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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岳盈 -【媚眼殺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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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44:5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岳盈 - 媚眼殺機

前所未有的「鳥龍」狀況——當古典美女遇上雅痞警探   
一時天雷勾動地火,閃電墜入愛河   
還堅稱全是「前世」惹的禍!  
她,一雙丹鳳眼勾魂攝魄   
卻也是前世死於非命的罪魁禍首   
接二連三單身女郎遭人奸殺的命案  
令人驚疑五百年前殘害她的惡魔   
亦追隨她的倩影輪回而來   
所幸當年的文弱夫婿搖身而為捍衛戰警  
發誓飛天遁地也要將惡徒繩之以法   
不過,道高一尺,魔高萬丈   
層出不窮的犯案手法又重新洗牌  
祭出「鮮花」攻勢挑戰他的鐵漢柔情   
一場致命殺手主導的死亡遊戲,在前世陰霾籠罩下   
究竟誰能突圍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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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45: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黑夜悄悄的將人世間所有的醜陋面,都掩藏在看不見的角落。

尤其是這樣的深夜,連月光都被烏雲遮住,靜寂幽暗的大街中,一條跟夜色一般漆黑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接近張家大宅。

他身手矯健地翻過約有兩個半人高的圍牆,在黑暗中仍顯精銳的眼睛飛快地將所處的環境打量了一番,然後他揀了條路掠向後院,在迂回的小徑和回廊中穿梭,如入自宅般熟稔。沒錯,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張宅,他在前一夜已先行探過路了。

探路?!莫非他是賊?

瞧他一身夜行人裝扮,又面覆黑巾,的確像是個老到的獨行大盜,而張家又是天津出名的巨富,財帛動人心,會引人覬覦也是無可厚非的。

然而,偌大的張家大宅難道都沒有護院保護嗎?豈能縱容賊人如此橫行?

事實上,張宅聘有多名護院,只是此時正逢交班的四更時分,也是人們警戒度最低的時刻,而賊人顯然對宅裏的防禦情形十分瞭解,盡挑無人防守的空隙處鑽,甚至與藏有金庫的主屋方向背道而行。

咦,他不是來偷東西的嗎?怎麼不朝大屋去,反而向著後院的清心樓而來?

這裏是張家少爺和少奶奶居住的地方,雖然也有些值錢的首飾之類,但總不及大屋裏的金庫那麼吸引賊人注意,而這個賊卻眼光獨到,瞄準清心樓下手。

事實上,他想偷的不是金銀財寶,而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沒錯,他就是最近橫行九大省的采花大盜。

前幾天,他在廟裏窺見陪同婆婆進香的張家少奶奶,那令人驚豔的天香國色一下子就撩動了他的心,教他茶飯不思地垂涎了數夜,終於下定決心冒險潛入張宅偷香竊玉。

他打聽到張家的大少爺張允文已進京趕考,留下才新婚不久的妻子獨守空閨。這樣正好,他最喜歡那種初解人事的少婦,尤其是丈夫又離開了兩個月,想必此時她正饑渴難耐,急需男人的溫柔撫慰……嘿嘿嘿,他在心裏淫笑著,他一定會代替她丈夫好好疼惜她的,讓她享受生平未有的欲仙欲死感覺。

采花大盜輕輕推著樓門,發現門已上了閂,他退開幾步,打量了二樓離地的距離後,一個翻身躍了上去。

他知道這些有錢人家的閨房都設在樓上,而且通常都忘了將樓上的門戶栓好。 果然,他輕輕一推,房門就開了,一進門,立刻聞到上好的熏香芬芳,如電的眼看向被門口一股冷風吹得飄動的紗帳,他反身將身後的門掩好。

輕扯一下嘴角,他緩緩舉步朝那頂大床走近,蒲扇般的大手已揭開紗帳,將美人春睡圖盡納眼簾。

他吞了吞口水,發現地出記憶中更加美豔動人,不施脂粉的鵝蛋臉上泛著一抹暈紅,嫣紅的小嘴媚得引人犯罪,他的眼光下移,看向她纖細的頸項,和在棉被下起伏的胸脯。

輕悄地掀開被子,露出她穿著粉紅褻衣的嬌美身段,他粗喘著,迫不及待地想俯下身與美人溫存,卻不料,她竟突然張開眼睛。

她瞪著他,發出一聲驚喘,他立刻用手捂住她張開的嘴,如狼的身體撲向床上的軟玉溫香。她在堅硬的身軀下不斷地扭動掙扎,卻更引起他的獸欲。粗重的雙腿頓時跨坐在她身上,他用單手想解開她的衣襟,一窺無邊的春色,無奈她的扣子太緊,一時解不開,他拔出藏在靴子裏的短刀,割開她的衣服。

扯下衣內的肚兜,立刻露出一對高聳的ru房,他粗喘著氣,俯下嘴一陣亂吮。

張家少奶奶貞宜又羞又恨,奮力地左右搖擺,用手推開掩在嘴上的大手,用力咬住那粗壯的臂膀。那賊人悶哼一聲,從她的櫻桃小口中拔開自己的手,然後揪緊她的頭髮。

她痛得頭皮發麻,正想扯開喉嚨大喊出聲,小嘴再度被人堵住,骯髒的舌頭探入她口中,她感到難以呼吸,那賊人好象還嫌不夠似地,雙手加緊蹂躪她的嬌軀。突然,他停頓了一下,發出窸窸的聲音,似在解開自己的衣服。貞宜一急,突生一股大力,使勁咬了賊人的嘴唇,手腳胡亂掙扎,竟然讓她的腳踢到對方的胯下,只見那人悶哼一聲地跌下床。

貞宜連忙從床上爬起來,還來不及穿好衣服,就扯開喉嚨大喊救命。

那跌到床下的賊人很快又爬起身撲向她,想掩住她的嘴,貞宜及時閃開,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刻朝房門飛奔,誰知那黑衣人又從身後撲過來,抱住了她。

貞宜一邊掙扎,一邊大喊救命。突然,她見到一片刀光揚起,正驚慌地想閃躲,卻已來不及,那刀已刺入她的喉頭,霎時,她再也發不出聲音。貞宜感覺生命的力量自她體內慢慢流失,她的身子緩緩軟倒在地,最後,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猙獰的面孔。

她感到絕望和傷心,那不是她想要記憶的臉孔,她真正想要銘刻於心的是她深情的夫婿。

允文,救我……她在心中吶喊,任這最後的一縷思緒消失在逐漸散去的氣息中,而從她頸間噴出來的鮮血,很快地染紅了丈夫親自掛在她頸間的翠玉觀音墜子……

良玉從噩夢中驚醒,雙手抓著頸子,彷佛想堵住夢裏從頸間噴出來的鮮血。她粗喘著,約莫過了兩分鐘以後才冷靜下來。她走進浴室,站在鏡前審視自己蒼白似鬼的容顏,撫了撫胸脯,頹然地坐倒在地板上。

自從有記憶以來,這個噩夢就一直纏著她,每每在她睡得正甜時侵襲她,擾亂她的作息。

她總會夢見一個身著古代服裝的女人被人殺死,而當那把刀刺向夢中女子的喉嚨時,良玉總覺得刀是刺在自己身上般難受,噴出來的鮮血就像是從她的身體裏流出來似的。

良玉甚至可以感覺到夢中人心中的絕望、傷痛和不甘。她似乎有滿腔的愛與恨,然而,瞬間消散的魂魄卻不容她表達出心中的幽怨和情意。她多麼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可是無常的命運豈是她一個小小的女子所能違抗得了的?

是這個原因,所以她才會時時造訪良玉的夢境嗎?她想表達什麼?她不可能要良玉替她報仇吧?畢竟她是個古代人,和良玉相隔不知有幾百年,殺她的兇手只怕也已作古了。那麼,她到底在暗示什麼呢?

良玉為這個夢曾看過精神科醫生,但並沒有任何改善。她也讀過坊間不少心理學書籍,甚至懷疑過那個女人就是她的前生。或許是她前世死得太慘,以致今生仍耿耿於懷,牢記著死前悲慘的那一幕。然而,當她這麼想時,心中的驚恐非但不曾消失,反而加劇。

殺死她的人到底是誰?他為何要殺她?

從她夢中衣衫不整的情形判斷,她似乎先前曾受過淩辱。莫非她是遇到了匪徒,遭人先奸後殺?

這個想法令良玉不寒而慄,站起身打開水龍頭,用水拍了拍臉頰,實在無法相信她前世的命運會是這麼悲慘。

她拿條毛巾擦幹了臉,走出浴室,坐在床沿發呆。

看來她是無法再入睡了,每次作過這個噩夢之後,她總是輾轉難眠,再加上清晨她就得準備到機場去,乾脆別上床,免得睡過頭。

她起身檢查一遍這次旅行所需的證件和行李後,到廚房替自己沖泡了杯咖啡,還烤了一盤松餅,在食物的氤氳香氣中等待黎明。

填飽肚子後,她覺得精力再度充沛起來,撥了叫車電話,請出租車司機準時來接她,然後換上襯衫和牛仔褲,重新檢查了一遍門窗,將所有的電器開關拔掉,才推著笨重的行李箱出門。

她搭早班的飛機到香港,再轉機到北京。

此行的目的主要是參觀平津一帶的風景名勝,所以她一到北京,立刻規劃好行程,將大部分的時間花在遊覽紫禁城、頤和園、天壇、北海 公園等等古跡名勝上,足足拍了十卷底片還意猶未荊

良玉在北京足足待了七天,游遍各處美景,也吃遍北方佳餚,然後才搭乘火車轉往天津。

帶著對北京城的美好回憶,她踏上天津的旅程;卻沒想到也因此展開了她尋找前生的旅途……

當良玉下榻在她所居住的飯店時,突生一種強烈的熟悉感。不可能,她不可能來過這裏啊!她閉上眼睛,靠在客房裏的沙發上,腦海裏竟出現一座宅邸的平面圖。

坐北朝南的華宅、巍峨大門前的兩頭石獅,然後是富麗堂皇的大廳、典雅的姑婆廳、花廳,兩側有帳房、書房,還有掩映在扶疏花樹之間的亭臺樓閣,這一切都鮮活地在她腦中浮現。

她甚至可以看見清心樓前蓮花池的水閣上,有一個相貌英俊的男人正坐在梧桐木制的書桌前,專心地吟詩作文。而“她”正站在水閣門口,手上端了一碗剛做好的冰糖燕窩,眼光愛戀地凝望著她心愛的丈夫。

突然,丈夫抬起了頭,沖著她溫柔地一笑。

良玉的心卜通蔔通直跳,她張開眼睛,彷佛還可以感覺到那男人眼中的溫暖。那柔情蜜意,竟是她尋找了二十六年都未曾尋獲的真情摯愛。

她捂住胸口,感覺到臉頰上涼涼濕濕的,用手一抹,才發覺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流了滿臉的淚。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哭,是被腦海中的那幕柔情畫面所感動嗎?為什麼她會如此真切地感覺到那男子對妻子的愛意,就好象她是那個妻子,曾經沐浴在丈夫的繾綣溫柔中,而且備受寵愛?

她甩了甩頭,想甩開這教她又愛又怕的思緒。就算她曾經擁有過那男人的愛情又如何?那畢竟已是前生的事,她豈可為了一個古人,而亂了今生的方寸?

她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放鬆心情,開心地倘伴在名山勝景之中,而不是為了緬懷一段久遠得已與自己無關的過去。

良玉深吸一口氣,決定該是出發探險的時候了。

她這次到大陸自助旅行,是透過旅行社的朋友佳卉代訂機票和飯店的,一切的旅遊信息也全是由佳卉那里弄來。由於良玉每次自助旅行都托好友幫忙,所以不忘回去時帶點小禮物饋贈這位閨中密友。

可是該送什麼好呢?

在北京時沒看到中意的禮物,到了天津可不能再找不到,若是回香港時再買,那就顯得太沒誠意了。不過,買東西之前,還是先去遊覽一番吧!良玉是那種不到最後關頭,絕不去逛街購物的人,天知道,她最討厭買東西了。

她替自己在這兒安排了三天行程,當然,絕不能錯過的是天津的美食。有一次她看“大陸尋奇”,就對天津當地的傳統風味小吃直流口水,既然來了,就非得去吃一下“狗不理包子”、“貼餑餑熬小魚”、“耳朵眼炸糕”,及“楊村糕餅”之類的出名美食不可,或許再帶一些“十八街麻花”回去和親朋好友分享。

良玉一路吃喝玩樂十分開心,還特地到市郊的楊柳青鎮挑了十來張年畫,在她返回飯店的途中,突然有股衝動想下車。

“停車!”她朝司機喊道。

付了車費之後,她獨自一個人站在陌生的街道上,驀地,她的雙腿彷佛有自己的意志般引她穿街過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廟門前,大殿的匾額上寫著“天後宮”三個字。

她怎麼會來這裏呢?良玉感到可笑。她是個無神論者,除了回高雄時,偶爾陪母親到廟裏燒香拜拜外,幾乎是不曾進過廟門,可是她卻來了這裏?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良玉不能免俗地進廟裏參神拜佛一番。她發現這座廟宇十分古老,說不定還是古跡之類的,當下決定等到拜完神後再來好好參觀。

當她手拿三柱香,站在神壇前凝視莊嚴的神像時,心中突生誠敬之感。她合起眼朝神像祝禱,覺得此情此景彷佛曾在她生命中上演過,腦海中忽然出現一個頭梳雙鬟的美麗女子虔誠地站在神像前,她默禱完畢將香交給旁邊的丫寰時,抬起的眼正好與一對深遂明亮的眼眸對個正著,她的心彷佛漏跳了一拍,整個人都癡了。

良玉倏地張開眼睛,心跳如小鹿亂撞般,似乎還可以感受到男人熱烈的凝視。她環顧四周,發覺廟裏雖有三三兩兩的香客,卻沒有她記憶中的那對眼睛。良玉失望地將香插在香爐中,沮喪的感覺減低了她原有的遊興,只想循著原路返回飯店。

最後一天,她撥了個空到和平路的商業中心逛逛,先是看上一塊壁毯,覺得挺適合高雄家中的客廳,後來又買了幾個大哥特別指定的泥人張彩塑,其中一個圓胖可愛的散財童子是要送給佳卉的,另一個坐在小幾旁讀書的英俊男子則想留給自己。良玉又再挑了幾個魏記風箏準備分送侄兒甥女,不過,她當然也不忘留一個小蜻蜓風箏給自己。

她提著大包小包走出商場,原本已打算招輛出租車回到飯店打包,不料,卻被巷子裏的古玩字畫店所吸引。她的雙腳不自覺地停在“張氏骨董店”門口,雙眼望著店內不起眼的擺設,一眨也不眨。

她來這裏幹嘛?良玉搖搖頭,還是走了進去。

她的眼光瀏覽過花卉天球瓶、象牙雕刻、帕玉雕香鼎、木雕人像……最後落在玻璃櫃裏的青玉手錢、觀音玉墜。 觀音玉墜?!她發怔地瞪著。

“小姐,要我拿出來給你看嗎?”年約五十來歲的老闆客氣地問。

良玉不自覺地點點頭。

當老闆將觀音玉墜交到良玉手裏時,她感覺到有一股生命力自墜子傳進她手掌中,她恍惚了起來,腦袋“轟”的一響,眼前的骨董店擺飾突然消失,換成了猶貼著大紅雙喜字的新房。

彌漫著喜氣的新房中,到處點綴著大紅色彩。

紅木的傢具、紅色的桌布,以及桌上那兩根大紅蠟燭。

她的眼光很快就被菱花鏡裏那張芙蓉面所吸引,並發現當她低垂下頭時,鏡中人也同時低下頭來,良玉立刻領悟到鏡中人就是自己。

鏡裏很快加人了另一個人的影像,是個眉宇之間藏著濃濃書卷氣的偉岸男子,他的唇角向旁邊咧開,露出深情而溫柔的笑容。

他將手中的項鏈套進她優雅、纖細的頸子,對著鏡子滿意地點頭。

“喜歡嗎?”他低低的嗓音搔得她耳朵癢癢的。

她害羞地垂下頭,柔嫩的玉指摩挲著頸間那只觀音玉墜,眼光好奇地偷瞄鏡中反映出來的玉墜影像。

淺淺的翠綠自蓮花座盤旋而上,漸漸淡成一片蛋白綠,盤坐蓮花的觀音寶相莊嚴,緊貼在竊白的頸閑,更顯得白玉無瑕。

她露出羞怯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恍若無骨般地將身體靠向丈夫寬厚的胸膛。

“喜不喜歡?”他又問,輕咬著妻子似玉般透明的耳垂,溫潤的觸感令他心神動遙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全身酥軟無力,閉上那對半醉的丹鳳眼靠在丈夫的頸邊廝磨。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跟她一樣急。夫妻成親只有月餘,新婚的甜蜜每每令他們耽溺于魚水之歡,而從夫君鼻中噴出的溫暖氣息,更令她衍生一股濃烈的欲望。

“到底喜不喜歡?”他伸出舌頭輕添著她的耳廓,粗啞的嗓音中有著一絲急切。

“嗯——”

那似申吟又像回答的低喃,逗得他欲火更加高張,他深吸了一口氣,想平息心中的焦躁,不料,卻將嬌妻芬芳的體味也一併吸入。

“是喜歡我親你,還是喜歡這只玉觀音墜子?”他忍住自小腹蔓延而上的欲望,取笑著懷中的愛妻。

“你真壞!”她腦羞成怒地輕捶著他的胸,將紅通通的臉埋入他懷中。

“貞宜……”他低喃著妻子的名,將香軟的嬌軀擁緊,又握住她頑皮的手,放到鼻端,嗅著從她衣袖裏溢出的幽香。

正當他沉醉在這帶著濃烈欲望的溫柔中時,忽然感覺到他另一隻手掌下的柔肩微微顫抖者。他狐疑地輕抬起她的下顎,發覺兩串珍珠般的淚珠自她愁霧深鎖的烏眸中迤灑而下。

“貞宜,怎麼哭了?”他心疼地低下頭吻去她的淚。

“你明天就要上京趕考,人家捨不得跟你分開。”她哀怨地傾訴著,眼中儘是離別的愁意。

“傻娘子……”他歎了口氣,將妻子緊摟在懷中安慰。“我也捨不得離開你呀,可是爹娘都盼著我光宗耀祖,我不得已才要暫時與你分離。放心好了,一等金榜題名,我一定會快馬加鞭地趕回你的身邊。”

“我也知道,只是我們成親才月餘,你就要離開我那麼久,教人家情何以堪?我一定會非常、非常想念你的。”她仰著頭認真地說。

那猶帶稚氣的真切表情看得他心疼不已,他輕點一下她的紅唇,深情地向她保證,“我也會非常、非常想念貞宜的,好不好?”

“允文……”貞宜沙啞地輕喚著他的名,拉下他的頭,奉上香唇,熱烈地吻著丈夫。

“我的小妻子……”允文愛憐地響應她的吻。這個從一見面就縛緊他心的美麗女子,他又何嘗捨得拋下她到京城應試?只是苦讀多年,不就是為這一刻嗎?就算他捨得下功名利碌,也不忍心辜負父母的期盼呀!

允文輕歎了口氣,輕吮著嬌妻柔嫩的肌膚,決定借著今夜的交歡,以慰兩個月的相思。

他抱起懷中的美人兒,移到兩人的新床上,解下她的貼身衣物,讓那只觀首玉墜貼在她白玉無瑕的胸前。

她因為衣物被褪盡而冷了起來,但很快地,他的溫熱就覆住她。允文溫柔地以灼熱的唇和手愛撫她,撩撥得她的身體也溫暖了起來。隨著一波波的欲望興起,她暫時忘卻了離別的愁緒,降服在丈夫熱情的懷抱之中……

“小姐,小姐……”耳膜被強烈的外力所震動,將良玉從心醉神迷的欲望中驚醒。

她漲紅臉,睜開猶帶情欲的眼睛,卻被骨董店老闆那雙瞪得有如銅鈴的眼睛嚇了一跳。

咦,她不是正在……良玉的臉更紅了,直燒到被衣服覆蓋住的身體裏。

“小姐,你怎麼了?”骨董店老闆懷疑地看著她。

“沒……沒什麼,只是在想事情。。”她結結巴巴的。

“瞧你的臉漲得那麼紅,是不是覺得店裏太熱了?喝杯涼茶吧?”

老闆殷勤地替她倒了杯涼茶,良玉見到那張慈祥和氣的臉,便毫不懷疑地將茶一飲而荊

“小姐,你看這玉墜子怎麼樣?”

“我……”她將手中的墜子放到眼前細看,發現這和她在幻象裏所見的觀音玉墜有些不同。成蛋白綠的觀音上身,自頸子處隱現一絲血痕,令人看了怵目驚心。

“怎麼會有道血痕呢?”她不解地自言自語。

老闆聽見了她的話,歎了口氣。“聽說原本是沒有這道血痕的,直到那件慘事發生後。”

“聽說?”她訝異地揚著眉,“多久前的事?”

“據說這塊玉有五百多年的歷史了,是十多年前在我們家的祖墳裏挖到的,當初挖出來就是這個樣,不過,在五百多年前時可是完美無瑕的,根本就沒有血痕。”

“你怎麼知道?”

“是根據祖譜記載的。”老闆神秘兮兮地說,“小姐要是有興趣的話,我們坐下來談。”

良玉點了點頭。她直覺這個玉墜和她的夢,以及她先前的恍惚有關。

“五百多年前,我們張家在天津一帶可說得上是屬一屬二的富豪,甚至還出過一位官拜禦史的大人物,這個故事就發生在這位做大官的祖先身上。我今天是看小姐跟這塊玉有緣的份上才說的。”事實上,這塊玉他珍藏了十來年,從來都沒想過要擺上來賣,可是這幾天卻突然心動了起來,竟然從壓箱的舊物裏找了出來,才放了兩天,就遇上買主。

幹他們這一行的,最看重個“緣”字,尤其是賣玉器飾物,更講究緣分,他一看就知道眼前的漂亮小姐和這觀音玉墜有宿世之緣。

“那時候我那位祖先還沒當上禦史,他是家中的長子,名叫張允文,才二十歲就娶了天津望族李家的小姐。小夫妻才成親一個多月,張允文就到北京城趕考去了,留下嬌滴滴的小妻子;沒想到就在他高中榜眼的當夜,家中就出了亂子,他的妻子李氏竟然遭人奸殺,而且還是一屍兩命,因為她的腹中已有了兩個多月的小生命。張允文趕回家中時,只見到香消玉殞的愛妻,他在心碎之余取下愛妻頸上的觀音玉墜留念,並誓言要找到兇手。不過,據說他一直沒抓到那個采花大盜。”

“那觀音上的血痕又是怎麼回事?”良玉顫抖地問,心中志忑不安,張老闆的話印證了她多年來所作的噩夢。

“據說是因為那李氏喉嚨被人刺了一刀,鮮血流入玉觀音中。也有人說是李氏死得冤枉,將怨氣注入觀音上,所以觀音額上才有血痕。”張老闆的聲音越說越低,陰森的氣氛足以令人起雞皮疙瘩,但良玉卻恍若末覺地凝視著玉墜。

祥和的玉觀音像絲毫沒有乖戾之氣,良玉輕撫著那道血痕,脖子不知不覺竟痛了起來,夢中的那幕再度襲上心頭。刀光血影中逐漸消散的生命力,難道真的化入觀音之中了嗎?

“小姐,你想買嗎?”張老闆困惑地盯著她怔忡的表情,他很懷疑這位小姐聽過他說的可怕故事後,還會想買這玉墜子。

“你要賣多少錢?”良玉微蹙著眉頭問。

“你真的要買?”老闆傻了眼。

“嗯。”她輕點著頭,“不過,我身上的人民幣不多,今日是我最後一天留在天津。”

老闆的眼中突現異彩,雖然這玉墜稱得上是骨董,可是還需賣給有緣之人才好。

“小姐能出多少錢?”

“我只有一千多塊人民幣……”良玉不好意思地開口。

“好,我就收小姐一千塊。”老闆豪爽地說。

“才一千塊?”良玉訝異極了。

“是的。”張老闆微笑道,替良玉將墜子包了起來。

“對了,老闆,不知你那位祖先後來怎麼樣了?”她有些好奇地問。

老闆偏了偏頭,神情哀傷地說:“據族人們口耳相傳,張允文終生未曾再娶妻納妾,死時還帶著這塊玉墜子和妻子合葬,而且他死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未能替妻子報仇。”

良玉收下被放進紅絲絨袋子裏的玉觀音墜子,心中彷佛可以感受到允文乍見愛妻身亡時的悲痛,她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迎向逐漸陰沈的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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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香港多待了一天,良玉才轉機回臺灣。一想起自己帶回來的大包小包,她就頭疼了起來。當初買時還不覺得,直到將行李打包才發現,林林總總的小玩意加起來還有些重量,真不知道她待會兒坐出租車回家時,要怎麼把這些行李提進有廣大中庭的大廈。

掠過擁擠的人群,良玉好不容易才在轉動鋁帶上找到自己的行李,等到將兩隻大皮箱放進推車時,她已全身酸麻、力氣用荊休息片刻後,她才推著行李車朝入境大廳前進。

中正機場的入境大廳十分熱鬧,到處都是人潮,有好幾次她的推車都和別人的相撞,不過,一離開行李台附近就輕鬆許多,大廳一下子變得寬敞了起來。

正當她打算一鼓作氣地沖向出口時,突然有個人撞向她,巨大的衝力將她撞得分不清東南西北,腳步不穩地滑向地面,然而,她可憐的臀部並沒有如預料般跌至地面,因為有一雙堅定有力的手及時扶住她。

良玉喃喃地向身後的人道謝,全身無力地倚在一副寬厚的胸膛上,那人扶她站起身來,她回頭看向他時,整個人卻呆住了。

她屏住呼吸無法移動,時光瞬間凝結住,又跳到前世在廟裏初見他的那一刻——

她的眼神與一對深邃明亮的眼眸相遇,他眼中迸射而出的熱力穿透了她矜持的外表,在那顆從未為任何男人燃燒的芳心裏撤下了火種。她驚喘一聲,發現他正帶著欣喜的笑容向她走來。

“小姐,我們該走了。”丫鬟小紅在她耳邊輕喊,她道才從忘情的凝視中清醒過來。貞宜燒紅了臉,不敢再看向他,在小紅的陪同下快步離開。

“組長,嫌犯已經抓到了。”雄壯威武的聲音像顆炸彈般炸醒了這對相視忘形的男女。

良玉看見眼前雄偉的男子眉頭微皺,不悅地瞥了來人一眼。

“知道了,帶回去。”低沉而渾厚的嗓音懶洋洋地揚起,那對深沉、陰森的眼眸再度望向良玉。

良玉這時候已經可以較平靜的面對他了,她發現他是個很出色的男人。濃眉大眼、高鼻大嘴,冷峻的表情不愁而成,然而,事實上他現在的表情稱不上冷峻,眼中的迷惑倒讓他顯出一絲稚氣。

他和她記憶中的張允文模樣不同,不過,雖然面貌已變,同樣深邃明亮的眼眸卻沒改變,還有,他眉間那一抹激動的熱烈凝視,就跟前生一樣,深深地打動她的心。

“小姐……”他沙啞地開口。生平第一次在面對異性時啞然無語,這實在不像他,齊康疑惑地自嘲。

眼前的女孩正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芙蓉面、柳葉眉、丹鳳眼,以及誘人的櫻唇,是標準的東方美女形象,他不記得曾經見過她,可是為何卻有股該死的熟悉感?

