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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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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槙日]星際擼貓指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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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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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42:39 |只看該作者
卷二 夏火 第五十章

  「白癡,你摟著我的腰幹什麼?難道你想跳男步啊蠢貨?」

  繆苗的手觸電一樣地收了回來,神色有些羞赧。她本身就比尤拉諾維奇高一些,這個身高差在入學的時候還是相對明顯的,但一年下來,本身就在抽條期的尤拉諾維奇個子已經突飛猛進了很多,還差一些就能跟她平齊。可現在的她踩上了高跟,雖然特意選了中等的高度,但原先的身高差又回來了,以致於她剛才理所當然地就摟上了他的腰。

  這個小失誤讓繆苗剛才搶人的氣焰霎時又蔫了下去。

  在她又要蔫成乾白菜之前,尤拉諾維奇緊緊地回握住了她手,立場忽然對調了,尤拉諾維奇帶著她一個大幅度的旋轉,又跟上了音樂的節奏。

  繆苗最初沒反應過來,腳步都有踉蹌,但少年纖細的手臂堅實地托住了她,定神後的她很快也追上了他的步伐。

  剛才恍神時心裡想的竟然是:原來尤拉諾維奇真的能一本正經地跳華爾茲。

  這跟最初印象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尤拉諾維奇的動作是那麼熟練,跟速成的她有著本質性的區別。不真切感油然而生,但脖頸處所感受到的溫熱的吐息又在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切切實實正在發生的事情。

  舞曲已進入後半,他們也轉至了舞池的中央。

  「頭髮,怎麼被剪掉了?」率先開口的是繆苗。

  這是一個不合時宜的開場白。尤拉諾維奇原本預想繆苗會責問他,但結果她最後卻將關注力放在了和重點完全不搭邊的地方。

  這個白癡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哪?

  「這種事情怎麼樣也無所謂吧?!」被自己爺爺按著去剪頭髮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跟她說。

  「當然有關係。」繆苗認真地凝視著他的雙眼:「因為我很喜歡尤拉的頭髮啊。」

  「……白、白癡!」那就再留長不就好了。他把後半句話咽回了肚子裡,然後問:「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布萊克帶我來的。」繆苗猶豫道,「你還記得他嗎?」

  「你居然是跟他來的?!」尤拉諾維奇忽然急躁起來,「那渣滓都和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繆苗有些心虛地挪開了視線,她頓了頓,又找回了一些底氣,「還不是因為你什麼都沒告訴過我。」

  尤拉諾維奇被她這聲控訴噎住了,沉默了片刻,語調恢復了冰冷:「你沒必要知道這些。」

  繆苗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隨著最後的尾音落下,開場舞正式結束,兩人相對而立。

  「這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尤拉諾維奇說。

  ***

  在舞曲結束前就已經行至舞池邊緣的布萊克背著手優哉遊哉地觀察著舞池內的兩人。

  很好,氣氛不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那小崽子內心肯定一陣狂喜,板著張臉都不能掩飾住他身後高翹起的尾巴,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說是來砸場,但兩個人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公然在老毛子眼皮下搶人。他所做的,其實只是讓繆苗來煽動尤拉諾維奇而已。

  瓦西裡再厲害,也不能掌控尤拉諾維奇本人的意志。只要繆苗能讓尤拉諾維奇「一哭二鬧三上吊」,老毛子也不能真的關他一輩子。

  進展應該是順利的,但布萊克卻發現繆苗的神色不太對勁,尤拉諾維奇也一樣。

  靠,這事情可不能就這麼黃了!少女,給力點啊!直接把那隻奶貓就地辦了行不行!

