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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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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岳盈 -【孤男三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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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2 01:35: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離別在即;才發現有許多話來不及說出口,爭先恐後地想趕在最後關頭沖出舌尖。但在同時,鳳嶽不禁納悶著過去幾天都在做些什麼,明明是身身相偎,心心相依,嘴唇的妙處除了交換親吻外,也分享了無數的意念與心中情愫,沒說出來的話也全在款款深情的眼眸裏,與熾熱的擁抱中流動,那麼,此刻濃濃愁緒的心,與鼓漲在胸臆間的千言萬語又是從何處來的?

    "苕萸,我會打電話給你。"

    "好。"

    "我會寫e-mail……"

    "好。"

    "我們用網際網路撥打視訊電話,可以看到彼此的影像……我教過你的,也排練過,你記得怎麼操作吧?"

    "記……"

    她都還沒答好,鳳岳便轉向梁母交代道:"媽,別忘了要鳳荃幫我擋那些追求者,前天有人送花給苕萸。"接著他又不等對方回答,便轉向另個人。

    "芙蝶,你要留意鳳荃正在企劃、並安排苕萸拍的那支新廣告,賣廚具幹嘛露大腿?"

    "爸,別再向你那些老朋友炫耀,說苕萸有多好了!那個劉董都娶過三任老婆,還想追苕萸。"

    "還有,鳳荃,你一定要幫我盯……"

    "你吵夠了沒!叮嚀完這個,又叮囑另一個,你當這是十八相送,由得你黃梅調唱個沒完沒了是嗎?飛機是不等人的,還不快給我滾!""梁鳳荃,你唯一的弟弟要飛去美國,你非但毫無眷念,還催我!"冷血又無情的臭姊姊!

    "梁鳳嶽!你飛來飛去不是頭一次了,怎麼這次特別吵?就不能悄悄的回,悄悄的走嗎?"

    "呸,你詛咒我?"他怒向膽邊生。

    "誰咒你了?是你吵得我快頭昏了。"

    "我才為一件事要麻煩你,你就不耐煩!"

    "才一件嗎?也不想想這幾天你麻煩我多少事了,光要苕萸請假陪你,我就吃不消,現在還管到我的廣告創意。"

    "露大腿本來就……"

    "好了!"眼看兩人沒完沒了,苕萸不得已下只得高聲大叫。

    在得到兩人的注意力,及短暫的停戰後,她把握機會對著鳳岳擠出甜美、燦爛的笑容。

    "鳳荃有件事說對了,飛機是不等人的。鳳嶽,你再不進海關,就真的趕不上班機了。"

    "可是我……"

    "你交代的事,我們都會做到的,對不對,大家?"苕萸忙向親友團眨眼示意,為了安撫鳳岳臨行在即萬千難舍的躁鬱獅子心,眾人點頭如搗蒜。

    唯有鳳荃轉頭裝做沒看見。

    鳳嶽懶得跟她計較,拉著苕萸的手殷殷囑咐,眼眸濕潤著。

    "苕萸,你一定要等我。"

    "我會的。"

    "苕萸……"

    鳳荃受不了的直翻白眼,沒想到向來冷靜、自製到了聖人程度,兼視女人如無物的鳳岳,一旦談起戀愛會這麼沒格調。

    幸好苕萸還有點理智,沒學他來個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不然就太丟臉了。

    她忍不住搖了搖頭,正好芙蝶看過來,澄澈的美眸竟看得她有點心虛,目光再度轉向拉著苕萸的手捨不得進入海關的鳳嶽。

    那與她同個模子造出來的俊美容顏,給她一種幻覺,仿佛正拉著愛人的手萬千難舍的人是她。鳳荃趕緊甩去腦中的幻想,或許她應該慶倖,芙蝶當年選擇悄悄的離開,否則失控的鳳嶽就是她的寫照。

    想到自己會做出像他這樣丟臉的事,鳳荃忍不住打起冷顫來。

    "還發呆呀?鳳嶽進去了,我們也該走了。"

    芙蝶的嬌嗔在她耳際徘徊,鳳荃回過神,看到弟弟的身影漸去漸遠,她牢牢握緊愛人的手,心中的淒冷立即被她嬌美的笑靨驅離,替代的是烘烘的暖意。

    兩人手牽手地走向停車場,為了替鳳嶽送行,鳳荃特地開了一輛八人座的休旅車。在安置好苕萸和父母之後,她與芙蝶分別坐進前座,想到車上少了一個人,濃濃的,感傷掩上心房。

    這個弟弟呀……

    平日相處總免不了鬥嘴,不見時……又難免感傷幽怨,想念得緊。

    但她不許太多的感傷縈繞心頭,有些事已經習慣了嘛。她操縱愛車往前賓士,不久後便上了高速公路,卻意外聽見母親的驚呼。

    "苕萸……".

