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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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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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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發表於 2018-3-9 23:12:59 |只看該作者
第180章 番外二   宋若

    清明時分,宋問帶著宋祈前去給宋若掃墓。

    她是死在水裡的,屍首撈出來之後,便葬在了附近的山上。

    那裡背臨高山,面向活水,倒是一塊風水寶地。當時宋潛花了大價錢買下。只是,讓宋若孤伶伶一個留在這裡,多少覺得有些淒涼。宋祈與老夫人便一同,在附近買了個墳地。日後算作陪伴。順便還將宋若生前住過的屋子也給買下, 閒暇時可以過來住住。

    他們去的時候是早上,因宋祈年事已高,走走停停,到的時候,已經不早。

    出乎意料的是,已經有人站在墳頭。

    那人一身單衣,細雨濛濛中沒有打傘,肩頭與衣擺都被打濕了。他身形高大,體格健壯,帶著風塵僕僕的模樣。

    宋問提著籃子上前,看見他放在墳頭的一簇菊花,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宋祈在一旁道:「是我告訴他的。」

    宋問依舊瞥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

    宋祈將酒在墳前擺下,站起身道:「我也去摘點花。」

    隨後便撐著傘,往遠處走去。只留下他們二人。

    「你怎麼會忽然想到來祭拜她呢?」宋問,「京城沒有公務了嗎?」

    許賀白:「總有做不完的公事。可是,也沒有非誰不可的地方。」

    從京師到江南,需要多遠的路程?他只是為了過來上次墳?

    宋問挑了挑眉,蹲下來開始燒紙錢。

    黃色的紙錢一張張燃燒,還有一些折起來的金元寶,宋問一起在盆裡點了燒。

    因為下著雨,火燒得並不烈,宋問將傘遮過去一點,擋住火盆。

    許賀白轉身要離開了,宋問喊住他。

    宋問半側著身,看著他說:「或許這話沒有意義,可是,她為什麼,會想要嫁給你呢?」

    她身份尊貴,京城裡多少名門子弟,謙謙公子,她都沒有看上,卻為何獨獨衷情一個鄉下來的許賀白呢?她雖然單純,卻不是蠢。

    許賀白垂下眼想了想,說道:「我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麼喜歡我。可能是我讓她誤會了。」

    當年林青山一役戰勝而歸,京師裡一片回春之意。這意味著大梁兵力強盛,蠻夷再不敢入侵。

    被欺壓了多年的大梁子民,終於挺起脊背驕傲站起。並用拳頭和鮮血,回以當年他們遭受的苦難。是以陛下讓林青山暫時留在京中暫穩局勢。

    當時京區及各地多匪賊。陛下便給他指派了城郊的剿匪任務。

    許賀白跟著林青山做親兵,也參與了那幾次剿匪。

    此役自然又是凱旋。

    陛下在宮廷設宴開席賀喜,許賀白推辭未去。便因此事,宋祈喊他過去問話。

    宋祈的確是很關照他的。

    宋若恰巧撞見了他。她見過這位士兵許多次,便同他打了聲招呼。

    「恭喜恭喜。」宋若朝他道,「你怎麼沒有去賀功宴呢?在陛下面前漏個臉,可好過你打許多場戰役了。」

    許賀白只是冷淡的說了一句:「不值得賀喜。所有的戰爭,都不值得賀喜。所謂的戰果,不過是他人的骨血,建立起來的城牆而已。」

    宋若錯愕愣在原地,許賀白先走了。

    如果不是後來中秋宴的事情,許賀白真的不知道原來宋若喜歡他。

    這姑娘一直出現在他身邊,但是他並不這樣認為。

    林青山說:「這樣可不行,你得說清楚。」

    林青山的意思或許是找太傅說清楚,但許賀白理解了是找陛下說清楚,所以他去了。再之後,他發現自己錯了。

    如今想想,他當時真是太年輕了。

    宋若嫁進來,對許賀白來說並沒什麼不同。最大的不同大約就是,他陞遷更快了。

    林青山提攜他,戰友們會討好他。他說不出,這是一件好事或是壞事。

    家中的事情,他全部交給家裡的女人去操持。從以前起就是這樣。他也從不認為,宋若會被人欺負。她可是戶部尚書的女兒,怎麼會被欺負?

    之後他便出征。

    出征數年回家一次,他沒見到宋若,只聽說她走了。他有些詫異,但是並不擔心。因為宋若是宋祈的獨女,出了什麼事,宋祈自然會管。

    封了功績,在京城住不了多久,他又出徵了。

    再回來才知道,宋若失蹤了。

    直至那時,他才恍惚意識到,原來宋若已經是許家人了。

    他派人去找,沒有音訊。

    宋祈與他決裂,他也無話可說。

    也終於意識到,他似乎天生就是一個冷血的人。沒有人讓他的心亂過。

    因為他的冷血和不關心,他的恩人失去了他唯一的女兒。

    許賀白說:「她因為我說的這句話,以為我是個長情的人。但結果恰恰相反。女人的心真是難測。」

    宋問:「你後悔過嗎?」

    許賀白:「可是她不明白。男人的心也很難測。只要是人心,都很難測。」

    宋問:「你後悔過嗎?」

    許賀白頓了頓,說道:「如果你是指,她因我而死,我後悔過。」

    宋問說:「她一個人住在這裡,照顧我。鄉間裡,閒言碎語總是有的。但她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宋問記憶裡的宋若已經非常模糊了,但印象裡,那是一個很溫柔的姑娘。

    她靜靜的憂傷,靜靜的高興。會一直牽著她,對她微笑。

    她的聲音很好聽,會細聲細語的給她唱歌。她的手很溫暖,會輕輕捧著她的臉。

    所以宋問以為,她們能走出很遠。

    宋問:「我以為她是一個堅強的人。可世上,沒有人會不需要別人的依靠。她又不無情,怎麼會堅強呢。她不過是在逞強而已。」

    許賀白說:「是我的錯。我太不關心她。」

    宋問:「是你們太不合適。是你們互相太不瞭解。」

    許賀白是一個極為理性的人。

    他不是沒有感情。只是就算有一時的感情衝動,他也會從客觀的角度分析,然後再給一條公式化的解決方法。

    這樣的人,或許天生是一個將才。

    而宋若,她喜歡感情用事。

    他們實在太不一樣了。

    宋祈回來的時候,許賀白已經離開了。

    宋祈將新摘的野花擺在墳前。此時雨已經慢慢停了,他收了傘,放在一旁草地上,也過來燒紙。

    宋祈問:「你與他聊過了嗎?」

    宋問點頭。

    「其實,我不應該全然怪他。只是除了他,我真的找不出第二個人。如果一件錯事,找不出一個自欺欺人的理由,就要去面對它。可是,我實在不能面對這件事情。」宋祈嘆道,「如今你回來了,我什麼都可以放下。」

    宋問靜靜看著火光燃盡,聲音低沉道:「如果她不是生下我,也許,她不會過的那麼艱苦。」

    宋祈側過身,盯著她看了些許時候,說道:「不,她不是因為撐不下去,才想將你送走的。她是不希望連累你,你不希望你遭人的指指點點。這裡閉塞不通,她覺得你很有天分,而自己又已經照顧不了你,不該將你一直強留在身邊,所以才將你囑託給宋潛一家。」