  開場舞結束後一般會留有一段時間間隔給賓客們互相交談,想要繼續跳舞的可以留在場上尋找別的舞伴,而尋覓到新友的也可以一齊退下到一旁繼續絮叨。作為中心的尤拉諾維奇肯定不出片刻又會被人群包圍。

  布萊克疾步走到弦樂團前,若無其事地踹開了原先的指揮,還不忘先拿走對方手上的指揮棒,敲擊著身前的譜架,清了清嗓子:「別停,我們繼續。」

  這是一支被雇傭來的樂團,其成員還沒見過有人能如此厚顏無恥,但一想到能參加這個晚宴的人肯定都是非富即貴,只能敢怒不敢言。

  布萊克抬手了,他翻了翻樂譜,都是些圓舞曲:藍色波瑙河,春之聲……優雅舒緩又無趣。

  於是他把樂譜一併扔到了剛剛被他踹開的指揮臉上。

  「華爾茲太無聊了。」他朝跟前的樂團打了個響指,「來首探戈吧!」

  ***

  繆苗心情複雜地端視著尤拉諾維奇,那句「這跟你沒有任何關係」著實傷到了她。

  非得說的話,這事情的確跟她毫無關係。她只不過是他的在校同學,再攀點關係往深處說,是朝夕相處大半年的室友和搭檔。這些身份裡,沒有任何一個能給她立場站在這裡對他進行詰責,她甚至本來是沒有資格站在這個地方的。

  繆苗這才發現,她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自以為是地將自己擺在了一個相當的高度上。

  然而他們的距離實在是太遙遠了。一開始是才能的差距,她原以為自己能勤能補拙地彌補這段距離,但沒想到接踵而來的是現實的差距。

  尤拉諾維奇已經沒有看著她了,樂曲結束,他像是裝作不認識她一樣地轉過了身。繆苗清楚,只要他踏出一步,人群將會湧上,這段距離就再也沒辦法拉近了。

  她握緊了拳,內心卻很無力。

  樂曲聲忽然再度奏起。繆苗回眸看向了樂團,站在指揮位上布萊克也回頭了,他手上舉著指揮棒,朝她露出了閃亮的白牙。

  Por una Cabeza,最著名的探戈曲,也是瑪麗婭最先教會她的一首舞曲,又名「一步之遙」。布萊克挑在這個時間檔放這首曲子,其中隱藏的諷刺意味不言而喻。

  去他媽的一步之遙。

  場上的人一時都有些驚訝為什麼會接連演奏第二首舞曲,所以繆苗搶佔了先機,她沒有任何猶豫地比尤拉諾維奇更快地踏出了那一步。高跟鞋在地上輕擊了一下,完成第一個虛擊動作後,她用力地拉住了他的手臂,自己一個轉身撞進了他的懷裡。這個時候的她已經絲毫不見平日裡的柔軟和溫婉了,只剩下鋼鐵一樣的堅決冷硬。

  「閉嘴,什麼也別說。」繆苗倚在在尤拉諾維奇的臂彎裡,在他開口之前以不容置喙的態度道,「繼續跳。」

  「……!」

  繆苗的態度太過強硬。尤拉諾維奇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被她帶起了節奏,開始了新的一曲探戈。

  作為一首探戈,Por una Cabeza 的開場輕柔得宛如戀人之間的低語,所踩的舞步也應該像是細流一樣綿長而委婉。繆苗跳的依舊是女步,卻把本應該是男方主導的探戈跳出由女方主導的氣勢來。她的步伐已經談不上內斂和矜持了,傲氣凜然得更像是率領著千軍萬馬兵臨城下的女王……旋轉,甩腿,點地,滑動,每一個動作都盛氣淩人,同時也跟這首曲子絕對的違和。

  她像是在和誰較勁一樣,這個人也許是尤拉諾維奇,也許是布萊克,也有可能就是她自己。

  布萊克感受到了來自繆苗的叫板,他的左手忽然向上然後朝內側劃出了一個弧圈,弧圈劃到到一半時猛然停住,做出了一個「收拍」的動作。

  這首探戈曲尚未進入高潮便被勒令停止。樂團成員們迷茫地望向了他們的新任「指揮」,不知道這個人形自走荷爾蒙生產器的棕髮騷包又想幹什麼。

  「兄弟們,換一首。」布萊克咧嘴一笑,「La Cumparsita,走你!」

  旋律從優雅舒緩變得輕快明亮起來。

  最先開始的前奏像是來自露水情人的試探和誘惑。繆苗眸光微沉,她用手撫摸著尤拉諾維奇的後頸,腳上踏著八字步:「布萊克跟我說了,你是非自願留在這裡的,跟我們回去吧。」

  「……」

  「他說,這樣下去,你就再也不能成為機師了。」八字步驟停,繆苗一個掃步,用腳推動了尤拉諾維奇的腳,緊接著鞋蹭了蹭他的褲腿,她的腿順著這二個動作往上,勾住了他的左腿,這是一個標準的探戈動作,像是愛撫,挑逗性十足,「我們還沒有在空戰機甲上一較高下呢。」