    從後視鏡裏,她看到兩行淚水濡濕那張始終在鳳嶽面前展現燦燦歡顏的臉,在母親盈滿心疼的叫喚後,所有偽裝的堅強一瞬間崩,如潰堤的潮浪一泄千里。

    "嗚……梁媽媽……"

    相見時難別亦難,苕萸不堅強,也不理智,只是想讓愛人放心的離開,而把所有的傷心留給自己。

    ***

    回想起來,不禁覺得那天的情況好糗,幸好梁家人都很體諒,沒提過從機場回來時,她一路哭得肝腸寸斷的可憐樣。

    畢竟,離別總是摧人心肝的。愛人間的離別,難舍的情緒更讓人心傷魂斷。連向來愛促狹的鳳荃都願意尊重她的傷心,其他人更別說了。

    然而,哀傷也罷,快樂也罷,時光依然飛馳。當鳳嶽抵達美國的第一通電話打來,苕萸已恢復正常,以最甜蜜的心情迎接。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依照之前的約定,國際電話、網路視訊、e-mail輪番使用。有時候她甚至可以看到他在辦公室裏忙碌的畫面;只因為他想念她,又忙得沒空回家,便從辦公室撥給她。

    這令她分外窩心,也對兩人間的遠距離戀情更具信心。

    時間在回首時過得特別匆匆,一轉眼,鳳嶽回美國已經超過一個月了,這天是中秋節,苕萸前天晚上便返回淡水的家。

    由於前陣子公事繁重,假日還為粱氏代理的廚具拍廣告,苕萸已經有兩星期沒返家了。

    家裏的情況如常,父母個性不屬於會跟孩子打成一片的類型,但何家亦有溫馨的一面。彼此遞去的眼神默默傳達關懷,何父與何母罕少過問孩子在外的情況,只要看到她們快樂、健康地在眼前,便已滿足。

    但這次,苕萸總覺得母親有好幾次想說什麼又吞回去,但她並沒有問,直到幫母親準備好拜拜的祭品,母親突然不支倒地,全身顫抖抖的,她才驚覺大事不妙。

    "媽,您怎麼了?"

    "我沒事,坐一下就好……"儘管氣虛體弱,何母仍一味逞強。

    "天呀,您在發抖。"苕萸連忙呼救,將客廳裏的父親和姊姊喚了來。

    雖然何母直說不要緊,苕萸仍堅持將她送醫。在姊姊苕蓉開車下,一家人來到最近的醫院掛急診。醫生根據何母的症狀,診斷出她有發燒的情形,經過更進一步的檢驗,證實她因尿道發炎引起的膀胱發炎,甚至腎臟都可能遭到感染。這一下非同小可,立時為她安排了病房,一個全家團圓的日子,何家老少就在醫院陪伴何家女主人,輪流在她高燒時放冰枕,退燒後換乾淨的衣服。發燒的症狀一直持續到第三天晚上才緩和下來。

    期間,知情的親友們陸續來探望,梁母也帶著鳳荃和芙蝶到醫院探視,囑咐苕萸要好好照料母親。

    第四天早上,苕萸的阿姨八點多便到醫院,苕萸心想母親的高燒已退,應該不要緊了,便想回家整理一些用品帶來,央求阿姨代為看護。

    "反正我也沒事,這幾天真是難為你了,都是你在照顧媽媽,是該回去休息。"阿姨爽快地答應,眼神中充滿對苕萸的憐惜。

    "爸爸跟姊姊也有來。"她笑了笑。

    "全程陪伴的人,還是你呀。"

    "爸爸年紀大了,睡這種躺椅會腰酸背痛,吃不消的。姊姊的工作一向就很繁重,每名檢察官都要超時工作。不過他們一下班都會來陪媽喔,我還是有休息啦。"

    "你呀,就是這麼得人疼,明明自己最累,還拼命說別人的好。對了,你拍的廚具廣告有出來喱,看得阿姨都好想買,就不知道是多少錢。"

    "我問過鳳荃後再告訴您。阿姨,這裏麻煩您了。"

    "不用趕,阿姨今天都沒事。"

    "那我煮稀飯帶過采。"

    "好啊,好啊……"想到苕萸的好手藝,阿姨忙不迭地直點頭,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這裏就麻煩阿姨了。媽,我先回去了。"

    "嗯。"

    不知為何,苕萸總覺得母親好像有什麼話想對她說。這幾天都是這樣,兩人獨處時,母親看她的眼神明明像有千言萬語要說,最後卻只是歎了口氣,嘴巴閉得緊緊的。

    搞不清楚她究竟有什麼心事,苕萸索性不多想,先繞到菜市場買好中餐需要用到的食材,回家後首先把髒衣服丟進洗衣機裏清洗,接著煮糙米粥、切洗食材,再利用煮粥的空檔回房間整理好要帶去醫院的物品。

    忙完這些,粥也煮熟了。苕萸起油鍋,爆香紅蔥頭、蝦米後,將絲瓜糙米粥所需用到的其他材料加進去炒熟,放進煮熟的糙米粥中,加鹽調味,重新煮開。

    再來是給母親當點心吃的苦瓜丸湯,這道具有排毒療效的湯晶得將做好的苦瓜丸蒸十分鐘,加水及調味料以小火煮三十分鐘,比較費工。然後是子芋雞塊、柳松雙脆,和五柳魚排三道菜。等她忙完這些,都過了十一點,將做好的萊分別放進保溫盒裏,才到後陽臺把洗好的衣服晾上,門鈴就響了起來。

    苕萸納悶這時候會是誰來,打開裏門往外瞧,看見池道全站在門外。

    她有幾秒鐘的不知所措,隨即釋然。

    自從知道池道全喜歡的是姊姊苕蓉後,兩人就沒再獨處過,但因為他是姊姊的男朋友,偶爾還是會照上面。不過苕萸儘量避免跟他接觸,許是失戀的傷痕太深太痛了,讓她無法面對他,但此刻……

    她看進那雙依然那麼好看的眼眸裏,深邃的眸子仍然流露出熾熱的情感,叫人一不小心便墜人其中,以為他對你真有什麼意思,但其實,就算是個八十歲的奶奶他也是用相同的眼神看待。他是天生的桃花眼,有著紳士般溫柔親切的個性,對女人和小孩格外具耐心,你以為自己在他心裏是特別的,其實是自己想太多。

    苕萸花了好些時間才想通這個道理,池道全不是故意欺騙她,他只是……

    "池大哥,你怎麼來了?"她打開門,迎他進來。

    "我打電話到病房,阿姨說你回家拿東西,我就想順便過來載你,幸好你還沒出門。"道全松了口氣,以為苕萸不會讓他進門。

    "你不用上班嗎?還是國內的治安什麼時候良好到都沒有案件讓法官審理了?"