齊康的眼光移向她穿著短袖襯衫和牛仔長褲的高姚身影,她約略有一百六十五公分高,配他一百八十一公分的身長正好。

然而,那張不施脂粉的素雅臉蛋,看起來頂多只有二十歲。該死!他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三十歲的他,竟然對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流起口水來?

他清了清喉嚨,再度開口:“剛才讓你受害了,撞倒你的傢伙是個販毒嫌犯,你……沒有撞疼你吧?”

“哦?”她疑惑地揚起眉,“你是警察?”

“是的。”他露出試探性的笑容,“我是刑事警察局偵察組組長齊康,小姐是……”

“你好,我叫高良玉。”她伸出如藝術家般美麗、修長的纖手,齊康幾乎是懷著虔誠的心將她的柔荑納入手掌中。

他輕輕地握住,感受到掌中的柔軟,突然有股想將她的手放到嘴邊親吻的衝動;事實上,他已經彎下腰準備要親吻了。

“組長……”焦急的大嗓門再度在他耳邊響起,齊康漲紅了臉,老羞成怒地瞪向破壞他好事的人。

“楊幹中,這次又是什麼事?”他濃眉打結的模樣,立刻教他的屬下嚇得結巴了起來。

“組……長,女廁裏……有……死人。”

“什麼?”齊康瞪大眼睛,立刻恢復警察的本色。“怎麼回事?”他冷靜地問。

“有人向機場警察報告,說在女廁裏發現一個死人。”

齊康整個人嚴肅了起來,腦筋飛快地轉動著,甚至忘了自己還握著良玉的手。

他該管這件事嗎?雖然他蠢蠢欲動,非常想管,但想到頂頭上司曾再三警告他,不要再撈過界,多管閒事,他就打起退堂鼓。可是,他既然人在機場,不去稍微瞭解一下,也說不過去呀!

正當他猶豫時,眼角的餘光突然瞄到一個人。

齊康呼出一口氣,暗自慶倖老天爺已代他做下抉擇。

“張組長來了,讓他去管吧!”他對楊幹中說。

“你不去看熱鬧呀?”楊幹中狐疑地問。齊康向來好管閒事,為何這次竟然連去看熱鬧的興致也沒有?

“看什麼熱鬧?你當我是三姑六婆呀?”齊康不悅地白了他一眼,“老張跟我向來不和,我可不想管他的閒事,你也別在這礙眼,快把我們的嫌犯押回去作筆錄。”

楊幹中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話,他和齊康共事多年,還摸不清這位上司的脾氣嗎?再說,他和張組長並不是真的不和,只是兩人脾氣都拗,有些相看兩討厭而已。不過,這並不妨害齊康愛管閒事的本能,他之所以這麼說,只怕是另有玄機吧?

楊幹中的眼光一溜,不小心就瞄到那雙交握的手,立刻恍然大悟,曖昧地看了齊康和良玉一眼後,才轉身離去。

“這裏有命案發生?”良玉顫抖地說,一股寒意襲上心頭。她突然轉過頭看向身後,心中興起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

“還不一定呢,得經過調查才知道。你很害怕嗎?為什麼手抖得那麼厲害?”齊康關心地問。

“我……”良玉憂慮地轉回頭,“我的確害怕。”

她顫抖的櫻唇、蒼白的臉色,和憂懼的雙眸,讓齊康沒來由地心疼起來。他很自然地摟住她的肩,安慰道:“別怕,我會陪著你。”

“真的嗎?”良玉臉上害怕的神情突然消失,綻出開朗的笑容。“你會一直陪著我?”

“是的。”他堅定地向她保證,眼光被她唇邊的小梨渦所吸引。“你要去哪?”他吞咽了下口水,別開眼光,改看向她的行李車。

“回臺北。”她滿懷期盼地看著他。

“剛好順路,我送你。”齊康放開她的手,握住行李推車的手把,和她並肩走向門口。

“會不會太麻煩你?”良玉偏著頭看向他,雖然她很盼望能跟他多相處一會兒,但又怕耽誤他的工作。

“一點都不麻煩。”齊康向她保證。

兩人走出門口後,齊康要她在原地等候,他到停車場把車開來。

良玉在等待的過程中,不斷地回頭向後看,她總有一股被人監視的感覺。好在機場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就算真有歹徒,諒他也不敢公然採取行動。她壓抑住心中的恐慌,耐心地等了約十分鐘,終於看到一輛白色的奔馳轎車停在她面前。

她訝異地望著下車的齊康,任他將自己的行李全塞進寬敞的後車箱中。

當他很紳士地替她打開前座車門時,良玉忍不住地問道:“警察都是用奔馳車當公務車的嗎?”

他扯動嘴角,自嘲地一笑,“不,只有他老爸是億萬富翁時才行。”發動車子後,他又向她解釋:“我父親老是聽說我拿公務車跟嫌犯在公路上飆車,還撞壞了好幾輛裕隆,於是在受不了我上司的牢騷,和我母親的撈叨下,硬塞了這輛奔馳給我。他說這車體的鋼板比較厚,應該會耐撞些。”

“你父母真可憐。”

“什麼?”他聽了,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為什麼這麼說呢?我從沒聽人說過他們可憐這種話。”

“他們成天為你這個橫衝直撞的兒子擔心還不可憐嗎?我每次單獨出國時,父母就要擔上好半天的心,我以為他們已經夠可憐的了,沒想到你父母比他們還要可憐。”

他偏過頭,瞄了一眼她如出水芙蓉般秀麗的臉,神氣地說:“你年紀還小,他們當然會擔心,而我可是個大人了。對了,你小小年紀都去什麼地方?”

他以為她剛從東京迪斯耐樂園回來。

“小?”她好笑地揚起眉,“我小小年紀去過的地方可多了,五湖四海任我遨遊,最近這一趟才從大陸回來。”

“什麼?”齊康皺著眉瞄她,那暈紅臉頰上的促狹表情,讓他懷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斷。

“你到底多大年紀?”

她瞪了他一眼,表情一本正經。“沒有人告訴過你,問女人的年齡是不禮貌的嗎?”

“對不起。不過,你究竟幾歲了?”他滿不在乎的道歉,仍然追根究柢地“盤查”。

“二十六歲了。”良玉偏過頭,被他愕然的表情給逗笑了。“怎麼?我看起來應該更老一些嗎?”她促狹地問。

“不……”他搖搖頭,其實心裏有說不出來的歡喜。

她已二十六歲了,齊康松了一口氣,這下子,他可以放大膽地追求她,不必擔心會被人取笑是“老牛吃嫩草”了。

但下一刻,他又蹙緊眉頭,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他沒料到自己會對一個才初見面的女人傾心,甚至想展開追求。

“你看起來不到二十歲。”他遲疑地說,然後笑了笑。“該不是將‘歐蕾’拿來喝吧?”

良玉嚇一聲笑了起來,隨即板起臉孔嚴肅地回答:“你真幽默。事實上,我是拿旁氏當飯吃。”

齊康聽了哈哈大笑,像大提琴般雄渾的低沉嗓音灌入良玉的耳中,讓她不自禁地心神迷醉,和他一起歡笑。

過了良久,兩人才從笑聲中恢復平靜。良玉歪了歪頭,好奇地看著他。“你們當警察的,生活一定很刺激吧?”

“不,大部分的時候都很無聊。怎麼了?你以為我每天都穿梭在槍林彈雨之中,和嫌犯飆車嗎?”

“那應該是不至於啦,不過,以你的性子,應該是捺不住無聊的。而且近來的犯罪形態千奇百怪,就算沒有槍林彈雨,靜態的資料研究也絕對是腦力激蕩。”

“嘿,你是記者還是心理醫生,為什麼會認為我捺不住無聊?”他疑惑地問。

“我什麼都不是,其不過是個平凡的旅遊雜誌編輯而已。”良玉淡淡地笑道,“至於為什麼會認為你捺不住無聊——”她故意拖長語音,眼光緩緩地從他棱角分明的臉移向他偉岸的身體,令他突然感到口乾舌燥了起來。“我是從先前的接觸看出來的。你對你的屬下很不耐煩,又老是蹙緊眉頭。還有,從你身體所散發出來的熱力。”

“熱力?”他悶笑出聲,嘲弄地看著她。

良玉漲紅了臉,微怒地瞪著他。

“像你這種男人,不會不明白自己的魅力吧?好吧,我承認你英俊蒲灑又迷人,在其它時候我對你這樣的男人是絕對免疫的,可是你偏巧有對…”她遲疑了一下,眼光變得迷蒙,“有對深情而溫柔的眼睛,就像……”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像是我的夢中情人。”

齊康被她的描述所震撼,他什麼時候竟然生了對深情而溫柔的眼睛?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表情大部分時間都是霸道而輕蔑的。雖然也有溫順的時候,不過,那只是種掩飾而已,是為了讓敵人放心,好乘機逮人。就算是對待他想討好的女人,他也絕對是以霸道的熱情征服她們,談不上任何溫柔。

然而,在對上良玉的眼光時,他似乎變得不像自己了,而成了另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他收斂起所有的霸氣,只想以柔情憐惜她。他也無法對她做出任何兇狠的表情,相反的,笑容總是不自禁地浮起。是的,他想對她笑,渴望待她溫柔,就像她的夢中情人般。

夢中情人?!他再度蹙緊眉頭,她怎麼可以有夢中情人?

“你的夢中情人是誰?”齊康悶悶不樂地出聲。

良玉微笑地搖搖頭,她知道他不會懂的。

“沒有特定對象,只是有雙和你一樣深情而溫柔的眼睛而已。我尋尋覓覓了二十六年,就想尋找那對眼睛的主人。”

“哦?”齊康怔忡了一下,立刻笑開了臉。良玉這麼說,分明是在暗示自己就是她的意中人。

“事實上,除了你先前所顯示的特徵外,還得加上你自己說的和嫌犯飆車的那些話。你出生富家,卻當起警察,選擇這個職業,其中總有些任性的成分在吧?你父母贊同你當警察嗎?”她重新找回先前的話題,將彌漫在兩人之間的柔情氣氛驅散,齊康花了幾秒的時間才適應過來。

“我當警察是因為……”他斜倪了她一眼,不明白自己為何能如此輕鬆地和良玉說話?他跟女人之間向來是做的比說的多,很少聊及個人的隱私。“我外公是警官,而我從小就崇拜他。當然,我父母是不贊成的,爸爸希望我能繼承他的事業。”

“不過,你還是做了。”她若有所思地呢喃。

“是呀。”齊康聳聳肩,不明白當初他為何會不顧家人的反對,堅持要投考警察學校,而且還身先士卒地與歹徒周旋,受傷掛彩已成了家常 便飯,怪不得母親會擔心。“你……你剛才說你常出國?”他不願話題老是繞著自己轉,連忙變換話題。

“從二十歲生日的那天起,我就愛上了自助旅行。”她笑吟吟地回答,“那是父母送我的生日禮物,讓我和同學到普吉島度假,也許是玩得太開心了,從此以後便愛上這項休閒活動。我畢業那年一個人到歐洲旅行了兩個月,後來也是因為喜歡旅遊,才會進這家雜誌社上班。”

“一個女孩子家跑到那麼遠的地方,你父母不會煩惱嗎?”

“怎麼不會呢?不過,他們很開明,只要我快樂,他們也不阻止,甚至還常常贊助我呢!不過,我為了不讓他們太擔心,從小就學了防身術,也不到太危險的地方旅遊。”

“這麼說來,你還算是個乖女兒囉?”他逗著她,“你跟父母住在臺北嗎?”

“不,我爸媽住在高雄,我一個人住臺北。”

“一個人?”他挑了挑眉,“不會太危險嗎?”

“我住的是新式大廈,有管理員和警衛,而且房子裏還裝設有保全系統。你呢?一個人住嗎?”

他漲紅了臉,悶聲不答。

每次人家問到他這個問題,他總覺得不好意思。不過,這是父母對他唯一的要求,在他任性地違逆了他們許多事之後,他們只要求他一定要住在家中,這樣才能讓時時掛念著他的母親安心。

“其實跟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也有好處的。”她看出了他的困窘,笑著說,“若不是工作在臺北的話,我倒希望能跟父母住,既可以不用自己洗衣、燒飯,還有人幫忙整理屋子,而且又有人疼,真是太好了。”

“是呀!”他嫌惡地撇撇嘴,心想,若能少掉耳邊的撈叨,那就更完美了。自從他大哥在年初結婚以後,他就成了父母關心、注意的對象,時常出其不意地安排相親對象到家裏,搞得他都快煩死了。

“你父母會不會很關心你交友的情形,或是時常幫你介紹對象?”

“偶爾啦,不過這是他們的關心,總是不好拒絕。而且只不過是吃頓飯,看不對眼就算了,我爸媽不會勉強我的。”

“真幸福。”他羡慕地說。

“怎麼啦,你父母逼你結婚嗎?”

他無奈地點點頭。

“你也到適婚年齡了。有三十幾了吧?”

他瞄了良玉一眼,她暈紅的臉頰似乎透露出某種訊息。

“是呀,只是一直沒遇上心儀的對象。”

良玉微微一笑,很高興他心裏沒人。他應該是屬於她的,畢竟這是老天爺欠她的。前世讓她死得那麼慘,和允文天人永隔,抱憾終生,今生當然應該讓兩人了卻這段相思情債。

“你累了嗎?為什麼不問什麼樣的女人會教我動心?”他狐疑地瞄了一眼靠在椅背上休息的良玉。

她睜開一隻眼回視他,笑得像是只偷完腥的小貓咪一般。“你已經遇見了。”

“什麼?”他一臉疑惑。

良玉輕揚起兩扇睫毛偏過頭凝視他,美麗的丹鳳眼中閃著一絲狡黠,粉紅色的唇瓣則綻出個含有萬千允諾的秘密笑容。

“小心開車。”她靠向他的手臂嘟嚷,不做任何解釋。

齊康本能地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心中突生一股很幸福的感覺,彷佛這輩子若能像這樣讓她靠著,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

※※※

車子停在良玉所住的大廈前。

“要不要上去喝杯我煮的咖啡?”她張開惺松的睡眼邀請道。

齊康沒有回答,只是俯身撥開她遮住半邊臉的秀髮。良玉再度恍惚了起來,眼前出現了高燒的紅燭,一根系著紅絲帶的秤桿掀起了她的蓋頭,她害羞得不敢抬起頭看向她的新郎,直到一隻大手抬高她的下巴,讓那對丹鳳眼和一雙溫柔、深情的眼眸相對。

“是你!”她忍不住滿心歡喜地驚呼出聲。

“是我。”他將她摟入懷中,輕撫著她柔嫩的臉頰。“從那天在天後宮見過你之後,我就對你一見鍾情,眼巴巴地看著你上轎,又跟著你一路回家。我回去後,心中仍記掛著你,所以才央求父母到府上提親。”

“我……”她有滿肚子的話想告訴他,可是全擠在喉頭說不出來。她好想告訴他,從在廟裏見面後,她心裏也想著他,為他茶不思、飯不想的,父母替她婚配後,她不知道暗地裏難過了幾回,只是萬萬沒想到成親的對象就是他。

“我的娘子……”他俯下身親吻她藏著千言萬語的櫻唇,兩片柔軟而堅定的唇密密實實地貼住她,將她的嘴唇整個包裏祝她微微顫抖的身驅,被按壓在他寬厚、溫暖的胸膛裏,令她忍不住發出滿足的申吟,任他的舌探入自己的口中,戲弄著她渴盼交歡的檀香舌。

“噢,我的夫君……”她歎息道。

“叫我允……”齊康停了下來,驚愕地移開嘴,對於突然從他口中冒出來的名字感到訝異不解。

他發什麼瘋?竟要他的女人喊別的男人的名字?

良玉天真地圓睜雙眼,美麗的丹鳳眼中仍殘留有未褪的情欲。

“你怎麼了?”她疑惑地問。

“我……”齊康搖搖頭,心中充滿困惑。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他只不過是想替她撥開額前的頭髮而已,唇卻不由自主地俯向她,掠奪她的甜美。

本來這一切也還算正常,畢竟她是個美麗又教人心動的女人,直到她喊他……

“你剛才喊我什麼?”他有些氣惱地間。

“我……”良玉漲紅了臉,這才從先前的椅旋幻境中清醒。“我喊你什麼?”她不答反問。

“你喊我……夫君。”齊康不確定地說。

“噢……”她掩住雙頰,“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必道歉。”他真的惱火了,立刻推翻先前所認定的不悅理由,反而認為她那樣喊他是天經地義、再正常不過的了。“我喜歡你那樣喊我,更喜歡你喊我……呢,喊我……”要她喊他康哥,會不會太嗯心了?“你可以叫我齊康。”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因為這顯得不夠親密,也不夠特別,認識他的人都喊他齊康。

“齊康。”她溫柔地呢喃,把他的全身骨頭都叫酥了。

齊康又發覺其實這樣的稱呼也不錯。

“齊康,你要不要上樓喝杯咖啡?”良玉不願這麼快就跟他分開,鼓起勇氣再度問道。

“好。”他喜孜孜地答應下來,幫她將行李扛上位於大廈五樓的她的住處。

一打開門,室內雅致的佈置,令他讚賞不已。

良玉要他將行李放在客廳的地上,自己則動手打開窗戶,讓室內的空氣流通。

“房子是你自己的嗎?”他好奇得很。

“頭期款是我父母出的,剩下的貸款由我自己按月繳付。”

“我不知道當編輯的待遇那麼好。”齊康疑惑地瞥她一眼,這棟位於市中心的摩登大廈,少說也要個七、八百萬。

“雜誌社的待遇還好啦,寫稿的稿酬多多少少可以貼補一些,而且這棟大樓是我舅舅的建築公司蓋的,當初只賣我們六百萬而已,爸媽出了一半錢,剩下的三百萬才用貸款的。”

“看來你父母的確很疼你。”

“誰教我是最小的女兒呢?我大哥、二姊都很會理財,根本不勞他們費心,所以我很自然地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囉!”她朝他做了個鬼臉,進廚房燒開水。

齊康跟著進廚房,欣賞她忙碌的身影。

她從櫥櫃裏拿出咖啡壺和咖啡研磨機,洗乾淨後,才將咖啡豆放入研磨機裏。

“我以為你要請我喝即溶咖啡。”

“研磨的比較香。怎麼了,你趕時間嗎?”她回過頭焦慮地望著他。

“不……”他微微一笑,聳聳肩。

管他的呢,楊幹中應該可以處理作筆錄這種小事的。

良玉欣喜地轉回頭開始煮咖啡,沒多久,氫氧的香氣使已彌漫廚房。

他看著她拿出兩隻精緻的白瓷咖啡杯,將濃濃的咖啡注人,連同糖罐和奶精擺進素雅的託盤上。

“可以先幫我端到客廳嗎?我記得還有一些蛋捲可以配咖啡的。”

齊康順從地拿著託盤走到客廳。沒多久,良玉就端了一盤蛋捲出現。

兩人在悠揚的吉他音樂聲中品嘗咖啡,雖然彼此沒有多作交談,然而靜聆的氣氛卻更顯得兩人彷佛早已相知頗深,一切的言語都是多餘,甚至讓齊康有種回到家的感覺。

是的,回家。他那顆向來飄蕩、不安定的心,宛如闊別土地的水手終於在汪洋大海中找到停泊的港口般,而且決定再也不離開腳下的這片土地。

望著良玉那張帶著淡淡笑意的恬靜臉孔,他突然有種望著老妻的感覺,忍不住隨著她的愉悅而綻出滿足的笑容。他的眼睛逐漸泛起一層薄霧,為眼前這美麗如幻夢般的幸福而感動,甚至想伸出雙手緊緊地將這幸福擁抱祝

他在腦海中幻想著執起良玉的手,和她白頭偕老的畫面,但是,遠古的記憶卻選擇在這時候跳脫出來,他看見的是一對身著古裝,正坐在涼亭裏品茗談心的男女。而那彷若是自己化身而成的儒雅男子,正執著妻子柔白的手,放到唇邊輕吻細咬。

“貞宜,只要能一輩子這樣握著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齊康聽見自己以深沉、溫柔的嗓音這麼說,當他的眼光從那雙柔美移到那對閃爍著驚喜和感動的眼眸時,他嚇了一跳。

“我……”他瞪著良玉那對柔得可以滴出水來的眼睛發愣。

他剛才說了什麼?他是什麼時候拉起良玉的手,跟她說……他感覺到心慌意亂,不僅是因為沒料到自己會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對一個初相識的女孩說出這種承諾,還因他脫口喚出陌生女人的名字。

“再說一遍。”良玉溫柔的請求,將他從心慌意亂的迷霧中拯救出來。望著那對漾滿柔情的眼,他從心底許下今生的愛諾

“只要能這輩子這樣子握著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他深情的告白。

良玉積聚在眼眸中的淚霧,霎時化作水滴落在頰上。

“你怎麼哭了?”齊康著急了起來,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這是喜悅的眼淚,我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尋到今生企盼已久的愛。在經歷了幾百年的等待後,這愛就像久旱過後的甘霖般,滋潤了我饑渴的心。齊康,你知道嗎?你是我一百年來在尋找的良人。”她眼中閃動的摯情光芒,像陽光般照進他心底每個陰暗的角落,教他全身每個細胞都吶喊著要呼應她的柔情。可是幾百年?良人?這跟他向來先進的理念顯然不符。

“良玉……”他張口想要辯白。

“噓…”她的纖手捂住他的唇,“什麼都不要說,我知道你還不明白,不過,沒關係,就讓我先這樣靠著你就好。”她倚在他寬厚的胸膛上,滿足地歎了口氣。

“良玉……”他的手好象有自己的意志般順著她的長髮滑下她的肩,然後輕抬起她仍掛著淚珠的美麗笑顏。

她臉上泛著的幸福再度撼動了他。齊康忍不住俯下頭,沿著她的淚痕吻向甜蜜誘人的紅唇。

這次,再也沒有任何幻影打擾他們,兩人確確實實地領略了四片唇交接的情欲震撼。

在欲望的驅使下,齊康加深了這個吻,引導她的舌進入他的嘴裏,在兩舌交纏下,他的身體發熱,血液在疾速地奔流,逐漸變硬的下體吶喊著需要舒解,他不情願地移開嘴,氣喘呼呼地與她相視而笑。

“良玉,我不願進展得這麼快,可是……”,他眨一下眼睛,歎了口氣,“我不曉得,你總教我忍不住,或許我還是離開好了。”

“你要走了?”她的眼中閃過失望。

“是的,不過,只是暫時而已。天知道我還得回局裏呢,明天我再來看你。”齊康拿出自己的名片,在上面留了家裏的電話號碼還有他的行動電話號,跟良玉交換了名片。

“我會打電話給你的。”當良玉送他到門口時,他忍不住又輕琢了一下她的櫻唇,然後在她依依不捨的目光相送下走進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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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46: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他看見自己拿了把刀刺進那纖細、脆弱的頸子中,那對原本明媚的丹鳳眼逐漸變得空洞,所有教他迷醉的生命力和美麗都消失了,僅剩下絕望和死寂…

望著她敞開衣襟內那對染滿血跡的雪白ru房,他興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興奮感,下體也因而堅硬起來,恨不能立刻插進她的身體裏。可是正當他想脫下褲子時,雜遝的腳步聲已自樓下越傳越近,他心知那女人剛才的吶喊聲驚動了樓下熟睡的丫鬟,只好帶著未獲滿足的欲望,自樓上的那扇門飛身離去。

※※※

他粗喘著氣驚醒過來,未獲滿足的欲望讓他的下體隱隱作痛。他起身到浴室,以自慰的方式紓解生理欲望。

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度作這個夢了,每次醒來時,總覺得勃起的欲望令他痛苦難當,這痛楚不只是來自生理上的不滿足,還有心理上的虛無。

他記得這夢好象是自青春期開始的,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對有雙丹鳳眼的女人特別感興趣,只是那樣一對美麗的眼睛,在這世上是罕有的,直到去年遇見了蘇蕙晴。

她有雙勉強堪與夢中人媲美的丹鳳眼,讓他瘋狂地迷戀上她。可是那個賤姨子卻不領情,對他若即若離,甚至勾搭上別的男人。

那一夜,他逮到一個衣裝革履的男人送她回家,還在公寓門口和她熱吻了好一會兒,才不舍地離去。他跟著蕙晴走進公寓,趁她猝不及防時擠進即將關上的鐵門,將她撲倒在客廳的地板上,熱烈地吻著她。

誰知蕙晴那麼強悍,不但咬破他的下唇,還踢了他的命根子,甚至趁他痛得大叫時,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威脅他。當她可笑地朝他揮刀過來時,他三兩下便奪走蕙晴手中的刀,可是她仍不認輸地攻擊他。也不知道是氣不過還是怎麼的,他很自然地拿刀刺向她的頸子。很快的,那對明媚的丹鳳眼逐漸變得空洞,只剩下絕望和死寂。他的眼光順著從她雪白的頸間湧出的鮮血,看向先前被他扯開的上衣下現出的乳溝。

一股很熟悉的興奮感使他的下體堅硬起來,勃起的欲望催促他解開褲頭,脫掉她的內褲,進入她的身體裏粗暴地發洩,直到最後一絲精力用完,他才起身思考該如何處理她的屍體。

他利用在軍中習得的一些爆破知識,在蕙晴的廚房裏巧妙地安排了一場瓦斯爆炸,也因而逃過了警方的追查。從此之後,他刻意尋找有丹鳳眼的女人下手,心中仍堅持非得有對能令他心動的美眸才肯要。這樣的女人實在不多,所以他通常得要好幾個月才能滿足一次他身心上的饑渴,就像他前晚才幹掉的丁玉嘉一樣。

他早已注意她許久,兩人曾向搭一班飛機好幾次,那對明亮、生動的丹鳳眼,常常惹得他欲火高張,不過,他小心地掩藏心中蠢動的綺念,和她保持著同事間的情誼,直到前天晚上他才有機會下手。

飛機抵達機場時,時間已經很晚了,他跟著玉嘉走進無人的女廁內,俐落地拿刀刺進她的喉嚨,她甚至還來不及發出喊叫聲就已香消玉殯。他脫掉她的內褲,在她體內發洩,直到盡興後才丟下她悄然離去。

他自認為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所以在機場大廳看到警察時,也能表現得像個毫不知情的無辜者般,直到他見到那個女孩,還有那對眼睛。

那是雙他永遠都忘不了的眼,充滿靈氣的美昨中蘊含著無盡的允諾,就像是九天上的仙子,故意以媚眼考驗道行不夠的修道人。那對丹鳳眼太美、太媚了,一下子就勾走了他的魂魄,也喚醒了他久遠的記憶。他記起來了,她的眼就跟他的夢中人一模一樣。

體內的欲望立刻像火山爆發般不可收拾,他差點就沖出去跪倒在她的腳下向她求歡,可是她身邊有個男人自始至終地陪伴著她,讓他苦無機會下手。

當那輛白色的奔馳轎車載著她絕塵而去時,他覺得自己的心也就此失落了。他終於找到他心目中的女神,卻只能眼睜睜地任她消失在眼前。不過,他對自己發誓,他會找到她的,會在污濁的塵世之中再度攫獲她,而在此之前,他將為她守身,直到她屈服在他的身下,直到在那對純真、美麗的眼眸中,看到燃燒的激情。

※※※

良玉從噩夢中驚醒,滿臉都是冷汗,身體直發抖。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就連自己第一次作這噩夢時,也沒這麼害怕過。她抱緊自己,眼淚忍不住撲簇簇地流下,她甚至不能解釋這場恐懼從何而來。

會是因為在機場裏突感受人監視的那份錯覺嗎?