  「……」

  「你不想見到我嗎?」收回腿後,繆苗緊接著向前傾倒貼緊了他,將頭靠在他的腦側,這樣一來他就沒辦法看見她的表情了,「但我想見到你,所以我來了。」

  尤拉諾維奇的手倏然摟緊了她的腰,往側一倒。繆苗此時的重心完全在他的身上,這個動作讓繆苗頓時失去了平衡,只能依偎在他的臂彎裡平靜地凝視他。

  尤拉諾維奇聲音有些發顫:「你是什麼意思?」

  「我還想繼續和你在一起。」

  話音落下,光影交加,動靜結合的前奏同時結束。

  冰藍色的虹膜上倒映著少女溫柔的眉目。

  磅礡與恢弘的高潮部分終於降臨,繆苗輕輕推開了呆愣著的尤拉諾維奇,以他右手為軸快速旋轉起來,魚尾式的裙擺綻開,她像是一條真正的遊魚一樣舞動起了自己的尾鰭。

  尤拉諾維奇忽然有一股錯覺,如果他再不做些什麼的話,這尾遊魚會真正地躍離自己的身邊。

  所以他猛然握緊了她的手掌,在曲終前停止了她的旋轉,緊緊地將她拉回了自己的懷裡。

  猛烈的鼓掌聲頃刻席捲了整個舞池。因為布萊克胡亂指揮的緣故,除了尤拉諾維奇與繆苗,沒有任何人在剛才舞蹈,他們就這樣在所有人的矚目下完成了這一首半的探戈。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在為之感歎的時候,一道手杖擊打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響聲再度讓整個大廳變得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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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遙,被電影小說用爛了的著名探戈曲,只要有探戈,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它。建議聽配合前半段食用你們就會發現苗妹根本在那時候就是瞎幾把胡跳。

  La Cumparsita,假面舞會,我比起一步之遙更喜歡這一首,有一種你撩我一下我撩你一下然後一起奔向床單的感覺。【等等等等等】

  布萊克:如果不是因為場上條件有限,我早就放rap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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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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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42:51 |只看該作者
卷二 夏火 第五十一章

  瓦西裡・伊萬諾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這裡身份地位最為高貴的人,此時正拄著他的獅頭手杖從二樓下來。

  他走得不緩不急,怡然自得,可每一步都極具威壓感,讓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禁隨著他的步伐起伏。這壓力是自然而然的,並非他刻意釋放的,他就是一把鋼刀,時間都沒辦法腐蝕他的鋒利。

  每一秒都彷彿被無限拖長了,直到手杖擊打聲戛然而止,瓦西裡站定在舞池的另一端。這棵老柏樹的身姿是那樣挺拔,目光足以俯視在場所有的人。他掃了一眼尤拉諾維奇,最後將視線定定地落在了繆苗身上。

  那壓抑著的肅殺之氣終於排山倒海地朝繆苗劈下。

  繆苗一動不動,定定地回望著瓦西裡,這絕非是因為她的勇氣和魄力,她只是單純地被鎮住了,連吞咽口水的力氣都沒有。

  這個時候,環抱著她的尤拉諾維奇身體忽然顫抖了一下,他放開了繆苗,然後將她拉到了身後,毅然堅決地擋在她面前,隔開了那巨浪般的壓力。

  繆苗立刻牽上了尤拉諾維奇的手——汗水津津,而且還不斷地顫抖著,但即使這樣也堅定地回握住了她,這讓她稍微找回了一點掌控自己身體的能力。

  原本隱匿在大廳各個角落的保衛人員不知道什麼時候都站了出來,每一個都全副武裝。少數賓客被這陣勢給驚到了,但侍者們立刻從容地迎上進行安撫,將他們帶領到了一旁。

  繆苗有些恍惚,這架勢該不會是想把她當場槍斃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大廳一側的牆壁忽然響起了巨大的爆破聲,磚瓦破裂,塵土飛揚,一台IS-2在在一片飛塵之中顯露出來……這本應該在軍方機庫裡好好待著的機甲竟然直接砸牆而入!