    道全退役後,考上司法人員特考,目前在地方法院擔任法官一職,苕萸才會開玩笑地這麼說。

    她輕鬆的語氣卻讓道全受寵若驚,以往兩人在何家碰到面,苕萸總是刻意避著他,仿佛兩人之間有道楚河漢界不許他逾越,與今日的俏皮迥然不同,這給了他勇氣。

    "我今天排休。"他謹慎地注視著她,"苕萸,可以跟你談談嗎?"

    她早就猜到他不可能專程為了順便載她去醫院而來,但他混合著小心翼翼的嚴肅神情仍令她感到意外。他想跟她談什麼?苕萸納悶。

    "好呀。"她請他列客廳稍坐,端了杯開水給他,臉上掛著禮貌的笑容。"我煮了鍋稀飯,還有些菜,準備送到醫院。雖然有保溫鍋跟保溫盒,菜放太久還是會不好吃的,得快點送去才好。"

    聽出她的暗示,道全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喉嚨後說:"我不會耽擱太久。"

    "你說吧。"

    "苕萸……"他猶豫著,雖然在腦子裏排練過好幾次開場白,真正要講時,仍有種捉不到頭緒的感覺。會不會是因為事情進行得太順利了?本來以為苕萸很可能會拒絕跟他談的。他穩了穩心神,試探道:"你覺不覺得苕蓉變了?"

    "變了?"她想不出姊姊哪里有變。兩姊妹近年來並不是太親密,只要苕蓉不是突然來個大轉變,她不太可能看出采。,

    "跟我在一起時,常常心不在焉,而且打瞌睡,好像我讓她很無聊。"他絮絮叨叨的埋怨著。

    "你想多了。你知道檢察官的工作有多忙,姊姊近來的精神是不太好。"

    "你有沒有聽說……誰在追她?"

    男性嗓音裏隱藏不住的焦急和緊繃,讓苕萸瞪大眼,像是沒想到他這樣的天之驕子,跟苕蓉又談了好幾年的戀愛,會擔心這個。

    她聳聳肩,語氣輕快地回答:"姊不是一直有人追嗎?你當兵時都不怕姊跑了,現在擔心這個問題不嫌多餘?安啦,你是爸中意的乘龍佳婿,姊不會喜歡別人的。"

    "可是我聽說最近有不少花送到地檢處。"

    "我也聽說法院裏有不少女同事仰慕你,姊都不擔心你變心了……"

    "她跟你說擔心我變心?"道全緊張了起來。"我不會變的。從第一眼看到苕蓉,我就知道她是我今生唯一的新娘。倒是苕蓉……我跟她求過好幾次婚了,她一直不肯點頭,你知道什麼原因嗎?"

    不知為何,她覺得道全最後一句話有點明知故問的味道。顯然,他心裏已先設定好答案,那幹嘛問她呀?

    苕萸攤攤手,"我不知道。她甚至沒告訴過我,你向她求婚的事。"

    "那是因為……"他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像是在掙扎該不該說。最後,顯然某一方贏了,一抹痛下決心的堅毅浮現。"苕蓉擔心會傷害到你。"

    "傷害到我?"他求婚幹她什麼事?

    道全誤會了她臉上的愕然是其他意思,語音沉痛地說:"你還不肯原諒我嗎?"

    怎麼會冒出這句話?她頓時有種跟不上他快速轉換話題的荒謬感。

    "池大哥,你沒有需要我原諒的事吧?"她狐疑地問。

    "你這麼說,就是不原諒我了?"道全眼中盈滿深痛的悲情,"我以為都三年了……"

    "你誤會了。"苕萸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回事呀。"我的意思是,你沒有對不起我,當然無所謂原不原諒了。"

    "這樣嗎?"他擺明難以置信,"那為何你這些年總是避著我?"

    被人抓包了,但苕萸還是決定裝傻。"有嗎?"

    "有的。"道全斬釘截鐵地說,"你搬離家裏,也是為了避開我,對不對?"

    苕萸沒有立刻回答,瞅著他深情的眼眸,心裏歎氣。

    就是這雙眼害死人,明明無意,卻勾得人想入非非。

    "池大哥,我要勸你一件事。"

    "什麼?"

    "沒事別用那種眼神看人。"見他張著嘴,表情困惑,她進一步說明。"你是天生的桃花眼,平常已經是恁是無情也動人了,還直勾勾地瞅著人不放,很容易引來無知少女的自作多情。以前就是這樣子,現在當了法官,要是這毛病再不敢掉,我擔心連被告都會被你電到。"

    他瞠目結舌,無法決定她是在稱讚他,還是諷刺他,久久才回過神,歎氣道:"你果然還是怪我的。"有人這麼喜歡被人怪呀!苕萸嘖嘖稱奇,決定從善如流,轉換語氣道:"好吧,我是有點怪你。怪你喜歡的人是姊姊,卻不對我明說。怪你利用我接近姊姊……"