    「只是沒有你,她真的一無所有了。」宋祈說,「你怎麼會這樣誤解她呢?」

    宋問覺得心頭被猛得一擊,然後有什麼東西滿溢出來一樣。

    「她原本不想讓你知道她死了,可是你一直呆在蘆葦蕩不肯走。宋潛思量過後,才決定讓你知道實情。」宋祈回過頭,拿著黃紙的手在微微顫動:「她身體不好,不知道有沒有看過大夫,信中也只是提了一句。但是,那次生病讓她決心了要把你送走。」

    「我們所有人都在逼她去死,只有你救了她。沒有你,她不會多活那五年。她是個脆弱的孩子,又偏偏是那樣的脾氣。」宋祈說,「孩子,她從來不覺得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煎熬。你從來都不是她的累贅。她很愛你。」

    宋問痛哭失聲。

    現在可以知道,真是太好了。

    雨時停時下。待又一波開始降臨的時候,二人提著傘,重新從山道走回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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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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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0 00:25:57 |只看該作者
第181章 番外三  唐毅

    唐毅覺得,宋問是所有人的剋星。包括他。

    同時他也覺得,宋問是許多人的救星。也包括他。

    自他出生起,他就不知道應該堅持什麼。如果用一句話概括,那就是做個好人。

    這個卻是太難了。因為總有人希望他是個惡人。如果他是個惡人,那麼一切或許會簡單很多。甚至連他自己也開始懷疑, 如果自己做個惡人,是不是會過得更輕鬆?

    人這一生,享受著過,它太短暫。可煎熬著過,它太漫長。

    他要在諸多的不公之中堅持一段沒有期限的時間。哪怕做到,也會無依無靠的了結此生。除了許繼行聞樂等寥寥幾人,恐怕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死活。而這些人,過不了多久,也會遺忘他的存在。

    他注定是要一個人走過這條路的。

    有過一念之差。每次想到這些,就覺得人生無限淒苦。可他終歸做不了壞人。

    隨後宋問出現了,讓他明白,原來是有人時刻擔心他誤入歧途,想要將他拉回正道的。一個多管閒事,又難以讓人討厭的人。

    如果有人讓他願意一輩子走在一起,那大概只有宋問了。

    住在錢塘,他有了許多沒有過的體會。這裡熙攘熱鬧,似乎永遠沒有冷清的一刻。

    也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牛二。

    唐毅簡直無話可說。

    宋潛對他的事情很是心急,偏又拿著兩人無可奈何。

    宋潛跟他說:「殿下,您要是不屬意小女,宋某就要為她謀劃了。」

    唐毅眉毛一挑:「嗯?」

    宋潛:「為了我的未來外孫,我要給我兒開一個比文招親。」

    「……」唐毅看了眼一旁的宋問,見她沒什麼反應,問道:「她是擂主?」

    那宋潛這輩子想見到他外孫,估計是沒什麼希望了。

    宋潛想了想,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兒。

    「不。」宋潛摸著自己下巴上的橫肉,正經道:「我要讓宋毅來主持。」

    宋問翹著腿,用袖子擦了擦桌上的蘋果,好笑道:「你這麼厲害,怎麼不自己上呢?」

    「你還和我鬧脾氣?」宋潛板起臉道,「你這樣的年紀,早該成親了。要是算一年生一個,你知道我少了幾個外孫嗎?」

    「那可真是人間慘劇。」宋問呵呵笑道,「要不要給他們立個牌位?」

    宋潛抬起手,要打死這個不孝兒。宋問迅速抱頭跳到一旁,說道:「還嫌家裡吃飯的不夠多,不夠吵嗎?」

    宋潛喝道:「不夠!」

    他搬了個凳子,就坐在門口,以**擋住幾人的去路,凶道:「給個說法吧。」

    這還需要給個說法?

    宋問走了兩步,說道:「那這樣,你就去公告一下,就說我宋問,要招一名親傳弟子,悉心教導,傳授我畢生所學。」

    「我又沒讓你招學生!你少在這裡糊弄我!」宋潛怒道,「你學生還不夠多嗎?你都開了幾個學館了!」

    宋問說:「一個人學習的態度,最能體現他的品行。笨一點是沒關係,可是他總得好學不是?不然我怎麼能忍受?」

    宋潛又想了想,是這麼一回事兒。他看向唐毅,賊兮兮道:「殿下,那我去了啊?」

    唐毅:「……」

    宋潛:「我可真的要去了!」

    唐毅欲言又止,就聽宋問拍著手道:「好好好,就請三殿下幫我仲裁,畢竟我也是個不好下決定的人。」

    唐毅半句話都憋了回去。

    宋潛:「那我現在就去。」

    宋問不耐揮手:「去去去。」

    宋潛抬起頭,大步跨出門外,喊道:「我這就去!」

    「什麼?」林唯衍抱著長棍在旁邊皺眉道,「不吧?」

    他要不高興了,哪有那麼隨便的?要是來了個不喜歡他的人怎麼辦?

    宋問拍拍手站起來:「我招個學生,有什麼好不好的?就麻煩你們兩個了。到時候要是人多,你就勸退幾個。」

    宋問說要招學生,那來的人可真是不少。

    莫問男女,不說老少,能趕來的全都來了。一時間整個餘杭都人滿為患。

    畢竟宋問是誰?宋問怕可以說是一個能知天機的人了。除此之外,她身份尊貴,人脈通達,家財萬貫,聲望甚高。

    做了宋問的學生,還怕考不上科舉?還怕沒機會飛黃騰達?

    不管是什麼本意,這消息一出,全天下都沸騰了。有志學子無不群聚而來。

    她只有一個條件,三十歲以下。也只招一個,萬中挑一。

    宋潛不好說的太明白,只能另外囑託唐毅,多關注一下,誰家子弟沒有成親,家室如何,兄弟姊妹關係如何,父母是否安在等等。

    唐毅會聽他的話,才是信了邪。

    一眾年輕公子哥,擠在宋家門口,他們手裡舉著自己的文章,大聲喊道:「求見宋先生!」

    隨後門打開,林唯衍一肩扛桌,一肩扛凳,走了出來。身後唐毅拿著筆墨紙硯跟出來。

    唐毅坐下,堵在門口。

    唐毅掏出小冊子,將墨硯擺在地上。用筆尖蘸了蘸,冷漠道:「先交銀子。」

    眾人愣了愣。

    銀子?宋問會在乎銀子嗎?這莫非是一種試探?

