重,不過他對皇帝忠心耿耿,指揮水師作戰有經驗,有他在,大家會放心些。

  說到底,朝廷是想盡快把這筆賠款弄到手,還隱隱擔心荷蘭那邊會不會跑來報復,自然會重兵把守。

  過了幾天,顧青雲發現竟然有吏部的官員找上門來。

  當顧青雲看到自己符合“作出重大貢獻”的標准時,還有些不敢置信,等他回過神來,二話不說,就把他奶奶的名字填上,以求封贈。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現在能有機會實現,他心裡高興極了,表露得極為明顯。

  吏部的官員眼神奇怪地看了顧青雲幾眼,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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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01:24:02 |只看該作者
    第244章 升遷

  “顧大人,您不再考慮一會兒嗎?”吏部官員見顧青雲不假思索地寫下要求封贈祖母的話語,沒有其他動作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提醒一句。

  一般而言,大部分的人不是需要考慮幾天,就是趁此機會恩蔭一人,比如讓家中的某一個子孫成為一名八品以下官員,以後再慢慢地往上升,十幾二十年過後,如果有家族庇護,升到正五品也是有可能,至於從四品以上就非常非常難了。

  這和舉人做官是一樣的道理,沒有天大的運氣和實力是不可能突破從四品的界限的。

  不過一想到顧青雲的兩個兒子,吏部官員就釋然了。也是,有那兩個出息的孩子,他根本不必擔憂子孫的前途。

  顧青雲抬眼看他,笑道:“能得陛下恩典,本官已心滿意足。”他一直無法忘記當初知道自己沒有敕命在身時,老陳氏那一瞬間失望的眼神,雖說她老人家很快就掩飾好,但小陳氏曾經說過,她可是很羨慕兒媳待遇的。

  尤其是現在他遠離家鄉,更樂意讓他奶奶高興一下。

  吏部官員聞言就贊嘆道:“顧大人真乃至孝之人!”他知道點內幕消息,知道眼前這位就快要起來了,至少是從四品,已經有上朝的資格,和以往不同,因此對對方格外客氣。

  顧青雲不以為意,笑道:“我朝以孝治天下,和本官一樣的人不知凡幾,不足為奇。”

  兩人再寒暄幾句,對方還有事要辦,很快就告辭。

  顧青雲等對方一走,他就在辦公房裡來回踱步,心情十分愉悅。

  果然,幾天後,傍晚用膳時,顧永良就說道:“爹,太奶奶的誥命下來了,今天吏部的人請我們幾個過去幫忙在證書上撰寫文字,我看到太奶奶的證書了。”這段時間官職變動的人較多,吏部才需叫翰林院的人前去幫忙。

  四品以上才可以稱為誥命,顧青雲聽他這麼一說,自然知道自己的品級已經確定下來。事實上,升官與否當事人是有感覺的,別人對你的態度,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消息……這些可以讓當事人提前做好心理准備。

  見顧青雲只是點點頭,沉默不語,繼續吃飯,顧永良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繼續說道:“爹,您的任命已經確定,我見到孔學士在寫詔書,他似乎故意讓我看到。”孔繁忠這些年一直窩在翰林院,看情況還會繼續窩下去,他的品級是從五品的侍讀學士,旁人都認為翰林院未來的掌院學士就是由他接任了。

  “是什麼職位?”這時,一旁認真傾聽的方仁霄終於開口問道。

  顧永良有點不好意思,他抿嘴一笑,看了一眼朝這邊望過來的連氏和簡薇,趕緊快速地回答:“我不好探頭去看,不過八九不離十,應該就是爹想的那個位置。”

  方仁霄點點頭,臉上帶著笑意,再一次自得自己當初的好眼光。嗯,再想起遠在洛陽的方子茗,他只覺得老懷大慰。

  顧青雲知道消息後,立即修書一封讓人送回林溪村,信中沒說自己升官的消息,只說老陳氏有誥命了,讓顧大河他們看准合適的機會提前說出來,免得老陳氏毫無准備之下,一下子被這個消息衝擊到,以她的身體狀況,情緒還是不要一下子起伏過大為好。

  沒過幾天,正式的旨意下來,顧青雲遷為正四品的鴻臚寺寺卿,水漲船高,簡薇她們的誥命也跟著下來了,她是四品恭人,小陳氏是太恭人,至於老陳氏,別人一般會稱呼為老太恭人。

  除了升職外,皇帝還賜下黃金二百兩,玉如意一柄,沉香拐杖一根,綢緞若干匹等,這讓顧青雲很是高興,不說這二百兩黃金可以做成首飾或當成兩千兩銀子用,單是沉香拐杖就可以看出皇帝的意思,這是賞給家中長輩的。

  事情終於塵埃落定,顧青雲一家總算可以盡情流露出喜悅了,前幾天只能強忍著。

  “一定要大辦宴席,大辦宴席!”方仁霄等顧青雲把聖旨放在小祠堂裡,再見簡薇讓人把隨同誥命聖旨一起來的誥命箱搬走後,就興衝衝地說道,“這可是大喜事,你可不許拒絕,說要什麼低調!都是小九卿之一了,這個時候不慶祝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沒有意外的話,顧青雲接下來起碼有五六年時間是動彈不得的,還不如趁此機會好好慶祝一番。

  顧青雲想起他從吳侍郎口中得知,是對方推薦自己進入談判團,之後自己趁著吳侍郎母親過壽時送的禮,再想到以往上官同僚們層出不窮的宴請,終於忍不住點頭同意。

  好吧,這次輪到他收回禮金了,有來有往才能維持平衡啊。

  盡管如今將近年底,天氣寒冷,寒風呼嘯,時不時還下場大雪,但依然凍不住顧青雲一家人的熱情。

  在家裡宴請親朋好友、同僚後,等交接完工作,顧青雲離開工部之前還參加了都水司官員宴請他的酒宴,山不轉水轉,誰知道什麼時候大家又會成為同僚呢?自然是要給面子的。

  酒席上,火鍋熱氣騰騰,香氣撲鼻,薄薄的羊肉卷是從邊疆那裡運過來的,味道清香正宗,桌上還有著白蘿蔔、白菜、豆芽,竟然還有一碟水靈靈的青菜,在這寒冬腊月裡,可謂是下足了本錢。

  酒水醇正,菜肴豐富,大家的興致頗高,推杯換盞之間,即便大家以往有矛盾,在顧青雲高升之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桌子人其樂融融。

  顧青雲有些悵然,他雖然在工部都水司待的時間沒有戶部長,但在這裡,他花費的精力最多,不提在全國各地東奔西跑,單是當初改造火炮和發明火炮仰角儀時,更是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大概是付出的越多,感情就越深,顧青雲想到自己將要離開都水司,水霧氤氳之下,眼睛竟然有些濕潤了。

  “大人,這些日子多謝你的指導,從你身上我學到許多。”正在傷感時,顧青雲就聽到左邊的王翎知開口說話,“來,我敬你一杯,祝你在鴻臚寺大展宏圖,步步高升。”語氣和平時稍有不同,更為親切。

  顧青雲回過神來,快速地眨動眼睛幾下,想到自己走後,接任他位置的就是王翎知,如今對方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顧青雲舉起酒杯和他碰了下,笑道:“平素辦事有賴你支持,該我謝你才對。”

  兩人喝了一杯後,其他主事見狀,忙湊過來,所幸大家知曉顧青雲酒量不佳,只需他隨意即可。

  散席時,顧青雲被王翎知扶出酒樓,准備上馬車時見他今晚的態度沒有以往公事公辦的樣子,似乎又回到以往一起蹴鞠時的隨意,他就開口道:“在都水司,你最要緊的是保證工程質量或船只質量,萬一發現有問題,一定不要怕麻煩,要打回去讓人重做,否則以後你的麻煩就來了,做事嚴謹對你、對朝廷都好。”

  他之前就是如此做的,即便這樣會讓下屬怨聲載道,有時還覺得他在沒事找事,但顧青雲不為所動,該如何做就如何做。

  王翎知一愣,隨即認真地點點頭,眼睛流露出感激,沉聲道:“多謝大人教誨,下官定會謹記在心。”

  顧青雲咧嘴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這是上一任郎中趙大人告誡我的,如今我把它傳給你,該如何辦你這麼聰明,肯定能行的。”說完後就踏上馬車,坐定後才撩開車簾,和都水司的人揮手告別。

  其實他還想說,這次水師拖回來的荷蘭戰艦,他們夏朝可以仔細研究,再從中學習新的技術。說到底,荷蘭的戰艦還是很先進的,有值得他們學習的地方。

  只是他暗忖了會,還是沒有開口。畢竟他已經不是工部郎中了,他能看到的問題,其他人又怎麼會不知道?大家都不傻,所以不說也罷。

  等回到家時,都快到宵禁的時間了,其他人早已在躺在暖洋洋的被窩裡。只有他一身酒氣,又被簡薇念叨了一通:“最近你喝了多少酒了?你不喜歡喝酒還喝那麼多,傷身。”

  顧青雲一口氣把解酒湯喝了,半躺在坐榻上,笑道:“你放心,大家都知曉我的酒量,其實我沒喝多少。對了,壯壯睡了嗎?”

  簡薇擰干布巾,敷在顧青雲額頭上,輕聲道:“他早早就睡了,咱們家除了你還有誰這麼晚回來?對了,你的頭疼不疼?”