    "苕萸,你這麼說不公平,我從來就沒有利用你的意思!"道全激烈地為自己辯白。

    "但你不能否認,是因為我是何苕蓉的妹妹,才對我特別照顧吧?"她寒澈清冷的目光瞅得他無言以對。

    "或許在註冊那天,你是基於愛護學弟妹的友愛之心。熱誠地帶領迷路的我辦理相關手續。或許我們在淡水不期而遇時,你是因為盛情難卻,才接受我的招待,跟我回家。可是你無法否認,當你在我家看到姊姊,知道我就是你尋直以來偷偷愛慕著的何苕蓉的妹妹時,你不但沒有對我明說你對姊姊的愛意,還將錯就錯地讓我以為你喜歡我,讓我一次又一次地邀你到家裏,好接近姊姊,而且是長達三年,我不相信你會找不到機會跟我坦白。"

    他被責問得啞口無言,半晌方苦笑地回答:"我承認自己昏了頭,沒想到太多,可是我無意傷害你。"

    "縱然是無意,我還是受到傷害了。"雖然是這麼感慨,但回想起當年的事時,她卻一點傷心都感覺不到,而是局外人看戲般的淡然。

    那一天,道全以要準備博士論文需要的資料為藉口,拒絕她的邀約,她卻在路上看見他牽著姊姊的手。

    憤怒迷惑了她的理智,她立即上前質問,得到的卻是——我從來只當你是妹妹!

    再沒有比這句話更打擊她了,她喜歡三年的人,竟然只當她是妹妹!這是老天跟她開的玩笑嗎?傷心欲絕的她,不理姊姊苕蓉的呼喚,拔腿就跑,跑到沒力氣就用走的,最後走進了酒吧,在那裏遇到鳳荃,人生自此改變。

    "對不起,如果傷害到你,我很抱歉。可是苕萸,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並不是有意……"他懊惱地想打自己一巴掌,為自己竟然傷害了一顆純真少女的心而悔不當初。

    "不管你有意無意,都不要緊了,畢竟都這麼久的事,我已經不在意了。"她微笑地聳肩,最不堪的心情都過去了,如今的她活得快樂寫意,沒必要再回顧青澀的過往。

    "是嗎?"道全的臉色卻越見慘白,襯著一雙眼瞳更加的深黑。"如果你真的不在意,就不會……"。

    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下一句,苕萸只好出聲探詢:"不會什麼?"

    "我知道你還在怪我,對此我無話可講,只希望你不要再作踐自己了。"

    "什麼作踐自己?"她越聽越糊塗,他的神情為何充滿歉疚?她又不曾為他自殺,或做出任何自殘的行為呀。

    "不要因為我的錯待,而害怕、討厭男人。我知道你很正常的,不該……"

    "你到底在講什麼?"她火大了起來,不耐煩他總是把話說到一半。

    "就算是女人,也有花心的,看梁鳳荃是怎麼對待你的!"

    "關鳳荃什麼事?"她更加的莫名其妙。

    "她跟那個……單芙蝶呀!"道全乾脆把話挑明。"梁太太帶著她們來看何媽媽,你也看到她們的親密了,根本是旁若無人……"

    "你自己談戀愛時,還不是旁若無人,管到別人頭上去?"苕萸不以為然。

    "可是你……"道全終於發現到她的不對勁。

    那張在歲月淬礪下越見風韻的嬌臉,沒有一絲失戀的傷心,與當年撞見他跟苕蓉手牽手逛街時,充滿難以置信的憤怒完全不同。

    "你跟她不是……"他噤聲,突然覺得自己好蠢。

    "不是什麼?"苕萸忍不住提高嗓音,道全的表情讓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不要又來了!"對不起……"他羞愧地低下頭,"顯然我是誤會了……"

    "天呀!"苕萸掩臉歎息,"你怎麼會以為我跟鳳荃……"

    他困窘得直想找個地洞來躲,語氣結巴地解釋道:"我不是有意的……苕蓉擔心……她說……"

    "我是因為遭受到失戀的打擊,才性向大變,愛上鳳荃嗎?"她替他把說不出口的話,一股腦地說出來,語氣微微懊惱著。"你們的想像力太豐富了吧?應該去當編劇,或是寫小說,當法官和檢察官不會太可惜了嗎?"

    "你能怪我們亂想嗎?"他忍不住辯解了起來,"你為了梁鳳荃搬出去,又……"

    "更正!"苕萸沒好氣地打斷他。"我是為了通勤方便。鳳荃幫我安排了一連串的訓練課,等我上完那些課回到家都不知幾點了,早上還要趕著去學校,她是擔心來回奔波我會吃不消,才邀請我住進梁家。"

    "可是後來……"

    "後來我要拍廣告,還要忙著仕女俱樂部裏的工作,浪費時間在通勤上不划算。不過,促成我寄居梁家的最重要原因,不是鳳荃,而是想逃避……你跟苕蓉吧!"她沮喪地說出心底會有的傷痛,但很快又振作起來,語氣輕快地接著說:"當時的我還太年輕,無法處理那種感覺,但現在沒問題了。所以,請不要因為沒必要的內疚,讓我成為你跟苕蓉之間的問題好嗎?"