    他們雖然心有不解,但這邊好歹算是有了點動靜。交銀子能進,那就交吧。

    擠在前面的男子率先問道:「多少銀子?」

    唐毅看了眼他的臉,麻子密佈,耳朵招風,他說道:「你十兩。」

    十兩銀子實在不少了,可那公子哥依舊迅速掏出,一點不見猶豫,可見家底豐厚。

    唐毅一揮手,林唯衍側身放他進去。

    後面幾人略帶猶豫。能拿出來的,還是直接過來交的。拿不出來的,咬咬牙,準備回去借了。

    一名白衣公子哥跟著擠了過來要繳銀子。

    五官清秀,衣著素淨。

    唐毅指著他說:「你需要一百兩。」

    那年輕公子哥愣了愣,忽而怒道:「憑什麼?!」

    唐毅:「憑現在是我看門,我說了算。」

    聞樂在一旁捂臉,不忍直視道:「公子,別說你自己是看門的。」

    看門什麼的,委實太掉份了。他好歹也是堂堂皇親吶。

    「你這人分明是渾水摸魚,趁火打劫!」那書生不堪氣憤道,「方才忍你也罷,可你這也實在太過分!你在這裡隨意收銀,宋先生知道嗎?惹怒了他,你擔待的起嗎?」

    唐毅敲著筆桿,面無表情的答道:「擔待的起。」

    那人怒吼道:「你以為自己是誰?太過自以為是了吧!」

    周圍幾人忽然一片靜默。小心扯著他的衣袖道:「外鄉來的吧?」

    書生憤然道:「外鄉來的又如何?憑這就欺負我?」

    那人說:「這位是陛下親兄,三殿下。」

    書生:「……」

    「那又如何?」書生甩袖道,「權貴便可隨意欺我?」

    「你要是想來,也可以晚一點再來。到時候人少了,一兩銀子都不用交。」唐毅埋頭道,「想來見宋問的人這麼多,錢塘本地的都見不完,你一外鄉人,難道不該貴一些嗎?而且越有可能被收徒的,越要收的貴一點。不然宋問要是那麼快收到學生了,其他人不都白來了嗎?」

    林唯衍一本正經道:「而且我宋問不缺錢。」

    這倒是真的。

    雖然這道理聽著實在很奇怪,但似乎又很有道理。

    宋問見人,總要有個先後順序。論文采排,誰也不服誰。論銀子排,倒是相對公正。

    就是這銀子若是收得多了,一時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悲痛。

    那書生聽著以為,自己是極有可能被錄取了,當下欣喜道:「當……當真?」

    林唯衍抬手一指,冷漠道:「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書生今日打擊重重:「為何?」

    林唯衍:「你懷疑了宋問。」

    「我沒有!」書生急道,「我只是……略有疑問。」

    「不用說了,你就是沒有機會了。你的罪狀在於你值一百兩。」林唯衍乾脆拒絕道,「不要問我是誰。我字一百一。」

    書生:「……」

    這兩人立志於要將苗頭扼殺在搖籃裡。

    宋問躲在門旁聽了一會兒,一陣無語。於是掩嘴咳了一聲。

    唐毅揮手道:「進去吧。僅此一次。」

    那書生欣喜若狂,朝他抬手作揖,然偶邁進門裡。

    宋問招學生,的確是認真的。

    嶺南那邊百廢待興,卻苦於沒有人手。唐清遠已數次寫信,請她相助。或是指派幾位熟悉嶺南事務,又有天分的學子,過去協助。

    她唯一認真教過一年的學生,就是雲深書院的學子。乙班如今大多在朝中任職,可見其影響力。

    只是,宋問學生雖多,卻已經很少正經授課了,大多是在忙於推行大學建設的事情。學生資質如何,她也不敢隨意定論。不如趁此機會,招一位有基礎,又有天賦的人,送到嶺南去。

    至於只招一位,當然是為了名頭好用,

    一直忙到臨近中秋,宋問還是沒選定那名學子。唐毅看她如此認真,臉色也越發難看。

    氣氛轉冷,林唯衍覺得自己任務艱巨,他提議說:「大家去逛廟會,去聽大曲吧。」

    大曲就是歌舞戲,戲曲的雛形。

    眾人應允。

    宋毅說:「殿下,我姐姐雖說看似全無所謂,但是如何也是位姑娘。你看她身邊,合適的人只有你,你心中又是怎麼想的呢?」

    唐毅皺眉嗯了一聲。

    他有走下去的勇氣,卻沒有再失去的勇氣。

    他知道自己怎麼想,但是卻根本不知道宋問怎麼想……

    兩人坐在木凳上,左右都是不相熟陌生人。曲目中在講一段惡俗的情愛故事,宋問還是看得津津有味。

    唐毅問:「你莫非真要在學生裡面找個闔眼的?」

    宋問視線從台上撤下來,驚道:「豈可能?我爹就是開玩笑的。」

    怎麼說那也是帶了師徒關係,宋潛真沒那麼大接受力。

    唐毅:「……」

    唐毅打好的腹稿,又一次被折斷。他頓了頓:「你等等。」

    宋問笑道:「其實有一點,我覺得你跟大義是很像的。」

    唐毅略感煩躁,隨口問道:「什麼?」

    「大喜大悲,驟起驟落。」宋問說,「只是,他會放下,而你不會。放不下的東西,會成為一種痛苦。你不是智者,但你是個堅韌的人。世上智者太少了,所以堅韌的品行,便顯得尤為重要,也尤為難得。」

    宋問:「每個人都想有依靠的走下去,和是不是堅韌沒有關係。我願意保護你,也願意相信你。」

    唐毅哼了聲,扭過頭,發現宋問正看著他,曖昧的朝他發笑。唐毅心生戒備,不知她要做什麼。

    唐毅心中警鈴大作之時,對方將頭搭在了他的肩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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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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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發表於 2018-3-10 00:26:16 |只看該作者
第182章 番外四  學子篇