  IS-2停在了繆苗和尤拉諾維奇跟前,朝他們蹲下了腿甲,駕駛艙自行彈開,裡面空無一人。

  怎麼回事?

  「發什麼呆啊!快上機啊!」原先被瓦西裡嚇慫鑽到人群裡的布萊克又跳了出來,朝他們大喊,「靠!沒有入侵式電極薄膜老子只能操縱一架啊!別傻愣了快上去啊!」

  繆苗率先反應過來,她二話不說把尤拉諾維奇打橫一抱,踢掉了高跟鞋便跳上了駕駛艙。

  她回頭看了一眼,瓦西裡依舊目光如刀地望著她,他至始至終沒有說任何一句話,但此時卻單手抬起,做出了一個「停止」的手勢,周遭的武裝人員只能聽令放下了手上的槍。

  艙門轟然關閉,IS-2絕塵而去。布萊克呼了口氣,他在槍口瞄準下將雙手舉起,被人押下前最後的想法是——

  媽的沒辦法肝下次活動了。

  ***

  繆苗操縱著手柄,她現在是IS-2的駕駛員。狀況有點麻煩,沒想到布萊克那個中二病居然想出了那麼拉風的一招……可陸戰機甲撐死也飛不出烏拉爾星域,即使從舞會上逃了出來又能去哪裡呢?

  周遭是廣闊無垠的森林,這得多虧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家的宅邸建在荒郊野嶺裡。

  衛星定位很快就會發現他們,而機甲這種巨型的武器衝撞到城市裡一定會引來騷動,這下該往哪裡前進?繆苗拿不定主意。

  單人駕駛艙要塞下兩個人還是有點勉強的,特別是其中一個還需要專注地駕駛機甲。童貞男紅著張臉坐在繆苗的懷裡,這一年他已經抽條了很多,坐在她腿上便足足高出她半個頭,必須得將頭往旁邊側開,才能不妨礙到她的操作。

  繆苗為了看清楚周圍的狀況,不得不將下巴抵在尤拉諾維奇的左肩上。她抿唇思考著對策,全然沒有注意到懷裡尤拉諾維奇的異狀。

  她可能沒有發現,每拉動一次操杆,自己胸前的起伏都不免會蹭到尤拉諾維奇的後背,配上她在他脖頸旁濕潤溫熱的吐息……童貞男頭頂都在冒煙。

  「尤拉,怎麼了?」繆苗感受到了尤拉諾維奇的體溫有些不同尋常的熱,「身體不舒服嗎?」

  「……」尤拉諾維奇無言,他這一路都非常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在家裡被爺爺馴乖了,粗口不爆火氣不炸,弄得繆苗都覺得現在的他有點陌生。

  「等等。」尤拉諾維奇終於開口了,他的注意力忽然被儀錶盤吸引過去,「在這裡停,我知道該去哪了。」

  ***

  尤拉諾維奇自十二歲後離家出走接近四年,這四年裡面,他是有住處的。

  在軍校開學期間,他住在學校提供的宿舍裡,那麼閉校期間呢?

  跟家裡斷絕關係後,尤拉諾維奇就再也沒動過自己名下的戶頭。烏拉爾分校雖然有提供他獎學金,但因為年齡問題還是不能租用房屋……這一切都沒有難倒他,在流落街頭沒多久後,野草般的尤拉諾維奇迅速學會了拉幫結派,敲詐勒索,組團抱隊。