    最後一句話裏的溫柔請求震動了道全,令他感到無地自容的羞愧。學法律的他,一直戒懼自己勿以表面的證據,及以個人的好惡來揣度、判斷一個人,沒想到同為法務人員的他和苕蓉卻犯了相同的錯誤。

    即使梁鳳荃對待苕萸的態度暖昧,以他們對苕荑的瞭解,不該看不清真相。若不是先入為主的認為苕萸為他們所傷害,擔心她走上極端,也不會錯得這麼離譜呀。

    "我明白了。"他以一個自嘲的苦笑抖落複雜的心緒,從苕萸眼中知道,任何歉意她都已經不需要了。

    "池大哥能瞭解最好。"她起身道。"時候也不早丁;池大哥如果還要送我到醫院,請稍待我一下,就可以出發了。"

    "沒問題。"

    三十分鐘後,兩人來到醫院。苕萸在母親病房外的廊道上聽到熱絡的談話聲,她情不自禁地加快腳步,並豎起耳朵捕捉那縷熟悉的聲音。那似跨越夢境而來的男性嗓音,有如溫暖的糖蜜流經全身,將陣陣潮熱蒸騰上眼睫。

    "鳳嶽!"她跨入病房,驚喜的眼眸映人魂縈夢系的身影。

    "苕萸!"發現到她的到來,高大挺拔的身軀幾個大步來到她面前,如火的相思驅使他一把抱住她,全身因對她的渴望,及見到她的興奮而疼痛、顫動。

    "你怎會來的?你不是說要再半個月才能回……"驚喜交錯的情緒衝擊使得她聲音破碎。

    "本來是的。"貪婪地吸著屬於她的醉人體香,鳳岳稍稍鎮定下心神,抬起的眼睫與一雙夾帶好奇、驚疑的男性眼睛對個正著。

    他朝對方點了點頭,算是招呼,隨即鬆開對苕萸的擁抱,但仍輕輕牢握住她的手,眉眼間閃爍出動人的情意。

    "我挪出假期,趕回來看你了。"他語音一頓,伸手輕撫她細嫩的頰膚,眼光充滿疼惜。"你瘦了……""你也是。"苕萸癡迷地說,算算有一個多月沒見面,鳳岳清朗的臉龐消減了些,她心疼地數落了起來。"工作很忙嗎?有沒有按時用餐?都勸過你好幾次了,沒有任何事比健康重要,你都不聽……"

    "我有聽啦。"鳳嶽朝她眨眨眼,示意她房裏還有其他人。

    苕萸領會其意,雙頰飛上紅暈,這時才注意到病房裏的每個人都笑咪咪地瞧著兩人。母親、阿姨,還有姊姊苕蓉。

    "姊也來了呀。"她孩子氣地伸了伸舌頭,"我剛才沒看到你。"

    "你一進來,眼中就只有梁先生,當然看不到別人啦。"苕蓉的調侃立刻引來好幾道悶笑聲,苕萸更不好意思了。"姊,你笑人家……""沒有,沒有。"她詼諧地搖著手,"我只是實況轉播,沒有取笑的意思。"

    "姊!"她孩子氣地跺腳。

    "好了,不笑你。"苕蓉雖這麼說,優美的菱唇仍忍不住往上揚,眉睫間盈滿對小妹的嬌寵。"從沒聽你提過梁先生,害我們都嚇一跳呢。"

    "嚇一跳?"苕萸一頭霧水。

    "就是呀,苕萸。梁先生一進來,就客氣地詢問苕萸的媽媽是不是住這裏。我呀、你媽,還有苕蓉都嚇了一跳,心想那個梁小姐是不是去變性了。"

    "哎呀,阿姨,您也說得太老實了吧?"苕蓉忍俊不住地悶笑道,鳳嶽則窘得滿臉通紅。

    "我怎麼知道梁小姐有個孿生兄弟嘛。"阿姨嘀咕道,"幸好梁先生自我介紹,不然就誤會大了。苕萸,你也真是的,有這麼帥的男朋友都不告訴我們一聲,害阿姨昨天還答應李太太安排她兒子跟你相親。"

    "咳咳……"鳳嶽趕緊以咳嗽聲宣示自己的存在。"不好意思給阿姨添麻煩了,但還是要請阿姨回絕那位李太太。我跟苕萸……咳咳,見面已經不容易了,這次回來也沒法呆太久,未來的十天苕萸都沒空跟別人約會,請阿姨體諒。"

    "啊?"言下之意,就是只能跟他約會。苕萸羞紅臉,這人怎麼這樣霸道,她都沒答應要陪他,居然霸氣地向她的家人宣告。

    "呵呵……我明白,我明白。"阿姨笑得好暖昧。"十天呀,那可寶貴得很。苕萸,你們分開這麼久,一定有許多話要說吧,請自便,帶來的午餐我們就自己吃,不用你招待了。"

    "阿姨……"

    "是呀,苕萸。"何母病弱的聲音也加入。"這裏有阿姨、苕蓉和道全在,梁先生從美國老遠回來看你,別怠慢人家了。"

    "媽……"

    "謝謝伯母。"鳳岳感激望地向床上的婦人,"您喊我鳳嶽。就行了。我和苕萸去去就回來。"

    "不用急,晚點回來也沒關係。"阿姨笑道。

    "謝謝阿姨。"鳳嶽朝笑容滿面的婦人致上謝意,拉著苕萸往外走。苕萸不放心地望向母親,只見那雙慈和的眼眸裏閃爍出晶瑩的寬慰,像是對她和鳳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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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要在醫院附近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獨處並不容易,所以苕萸最後把鳳嶽帶回家。

    在這之前,兩人只是緊緊握牢彼此的手,沒有交談。因為誰也沒有把握,積累了月餘的相思一旦找到缺口,理智還能否控制得住,雙方既然都無意在公共場合演出限制級節目供人觀賞,當然得為兩人的重聚找到隱私。

    厚實的門板終於在身後關上,鳳岳張開雙臂準備迎接分別了月余的情人投入懷抱,一訴相思之情,等到的卻是——苕萸不顧形象地噴笑出聲!