    宋問要收學生,此事傳到京城, 年輕一輩無不震動。

    他們想去,可謂非常想去。只是,京城與錢塘相距甚遠,他們還有朝廷職務在身,不能遠行。

    恰巧戶部因為稅改一事,想派幾名官員去餘杭,找宋問指教一二。王義廷便上奏陛下,請求選派幾位年輕的官員過去,順便應徵一下宋問的徒弟。

    馮文述得到消息,一咬牙一跺腳,還是決定轉到戶部去。便找人託了關係,從中運作。

    合該是去戶部,果然躲也躲不掉。

    其他各部官員一看,那他們也順便著吧。

    這都一順便,人就太多了,可不行。朝廷便展開了一項比科舉還要嚴苛的考試,從各部挑選幾名出來,任命前往錢塘。

    先前宋問走的太匆忙,也走的毫無徵兆。她辭官的事情,都是過後許久才知道的,叫這群學生心中很不是滋味。

    縱然他們都已經離開雲深書院,但心中還將宋問作為一輩子的良師諍友。這有事沒事都會去問她兩句,結果宋問辭別這樣的大事,居然沒打個招呼。

    可謂非常難受了。

    這次選出了七人,雲深書院就佔了六個。孟為、李洵、馮文述,以及梁仲彥,丁有銘,趙恆。最後一位是吏部尚書的小孫,王義廷的小侄,是國子監學徒,如今在吏部任職。

    孟為梁仲彥等,靠的是實打實的治水功績。另外幾位,多少有點背景關係。

    他們坐馬車,再轉水路。行船的時候,恰巧風向好,體會到了一日千里的神速。路上沒耽擱多長時日,便到了餘杭。

    李洵道應該先拿著文書去找驛館安排住所,不然等天色晚了,做什麼都不方便。孟為卻急著要去找宋問。

    馮文述道:「這餘杭茫茫之大,你我又是第一次來,去哪裡找先生啊?」

    趙恆點頭道:「何況我們未有知會,便數人登門拜訪,有違禮數。」

    丁有銘站在小巷的牆前,抬手一指說:「哪裡不好找,你們自己看,都給標出來了!」

    幾人湊過去圍觀。

    餘杭那邊,大約是近日來問的人實在太多了,街上竟然直接貼了宋問住所的位置。還有一些書院,也標明了是宋問創辦,尋人可以去此處。

    如今滿餘杭,怕是沒有人不知道宋問的。

    「天吶。」孟為看著街頭的種種景色,驚道:「先生真乃神人也。」

    馮文述翻眼:「你哪次不這樣說?」

    孟為說:「哪次都覺得他神了啊!」

    丁有銘提了提身後的箱子,道:「不如先去找先生吧,我看離此處也已經不遠。」

    數人互相商討,實在拗不過這幾位情緒激動的,便同意了。

    他們走一段路,就能看見牆上貼著的紙,便順著標誌,順利到了宋問的門前。

    此刻宋府大門緊閉,門上還掛了個碩大的牌子——「無事勿擾,徒已收到。」

    幾人看著那牌子,頓時心底說不出的失落。

    王家小郎看著他們的表情,很是不解,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們……不是已經是宋問的學生了嗎?」

    還那麼在乎這學生的名號是怎麼?

    眾生:「……」

    似乎是這麼個理?

    幾人低頭,整理了一下儀表,而後上去敲門。

    沒多久,一胖子氣勢洶洶的打開門,衝了出來,喝道:「誰——!」

    數人一愣,激動的心被喝得一顫。

    不知該做什麼反應,面面相覷後,馮文述一把將李洵推了上去。

    李洵:「……」

    李洵欠身施禮道:「這位老伯,我等是宋問的學生。此次來餘杭,特來拜訪先生。請問宋先生在家嗎?」

    那胖子表情一變,將手揣在袖子裡,試探性的問道:「你們是……宋問的學生?」

    「正是。」李洵又問,「請問先生在嗎?」

    宋潛忽然變得高興,他哈哈笑道:「你們是我兒的學生?難不成是從京城特意過來看她的?哎呀這舟車勞頓的,累不累?」

    幾人被他的善變又是弄得一愣,紛紛搖頭。李洵道:「原來是宋世伯。」

    宋潛聽他喊的很高興。

    「真是有心了。」宋潛很是激動,拽著李洵的手往裡面引:「進來進來,來來,將東西先放下,坐著好好休息一下。」

    然後又站在後面,將幾人都推了進去。

    眾人頗有些受寵若驚。

    宋潛自覺替宋問招待他們,喊人上茶,上點心。又叫後庖早些做飯。

    眾人連聲婉拒:「世伯切勿客氣,我等就是來見先生的。」

    宋潛揮手,將他們按下:「宋問,她現在在書院,晚上就回來了,你們在這裡等她便可。」

    孟為道:「我們還是去找先生吧。再晚些,怕驛館沒有客房。」

    「住哪裡?住這裡就好了嘛。」宋潛說,「你看我宋府這麼開闊,哪裡住不下?驛館那地方住的也不開心。你們從京城遠道而來,即是客。我招待客人,怎麼會讓客人住到驛館去?」

    幾人將東西放下,還是不願久坐,便說先去找宋問,然後離開了宋府。

    這次前往宋問的書院。

    他們與門房打了聲招呼,往書院後面的廳堂裡走去。前腳剛跨進門檻,便見一道黑影迎面飛來。孟為抬手一抓,卻發現手心黏糊糊的。一團濕潤的黑泥在手裡碎了開來。

    「哈哈哈!」旁邊幾名小童從門柱後面出來,拍手大笑,興奮不已。

    孟為沉下臉道:「小小年紀怎麼能不學好?出來!」

    幾位小童才不管,作勢要跑。結果一轉身,就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宋問呵呵冷笑,擰起一人的耳朵說:「前去。」

    幾位小童頓時偃旗息鼓,一副委屈的模樣,乖乖走到堂中。

    宋問長發高束,穿得簡單中性,但是不難看出,這是一個女性。

    她走到旁邊的位置坐下,抽出扇子,看著前面五六個小童,一下下在桌上敲著。

    「誰做的,誰主使,做過自己,自己站出來。」宋問悠悠道,「別等我動手。」

    一小男孩出列,低著頭,乖巧道歉道:「對不起,哥哥,我知道錯了。」

    一女童上前,掏出一方卷帕,兩手遞給孟為:「哥哥擦手,哥哥原諒我們吧。」

    這樣看起來可真是聽話極了。

    孟為剛想說話,宋問截斷道:「別原諒他。」

    孟為懵道:「啊?」

    宋問說:「他道歉別人就一定得原諒他了嗎?犯錯如果只需要一句道歉就可以解決了,那他以後真的會悔過嗎?」

    那男生撅著嘴,巴巴的看著他。

    孟為看了他一眼,心中不忍,又看向宋問說:「他……」

    「既然犯了錯,就應該要補償。犯了錯多大的錯,就要多大的補償。這樣才能夠記住教訓。」宋問冷笑道,「你們這是第一次嗎?看我不在,就惹事生非。不是有心向上才學好,而是畏懼我才學好。我不需要,也不接受這樣的學子。」

    幾位小童知道她生氣,頓時不敢再說話。

    這場景實在是似曾相識,幾位現任朝廷官員,莫名覺得他們非常可憐。

    宋問拍下扇子:「六個人是吧?今日的功課多抄六遍,去幫後面的李先生打理花壇六天。敷衍了事的,再加一倍,聽清楚了嗎?」

    這懲罰聽著好嚴重,幾人卻很怕她,不敢有異議,負手點頭稱是,然後一個接一個的從前門出去。

    宋問端起茶看向呆愣的孟為等人:「你們怎麼來了。」

    「額……」馮文述上前一步,小心問道:「請問,宋先生在嗎?」

    宋問點頭:「在啊。」

    孟為小心道:「能請先生出來嗎?」

    「可以啊。」宋問說,「幾年不見,連恩師都不記得了?」

    眾生沉默片刻,而後一齊驚呼道:「什麼?!」

    宋問悶哼道:「嗯哼?沒人告訴你們,宋先生是女人嗎?」

    沒人說話,表情詭異,彷彿見鬼了一般。

    宋問挑眉,哼道:「說吧,都來做什麼?找我有什麼事?」

    幾人低頭,用眼神交流。互相間全是震撼和不可思議。

    這……是做夢?