搖搖頭,她撫著頸間的觀音玉墜,心情亂成一片。

她發現自己好脆弱,需要人保護,這是她不曾有過的感覺。從小到大,她一向很獨立,可是現在她好希望有個寬厚的胸膛可以依靠,讓那雙堅實的臂膀將自己擁進懷中保護。

突然,她有股衝動想立刻見到齊康。她找出他留給自己的名片,顧不得會打擾到他安眠,拿起話筒撥了他的行動電話。

彷佛等了一輩子的時間,鈴鈴作響的電話才被人接起,那猶帶睡意的困倦嗓音,引起了她心中的愧疚感。

她不該吵醒他的,可是,她真的好害怕。

“齊康,我是良玉,我好害怕……”

“良玉?”急促的尖銳嗓音令齊康的睡意全消,他坐起身子握緊話筒。“良玉,你怎麼了?”

“我害怕,我作了個噩夢……”

“噩夢?”他拍了自己的腦門一下,躺倒床上。“只是個噩夢而已,你害怕什麼?”他咕噥地在心裏埋怨,暗罵聲:膽小的女人!

“這不是個普通的噩夢,雖然我常夢見它,可是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話筒裏傳來的顫音,讓齊康為之心疼起來。

良玉看起來雖然堅強,可是到底是個女人,一個人住在偌大的屋子裏,也難怪她會感到害怕。

“別怕,告訴我,你到底夢見什麼了?”他溫柔地哄慰她。

“我……我夢見……”良玉緩緩地合上眼臉,然而,夢中可怕的景象很快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她嚇得張開眼睛,倒抽了一口氣。

“良玉,你怎麼不說話了呢?”話筒裏傳來齊康著急的聲音,良玉深吸一口氣,這才有勇氣繼續往下說。

“我從小就一直重複作著這個噩夢,在夢裏有個男人拿了把刀子刺進我的喉嚨……”

“刺你喉嚨。”齊康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腦中亂成一團。

這未免太巧了吧?

昨天下午他回警局時,才聽說機場那件廁所命案的受害者喉嚨被人刺了一刀,而且聽楊幹中說,這已是一年來發生的第四件類似命案,被害者全是被人一刀割斷喉管,而且死後還遭兇手奸屍。

他初聽到這件事時直覺得想吐,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暴怒,恨不能親手殺了這個喪心病狂的兇手,剖開胸膛看看這人到底有心無心。

這對他而言是很不尋常的。

雖然他向來嫉惡如仇,但總能以客觀的態度面對任何兇狠的罪犯,唯獨這次例外。就好象受害者是他最親近的人般,使他對兇手興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恨意。

“他刺我喉嚨……齊康,我好害怕,真的好怕。”

“別怕。”良玉聲音中的恐慌讓他沒來由地也跟著緊張起來,心痛地想要立刻沖到她身邊保護她。“良玉,你別害怕,把家裏所有的燈都打開,我現在就去陪你。”

“你要來陪我?”她的聲音充滿驚喜。

“是的。”齊康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作下這種決定,良玉只不過是做了個噩夢而已,他為何會把她的噩夢跟命案聯想在一塊?

不管啦,其實他也想見她,雖然他們昨天早上才分手,可是一分開他就開始想念良玉,恨不能時時陪伴在她身側。

“我等你,待會兒見。”她甜蜜的嗓音才歇下,電話立刻被掛斷。

齊康怔忡了一秒鐘,放下話筒,現在他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他自嘲地一笑,飛快地換上襯衫和長褲,拿起大哥大和車鑰匙,悄聲地離開家門。

在飛車往良玉住處的一路上,他還在懷疑自己所作的決定,良玉不過是發個噩夢而已,他有必要這樣小題大作地跑去陪她嗎?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良玉如此的放心不下,畢竟他們也才認識一天而已,短短時間之內,他竟對她牽腸掛肚的?

齊康向來不相信一見鍾情什麼的,可是初見良玉時,他卻有種乍逢久別愛人的心痛感覺,恨不能將她緊緊擁在懷中,就怕她會隨時消失在眼前。

為什麼會這樣呢?他從未對任何女人動過心,卻在見到良玉時,心緒有如波濤般翻滾個不停,飄蕩的心在霎時就決定為她停留,連他的理智也阻止不了自己的情潮投向良玉。

他將車子停好,走到她所住的大樓前,按響了門鈴。

從對講機裏傳出來的聲音仍有些顫抖,他走進大樓裏,和管理員打了聲招呼後才搭電梯上五樓。

雕花的鐵門一打開,良玉就撲進他懷裏,齊康擁著她進屋,將身後的門關上。

“別怕。”他輕撫著她披散的頭髮,安慰道。

“你來了,我就不怕。”良玉在他懷中顫抖地說。

齊康抬起她的下顎,發現她的眼中仍有殘留的驚懼,臉頰上還掛著幾頰淚珠。

他心疼地低下頭吻她的眼,順著鹹濕的淚水滑過柔嫩的臉頰,將她的紅唇納入口中。

彷佛在他的懷裏得到足夠的力量,良玉肩也不抖了,全心全意地領略他柔情的安撫。

過了良久他才放開她,深沉的眼睜中彌漫著濃烈的情欲。

“我都要開始懷疑,你是不是故意引誘我來的。”他沙啞地開口。

望著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她臉上的燥熱直燒入睡衣底下。“不,我沒騙你,我真的作了噩夢。”

“哦……”他拉長聲音,眼光看向她的蕾絲睡衣領口。

她的穿著很保守,不是那種讓人想入非非的黑色透明褻衣,而是純白色的蕾絲睡衣。不過,領口處露出來的雪白肌膚,仍令他心生綺念。

齊康清了清喉嚨,輕輕地將她低垂的頭顱抬起。“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他柔聲道歉。

“我知道。”良玉綻出害羞的笑容

“真的嗎?”他玩弄著指間烏亮的秀髮,一縷淡雅的發香飄進他的鼻端。“你的頭髮好美,留多久了?”

“三年了。”她頑皮地皺皺鼻子,將長及胸前的秀髮撥到身後。“我以前是留短頭髮的。”

“怎麼會想到留長髮呢?”

良玉聳聳肩,璀璨的美眸望著他,就像他的發絲般閃閃動人。“不想剪,就留這麼長了。”

齊康默然地和她對望了好一會兒,眼光始終保持在她的頸部以上。他該繼續和她對望下去,還是說一些言不及義的話來打破這被欲望籠罩的沉寂?

“要不要喝杯咖啡?”她輕聲問他。

“不,給我一杯水就好。”

良玉轉身到廚房端了杯水給他,齊康一飲而盡,眼光仍盯著她,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你一定覺得我很奇怪,只不過是個噩夢,竟害怕成那個樣子。”抱著雙臂,她聲音顫抖地說。

“不,你一個人住,自然會感到害怕。想告訴我嗎?”齊康走近她身邊,溫柔地環住她的肩。

他眼中的溫暖和堅定,讓她重拾起勇氣和信心。點了點頭,良玉隨他坐到沙發上。

“我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彷佛有記憶以來這個噩夢就纏著我,常常不定時地出現在我的睡夢中,可是我從來都沒這麼害怕過。”她緩緩地閉上眼睛,腦海中似乎仍殘留那兇手獰惡的眼神。

“不用害怕,我在這裏。”齊康把她拉進懷中,胸膛溫熱的氣息很快就將襲向良玉的寒冷趕跑。

“我一直夢見一個身著古裝的女人,她……她在睡覺時,突然有個身穿夜行衣的男人闖入她的閨房,他……他扒她的衣服,想對她非禮……”良玉停了下來,雙手緊緊抓住齊康的襯衫。

“後來怎樣?”他的嗓音深沉,再度安撫了她心中的不安。

“我……不,我是說那女人拚命掙扎,正當她跑向房門口高喊救命時,那惡人截住了她,舉起手中那把亮晃晃的短刀刺向……”良玉的手撫著自己的喉嚨,“就刺在喉頭上,於是她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血從她的喉嚨……冒出來,直流到她的胸膛……”

良玉的眼睛突然大睜,嚇了齊康一大跳,那對彷佛有寶光流轉的烏眸,霎時變得空洞、沒有生命力。

“良玉……”他著急地低喚著。

良玉茫然地瞪了他一會兒後,才回過神來。

“每次我夢到那裏時,總覺得自己的生命也跟著那不斷湧出來的鮮血一起流失了,而且我的喉頭也跟那夢中女子一樣疼痛,甚至還可以感受到她心中的愛與恨、懼怕與遺憾……”

“良玉,別說了。”齊康聽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他狠狠地抱住良玉,深怕她隨時會從自己的懷裏消失。“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保護你,再也不讓你從我身邊離開。”

良玉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齊康,別抱那麼緊,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可是齊康卻恍若未聞,他依然緊樓著她,所有的思緒都被一幕悲慘的畫面所占滿——

他看到一位青衣男子神情呆滯地抱著一具早已沒有體溫的女人屍體,淚水自他不敢置信的眼中不斷冒出,他突然俯下身,瘋狂地吻著女人的唇,恨不能將己身的生命力灌入她的體內。

“貞宜,我的愛妻,你只是睡著而已,你快醒過來,醒過來……”

他不斷地搖晃著懷裏已無生氣的嬌軀,強烈的愛欲讓他無法相信妻子的驟逝。

“貞宜,為我活過來,為我活過來……”他的舌探入愛妻的口中,想要尋回以往的甜蜜、熱情。那已無生命的檀香舌竟突然和他交纏起來,他驚喜交加,更加熱烈地吻著她。

“貞宜,為我活過來……”他喃喃念道,吻著愛妻的俏鼻,和那對教他心魂蕩漾的美眸。

“齊康,你……”良玉的手摩挲著他的臉頰,撫著他濃黑的長眉,深歎了口氣。“齊康,原來你也記得我們的前生!”

前生?他驚醒過來,瞪著良玉盈滿愛意的美眸。

同樣一對教他迷醉的眼,無論是前世、今生,都讓他為之瘋狂、愛戀。

不,什麼前世今生,他又在胡思亂想了。

“你說什麼?”齊康的眼中有著一絲惱怒。

“我說……”她的表情黯淡了下來,知道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你想說什麼,良玉?”

她輕輕搖了搖頭,幽怨地歎息,“你不會想聽的。”

“不,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會聽的。”他對自己先前的粗魯感到歉疚。

“好,我告訴你,可是我要你保持一顆開明的心,不要先下任何結論,先把它當成一則故事來聽吧!”

“好。”

在獲得齊康的保證後,良玉幽幽地道出了她的夢,和在天津城的奇遇,最後,她掏出系在頸間的翠玉觀音給齊康看。

齊康伸手接過觀音玉墜,不知怎地,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竄入他的心靡。

“這只玉觀音是骨董店的張老闆家傳之物,在十幾年前出土時,它是跟著張老闆的一位先人埋在一起的。”

“他的先人是誰?”齊康顫聲問出心中雖想知道,但又盼望良玉不要道出的問題。

“他叫張允文。”

齊康震動了一下,臉色變得慘白。

“在距今約五百多年前,張家是天津一帶的大富人家,剛娶親不久的張允文揮別妻子、父母到北京應試,臨行之前,他親自將這只玉墜掛在妻子李貞宜頸上。他向愛妻保證,一放榜就回家和她相守;誰知道就在放榜當天,他的妻子被人所殺,他回來時只看到沒有生命的嬌妻……”良玉的眼中盈滿淚水,撫著胸前的翠玉觀音,感受著允文的悲傷。

“是誰殺了她的?”齊康咬牙切齒地問。

“我不知道,也沒人知道。允文終其一生都在尋找殺妻兇手,可是一直沒找著。”

“不……”胸口的疼痛讓齊康也忍不住滴下淚來。

“你瞧,這玉觀音的頸子上有道血痕,聽說是貞宜遇害那晚,她流出來的血滲進去的。”

齊康捧著墜子一看,果然見到血痕。

“這跟你、我又有什麼關係?”他沙啞地苦笑出聲。

“齊康,你還不明了嗎?那就是我們的前世,是我一直作著那個可怕噩夢的原因,也是我們一見鍾情的緣故。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我初見到你時,腦中的確出現貞宜和允文在天後宮首次見面的情景。後來你在車上吻了我,我又看見他們兩人洞房花燭夜的景象。這一切都讓我肯定自己就是貞宜轉世,而你就是允文。”

“就算這一切都是真的又如何?”齊康激動地抓住她的雙肩。天知道,他有多麼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在他的內心深處,並不願記起前生那段曾深刻傷害他的慘痛記憶,因為那會再度提醒他失去至愛的痛苦。

“良玉,你不該再想這件事了,不管我們前世是不是夫妻,我都已經愛上你了,上輩子的事就不要想它了,今生我會好好愛你的。”

“我知道你會愛我,可是……”她閉上眼睛,想從渾沌的腦中厘出頭緒來。“那個夢一直纏著我,讓我忍不住懷疑,那兇手是否也跟著我們來了?我以前作噩夢時從來沒感到害怕過,可是這次卻怕得打電話向你求救。還有,我在機場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我覺得他就在某處……看著我。”

“良玉,別說了。”齊康忍不住打起冷顫來,“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他咬牙切齒地發誓,“絕不准任何人傷害你一根寒毛,我會保護你的,良玉,我發誓,我一定會逮到那惡魔。”

“我知道。”她輕歎了口氣,倚入他懷中。“你一定會抓到他的,我知道,這次你一定辦得到。”

“良玉……”他擁緊她,害怕地會從懷裏消失。

兩人擁抱了良久,恐懼的成分早已被一股原始的欲望所替代。

齊康真實地感受到懷中的軟玉溫香,心中蠢動的欲念正催促著他採取行動,可是作祟的道德觀卻警告他切莫趁人之危。

他怎能在良玉遭受恐懼侵擾時,占她便宜?

可是她這麼柔軟、溫馴,就算是聖人也會動心的,更何況他根本不是聖人。

正當他的欲望和理智在做拉鋸戰時,良玉適時地打了個不雅的呵欠。

“把話說出來後,我覺得好過多了。齊康,我胭了,想睡覺。”她傭懶地賴在他身上。

“睡覺?”他的眼睛興奮地發著光。

“嗯,你要不要留下來陪我?”

“陪你?”他全身的骨頭都酥了,整個人飄飄欲仙的,好色的眼睛瞪向她的領口,開始以眼神剝她的衣服。

良玉被他瞪得全身灼熱,拉緊衣領嬌嗔道:“只是陪我而已,不可以有妄想。”

“你要我睡沙發呀?”他的臉垮了下來。

“不必,我的床很大,而且我相信你。”她天真地回他一笑,毫不避嫌地拉著他進臥房。

淺粉紅色、飾著玫瑰圖案的壁紙,將這間六坪大小的臥室妝點得浪漫極了。櫸木的床頭櫃上都是旅遊和藝文類的書籍,齊康隨意地抽出一本來看。

“你都是看這種書呀?”他瞄了一眼封面,是侯文詠的《親愛的老婆》。

“很棒的散文喔,既浪漫又多情,你看過了沒?”

他翻了翻白眼,彷佛在說:我怎麼可能看這種書!

“我覺得每個男人和女人都應該看這本書,這樣,你就能以樂觀的心境去品嘗戀愛和婚姻。侯文詠這個人很了不起的,既是醫生又是作家,他的老婆雅麗也很棒,他們的生活哲學很值得學習。”瞧她一臉的熱誠,分明就是在告訴他一定得看這本書。

齊康佯裝不懂地搖搖頭,隨意翻了幾頁就打算把書塞回原處,可是書在中途就被良玉給截了下來。

“我覺得你應該看。”

“為什麼?”他不解地蹙起眉頭。

“因為我要你看嘛!”良玉嬌媚地橫了他一眼,眼中多出一份嚮往。“人家記得前世的你好浪漫喔,我們就像沈三白和芸娘那樣,過得好有文化,鶼鰈情深的,所以你非看這本書不可。”

“沈三白和芸娘是誰呀?”他偏了偏頭,覺得這名字似曾相識,可就是想不起來。

“哎呀,你不會連《浮生六記》都記不得了吧?高中課本裏有的喔!沈三白就是沈複,芸娘是他的妻子。”

齊康終於記起來了,不悅地撇撇嘴,“千萬不要像他們才好,兩人後來分手了,結局很悲慘的。我看這本書還是別看的好。”說完,他又把書往床頭櫃放。

良玉及時握住他拿書的手。

“可是人家侯氏夫婦可過得很幸福。不管啦,我一定要你看。”她柔媚地向他靠過來,溫暖的呼吸輕吐在他臉上,讓他忘記反駁。

“你把書帶回去看,好不好?”她的櫻唇微微地顫抖著,越來越接近他饑渴的嘴。

彷佛被催眠般,齊康不由自主地點著頭,終於,四片唇相接,“啵”的一聲隨即分開,齊康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

“太好了,我們睡覺吧!”良玉歡呼道。

望著心上人雀躍地準備上床,他陷入哭笑不得的茫然中。

“齊康,我這裏沒有男人的睡衣,怎麼辦?”良玉憂慮地說,隨即異想天開地加了一句:“你要不要穿我的?”

齊康驚恐地搖著雙手,“我穿這樣睡就行了。”

“可是這樣子衣服會縐的。”

“那怎麼辦?對了,我把衣服脫了不就行了。”他的臉上綻出一抹邪笑。

“你要脫衣服?”她一臉的興味盎然,倒教齊康不好意思起來。

“喂,女人,別這麼看著我。”他漲紅了臉。

“怎麼了?明明是你自己說要脫衣服的。”她不依地嚷嚷,可是眼光一遇上齊康眼中的熱烈,立刻心如擊鼓般地怦怦狂跳著。她閉上嘴,乖乖上床,將被子蓋在身上。

齊康搖頭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是釋然還是失望。他將房裏的主燈關上,只留下床頭的小燈,然後將外套和襯衫都脫下,在解下長褲時,他猶豫了一下,不過,一想到明天早上也不知道是否來得及回家換衣服,他還是毅然地脫了下來,免得穿著縐巴巴的長褲去上班。

當他躺在床的另一邊時,良玉竟然自動地投人他懷中,枕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我可以這樣抱著你嗎?”她嬌羞地問。

齊康不情願地點頭答應。

良玉依附著他的身體,溫暖的體熱像一張安全的網般罩住她,沒多久,她就像個酣睡在父母懷裏的小女娃般,沉沉地陷入夢鄉。

可是齊康卻睡不著,不只是因為懷中的軟玉溫香嚴重干擾了他的睡眠神經,還有先前良玉所說的話,仍然深深地困擾著他。

她的噩夢?前世今生?還有兇手?雜遝而來的思緒亂紛紛地在他的腦海裏翻滾。

良玉所夢見的刺向喉嚨乾淨俐落的一刀,會跟近來所發生的單身女子命案有關嗎?夢裏的兇手會跟現實中的兇手同一個人嗎?難道他前世還害他們不夠,今生又跟來窮攪和?

齊康自嘲地搖了搖頭,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然相信了良玉的夢話。可是那明明不是夢話,因為他的確也看見了。自身的體驗讓他不得不相信,他就是那個因為失去妻子而心碎的張允文。

在昏暗的光線中,他深情地凝視懷裏的良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輕刮著她柔嫩的臉頰。

她真的是他前世緣盡情未了的愛妻,所以老天爺才安排他們這輩子再度重逢嗎?

只是那個可恨的兇手是否會再度破壞他們一圓情夢的今生呢?

一股寒意襲上心頭,他擁緊懷中的女人,想借著這緊緊的擁抱,趕走心中的不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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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46: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再也沒有比大清早被心愛女人吻醒的感覺更好的了。

齊康貪婪地吸吮著她口中的瓊漿玉液,勃發的欲望也在同時蘇醒。他手臂一伸,就將她帶進懷裏,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滿是胡的下巴隨著他的細吻,刺疼了良玉柔嫩的肌膚。

“齊康,你臉上長刺呀,弄痛人家了。”她嬌柔地抗議。

齊康狐疑地摸了摸下巴,發現了一夜之間長出的胡,良玉乘機掙脫他的懷抱。

“人家是來叫醒你的,你怎麼可以亂來?”她跪在床上、手插在腰上的模樣,是那麼嬌媚可愛,讓齊康忍不住又撲了過去。

“別鬧了!”良玉笑著抗議,“難道你都沒聞到咖啡的香味嗎?”

齊康深吸了一口氣,一縷濃濃的咖啡香飄進他鼻端,食物的香氣喚起了他的食欲,可是眼前的女人卻喚醒他另一種欲望。

“我不管,誰教你剛才先吻我的。”他的眼中彌漫著情欲的風暴。

“人家只是想吻醒你嘛,誰知道你這個睡美男一醒來就成了只大色狼,抓住我不放!別鬧了,快起來啦,已經七點多了,我今天還要上班呢!”她拉著不情不願的齊康下床,把他推進浴室後,塞了乾淨的毛巾和牙刷給他。“要快一點喔,人家已經準備好早餐等你了。”

等到齊康從浴室出來,穿好衣褲走進飯廳時,良玉已換上一件印有向日葵花圖案的棉質洋裝,笑吟吟地坐在餐桌旁等著他。

“快點坐下來,嘗嘗我的手藝。”

混和著咖啡、火腿煎肉、蛋捲的香氣占滿齊康的嗅覺,引得他食指大動。他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叉,切了一大塊送進口中。

“嗯,好吃。”齊康口齒不清地讚美。

良玉像個賢慧的妻子般,一臉幸福地望著齊康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吃完盤中的食物,又喝完他的咖啡,才細嚼慢嚥地吃著藍莓蛋捲。

“你吃的是什麼?”齊康拍了拍肚子,意猶未盡地盯著她盤中的食物。

“藍莓蛋捲,我把藍莓果醬抹在剛煎好的蛋捲上,新鮮可口極了。”她切了一小塊蛋捲遞到他嘴邊,“要不要嘗一口?”

他張開嘴,接受美人的餵食,口中咬嚼著食物,眼睛卻不正經地盯著良玉的紅唇看。

良玉漲紅了臉,他的眼光比烈日還要灼人,看得她心慌意亂、口乾舌燥的,腦海裏不自禁地回想起早晨他黑髮零亂、只著一件白色內褲的情景。

她不得不承認,儘管他並未如她所料地穿著那種性感撩人的子彈型內褲,可是他的模樣卻比雜誌中內衣廣告的帥哥還要教她心神蕩漾。而且,他的身材的確稱得上一級棒。

“良玉……”他聲音沙啞地朝她接近,灼熱的眼光令她全身虛軟無力,連擠出個微笑都很困難,好在這時候他的大哥大非常不識趣地響了起來。

他喃喃地咒駡著,手忙腳亂地從餐桌上拿起他的電話。

“喂?”齊康幾乎是用吼的。

電話另一端的人被他嚇了一大跳,好不容易才從空氣中抓回飄離體外的三魂五魄,蓄集勇氣後,才敢輕聲問道:“康康,是你嗎?”

齊康愣了一下,聽出電話的聲音來自他親愛的媽咪,連忙放柔聲音,“媽呀,您怎麼不早說話呢?我還以為是楊幹中沒事打來煩我的。”

這算是哪門子的解釋兼道歉?