  一開始在地痞小團隊裡還只是個底層,但憑藉他與生俱來不怕死的幹架資質,還沒來到赫爾文之前,他就已經晉升成街區一霸。

  這種小幫派一般都會有自己的據點,坐落在不容易被查尋到的灰色地帶。當他成功當上「團裡一哥」的時候,據點的所有權自然就是屬於他的東西了。

  直到後來接收到了赫爾文的錄取通知,街區一霸跟當年「征戰沙場出生入死」的兄弟們揮別,改頭換面變成了新學校裡的雙S級總評第一的尖子生。

  ……

  尤拉諾維奇輕車熟路地帶領著繆苗在街道裡亂竄,這裡的牆壁到處都是噴漆的痕跡,內容大抵都不堪入目。

  一年不回還有點小懷念,也不知道這個時間點還有沒有舊時的戰友們留守著。

  最後他們叩響了一扇門。對於尤拉諾維奇而言,敲門大概只是提醒裡面的人是時候閃邊站了,因為下一刻他就一腳踹飛了它。

  屋內無人,只有一地玻璃瓶,傾倒出來的酒精浸泡著煙頭,揮發出的氣味和大麻殘留的甜膩混合在一起,非常刺鼻。

  這一切彰示著這個屋子近期還有被人使用過,但使用者們估計high完後就直接走人了,徒留下一堆垃圾沒有清理。數日下來殘渣都發酵了,衛生狀況實在堪憂。

  尤拉諾維奇見狀皺眉,咬牙切齒地低罵了一句,然後帶著繆苗往屋內其中一個房間走去。

  這個房門跟周遭的環境可以說得上是格格不入的:上面絲毫不見飛鏢殘留下的裂痕,門把手也被擦得非常鋥亮。

  尤拉諾維奇推開了門,皺著的眉頭這才舒緩了一點。

  繆苗探頭一看,這是一個普通的臥房,入口處還帶著一個浴室,床桌衣櫃一應俱全。床單是黑色的,上面還搭著一件某牌三道杠運動服,看尺寸就知道是小凶獸的,不出意外這應該是小凶獸的房間。

  「進來。」尤拉諾維奇說,「今天暫時待這裡,你先去洗澡吧。」

  ……

  繆苗脫下了禮服和內衣,先沐浴了一遍後將自己泡在了浴缸裡。

  疲倦感被溫水拂去了一些,她開始專注地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布萊克已經被抓了,為了防止被追蹤,她把自己的終端連帶著IS-2一起留在了郊外。在這個終端代表個人身份的時代,這個行為等於拋棄了自己的身份證和賬戶,接下來哪裡都去不了。

  從舞會上搶人這件事情沒有任何意義,被抓住是遲早的事情。

  所以布萊克是給她爭取時間來對小凶獸進行思想教育工作的麼……但這思想教育走向也不太對啊,鼓動人家孫子搞革命鬧反叛嗎?

  繆苗歎了口氣,從浴缸裡起來,擦乾淨身上的水滴後,她猛地想起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

  尤拉諾維奇抱臂在門外等了一段時間了,內心煎熬又焦躁。他有很多話想要向繆苗問清楚,恨不得她現在就從浴室裡出來……一般也沒見她洗澡洗那麼久。

  正當他在腹裡重複地打著待會的開場草稿時,繆苗心虛弱氣的聲音隔著一扇門傳來:

  「吶,尤拉,你在外面嗎?」

  「在。」尤拉諾維奇有些煩躁地回復道,「幹什麼!」

  繆苗諾諾地:「我沒有可以換的衣服……」

  她說這話的時候雙手都在捂著臉。先不說內衣內褲都被汗水浸濕了……再怎麼樣也不能把那件華麗的正裝套在身上出去吧?

  她考慮過用浴巾蔽體先挨過一個晚上,明天再想辦法解決衣服問題,但一個嚴重的問題接踵而來……浴巾沒辦法嚴實地同時遮住上身與下體。

  但這種話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繆苗欲哭無淚地站在浴室裡,尤拉諾維奇在她提出這個問題後便沒有作聲了,當繆苗以為他是對自己放棄治療的時候,浴室門被輕叩了一聲。

  「開個門縫。」

  她聽見尤拉諾維奇隔門對她說道。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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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43:03 |只看該作者
卷二 夏火 第五十二章