    宋問挑眉,一扇子大力拍桌:「回神!」

    眾人被震得渾身一顫,終於看向了她。

    為首趙恆說:「我如今在禮部……」

    宋問搖頭道:「禮部?禮部的事情別問我了。機敏一點,多看書,多打交道,多扯皮。內裡摳門一點,外處氣度一點,就沒問題了。」

    大梁的外交,沒什麼好詬病的。

    王家小郎上前道:「下官隸屬吏部。」

    宋問點頭說:「吏部,我倒是覺得可以改進科舉考試的科目和多樣性。靈活性大一些,適用一些,難度再提一些。」

    眾位學子不禁牙疼。

    宋問:「再就是科考的監察審核,這才是科舉推行最重要的地方罷。」

    輪到了孟為,孟為笑道:「我就過來看看您。」

    宋問揮手:「一邊去。」

    孟為笑容一收,黯然神傷。

    梁仲彥:「想問問先生,農作的事情。」

    宋問點頭說:「江南這邊農業較為發達,你可以隨我下地多逛逛。這邊有個叫牛二的人,他雖然沒唸過書,但是對作物很有天賦。我與他接出了一些新的抗凍植株,易成活,產量也高。或許,能帶到北方種植。」

    梁仲彥一時大喜。

    「還有一些農作的技巧,你也可以試試。」宋問說,「餘杭這邊開出了數畝專門實驗的田地,你也可以去嘗試嘗試。」

    梁仲彥:「謝先生。」

    馮文述上前道:「想問先生戶部的事情。」

    「喲。」宋問擠眉弄眼,「我就說你適合戶部。」

    馮文述連聲叫苦。

    宋問玩笑兩句,說道:「戶部的事情太寬泛了。經濟是一國血脈,錯綜複雜。快了不行,慢了沒用。這個一時不好說,你跟著我再看看吧。」

    馮文述匆忙點頭。

    宋問將頭轉向丁有銘。這小子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笑眯眯的湊過來道:「先生,這是我父親囑託我來問您的。想問問你,對水利的事情有什麼看法。」

    那上面是運河的設計圖紙船閘,已經具有二斗門復閘的雛形,

    宋問有些吃驚,又覺得工部技術一把手不愧是一把手,點頭道:「可以的。很好。」

    治理河道,還可以提高運河能力。

    「好勒!」丁有銘收起圖紙,又說:「先生,我想學算科!」

    宋問:「准。」

    最後一位還剩李洵。

    宋問對李洵道:「你沒有什麼值得我擔心的。在御史台任職,要做到心志堅韌,己身端正。不要過剛,但是也不要圓滑。凡事可以都學一點,對你斷案也有好處。不一定就什麼時候用上了。你要學的事情其實是最多的。」

    李洵:「學生受教。」

    眾生一起盯著她。尤其是王家小郎,切實震驚了。

    有人能三言兩語,就結局這些百年難解的謎題嗎?這些眾臣都要頭疼煩惱的問題,在她這裡,似乎就是隨口一句的事情。

    他從來只聽說過宋問的名聲,卻沒有親自討教過。縱然王義廷對她多有推崇,也是或多或少有些疑慮。看她這樣胸有成竹的模樣,真的是被驚駭到了。

    待她真正授學以後,再看看吧。

    其餘幾位學子,不知該作何感想,卻長長舒了口氣。

    先生還是先生,依舊無所不知,依舊瀟灑自在。天地間有能絆倒她的事情嗎?似乎沒有。

    每每覺得自己離她又進一步的時候,才發現先生站在更高的地方,才發現自己路遠且長。

    為何她就能懂的那麼多呢?天底下為何會有宋問這樣的人呢?

    宋問卻沒在意他們在想什麼,粗略瞭解幾人的需求和問題後,在腹中措辭片刻,開始簡單的評價。

    宋問敲著扇子道:「其實,為官辦事,重要的還是看民。多數人的問題,就是你們的問題。譬如吏部。」

    王家小郎挺起胸膛,聽她說下去。

    宋問說:「科考的問題,並不是最大的問題。科舉折射出的還是教育問題。寒門子弟上不了學,或是上學了,得不到教育,學不到更高層的東西,導致寒門子弟考不過官宦子弟。一是朝廷扶持的學院太少了,二是要上學所需的花費太重了。三是科舉本身對寒門子弟的不公平錄用,讓百姓生怯,寒心。而科舉招收到的學子,總是不適合各部,不大適合為官,說明科考的內容,和為官所需的技術,大相逕庭,並不好。問題知道了,怎麼會不知道怎麼解決呢?」

    王家小郎點頭。

    宋問:「我知道,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循序漸進。但是,不能因為它難,你們就卻步。就算是慢,你們也要讓百姓看見你們的努力,才會慢慢進步。改變有時候很慢,有時候卻是很快的。我想沒有什麼,是全大梁百姓都想做,結果卻做不成的事情。」

    「戶部,馮文述同學,你總是不喜歡和數字打交道,但是我告訴你,數字並不枯燥,相反它很精明。因為百姓就是靠這個賺錢的。」宋問說,「你也不要覺得戶部做的做好算賬就好了,戶部要做的是維護。譬如先前米價的事情。百姓感覺不到嗎?他們知道,但是能做事的還是你們。」

    馮文述正色道:「是。」

    宋問挽起袖子激動道:「我給你推薦一個,我希望你們放開夜市。沒有夜生活的人生是很悲催的。我保證,夜市開啟以後,大梁每年的收入,起碼能漲一半。宵禁?宵禁簡直慘絕人寰!」

    馮文述:「……」

    宋問總結道:「如果你們不知道怎麼做,只是因為你們還沒用心。如果你們真的用心了,只會覺得,天底下多是做不完的事情。我希望你們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

    幾人虛心施禮:「謝先生賜教。」

    宋問按著扶手站起來道:「走吧,回去。住我家裡,我帶你們好好學一個月。」

    幾人抬頭。才一個月?!

    孟為問:「先生,那我們以後可以來嗎?」

    「有問題,自然可以來。」宋問說,「但你們終歸會獨當一面的。」

    宋問還收了一位書生做學子,如今就跟著他們一起學習。

    嶺南的事,其實還是唐霈霖最熟悉。唐霈霖如今不叫唐霈霖,他叫唐禹。偶爾也會過來這邊找宋問下棋,找林唯衍惹事。

    他出生的時候命裡缺水,所以名字裡到處是水。現在起了個夏禹治水的名字,好了,看樣子是要徹底

    宋問說很好。我命由我不由天,他有這份志氣,那就繼續下去吧。

    宋問白天就安排他們走街串巷,下田種地,晚上再給惡補一下系統的理論知識。

    這一月,真是受益匪淺。他們發現,長安與錢塘,真是大不一樣。民俗,飲食,農作,態度。

    他們一生都難得走出京師,便以為全天下的都城都是一樣的。卻不知道,每一座城池,都有每一座城池獨特的靈魂,他們是不一樣的。

    而他們如果不出來看,不出來問,他們或許不會知道。

    一月晃眼而過,宋問讓他們趕緊回京師去。

    來的時候,還不覺得離別苦。如今相處一月過後,便覺得各般不捨。

    宋問卻好似要趕人一般,直接開了送別的宴席,叫他們想磨蹭也沒有機會。

    宋問著人抱了幾罈好酒來,一扯開封,然後讓人給他們斟酒。

    孟為眼睛咕嚕嚕的轉溜,說道:「我想跟林少俠學學武藝。」

    林唯衍偏頭看他一眼,說道:「可以。」

    孟為大喜,又看向唐毅:「我還想跟三殿下學學詞賦。」

    宋問沒有吭聲,而是站起來,端起酒杯,朝他們敬了一杯。

    她一飲而盡,抿抿唇,說道:「我先前走的匆忙,沒有與你們好好告別,實在是一大遺憾,叫我不安很久。你們回去,替我轉告其他的學子,祝他們前程似錦,青史留名。」

    眾生動容,跟著抬手舉杯:「先生不必掛懷,我等理解。」

    「孟為,我知道你捨不得,可是你的路不在這裡。就算多留一日,或是多留兩日,也不會有什麼區別。該走的時候,還是會難過,而留著的時候,卻依舊會不安。」宋問說,「我不是要趕你們走,我只是希望,你們能繼續向前。你們或許會不安,但是不用害怕,看看身邊,你們從來不是一個人。」