好在齊母被兒子吼慣了,也不以為然。

“康康,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脾氣別那麼壞,說話要溫言細語的,今天好在是媽媽打來的電話,要換成是你父親打的,怕又要挨上一頓罵了。”

“是的,母親大人,兒子知錯了。對了,媽,您打電話給我幹嘛?”

“還說呢!媽媽一大早就準備了你最喜歡吃的人參粥,誰知道你床上連個影子也沒有,你到底跑哪兒去了?”

齊康做了個鬼臉,他根本就不喜歡吃人參粥,偏偏他母親硬喜歡逼他吃。

“媽,我有公事要辦。”他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著謊。

“這麼早?”齊母提高嗓音以表示她根本就不信兒子的鬼話。“你的被子甚至還是冷的呢,你該不會半夜跑出去了吧?”

“媽……”齊康無奈地乾笑著,眼光向正將餐具收進洗碗槽裏的良玉,那裹在向日葵花圖案裏的婀娜身段,讓他有些意亂情迷。

“阿康,你到底在搞什麼鬼?”跟他一般暴躁的怒吼聲,打斷了他對良玉渾圓臀部的遐想。

“老爸……”他張口結舌地喊。

其實他不該感到意外的,早該想到老爸會用電話分機偷聽他和母親的對話。

“康康,別惹你爸生氣,快說話呀!”齊母連忙打著圓常

齊康歎了口氣,眼珠子一轉,立刻抓住竄進腦中的第一個想法,搪塞住父母親的問話。

“昨晚我接到電話,因為太晚了,所以就沒吵醒你們。”

“什麼電話?”父親咄咄逼人的語氣,和他平常審訊犯人的口吻有幾分相似。

“是……”他的眼光和正一臉狐疑地回過頭來的良玉對個正著。“是有人作了噩夢,害怕得睡不著。”

“什麼?”齊母和齊父同時提高嗓音追問。

齊康覺得有些難以招架,“她作了噩夢……呃,是跟命案有關的噩夢,所以……所以我就來陪她,因為她很害怕……睡不著,結果……”

“陪一整晚?”齊父尖銳地吼。

“是呀,然後她很過意不去,就請我吃早餐,就這麼簡單嘛!”

“齊康…”齊母興奮地叫道,“你有女朋友了?真是太好了,為什麼不早說呢?害我跟你爸爸擔了半天的心。現在沒事了,你好好陪陪人家,找個時間帶回來給爸媽瞧瞧。”

“媽——”齊康沖著良玉苦笑,“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怎會沒一撇呢?”齊父不悅地又吼,“都在人家那裏過了一夜。我說阿康,咱們男人做事是要負責任的……”

齊康將行動電話拿離耳旁,等到父親教訓完畢後,才將它再塞近耳朵。

“爸,我知道,我會加油的。對了,媽,等一下我就不回家了,上班會來不及……好,再見了。”

他掛斷電話後,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

“是你爸媽打來的嗎?”良玉歉疚地望著他,“對不起,昨晚匆匆忙忙地要你來陪我,害你爸媽為你擔心。”

“是他們瞎操心,我都那麼大的人了,還會丟掉嗎?”他將良玉拉進懷裏,坐在他的大腿上。

“話不能這麼說,你是他們的兒子,他們當然會操心啦!”

“噓——別放在心上了。”他以吻封住良玉的叨念,她的口中猶有藍莓蛋捲的味道,嘗起來十分可口。

良玉撥掉他探入她胸口的手,氣喘呼呼地說:“我該上班了。”

“我送你去上班。”齊康不舍地琢了她的櫻唇一下後,才不情願地放開她。

“謝謝你,齊康。你等我一下。”良玉沖回房補了個妝後,拿起皮包和床頭上的《親愛的老婆》,回到客廳和齊康會合。

“你的書。”

齊康勉為其難地接過她塞來的書,和她並肩離開大廈,一直到開車將她送到位於市中心的辦公大樓,心裏仍在喃喃詛咒這個叫作“侯文詠”的作者。不過,他在等紅綠燈時隨意地翻閱了幾頁後,又決定原諒那個傢伙了。

途經一家花店,他忍不住下車走進店裏,訂了九十九枝鮮紅欲滴的玫瑰,還在設計雅致的花卡上潦草地寫了一堆字,要花店送到良玉的辦公室。

齊康哼著歌走出花店,不覺暗自讚歎自己的聰明。

良玉之所以要他看那個傢伙的文章,不就是嫌他不夠浪漫嘛!現在他送上九十九朵玫瑰,代表著他們久久長長的愛情,她以後就不會逼他看這種肉麻兮兮的書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叫侯文詠的文筆還不壞,寫的文章也算幽默,當成笑話全集來看也挺不錯的。

當他春風滿面地走進辦公室時,楊幹中差點為得瞪凸眼睛,心想,那個滿臉笑容的英俊男子跟向來板著面孔、一臉酷樣的組長是同一個人嗎?

臉是長得一模一樣,可表情卻是那麼不同,沒聽過他們組長有雙胞胎兄弟呀!

“楊幹中,你幹嘛那樣看我?”齊康不悅地瞪著屬下。

楊幹中呼出了一口氣,因為組長又恢復了他冷面捕頭的本色。

“組長,我是看你滿面笑容,覺得有些奇怪而已。”

“有什麼好奇怪的?”齊康懶洋洋地回答。今天他心情好,不想跟屬下一般見識,可是看到楊幹中那張臉,他總覺得心中悶悶的,好象有什麼事想問他,卻一時想不起來。他搔了搔頭,又閉目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了。“楊幹中!”他對著正將一口茶喝進口中,還來不及咽下的屬下大吼,把楊幹中嚇得一口水梗在喉中,當場咳嗽個不停。

齊康捺著性子等到楊幹中恢復正常後,才再度開口。

“你沒事吧?我要你去打聽一下昨天那件割喉兇手奸屍案,看看有沒有進一步消息。還有,注意一下被害者們有沒有什麼共同點。”

“組長幹嘛想知道呢?這件案子是紀組長負責的。”

“我知道,去打聽就是了,囉唆個什麼!”

楊幹中離開後,齊康閉目沉思,腦海裏翻來覆去的都是那件要楊幹中打聽的案子。

那幾件令人髮指命案的兇手到底是誰?他和良玉的夢中殺手又有什麼關聯?

這一連串的問題攪得齊康向來冷靜、清明的頭腦也變得渾沌、胡塗了起來。然而,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將執良玉之手白首偕老,再也不分開。

※※※

當那束鮮紅的玫瑰花被送到總機面前時,那位才十八歲的工讀生立刻瞪圓了眼睛,直盯著花束看。

並非從來沒有人送過花給這家旅遊雜誌社的員工,而是就算有,也從沒人送過這麼一大束長莖紅玟瑰。

“是送給哪位的?”她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問送花的小弟,眼中含著幾分愛慕之情,因為送花來的小弟是個非常可愛的帥哥。

“是送給高小姐的。”

“高小姐?”林怡秋的臉色略顯失望,心中那千分之一的希望又落空了。“我們公司有兩位高小姐。”

正當送花的小弟忙著從花束中尋找卡片以確認收貨人時,門口走進來的兩位小姐也被櫃檯上的花給吸引住了。

“小秋,是送給誰的?”個子嬌小的高佳珊問。

“是送給一位高小姐的。”怡秋坦率地回答。

“喲,佳珊,是哪個凱子送你的?”身材高姚的黃佩玲沖上前去一把搶過花束,怪聲怪氣地揪著佳珊。

“會是誰送花給我呢?”佳珊掩住嫣紅的雙頰,嬌羞地問。

佩玲很快就找到了卡片,大聲念道:“無論是前世、今生,還是昨夜、今晨,你都是我唯一愛戀的女人。你親愛的老公康。”

這是什麼東東?佳珊傻住了,她可從不認識什麼“親愛的老公康”的!事實上,她所認識的男人沒有一個會寫這種嗯心巴啦—不,是羅曼蒂克的愛語才對。

佩玲狐疑地瞥了佳珊一眼,她也不相信佳珊會有這種好狗運認識這麼浪漫的情人。她翻過卡片,發現正面龍飛鳳舞地寫著:

高良玉小姐親啟

“啊!哈!原來不是送給你的,是給良玉的。”她幸災樂禍地說。

謎題揭曉後,怡秋很快地替良玉簽收,而佩玲則捧著那束花—身後還跟著有些失望的佳珊。佳珊—繞行公司一周,宣揚著卡片上的詩句。等她將花送到良玉的辦公桌上時,全公司已有一大半的人都知道那張卡片裏寫的露骨內容。

“嘖嘖嘖,良玉,真看不出來喲!是不是這次旅行遇到白馬王子?前世、今生還好,可是這昨夜、今晨就顯得太過曖昧了。”

良玉一頭霧水地從佩玲手中接過花束,將那張卡片看完後,臉頰馬上紅得跟手中的玫瑰一樣。

該死的傢伙!她在心裏暗罵,不過是叫他看了一本《親愛的老婆》,那位仁兄竟然異想天開地送了她一束玫瑰,還在卡片裏不知羞地自稱為“親愛的老公”,簡直是太過分了!

“這位親愛的老公到底是誰啊?”佩玲促狹地問。

“佩玲,別糗我了。這個傢伙實在是太可……”

“是可愛才對!如果你不喜歡他的話,儘管往我這裏塞。”佩玲眨了眨那對美眸,開著玩笑。

“我可捨不得。”良玉笑道。

“喲,是來真的了。快點招來!”佩玲苦苦逼問,所幸內線電話適時地響了起來,良玉順手接起。

“高小姐,請接二線。”小秋說。

良玉按了二線,齊康低沉的聲音撞得她心癢癢的。

“喜不喜歡我送的花?”

她紅著臉,丟給佩玲一個“非禮勿聽”的眼神,等到好友識相地轉身離開後,她才對著話筒大發嬌嘀。

“你是不是故意的?現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有個‘親愛的老公康’了,還有什麼‘昨夜、今晨’的,本小姐冰清玉潔的名聲全給你破壞了,看你要拿什麼賠我!”

“拿我的一輩子賠你好了。”話筒中傳來他性感、撩人的聲音。“不過,話說回來,不是你要我學那個侯文詠的浪漫嗎?我哪知道會有人公開我寫的情書,你們公司的人也真是的!對了,你覺得我寫得怎麼樣?”齊康得意洋洋地邀功。

良玉掩住嘴偷笑,可是一想起句中的曖昧含意,她又禁不住老羞成怒了起來。

“對當事人而言,當然是浪漫多情的啦、可是別人看起來就很噁心、曖昧了,還以為我們昨夜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我們沒有嗎?”他笑嘻嘻地,“你我不是一起睡了一夜嗎?”

“喂,你別胡說,我們只是純睡覺,什麼事也沒發生。”

“聽起來你好象有點失望的樣子。”

“誰失望了?”她氣腦地喊著。

“別生氣了,我逗你的。以後你不會再叫我看那種書了吧?”

“好呀,原來你是存心報復呀!”良玉氣呼呼地嚷著,“你摸著良心說,那本書有什麼不好?”

“我哪敢說有什麼不好。它是很好看的笑話全集沒錯,不過,在等紅綠燈時看又嫌太長了。”齊康委屈地回答。

“作者要是聽見你的抱怨,准會讓你給氣死!”良玉既好氣又好笑,“算了,人家想你前世是那麼博學多才的,今生必定也愛好文藝作品,誰曉得你會變得這麼不可教。”

“我可不認為前世的自己是那種捧著情詩猛K、不事生產的花花大少!”他不甘示弱地反駁,“如果你叫我讀史記、傳記之類的,我倒有興趣,可是這種娘娘腔的散文……”

“那才不是什麼娘娘腔的散文呢!裏面很多人生哲學正好可以教教你這種大男人,該如何溫柔地對待另一半……”

“我對你本來就很溫柔,你再不信的話,晚上我們見面就知道了。”

“我有說晚上要見你嗎?”

“良玉,難道你都不想我嗎?”話筒中傳來他刻意假裝哀怨的聲音,“在我們經歷了那麼一夜之後,連我父母都以為我已經失身於你,你竟忍心拋棄我。”

良玉被他逗得一時忍俊不住,揚起銀鈴般的嬌笑道:“我真是服了你!看來我要是再不答應,你就要昭告天下,讓我這輩子沒臉見人,以後也沒人敢娶我了。”

“放心好了,除了我以外,沒有人敢娶你的。”

“你不怕我賴定你呀?”她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就怕你不賴我。”齊康認真地說。

“齊康……”她輕歎著低喃他的名字,聲音中充滿沉醉在幸福裏的滿足感。

“別這麼嗲聲嗲氣的叫我,會讓我忍不住想立刻抱你回去當老婆的。”

“你又不正經了。”她羞紅了臉。

“唉!你們女人真難伺候,說正經話時,偏嚷著我們不正經。”他哀聲歎氣地嘀咕,接著又問:“我幾點可以去接你?我們去吃很有氣氛的法國菜怎麼樣?”

“太貴了,你當警官賺的錢很多嗎?你六點來接我,我們隨便吃吃就行了。”

“別第一次約會就替我省錢,我的薪水是不太多啦,不過,爺爺留給我的信託基金每個月的利息倒不少,一頓法國菜還吃不倒我。我六點鐘去接你,乖乖等我。”

“我會等你的,拜!”良玉嬌滴滴地答應下來,還對著話筒一吻,電話線路立刻忠實地傳遞了她的香吻到齊康的耳中,聽得他耳朵轟然作響,血液疾速往腦部聚集,頭昏眼花得根本忘記身處何地,若不是有人及時清了清喉嚨,只怕他就要當場中風倒地了。

他被那幾聲咳嗽喚回現實世界,抬眼一看,才發現楊幹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站到他的辦公桌前,身邊還站著似笑非笑的紀子威。

齊康的臉頰倏地漲紅,暗忖,剛才的狼狽樣不會都入了這兩個討厭鬼的法眼了吧?

“齊組長真有興致,上班時間不忘和女朋友打情罵俏,我跟阿中站在這裏兩分鐘了,齊組長卻視若無睹,一副沉浸在愛河裏的表情,真教人又羨又妒。”紀子威說完,還不忘“嘿嘿”地冷笑幾聲,以加強他話中的嘲諷意味。

面對子威嘲弄的梆情,齊康真有賞他一拳的衝動,但礙於現在是辦公時間,不好發作,再加上有關那件命案的事還得請教紀子威,所以只好將一腔惱怒全發洩在倒黴的楊幹中身上,狠狠地瞪著他。

“我叫你去打聽事情,你帶他過來幹嘛?”那刻意壓低的聲音中蓄滿了怒氣,教楊幹中心虛了起來。

“是紀組長自己要來的,不是我帶他來的。”楊幹中委屈地喊冤。

齊康微蹙著雙眉瞪向紀子威,他們兩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雖然私底下齊康對子威辦案時鍥而不捨的精神十分佩服,可是兩人碰面時,仍保持一貫的“相敬如冰”態度,這一大半原因得歸咎於子威刻意表現出來的高姿態,那份“請勿靠近”的訊息,讓齊康對他敬而遠之。

可是現在他卻主動地到齊康的組裏來,表情雖是一徑的冷嘲熱諷,卻看得出來已不像平常那樣充滿敵意。

“紀組長光臨,真令我們蓬畢生輝,不知道是什麼風把您這個大貴人吹到這裏來?”齊康揚了揚眉,嘲弄地問。

子威撇了撇嘴,冷笑著回答:“我的來意很清楚,只是想知道齊大組長為何會派他的爪牙到我和張組長的地盤,與我的屬下璣璣咕咕的?哼!想知道什麼事可以直接沖著我來,何必像間諜一樣交頭接耳?”

“我並沒有惡意。”齊康知道東窗事發,也不否認,心裏只懊惱楊幹中也太不小心。

“這就是你的解釋嗎?還有,我來了這麼久,齊組長也不請我坐下、端杯水給我,這算是哪門子的待客之道?”

子威的表情雖然有些不悅,可是卻有想坐下來談的意味。齊康雙手一攤,請他坐在桌前的另一把椅子上,還向楊幹中使了個眼色,要他倒杯茶來。

楊幹中拿了三個紙杯、一大瓶可樂過來。

“聽說紀組長嗜喝這個牌子的可樂。”楊幹中向齊康解釋,在三個紙杯裏各倒入可樂後,拉了一張椅子坐在辦公桌的另一角,和齊康、子威形成了個銳角三角形。

子威若有所思地望了楊幹中一會兒,心中對齊康多了一份佩服之意:沒想到連他嗜喝可樂這種小事,都教人給知道了,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楊幹中如此細心幹練,齊康當然也不會差到哪里,雖然他多麼不願意承認他是佩服這傢伙的。

齊康的性情雖然有些暴躁,但在警署裏人緣卻出奇的好。不過,子威正是少數討厭他的人之一,因為齊康儘管在公事上表現得無懈可擊,辦案能力也幾乎跟他一樣強,可是那傢伙總是穿著名牌服飾、開名車到處晃,惹人嫌得很。

他知道齊康出身豪門,難免會有些公子哥兒的氣息,再加上他外公又是退休的警署高級官員,使得兩人在初見面時,他就對齊康產生了惡感。他原以為齊康只是個祖上有德、又愛冒險的富家少爺而已,直到這幾年看到他不少英勇的表現,才開始相信,他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絕不是單靠他外公在警界的影響力。

事實上,齊康和他同是讓局長頭疼的人物,儘管破案效率高,但兩人卻常常像拚命三郎一樣,奮不顧身地與歹徒周旋,再加上不按牌理出牌的辦事方法,讓局長對兩人又愛又恨。

同樣卓越的警界名聲,早該讓這兩位英雄產生惺惺相惜的感覺才是,可是他們卻因為出身背景的天差地遠,而產生了排斥。子威看不慣同仁們對齊康的巴結,而以冷眼相待:而齊康向來受人擁戴,當然也沒必要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子威的冷屁股。所以遲至今日,兩人仍以互不理睬的方式相處。只是子威今天主動到齊康的組裏拜訪,只怕會在局裏造成一陣議論。

齊康望著只一徑地喝著可樂、沉默無語的子威,心中不禁納悶,這傢伙該不會是專程到他的組裏來打秋風的吧?不然怎麼光喝飲料不開口呢?

“紀組長,你來這裏是……呃,想知道我為何會打聽那件命案嗎?”他再次確定子威的來意。

“沒錯。”子威莫測高深地回答。“我希望你能坦白相告。”

齊康考慮了一下才開口:“昨天我也在中正機場,所以……”他雙手一攤,“我很好奇。”

子威冷笑一聲,他才不相信齊康會因為好奇而追查這件案子,否則他昨天就會留在機場和張組長耗,根本不必等到今天才來追問。

他起身作勢要走,果然如他所料,齊康阻止了他。

“紀組長,你還沒告訴我那件案子的事。”

“你就有坦白回答我的問題嗎?”

從子威的表情中,齊康知道他非得追根究柢問清原因不可。歎了口氣,他以無奈的表情望著子威,“你相不相信人有前生、來世?”

子威表情一呆,重新坐回椅子上,等待著他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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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47: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齊康拿起紙杯啜了一口可樂,表情嚴肅地等待紀子威的回答。

子威沉思了一會兒,“基本上,我不排斥這個想法,雖然我們辦案是講究科學證據的,可是你我在警界待了那麼久,多多少少都曾遇到過一些靈異事件,也知道這世上無奇不有,再說,國外也有不少精神醫生以催眠的方法,得知這類的臨床研究,所以我想那多多少少有些可能吧!”

“這麼說,你是可以接受這個想法囉?”齊康進一步地向他確認。

“我想是的。”

齊康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下什麼重大決定似的。終於,他開口對子威說:“我昨天遇見一個剛從大陸回來的女孩,我們……我們一見鍾情,那種感覺就好象……好象我們是對久別重逢的愛侶。”

楊幹中傻了眼,不明白他的上司在說什麼。齊康不是要交代他之所以追查那件命案的原因嗎?怎麼變成戀愛講古了?

然而子威卻是表情認真地傾聽,他當然不會認為齊康有心情跟他聊情史,所以他立刻以眼神鼓勵齊康繼續往下說。

“總之呢,我和她之間的發展簡直是三級跳,昨天早上才送她回家,夜裏一點多就接到她的電話,她告訴我她作了個噩夢。”

“什麼樣的噩夢?”楊幹中問。

齊康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她非常害怕,所以我立刻飛車到她的住處……”

“哇!”楊幹中立刻製造出音效來,表情非常曖昧。

子威清了清喉嚨,開始擔心齊康會說出什麼有害風化的情節,畢竟這裏是辦公室,讓人知道三個男人聚在一起談那種事,總是不太好。

齊康當然無意將他和良玉之間親密的情事昭告眾人,所以他只挑和命案有關的部分說。

“後來,她就把她所作的噩夢告訴我。那個夢她從小就常作,可是從來沒這麼害怕過,她夢見一位古代的少婦被人用利刃刺進喉嚨。”

“這……這不是跟近來的命案很相近嗎?”楊幹中反應極快地問。

“會不會是她看太多社會版的新聞,而產生聯想?”子威也發表自己的意見。

齊康搖搖頭,“你的推測當然也有可能,剛開始時我只當作是尋常的噩夢來看,甚至還暗笑她膽小,可是等到良玉說完整個故事後,我卻不得不相信。”

“什麼樣的故事?”子威好奇了起來。

“我先前說過,良玉剛從大陸旅行回來,她這次是去平津一帶,當她在天津避玩時,竟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些幻覺,而且都跟她夢境中的女人有關聯。後來她走進了一家‘張氏骨董店’,看上了一隻觀音玉墜,該店的老闆告訴她,這只玉墜有五百多年的歷史,屬於張家的一位先人所擁有。”

“就是夢中的那個女人嗎?”楊幹中又搶先提出疑問。

“那只玉墜是一個叫張允文的男人在離家到京城應試的前一夜,送給才新婚一個多月的愛妻的。只是等到他回來時,他的嬌妻已香消玉殯,只留下一隻染血的觀音墜子。”

“你是說她被人謀殺了?跟夢裏頭的一樣?”子威駭異不已。

齊康悲傷地點了點頭,“之後,張允文雖然官拜禦史,卻終其一生都沒有找著殺妻的兇手,那只玉墜便隨他葬在他和妻子的墓地裏,直到十幾年前才被人挖出來。”

“就算那位小姐的夢境是真實的,那又跟我所偵辦的命案有何關聯?”

“子威,”齊康歎了口氣,“良玉認為那個壞人會隨著她的轉世來到今生,因為她昨天在機場時,曾有一種被人監視的毛骨悚然感覺,而她所作的那個噩夢也越來越真實,她彷佛可以感覺到那把刀刺進她的喉嚨當中——”

“你是說,她就是五百多年前被人殺死的古代女子?”子威無法置信地打斷他的話。

“是的。”

望著齊康臉上那抹認真的神情,子威只能愕然地張著嘴,過了片刻之後,他才疑惑地問:“你相信她的話?為什麼?”

齊康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齊康,你不像是婆婆媽媽的人,有話直說無妨。”

“唉!這種事教我怎麼啟口呢?幹中最瞭解我了,我一向將那種靈異之類的事斥為無稽之談,可是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想不相信都很難。”

“你是說……”子威的眼睛差點瞪出來,“你……你跟那位小姐的前世有關?”

“良玉認為我就是那個傷心欲碎的丈夫。”

“還好你不是那個兇手。”楊幹中松了口氣。

齊康不悅地白了他一眼,“怎麼可能?看我這麼正氣凜然,就知道我向來都當好人的!”

子威不理會齊康的臭屁,若有所思地問道:“為什麼你會認同良玉的話?”

齊康聳聳肩,苦笑道:“我也不想相信呀,可是每當我親近她時,腦海裏就會自動浮現出一些怪異的畫面,甚至抱著良玉失聲喊出她前世的名字。我……我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就是那個丈夫,所以初見良玉時才會那麼情難自禁,而且我跟她只不過相識一天而已,我……整個人就已陷了下去。”

齊康那種懊惱的表情,教子威很想幸災樂禍的糗他幾句,可是他眼中那因愛而散發出來的光彩,卻又不禁讓人欣羡。也許戀愛的滋味並不壞,才會讓像齊康這樣的鐵漢甘之如飴。

“那你之所以想知道命案的事是因為……呃,良玉所作的那個噩夢?”

“我只是對兩者之間的相似點感到驚訝,連帶地,對這個案子好奇了起來。現在你已明白我的理由,是否願意將這個案子的細節告訴我呢?”

子威考慮了一下,終於下了決定。他站起身對齊康說:“你到我的辦公室來,我把資料拿給你看。”

齊康和楊幹中跟著子威走進他的辦公室。子威先將五份卷宗交給齊康,然後打開桌上的計算機。

齊康先從昨天的丁玉嘉命案看起。“驗屍報告還沒有出來嗎?”

“待會兒才會出來,不過,根據法醫的初步檢驗,幾乎可以判定跟前三起的作案手法如出一轍。現在只需確定死者體內的津ye,以及凶刀是不是為同一把,就可以判定兇手是否為同一個人。遺憾的是,雖然兇手連續犯案,我們警方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一共有四起命案,可是這裏卻有五份卷宗。”齊康揚了揚手中的資料。

“當初案子交到我手上時,我曾針對這幾件案子的細節做過比較,結果在計算機檔案裏發現,一年多前發生的蘇蕙晴命案中有一些疑點和這幾件案子雷同。雖然蘇蕙晴命案的現場因瓦斯爆炸而燒得面目全非,可是法醫在驗屍時發現,蘇蕙晴是先被人割斷喉管才焚屍的,所以我懷疑兇手是同一個人。”

“子威,你研究過這幾件命案的被害人,是否發現她們之間有任何共同點?”

“除了被害人同為年輕貌美的女性以外,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共同點。無論是杜會背景、地域、職業、交友狀況都不相同。而且兇手十分狡詐,現場除了他所留下來的津ye外,連個指紋也沒有。這件案子我跟省警務處及北、高兩市警局聯合偵辦,可是到目前為止一點進展也沒有。”

齊康沉默地翻閱著卷宗裏被害人的照片,有個模糊的想法在他腦中盤桓不去。

“子威,你可不可以從計算機中把死者的照片一一放大出來給我看?”