  「呼啊——」繆苗努力地吐出肺部的空氣,好讓那該死的胸圍變小一點。

  自己胸部相對於同齡女孩過大這件事情她一直有很明確的認知,為了不妨礙日常的訓練,她每天都會穿戴固定塑型的運動內衣來壓小自己的胸圍。但今天出門的時候穿著的是禮服,她只帶了托胸隱形式的內衣,而那片布料已經因為汗水變得濕噠噠的,不能再穿了,內褲也一樣。

  這個房間裡剩下的衣服都是一年前尤拉諾維奇穿戴的,十六歲的少年身形瘦弱,身上一點贅肉也沒有,衣服自然也是小號的……穿在他身上略顯寬鬆的運動外套,套在繆苗身上就顯得有些緊繃了。

  作為亞細亞人,繆苗的骨架其實並不比少年的粗大,手臂和腰腹都很纖細,但好歹她也是成年女性……明明節食了那麼多天,為什麼這兩坨肉不能跟著一塊變小呢?!

  又是一個長而平緩的吐氣,繆苗手上猛地一個用力,「刺啦」一聲,她終於把拉鍊拉過了那原本以為不能逾越的山丘。完成這一艱巨使命的繆苗大氣也不敢出,因為胸口實在是太擠了!

  肚子也涼颼颼的,繆苗對著鏡子一看,無語哽咽起來,因為那兩坨沒什麼卵用的脂肪,運動外套被撐起後剩下的下擺只能堪堪遮住半個肚臍。

  唯一的藉慰是身下穿著的夏款運動褲並不緊繃……不,這一點也算不上是藉慰,沒有熟悉的貼身布料,繆苗只覺得胯下生風,毫無安全感。

  太羞恥了。

  想一輩子待在廁所裡,不想出去!

  進行了無數次的心裡掙扎後,繆苗用力地拍了拍臉頰,以此來給自己增加勇氣。

  就這樣出去嗎?

  就這樣出去吧。

  ……

  「我出來了。」是繆苗的聲音。

  已經無聊到開始嗑去年剩下的瓜子的尤拉諾維奇扭頭一看。

  「……」

  「……」

  「謝謝你的衣服,」繆苗有些彆扭地用手指絞著自己濕漉漉的髮尾,因為實在是太害羞了,她的目光一直游離在別處,「會不會很奇怪?」

  「……」

  尤拉諾維奇騰地站了起來,然後忽然站起向她衝來。

  他面色很陰沉,眼神也很兇狠,彷彿她做了什麼錯事一樣。正當繆苗以為他是不是不爽自己把他衣服穿成這樣的時候,尤拉諾維奇揚手推開了佇在浴室門前的她,一個閃身躍進了衛生間裡,緊接著大力地關上了門。

  吃了一鼻子灰的繆苗鬆了口氣:

  啊啊,還好,大概只是等到不耐煩了吧。

  ***

  少女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對童貞男能產生多少暴擊。

  天道好輪回。當年初見時,尤拉諾維奇給繆苗造成的心理陰影,現在一點不差,連本帶利地回報在了尤拉諾維奇身上。

  更可惡的是,這完全不是繆苗的錯!

  進入了廁所裡的尤拉諾維奇捂著臉,背靠著門板蹲下。

  可惡混帳該死垃圾!

  人生到底哪裡出了錯?!他的人生到底哪裡出了錯?!

  少女緋紅的臉,美好傲人的曲線,露出大半的白皙緊致的腰腹……只是看了一眼,所有鏡頭就像是永遠定格在了腦海裡一樣,一閉上眼睛,每一張特寫都開始逐一在腦裡回放。

  出生以來除了戰鬥外就沒有任何別的興趣愛好的尤拉諾維奇,曾經甚至是那種在自己流氓小夥伴們組團看黃片打手槍時都能巍峨不動並且對之嗤之以鼻的人。

  剛剛那一幕是PG-13吧?是吧!?為什麼能比NC-17還讓人感到面紅耳赤?!

  耳朵很熱,臉很熱,脖子很熱,捂著自己臉的手也在發燙。

  尤拉諾維奇調整了一下呼吸頻率,然後站了起來,粗魯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給脫了個乾淨,準備扔進洗衣筐裡。

  然後他在衣筐裡發現了繆苗留下的衣物。

  「……」

  腦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發芽,然而理智告訴他:不行,不能那麼做。

  一貫直來直去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尤拉諾維奇人生從來沒有那麼糾結過,他把自己的襯衫擰成了一個球,狠狠地砸進了洗衣筐裡,蓋住了繆苗的衣服。做完這一切的他就像是贏得了十月革命的布爾什維克同胞,在心中建立了偉大的社會主義!