    孟為低下頭。

    宋問又倒了一杯喝乾:「『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該做的事情做好,就沒什麼遺憾了。這樣就算回憶起過去,會是珍惜而不是悔意。先生不希望成為你們的悔意。」

    「能做你們的先生,我一直很驕傲。你們每一個人都很優秀,沒有讓我失望。」宋問說,「我說的說,不是你們飛黃騰達了,而是你們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在不停的往前走。」

    宋問:「勿論你們是做什麼的,為官,行商,種田,只要用心的去做了,先生就會為你們驕傲。」

    郎朗夜空中,宋問的話顯得尤為清晰。

    遠處蟲鳴聲聲,夜風陣陣。

    「為人先生,我能做的其實不多。能替你們解開一些疑惑,就很好了。」宋問伸出手,指著遠處道:「我就算能為你們鑄一把刀,而用這刀,去斬斷荊棘,開闢前路的,還是你們自己。我相信有一天,你們能站到我的前面。」

    宋問一手挾著酒杯,往前一遞:「啟程吧。去追逐你們的未來。」

    幾人一時說不出話。

    孟為兩手按在膝蓋上,猛得起身道:「學生在這裡敬先生一杯。謝先生一直以來的教誨。實在無以為報,必會句句銘記在心。」

    眾人接連起身,給宋問敬酒。

    為什麼離別要喝餞別酒,他們一直不明白。如今終於明白了。

    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

    天色將曉。這群青年們正要啟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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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番外五  唐臨

    唐臨在這個家裡,可謂地位崇高。

    他可以在唐毅頭上翻天覆地,也可以在宋潛懷裡任性妄為,甚至可以能宋祈面前撒嬌耍賴。出有林唯衍護駕,入有小五小六伺候。挺起小肚子出門,一大堆人等著抱他。幾乎沒有他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只有一個人,宋問。

    宋問的冷笑仿若魔咒,宋問的訓斥仿若尖刀。不管是哭還是笑,宋問永遠不會偏袒。

    可他不是心肝寶貝兒嗎?不偏袒他偏袒誰?

    宋問不珍惜他!

    唐臨踩著小步走出門,恰巧就看見宋問坐在院裡。她面前擺著成沓的紙張,似乎是在批閱卷子。

    但是這些卷子實在不大好看,所以宋問臉色也不大好看。

    見宋問抬頭,看見了他,唐臨自覺踱步到他面前。

    宋問:「昨天有人跟我說……」

    唐臨背過手,先說道:「他是騙你的。」

    宋問饒有興趣笑道:「我可什麼都沒說。」

    唐臨說:「因為我什麼也沒做!」

    「哦……?」宋問挑眉,「你先生說你在書院裡的表現很是出眾,三兩下就解開了他給你出的算科題,原來是他記錯了嗎?」

    「不娘,是我記錯了。」唐臨走到她面前,歪著頭乖巧問道:「娘,我可以去找牛二叔叔吃糖麼?」

    宋問乾脆道:「不可以。」

    唐臨:「娘——!」

    宋問:「自己定下的規矩,當然要遵守。」

    唐臨委屈道:「那是你定的。」

    宋問:「是你自己答應的。」

    唐臨磨了一陣,沒有效果,便轉身走了。

    唐臨轉頭出了門,沒和任何人說,想去找書院裡的朋友玩。

    他在街上隨意遇見一個人,停在哪個攤位面前,就要蹲下來看看他,問道:「小公子,你一個人出來了?要不要吃包子?」

    唐臨擺擺手,繼續往前走。便看見了一個賣糖人的小攤。他留戀的停下了腳步。

    那小販見他直愣愣的盯著,便拆下一串,走過去送給他問:「小公子,吃不吃?」

    唐臨猶豫片刻,抬頭說:「我沒有錢。」

    那商販笑道:「不必不必,送給小公子的。」

    唐臨尤為開心,便伸手接了過來。正要去舔,又抬起頭道:「等林叔叔過來,我讓你給你錢。」

    攤販大笑道:「哪裡需要這樣客氣?」

    他剛咬一口,一黑衣男子已經走了過來。侍衛掏出一枚銅板,丟到旁邊的箱子上:「我替小公子付了。」

    唐臨抬頭一看,見是唐霈霖——如今已經是唐禹——他的隨行侍衛。

    唐臨是眼熟他的,便舉著糖畫痴痴的笑。

    黑衣人蹲下身,指著旁邊道:「唐小公子,我家主人請你過去。」

    說著他抱起唐臨,往旁邊的酒樓高層走去。

    唐禹坐在二樓,擺了桌子,等人過來下棋。

    他在餘杭開了酒館,也開了些別的產業。沒事就坐在各處等人下棋,反而成了遠近聞名的棋手,帶著他呆過的酒樓也名聲大噪起來。

    唐禹將棋盤清理乾淨,跑堂過來上茶。唐臨被侍衛放在對面的椅子上。

    唐臨咧開牙齒,叫了一聲:「小叔。」

    唐禹喉間一動,發出一絲乾澀的聲音,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你娘答應你買糖了?」

    唐臨心虛的四望,抬手撓了撓頭,裝傻的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唐禹又問了一遍:「你娘呢?」