子威立刻照辦,只見他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移動,沒多久,計算機螢光幕出現了五個被害者的照片。

“子威,你有沒有注意到所有的被害者都是丹鳳眼?”

齊康的話醒醐灌頂般點醒了子威,他張大眼睛一看,果然發現被害者都是丹鳳眼。

“昨天在機場跟組長談話的女孩,有一雙我所見過最美麗的丹鳳眼。”楊幹中喃喃說道,立刻領悟到,剛才齊康所言的一見鍾情對象就是昨天在機場見到的女孩。

“齊康,幹中說的話是真的嗎?你的女朋友也有雙丹鳳眼?”子威訝異地問。

齊康點點頭,“子威,這就是最令我擔心的。如果真如良玉所言,兇手跟著她轉世,那他真正想下手的對象就可能是良玉。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這樣,難道他覺得上輩子良玉的遭遇還不夠慘,這輩子又跟來找她麻煩嗎?”

“或者是他前生逍遙法外,所以這輩子跟過來被你逮。”楊幹中若有所思地反駁。

“可是他又害了五條人命。天知道,他還會再害多少人!”齊康嫌惡地冷哼一聲,“這種人早該下地獄的,不該再讓他為害世人。”

“齊康,如果你的猜測屬實,那良玉就很危險了。”望著齊康倏地慘白的臉色,子威也不禁憂慮了起來。“你願不願意安排個機會讓我和良玉見面?”

齊康勉強點了點頭,“晚上我會問她。對了,子威,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子威聳聳肩,“我想,首先該警告所有生了雙丹鳳眼的女孩,要她們小心提防。當然,我會針對丁玉嘉命案做進一步的調查,並看看能不能再從這幾件命案中找到任何有交集的人、事、物。”

“好吧,如果有進一步的消息也請通知我,我想跟局長請個假。”

“做什麼?”楊幹中問。

“二十四小時保護良玉呀!”齊康沒好氣地答道,不過,他心中卻不抱任何希望,上面正忙著掃黑、掃毒,他想休假是難如登天。

果然,如齊康所料,局長不但駁回他的假設,還大義凜然地訓了他一頓,什麼國難當頭、社會治安敗壞,需要他們警察同仁同心協力,渡過難關,還要他千萬不能在這緊要關頭扯後腿。

齊康若不是念在局長是他外公的得意門生份上,鐵定連辭呈也一併奉上。這個念頭他不是沒有過,只是眼看犯罪案件層出不窮,再加上他又喜歡打抱不平、主持正義,所以遲遲沒有離開這個崗位。然而他現在有了良玉,不得不自私點,退而求其次地希望只要做到齊家就行,至於治國、平天下,就留給像紀子威這種熱血男兒去辦好了。

不過,辭職究竟是件大事,至少要等到那個割喉兇手受到法律制裁後再來考慮,否則他說什麼也不甘心。 畢竟他和良玉前生被他害得很慘,若這次再讓他逃出法網,他這輩子只怕都會過得惶惑不安、提心吊膽的。

他准六點到達良玉的辦公大樓,之前還刻意抽空回家換了一身白色的西裝,然後才在車陣中穿梭,及時趕赴約會。

看著良玉緩緩從大樓裏走出來,他像個初次約會的毛頭小子般,緊張地站在白色奔馳轎車前,等待他的公主朝他走過來。

“哇,你穿得那麼帥,我都不敢跟你站在一起了。”良玉打量著他那身白西裝,一時之間不太能接受他由捍衛正義的警官轉變成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我若不穿得帥一點,哪能配得上你這位墜落凡間的精靈呢?”他伸出手將她拉進懷裏,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眼中的繾綣深情,像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暉,染紅了良玉的臉頰。

她近乎著迷地梭巡著他俊美的五官,為他唇邊那朵漾滿柔情的微笑失了神。

“這位想必就是那位‘親愛的老公康’吧?”揶揄的輕笑聲喚醒了沉淪在愛河中的愛侶,良玉羞赧地偏過頭去,和佩玲嘲弄的眼睛對個正著。

“這位是……”齊康不愧有“冷面捕頭”的外號,很快就恢復了平時的冷靜自持。

“她是我的同事黃佩玲。佩玲,他是齊康。”

“齊康?”佩玲嘲弄地笑了笑,“閣下的大名今天已經轟動本公司了。”

“還不是拜你之賜!”良玉沒好氣地說。

“冤枉啊,我是替你們打知名度!再說,獨樂樂不若眾樂樂,讓大夥都知道你這朵單騎闖天涯的名花已有歸宿,也免得那些狂蜂浪蝶再為你害單相思。我這可是功德一件,你還不領情?”

“八字都沒一撇呢,誰要你雞婆嘛!”良玉愛嬌地白了她一眼。

“什麼叫作沒一撇?”齊康趕緊出聲爭取自己的權利。“嘿,我以為我們已經搞定了,你應該是非我不嫁才對。”

“喂,你到底做了什麼事,讓我們良玉非君不嫁?”佩玲促狹地追問。

“齊康……”良玉急忙以手抬住齊康的嘴,就怕他會胡言亂語。

齊康伸出舌頭在她的掌心畫圈圈,良玉羞得收回手,卻被他一把握住,放在唇邊親吻。

“我們是宿世良緣,五百年前就訂好了。”他認真地說,眼眸深處燃燒的那抹熱情再度讓良玉失神了。

“齊康…”她滿足地低喚著他的名字,情不自禁地偎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傾聽他穩定的心跳聲。

看見兩人一副沉浸在愛河裏的幸福模樣,第三者若還不適時的告退,那就顯得太不知情識趣了。佩玲只好清了清喉嚨,“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兩位約會了。”

“佩玲……”良玉趕緊回過頭來跟好友告別。她發現只要齊康在她身邊,她就很容易將周圍的人忘記,而沉醉在他的柔情中。

“拜拜!”佩玲瀟灑地向兩人揮手,往前方的十字路口趕去。

齊康和良玉相視一笑,很快地坐進車裏,直到車子發動後,齊康才再度開口:“你的朋友很有趣,挺活潑的。”

“佩玲那個人就是這樣,坦率直言。”

“她有沒有男朋友?”

“怎麼?想一箭雙鵰呀?”良玉道。

“你想到哪里去了?”齊康著急地辯白,“我是覺得她人挺不錯的,想介紹給我一位同事。”

“什麼時候你這個悍警想扮扮紅娘了?是在機場的那位嗎?”

瞄了一臉促狹表情的良玉一眼,齊康終於明白她只不過是在開玩笑而已,不由得松了口氣。不過,話說回來,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雞婆了?是不是一發現戀愛的美好就迫不及待地想“推己及人”?

“不是楊幹中,他已經有女友了。我想介紹的是我們局裏的另一位同事,他叫紀子威,年紀跟我差不多,是另一偵察組的組長,英俊瀟灑,長得又酷,就是太醉心公事,才忙得沒時間交女朋友。你覺得那位黃小姐會不會排斥警察呢?”

“我找機會問問她,不過,佩玲可沒什麼職業歧視,而且她最喜歡看成龍拍的“警察的故事”。”

“話雖這麼說沒錯,可是那也不表示她喜歡當“阿美”啊!做我們這行的,常跟歹徒周旋,算是危險行業。”

“你是在警告我嗎?”她揚了揚秀眉。

齊康偏過頭認真地問:“你會怕嗎?”

她搖搖頭,“做哪一行沒危險呢?你沒聽過“人有旦夕禍福”嗎?再說,我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誰教我五百年前就被你訂了下來?”

齊康為她臉上的那抹真摯感動不已,他將她摟靠在懷裏,暗暗發誓,一定要生生世世守護他永遠的新娘。

※※※

兩人在一家裝潢優雅的法國餐廳用餐,良玉點了一道“松露鵝肝酥盒”當主菜,齊康則挑了“橙汁燒烤法國鴨柳”。

“你法語說得不錯嘛!”

“我沒跟你說過我是法文系的嗎?”良玉笑道,“所以大學一畢業,立刻到歐洲去自助旅行。你知道,在那裏英語並不是很流行,倒是德語跟法語比較廣為一般人所使用。對了,剛才你點餐時,也說得挺溜的。”

“被我老爸逼的。當初我執意要念警察學校讓他很不爽,雖然最後妥協了,可還是有條件的。他要求我英語、法語要學好,還要念工商管理課程。結果呢,我除了到歐洲旅遊時用上了法語,就只有在點法國餐時才用得著。”

齊康無奈的語氣可把良玉逗笑了。

“伯父為什麼非要你學法語不可?”

“因為他有家專門進口法國酒、法國貨的貿易公司,他指望我哪天開竅了,回去執掌家業。”

“那你若是不開竅,怎麼辦?”

齊康聳聳肩,“所以他才會天天喊命苦,一把年紀了,還不能退休養老。其實都怪他自己,生意做那麼大幹嘛?我大哥光替他打理其它三家公司的事業,就忙得焦頭爛額,連帶我嫂子去蜜月,還得一道跟人家談生意。”

“你大哥真可憐。”

“是呀,雖然我是於心不忍,不過呀……”

“不過你又不想離開警察的崗位?”

“以前我是這麼想啦,可是現在有了你”

“齊康,你不需要為我做任何改變。”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你需要我時,我卻不在你身邊。”他的表情認真極了。

“就算你改行從商,也不能保證會隨時陪伴我啊!齊康,做你想做的事,不必考慮到我。”

“我怎能不考慮呢?”齊康握住她的纖手,真誠地說,“以前我是一個人,雖然上有父母,可是他們還有大哥可以倚靠,所以有時候我會衝動行事,只憑直覺。如今有了你,我就不得不小心點了。良玉,我……我非常在意你,你是唯一讓我想擁有的女人。”

良玉聽了,深受感動,低頭親吻和她交握的大手。

“齊康,很高興你能把我擺在第一位,但我不願意你為了我去做任何讓你不快樂的事。我承認是有點擔心你的職業,因為誠如你所說,你的工作是要和罪犯對抗,時時得暴露在危險當中,但我怎忍心就為了自己的一片私心,而讓你過得不快樂?”

“我不會不快樂的,只要能擁有你,當警察或是從商、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不同。”

“你真的這樣想嗎?”

“當然。”齊康微笑地向她保證。

“齊康……”她在他深情的凝視下顫抖,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礙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兩人不好演出妨害風化的情節,一直忍到吃完餐點、回到車上後,齊康才將良玉拉進懷中,熱情地擁吻。

“等一下到你家喝咖啡。”他氣喘呼呼地說。

“還喝咖啡?我們剛才不是已經喝了一杯?”良玉嬌嗔道。

“還不夠嘛,”他語帶雙關地盯著良玉的紅唇看,害她羞得全身燥熱不已。“再說,我還有事要跟你談。”

在餐廳時,齊康為了不破壞兩人之間的浪漫氣氛,所以沒將命案的事告訴良玉,他打算等到兩人真正獨處時,再婉轉地將子威希望跟她見面討論案情的事告訴她。

良玉雖然不明白齊康要跟她談什麼,可是瞧他一臉的嚴肅,也知道事情不簡單,於是,沒有再多問地一口答應,反正回到家後齊康自然會告訴她。

回到良玉的住處後,齊康脫下白色西裝外套,像個男主人般跟著良玉到廚房準備他們要共飲的咖啡。不一會兒,兩人已坐在客廳裏一邊傾聽悅耳的音樂,一同品嘗他們合煮的咖啡。

“你不是要告訴我什麼嗎?”

“先親熱一下再說。”齊康將良玉拉進懷裏熱吻,雙手不安分地撫著她凹凸有致的曲線。

“齊康……”她嬌嗔地抗議,不僅是因為他的吻讓她喘不過氣來,更因那雙如有魔力的大手令她全身燥熱不已。

“好嘛!”他委屈地停了下來,像個吃不到糖果的小孩般板著臉。

“先說正事嘛!”良玉柔聲地哄著。

“我怕說了之後,你就沒心情跟我親熱了。”他哀聲歎氣,一臉沮喪。

“到底是什麼事嘛!”良玉催促道,被他挑弄起來的好奇心亟欲探明其相。

“紀子威要見你。”

“紀子威?”良玉微蹙眉頭,想了半天才記起先前齊康曾提過這個人。

“他要見我做什麼?”她茫然地問。

“子威手中有幾樁連續殺人案。”齊康解釋道,“你記不記得昨天我們在機場相遇時,楊幹中曾跟我說,機場的廁所裏發現了一具女屍?”

“記得呀,當時我還很害怕呢!”

“那件案子本來是歸機場的警局管轄的,只是這件案子剛好和子威手中的連續殺人案犯罪手法相同,於是就由子威統籌辦理。”

“那又跟我有什麼關係?”良玉顫聲地提出疑惑。

“你都不看報紙呀!”

“我一向不喜歡看社會版新聞。”

齊威歎了口氣,他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嚇到良玉。

“所有的被害者都是女人,而且同樣被人一刀刺進喉嚨斃命,死後還被人強殲。”

“什麼?”良玉覺得頭暈目眩,心跳也加快了起來。

“五名被害者最大的共通點就是都有雙丹鳳眼。”

“齊康,別說了。”她掩住雙耳,手心發冷。

“良玉,”見她受驚的模樣,齊康不由得心疼了起來。他將她攬入懷中,溫柔地親吻著她的臉頰。“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你跟那位紀組長提到我作的噩夢了,對不對?”她微惱地指控。

“我不是故意的。”齊康歉疚地緊握她的手,“若要查明整個事件,就非得對子威坦白不可。你一跟我提到夢中殺手刺你喉嚨,我就將它跟機場的命案聯想在一起:誰知道從子威那裏一打聽,才發現被害者竟然多達五名,而且她們都有雙丹鳳眼。良玉,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我真的好擔心你。”

“齊康,也許只是巧合而已。”她說著違心之論。

“我也希望如此,可是……良玉,我們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如果真的是他……我一定要將他繩之於法,否則我們這輩子都會過得不安寧。”

良玉知道齊康說的話有道理,於是勉強點了點頭。

“我明天有事不能陪你,不如安排子威週末中午跟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你順便帶黃小姐過來。”

“可是我週末打算回高雄。”

“星期天再回去好嗎?那天我休假,我們坐早班飛機到高雄,再搭晚班飛機回來。”

“你要陪我回家?”良玉訝異極了。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嘛!”他笑道。

良玉雖然覺得兩人的進展太快了些,可是既已決定和齊康相守一生,早晚總得安排他和父母見面,而擇期不如撞期。

“我爸媽一定認為我們進展得太快速了。”

“五百多年還快嗎?”他不勝歉噓地歎道,“若不是怕嚇著你,我真恨不得立刻跟你結婚。”

“才認識兩天就論及婚嫁?齊康,我們對彼此的認知還不夠。”

“我倒不認為,”齊康認真地盯著她,“儘管很多外在的部分我們彼此還不是很熟悉,可是內在的兩顆心卻早已相知相許。再說,我們前世時也只見過一次面就成親,還不是很恩愛?”

“那是古代,哪能跟現在的情形相比呢?那時候我只需守著我們的家園,現在的我則得面對全世界;再說,也不知道你爸媽會不會喜歡我。”

“放心好了,只要我喜歡,他們不會反對的。下星期三是我外公生日,到時候你陪我去,我將帶領你正式進入我的世界。”

“齊康,真的不會太快嗎?”

“相信我,我還嫌太慢呢!”齊康低下頭吻住她,以熱情融化她心中的憂慮。

良玉在欲望中歎息,沉溺在他所織的情網當中,無力自拔。

過了良久,齊康總算不情願地移開他的嘴。“我最好走了,否則後果難以想像。”

他眼中閃動的激情讓良玉全身無力,她知道,如果再將齊康留在這裏,兩人之間所燃燒的情欲,將使他們跨越最後一道防線,成為名副其實的愛人。

齊康起身,仔細地將良玉住處檢查一遍,又將所有的門戶關緊。

“我走了之後,立刻設定保全,有什麼事就打電話給我。”

“我會小心的,放心好了。”

齊康在門口依依不捨地與她吻別,直到良玉當著他的面將門關上後,他才放心地走進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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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47:4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週末,紀子威坐在西餐廳裏等待齊康的到來,他理所當然的以為齊康會大搖大擺地帶著美麗的女友高良玉出現在他面前,絕沒料到人家會順帶替他安排個“相親大會”。所以當兩位美女走到他桌位旁時,他只是滿臉疑惑地瞪著她們。

他不可能坐錯位子呀!服務生明明告訴他這個桌位是齊康訂的,而齊康當然也不可能突然從雄赳赳、氣昂昂的男子漢,搖身一變為嬌滴滴的美嬌娘呀!

“請問您是紀子威先生嗎?”柔柔的嗓音來自那位如從國畫中走出來的古代美女之口,她有雙子威所見過最美麗的丹鳳眼,清亮的烏眸就像純真的孩童般。

子威點點頭,疑惑地挑起眉,“小姐是……”

“我叫高良玉,這位是我的同事黃佩玲小姐。”良玉的眼中閃著一抹興奮,紀子威就像她的齊康一樣,高大英竣器宇軒昂,她先前還擔心齊康會找個滿臉橫肉的傢伙介紹給佩玲認識,如今看到這般瀟灑的子威,她倒是放了一半的心。

子威的眼光從良玉身上移到她身邊的女孩。

她也是個美女,不過,跟良玉的美大不相同,濃眉大眼、唇厚而性感、鼻樑上架著金框眼鏡,看起來既具有現代感,又頗有幾分女學究的味道。

“你們好。齊康呢?”他很紳士地替兩位淑女拉開椅子,服侍兩人坐下後,他才坐回自己的位子。

“齊康去停車了,他叫我們先點菜。”良玉揚手召服務生送菜單過來。

子威發現,眼前的女孩並不像她的外表看起來那麼柔弱,雖然氣質古典,但想法顯然十分先進。

“佩玲,這位就是我剛才跟你提過的紀子威先生,他和齊康都是刑事警察局偵察組的組長。對了,子威,我可以這樣喊你嗎?”

她唇邊羞怯的笑容教人很難拒絕,子威情不自禁地點著頭。

“子威,你和齊康是同學,對吧?”

“我們是同一期的,但是不同班。”子威解釋。

“齊康說你得過很多獎章,年紀輕輕就當了組長,真了不起。”

被美女這麼一贊,子威真要臉紅了,不過,念頭一轉,突然想到,良玉明的是稱讚自己,暗地裏卻是捧齊康,故而淡淡地笑道:“齊康才了不起,他比我早一個月當上組長。”

良玉愣了一下,隨即抿嘴笑了。

她唇邊的淺淺梨渦就像兩隻盈滿佳釀的酒杯,讓品嘗她笑容的人醺然欲醉。子威略感遺憾地想著,這麼甜的笑容就算前世無緣,今生見了也會愛上,難怪一向風流的齊康會在一見之下傾心。

“警察的生活會像成龍的電影那般刺激嗎?”一直保持沉默的佩玲開口問道。

子威噗哧一笑,“這倒不儘然,兇險時猶有過之,不過,也有很無聊的時候,寫不完的報告、做不完的分析;逮不到壞人時,還會有很深的挫折感。而且看到有些人年紀輕輕就誤蹈法網,也會替對方惋惜不已。總之,跟電影還是不一樣,至少我們不一定能像成龍那般,屢屢逢凶化吉,現實世界是比較殘酷的。”

“可是你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佩玲不服氣地反駁。

“這得靠五分本事、三分謹慎和兩分運氣。有時候你就算本領高強,也夠謹慎,但老天不保佑,也是枉然。”子威感歎地說。

良玉覺得氣氛有些感傷,連忙岔開話題。“你們決定好了嗎?我們先點菜吧!”

子威招手叫服務生過來,良玉代齊康點了客七分熟的神戶牛排,替自己點了明蝦沙拉,佩玲點了客魚排,子威則要了沙朗牛排。

服務生離開後沒多久,齊康就匆匆趕了來。

“你們點餐了嗎?”他問。

“點了。”良玉抽出面紙,替他拭了拭額頭上的汗珠。“附近沒停車位嗎?”

“今天是週末,這一帶的車位都被占滿了,我停在收費停車場,所以走了好一段路。”

“辛苦了,喝杯水吧!”良玉將冰開水遞到他嘴邊,齊康握住她的手喝著水。

“瞧你們這種旁若無人的幸福樣,有時還真嘔人呢!”佩玲揶揄道。

“羡慕的話就趕緊也替自己找一個呀!”齊康笑道,摟緊良玉後又說:“你們看,我們這樣算不算是舉案齊眉?”

子威翻了翻白眼,故作噁心狀。

“齊康,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文縐縐了?拜託你稍微控制一下,千萬則讓你的酸氣熏死我們的警局同仁。”

“我看你是嫉妒罷了。”齊康不認輸地冷哼道。

“是呀,我今天才對你甘敗下風,遣詞造句我是不如你,可是不知道上次局長說的那篇錯別字連篇的報告是誰寫的?”

“嘿,是楊幹中幫我寫的,我只負責簽名而已。”齊康趕緊替自己辯白,“你問問良玉就知道,我可是學富五車的,上輩子還是……”他望著良玉求證,“禦史對不對?”

子威差點笑岔了氣,“禦史?看不出來喲,我怎麼記得你有次國文還補考呢?”

“那是因為我考試遲到了,來不及寫完考卷。”

“是呀!整整遲到了二十九分鐘,但就不知道是為什麼遲到喔?”子威毫不放鬆地逼問。

齊康漲紅了臉,忙著向子威使眼色。

“我的名聲是不像你那麼無瑕,可你也不要揭我瘡疤。”

“你到底為什麼遲到呢,齊康?”良玉被挑起了好奇之心。

“紀子威,不可以說。”

“為什麼,子威?”良玉也知事有蹊蹺,八成是有關齊康的風流韻事。“齊康,你何必怕人說呢?如果是關於你以前的風流事,不必怕我知道,我不是那麼心胸狹窄的人,也不會追溯既往的。”

“瞧,連良玉都那麼說了。”子威呵呵笑道,“他為了躲開一位大胸脯女孩的糾纏,竟然從公車上跳下來,結果扭傷了腳,進了醫院治療後,才一拐一拐地走進教室,成了全校的笑談。”

“全校都知道你受傷的事?”佩玲不可思議地瞪著大眼。

“因為有個大嘴巴在宣傳嘛!”齊康氣惱地瞪著子威。

“嘿,不關我的事。是你跟教官說我當時在場,還要我去作證;誰知道我向教官報告時,又被隔壁班的曾志雄聽見,他四處為你宣傳,怎能怪我?”

“不能怪你!你不知道我被你害得多慘呢!那個曾大嘴說話之惡毒,簡直可以列入金氏紀錄,他竟然說我把人家肚子搞大,所以那個三八婆才會在公車上追殺我,還說我當場嚇得混滾尿流,不慎從公車上摔下來。把我說成了不負責任的人,害得我……”

“害你沒追上校長的女兒對不對?”子威幸災樂禍地笑咧了嘴。

“是呀,你就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恨你。因為我知道你也對莊晶如有興趣,還以為你是故意散播對我不利的謠言,好在那莊品如也沒看上你,否則我鐵定找你拚命。”

“這麼說來,張建宏算是救了我一命囉。”子威哈哈大笑,齊康也被他的笑聲所感染,忍俊不住地笑出聲。

兩個大男人為前塵往事笑得不可抑遏,正在吃沙拉的兩個女孩卻是一頭霧水。

“你們到底在笑什麼,可不可以分享一下?”佩玲好奇地看著他們。

“這個嘛——”子威抿了抿嘴笑道,“當年我們有不少前後期的同學都喜歡上莊晶如,其中追得最賣力的就屬我跟齊康,結果齊康因為公車事件而被莊品如三振出局,而我不過是個窮小子,她大小姐自然看不上。後來她嫁給了我們的學長張建宏,洞房花燭夜當天,我們這幾個失戀的人卯足勁合作整張建宏,氣得他當場翻臉,從此和我們相看兩討厭。”

“這有什麼好笑的?”佩玲領略不出其中的可笑點。

“整人的過程挺好笑的呀!”齊康回答。

“不,依我看還是去年署長生日,張建宏帶他老婆出現時最好笑。”子威刻薄地補充,又引來齊康的笑聲。

“到底怎麼個好笑法?”良玉狐疑地挑高雙眉。

“唉,你就不知道呀……”子威又和齊康“嘿嘿”地笑了一會兒後才說:“當張建宏帶著莊晶如出現時,我們根本就不認得他身邊那個水桶腰、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庸脂俗粉會是我們當年付出滿腔熱血的水晶仙子。我、齊康,以及昔日的情敵們當場看傻了眼,再看到莊晶如對張建宏頤指氣使的模樣,差點跪下來感激張建宏昔日所作的犧牲。若不是他的“捨身取義”,只怕我們其中的一個倒黴鬼就要做他的替死鬼,壯烈成仁了。而齊康那小子更過分,他竟然挽著一位性感美女走到張建宏身邊,拍拍他的肩說:“余兄為我們入地獄的恩德,小弟沒齒難忘!”張建宏一開始還沒聽懂,可是一見到我們在旁抱著肚子狂笑,立刻就明白了,氣得咬牙切齒,又不好發作,整個宴會就看見他老兄綠著一張臉。”

“你們還真缺德。”佩玲搖了搖頭笑著說,良玉卻只是似笑非笑地斜睨著齊康。

齊康心虛地低聲向她懺悔,“我以前是荒唐了點,但我向你保證,我對你絕對會一心一德,貫徹始終……”

“你當我是三民主義呀?”良玉被他的話逗笑了,“放心好了,我說過,對你以前的事不會計較的。不過,你要是敢再去勾搭什麼性感美女的話……”

“放心好了,你就是最性感、最美麗的,有了你,我的心裏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

真誠、赤裸的告白,聽得兩位旁觀者雞皮疙瘩直起。

“我說齊康,照道理,你反而應該感激那個曾大嘴,若不是他破壞你的名譽,今天摟著水桶腰的可能就是你,而像良玉這樣的美女,可得換人摟了。”子威揶揄道。

齊康聽得冷汗直流,暗叫僥倖。若不是公車事件,只怕他已是莊晶如的裙下之臣了。

“聽你這麼說,我倒應該好好謝謝曾大嘴,若不是他的仗義成全,我跟良玉相逢時早已是使君有婦,只怕要大歎著‘何不相逢未娶時’了。謝謝你提醒我,我跟良玉結婚時就找他當介紹人好了。”

眾人聽他這麼一說,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這時候主菜剛好送上,氤氳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對了,良玉,齊康跟你提過,我要請教你有關你夢境中的事嗎?”