  感受到額頭傳來的熱意,顧青雲舒服地嘆了一口氣,答道:“不疼,就是有點困倦。”

  “那也不能睡,免得待會兒還得叫你起來洗漱,我怕你洗完難以入睡。”簡薇給他按摩頭皮,見他眼睛緊閉,忙柔聲道,“要不今晚你就不看書了?”

  她清楚顧青雲的習慣,睡前定會看書。這個習慣被三個孩子學去,只是做不到他的雷打不動。

  顧青雲想了想,見現在已接近平時休息的時間,就說道:“好,我不看書,我想看一下這兩天的小報,我記得上面刊登有水師接下來的動作,我想了解一下。”

  夏朝戰勝荷蘭,但這次勝利並沒有使他們放松警惕,覺得高枕無憂。相反,因為皇帝和內閣的支持,明年水師的軍費將會大大增加。朝廷還下公文讓沿海一帶加強戒備,免得荷蘭真的來報復,畢竟呂宋那裡還有荷蘭的駐軍。

  除此之外,從明年開始,夏朝的海商如果要出海貿易,最好是幾家甚至十幾家聚在一起,他們還可以請水師護航,至於護航的費用,朝廷還沒決定下來,小報上就開始爭吵起來了,你來我往,唇槍舌劍,據說極為精彩。

  顧青雲一直關注這些,自然想看小報。

  簡薇一聽,停下手中的動作,無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半晌終於還是妥協了。

  顧青雲聽到她吩咐下人去准備熱水和小報,嘴角微翹,忙張開眼睛抓住她的手,道:“娘子,你對我真好。”

  “又貧嘴!”簡薇笑罵了一句,臉上卻綻開了笑容。

  “也不知道林溪村那邊如何了?爺爺他們接到消息一定很高興吧?”聖旨下了後,顧青雲見越省有商隊回鄉,就把自己升官的消息和年禮請他們幫忙攜帶回家,算一算,走運河的話,年前就應該到了,最遲就是春節過後。

  他在信裡還說了自己升到正四品,有一個恩蔭名額的事,這個名額可以讓家裡人成為正九品的官身,讓長輩們商量好再給他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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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發表於 2018-1-12 01:24:15 |只看該作者
    第245章 恩蔭

  “他們定會以你為榮。”簡薇緩聲道,“你就是不升官,單是寄點東西回去,長輩們也會高興得不行。”

  “就像你娘一樣,這次她接到你的信也一樣高興。”顧青雲接口道。

  人有親疏遠近,簡薇和他成親那麼久,和長輩們一起生活的時間卻不長,指望她和顧家的長輩們有多深厚的感情是不現實的事。將心比心,顧青雲對簡志遠和方氏的感情也是如此,他們只需對長輩們保持尊敬即可,感情可以慢慢培養,指不定因為某個契機,雙方的關系就密切了呢?

  所以他清楚,簡薇內心深處可能更關心她父母的情況。

  成親那麼久,顧青雲深刻體會到,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是相互妥協、相互包容的過程。簡薇是典型的小家碧玉,或者說是大家閨秀,但那不意味她沒有個性,相反,她這樣的人,真要發起火來,肯定會很嚇人。

  幸虧目前還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簡薇輕輕“嗯”了一聲,問顧青雲:“夫君,對於那個名額你是怎麼想的?”一般的人不是留著給自己的子孫備用,就是給自己身邊親近的人,至於給族人,那也是常有的事。

  顧青雲沉默了一會兒才答道:“一開始我是想給三元用的,這樣他可以在京城真正安家,只是後來想想,這樣不好,族裡會有意見。”畢竟顧三元跟在他身邊,族中有些人就眼熱得不行,萬一這事真做成了,那以後族中肯定有人搶破頭要到他們身邊來做事。

  而且顧三元的親爹繼母不是個好的,頗有些沒臉沒皮的樣子,顧三元偶爾跟他抱怨過一二。如果顧三元真在京城做官定居,他估摸著那雙夫妻就會拖家帶口來京城了,到時顧三元家裡說不定會一團糟。

  這種家務事,即使他社會地位再高,有時也不好插手。

  適當地拉扯一下同族的人是可以的,只是想想林山縣,如果有人在縣裡做官,那顧族的根基就能沉澱下來。

  “嗯,給三元的確是不大合適。”簡薇贊同,“還是選林溪村的族人較好,我爹他現在在臨陽府,縣衙裡是有大舅舅在,還有拐著關系的姻親,只到底和咱們顧家隔了一層,如果族裡有人能進入縣衙,不說有多大的便利,消息到底會靈通些,人脈也能搭起來。”

  簡薇所說的大舅舅就是方子茗的庶出大哥方子磊,他比方子茗大兩歲,今年已有四十六歲,這麼多年來只過了縣試和府試,成為大家所說的“童生”。至於院試,是怎麼都通過不了。

  方子茗升為洛陽知府後,手中的恩蔭名額還未捂熱就被他爹方仁禮急吼吼地要送給方子磊,為此方子茗還寫信來向他抱怨,說他爹太過於偏心他大哥了。

  那段時間,王氏還因為此事跟方仁禮鬧別扭,天天跑到這邊來向連氏和簡薇訴苦,連帶著顧青雲也跟著聽了一耳朵。

  說到底,林溪村顧氏一族的靠山就是顧青雲一家,剩下的族人身份最高的只是秀才,偏偏顧青雲他們遠在京城,萬一真出事了,有時候遠水救不了近火,可如果有族人在縣衙做官就不同了。

  “那你跟三元可說過這事?”簡薇又問他。

  “沒有,我只是在心裡琢磨過,當時以為我離這一天還很遠,就沒再多想。”顧青雲該慶幸自己一向謹慎,沒有把握的事不會事先承諾,要不然現在顧三元可能會不舒服,自己也尷尬。

  “如今就看林山縣有什麼位置空出來了。”顧青雲感嘆。只有七品以上的官員才需要異地為官,七品以下的可以由本地人擔任。

  五年前,因為時代的發展,原先的官員品級有些不大和時宜,就稍稍調整了下,又增加一些編制。像他之前待的工部都水司,原來只有兩名正六品主事,後來發現事情太多了,又增加一名。

  不過變化最大的還是基層的縣、府,這裡出現了許多九品官。原先的九品官大都集中在京城,比如工部織染所的正九品大使,縣裡有編制的官員只有幾個,像知縣、縣丞、主簿、教諭、訓導等,現在事情有了變化,一下子多出了幾個編制。

  縣衙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中央朝廷有六部,縣衙有六房,分別為吏、戶、禮、兵、刑、工六房,以前像戶房的管理者就是書辦或書吏。

  想當初顧青雲剛考上童生在縣府讀書時,他還到過工地給人算賬掙錢,當時教他算賬技能的就是戶房的書辦,對方是不入流的身份,但他相當於現代的財政局局長,在當地還是很有權勢的。

  這種書辦不屬於官身,屬於吏,他們才是真正辦事的人,還是常和百姓接觸之人。這種差事基本上是父子相傳,幾代之後在當地的根基就深厚起來,朝廷任命的知縣甚至還不敢和他們對著干,窩囊點的甚至會被架空,只能做一個橡皮圖章。有些書辦甚至能傳幾百年,真正做到與國同休,比公侯權貴還要傳得久。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官吏之間的矛盾就好比妻妾之間的關系,有時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就看誰的手段厲害。顧青雲之前不想下基層,就是覺得地方上的關系太復雜,他前面一心讀書,處事手腕不夠,這才干脆死了這條心。

  本來前面那麼多朝代都是這樣過來的,大家對此習以為常。只是七年前又有一位新科進士當上縣令後,發現有書吏在他面前弄鬼,新科進士就讓人把書吏給抓了,偏偏那名書吏還在他面前挑釁,認為他不敢對自己如何。於是新科進士一怒之下,用自己的配劍把書吏刺死。

  正和十幾年前龐喜林干出的事幾乎是一模一樣。

  那血淋淋的事情傳出後,京城又是嘩然一片,事情接連發生,一時之間,各縣的官吏關系逐漸變得莫名緊張起來,有知縣覺得辦事不如以前那般順利了,心裡知道有人在弄鬼,偏偏事情又符合程序,簡直是有苦難言。

  針對這種情況,大概是這些年戶部的錢多了,還是針對某種考慮,朝廷就把書辦給予正式的官身,比如戶房書辦改成戶曹,品級為正九品,如果是人口少的縣城,品級就降為從九品。

  此事一出,當時率先提議並主持此事的官員正式拜為左丞相,也就是之前顧青雲見到的那位。

  “朝廷的這個制度好啊,要不然以前就算有了恩蔭名額也很難搶到,有時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直接把人塞進國子監。”顧青雲感嘆,“這些人有了官身,自然會有人愛惜羽毛,想往上升,他們有俸祿可領,對百姓不好盤剝太過,也沒有借口去盤剝。”

  顧青雲認為這個制度不僅僅是為高官們手中的恩蔭名額謀取福利,還可以打破那些人的世代壟斷,畢竟這是官身,不能傳承,人一死或犯事就沒了,流動性比以前大多了。

  底下的人也是欣喜若狂,大概最大的不好就是國家要多花錢了。

  簡薇點點頭,她不關心這個,只問他:“夫君,你還沒說你想把這個名額給誰呢?”