  眼不見心不煩!

  不管怎麼樣先洗個冷水澡降降溫!

  浴缸裡正好有現成的水,因為放置一段時間的緣故,已經不再升騰熱氣了。尤拉諾維奇很乾脆地跳進了水裡,冷水的涼意逐漸讓發熱的腦袋冷卻下來……他悠長地喘了口氣,這口氣還沒完全喘出,他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

  這缸水。

  是繆苗剛剛用過的吧?

  熱水壺內的水汽終於突破了壺口,尤拉諾維奇頭頂冒煙。

  建立不足三分鐘的社會主義還沒鞏固政權,就立刻遭受到了戈爾巴喬夫改革失敗,偉大的布爾什維克黨就此畫上了句號。

  ***

  「好慢啊,尤拉。」

  繆苗頭髮都已經自然晾乾了,尤拉諾維奇也還沒洗好澡。

  她都有點擔心他是不是暈倒在浴缸裡了。

  正當她嚴肅認真地思考是不是該敲門詢問一下的時候,尤拉諾維奇擦著頭髮從浴室裡出來了,臉帶緋紅,目光也一直落在地板上……莫名給她一種他正在心虛的感覺。

  繆苗其實非常喜歡小凶獸出浴後的樣子,因為這個時候他平常紮起的中長頭髮總會放下披在肩上,像一隻被打濕後顯出原形的貓咪。平日裡的兇殘都像是會被流水沖掉一些,高加索人種特有的雪白肌膚也會因為熱氣帶著淡粉,那個顏色就像是貓的肉團一樣非常可愛……他出浴後的樣子在繆苗心裡算是同居福利的一種,就當做是自己整天被他凶得戰戰兢兢的補償。

  雖然現在頭髮被剪成了短毛,但美顏還在就行了。

  自詡不是顏狗的繆苗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相當喜歡尤拉諾維奇的臉。

  尤拉諾維奇被繆苗盯得有些發毛,再加上剛才在浴室裡……

  不過多虧了那一下,他現在的羞恥感集中在自己剛才做過的事情上,對於繆苗「健全」的衣服穿法反而淡定了了不少。

  小凶獸彆扭地咳了一下:「看什麼看!別看了!!」

  已經習慣了他說話方式的繆苗選擇性無視掉了這句話,小聲嘀咕道:「果然還是長頭髮好看一些。」

  她自以為很小的音量還是被尤拉諾維奇給捕捉到了。小凶獸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一樣,把頭巾往地上一扔,便賭氣不再和她說話了。

  直到尤拉諾維奇的頭髮也乾了,繆苗才小心地問:「是不是該睡覺了?」

  小凶獸忽然從床上站了起來,往地上一倒,留給她一個相當酷帥瀟灑的背影:「你睡床。」

  繆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把他抓上了床。

  ……

  這是什麼意思?!

  尤拉諾維奇僵著身子,現在他們兩人枕在同一個枕頭上,蓋著同一張被子,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尤拉諾維奇連大氣也不敢喘:你心愛的姑娘就枕在你身邊,毫無防備,她身上穿著你的衣服,你的褲子……這是人幹事嗎?!

  繆苗似乎並無覺得有任何不妥,她在黑暗中眨著雙眼:「不想睡嗎?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尤拉諾維奇醞釀了一下,才緩緩地將一直憋在肚子裡的那句話問出聲:「你之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之前說的話?」繆苗有些疑惑,「哪句?」

  尤拉諾維奇雙手握在一起,指甲幾乎陷入了肉裡:「就是……就是舞會上的那句啊!」

  繆苗想了想,試探性問道:「嗯……『我還想繼續和你在一起?』」

  「笨、笨蛋!我沒讓你重複!」尤拉諾維奇在床上炸成了一團,「所以你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大庭廣眾之下跟他說出這句話……她的意思是自己領會到那麼回事嗎?他不敢確定,畢竟這個白癡女人當年可是認識沒有半個月就能跟他驚爆一句「請讓我對你負責」的奇葩。