    "哈哈哈……變了性的鳳荃……"

    白皂紅青在俊臉上輪流變換,等待噴發的熱情瞬間冷卻成好氣又好笑。

    "你好開心,好得意是不?"沉痛的聲音自緊咬的牙縫擠出,他目光冷峻地瞪視她。"我下了飛機,家也沒回,便風塵僕僕地趕到醫院,結果呢?最想見的人沒見著,還要耐心地應付她家人的身家調查。你阿姨和姊姊輪番上陣,一個把我當成上好的牛肉論斤論兩的檢視,一個把我當成犯人質詢,在我差點連存款數位都被套出來時,你卻跟個帥哥優閑地踱進來。"

    哎喲,好酸喔。

    苕萸勉強忍住笑,懺悔地低下頭說:"我沒告訴過你阿姨是業餘媒婆,姊姊在當檢察官嗎?"

    "沒有。"鳳嶽露出一抹恍然大悟,"這就難怪了。"他怒氣一緩,接著看見她微笑的唇持續上揚,不爽地擰起眉,"那個帥哥又是誰?"

    "你是說池大哥嗎?"見他攢額蹙眉,那雙原本等著抱她的男性手臂交貢胸前,俊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我在吃醋",苕萸不禁感到訝異。

    "叫得那麼親熱!哼哼哼!"

    "池大哥是姊的男朋友呀。"他這個醋吃得沒道理,苕萸好笑的想。

    鳳嶽沒有因為她的解釋而放鬆心情,臉色反而越見凝肅。

    "就是那個……"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知道?"苕萸撥發的手指在半空中停住。

    "嗯。"鳳嶽心虛地低下頭,對於自己沒經過苕萸的允許,便從旁人那裏探得她的隱私,感到不好意思。

    "鳳荃告訴你的吧。"她立刻就猜到了,示意他與她到客廳落坐。

    "嗯。"鳳嶽從濃密的長睫下偷窺她有否在生氣,苕萸被他小媳婦式的小心翼翼逗笑。

    "你不生氣嗎?"

    "有什麼好氣的?"她搖搖頭。"我只是很訝異你會去問鳳荃這事,想知道的話,可以直接來問我。"

    "不是我主動問的。"鳳嶽覺得有必要為自己辯解,他可不想讓苕萸以為他不尊重她。"中秋節下午,鳳荃掛電話給我,說伯母住院,你沒空跟我聯絡……"

    "是我叫鳳荃打給你的。那時候我們已經在醫院,醫生說媽必須人院,我忘了把你的電記號碼帶出來,又沒空回家拿便請鳳荃通知你。"

    "她不但通知了,還順口說她會去看你,絕不讓姓池的有可乘之機。"

    "鳳荃她……"是故意說溜嘴的嗎?

    "突然聽到陌生人的姓,我當然會緊張,便問她姓池的是誰。鳳荃笑而不答,吊了我好幾分鐘的胃口才把你跟池道全的事告訴我,並說池道全現在是你姊姊的男朋友,伯母病了,他定然會到醫院探視,到時候你就算再不想見到這個人,還是必須面對。我一聽怎麼得了,立刻訂了機票回來……"說到這裏,他難為情地漲紅臉,不希望苕萸認為他小題大作,雖然此刻,他自己也覺悟到是有點小題大作沒錯,可當時心中的焦慮不安,使他沒有第二個選擇。

    苕萸瞅著他,內心暖流湧動,她沒想到鳳嶽會這麼緊張她。愛如果不真,就不會在意,促使他飛越千里回到她身邊吧。

    她想哭,也想笑。但她只是眨動盈盈雙睫,好溫柔地問他:"你先前說有十天的假期。"

    "嗯。"他無法自她臉上移開眼,語音溫柔如鳳。"扣掉飛機來回的時間,我要停留十天,就在你身邊,一步也不離。"

    淡淡胭脂染上芙頰,這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她又臊又窘,唇邊卻浮著甜美的笑意。

    "想得美!還要看我給不給跟呢!"

    她的嬌嗔是摻了蜜的桂花酸梅汁,甜中帶酸的美妙滋味沁入他的心。鳳嶽再禁不住這番撩撥,逸出低吼撲向她,將那具逗得他心癢難禁的嬌軀給抱滿懷。

    "我想你,好想你……"熱情經咽喉吐脫,化做蜜語、熱吻傾倒向她。

    苕萸感覺到熱氣隨著他的吻跟唾沫噴流,在他霸氣的舌尖,和密密貼合的雙唇助攻下,那股熱氣夾帶能量攻進她體內,猶如岩漿漫過大地,星火處處,燒得她氣喘吁吁,女性的矜持灰飛煙滅。

    意志逐漸渙散,任他攻城掠地,感覺他的氣息拂過頸項,帶來一陣刺癢酸麻,軟熱的舌頭停留在鎖骨,然後往下……往下……

    "啊!"襯衫的扣子不知何時進落,侵入他霸道的佔有,苕萸輕叫出聲,體內宛如正爆發出燦爛煙花,炫目的光芒令她難以目視,只能在他懷裏顫抖,感覺煙火的余焰落向她。

    鳳嶽也在激情中焦灼地顫動,全身的血脈都沖激著狂暴的騷動,他呼吸急促,欲望如鼓面緊緊繃著,只要什麼都不想,順著本能走,就能得到他渴望的一切。然而,他無法那麼自私,也不能不尊重苕萸,這裏是她的家,他怎能在她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做出侵犯她的事!