  “大堂哥或者二弟都行,他們有閱歷有能力能坐好這個位置,最主要的是他們有秀才的身份,不用經過考核就可以直接被錄用,官位有缺時,他們還會是第一選擇。”顧青雲沒有故弄玄虛,直接就回答。

  恩蔭的名額不是給誰,誰就能直接做官的,起碼要經過一番考核,符合一定的條件才行。比如識字、五官端正、家世清白、能勝任這個職務等,據顧青雲所知,像戶曹就需要有一定的算學基礎。

  簡薇聞言,有些訝然:“我還以為你會直接把名額給二叔家。”

  顧青雲搖搖頭,沒有再說話。對他而言,大爺爺一家和二叔家一樣親,雙方都對他很好。小時候要不是有大爺爺顧伯山說服爺奶供他讀書,為他啟蒙,就沒有他現在的一切。畢竟那時上學堂是需要一筆錢的,有大爺爺在,家裡的負擔減輕了許多。

  至於二叔家,在他沒考上秀才的那麼多年裡,全家跟著一起省吃儉用供他讀書,中間沒有過怨言,就算二嬸偶爾說些不中聽的話也有二叔幫忙壓制,沒有鬧出什麼大矛盾。

  因此他思來想去,左右為難之下,干脆就把決定權讓給家中的長輩,反正給誰他都沒意見。

  “那你說長輩們會把名額給誰?你能猜得到嗎?”簡薇有些好奇,抬頭見丫鬟寒露在朝自己示意,知道熱水已經准備好了,忙又說道,“浴室裡有熱水了,你趕緊起來洗漱。”

  顧青雲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終究還是起床去洗澡了,一邊還答道:“我大概能猜到爺爺的想法,至於是不是就只能等了。”

  第二天,顧青雲開始到鴻臚寺上班,一個月的相處時間讓他早就對鴻臚寺的人員有了大概的了解,大家都是熟人,再加上他之前豎立的形像,有管少卿和封少卿幫忙,他適應得很快。

  還未理清事務,顧青雲就先到吳侍郎家裡拜訪,畢竟對方曾經做過他這個位置,有經驗。最主要的是,鴻臚寺雖然是獨立出來的機構,但因為歷史原因,有時還需要接受禮部的指導,和禮部打交道的機會極多,有這層關系在,他自然不會忽視。

  等他從吳侍郎家裡出來時,顧青雲看著自己手中的畫卷,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這是吳侍郎親手畫的,還把它送給他。吳侍郎是當代有名的畫家,顧青雲不是高興這幅畫的價值,而是滿意畫裡的內容。

  畫中描述的是顧青雲等人和荷蘭總督談判的情景,畫技極好,把當時眾人的表情描繪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他都可以從中感受到當初自己那生氣的心情。

  大概他唯一小小的不滿是,吳侍郎竟然把自己生氣拍案而起的樣子畫出來了,他可是一向以溫和的面貌示人的。還有,吳侍郎畫了三幅畫,偏偏把這幅送給他……

  不管如何,顧青雲對此還是很高興的。

  在拜訪過吳侍郎後,顧青雲就開始把精力花在學習上早朝的禮儀上面,沒錯,這也是需要學習的,還因為鴻臚寺的職責,他和一般的四品官員不同,學習的內容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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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6章 讀信

  《宋史•職官志五》中有關於鴻臚寺卿的描述:“卿掌四夷朝貢、宴勞、給賜、送迎之事。”

  前朝和夏朝基本延續這一職責,鴻臚寺的職責主要是招待外賓,有外賓來時, 要安排他們入住、吃飯,傳達朝廷的意思,包括賞賜,做些迎來送往之事。

  總的來說,鴻臚寺是個司禮的行政機關,除了顧青雲外,還有左、右少卿各一人,下面設置有一個主簿廳,公文收發往來都需要通過這裡,還管著司儀署和司賓署,上上下下有七十幾號人。

  夏朝的鴻臚寺還有掌著朝會儀節、引導禮節、出使外交、外吏朝覲等職責, 這是顧青雲需要認真學習的,雖說這些禮儀引導不一定需要他親自去做,但起碼他要學會,知道什麼場合該用什麼禮儀。

  等他開始學習時,顧青雲才發現封建王朝真的是有很多禮儀啊,一套一套的,想要全部記住需要花費一些心思,比如每天上早朝,官員的站位序班都有講究,畢竟每次早朝的人選不一定全部是四品官員,有時皇帝需要了解某方面的事情, 就會宣其他官員朝覲,那時引領他們站到合適位置的就是鴻臚寺官員了。

  尤其是每年大年初一的大朝會,京城全部的官員都彙集在一起,鴻臚寺和禮部更會忙得腳不沾地。

  “大人,咱們鴻臚寺常和太常寺、光祿寺、禮部有往來,每次朝中有凶儀、祭祀之事都需和他們聯合起來。除此之外就是外賓之事了,最辛苦的就是出使外蕃,每次外蕃國王新立嗣子或朝貢出現問題,朝中都會派咱們出使,或進行冊封,或進行問罪。”管少卿對顧青雲的問題可謂是知無不盡,耐心解說。

  太常寺主管祭祀,光祿寺主管宴享,這兩個機構顧青雲知道。至於出使之事,只要想一想高麗國、安南國、邊關的遙遠,就知道路途的艱難了,有時半年才能來回一次。

  也許他該慶幸本朝的親王沒有封地,否則他們估計就得常年累月往外跑,那時候就是他這個寺卿也不能免俗。

  “那這些是怎麼回事?”顧青雲看向角落裡的那一盒盒的木匣子,這是他上任後外蕃送來的禮物。他之前打開看過了,裡面不是珠寶首飾,就是人參靈芝,價值頗大,賣出去都可以湊個一二千兩。

  “升官發財”,他總算是理解這一句話的意思了,相比以前在戶部和工部的那點冰炭、別炭、敬炭,這才叫大手筆啊。

  管少卿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語氣不以為然:“大人,這是常例,外蕃有王子在咱們京城學習,他們這是知道您新上任,著人送過來的,每一任寺卿都有。”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

  顧青雲若有所思,他微微頷首,沒有再問。

  不過事後,他卻讓顧三元把這些禮物抄成禮單,直接送到都察院備份,如果他們覺得不該收,顧青雲就當做沒這回事,免得剛上任就惹出麻煩,反正他現在不缺錢花,沒必要冒險。

  過了幾天,譚子禮過來找他,也沒說讓他把這些禮物抬到都察院,只說讓他好好收著,但以後就不行了,不能接受賄賂。

  顧青雲看到是他,忙讓他解開鬥篷坐下,見他一路走來嘴唇已經凍得發紫,又趕緊叫人給他奉茶,這才笑道:“天氣這麼冷,幸好今天沒有下雪,怎麼是你來了?對了,你打算一直在都察院做下去?”他的辦公房有地暖。

  這麼多年來,譚子禮還是正六品的都察院經歷,中途還曾被貶成正七品的監察御史,反正這品級是起起落落,沒個消停,顧青雲這一科的同年們看了都替他覺得累,偏偏他本人似乎還樂在其中。

  看到顧青雲待自己如此親切,譚子禮有些驚訝和不自在,他把茶杯握住手裡,有些拘謹地說道:“上官知道我和你是同年,就讓我來了。”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嗯,我覺得都察院適合我。”

  顧青雲看著他下巴的胡須,成熟剛毅的面容,消瘦的身材,想到初見時他俊朗、風度翩翩的模樣,心底有些恍惚,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兩人相互看了看,半晌沒說話。

  “這些年你到全國各地跑,一定有所得吧?”顧青雲問他,率先打破沉默。

  監察御史有兩百多名,分散在全國各地,監察不法之事,順便完成官員的考核,這需要到處跑,很辛苦,但容易出成績,在這個崗位干個三年六年,一般都能很快升上去,只是到了譚子禮面前就沒用了,因為他的性子。

  譚子禮是嫉惡如仇,只是他太情緒化,又固執,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和耳朵聽到的東西,容易被人有機可乘。一開始他進入都察院時,在京城可謂是出了一番風頭,連謝長亭都被他彈劾過,他有時還會捕風捉影,他的這番作為,自然惡了一些權貴。

  雖說有陸澤和譚家護著,但別人使個絆子、下個套也是常有的事,因此才有他的起起落落,中間的鬥智鬥勇簡直可以寫成一本書。

  這是一個經歷豐富的人。近兩年,譚子禮似乎沒有以前那麼衝動了,慢慢變得沉穩起來,每次彈劾都會掌握相關證據後才會出手。

  也是,都是四十出頭的人,人總會變得成熟。

  “嗯,見識過很多事情,有時出去走了,才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譚子禮見顧青雲說起這些,不再考慮為何對方對自己的態度變好,開始眉飛色舞地說起來。

  到了吃午膳時間,顧青雲還請他到外面酒樓吃了一頓才分別。

  離開之前,譚子禮看著顧青雲挺拔的身影,想到對方身上穿的緋袍,胸前的雲雁,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青袍和鷺鷥,不由得幽幽地嘆了口氣。

  別人是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腳踏實地,履行職責,讓旁人無話可說,自己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孩子們著想。