“拜託你好不好,就不能等到我們吃完飯後再提嗎?那麼可怕的談話內容是會破壞食欲的。”齊康微惱地警告道。

子威想想也對,所以沒再追問下去,用餐時只聊些風花雪月。良玉提到了她這幾年自助旅行時所遇到的趣聞,佩玲則講了好幾個黃色笑話,子威見到她一本正經講笑話的神情,不禁大感佩服,真看不出來頗有女學究氣質的黃佩玲,竟然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有顏色的笑話,頗有“冷面笑匠”之風。

等到咖啡送上來後,子威才重拾今天聚餐的主題。

“齊康都已經跟你說了,我不知道你還想知道什麼?”偏著頭,良玉疑惑地問。

“齊康是說了,可是有些細節我還是想弄清楚。譬如說,你夢裏的殺手他是慣用右手,還是左手?被害人是一刀斃命的嗎?以及你是否看清了兇手的長相,和他為何要殺你?”

良玉輕咬住下唇,表情有些害怕,齊康趕緊握住她的柔荑,從他掌心源源湧出的熱量,很快就溫暖了良玉冰冷的手。

“我……我記得他只砍了一刀,因為正中喉管,所以我……”她合上眼瞼,表情驚恐,

“我應該是立刻就喪命。至於他拿刀的手……應該是左手。而他的長相,……”

“他的長相怎樣?”子威的身子不自覺地往前傾。

良玉緩緩張開的眼眸中儘是驚懼,“我只記得一張猙獰的面孔,不過,我不認為他前世的長相會和今生相同,因為就連我也跟前生的容貌有些不同。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他殺我的原因,骨董店的張老闆只說我是被人奸殺,至於原因只怕是個謎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聽得我一頭霧水?”佩玲突然按捺不住地出聲。

良玉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子威則以眼神警告良玉不要透露太多。

但良玉只微微一笑,“佩玲是個推理高手,她最喜歡看警匪電影和偵探、懸疑小說。”

“哦?”子威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他可不認為黃佩玲的能力及得上他這位辦案多年的警官。

“佩玲知道輕重,她不會隨便向人透露我們今天的談話內容。”良玉向子威保證,很快地,將她的夢境和在天津的奇遇告訴佩玲。

佩於聽完後咋舌不已,雖然不是頭一次聽見這種前世、今生的因果循環故事,可是事情一旦發生在她的好友身上,就不免真實到讓她有種身曆其境的興奮感。

“你是說,你和齊康上輩子就是夫妻?”

良玉點點頭。

“而前世殺你的人也跟來今生?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面對佩玲的追問,良玉只好求救似地看向子威,子威於是將接二連三的命案簡略說了一遍。

“兇手為什麼專殺單眼皮的女人?”這時候佩玲不免慶倖自己有對平凡的雙眼皮,她猶記得第一吹見到良玉那雙美得無瑕的丹鳳眼時,心裏有多羡慕。“良玉,你的前世也是丹鳳眼嗎?”

良玉怔忡了幾秒鐘,才緩緩點了點頭。

沉思了一下,佩玲又問:“那你又是如何認出齊康的?你為什麼一眼就看出他是你前世的夫婿?”

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景,良玉不禁漾起一抹微笑,那嬌媚的模樣,令齊康心蕩神馳,恨不能立刻將她摟進懷裏親熱。

“我跟齊康初見面時,我的腦海自動出現前世我們在天後宮初遇的情景,而他的那雙眼,就和那時候一般深情、溫柔,所以我……”

“這麼說,齊康的眼神也和前世一樣囉?”佩玲打斷她的回憶,推測道。

“是的,齊康的眼神就和前世一樣。”

佩玲點了點頭,看向子威,“那幾件命案的兇手也慣用左手嗎?”

“是的。”子威嚴肅地答道。

“那麼同理可證,雖然你們二人轉世到今生的面貌已和前世不同,可是某部分的特徵仍然存在。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假設兇手的眼神也跟前世一樣呢?如果良玉可以畫出夢中兇手的眼神,也許有助於命案的偵破。”

子威深有同感地點著頭,沉思了一下後再度開口:“良玉,齊康說你在機場時曾感覺到兇手也在那裏,是嗎?”

“是的。”

“那……”子威蹙著眉思索著。

“子威,機場命案發生的時間是在什麼時候?”佩玲又突然提出問題。

“根據驗屍報告,應該是在星期二的深夜,屍體是在隔天早上才被人發現的,被害者又是最後一班班機的空姐,所以我們不得不懷疑……”

“兇手很可能是同班班機的乘客,或是飛行員、服務員,甚至當時還在機場的人都有嫌疑。子威,關於這方面的調查有在進行嗎?”齊康打岔道。

“張建宏在這方面的調查做得有些草率,不過,我已掌握到當時在機場的所有人員名冊。只是飛行員和服務員也隨著飛機飛到世界各地,有些人已不在國內。”

“你是說,張建宏沒有限制他們出境?”

“沒有確切的證據,我們根本無權那麼做。”

齊康想想也對,警方辦案是講究證據的,沒有證據說什麼都沒用。

“我認為不太可能是乘客,”說話的人是佩玲,“因為如果是乘客的話,他不可能隔天早上還在機常再說,死者遇害的洗手間是機場人員專用的,而且兇手又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下從容逃逸,可見他對地理環境很熟悉。”

“去掉了乘客,就只剩下……”子威暗自斟酌。

“也不太可能是地勤人員,當時連洗手間裏都沒人了,否則屍體在當晚就會被發現。顯然兇手是一直跟蹤著被害者,然後伺機下手,而能一路跟著被害者的只有……”

“同班機的同事!”子威和齊康異口同聲地打斷佩玲的話。兩人相視一眼後,都充滿敬佩地看向佩玲。

“你平常都是看什麼電影、小說的?”子威讚歎地問。

“希區考克的電影,還有福爾摩斯、赤川吹郎、松本清張、克麗絲汀等人的偵探小說。”佩玲笑道。

“佩玲這麼一說,我們的偵察範圍就縮小了。先將左撇子找出來,然後——”

“不,”佩玲搖了搖頭,打斷齊康的話。“有很多左撇子同時也使用右手。我覺得應該先將其它幾件命案發生時,人在臺灣的服務員先歸納出來,然後再針對左撇子的特點調查。你不是說兇手在被害者死後還奸屍,並留有津ye在死者體內嗎?只要針對這點進行比對,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

“佩玲真是個女諸葛,我們立刻著手。”子威聽得興奮莫名,恨不得立刻返回警局。

“所以我說,能娶到佩玲還真是幸福呢?可以幫老公調查案件。”齊康朝子威眨眨眼,提醒他。

子威立刻恍然大悟,直到此刻才明白佩玲會跟來吃飯的原因。他的眼光瞟向佩玲,發現她正羞答答地望著他。

他清了清喉嚨,喝了一口冰水,想驅散臉上的燥熱。“我要回警局了。”

“何不順道送送佩玲呢?我和良玉還有事。”一臉無辜笑容的齊康,讓子威真不知道是該扁他,還是感謝他才好。

子威和佩玲相偕起身離去後,齊康將愁眉深鎖的良玉摟進懷裏,“你在想什麼?”

“齊康,我覺得心好慌。”

“別慌,我們很快就會抓到兇手的。”

“可是我還是害怕……”

“我會保護你的,良玉。”齊康親吻她的臉頰,輕聲安慰,良玉歎了口氣,安心地留在他懷裏。“有部電影還不錯,我們等一下去看,好嗎?”他看了看手錶,提議道。

“你不用回警局嗎?”她狐疑地抬起頭,“為什麼我覺得你好象很閑的樣子,不像子威那樣忙碌?”

“嘿,你都沒看見我忙的樣子。”齊康抗議了,“再說,我們當警察的可不是機器,總要休息一下嘛!怎麼,你不高興我陪你呀?”

“人家怎麼會不高興呢?”良玉嬌嗔地努努嘴,“我恨不得跟你綁在一起。”

齊康聽得心裏甜孜孜的,輕琢一下良玉的櫻唇,才招手要侍者過來結帳,然後摟著良玉離開餐廳,開始他們美麗的週末假期……

依依不捨地離開良玉的住處回到家的齊康,一進門就被母親逮個正著。

他瞄了一眼手上的表,發現已經是十二點零兩分了,故而詫異地望著母親,不明白向來早睡的她,何以會為經常晚歸的兒子等門?

“媽,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睡?”

“等你呀!”齊母沒好氣地瞪著他。“下星期三就是你外公的生日,你也不幫忙張羅張羅。”

“媽,外公的生日有他孝順的女兒、女婿打理就行了,哪還用得著我呢?”齊康賴皮地撒著嬌,“再說,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很忙的。”

“忙什麼呢?”齊母拉著兒子坐到沙發上,“你只不過領那麼一點薪水,有必要這麼鞠躬盡瘁嗎?再說,你外公向來疼你……”

“媽呀,這話可千萬則讓外公聽到,否則他又要罵您了。我們可是領納稅人的錢,是所謂的公僕,當然得盡心盡力辦事了。”齊康一副大義凜然地曉諭母親。

“是呀,盡心盡力到連自己的父母都不管了嗎?”齊母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反駁。

“再說,就算是公僕也該有假日是不是?你別又想賴,我問過你們局長了,你明天休假,我要你跟我回你外公家,你舅舅要介紹個好女孩……”

“媽,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女朋友了。”齊康趕緊拒絕。

“你的女朋友可多著呢!三天兩頭替換,我怎麼知道這次是不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而且是十二萬分的認真,我是非她不娶了。”齊康舉起手發誓,“明天我還要陪她回家探望她父母呢!媽,您就別為難我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齊母一臉詫異,“你什麼時候轉性了?對方又是什麼人?是那天你在她家過夜的那個嗎?”

“媽——”齊康被母親一連串的逼問迫得漲紅了臉,“您聽我說嘛!”

“好呀,我洗耳恭聽,反正你爸爸明天也不早起,老媽有的是時間陪你秉燭夜談!”

齊康見母親是吃了秤蛇鐵了心,非得問出個究竟才肯罷休,只好簡要地將他和良玉的相識經過告訴母親。

“你是說,你們才認識四天就要論及婚嫁?”齊母驚跳起來,怎麼看兒子都不像是那種會閃電結婚的人。

“我跟良玉是一見鍾情,”齊康並沒有將他和良玉的前世姻緣告訴母親,因為事情太過複雜了,他怕若是全盤托出,好問的母親真的會和他來個秉燭夜談,那他明天哪有精神陪伴良玉?“反正我一見到她就覺得似曾相識,再也不想離開她,而良玉對我也是如此,所以我們……媽,我真的很想立刻把她娶進門。”

看著一臉熱切的兒子,齊母也興奮地點著頭。

“康康,我看就是她了。你知不知道,媽前幾天到廟裏幫你問姻緣,抽到的簽詩是怎麼寫的嗎?‘前世空留情天恨,今生續結連理枝。’這不就是說因為你們上輩子沒結成婚,所以這輩子老天爺給你們機會共結連理嗎?所以一定是這個女孩了!對了,她是做什麼的?”

“她是旅遊雜誌杜的編輯。”齊康對母親所抽到的簽詩十分驚異,不過也很開心,這表示他和良玉今生可以白頭偕老。

“她家住哪里?家裏還有什麼人?你明天到人家家裏,可千萬別忘了帶禮物去,要給人家的父母留點好印象,知不知道?”她千叮萬囑。

“媽,我會的。良玉的家住在高雄,家庭背景很簡單,有父母、一個哥哥、一個姊姊。兄姊都結婚了。”

“太好了,等你見過她父母後,別忘了把良玉帶回家來讓爸媽好好瞧瞧。”

“外公生日那天我會帶良玉去的。”齊康拉著母親上樓,將她推進主臥房後笑道:“晚安了,媽。我明天一大早就出發,可不要見不著我又打電話給我囉!”

“知道了,上次媽以為你失蹤了嘛!”齊母笑吟吟的,望著兒子輕快的背影,不禁喜上心頭,暗忖好事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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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齊康一大早就接了良玉到松山機場,班機抵達高雄小港機場後,兩人搭乘出租車前往高家。齊康沒有忘記母親的囑咐,拉著良玉到附近的市場買禮物。

良玉指點齊康買了母親最愛吃的水蜜桃,及父親偏好的梨子,才相偕走路來到高宅。

那是棟融合中、西建築精華的三層樓房,據良玉說,是當初父母結婚時,她外公送的結婚禮物,由她舅舅親自設計。

光是外牆的設計就很不平凡,以黃綠琉璃瓦砌成的磚牆古色古香,從鏤刻在牆上的八卦窗可以窺見花園裏盎然的綠意。在精鋼制的鏤花大門旁還是車庫的進出口,良玉掏出鑰匙,領著他走進門內。

齊康摘下太陽眼鏡,訝異地盯著散落在草坪土、各式藝術造型的翹翹板、瞭望台兼溜滑梯、蕩揪縫,以及垂落在巨大松樹旁的繩梯,他的目光往上移,甚至在茂密的枝材閑發現小巧的樹屋。

這就是良玉的家嗎?

“你家是開幼兒園的嗎?”他傻眼了。

良玉被他的表情逗得噗哧一笑。

“不是啦,那些都是我大嫂的傑作。她是學景觀設計的,跟我大哥結婚後,立刻著手規劃將來孩子們的遊戲常不過,那座樹屋的規模是我們幼年時父親奠定的,後來大哥再根據大嫂的設計圖改良而成。”

“你是說,原本是沒有那些遊樂設施的?”

“沒那麼多啦,以前只有蕩秋千而已,還有個小型的噴泉蓮花水池。不過,小宗廷出生後,大嫂怕小孩子好動會不慎跌進池裏,所以就改成瞭望台兼溜滑梯。”

齊康循著良玉手比的方向看過去,發現那座頗有中古世紀城堡風味的瞭望台兼溜滑梯的基座繪有卡通人物,以石階拾級而上,離地面約有兩公尺距離。

“我們進去吧!”良玉催促他朝那棟呈倒L型的三層樓華屋前進。

他們穿過從二樓陽臺攀爬下來的九重葛,來到一座法式門廊,由白色、金色和粉紅色的花苞所形成的彩色簾幕,半掩住門廊內的落地長窗。

兩人先在門廳換了拖鞋,然後經過一道月洞門進入寬敞豪華的大廳,有個小傢伙突然從廳內的山水屏風後跑了出來,抱著良玉的大腿撒嬌。

“姑姑,你回來了,我好想你呀!”

良玉放下手中的兩籃水果;因為齊康幫她扛著在天津買的壁毯和各式禮物,蹲下身抱起小男孩。

“廷廷最會撒嬌了,我看你是想我的禮物吧!”良玉逗著約莫五歲大的小男孩。

“廷廷才不是呢,廷廷最喜歡小姑姑了。”小男孩說完,還在良玉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齊康瞧得很不是滋味,覺得自己的專屬權被人侵犯了,可是又不能跟個小孩子計較。

“這個叔叔臉色很難看。”宗廷人小鬼大地嚷著。

齊康漲紅了臉,忍住狠狠瞪他的欲望,勉強綻出笑容。

良玉斜倪了齊康一眼,還來不及跟他說什麼,屏風後面又走出了一位年約,二十七、八歲的少婦,她微笑地朝良玉招呼迫:“良玉,你回來了呀!”按著,她又對小男孩輕斥道:“廷廷,快下來,別纏著姑姑。”說話的同時,那雙彷佛能洞察人心的大眼睛飛快地打量了齊康一遍。“這位是……”她好奇地揚了揚眉。

“大嫂,這是我朋友齊康。”良玉放下侄子,雙頰泛起紅暈。

“大嫂好。”齊康很有禮貌地打招呼,眼光不經意地自她微凸的小腹上溜過。

“歡迎你,齊先生,快請坐。”良玉的大嫂清蓉立刻熱誠地招呼他。

良玉拉著齊康坐在淡綠色的沙發上。

“我大嫂懷孕了,那是第三胎。”她悄聲地在齊康的耳邊說道。“大嫂,大哥和爸媽呢?”

“你大哥在替他女兒換尿片呢,爸在書房,媽在廚房熬湯,我則負責看著廷廷。對了,齊先生,要喝點什麼?”

“不用麻煩了,大嫂。”齊康客套地搖搖手。

“不麻煩。”清蓉轉身朝屏風走去。

“大嫂,我去就行了。”良玉站起身來。

“你陪齊先生好了,中午良蕙他們會過來。廷廷,別搗蛋。”清蓉以眼神警告兒子,然後才走入屏風後。

宗廷扁了扁嘴,沒多久就好奇地爬到齊康的膝上。

“你會做我的小姑丈嗎?”

看他一臉的精明頑皮,也不知道是在打什麼主意,齊康懷著戒懼之心謹慎地點了點頭。

“小姑姑是我們家的公主,你必須要有本事才能娶她,所以你得先過六關、平六將。”他一副小大人的口氣。

“哪三關?”瞄了眼良玉臉上那副“我的天!”的表情後,齊康納悶地問。

“三關就是爺爺、奶奶和爸爸那三關。”

“六將又是什麼?”

“六將是我、妹妹、媽媽肚子裏的弟弟,還有瑋璿、瑋琪和瑋瑾。”

齊康滿頭霧水地望向良玉。

“瑋璿他們是我大姊的兒女。”

齊康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後,裝出一副十分虔誠的樣子,“請問廷廷大師,不知可否指點我要如何過關平將呢?”

“那三關很容易過的,只要我們六將同意,他們就會同意。”廷廷的眼中有著熱切的光芒。

“請問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們同意呢?”忍住笑,齊康又問。

“只要你先送我一架搖控直升機,再送一組玩具火車給妹妹,最後再給弟弟一組智能積木……”

“我不認為你妹妹跟弟弟會玩火車和積木。”

宗廷白了他一眼,“你好笨喔,我會教他們嘛!”

齊康啞然失笑,眼中泛著一抹興味。“那另外三個呢?”

“你可以給瑋璿一輛腳踏車,給瑋琪一個‘美少女戰士’,瑋瑾就給他……”他考慮了一下後,接著說:“終極警探,玩具手槍組合。”

“瑋瑾才五個月大,我不認為他會玩。”良玉好心地提醒他。

“我會教他嘛!”宗廷不耐煩地喊出這句話時,齊康也在心裏同時喊道。

“我看你分明是乘機揩油。”良玉直言道出他的陰謀,起身從提袋裏取出給宗廷的蜈蚣風箏。“姑姑給你這個,等一會兒陪你去放風箏,你就別欺負齊叔叔了。”

宗廷被鮮豔的風箏所吸引,可是仍不肯認輸,“姑姑不公平,上回我叫那個丁叔叔送我東西,你都沒說什麼。”

“你這個小鬼頭還敢說,為了玩具火車就想出賣你姑姑,真是沒良心!”

“我哪有出賣你嘛!我只答應替他說好話而已。”宗廷委屈地眨眨眼。

“丁叔叔是誰?”齊康整個人戒備了起來。

“是我大哥的朋友,這小鬼頭跟人要禮物,說要幫他追我。”

“後來怎樣?”

“禮物被我大哥退回,廷廷被罰寫一百遍他的名字。”

正當宗廷張口想替自己辯白時,雜遝的腳步聲自屏風後傳來。清蓉推了全套的烹茶組合車出來,身後還跟了一位容貌和良玉有幾分相像的中年婦人。

齊康跟著良玉起身,看著她走向中年婦人。

“媽。”良玉摟住母親,在她的頰上印下一吻。

“這位就是齊先生吧?”良玉的母親對著一表人才的齊康滿意地點著頭。

“伯母好,您叫我齊康就行了。”齊康殷勤地打招呼。就在幾個人準備入座時,又有兩個人從廳後走出來,良玉趕緊迎上前去,將齊康介紹給他們。

良玉的父親看起來非常健碩,犀利的目光很快地將齊康打量了一遍。而手中懷抱著嬰兒的英俊男子是良玉的大哥良人,他朝齊康微笑地點點頭。

高母招呼眾人入座後,親自烹茶,齊康帶著沉著的笑容應付滿屋子打量他的眼光。

“你身上那套衣服是‘JAGUAR’的吧?”良人隨意地聊道,對齊康休閒式的裝扮十分欣賞。

“是的。”

高父的眼光掠過齊康俊美的五官,對他臉上誠懇而從容的神情顯然無從挑剔,覺得齊康還勉強配得上他的女兒。可是當他看向齊康的米色T恤,及襯衫式的休閒外套時,眼睛卻不悅地瞇起。

記得三十五年前,他第一次到岳家拜訪時,穿的是三件式的西裝外套。雖然那天的氣溫很高,他汗如雨下地接受高熱的折磨,然而仍咬著牙忍耐,不敢在岳父面前放肆。

就連他的大女婿傅家偉第一次到家裏拜訪時,也穿得十分正式,而這小子竟然一身的雅痞打扮,臉上的表情也閒適得像是參加普適的家庭聚會般,不露絲毫緊張不安。

他的眼光落到齊康放在桌上的行動電話,再瞄一眼他掛在外套口袋上的墨鏡,眉頭又是一皺,齊康這小夥子看起來像極了專拐純真少女的花花公子。

“齊先生跟我們良玉認識多久了?”高父先問了個衝突性比較小的問題,雖然他對齊康有些不滿,但可不想讓女兒以為他是個嚴苛、挑剔的父親。

“很久了。”齊康保持著臉上平和的笑容,他並不覺得自己在撒謊,畢竟五百多年的確稱得上是段很長的時光。

“我怎麼沒聽良玉提起過你?”

“可能是時候未到吧,嗯?”那聲“嗯”是沖著良玉說的,兩人在空中交會的眼光熱烈而纏綿,讓旁觀者看了都有些燥熱起來。

“齊先生家裏還有些什麼人?”高母遞了杯茶給他,客氣地問。

“謝謝伯母,”他輕聲道謝,接過杯子。“我跟父母住在一起,家中還有大哥和大嫂。”

“人口倒是簡單。”高母滿意地點著頭。

“齊先生在哪兒高就呀?”高父終於問出心裏最想知道的問題,如果這小子敢說他是從事什麼不正當的職業,他一定立刻把齊康趕出去。

“刑事警察局。”

“警察局?”高父眨眨眼,一臉的迷惑。“你在那裏做什麼?”

“爸,齊康是偵察組的組長。”良玉嬌項的聲音分明是在暗示父親不要對他太嚴厲。

“你是警察?”高母訝然出聲。

齊康還來不及回答,就聽到一旁的宗廷大聲歡呼。

“你是警察呀,叔叔。好棒喔,你有沒有槍?借我玩。”

“叔叔沒帶槍來。”

“可是你是警察呀!”

“警察下班後,得把槍放在警局保 管,不能隨便帶出來。”

“喔!”宗廷失望地應著,但很快的,眼睛又燃燒起興奮的光芒。“當警察很酷的,我們等一下來玩警匪槍戰好不好?我有玩具槍可以借你。”

“謝謝。”齊康像個大哥哥般拍了拍小男孩的肩。

“警察的工作不會很危險嗎?”高母擔心的還是這個問題。

“媽,做哪行不危險呢?現在連當老師都有可能被學生打死。”

“可是警察工作的危險機率畢竟是比其它行業高,對不對,齊先生?”良人反駁良玉的話後,看向齊康。

“當警察未必會比當礦工或是建築工人更危險,事實上,我從事這行業這麼多年來,只受過一次槍傷。”

“齊先生,一次就足以致命了,是不是?”沉默良久的高父再度嚴肅地開口,雖然他喜歡看警匪槍戰電影,可不表示他喜歡有個當警察的女婿。

“有可能。”齊康勉強承認,他能體會良玉家人的心情,警察職務的危險性的確會令人擔憂。

“爸,可是齊康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良玉不滿地提出抗議。

“良玉,那不表示他以後都會那麼幸運。”良人朝妹妹搖著頭。“齊先生,是否想過換個工作呢?”

好在齊康心理早有準備,否則高家人對他工作的排斥感,准會令他發火。

“事實上,我打算和良玉結婚後,辭退出警界。”

齊康的話令高家人松了口氣,良人也變得熱心起來,“有想過從事什麼行業嗎?如果想做計算機或是建築,我都可以幫忙。”

“謝謝,不過家父希望我能幫他管理一家關係企業。”

良人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其實從齊康的穿著品味和氣質,他早就推敲出齊康必出自富裕的家庭。

“是什麼樣的公司呢?”一直沒加入“盤問”陣容的清蓉終於好奇地問。

齊康把他即將接手的公司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又接連回答了高家人的許多問題,才被早已不耐煩的高宗廷拖到前院玩警匪槍戰。

良玉幫助母親準備中餐的菜肴,等到她姊姊良蕙到來時,又對齊康提出一連串的疑問。她開始覺得頭疼,其不忍心看齊康像櫥窗裏擺設的商品般被人任意品評,而且她擔心以後自己到齊家拜訪時,也會遭遇到同等的對待。

“我在報紙上看到一樁專殺丹鳳眼女郎的案件,是不是你辦的?”午飯過後,良玉的姊夫傅家偉不經心地問齊康。

齊康和良玉交換了個眼神,冷靜地回答:“不是,是別組的同事辦的。”

“那件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到那則報導後就開始擔心。我老婆和我兩個女兒都是單眼皮的。”家偉憂心地苦著一張臉。

高父也蹙起眉頭,看向良玉。

“良玉會不會有危險?”高母問出了自己擔心多日的問題,她的一雙女兒全都遺傳了丈夫的單眼皮。

“媽,別擔心,一切都在子威的控制之下,他很快就會抓到兇手的。”良玉微笑地安撫母親。

“子威是誰呀?”良蕙不記得妹妹有這麼個朋友。

“是我的同事,這件案子由他負責。”齊康解釋道,眼光憂慮地標向良玉。

“良玉有危險嗎?”敏感的高父察覺了他的不安。

“爸、我會有什麼危險呢?”良玉以笑容掩肺心中的害怕,“放心好了,齊康會保護我的。”

“可是,良玉,報上所說的殺人手法,跟你一直作的那個噩夢很像。”良惠也顯得有些心慌。

“什麼?!”高父的眼光緊張地從大女兒身上移往小女兒。“良玉,這是真的嗎?”