    唐臨不高興道:「你不要問她了。她太壞了!」

    唐禹頓了頓,思考片刻,指著前面說:「來下棋。」

    唐臨搖頭:「我下不過你。」

    唐禹:「那彈琴。」

    唐臨老實道:「還未學。」

    唐禹:「你怎麼什麼都不會?」

    唐臨義正言辭道:「我還小。」

    唐禹寫了幾個字,擺在他面前。

    唐臨接過紙,擺在自己面前看,發現只認得一半的字。又把紙推給了旁邊的侍衛。

    侍衛順勢彎下身,念道:「做宋問的兒子,你讓我失望了。」

    唐臨聞言氣憤起身,不服道:「為什麼!」

    唐禹:「因為你有點不識好歹。」

    他說話很累。扯過旁邊的紙,又寫了一張,推過去。

    侍衛自覺念道:「你沒有了宋問,沒有人會搭理你。」

    唐臨別過臉,不以為意的「哼」了一聲。他這麼討人喜歡。

    唐禹:「不信?」

    唐臨一字一句大聲回道:「不信!」

    唐禹便朝那侍衛使了個眼色,他點頭出去,片刻後帶了個七八歲的小孩兒進來。

    唐禹寫了一句話,侍衛會意對那小孩兒道:「你去街上,找下面那攤主,要一個包子試試。」

    那小孩兒衣著破舊,布料上帶著油膩的污漬,看著就是貧苦人家的,也不講究。他有些不明所以,說道:「要銀子的。」

    侍衛:「你先去。照我說的做,會給你銀子。」

    小孩兒遲疑片刻,走了出去。

    唐臨趴到窗邊,往下張望。聽不見聲音,但是可以看見,那攤主很是嫌棄的將人趕走了。

    買東西是一定要付銀子的,宋問說過。

    唐臨點頭。

    小孩兒重新走了回來,攤開手匯報導:「他不給我,沒有銀子怎麼買?」

    侍衛又對他說:「你去告訴他,你是宋問新認的學生,現在肚子餓了,能不能先給你一個,等以後有錢了再還給他。」

    「宋問?是育才書院的那個宋問嗎?」小孩兒搖頭道,「可我不是啊。」

    侍衛:「你只管這樣說就好了。」

    小孩兒:「可是他怎麼會相信呢?」

    唐禹拿了他們書院的一個腰牌遞給他,侍衛:「你儘管把這個給他看,再這樣告訴他。」

    小孩兒依舊不能理解,但是也想要他們先前說的銀子,於是再次轉頭走了出去。

    這一次,那攤販看見腰牌明顯一愣,然後抓起兩個包子放在袋子裡,遞了過去。

    唐臨偷偷的看,見狀「啊」了一聲。趴在窗檯上,想湊近一些聽聽他們說話的聲音。

    侍衛一手將他拉了回來,以防他摔下去。

    小孩兒興奮的舉著包子從門口衝進來,說道:「他願意送我包子,而且還是兩個!而且還說不用還錢!」

    唐臨撅起嘴,嘟囔道:「錢是要還的。」

    小孩兒根本根本不在意他說什麼,侍衛給了他幾個銅板,然後將人送走。

    侍衛說:「你剛剛也沒給錢,就拿了人家的糖。」

    唐臨倔強道:「我會讓別人給的!」

    唐禹抽出紙,侍衛瞥了一眼,說道:「你能告訴誰?」

    唐臨想了想,弱弱道:「告訴我爹,還有林叔叔,還有外祖。」

    「你告訴這些喜歡你的人,讓他們去欺騙宋問?」侍衛說,「你要一直騙著宋問,只要她問你,你就要撒謊。你要像現在這樣心虛,一直到你忘了這件事。」

    唐臨擰著眉毛,低頭去看自己的手。

    侍衛:「重要的是,你自己說的話,你沒有做到。你要讓他們失望了。」

    唐臨一時說不出話。

    「很多人喜歡你,是因為宋問討人喜歡,而不是你。」侍衛繼續念道,「剛才你看見了。任意一個和宋問搭上關係的人,他們都很喜歡。」

    「但是……」唐臨憋了憋,抬起頭道:「我娘最喜歡我!」

    唐禹:「哦。你這麼不聽話,宋問可能會不喜歡你。」

    唐臨有些坐立不安。冷下了臉。

    「那麼多人想認宋問做娘,如果她選一個聰明的就好了。會下棋,會彈琴,會聽話。這樣的人多的是。」唐禹往外一看,說道:「你一個人出來這麼久,她都沒來找你,你沒發現嗎?」

    唐臨一慌,跟著往外一看。

    是啊,他出來這麼久,怎麼都沒人來找他?

    林小叔沒有,連家裡其他人都沒有。

    宋府裡。

    快要吃飯了,卻哪裡都不見唐臨。

    林唯衍說:「他在唐霈霖那裡,唐霈霖說晚點會送他回來。還有,他吃了糖。」

    宋問:「……」

    這小子真不怕牙疼,還是真不怕她?

    他們在吃飯的時候,唐臨被送回來了。

    他直奔飯廳,看見了宋問,跑過去問道:「你找我了嗎?」

    宋問手裡挾著筷子:「我找你做什麼?」

    唐臨聞言,卻是心中大傷。直接嚎啕大哭,然後抱住了宋問的大腿。嘶聲吼道:「我錯了娘——!」

    宋問:「……」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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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番外六  唐顯  林青山