  他想到了明年要考舉人的大兒子,右手緊握成拳頭,眼裡閃著堅定之色,轉頭就往都察院走去。

  等顧青雲學完該學的東西,被禮部尚書叫過去聊過後,他就正式開始自己的早朝生涯。

  早朝是辰時上朝,這時已是旭日東升之時,一般到巳時才能結束。換句話說,早一點是九點多結束,再晚就到十一點了,快到吃午飯的時間。

  上完早朝還得繼續到官署辦公。

  顧青雲住的地方離皇宮還不算太遠,快一點的話,半個時辰就到了,所以他起床的時間只比以前早半個小時,影響不大。

  早朝時,周圍都有鴻臚寺的人引領著,顧青雲沒出什麼差錯,只是他剛上任,暫時也沒能向皇帝奏事,於是只能帶著一雙耳朵仔細傾聽罷了。

  這裡聚集了整個夏朝真正的管理者和引導者,顧青雲每次都能有所斬獲,對政策更加了解。

  這些他全都一一寫在日記裡,等他老了回頭翻看,那時他就能記起哪一條政策是誰提出的,誰實施的,效果如何……想想就覺得有趣。

  當顧青雲在京城慢慢適應和摸索自己新的職位時,越省林山縣林溪村的顧家人在過完年後終於收到他的來信,比顧青雲預測的時間還要久一些。

  巧合的是,這兩封信雖然有個幾天的差距,但兩撥人卻是同時到達的。

  信件和年禮一送到顧家,門房趕緊第一時間拿到顧大河和小陳氏那裡。

  顧大河一見到桌面上那眼熟的木箱,眼睛頓時亮得驚人,他快步走過去,小心地摩挲著木箱身上斑駁的痕跡。

  這只木箱是他和父親親手做的,一共有三只,來往於京城和林溪村之間,被他們裝著各種各樣的東西來回郵寄,可謂是熟悉至極。

  他清楚木箱身上每一條劃痕的時間,每次看到它們,總能讓他喜悅非常。再一看,這次木箱旁邊竟然還有個小小的包裹。

  這孩子,怎麼不把包裹一起放進木箱?顧大河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有多想。

  小陳氏正好從內室出來,一見到這木箱子,全身的喜悅立即迸發出來,幾乎是連跑帶走地奔過去,叫道:“栓子讓人送東西回來了!我剛才還在嘀咕,怎麼今年的信這麼晚才到,肯定是被耽擱了。”

  她身後的貼身丫鬟見她快速走動的身影,忙叫道:“老太太,不能急,您走慢點。”顧大河和小陳氏年紀大了,顧青雲先斬後奏,直接就請岳母方氏幫忙買了幾個丫鬟婆子侍候他們,因為顧大河夫婦和善,小丫頭們侍候得就更為精心。

  “我又沒老,怕什麼。”小陳氏不以為意,她今年雖然已經六十五歲了,但身體依然康健,這是她努力保養的結果。

  和她的同齡人相比,小陳氏的外表至少年輕十歲,青年時因為勞累有損的容顏,在這二十幾年養尊處優的保養下,連衰老都減緩下來。

  顧大河雖然沒有像她那麼精心保養,但他心裡有數,還因為是男性,反而比小陳氏衰老得更慢。

  “你是得走慢點,都老胳膊老腿了。”顧大河伸手扶了她一把。

  兩人一起看向木箱和包裹,半晌沒動。

  小丫鬟見門房還待在一旁,就走到他身邊,脆聲問道:“你有沒有把幫忙送信的人留下來吃飯?”

  “留了,是商隊的管事和伙計,還有驛站的軍爺,咱們是照著慣例來招待的。”門房咧嘴一笑,馬上回答。

  顧大河這時回過神來,立馬說道:“這大過年的,人家也不容易,賞錢記得給厚一點。”

  小丫鬟點點頭,和門房一起出去了。

  屋子裡很快就安靜下來,顧大河用鑰匙把鎖頭打開,再揭開封條,沒有去看那些衣料藥材補品,直接就拿起一封厚厚的信。

  他想了想,用堂屋裡常備有的剪刀把包裹剪開,發現裡面同樣是一封信。

  “怎麼是兩封信?”小陳氏很是驚訝。

  顧大河笑道:“定是栓子寫了一封後覺得還有事沒說完,然後又加一封,你知道的,這路途遠,驛站的人和商隊的人一起回到也不奇怪。”

  小陳氏點點頭,她著急地探頭過去,叫道:“老頭子,趕緊看看信裡說什麼?”要不是她不識字,哪還用得著求他?真後悔年輕那會兒,她沒有跟著識字。

  “你不要急,我慢慢讀給你聽就是。”顧大河右手輕輕地牽起她的手,兩人一起在墊著厚厚毯子的凳子上坐下。

  顧大河見老妻不耐煩的樣子,加上自己心裡也急切,就連忙展開信箋讀了起來。

  這些年他為了讀信,還重新學習過,可謂是學問大漲,而且顧青雲考慮到他的水平,每次寫回來的信都是通篇的大白話,極少有生字,就算逼不得已有生字,也會在裡面標注出來,讓他到《說文解字》裡翻開第幾頁查看生字的意思。

  按照時間順序讀完第一封後,知道顧青雲因為立了大功,家中的母親有誥命可封,兩人自然極為高興。

  沒有心思再多想,顧大河又繼續讀第二封。

  等讀完後,顧大河和小陳氏互相看了看,心中又是喜悅又是驕傲,為兒子取得的成績。他們雖然不懂什麼朝中大事,但官員的品級高低還是懂的,這升官了總是一件大好事。

  小陳氏卻突然“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顧大河臉上的笑意還未散,見狀就趕緊問她:“你哭什麼?兒子升官了不好嗎?你看你,過不久就有人來給你換誥命了,每年的俸祿都得漲。”說到最後竟然還有點酸溜溜的,怎麼朝廷只看到母親,把父親當作不存在。

  小陳氏掏出手帕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瞪著他:“你們大男人就是粗心,你只看到兒子升官,沒看到他升官的不容易?反正我知道立大功,還讓皇帝老子給兒子升官,肯定是做了什麼事才行的,指不定他得累成什麼樣子呢。”

  她是不懂什麼大道理,但她知道最簡單的一條,有付出才能有收獲,兒子一定是付出了什麼才能有這份榮耀,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不好的事?只是在信中,兒子肯定不會說出來。

  如果她現在在京城,在兒子身邊就好了。

  想到這裡,小陳氏又繼續哭了起來。

  “嗚嗚,我想兒子兒媳婦大孫子孫女他們了。還有壯壯,也不知道他現在長多大了?”雖說兒子有時會把壯壯的畫像寄回來,但那到底不是真人。

  說來說去,其實她最想念的還是兒子。

  顧大河見勸說不得,知道每次收到兒子的來信,老妻都會哭一次,別人越勸她就哭得越厲害。想了想,他就想先把信藏起來再說。

  只見他走入內室,又進入一間耳房。只見這間耳房有著窗戶,寬敞明亮,裡面極為干淨,沒有多余的擺設,全是一只只大箱子,在桌子上擺放得整整齊齊。

  顧大河走到最後一個木箱子,小心打開後,把這兩封信摸了又摸,這才小心地放下去。

  如果顧青雲在這裡,看到顧大河這熟練的動作,肯定知道父親經常做一套。

  顧大河看著箱子裡滿滿的信件,臉上露出笑意,自言自語:“這只箱子又裝滿了,看來還得讓人多買一只回來。”他想了想,又把底下的信件翻出來,抽出信箋重新看了一遍,覺得兒子應該是沒出什麼事,就是累了點。

  雖說兒子一向是報喜不報憂,但心情不好,或者每次吃虧,他還是會寫進信裡告訴他們,這讓他們更為放心。像這次,兒子就把和西洋人談判的過程寫了出來,知道兒子因為這事幾天都很少睡覺,顧大河覺得這還可以忍受。

  只要兒子不上戰場,他都能接受。不過能升為四品官,兒子真有出息啊。

  想到這裡,顧大河不自覺地挺了挺胸膛。除了方家的人,林山縣還有誰能比他兒子更厲害?