“爸……”良玉無奈地歎了口氣,“是像,可是……”

“良玉,我覺得伯父擔心得有道理,我看,在命案尚未偵破之前,你還是先留在高雄——”

“齊康!”良玉不悅地打斷他的話,“你要我為了一件可能不會發生的事,而躲在家裏?這太荒謬了!”

“可是他有可能會對你下手。”

“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誰,又怎麼會找上我?齊康,你別杞人憂天了。再說,如果他真要找我的話,就算我留在高雄,他也可能會找上門來呀!”

“良玉……”見到她固執的表情,齊康知道自己是無法勸服她的,不由得懊惱地爬梳頭發,“早知如此,我昨天就該帶你跟著子威一起回警局,如果早一些把那人的眼神畫出來也許此刻子威已有線索了。我看,明天就帶你去警局一趟,找繪圖師先把人畫出來再說。”

“你的意思是,良玉認識兇手?”良人驚愕地打岔。

在眾人疑問的眼光催逼下,齊康只好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簡要道出。

“良玉,我看你還是留下來好了。”高母憂心極了。

“媽,別勉強我。”良玉懇求道,“如果他真是沖著我來的,我更不能躲起來讓無辜的人替我受災。再說,齊康會保護我的,您不用擔心。”

高家的人在苦勸無效下,只好轉而叮嚀齊康小心照顧良玉,並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目送他倆返回臺北。

※※※

隔天下班時,齊康把良玉接到警局,子威透過計算機網絡,把所有可疑者的資料呈現在螢光幕上,讓良玉一一過目。

“良玉,有沒有什麼發現?”在秀完命案發生當晚地勤人員的人事資料後,子威緊張地發問,但良玉只是疲倦地搖著頭。

“沒關係,航空公司已經同意將那班飛機的服務人員資料傳送過來,你休息一下,我連好線後再叫你。”

良玉點了點頭,在齊康的陪同下到會客室休息。她靠在他懷中,汲取他體內溫熱的安定力量,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子威才進來叫他們。

良玉再度面對計算機螢光幕,看著子威熟練地在鍵盤上操作,沒多久,放大的畫面一一顯示在她眼前。

她約莫搖了五次頭後,眼光才停留在一個叫謝立群的空服員檔案上。

良玉突然覺得喉嚨發緊,一股冷顫自脊椎竄起,胃酸疾速上湧。

“齊康……”她軟弱地倒在齊康的懷裏,閉上的眼睛裏儘是兇手殘酷的眼神。

“良玉,你怎麼了?”齊康憂慮地摟緊她。

“我好害怕。”

“是這個人嗎?”子威緊張地指著螢光幕。

良玉再度看向計算機,心頭湧起一陣陣的不安。

“我不知道,我好難過。”

“他令你覺得難過?”子威問。

良玉無助地點著頭。

“其它的人會不會?”

良玉虛弱地搖著頭,脆弱的美眸中已蓄滿淚水。

“別怕。”齊康低聲安撫她,並和子威交換了個眼神。

紀子威將謝立群的檔案輸出,然後撥了個電話給航空公司。 過了一會兒,他才回到他們兩人的身邊。

“謝立群前天已飛往紐約了,要星期三才會回來。我會通知機場的警務人員,他一回來就立刻進行約談。”

“就憑你手邊的證據可以逮捕他嗎?”齊康的表情再嚴肅不過了。

“當然不能,我打算先從調查他所有的飛行資料著手。他當了兩年的空服員,如果在其它四件命案發生的同時,他人也在國內的話,那麼我會請求檢察官發出拘捕令,將他拘提到案。到時候我們可以透過津ye的比對,查出真相。”

“那需要多久的時間?”

“我想,明天應該就會有初步的消息。”

齊康憂慮地望著懷中仍淚流不止的良玉,緊握住她冰冷的手企圖溫暖她,可是她依然抖個不停。

歎了口氣,齊康真誠的對子威說道:“一切就麻煩你了,我先送良玉回去。”

子威點頭答應,目送著齊康扶起軟弱無力的良玉離開他的辦公室。

※※※

齊康送良玉回到家後,一再地將她摟進懷中安撫,終於平息了她心中的恐懼。

“齊康,你回去吧!”

“不需要我在這裏陪你嗎?”

“不用了,子威不是說,那個人不在臺灣嗎?”

“可是……”

“齊康,你明天還得上班,而且你留在這裏……”良玉的臉頰泛上一層紅暈,剛才待在齊康的懷裏時,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吻和手越來越熱切。唉!齊康終究是個男人,勃發的欲望一旦被挑起,是不易被平撫的。而自己現在的心境非常脆弱,如果齊康真的想要的話,她只怕她無力拒絕。

“好吧!”齊康也明白兩人隨時都有可能跨越有如薄霧般的界限更進一步,雖然他並不在意婚前發生性關係,可是良玉在他心中的地位非比尋常,他還是決定尊重她。

齊康離開後,良玉走進浴室以熱水洗淨一身的疲 憊,然後強迫自己擁著被獨自躺在床上。雖然她的心裏一直想著齊康,可是恐懼還是悄悄地來臨,她再度陷人噩夢的折磨中……

※※※

他獨自在旅館裏休息,街道上車來人往的繁忙全都與他無關。儘管紐約繁華熱鬧,是現代藝術的大本營,可是仍無法引起他對這個國際大都市的絲毫興趣,他所愛慕的佳人正在遙遠的故鄉等待著他,只要一想起她,他就情不自禁地亢奮起來。

不知不覺的,他的眼光投射在咖啡桌上擺的一張女人畫像上。這是他根據機場裏短暫的一瞥繪製而成的,他不是十分滿意,因為除了眼神畫得十分傳神外,其餘的部分並不完美。

他拈起畫紙,放到嘴邊親吻,愛戀的眼光著迷地流連在那雙純真無邪的丹鳳眼上,而那柔媚得令他心痛的眼睛,卻似含有無限恨意般回瞪著他。

“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他狂熱地呢喃。再過幾個小時他就會隨著班機返回臺灣,他早已向公司告了假,決定利用這次的假期找到這令他魂縈夢繁的女人。到時候他將會好好愛她,把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埋進她柔軟的嬌軀中,傾聽她的申吟浪叫。

他覺得下體又硬了起來,光是想著她,就足以教他熱血沸騰。

再度吻了那對美眸一回,恍惚之間,他好象看見那對眼睛正帶著挑逗的承諾響應他。

他欣喜地將畫紙壓在胸膛上,默默發著誓:再也沒有代替品,只有真真實實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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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49: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良玉和佩玲坐在西餐廳裏,一面品嘗著盤中美味的佳餚,一面討論晚上的宴會。

“宴會很正式嗎?子威只邀我參加,卻沒告訴我該穿什麼樣的衣服。”佩玲埋怨道。

“我問過齊康了,他說往年他都穿燕尾服。由於往來的賓客當中不乏達官貴人,所以說得上是正式的宴會。”

“哇,那我該穿什麼呢?”佩玲苦惱地看著自己。

“你不是在法國買了一件晚禮服嗎?就是那件胸前綴有絲質玫瑰的塔夫綢禮服啊!”

“好吧,我也只有那件可以派得上用常對了,良玉,你打算穿哪件?”

“我正在傷腦筋呢!壽星是他外公,想必會有一屋子的親戚,他父母也會到場,一想起這些,我就頭痛。”

“頭痛什麼?”佩玲不解地問。

“你就沒看到齊康跟我回家時,被我家人審訊的情形有多悲慘,我真擔心到時候也跟他一樣,被人當作櫥窗裏的貨物評頭論足的。”

佩玲被她擔憂的表情逗得噗哧一笑,“看來,你今天晚上可難過了。”

“你知道就好。”良玉哀聲歎氣地喝完咖啡,突然,一股冷顫自背脊竄起,血色很快地自她的雙頰消失。“佩玲,我身後有沒有人?”她壓低聲音詢問好友,佩玲被她眼中的驚懼所感染,神經兮兮地直往四處亂瞧。

“我沒瞧見什麼。”

良玉鼓足勇氣往後看,也沒發現任何異狀,她撫了撫胸口,暗罵自己太過緊張。

“怎麼了?”

“我……我突然感到寒毛直豎,可能是太過緊張了。”

“現在有沒有好一點?”佩玲關心地握住她的手。

“我想沒事了,我們也該回公司了。”兩人結完帳後,迅速地離開了。

她們前腳才踏出門外,立刻有個戴墨鏡的男人從盆栽後閃了出來。他緊跟在她們身後穿街過巷,注視著兩人走進一棟現代化的辦公大樓。

他遲疑了一下,隨即跟著一群人魚貫地走進寬敞的門廳,一部電梯剛好關上。他在門廳內沒有發現良玉,於是猜測她大概搭上那部電梯了。

站在大廳雙眉凝思了片刻,手中的書本啟發了他一個想法。他朝門廳裏的管理員走去。

“先生,請問您剛才有沒有看見一位穿淡綠色長裙套裝的小姐,跟一位著白色短裙的小姐走進來呢?”

“你找她們有事嗎?”管理員懷疑地盯著他。

他立刻從可親的娃娃臉上擠出笑容,“剛才在餐廳時,她們把這本書留在那裏了,我只彷佛看見她們走進這棟大樓,卻不敢肯定。”

“喔,她們在旅遊雜誌社上班。”管理員放心地指出。

謝立群立刻掃描了一遍牆上掛的公司名稱索引,很快就找到旅遊雜誌杜。

“不曉得她們貴姓喔?”立群故作漫不經心地問。

“其中一個好象是姓高的樣子。”

立群朝管理員點頭道謝後,便乘電梯上樓。他在雜誌杜門口猶豫了一下.才緩緩走進去。

“小姐,我這裏有一本書是一位穿淡綠色長裙套裝的高小姐留在餐廳的,管理員告訴找她是貴公司的員工。”他堆滿偕容對門口的總機說。

“你是說良玉嗎?”怡秋毫無心機地回答。

“是,就是她。”立群小心地掩藏起心中的歡喜,將書交給總機。“請交還給她。”說完,立群立刻轉身離開,開始籌畫他的追求計劃。

※※※

原訂於週三返回臺灣的謝立群提前於昨晚抵達機場,也許是警方的一時疏忽,竟然沒在機場截住他,可是立群還是從航空公司的同事那裏,得知了警方將約談他的消息。

由於警方約談的對象還包括另外幾名同事,所以立群並沒有立刻醒悟到自己已被列入嫌犯中。由於他心裏急著想尋找意中人的下落,因而根本不願浪費時間自動到警局報到,當晚就搭了出租車回臺北。

他在市郊的公寓休息了一晚後,一大早就到街上亂逛,直到一點多時,他覺得有些饑餓,於是隨意找了家西餐廳,卻沒想到會意外地碰到良玉。

剛開始時,他還不敢肯定是她,只好挑了個有盆栽遮住的桌位偷偷窺伺,直到良玉轉過身來,他才眼神一亮。

立群壓抑住滿心的狂喜,跟蹤良玉到她的公司,在探知她的姓名後,他找了家花店訂了三天份的白色玫瑰,交代他們送到良玉的辦公室,心中一面計劃著要如何給心上人驚喜。

不過,當他神情愉快地返回市郊的公寓時,竟發現有人鬼鬼祟祟地在他家門口走動。他立刻聯想到警方約談的事,覺察此地已不能久留。等到那兩個人離開後,立群才返回屋裏,收拾了一些值錢的東西,便匆匆離去。

※※※

齊康的外公唐銘輝的宅邸位於市郊,是棟占地約一百坪的平房,屋前還有個將近五十坪的庭院。

這棟租宅是唐銘輝的租父建造的,迄今已有一百二十年,當然,歷代都有修茸,只是唐家人從來沒打算將宅子拆建成現代化的樓房。

這一天是唐銘輝的八十大壽,他在警界的學生及後輩紛紛前來拜夀,這得歸因於唐銘輝在四十二歲那年被調往警察學校服務,替警界培育了不少英才。在桃李滿天下的情況下,尊師重道的警界高官當然不能錯過這個向前輩表達敬意的機會。

另一方面,唐銘輝的獨子和女婿都是商界名人,所以也有不少商場中人前來湊熱鬧。向來寧靜的唐宅頓時冠蓋雲集,名牌轎車占滿附近街道,鼎沸的人聲引起了鄰居的側目。

齊康將身著淡綠色露肩長禮服的良玉扶出車外。這襲晚禮服是出自服裝大師高第耶之手,主要以慕絲綾設計而成,不過,微露出胸脯的設計,讓齊康看得眼睛快要凸出來,這樣的美景他當然不容許任何人跟他分享,差點就醋勁大發,要良玉換穿別的衣服。

好在良玉有件同色系的披肩,披在身上宛如天上的雲彩,再配上淡綠色的細跟涼鞋,看起來飄逸、輕盈,像足了雲中仙子。

當兩人手挽手地出現在貼有燙金壽字的大廳時,立刻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齊康一邊笑容滿面地和賀客打招呼,一邊不忘以眼神警告頻對良玉行注目禮的親友勿作妄想,然後挽著心上人穿過擁擠的人群,走到外公跟前。

“外公,這位是我的女朋友高良玉。”齊康獻寶似地把良玉推到唐銘輝面前。

“外公,”良玉落落大方地喊道,“祝您福壽康寧。”

“好好好……”唐銘輝滿意地直點頭,“齊康,你可真有本領,從哪里拐來這麼美麗的小姐?”

“外公,良玉是我五百多年前就訂下來的,讓她做您的外孫媳婦好不好?”齊康撒著嬌。

“有什麼不好的?難得你這個浪子肯收心結婚,你爸媽一定很高興。”

齊康又在唐銘輝的耳邊說了好幾句甜言蜜語,才挽著良玉走到正在招待賓客的父母面前。

“爸,媽,這位是我的女朋友良玉。”

齊母一見到兒子身邊那位端莊美麗的淑女,立刻笑得合不攏嘴。

“老伴,你瞧這孩子長得可真美呢,活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古代仕女。”

齊父滿意地點著頭。

“良玉呀,伯母一見你就好喜歡,明天跟著康康回家吃個便飯吧?”

“謝謝伯母。”

“爸,媽,我帶良玉去跳舞。”

齊康挽著良玉進舞池,一曲又一曲地跳個不停,直到看見子威和佩玲的身影,才將良玉交給佩玲照顧,逕自拉著子威到一旁交頭接耳。

“怎麼樣?”齊康焦急地揪著子威。

“沒找著人。航空公司說他昨天就到臺灣了,可是機場的警察卻沒攔到人。我派了人到他的公寓去看過,也沒見到他回來。”

“那到底是不是他呢?”

“非常有可能。幾次命案發生時他都在臺灣,而且根據第一位被害者蘇蕙晴的家人指證,謝立群曾追求過死者。”

“警方為什麼一開始沒調查他呢?”

“可能是因為這件事只有蘇蕙晴的妹妹知道,而她當時人在美國。這次是因為良玉指認出他,我才會一時興起地打電話到蘇家詢問,剛好又是蘇惠晴的妹妹接的,她很熱心地到局裏來指證,認出了謝立群。”

“那現在該怎麼辦?檢察官是否已同意通緝他?”

“他叫我再等一天,如果明天再找不著人,他答應發出通緝令。”

齊康面色凝重地緊蹙著眉頭,子威立刻提醒他:“良玉在看你了,別讓她擔心。”

齊康深吸一口氣,很快地擠出笑容看向良玉。

“佩玲答應在上班的時間盡可能和良玉寸步不離,我也會派人盯著良玉的住處。”

“謝謝你。”齊康握住子威的手道謝,兩人並肩走回女伴的身旁。“良玉,累不累?”他輕吻著地散落在鬢邊的發絲。

“不累。”

“那我們再跳一曲華爾滋。”他抱著她在舞池裏旋轉,直到最後一道音符落下,才深情地在她耳邊低喃:“我還要預約你的下輩子,永永遠遠都不跟你分開。”

良玉在他懷裏喜悅地顫抖著,徹底沉淪於他真摯的情意中。當他以吻封住自己的誓言時,她甚至忘了周遭的人群,熱切地迎合他的唇,直到熱烈的掌聲一波波的響起,良玉才醒悟到自己的失態,只能將一張紅似火燒的臉頰埋進齊康的胸膛,久久都不敢抬起。

※※※

第二天,良玉幾乎是以踩在雲端的心情沖進公司。

昨夜齊康送她回家後,又熱情地擁吻了她好一會兒,他眼眸深處閃動著的熾烈光芒,有明顯隱忍的欲望,她知道,他對她的渴望已瀕臨自製力的極限,只要一個觸媒,隨時都有可能爆發,而大肆掠奪她的甜美。

她多少有些期待那一刻的來臨,甚至在夜裏偷偷想像兩人做愛的情形。

她知道齊康曾有過別的女人,調情的技巧自然非一般的魯男子所能比擬,光是他的吻就足以教她迷醉,一旦身心緒合,那種銷魂滋味絕非未經人事的她所能想像得到的。

可是她仍控制不住滿腦子的綺念,當夜就作了個荒唐至極的春夢。早上齊康來接她時,只見她臉紅耳熱地迎接他的早安吻,又在車上和他親熱許久,若不是上班快要遲到了,還不知道兩人要纏綿到幾時呢!

良玉沖進公司著急地打完卡後,抬頭便見總機怡秋似笑非笑的揪著她。

“早呀,良玉。有人送花給你,我把昨天你遺留在餐廳裏的書,連同今早的花都放到你桌上了。”

“書?花?”她眨著一對美眸,腦子裏終於擠進這兩個詞。“什麼書?誰送的花?”

怡秋聳聳肩,“昨天中午有個男的說你把一本書留在餐廳裏,還特地送了過來,我因為下午忙昏了頭,所以忘了告訴你。至於送花的人我就不知道了,是花店送來的,一大束白色玫瑰,好漂亮喔!”

怡秋的欣羡只讓良玉蹙緊了眉頭,她根本沒掉書,有沒有可能是佩玲掉的?可是她不記得昨天中午和佩玲吃飯時,佩玲手上有拿任何書本啊!

至於那束玫瑰,會是齊康送的嗎?

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辦公室,桌上那束純白色的玫瑰花像個正拿著勾魂煉對她冷笑的幽靈,讓她心驚膽戰了起來。良玉搖了搖頭,甩掉心申的不安,低頭檢查花來裏是否附有卡片。

什麼都沒有。她如釋重負地坐進椅子內,方才地還真怕會看到什麼可怕的字眼。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束花不是齊康送的,可是她卻寧願是他。

昨天在餐廳時,她也有相同的不安感覺,好象自己正被什麼惡魔給盯上般,如今再加上桌上的那本書…

她隨手翻了翻,是本關於前世今生的心理書籍,她的臉色條地蒼白了起來,怔忡了幾秒鐘,才撥了齊康的行動電話號碼。

“喂,我是齊康。”他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了出來,還夾雜著車內CD音響所播放的交響樂聲。

“齊康,我是良玉。你今天有送花給我嗎?”良玉緊握住話筒,心裏盼望他的回答會是肯定的。

“沒有呀。你希望我送花給你嗎?”他怡然地開著玩笑。

“不是的,只是……我今天收到一束白玫瑰,還以為是你送的。”她著急地解釋。

“怎麼,有別的人追求你?送花的人是誰?”齊康立刻很有危機意識地連聲追問。

“我不知道,他沒附卡片。”此刻的良玉已是心煩意亂。

“怎麼了,良玉?你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齊康也發覺事有蹊蹺了。

“沒什麼。”良玉深吸一口氣,不願一大早就因為她的庸人自擾而搞得齊康心神不寧。

“你下班來接我時再說好了。”

掛上電話後,良玉揉著太陽穴,希望能驅散突如其來的頭疼,桌上的白玫瑰像張隨時提醒她赴約的喪帖,她惱怒地拿起花走到怡秋那裏。

“怡秋,若有人再送白玫瑰來,你就自個兒留著,不用給我了。”她將玫瑰花送給總機,心情煩悶地往回走。

佩玲發現她的壞心情,立刻跟在她身後,走到她的桌位。

“良玉,怎麼回事?”

佩玲的關心差點讓良玉將滿心的恐慌化作淚水發洩出來,她忍住眼中的熱辣感覺,將心中的憂懼一古腦地傾泄而出。

“你沒有告訴齊康嗎?”

“我不想讓他為我擔心,再說,也有可能什麼事都沒有,只是我神經過敏而已。”

“如果是那樣,就沒什麼好害怕的了。”佩玲安慰道。

“可是……”良玉苦笑著,“算了,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讓一束小花嚇成這個樣子。不過,我的心情真的很糟,中午不想出去吃飯了。”

“沒關係,我叫怡秋幫我們訂便當,不會有事的,良玉。有我在這裏保護你,任何人都傷不了你的。”佩玲朝她眨眨眼,轉身離開。

然而,儘管有好友的安慰,良玉的壞心情還是持續到下班以後。齊康來接她時,良玉才勉強擠出笑容,提醒自己要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讓齊康的父母有個好印象。

在佩玲的陪同下,她走到辦公大樓前和齊康會合。就在齊康和佩玲寒暄時,她又開始有股不安的感覺了,總覺得有人在窺伺她。

她的眼光飄向對街的大飯店,然後移向不知是第幾層的窗口,咦,那突然一閃而逝的金屬光芒是什麼?難道是她眼花了嗎?

“良玉,你怎麼了?”齊康憂慮地望著她。

“沒什麼。”她立刻收斂心神,勉強回他一笑。

佩玲站在那裏欲言又止,可是良玉既然不想提,她也不好主動將早上的事肯訴齊康。

“佩玲,要不要我們順道送你一程?”齊康客氣地問。

“不用了,我大哥到歐洲旅行去了,他那輛喜美這幾天都借我開。我今天的護花工作就到此為止,剩下的交給你了,好好玩。”佩玲揮揮手,朝轉角的巷子走去。

齊康將良玉送進車內,自個兒也跟著坐進駕駛座。

“到底怎麼了?”他將良玉摟進懷裏,專注地看著她的臉。

“沒什麼。”她緩緩地搖搖頭,“可能是第一次到你家,心裏有點緊張。”

“是嗎?”齊康彎下身,朝那張彌漫著紅玫瑰色澤的唇吻下去,然而良玉卻微偏過頭避開他的吻。

“為什麼?”他沙啞的聲音有著一絲欲求不滿的惱怒。

“你會吃掉我的唇膏。”她的聲音軟軟的,帶著心虛的著惱避開他噬人的眼光。

她不想告訴他,她覺得有人在監視,更不願在這種情況下跟他親熱。

當了這麼久的刑警,齊康當然察覺到良玉是刻意在閃避他,他可以感覺列在他雙掌下的嬌軀微微地顫抖著,似乎在害怕什麼。不過,他不願意勉強良玉說出來,只親了親她那不施脂粉的臉頰。

良玉平時除了搽口紅外,其它化妝品是小沾染的,那張素淨的臉柔嫩光滑得教他捨不得移開,只能任由自己的唇和舌不斷地在上面遊移。

“該走了,齊康。”她對他越來越放肆的親吻提出抗議。

齊康在她的眼皮上印下一吻後,才發動車子朝家的方向開去。

※※※

直到那輛白色的奔馳轎車滑離車道,謝立群才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神色陰沈地坐回椅子上,腦中飛快地轉過數個念頭。

他之所以挑選這個房間,是因為它正好面對良玉上班的辦公大樓,透過望遠鏡可以監視大樓前的一草一木。

早上,他看到那輛奔馳車在大樓前停了許久後,良玉才在一位俊偉男子的扶持下走出車子。那男人還俯下身吻了她的臉頰,目送良玉走進大樓後,才將車子開走。

他總覺得在哪里見過那個男人,只花了不到三十秒鐘的時間,他就記起了上星期初見良玉時,就是那個男人和那輛車子將她載離機場的。

他是良玉的情人嗎?