    大雪連綿,陰霾與寒冷幾乎籠罩了這一片天地。回頭望去,那零落的腳印在雪地上顯得如此卑微。

    他們的足跡逐漸被大雪掩埋,而前路又廣闊的沒有盡頭。距離關城,還有一天的路程。

    就如同他們這場戰役一樣,不知是在與天斗,還是與人斗。

    他們必須要在明天天黑之前到達,否則在關城負隅頑抗的林青山等人,等不到救援,只會連最後的關卡都被突破。

    他們必須要贏。不贏,就招不到兵,招不到兵,就打不贏戰。

    他們大梁就完了。

    哪怕對方只是支一萬人的小隊,他們也要如此艱辛。

    可既然身上扛著一國重擔,縱然是天路,也得走給他們看。

    唐顯鼻息間呼出熱氣,終於有些撐不住,一刀頓在地上,停下休息片刻。

    身後的兵馬跟著停了下來。

    唐顯胸口的傷已經沒有知覺。他們出來沒有帶軍醫。恰是因為這邊天氣寒冷,哪怕傷口沒有處理,也沒出現明顯惡化。血流速度在逐漸減緩。

    唐顯動了動手指,深吸一口氣, 準備繼續趕路。

    「王爺。」他身側的將士拉住他,含淚道:「王爺,您停下休息吧,讓末將帶他們去。」

    唐顯直接拒絕道:「不行,我停下了,你們是走不動了。」

    他是軍隊最後的希望了。如果他停下了,整個隊伍軍心就散了。他們要怎麼走剩下的路。

    唐顯厲聲道:「你不必多說,再動搖軍心,休怪我不講情義!」

    唐顯做好了無數的準備,若是林青山已經落敗怎麼辦,若是城池已經被突破怎麼辦?他們的將士就是羊入虎口,他們已經跑不動了。

    但是當他翻過高山,越過冰河,一路不停歇的來到關前,看見雙方還在廝殺。

    一瞬間,他心安了。

    他知道勝利是他們的了。

    傳信兵大聲呼喊:「救援來了——!」

    林青山等人已經徹夜作戰,疲憊不堪。聽見他的呼喊,士氣大漲。

    林青山眼裡儘是血污,他指著前面道:「殺——!振我國威,護我子民!往日的屈辱,盡要他們血償!」

    眾人舉刀吶喊:「血償——!」

    這是他們打的第一場勝戰。

    夜裡,進了城門,滿城點燈狂歡。

    他們沒有酒,也沒有奶,只有搶回來的一點糧食。

    圍著篝火,燒了點粥,便一人端著個碗,一粥代酒,以敬明月。

    那一碗粥裡,全都是水,甚至看不見兩粒米。但是熱乎乎的,幾乎要燙暖眾人的心房。

    一名年輕的士氣,端著手裡的碗,一直打顫。終於忍不住淚水淌了下來,碗幾乎要被打翻。

    唐顯過去,一手端穩了他的碗。

    士兵抬頭一看,哽咽道:「今年……能過年了。」

    唐顯拍在他的背上:「往後都能過年。」

    他們竟然贏了。他們竟然能安穩的過夜了。

    他們的城池,有守軍了。

    今日在打戰的時候,他們根本沒有想到生死。因為戰死並不可怕,可怕是城池被那群蠻夷佔領,成為冬天的「兩腳羊」。

    殺,掠,jian,燒。蠻夷以殺戮為樂,觀賞他們的慘狀,打法時間。

    城中的婦孺,甚至已經備好了刀。

    她們從前夜開始,就將刀握在手裡,等待著城門被突破,等待著告別這人世。

    但是大梁贏了。

    旁邊一男人擦乾淚道:「我們要參軍。」

    唐顯撿起一跟木柴,丟進了火裡,說道:「我們沒有糧,沒有軍餉,沒有盔甲……」

    「我們要參軍。」年輕的青年喊道,「我們要參軍!」

    唐顯跟著流淚點頭:「好男兒!」

    從此二人遠颺,越來越多的人自願參軍。

    他們四方征戰,屢戰屢勝。直至邊關漸漸安定。

    唐顯收到了一封信件。

    那一封信件,竟然遲了近一年,才送到他的手上。唐顯喜不自禁道:「我要做父親了!青山,我要做父親了!」

    林青山算了算日子,笑道:「你應該已經做父親了。」

    「是是是。」唐顯樂道,「哈哈哈!」

    隨後不久,他們又收到了接連的幾封信件。

    那幾封信件多被損毀,寄出的時間也各不相同,只知道從京城過來。其中幾封時間相近,可見發信人心中著急。

    可是,卻一起遲到了這麼久,才被人送來。

    林青山打開一看,臉色大變。抬頭看向唐顯,艱澀道:「天下易主了。」

    「怎麼會……」唐顯大驚,「我父親他……」

    林青山點了點頭。唐顯沉默下來。

    林青山問:「你還回去嗎?」

    唐顯說:「得回去。我妻兒都在京中。而且三弟……我想他,不是那麼狠絕的人。」

    林青山說:「我也是。那我與你一道回去。」

    唐顯回到京城之後,便再也走不了了。

    大梁開始強盛,林青山又去邊關守了兩年。

    唐顯若能繼續過這樣的日子,他倒是清閒自在。在家裡帶帶小兒,輕鬆自在。

    沒有他需要擔心的事情,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只是,唐贄接連兩子夭折,之後再無所出。

    林青山又凱旋,唐贄便應大臣請求,要過繼唐毅。

    他夫人聽聞,痛哭請求:「不可以啊王爺!王爺,他還那麼小,你怎麼忍心送他去宮裡呢?」

    唐顯艱澀道:「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

    「哪管他合適不合適?得看誰才是他親爹啊!」夫人泣道,「往日你待他如此親厚,陛下怎能不念兄弟情誼?你去找他求求情,陛下分明還年輕啊!」

    唐顯按住她說:「正因為我是他親爹,才最對不起他。你聽我的,好嗎?」

    哪知唐毅過繼不久,唐清遠就出生了。

    唐顯大感不妙,他夫人卻很是歡喜。

    「叫陛下把孩子還給我們。唐毅資質愚鈍,實在不堪重任。王爺,這是天意啊!」

    唐顯搖了搖頭。

    唐贄若是無後,再討厭唐毅,也不會太為難他。可是如今唐清遠出生了,那他們父子,一夜間便成了隱患。

    若是他出了什麼事,那唐毅跟著他,該如何是好?

    唐顯抱住自己的夫人:「我知道你捨不得他。可你若是真為他好,不要再提這件事情。」

    唐顯去到林青山家中,見林青山正在教兒子打拳。

    這小孩兒站也站不穩,卻出的有模有樣的。唐顯壞心勾住了他的衣領,林唯衍回身踢了他一腳。

    唐顯哈哈大笑,將他抱起,揉在懷裡。不禁又想起唐毅,一時悲從中來。

    林青山見沒有外人在,便直言道:「你別總往宮中去,叫陛下猜忌。今時不同往日,你當初既已決定,就不要」

    唐顯嘆了口氣。

    他低下頭,正對上林唯衍黝黑的大眼。他不吵不鬧,很是乖巧。唐顯忽而眼睛一亮。

    「他去過宮裡沒有?」唐顯抱著林唯衍晃了晃,問道:「他想去宮裡玩嗎?若是沒人照看,我看三殿下就挺閒的。」

    林青山:「……」

    翌日,林青山只能帶著林唯衍一道進宮上朝。

    林青山頭疼的模樣說道:「我要過來做事,他在家裡哭鬧不休,只能帶著。能否勞煩三殿下看管片刻。」

    林唯衍:「……」

    唐毅:「……」

    林青山將人往他懷裡一推:「有勞殿下。」

    晚間,唐顯過來接人。唐毅被林唯衍纏著學招式。

    唐顯大步過來,撩開衣袍,擺開架勢道:「來來來,我教你們。跟著我做。」

    唐毅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林唯衍不滿扭身:「我要回家。」

    唐顯咋舌道:「晚點再回,你爹又不會飛了。」

    林唯衍重申:「我要回家。」

    唐顯拎著他的衣領到自己身側,揮手道:「來,學我。」

    林唯衍蹬了蹬後腿,覺得不高興,還是跟著他擺了起來。唐毅猶豫片刻,一言不發的跟著動作。

    歲月荏苒,唐顯覺得不過是眨眼一瞬。

    他還什麼都未做,可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同時間一樣,人心是會淡薄的,情面是會消逝的。而人,甚至比時間還要來的無情。

    唐顯與林青山走回大理寺,望著來時的廣闊道路,竟比當年面對素白一片的雪地還要覺得蒼涼。

    宋祈在一旁說:「臨行前,喝杯酒吧。」

    唐顯看向遠處,深吸一口氣道:「不用了。給我一碗粥。」

    當初那碗粥救了他,也就從此結束吧。

    可他從來不覺得自己錯。哪怕立於今日,他也不覺得自己錯。

    二人碰碗,對飲而盡,隨後將碗一把砸到地上。

    唐顯抬起頭,覺得自己從半空中,彷彿看見了大梁的山河盛世,也看見了唐毅哭著朝他伸出手的場景。

    他想抱住他,安慰他,身體重重朝後倒了下去。

    「爹!」唐臨在一旁提提褲子,問道:「阿翁對你好嗎?」

    唐毅低著頭,燒了兩張紙錢。不知是灰燼吹進了眼還是火焰太灼熱,視線一片模糊。他說道:「以前不覺得,現在明白了。」

    「那他肯定也對我好。外祖也對我好。」唐臨走上前,抱了下墓碑:「雖然他變成了一塊石頭,不能抱抱我,但是我能抱抱他。」

    唐毅一時哭笑不得。

    唐臨又回身抱住了他:「爹。我也對你好。」

    唐毅抱緊他,一時不能自已。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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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5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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