  等他神清氣爽地走出來,小陳氏終於緩過神來了,不知為何,她每次哭過後都覺得心裡好受很多,不再那麼難受了。

  “爹娘還沒看,你就把信收起來?”小陳氏見他的樣子,忍不住又瞪了一眼。

  顧大河一窒,表情凝固了一瞬。糟糕,今天太過於高興,他真的忘記了。

  等他灰溜溜地回去拿信後,小陳氏和他商量:“你看,咱們什麼時候跟娘說誥命的事?咱們要找准時間,不能讓娘她老人家大喜過度。”萬一真的樂極生悲,豈不是好事變壞事?這可不行,還會連累到兒子。

  “你找個機會慢慢提就是,咱們娘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只要不是一下子突然知道應該沒什麼事。”顧大河不以為意,只是叮囑道,“我估摸著開年後官府就會把你們的誥命送來了,你在這之前跟娘親好好說一說,讓她有個心理准備。還有,這大過年的,我弟弟他們還在村裡,你讓弟妹和你一起去說。”

  因為顧青雲的申請,老陳氏和小陳氏的誥命旨意是送到林溪村這裡的,這是拖了驛站和海運的福,傳遞這些信息更為方便。

  “這還用你說?”小陳氏白了他一眼,說起另一件事,“對了,老頭子,你說那個恩蔭名額會給誰?”雖然顧季山一天中有大半天的時間躺在床上,但他一直堅持治療,加上補品不要錢地吃,神智還是很清醒的,就是身體虛弱,更別提比顧季山身體還要好一些的老陳氏了,這事她絕對會摻和進來。

  “反正不會給我。”顧大河表情輕松,開始翻開木箱子的東西,接著說道,“我猜一猜,我爹肯定是給大侄子小明,我爹和大伯的關系那麼好,加上大伯去世,咱們家有兒子在,怎麼都比大伯家過得好。”

  說到這裡他就沒再說下去,他拿著翻出來的幾張銀票,仔細算一算,是比他當初給大孫子小石頭拿到京城的錢還多了一倍,想到兒子信中所說的藥錢,顧大河不由得露出笑容。

  自己總算幫兒子出過力,京城的宅子他們也出錢了,現在這些銀子是兒子給父母的藥錢。

  顧大河有時候覺得吧,他家兒子似乎比女兒家還貼心,許多事情都能提前考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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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7章 抉擇

  小陳氏聽顧大河這麼一說,覺得有理,她對這個名額沒有多想,只說道:“反正給誰咱都沒意見。”

  她想起家中的兩位老人,感嘆道,“唉,這人一老,毛病就多了,我爹娘這兩年身子骨也不好,事情都弄到一塊兒來了。”

  這兩年,兩邊的四位老人身體慢慢地變得多病起來,雖說想一想他們的年齡, 發生這種事也不奇怪,但到底心裡還是不舒服。

  說到這裡, 小陳氏就走出去叫丫鬟把隔壁宅子的李氏叫來。

  “大嫂, 你找我?”李氏人未到,大嗓門就率先傳進來。

  顧大河轉身回內室。

  “是找你商量點事。”小陳氏站起來。

  “哎喲,栓子他寄東西回來了?”一副富貴太太打扮的李氏見到那熟悉的箱子,眼睛霎時一亮, 趕緊三步並兩步地走上前去看。

  小陳氏也走過去,屬於他們的那一份顧大河早就拿出來了。她拿起貼著二房標簽的盒子遞給李氏, 笑道:“這是栓子請人捎帶回來的年禮, 到底是請人攜帶的,不好帶太多,只有這些了。”親家那邊肯定也有年禮。

  李氏立即接過來, 笑得眼睛都眯起來,忙不迭說道:“栓子有這個心就好,這孩子,每年都千裡迢迢從京城給咱們送禮物。要我說,咱們栓子真是個好孩子,又能干又孝順又體貼,再也沒有比他更爭氣的孩子了。”

  她看著手中的木盒子愛不釋手,就算裡面只有兩本書,那也是極好的。

  小陳氏不和她多費口舌,要知道自從她這個妯娌去了縣城居住後,那是越發會說話了,如果現在不說正事,保准不一會兒就聊到其他事情去。

  “還有一件事是這樣的。”小陳氏直接把顧青雲升官和老陳氏獲得誥命的消息說出來,至於恩蔭名額的事,嗯,暫且不說。

  “還有這等好事!”李氏用力一跺腳,頭上的金步搖也跟著晃動幾下,只見她臉上是誇張的驚喜,“咱們栓子真是太能干了,這才幾年又升官!”語氣又是高興又是羨慕。

  唉,她這大嫂平時看起來不吭不響的,可人家生的一根獨苗就是特別爭氣,別人不服都不行。如果說以前她還有一些互別苗頭的心思,那這些年隨著顧青雲的官越做越大,那是什麼心思都沒有了,反而對這個侄子引以為傲,恨不得逢人就說自家和侄子的關系。

  她在林山縣和其他太太們交往時,有關於侄子他們的消息可是別人最感興趣的話題,每次都能讓她在聚會中出盡風頭,如果不是方家的女兒前不久成為皇子妃,他們顧家還是最風光的。

  要不是當家的要她管住自己的嘴,不能隨便炫耀,她真想每天都去參加聚會。每次看到其他太太小姐們羨慕的眼光,總能讓她全身舒爽起來。

  當然,如果她家兒子們在科舉中能更進一步就再好不過了。所以顧青雲每次寄回來的禮物,即便沒有首飾,只是兩本書,李氏也是極為高興的。

  “大嫂,這可是大好事啊!咱娘她老人家聽了一定很高興。”李氏道,“指不定連病都好了大半。”

  小陳氏點點頭:“這當然是好事,只是咱們要怎麼跟娘說?栓子說讓咱們說的時候注意點分寸,不能讓她老人家影響到身體。”

  “我還以為多大點事?”李氏拍拍胸脯,大包大攬,“大嫂,你放心,這個我待會和娘說。”

  “嗯,我估計爹娘那邊就要來人了。”小陳氏話音剛落,就見侍候老陳氏的婆子進來詢問顧青雲是不是寄東西回來了。

  小陳氏和李氏也不奇怪,這宅子中只要發生和顧青雲有關的事總會有人飛快地報到後院那裡。事實上,顧季山和老陳氏能忍到現在才叫人過來詢問,那已經是很長時間了。

  於是,沒一會兒,顧大河夫妻和顧二河一家人就浩浩蕩蕩地往顧季山房裡走去。

  等他們走到後院時,發現顧季山和老陳氏已經讓人扶出來,率先在堂屋裡坐著等候了。

  眾人一通問候,好半晌才一一坐好,再把孩子們打發出去後,老陳氏就迫不及待地問:“我聽說栓子寄東西回來了?”

  顧大河看了一眼顧季山,見他神志清醒,就點頭道:“是寄回來了,我剛看完信就馬上過來。”顧季山偶爾會犯迷糊,但大部分時間還是清醒的,還能記得人。

  “你每次都這樣,以後記得拿到我這裡再一起看。”老陳氏埋怨了他一句。

  “嘿嘿,我這不是看見你們在休息嘛,就忍不住先看了。”顧大河故意摸摸腦袋,笑得一臉憨厚,“這次可是有大喜事發生。”

  “咳咳,栓子在信中說什麼了?”顧季山見他們母子半天沒進入正題,就忍不住了,語氣中氣不足,有些有氣無力,精神頭倒是不錯,盯著顧大河的眼神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顧青平和顧青安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眼裡也有著期待。

  “爹,娘,這可是好消息呀,栓子又升官了,說是升為四品官,和知府一樣大。”李氏首先開口,聲音響亮,“我聽說栓子還立了大功,指不定這次娘親會被皇帝老爺封那個什麼誥命了,以後和大嫂一樣,都是吃皇糧的官夫人。”

  “什麼?”眾人異口同聲地開口。

  等反應過來就是滿滿的驚喜了,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不喜歡聽到親人升官的。

  老陳氏更是一下子坐直身體,臉上的皺紋不甘示弱地樂開了花,每一條紋路都述說著主人的喜悅,只見她擺擺手道:“這個可不能胡說,不能胡說。”嘴巴卻笑得合不攏,似乎剛吃了什麼大補藥,精神煥發起來。

  “我可沒有胡說,是吧,大嫂?”李氏忙對著小陳氏說道。

  “弟妹說的沒錯,娘,我聽栓子的信裡說了,這次你老人家真的可以封誥命,等開春指不定皇後娘娘的旨意就到了。”小陳氏很是肯定。

  眾人頓時一片歡騰,喜氣洋洋的。

  “老大,你趕緊把信讀一遍。”顧季山心裡高興得不行,趕緊對著顧大河開口道。

  顧大河有些猶豫,對面的顧青平見狀就接口道:“爺爺,大伯,還是我來讀吧。”

  顧大河沒辦法,覺得恩蔭名額這事大家遲早要知道的,就點頭同意了。

  於是,等顧青平讀完後,氣氛一下子突然變得安靜,只聽到庭院那裡傳來孩子們無憂無慮的笑鬧聲。

  老陳氏一直笑呵呵地聽著,她是第一個回過神的,輕輕拍了一下大腿,笑道:“好好好,奶奶的大孫子就是爭氣,還給咱們家掙出一個官身來了,這是大好事。”

  顧青平和顧青安面面相覷,他們身邊坐著的妻子也相互對視了一眼,眼裡閃過一絲亮光。

  “沒想到大哥是因為改造火炮和談判賠款的事立功,這幾天我和同年在縣城聚會就聽說這次和外國人打仗,我朝勝了不說,還拿回八百萬兩銀子,當時我們還說朝廷這次做得好呢,沒想到這中間咱們大哥竟然還插了一腳。”顧青平感嘆不已,他家大哥實在是太聰明,太厲害了!

  大家同是兄弟,怎麼差距就那麼大呢?幸虧他沒有拿自己和大哥比,否則心裡肯定不開心。

  “爹,娘,栓子的意思是名額讓咱們自己決定,他不插手。”顧大河輕咳一聲,“爹,你是咱們家的定海神針,這件事你說了算。”

  李氏連忙看向顧二河,臉上是又驚又喜,心裡卻暗自嘀咕,怎麼剛才大嫂沒和她說呢?難不成是來不及?