謝立群不悅地蹙緊雙眉,剛才他們兩人相依相偎的親密畫面,仍在他腦中縈繞不去。

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良玉,她並不知道他的存在,如果她曉得她的生命是屬於他的,就絕不會另結新歡。立群相信,只要他出現在良玉面前,她一定能立刻醒悟到兩人的宿命,主動地投入他懷裏和他溫存。

這個想法令他滿足地綻開笑容。他決定原諒良玉的無知,並且盤算要儘快找個時間出現在她面前,曉諭她和他之間的宿命,以期能早日雙宿雙飛,永浴愛河。

※※※

在齊康的家人熱情的款待下,良玉的心情大為好轉,齊父和齊母不斷地朝她點頭微笑,就連齊康的大哥、大嫂也很親切,讓良玉有如沐春風之感。

齊康在晚飯時不經意地透露和良玉結婚後打算離開警界的訊息,齊父和齊母立刻綻出驚喜的笑容。

“太好了,這樣爸媽就不用再為你擔心了。”齊康的大哥齊健爽朗地笑道,“從這裏就可以看出良玉的魅力,爸媽都說服不了你的事,她竟能輕易辦到。”

“良玉並沒有要我退出警界,是我自己的意思。”齊康不好意思地撇清,“本來我就有這個打算,而星期天陪良玉回高雄時,她的家人也對警務工作的危險性十分擔心,更堅定我的決心。”

“誰不擔心呢?”齊母埋怨道,“你就不知道,你每次出任務時,我有多擔憂?現在好了,你肯為了良玉辭職,媽真是太開心了。我看,我得跟你爸爸儘快找個時間到高雄,去向良玉的父母提親了。”

“那就有勞爸媽了。”齊康望了一眼羞紅著臉的良玉,欣喜之色溢於言表。

“那家貿易公司以後就交給你打理了,爸爸年紀大了,你們兄弟要多分擔,讓我這個老爸安享晚年。”齊父忍不住又訴起苦來。齊家兩兄弟互做了個鬼臉,把齊母給逗笑了。

晚飯過後,眾人又閒聊了一會兒,齊康才開車送良玉回去。

一回到良玉的住處,齊康立刻抱住良玉的腰,騖猛的眼中幾乎要燃出火花。

“現在應該不怕我吃掉你的唇膏了吧?”沒等到良玉回答,他就俯身合住她的唇,熱烈吸吮著。

在嘗遍她的嘴後,齊康的唇順著她纖細的雪頸移往她的胸口,手也技巧地解開她領口的扣子,讓自己的舌頭能探入她的乳溝挑逗。

“齊康……”

良玉軟軟的聲音一點也不像是在抗議,反倒像是懇求他的進一步愛撫,所以齊康不客氣地解開她的第二顆扣子,甚至想脫掉她的內衣,好一窺那對豐圓ru房的美好。

“不要……”自小腹竄燒而上的欲望教良玉害怕了起來,這次,她的拒絕多了幾分力量,齊康停止了進一步的侵犯,貼在她的胸口喘氣。

“對不起,我失控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佈滿情欲的眸子,歉疚地開口。

“我不是怪你……”她害羞地垂下頭,笨拙地扣上衣扣。

“都怪你先前不讓我吻個夠,欲望一壓抑下來,反而變得更加兇猛難控制。”他坐在沙發上埋怨。

良玉紅著臉不知道該如何回他,之前的那件事再度掠過她的腦海,眼中立刻出現了一抹恐懼。

“還不肯告訴我嗎?就憑我們之間的關係,你還有什麼心事不能對我說的?”齊康瞧出了她的不安,立刻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

良玉深吸一口氣,決定將心中的恐懼吐露出來。她從昨天在餐廳裏受人監視的感覺說到今早的玫瑰花、怡秋提及的那本書,再加上下班時忐忑不安的感覺。

“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齊康不悅地嚷著。

“我……我以為那可能只是我的錯覺……”

“我不這麼認為。”他濃黑的雙眉幾乎要打結了。“一定是他盯上你了。”

“可是他不是……”

“謝立群前天就回到臺灣了,子威一直找不到他,沒想到他會這麼快找上你。”

“不……”良玉害怕得直打哆嗦。

“是哪家花店送的花,你知不知道?”

良玉搖搖頭,“我把花送給怡秋了,或許包裝紙上有寫……”

“好,我明天就先從花店查起。對了,你說你覺得監視你的人是躲在對面的飯店?”

“我是那麼感覺,可是也不能肯定。”

“沒關係,我會叫子威派人到飯店查一下。這個謝立群也太大膽了,竟然還敢公開露面!”

一想起那個瘋子監視他和良玉親熱,齊康的心裏就越發惱怒,直到發現良玉的手不知在什麼時候變得冷如冰塊。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他將良玉攬入懷裏安慰,以熱吻驅散她心中的寒顫,可是很快地,安慰的吻就變了質,感覺急切而充滿欲望。

“我還是走了……”他不情願地移開嘴,僵硬的下體提醒了他欲望隨時都有潰堤的危險。

“不!”她仍然感到害怕,不願他離開。

“良玉,我不能保證自己再留下來會有什麼後果……”

“別走!”她羞怯地懇求。

“你確定?”他的眼中燃起一抹希望。

良玉嬌羞地點著頭,使得齊康那顆激越的心再也無法把持,然而當他俯下唇時,卻被良玉的纖手給擋了下來。

“我想先去洗個澡。”她垂下眼瞼,不敢看他。

“好。”齊康輕輕放開她,癡癡地凝望那道娉婷的身影閃進房內,怔忡了三十秒鐘才回過神來。他起身設定屋內的保全系統,腦中胡思亂想著良玉赤裸的美麗,最後,他再也忍受不住體內翻滾的欲潮,沖進良玉的房間,瞪著那道不斷傳出“嘩啦啦”水聲的浴室門發呆。他衝動地轉動門把,驚喜地發現門並沒有上鎖,很快地,他脫下身上的衣物,加入數日來折磨著他的美麗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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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50: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她閉著眼睛,任由蓮蓬頭噴射而出的水力按摩疲 憊、緊繃的身體,任溫暖的水流像情人的手般,將裹在她身上的泡沫自臉上、頸子上層層卸下,裸露出她尖挺、渾圓的胸脯…

浴簾刷地被人拉開,良玉立即從沐浴的快感中驚醒過來。她倏地張開眼睛,倒抽口氣地瞪著齊康。

一時還未意識到彼此的赤裸,她仍處在齊康突然出現的驚嚇當中,直到他熾熱的眼光梭巡至她的胸脯,以及更多從未暴露在人前的女性部位。

她困窘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急著想用雙手遮住重點部位,可是他的眼光卻彷佛無所不在,灼燒著她的體膚。她紅著臉垂下目光,發現了他的一絲不掛。

“我覺得自己也需要洗個澡。”齊康沙啞的聲音充滿了無法比擬的性感。

“洗……澡?”她結結巴巴地重複,完全被他偉岸的體魄給震懾住了。

雖然她也看過裸男—指的是她的侄子小廷廷,甚至還幫他洗過澡,可是同樣結構的男性身體,卻因為成熟度的不同而有相當大的差異。

至少在她眼裏是不同的,根據她從報章雜誌中所獲得的性知識,齊康這種情況應該叫作勃起。

“或許你可以幫我擦背。”他低聲建議道。良玉發呆的表情提醒了齊康,她終究是個沒有經驗的處女。雖然勃發的欲望很難壓抑,可是他仍不願以粗魯的方式破壞了他們的第一次。

齊康轉過身背對著良玉,她總算從他猛鶩的眼光中脫逃而出。現在的情況已有所改變,她面對的是他的背,而非他的正面,而且只有她看得見。

她的眼光變得大膽了起來,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偉岸的身材。良玉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好看的男人,結實的身體挑剔不出任何缺點,甚至連一絲贅肉都沒有。

“良玉,你要幫我洗嗎?”齊康有些不耐煩了,他一向習慣主動,現在要他背對著心愛的女人,等待她熟悉自己的身體,實在有違他的本性。

良玉的臉頰再度漲紅,她深吸了一口氣,假裝眼前的男人是小廷廷,努力回想著以前都是怎麼幫那個小搗蛋洗澡的。首先,她得先把他噴濕,所以她拿著蓮蓬頭將水噴灑在他的後背,至於前面……她害羞地想著,還是交給他自己吧!

再來,她應該拿那瓶卡通造型的沐浴乳,可是這裏沒有,就拿她的沐浴精來代替吧!

她將帶著花香的沐浴精滴在手上,然後把瓶子遞給前方的齊康,當她的ru房不經意地擦過他的背部時,她聽見齊康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猶豫了一下,她才將手中的沐浴精抹在他後背,用心地感覺手心下堅實的肌肉。她發現他的背部十分光滑,沒有想像中的粗糙。她抹過他的手臂、腋下,穿過後背到達他的臀部,又遲疑了一下,她才輕觸他的臀部,發覺他腿部肌肉緊緊地繃著。

良玉非常有善心地幫他按摩,卻引來他一聲低吼,齊康倏地轉過身來,像個君臨天下的帝王般俯視匍匐在地面的女奴。他將她從地面上抱起,把她拉進懷裏,饑渴的嘴已找上她的。

良玉完全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了,蠻橫的吻無情地鞭撻著她的感官。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舌在蹂躪過她的口腔後,又順著她的頸子,一路吻向她的胸脯。最後,一隻大手也加入了那裏,逗弄著她敏感的ru房。一陣陣熱流不斷自小腹湧出,令她的雙腿無力地顫抖著,若不是他另一隻手支撐住她的柳腰,只怕她已軟倒在地。

齊康將她按壓在牆壁上,埋在她的兩腿之間,以唇、舌和手指探索著她緊繃的身體,一波波的喜悅狂潮沖激著她,她覺得天旋地轉,忍不住喊出聲來,全身無力地軟倒在他的懷抱中。

齊康伏在她的胸脯上粗喘著,過了片刻,他才拿起蓮蓬頭沖刷兩人身上的泡沫,然後以浴巾緊裏住良玉的身體,將她抱出浴室。

他非常溫柔地拭幹她身上的水珠,然後以同一條毛巾匆促地把自己的身體擦幹,加入在床上等待他的良玉。

從她的眼神中,他瞧出一絲擔憂,齊康再度溫柔地吻著她,“我不會傷害你的,良玉,相信我。”

於是,她的憂慮消失了,迷失在他的嘴和雙手所交織出來的感官世界中,承受著在浴室裏經歷過的相同欲望狂潮。當他進入她的身體時,她驚喘出聲,處女膜破裂的疼痛感,很快被情欲的狂喜所代替,她的腦海裏閃過一連串的畫面,是允文和貞宜的新婚夜晚,他以柔情和耐心引領她成為女人。

她可以感覺到允文的吻就像齊康這麼熱情,雖然技巧不及他,卻是他們真其實實的第一次。在狂喜的欲望中,他不斷在她耳邊呼喊著:“我愛你……”

“我愛你……”從高chao歸於平靜的齊康深情地在她耳邊低喃,一面不停歇地親吻著她美好的唇形。

良玉眨了眨眼,允文的形象消失了,現出眼前的齊康。她朝他溫柔地微笑,摟住他的頸子,嬌媚地吐著氣,“我也愛你,齊康。”

“你這個小妖精!”他翻個身自她的嬌軀上下來,順手將她攬靠在胸膛上,抱著她閉目休息,直到欲望再度蠢蠢欲動……

※※※

她被灑在眼瞼上的細吻所喚醒,惺忪的睡眼中出現齊康的影像。

“早安,睡美人!”他俯身吻住她的紅唇,兩手不老實地探索著她赤裸的嬌軀,害得她嬌喘連連。“該起床了……”他依依不捨地離開她的身體,眼中有未褪盡的情火。

良玉這時候才發現齊康早已著裝完畢,她紅著臉抱緊身上的薄被單,翻個身想起床,可是身體卻是一陣酸軟無力。

“要不要請個假休息一天?”齊康建議道,同情的眼光在掠過被子下凹幾有致的身材時,變得深邃、迷蒙。

良玉搖了搖頭。

“泡個熱水澡好了,我幫你放水。”齊康走進浴室沒多久,就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

良玉坐在床上發呆,對於滿身的酸軟感到納悶不已。她以為做這種事應該是男人付出的體力比較多,可是在她全身酸軟無力時,為何齊康卻反而看起來神采奕奕?

“良玉,要不要我抱你到浴室?”齊康回到她身邊,眼神充滿期待。

她再度羞紅臉頰地搖著頭。“我……可以……自己去。”

“噢,那我去幫你做早餐好了。”

齊康離開房間後,良玉才放下被單沖到浴室裏,這次,她謹慎地將門鎖上,然後將身體浸泡在熱水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齊康的聲音再度揚起,將她從昏睡中喚醒。

“良玉,良玉……”

“我……我馬上來。”她趕緊回復他急切的呼喊。

抓了一條毛巾擦幹身體,良玉將昨晚準備換上的睡衣穿上,才打開浴室的門。

齊康瞪著她的薄偷睡衣流口水,她立刻抓緊領口。

“齊康……你離開一下,我要換衣服。”她羞赧地擠出聲音。

齊康本來想叫她不必再害羞,反正他昨晚什麼都看到了,可是一見她那羞澀的模樣,立刻醒悟到良玉還不習慣兩人之間的親密,只好順從地離開房間。

良玉換好衣服後,到飯廳和齊康共進早餐,發現他煮的咖啡和煎餅味道還不錯。

“我不知道原來你也擅長廚藝。”她開著玩笑糗他。

齊康立刻裝出受傷的表情,“難道你看不出來你親愛的老公是個新好男人嗎?我在國外受訓時學的,味道不錯吧?這可是我第一次為人下廚喔!”

“我好光榮喔!”她湊上前親吻他,表示心中的感激,“這表示你會經常為我下廚嗎?”

“如果每天你都給我這麼激情的夜晚,我會的。”他攫住她的唇,沙啞地說。

良玉在欲望發展得不可收拾之前推開齊康,“別這樣,我們還要上班呢!”

齊康懊惱地歎了口氣,起身幫忙她將餐具收進水槽裏,然後載她出門。

到了上班地點,良玉匆匆地下車,齊康只來得及在她的頰上印下一吻,就放她趕去打卡。當心愛的人兒消失在玻璃門內時,他靠在轎車上的身體也站直了起來,緩緩轉過身去面對對街的飯店。

刺目的陽光自飯店大樓的玻璃幃幕反射向他的眼睛,他很快地戴上太陽眼鏡,進入駕駛座,在下一個路口回轉,朝飯店前進……

※※※

齊康的一舉一動都在謝立群的望遠鏡監視之下,他看到那輛白色的奔馳轎車從路口回轉後開向飯店,然後消失不見。

他放下望遠鏡低頭沉思。

難道齊康已經發現有人在監視?甚至知道監視的人就躲在這間飯店裏?

雖然謝立群並不清楚齊康的身分,可是向來謹慎的他卻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他已經待在這家飯店超過兩天了,雖然報紙上並沒有警方通緝他的消息,可是他昨天打電話給同事時,卻得知警方已將丁玉嘉喪命那晚的同班機男性組員帶到警局檢驗津ye,就只剩下他沒被傳喚到,而他們早晚會找到他的。

謝立群俐落地將衣物收拾進皮箱內,或許該是退房的時候了。他昨天已經另外找了個地方安置自己,就在良玉工作大樓旁的商務大樓裏,有商務套房出租,他決定今天就搬過去。

※※※

齊康掏出證件,向櫃檯確認謝立群是否投宿於該飯店。

“他住在八0一號房。”櫃檯小姐查過計算機後說道。

“謝謝。”齊康向她致謝後,立刻撥電話到警局給紀子威。“子威,他就在這裏。”

“什麼?”

“我說謝立群就在這家飯店裏,我給你地址,你快點來。”

齊康又打了個電話給楊幹中,交代他自己會晚點到警局,然後待在飯店大廳裏等待子威的到來。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子威才帶著部屬匆匆趕到。

等到他們在飯店經理的陪同下到達八樓,謝立群早已不見蹤影,而且連帳都沒結。

“看來他走得相當匆忙。齊康,他是不是發現你了?”子威沉吟道。

“有可能。從這扇窗戶可以監視良玉工作的大樓,如果他有台望遠鏡的話,甚至可以看見我的車子開向飯店。沒想到這個傢伙的警覺心這麼高,甚至沒從飯店的正門離開。”

“他可能是從後門走的。”子威補充。

齊康懊惱著,都怪自己的一時大意才讓謝立群逃脫。他撥了電話給良玉,得知花店今天同樣送了一束白玫瑰給她,她念了包裝紙上的花店電話號碼和地址給他。

“子威,這是送花給良玉的花店資料,我懷疑送花的人就是謝立群。”

“好,我會派人去調查。不過,如果你的推測屬實,那就表示他已經盯上良玉了。”子威不樂觀地提醒,隨即吩咐手下到良玉辦公的大樓附近設下監視網。

“齊康,你先回警局吧,剩下的工作就交給我。”

想到手邊還有其它案子要處理,齊康只好回返警局處理公務,一整天都和北市其分局的刑事組組長研議一樁竊車、販毒案件,商討該如何誘捕嫌犯,等到確定計劃後,已到下班時間,他才又匆匆地趕去接良玉。

良玉安全無虞地待在他懷中,令他松了一口氣。他緊摟住她,彷佛深怕她隨時會從自己的懷裏消失。

“你怎麼了?”齊康的患得患失令良玉起疑。

“我只是擔心你。”他親了親她的臉頰,“我們回去吧,也只有晚上的時間,我才能寸步不離地守在你身邊。”

“人家快餓死了,先去吃飯吧!”良玉賴在他懷裏愛嬌地說,絲毫沒察覺到自己正處於危險之中。

一直到吃完晚飯,回到良玉的住處後,齊康才將在飯店發現謝立群投宿的事告訴她,良玉嚇得臉色慘白。

“你的直覺並沒有錯。不過,你不必擔心,子威已在你的辦公大樓附近設下監視站。”

“齊康,可是……你說他會不會跟蹤到家裏來?”

“你在家裏曾感覺到任何不安嗎?”

“這倒沒有。”

“這不就得了?”齊康終於松了口氣,“上、下班都由我接送,我沒發現有人跟蹤。所以我想謝立群之所以知道你上班的地點,可能是在餐廳裏意外看見你,然後跟蹤你回公司。”

“天哪!他一天沒被抓到,我就一天沒法心安。”

齊康歎口氣,“良玉,至少我在你身邊時,你不該感到害怕。”

“可是你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我在一起。”

想到接下來幾天公務會恨繁忙,可能連接她下班都無法做到,齊康不由得眉頭微蹙。

“良玉,你不是說你學過防身術嗎?其實很多女性之所以被歹徒得逞,絕大部分因素得歸咎於她們太過膽孝緊張,一遇見壞人就嚇得全身無力。你知道的,在面對壞人時,要保持冷靜,如果一時心虛膽寒,可能會讓對方有可乘之機。”齊康借機傳授她一些防身原則。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我們又不是故意害怕的。”

“是呀,我知道,但是你一定不能害怕。如果當時沒有人可以幫你,你一定得保持冷靜,想辦法拖延、呼救。”

“我儘量啦!”良玉的口氣滿是委屈和不耐。

“良玉……”齊康無奈地搖著頭,“我跟你復習一下防身術好不好?”

為了不讓齊康再替她擔心,良玉只好點頭答應,將原本浪漫的情人夜晚用在練習防身術上。齊康耐心地指正她的缺點,一遍又一遍地扮演襲擊者,直到良玉氣喘不休。

“我們明天再練吧!”良玉告饒道。

“好吧!”其實齊康早想歇手了,摟抱住軟玉溫香的良玉,讓他恨不得立刻跟她親熱,只是正事要緊,風花雪月必須按後。“良玉,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明天我可能很忙,無法陪你,我載你到我家陪我媽好不好?這樣我就不必擔心你了。”

“噢,好吧!”良玉懊惱地應道,心裏並不想把週末下午浪費在一個人到處亂逛,讓謝立群有可乘之機,所以只好答應。

“這樣才乖!”齊康獎賞她一吻,“我會回去吃晚飯,到時候再送你回來。”

良玉勉強點了點頭,想起身到浴室洗淨一身的臭汗,卻被齊康攬祝

“是不是又到我們洗鴛鴦浴的時刻了?”他咬住她的耳垂沙啞地說,隨即抱起她嬌柔的身軀走向浴室,開始屬於情人的夜晚……

※※※

直到星期一仍末發現謝立群的行蹤,警方不得不暫時撤離佈置在良玉上班大樓附近的監視網。可是子威仍不放心地叮囑佩玲和樓下的管理員,一發現可疑的人就立刻打電話給他。

良玉整天都忙著雜誌出刊的事。每個月一到下旬,整個雜誌社就陷入人仰馬翻的境地,趕稿、校稿、編輯,不斷重複著上個月的工作流程。

到了晚上九點,良玉才將工作告一段落。齊康正為一樁竊車、販毒集團案件忙碌,無暇來接她,好在佩玲自告奮勇要送她回家,省得她提心吊膽、惶惑不安。

“良玉,你準備好了嗎?”佩玲探頭進來問她。

“好了。”良玉和佩玲並肩離開公司,雜誌杜裏尚留有幾位同事在奮鬥。

兩人走出辦公大樓,朝兩百公尺外的立體停車場前進。

“佩玲,你沒把車停在巷子裏嗎?”

“早上我繞了半個小時,結果都沒車位,我一看快遲到了,只好把車停在那裏。我看加班費還不夠繳停車費呢!”佩玲自嘲地笑道。

兩人走進靜寂的停車場,搭電梯土二樓的停車位,不久就在疏疏落落的車陣裏找到佩玲的喜美。

正當佩玲忙著發動車子時,她皮包裏的CALL機響了起來。

佩玲掏出一看,發現是子威的行動電話號碼。

“良玉,子威在CALL我,我去一樓回一下電話,你是要留在這裏,還是跟我一道去?”

良玉一想到新買的鞋子穿得她十分不舒服,根本不願意再多走一步路,於是搖著頭說:“我在這裏等你。”

“好吧,可是要小心一點喔!”佩玲關好車窗,將空調系統和音響打開後才離去。

良玉閉上眼睛聆聽悠揚的樂曲,心裏想著齊康,想他現在在做什麼,想他是否也像她一樣地想著她。

今晚他仍會像前四個夜晚那樣熱情地愛著她嗎?

齊康每天都以不一樣的做愛技巧挑逗得她欲火焚身,讓她甘心和他沉淪在墮落的欲望之中。

也或許他正忙著逮捕壞人,根本沒空想到她。雖然他早晨還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會趕回來陪她過夜,可是身為警務人員,有任務在身時總是身不由己的,誰教罪犯總是喜歡趁著黑夜從事不法行為呢?

他會回來的,也許會晚一點,但一定會趕回她的身邊。正當她熱烈地想著齊康時,一股不安的感覺突然襲上心頭。

她倏地張開眼睛,眼光被後視鏡中的一個男人影像所吸引。

她看見鏡中人的影像越來越大,眼看就要走到這輛車的車尾了,她的臉色倏地變得慘白,體內的腎上腺素疾速攀高,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雖然她謹記著齊康要她保持冷靜的忠告,可是在這種情形下,理智一點也派不上用常

他來了!

良玉看見車窗外的他正朝她綻開一個笑臉。如果情況不同的話,她會稱之為和善的笑容,然而地現在卻只覺得他的笑容猙獰,簡直就是死神的微笑。

他拍著車窗,示意良玉打開,她當然不肯,一徑地對他搖著頭。良玉看得出來他有些惱怒,拍窗的手勁似乎比先前更用力,震得整個車子都搖晃了起來。他又試了試車門,發現仍無法打開,接著便怒氣衝衝地離去。

良玉松了一口氣,以為他會一去不返,沒料到沒多久又看見他拿了根棍子之類的東西出現,這回她真要尖叫了。良玉慌亂地張望四周,發現附近除了車子外,什麼人都沒有,就連去了老半天的佩吟也不見蹤影。

她該怎麼辦呢?只有數秒的時間讓她決定該如何自救……

※※※

到一樓打電話的佩玲在公用電話旁站了好一會兒,直到一名女子聊完天、掛上話筒,她才和子威搭上線。

“子威,你CALL我嗎?”

“佩玲,你現在在哪?我剛才打電話到雜誌杜,你同事說你和良玉剛離開。”

“我和良玉在停車場正要開車回家,有什麼事嗎?”

“我們找到謝立群了,他就住在你們辦公大樓旁退那棟商務大樓裏,可是我們在他屋裏沒發現他,我擔心他會跟蹤你們。對了,良玉在你身邊嗎?”

“良玉……”佩玲突然有股不祥的感覺,“她在車子裏,我是到一樓打電話給你的。”

“你們是在公司附近的那個立體停車場嗎?車子停在幾樓?”

“在二樓。”

“好,你快回到良玉身邊,我先聯絡齊康,他今天正好帶隊埋伏在那棟停車場的地下二樓辦案,我也會儘快趕去的。”

“好。”佩玲掛斷電話後,立刻沖向樓梯口,心裏忙著向各路神明祈求良玉平安無事。

※※※

良玉的決定就是立刻走出車外,瞪著距離她兩公尺的謝立群。

她是這麼盤算的——如果命中註定她得再度命喪在那個惡人手中,那她也必須把災難降到最低,至少不能害佩玲的車子被毀。

“你……你要幹嘛?”她鼓起勇氣凶巴巴地問。

“我……”謝立群彷佛被她的氣勢嚇到,竟然一時啞口無言。他放下手中的球棒,甚至像個做錯事的小男孩般把雙手藏在身後。

“你幹嘛拿那根球棒?”發現他似乎被嚇到了,良玉立刻勇氣加倍。

“我……我看你不理我,所以……”

“所以你拿那根棒子要弄壞我的車子,對不對?”

“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見你……”

“見我做什麼?我又不認識你!”良玉的口氣越發氣憤了。

“難道你都不記得了?”謝立群懊惱地說,“我們的前世呀!我一刻也忘不了你,你就跟前世一樣純潔美麗。對了,你收到我的花了嗎?我認為只有白玫瑰才能代表你我純真無邪的愛情。”

良玉聽了雞皮疙瘩直起,心中不禁納悶,謝立群所記得的前世跟她在夢中所看到的是否一樣?

他明明在前世殺了她,卻在這裏大談什麼狗屁愛情!難道他愛一個人,就是把她殺掉嗎?

“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不過,白玫瑰我倒是有收到,只是不曉得是你送的。”她虛與委蛇,雙腳不斷地往後退。

這當然是基於她偉大的同事愛,不想讓佩玲的車子遭受池魚之殃,所以想將謝立群引開。

“那玫瑰就是我送的,我是真心喜歡你。”謝立群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我常夢見你的美麗,那雙不沾染任何塵俗之氣的丹鳳眼,時時刻刻縈繞在我腦中。我在塵世之間不斷地尋找你,卻只找到你的代替品,哼!她們都太粗俗了,根本及不上你萬分之一的美麗,也難平息我對你焦躁的渴望,直到在機場看見你。”他停頓了一下,朝她直逼過來,良玉只好加快後退的步伐,努力保持著平靜的表情。“我一眼就認出你便是我尋找已久的至愛,於是我發誓一定要找到你,讓你明白你我是相屬的。”

良玉快昏倒了,身體停在一輛黑色轎車旁,一不小心向它靠了過去。

“嗡嗡嗡”的警報聲在寂靜的停車場裏顯得特別刺耳,良玉和謝立群同時嚇了一跳,謝立群立刻現出猙獰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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