    若不是出於信任,苕萸不可能帶他回來呀。

    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離開她豐美的胸房,強迫自己壓抑下體內仿佛隨時都要爆發的欲望,強迫自己放開她,強迫自己……

    "鳳嶽……"

    嬌軟的聲音送進他宛如被欲望的濃霧包圍住的知覺,鳳嶽睜開眼睛,看見苕萸混合著羞澀的甜美笑容,對上她濕熱的眼眸。

    "謝謝你。"她的眼神是那麼嫵媚,但最叫他心動的是,她剔透、晶瑩的瞳仁裏充滿瞭解,感激他為她承受的苦,明白他的犧牲。

    "這是我該做的。"誰教放火的人是他呢!鳳嶽自嘲的想,感受著層層的愉悅滾滾湧來,儘管體內的悸痛仍未得紓解,胸臆間充滿快活。只要苕萸好,他便好呀。"要不要冰啤酒?很消……暑的喔。"聽出她的弦外之音,鳳嶽輕揚的嘴角有抹苦澀,有些火是傾天下的啤酒都難以消滅的呀!但他仍答道:"好啊。"

    "我去拿。"

    他盯著她美好的背臀離去,兩人都需要時間冷卻被挑起的情火。

    兩分鐘後,苕萸端著冰啤酒回來,紅撲撲的臉頰泛著層水氣,顯然剛才洗過臉。

    鳳嶽無言的接過,兩人間的氣氛逐漸窒熱了起來,苕萸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想打破那股叫人喘不過氣的緊繃。

    "你……這樣突然回來,公事上沒問題吧?"

    明白她的用意,鳳嶽刻意讓語氣顯得輕快。

    "應該沒問題。手上的案子都告一段落了,即使有沒處理完的,也是小事一樁。"

    "你同事沒說什麼嗎?"

    "他們敢?"鳳嶽霸氣地挑了挑眉,嘴角噙了抹似笑非笑。"平時他們家裏有事,要跟女朋友約會,還不都是靠我支援。這次我有緊急大事要處理,也該輪到他們投桃報李了。"

    "緊急大事?"

    "女朋友可能會被拐跑,當然是緊急大事!"

    瞧他說得多理直氣壯呀,陣陣喜悅的氣泡威脅著要冒出苕萸的喉頭,但她只是緊抿著唇,目光如水地流向他,氣真不穩的說:"你沒必要擔心池大哥的……他深愛著姊姊,當我是妹妹看待。"

    "就算是這樣……"他輕歎一聲,將她重新擁人懷中,"我還是擔心。只要一天不真實地擁抱你,我永遠都是擔心的。"

    "說得好像我有多搶手似的。"她莞爾。"但事實是很令人沮喪的,我不過是蒲柳之姿,只有你當我是寶。"

    "你當然是寶,而且是我的無價之寶。"他深情款款地說。

    苕萸頰面暈紅,如飲醇酒。

    "你不覺得姊姊比我美好嗎?"她忍不住問。

    "我沒注意,也不在乎。"他深深嗅著她獨特的幽香,心不在焉地答道。

    苕萸靜靜笑了,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這麼多年來,儘管她告訴自己不要在乎,但不可否認的,姊姊的美麗仍如一道沉重的牆壓得她難以喘息。

    世人很容易看到姊姊的美,而忽略她的好。說自己從不在意,是騙人的,下意識裏,她仍希望有個人在看到姊姊的美時,也不忘她的好呀。

    如今她遇到了,鳳岳根本不在乎姊姊是美是醜,因為他在意的人只有她。

    苕萸甜蜜地偎緊他。

    "還會疼嗎?"鳳嶽輕輕碰觸她胸口問。

    知道他的意思,苕萸笑道:"早就沒感覺了。"

    "一點都沒有?"他仍不放心。

    苕萸搖著頭,抬眼看進他擔心的俊眸裏,充滿感情地說:"以前的我,雖然瞭解池大哥跟姊姊的感情,還是難免有些嗔怒。但是因為你,鳳嶽,因為你的愛,我對池大哥再無怨,也無恨了。"

    再沒有比這番話更具說服力了,鳳嶽激動地擁緊她,感覺胸口激蕩的情潮一波接著一波的打下,如奏一曲澎湃激昂的交響曲,每一個音符都是愛。

    ***

    離情像漲滿的潮汐,泛到眼睫,十天的相聚在甜蜜中輕易流逝,轉眼間,鳳嶽又要飛回美國了。

    機場裏,照例是依依離情,鳳岳從母親那裏得知,上回分開時,苕萸在回程途中哭得肝腸寸斷,這次特別殷殷囑咐她,"只是短暫的離別,我保證很快就回來。"

    "嗯。"

    "想我時,可以透過網路視訊看到我,美國和臺灣沒那麼遠的,身體雖然跟你分離了,我的心一直在你這裏。"

    "我知道。"對於他深情款款的告白,她是甜在心裏,笑躍唇上。

    "一定不能哭喔。"

    "你再不走,我就哭了。"苕萸嬌嗔道,一張粉臉紅撲撲的,只因為鳳嶽一再提醒她上回出糗的事,旁邊的鳳荃又吃吃地笑,害她直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好啦。"嘴裏說著,腳步卻無法移動,眼眸裏繾綣著柔情,鳳岳嘴巴張開又合上,好幾次才終於哽咽出聲,"要想我喔,我很快就回來。"

    "你也是。"

    離別曲終是得奏起,當鳳嶽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苕萸心裏泛著酸楚。

    很快就會見面了,想他的時候可以透過網路視訊……她在心裏建設著,將滿腔的悽愴抖開。

    這次她不再哭泣,決定以回憶來代替傷心,這十天的日子呀……每一天都像在天堂。迥異于鳳岳上次回來時所沉浸的兩人世界,他積極介入她的家庭,博得她父母的歡心。

    他說:"只要把何爸、何媽哄得服服帖帖,讓他們視我為乘龍佳婿,還不把你手到擒來嗎?"