  “這還用說什麼,肯定是咱家……”她迫不及待開口,眼睛朝自己的兩個兒子臉上看了一圈,心裡矛盾起來,這是給老大還是給老二呢?嗯,當然是給老大,老二雖然貼心,但老大畢竟是長子,孩子他爹很注重長子長孫這一套。

  算了,反正肉爛在鍋裡,給誰都是她兒子,都一樣。

  一想到這裡,李氏心裡就美滋滋的。九品官是小了點,但也是個官啊,她不嫌棄的。

  “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李氏的話還沒說完,顧二河就大聲呵斥,“就你能!男人還沒說話,女人插什麼嘴?”

  他立即轉向顧季山和顧大河,認真說道:“爹,大哥,照我看,這個名額還是和族裡商量一下再決定,總要找個合適的,有能力的,能服眾的,免得栓子好不容易得來的名額被浪費了。你們看,栓子上面還說了,如果找個不合適的人去做官,萬一人家縣令大人不滿意,被撤職了那豈不是冤枉?這事咱們一定得慎重。”

  顧大河意外地看向他的親弟弟。

  老陳氏眉頭則微微皺了一下,有些不滿地看向李氏。

  李氏惱羞成怒,這當家的當著兒媳婦的面就給她臉色看,那以後她的面子往哪兒擱啊?只是一看到顧二河的眼神,她又不敢再說什麼了。

  做夫妻那麼多年,什麼時候能鬧什麼時候不能鬧她清清楚楚。而且,單是家裡發達後,當家的沒有跟別的暴發戶一樣給她領回一個小妖精,她就早早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聽他的話,不能和他當眾吵起來。

  顧季山倒是滿意地點點頭,他這二兒子從小就不愛說話,看起來老老實實的,其實人家心裡明白著呢。也是,都是同一對爹媽教出來的,差不到哪去。

  “好,老二明理。”顧季山表示滿意,“沒有一看到點什麼好東西就急吼吼地去搶,咱們家現在不愁吃穿,比當初過的苦日子不知好了多少,人得知足。這個名額是栓子掙回來的,你們大伯那裡當初可是幫了咱們家不少忙。這樣吧,老大,你明天把族長和小明他們叫來,大家一起好好商量,不要傷了和氣。”

  顧青明這麼大了,在長輩口中還是叫“小明”的,顧青雲每次回鄉聽到後都想笑。

  顧大河忙應了一聲。

  “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說。”顧季山面露疲憊。

  眾人見狀,心裡一慌。

  顧大河和顧二河兄弟倆忙過去扶他起來。

  老陳氏面上是笑眯眯的,她倒是不用人扶,直接拄著拐杖自己走回內室,只叮囑道:“老大啊,過些天你讓人到村口注意一下,有什麼大事發生咱們得提前做好准備。”

  顧大河有些哭笑不得,忙承諾道:“娘,你放心,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還要給我做一身新衣服。”老陳氏又道,“把栓子寫來的信留下來我看看。”

  顧大河有些不情願,不過還是答應了,哎,落到他娘手裡的信,過後總要想法設法騙回來存好。

  等顧季山和老陳氏休息後,關於顧青雲升官,尤其是恩蔭名額的事迅速在顧家族人中流傳開來。其他三房還好,知道這事沒有自己的份,反而比較淡定,一直在顧青明和顧青雲家裡打聽消息。

  年紀大的和輩分大點的族人倒是憂心忡忡,生怕因為這事導致兩房人吵起來,生了嫌隙,那樣的話,肯定會影響到大家,這是他們不願意看到的。

  就連林溪村的村民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消息,冬季寒冷,往常除非走親戚絕對不出門的村民們紛紛串起門來,大家議論紛紛,覺得顧家這次指不定真的會打起來。

  這可是能直接當官啊!二十幾年前,一名秀才走點關系的話,還是比較容易在縣衙裡找到一份活的,現在不行了,起碼得是舉人,而那些秀才又不肯去做小吏。

  跟大家猜測的不同,兩家人表面上非常平靜,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當家的,族長那裡都說不要這個名額了,你怎麼還不高興?”李氏自從知道這個消息後就坐立難安,還故意跑去和顧申河的妻子陶氏接觸。

  “這事以後少提,我爹肯定會讓小明去做這個官。”顧二河瞪了她一眼,想了想,還是耐心地給她解釋,免得這個蠢妻給他在外面得罪人,“你想想我爹和大伯是什麼關系?他們可是嫡親兄弟,當初在這裡落戶,大伯幫了咱們家不少忙,尤其是栓子,好幾次他重病,都是大伯借錢給他醫治的,最重要的是,還是大伯首先說要栓子讀書。大伯可是栓子的啟蒙恩師,你沒見兩個兒子沒當一回事嗎?他們已經想通了。”

  幸好兒子們一直是他在教,沒有像他們娘那樣頭腦簡單。

  顧二河其實也有些惋惜:“如果大伯還健在,這個名額可能還是咱們家的,但大伯不在了,我爹愧疚想念之下一定會給小明。”

  而且他相信族裡的人肯定會向著顧青明,畢竟他在村裡教了那麼多年的書,大堂哥顧申河還是族長,現在阿亮又在村裡搞了個甘蔗制糖坊,族裡有人在裡面干活,他們一家在林溪村根基深厚著呢。

  他開始考慮,等小明去縣衙當官,他空出來的族學夫子位置,是不是叫哪一個兒子回來頂一頂?

  “總之,你不要因為這個名額鬧得族裡烏煙瘴氣,被外人看了笑話。”顧二河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可千萬不要去找大嫂說這些。”

  他看得明白,他們可不能做讓侄子厭惡的事。只要侄子滿意,他們家說不定還有第二次機會呢。就算以後沒有,他和大哥是親兄弟,大房那邊再有好處總不會忘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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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01:24:55 |只看該作者
    第248章 清閑

  李氏把顧二河的話翻來覆去地想了又想,恍然大悟,這才消停下來。

  “當家的,還是你看得明白。”李氏眼裡閃著崇拜的亮光。

  顧二河干咳一聲,甩一甩袖子,捋捋胡須,故作淡然地說道:“還行,有些事想得多就明白了,你要學會分清主次,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李氏疑惑地看著他:“什麼叫主次?”

  顧二河捋著胡須的手頓了頓,沉默半晌,終於還是說道:“沒什麼,反正你聽我的話沒錯。趕緊的,我餓了,快去做飯, 我今晚還想吃紅燒蹄髈。”

  “家裡有廚娘在還老是要我燒菜,我這一輩子就欠了你的。”李氏埋怨般說了一句,比常人豐滿的身子卻快速地往外走去,面上流露出笑意。

  *

  顧青雲接到家中的書信時,時間已經到了三月初十,此時正是春光爛漫、萬物瘋長的季節。

  他不奇怪回信現在才到,覺得可能最近沒有合適的商隊上京,要知道顧大河不像他,能不用的話就不會使用驛站的系統寄信,覺得收費太貴,舍不得。

  顧青雲展開信箋慢慢閱讀起來。

  等他放下信箋時,唇角微翹,眼裡有著笑意:“幸好幸好。”幸好爺爺奶奶的身體雖然沒有起色,但也沒有加重多少,也幸好他們族中沒有因為恩蔭名額的事吵起來,在神志清醒的顧季山的強烈要求下,名額給了大堂哥顧青明,其他人沒有意見,起碼表面上沒鬧出什麼反對意見,主要是二叔的表現極為得體。

  顧青雲回憶起往常與顧二河的接觸,發現對方的確是這種人,族中難得的精明人士,頗為內秀,知道怎樣選擇才是對自己最好。

  他沒再多想,這時顧永良從門口走進來了。

  “爹,爺爺來信了?”顧永良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伸過來拿信,展開迅速看了一遍。

  顧青雲看著他微紅的臉頰和額頭上的汗珠,笑道:“又和壯壯出去玩了?”

  “嗯,爹,他好重,我今天抱他出去逛街,兩只胳膊都快不是我的了,酸疼酸疼的,偏偏他還不肯要下人抱,非要賴著我。唉,太外公還一直逗他,身子動個不停,沒辦法,我最後只能把他放在肩膀上了。”顧永良想起自己肥嘟嘟的白胖兒子,笑道,“幸虧弟弟小時候也是這麼胖,要不然我還真擔心他長大後的樣子。”

  “哈哈,小孩子胖點沒關系,等他再大一點,咱們就教他打拳、射箭,練的時間一長,身子就會慢慢瘦下來。”顧青雲也笑了起來,“你弟弟也是這樣過來的。”

  小孩子弱不禁風,不小心生一場小病就會很快瘦幾圈,所以這時候的人總喜歡把孩子養得白白胖胖,覺得這是胃口好、身體好的像征。他現在抱著顧傳恪出去,別人看了總說這個孩子長得好。

  顧永良猛地點頭,一心二用把信看完了,和顧青雲的感想一樣:“爹,咱們族裡可真不錯,各自謙讓,沒有為這種事鬧成烏雞眼,讓外人平白看笑話。”

  不管是不是他們內心真正的想法,這次顧申河和顧二河相互謙讓,誰也不肯要,最後在顧季山的堅持下,才做主讓顧青明用上這個恩蔭名額。

  消息傳出後,還在本地傳為一樁美談。說到底,大家還是提倡這種友愛相處方式的。

  “這是大爺爺在的時候帶了個好頭。”顧青雲感慨,“只要族中掌握話語權的人行得正,下面的族人自然會跟著,慢慢的,家風就這樣形成了。”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們顧族只要他們和大爺爺這兩家不行差錯,一般是出不了什麼大亂子的。

  像趙文軒的家族,顧青雲前幾天和何謙竹聚會時,他就說起這件事。趙族中族長和族老們以前就覬覦趙文軒父親留下來的產業,逼得趙文軒和他娘離開族裡。這事一開頭,其他族人有樣學樣,大家都在暗戳戳地垂涎著孤兒寡母的家財,久而久之,家風自然不好,外人對他們的評價也不高。

  這些年來,趙族一直在走下坡路,族中出現的人才越來越少,到了現在,趙文軒竟然是他們族中混得最好的人!

  顧青雲知道趙文軒上次會試依然名落孫山,之後對方死心,不知走通誰的門路,回到他們家鄉做教諭去了,看樣子似乎是對會試不再抱有期望。

  顧永良點點頭,說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咱們可真幸運,長輩們大都是明白事理之人。”他說著又在抽屜裡摸出另外一封信。

  “龐叔家裡則是吃一塹長一智,算一算日子,阿深也快要回來了吧?”顧永良把信塞回去,這是湘省陳橋表叔寫來的信,裡面記載著這些年來龐家的情況,知道自從那件事情發生後,龐家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族裡對族人的管束很是嚴格,還拿出積蓄鋪橋修路,做其他善事,因此這麼多年來,在當地的風評不錯。

  至於龐庭深,年前龐喜林父母也就是他的爺爺奶奶接連去世,他就請了三個月的喪假回去奔喪。

  而龐喜林需要請的假就長了,他的父親死後一個月,母親也跟著去了,因為父母是接連去世的,丁憂時間不疊加,按照規定只需要從後一個算起,也就是守孝三年。

  顧青雲不清楚三年後龐喜林有沒有起復的打算,對方沒說。

  所以說,當官最怕的是遇到父母去世,政治生命會受到極大的影響。想當初方仁霄要不是因為父親去世需要守孝,說不定他的位置不止如此,畢竟那個時候是個關鍵的時間段,關系到新皇登基。

  有時候顧青雲會胡思亂想,覺得官員們之所以對父母如此孝順,一方面是父子、母子天性使然,另一方面可能就是想父母活得長長久久,身體康健,不要出什麼意外,免得影響到他們的仕途。

  好吧,最後一點他從來沒對別人說起過。

  “嗯。”此時見兒子提起龐庭深,顧青雲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拿出一本梁大師新寫的算學書認真看了起來。

  顧永良仔細琢磨了一下顧青雲的表情,沒法讀出什麼,也就作罷。

  反正他們家小丫的婚事,看情況是掌握在她自己手裡,自己可做不了主,也不會去幫什麼忙,最多是看阿深可憐,幫忙旁側敲擊一下罷了。

  “對了,你記得今晚寫一封候缺的申請,明天就遞到吏部那裡,注明是要林山縣或北山縣的,這樣一有空缺,你青明大伯就可以補上去了。”候缺的事說不准,有時很快就有空位,有時需要等的時間就久一點,因此顧青明來信表示,可以加上北山縣,主要是那裡離林山縣不遠。

  顧青雲認為這個思路是對的,先補上缺,再找關系調回林山縣也是可以的,畢竟顧青明今年都四十八歲了,六十五歲致仕,還有十七年的時間。

  顧永東有考舉人和進士的潛力,大家自然不會推他上去,至於顧永良這一輩的堂兄弟,長幼有序,還有顧青平和顧青安在呢,怎麼也輪不到他們。

  “我記下了。”顧永良點點頭,對他而言,寫這一份申請根本就不費事,他現在在翰林院都可以幫忙起草寫詔書了。

  “爹,下個休沐日我們翰林院和你們鴻臚寺的蹴鞠比賽,您上場嗎?”顧永良突然想起自己剛才進來的目的,趕緊問道。

  顧青雲聞言不由得一愣。

  經過十幾年的發展,每年春天京城各部門之間的蹴鞠比賽慢慢變成了一項固定的賽事,比賽時間從三月初到四月,和誰比賽由兩個部門的主官說了算,算是友誼賽。

  他們這些比賽結束後,就輪到民間自行組織的比賽,激烈程度和花樣比他們這些官員踢的強得多,觀賞性大增。這幾年還逐漸成為民間的一件盛事,連京城附近的府、縣聽聞,都會有人從家鄉趕過來觀看,為此京城三月到五月的這段時間,城裡的客棧又會爆滿,比三年一度的會試還要熱鬧。

  這算不算刺激經濟的發展?反正那些賣東西的人可是高興得合不攏嘴。

  當然,碰上會試這一年,比賽會相應地延遲,一直到六月份才會結束。

  對此,朝廷反應過來後,每年都會派出五城兵馬指揮司和一支軍隊來維持秩序,到處巡邏。比賽連續舉辦幾年後,如今已經形成了新的產業鏈,有職業的蹴鞠球隊,還有人坐莊賭輸贏賠率,買的人極多,讓坐莊的人樂得牙不見眼。

  京城不知有多少人眼熱這坐莊的利潤,即便要交的稅高,只是這幾家莊家的背景太過於深厚,其他人對此插不進手 只能無可奈何。

  “你想我上場嗎?”顧青雲笑問。兩個部門的實力在伯仲之間,要不然他也不會答應。

  “想,呵呵,爹,到時我也會上場的,一定能把你們打得落花流水。”顧永良不自覺地挺起胸膛,回想起那一年在雲水河邊看到他爹蹴鞠的英姿,心情頓時激動起來。

  “我還得再考慮考慮,畢竟我都這麼大年紀了,不好上場和你們年輕人競爭。”顧青雲賣了個關子。

  “爹,您才四十三歲,正值壯年,怎麼會老?”顧永良馬上反駁道,“不比咱們這些差。”

  顧青雲微笑不語,任憑顧永良使出久不出江湖的撒嬌手段都咬緊牙關,沒有透露自己會不會上場。

  第二天散了早朝後,顧青雲照常往鴻臚寺的方向走去,路上和禮部的吳侍郎一起走了一段路。

  今年是鄉試之年,四月份遴選主副考官的考差又開始了,面對吳侍郎的詢問,顧青雲當場就否決,其實心裡還是遺憾的。

  以他目前的品級,現在去參加考差的話,如果被選上就是妥妥的鄉試主考官,可以主持一省的鄉試。只是想想他剛調到鴻臚寺不久,才把事務理清頭緒,就只能把蠢蠢欲動的心思按捺下來。

  就連他想向皇帝請探親假回鄉看望長輩們,在方仁霄的建議下,也暫時按下來,准備等度過這段過渡期再說,畢竟剛剛上任嘛。

  不得不說,鴻臚寺真是個清閑的官署,沒有事情發生時,他有挺多的空閑時間,一時之間,他還真有點不習慣。

  他到底不是喜歡清閑的人,於是就利用時間把一直想寫的炮手教程編寫完成,如今正遞給兵部的水師部門,包括陸煊,詢問他們的意見。

  這事一完成,顧青雲突然覺得又空閑了,除了暗自加強體能訓練,准備幾天之後的蹴鞠比賽外,他把視線轉到市舶提舉司,也就是海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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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12 01:25:09 |只看該作者
    第249章 市舶

  市舶提舉司,大家一般簡稱市舶司。顧青雲查看過史料,知道市舶司從唐朝開始存在,宋朝興盛,前朝就沉寂下來,還因為閉關鎖國的政策,市舶司一度廢除,直到本朝才重新啟動。

  本朝在羊城、泉州、揚州、寧波、登州等沿海城市設置有市舶司,其中以羊城的市舶司最大,主管海上貿易。顧青雲之前只是聽說過市舶司的職責,還沒有深入了解過,現在有空閑時間了,他就准備去收集信息。

  市舶司主要起到征稅的作用,歸戶部管,因為諸蕃朝貢需要經過這個部門,所以他們鴻臚寺有時還得和市舶司打交道。

  等顧青雲翻閱一些自己所能找到的資料,再讀完邸報後,發現市舶司對海外貿易的管理還是很嚴格的,有著一套自己的制度。他使勁地回想前世看過的海關資料,發現自己只能記起一點點,畢竟那時他很少關注過這方面的內容,想記起多一些內容都不行,總量就在那裡。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顧青雲再次感嘆,他靠在椅子後背閉目思考了一會兒,看了看角落雕刻精美的漏壺,再摸出自己懷裡的懷表看了下時間,決定起身准備到皇家藏書樓借閱幾本和宋朝市舶司有關的書籍。

  至於懷表,前幾天是他生日,這是孩子們合伙買來送給他的生辰禮物。

  話說自從夏朝開放海禁,頻繁和國外進行海上貿易後,懷表就跟著漂洋過海傳進來了,只是價格昂貴,顧青雲早已習慣用漏壺和太陽估算時間,所以沒有及時買下,之後忙著忙著就忘記了,沒想到孩子們會突然想起買來送給他。

  想到這裡,顧青雲唇角翹起,摸了摸懷裡,往藏書樓的方向走去。

  他暫時沒想過要做什麼,畢竟他的職位與市舶司不相干,管不到別人的頭上去,只是他覺得吧,如果自己日後真能想出對市舶司有用的建議,比如說不能使己方的技術性書籍出口、怎麼根據本朝的經濟發展調整關稅等,如果真能用得上的話,那他還是可以用其他方式讓別人知道的。