    或許是他眉飛色舞的表情太過礙眼,她總是故意澆他冷水,說他想得美,心裏其實是歡喜的。

    她也想,也想呀……這樣的乘龍佳婿……

    "苕萸。"苕蓉的聲音驚醒了她的思緒,苕萸粉臉通紅,不好意思地看向站在門口的姊姊。

    "在想粱鳳嶽嗎?"她似笑非笑的問道。

    "哎。"苕萸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想跟你談談,可以嗎?"她猶豫地說。

    "好呀。"苕萸拍拍身邊的床面,示意姊姊坐上來。

    苕蓉落坐後,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妹妹姣好的臉顏,眉睫間滿滿的幸福,讓她看起來格外容光燦燦,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麗"這話是有道理的。

    "看到你這樣子,姊姊就放心了。"

    雖然是沒頭沒腦的話,苕萸卻了然於心,抿著嘴笑。

    "池大哥都告訴我了。原來姊姊這個檢察官也有不精明的時候,以為我跟鳳荃是情人呀。"妹妹的取笑,令苕蓉臉色微紅。"聰明人也會做糊塗事,何況,平時沒見你帶半個男友回來,倒是梁鳳荃逢年過節、爸媽生日都陪你回家,還親熱地喊著何爸、何媽,別說我誤會了,連媽心裏都犯嘀咕。"

    "媽她……"苕萸想起母親欲言又止的苦惱神情,以及知道鳳嶽是她男友後的釋然,旋即明瞭。

    "媽還很內疚地說,不應該忽略你,可這不表示她就少疼你呀。第一胎大家都是照書養,第二胎便是照豬養,而你一向很乖巧,不需她費心,她就…"."

    苕萸不敢苟同地皺了皺挺翹的美鼻,咕噥道:"把人家照豬養是很不負責任的,幸好我天縱英明,一向懂得自立自強之道,才沒被養成一頭笨豬!"

    "倒是我這個照書養的女兒,什麼都不會,老要讓媽媽操心。"苕蓉自嘲道。

    "慈母多敗兒。"苕萸開玩笑地說。"你小時候是醫院裏的常客,媽媽為了照顧你,往往忘了我的存在。我只好自己弄吃的,久而久之,倒學了不少本領。"

    "聽起來,我這個姊姊做得很失敗。"苕蓉沮喪地說,"不但沒能照顧你,還老讓你吃虧,怪不得你有心事也不跟我講。"

    "姊,你說到哪去了?"苕萸訝異地喊道。

    "不是嗎?如果當年我早些知道你那麼愛道全,我……"

    苕蓉眼裏濃濃的悔疚扯痛了苕萸的心,她扶著姊姊顫動的柔肩,聲音輕輕的道:"我承認喜歡過池大哥,但要說那是愛……"她頓了一下,旋即笑容滿面地接著說:"或許年少的我,會那麼認為吧,但在愛上鳳嶽之後,有了比較,不免覺得那時候的感情太不成熟了,沒法子跟現在的感情比。"

    "你這麼認為嗎?"苕蓉仍有些不確定。

    "當然是啦。"她語氣俏皮,"我那時候是單戀,根本沒機會發展成深刻的情意就發現自己出局了。"

    "對不起,是我不……"

    "姊,感情的事很難說有對錯,而且這件事本來就沒能怪你。好了,我們誰都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倒是你為了這種事,讓池大哥等這麼久,不怕他跑掉?"

    "如果他會跑掉,就不值得我托終身。"苕蓉沉靜地道,嬌美的粉唇上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美得像一場織好的夢,含著羞澀的秘密。"不過,我已經答應他的求婚了。"

    "真的?"苕萸握住她的手,深摯地說出自己的祝福。

    "我會的。"苕萸臉上洋溢著自信,她的幸福呀……只等著他一起創造!

    ***

    在媒體的炒作下,耶誕節在臺灣漸漸變成一個重大的節慶活動,仕女俱樂部也應景地辦了個化妝舞會,繁瑣的籌畫過程累壞了苕萸,這一天對她而言是災難,而不是享樂。

    但身心的疲憊都因鳳嶽的歸來而消失一空。

    兩人分開近兩個月,鳳岳依然美如昔,苕萸也為了他努力維持美貌,在十二月的最後一晚,鳳嶽邀請苕萸共餐,兩個打扮正式地來到五星級飯店裏的餐廳,享用主廚現場展示的手藝。

    優美的小提琴旋律回繞在耳際,餐桌上的水晶花瓶裏有豔紅的玫瑰,苕萸對鳳嶽的浪漫安排感到貼心,啜著濃郁醇香的美酒,有種漫步在雲端的美妙暈沉。

    用完的主萊被撤走,儘管胃部已有了飽足感,苕萸還是很期待點心的送到。這時候,琴師在她耳邊奏起另一首歌,甜美悠揚的旋律十分耳熟,是趙詠華演唱過的"最浪漫的事",苕萸腦中憶起優美的歌詞。

    ……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她逸出嚮往的輕歎,看見兩名服務生各端著甜點和一隻銀盤朝他們微笑地走來。

    苕萸不由自主地加快心跳,一看清楚服務生端到她面前的甜點上寫有"MarryMe"的字樣時,鳳嶽已經跪在她面前,打開銀盤蓋子,取出套著鑽戒的長莖玫瑰舉向她。

    "願意永遠當我手心裏的寶嗎?"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在今天跟她求婚,驚得無法言語。直到他眼裏的柔情如絲如縷地纏繞住顫動的芳心,才送出喜悅的啜泣,情不自禁地點頭。

    鳳岳欣喜地為她套上鑽戒,在他眼裏,苕萸仿佛已看到琴聲演奏到的畫面——

    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裏的寶。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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