  再說了,他還有認識的人在市舶司工作。

  顧永良的岳父寧承言在出孝後,很快就從國公府搬離,住進離國公府不遠的四進四合院裡,再運作一番後起復了。因為之前戶部的工作已經有人占據,他竟然願意出京,而且是到山東登州的市舶司,成為正五品的提舉,也是一司主官,品級不變,但大家仔細想一想就知道市舶司的油水有多大了。

  也因為此事,顧青雲才對市舶司更加感興趣。

  這次,顧青雲在藏書樓再一次碰到孔繁忠,等散值時間一到,他就有意識地在門口等待。

  孔繁忠抱著書籍從裡面出來時,看到站立在樹底下的顧青雲,心中了然,就朝他那邊走去。

  “又想問你兒子的事了?”孔繁忠取笑他。

  顧青雲挑挑眉,笑道:“沒有的事,我又不是老母雞,還能一直跟在他後面不成?再說了,有你在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他既然這麼說,那自己當然不能說是為了兒子。

  以前顧青雲還以為對方是高冷孤傲之人,接觸久了,發現大家熟悉後,孔繁忠還是很好相處的。

  孔繁忠笑而不語,別有意味地看著他。

  顧青雲鎮定地回看他一眼,率先邁開腳步往前走,路上遇到認識的官員就打聲招呼,索性如今超過散值時間,碰到的官員不多。

  “對了,休沐日有蹴鞠比賽,你去不去看?”顧青雲問他。

  孔繁忠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我不喜去人多的地方。”

  顧青雲也不奇怪,他看著對方懷裡抱著的五本書籍:“你這是開始研究天文學了?”

  說起這個,孔繁忠的表情就稍微生動了下,淡笑道:“嗯,頭頂上的星空總是容易讓人沉迷。”

  顧青雲默然,他對這方面的興趣不大。

  “你最近在鴻臚寺做得如何?”孔繁忠反問他,“忙不忙?”

  “還在熟悉手頭上的事,再時不時去看望一下被關著的荷蘭俘虜,特別是那個荷蘭總督,說句實話,對方走過很多地方,真是見識多廣,和對方聊天可以漲見識和知識。”顧青雲笑道,“至於內部事宜,我以前以為自己會的語言已經足夠了,現在發現我可能還需要學習高麗語、安南語等。”

  “不一樣要你學的,你們鴻臚寺這方面的人才不少,到時有人翻譯即可。”孔繁忠很認真地建議。

  顧青雲微笑起來,點頭道:“你說得對,看我的空閑時間,如果可能就自己學,要忙其他事的話就暫時作罷。”技多不壓身,他覺得有了先前學習語言的經驗,自己再學其他語言時間應該會短一些。

  鴻臚寺的官員和其他部門不同,這裡的人絕大部分都有一技之長,最起碼對某個國家的國情、文化、語言都有著深入的了解,尤其對這些依附夏朝幾十年的藩國更幾乎是一清二楚,不像西方國家,因為正式接觸的時間不長,會這幾種語言的官員還處於稀缺狀態,所以他不學也沒關系。

  等他了解完市舶司的事,顧青雲覺得自己可以繼續翻譯外國的算學書、水利學等技術性書籍,隨時關注大洋彼岸的科技發展……算一算,貌似自己要做的事還是很多的,完全不愁打發不了空閑時間。

  不知不覺,兩人走到岔路口,孔繁忠就停下來,認真地看著顧青雲,道:“我還是跟你說一下令郎的事吧,他很聰明,能夠舉一反三、觸類旁通,活兒干得不錯,人緣又好,比當初的你強多了。”

  顧青雲聞言不由得一怔,隨即回過神來,忍不住笑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覺得自己應該高興。”

  兩人相視一笑,就此分別。

  和孔繁忠的談話只是一個小插曲,顧青雲望了望天色,就直接回家了。一路上,他發現行人極多,有幾條街幾乎是摩肩擦踵,讓他不得不繞道而行。

  等他回到家時,剛走到第三進自己住的院子,就首先聽到小孩子嘎嘎嘎的笑聲,極為響亮。

  “咿呀,爺爺,爺爺,你回來呀?”正在玩蹺蹺板的顧傳恪見到顧青雲,大眼睛頓時一亮,立馬伸出小手搖一搖來打招呼。

  顧青雲看到白白胖胖的大孫子,連忙把自己手中的書籍放下,自己快走幾步靠近他,一邊則問道:“老師,您今天這麼早就從棋院回來了?”

  嗯,終於抱住了,他用力把全身充滿奶香氣的顧傳恪抱進懷裡,在他白嫩嫩的臉蛋上狠狠地親了一口,笑道,“壯壯,你剛才在和高外祖玩什麼?”

  “蹺蹺,蹺蹺板。”顧傳恪回答,被顧青雲下巴的胡茬刺得臉頰微微發疼,只是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親熱的方式,倒是不覺有什麼,只呵呵呵地笑起來,躲避顧青雲的親近,小手則抓住顧青雲頭上的官帽。

  顧青雲趕緊握住他的小手,眼睛卻看向扶著蹺蹺板的方仁霄。

  “最近京城來太多人了,這些人到處走,還組成了蹴鞠隊,已經向蹴鞠行會申請加入比賽,現在街上熱鬧得緊,走去哪都那麼多人,棋院那些老家伙愛看熱鬧,剩下的沒幾個人,老夫就回來了。”方仁霄說起來還有些委屈,“早知道老夫還不如去釣魚。”

  蹴鞠行會是個民間組織,是由一部分喜好蹴鞠的人組成的,每年的民間蹴鞠比賽就是由他們牽頭舉行的,很有活力。

  “哎呀,老師,你已經連續釣幾天魚了,再釣的話咱們家的魚都吃不完,魚缸快裝不下了。”他偏偏還不肯把魚讓給下人吃,於是顧家一日三餐都有魚,吃得顧青雲覺得自己身上已經有了魚腥味。

  最主要的是,顧青雲不大喜歡方仁霄去釣魚,因為京城附近釣魚的地方他們覺得沒有挑戰性,每次都走很遠,早出晚歸不說,有時還在外面過夜,都是將近八十歲的老人了,家裡自然不放心。

  “這一大家子怎麼可能吃不完?”方仁霄笑了起來,“再不濟咱們還有那麼多親戚朋友可送,很快就能送完。”

  “爺爺!”見顧青雲和方仁霄一直在聊天,小小的顧傳恪就有些忍耐不住了,他扯扯顧青雲的官帽,口水都流出來了。

  顧青雲扯著圍兜給他擦擦口水,再墊一墊他肥嘟嘟的小身子,嘆道:“老師,小家伙真重,難怪良哥兒說他快抱不動了。”一轉眼,顧傳恪就三歲了,算一算日子,其實到今年八月份才滿三周歲,等他四歲時,就要准備給他啟蒙。

  “老夫是早早就抱不動嘍。”方仁霄幫他把官帽摘下來,“這孩子容易養,不挑食,什麼時候有個弟弟就好了,省得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玩耍。”

  顧青雲這次不說話了,寧瑤在生顧傳恪時難產傷了身子,雖說不是很嚴重,但一直在調養,前段時間聽說身體恢復得不錯,只是他和簡薇不想催促小夫妻要第二胎,畢竟身體最重要,而且已經有顧傳恪了。

  這事方仁霄還不知道,他只以為小夫妻和當初的顧青雲夫妻一樣,不想太快再要第二個孩子。

  兩人帶著孩子往堂屋走去,身後跟著的丫鬟婆子自然會把他們落下的東西拿回來。

  堂屋裡,家裡的女人們都聚在一起忙碌著,見到顧青雲等人進來,又是一通行禮。

  方仁霄直接坐下。

  顧青雲見狀,就擺擺手道:“你們忙,不用管我。”

  “你們忙,不用管我。”顧傳恪鸚鵡學舌,擺手的動作和顧青雲幾乎一模一樣,那一本正經的小模樣惹得眾人發笑不已。

  最終,簡薇還是跟著顧青雲回到臥室。

  顧青雲漫不經心地脫下官服,開口問她:“你們還沒忙完?”

  “還在寫請帖,要請的人太多了。”簡薇笑眯眯地回答,給他找出一套常服。

  最近顧家有兩件喜事要辦,一是五月份顧景十五歲的及笄禮,二是顧永辰的婚事,下聘禮的日子就定在六月份,至於成親的日期,雙方商量過,決定等顧永辰考完會試再舉辦,到時無論是否金榜題名都會給他們完婚,畢竟再等下去,兩人就過二十歲了。

  顧青雲自然是贊同的,現在的顧永辰還是把心思專注在會試上比較好,只是因為這場蹴鞠盛事,最近幾天顧永辰都在外面呼朋引伴去蹴鞠。

  他本來想把小兒子說一頓的,只是一檢查對方的功課,發現似乎沒有影響就只能作罷。

  沒過兩天,顧青雲就發現,不單單顧永辰的心思放在全民火熱的蹴鞠賽上,連在皇家書院讀書的方瑞也受到影響,竟然和小伙伴們逃課去玩蹴鞠了。

  顧青雲接到消息後一驚,好不容易等到散值,急忙趕過去。

  郁悶,好不容易他的兩個兒子沒有遇到傳說中的叛逆期,怎麼方瑞就碰上了?萬一小孩子真荒廢學業,這讓他怎麼跟方子茗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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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5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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