  所以他必須得確定,確定她的意思就是那麼回事。

  「就是字面意思啊。」繆苗執起了尤拉諾維奇的雙手認真道。

  尤拉諾維奇的心跳漏了一拍,只是停了一拍,因為突如其來的狂喜讓他的心臟像是磕了興奮劑一樣地加快跳動,簡直要蹦出胸腔。

  「我一直非常非常感謝你能承認我……」繆苗一本正經道,「你的承認給了我很大的勇氣,所以我希望以後你也能這樣留在我身邊。從今往後,我還想和你一起繼續開機甲……一起努力成為真正的機師吧。」

  「……」

  尤拉諾維奇總有一種他早該料到就是這麼回事的日狗感。

  又是這樣!

  這混帳女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尤拉諾維奇現在想撞牆走人。

  「……騙你的。」繆苗惡作劇成功一樣地吐了吐舌尖,「你覺得我會那樣說,對吧?是騙你的哦。」

  粗神經的尤拉諾維奇被這一神轉折給唬住了,他的情商不足以他在短時間反應過來這句話的含義。

  所以繆苗撐起了身子,俯身輕輕地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無比溫柔和堅定,包容和寵溺。

  「是這個意思哦。」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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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夏火 第五十三章

  「是這個意思哦。」

  尤拉諾維奇平日裡蒼穹色的雙眼微微睜大,在昏暗下化作一片靛青。

  「十七歲生日快樂,尤拉。」繆苗凝視著他的雙眼微笑道,說完,她頓了頓,然後別過頭不再看他,「嗯,沒有禮物,這就當做是生日祝福好了。」

  「……」

  不明意義的舉動,模棱兩可的的話,一切都無法理解。弄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意思,現在的她到底在想什麼?

  尤拉諾維奇忽然用雙手按住了繆苗的肩膀,只是輕微用力便將毫無防備的她按在了床上。

  深海般的眼裡翻湧著巨浪:「夠了嗎?這樣有意思嗎?」

  「尤拉,等等。」繆苗輕聲道,她的呼吸都忽然慢了下來,像是在緊張什麼,但卻沒有掙扎,雙手任憑尤拉諾維奇按在了床上。

  她的重點根本沒放在尤拉諾維奇身上,只有她本人才知道現在這個姿勢實在是太危險了!

  這個危險倒不是指尤拉諾維奇,而是她身上的這件運動服……她一直小心翼翼含胸駝背就是為了防止它被撐壞,現在雙手被按在床上的這個姿勢讓胸前的布料拉伸倒了極致,她已經開始隱約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了,但又不敢用力掙脫尤拉諾維奇的鉗制,唯恐自己一個用力過猛發生「慘案」。

  「快鬆手。」繆苗懇求道。

  可童貞男全然沒有注意到她的異狀,他腦子裡全是:去他媽的鬆手!都這份上了你到底想表達什麼?!給刀痛快的不行嗎?!

  尤拉諾雙手力道加重——他清楚繆苗的體術水平,這個時候不完全壓制住她的話,她分分鐘就能反殺回來。

  只是想要一個明確的回答很難嗎?!

  「拜託你鬆手。」繆苗聲音都跟著軟糯下來,「快、快不行了……拜託你,快點鬆手。」

  她羞惱地別過頭,急促小聲地說道,聲音帶上了一絲哭腔。混帳,他明明什麼也沒幹!!為什麼她一臉泫然欲泣?!

  室內太過昏暗,於是尤拉諾維奇欺身向前,想要跟她目光對上。

  就在此時,繆苗忽然一咬嘴唇,像是認命一樣地閉上了眼睛。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逐漸裂開的聲音,尤拉諾維奇原以為這是自己腦裡的幻聽,畢竟他經常在繆苗面前感覺神經崩裂。

  可這次不是,這聲音時實打實的,因為緊接著,一個金屬質感冰冷的物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彈在了他的腦門上。

  一直拼盡全力守護少女胸部的拉鍊燃盡了它的最後的油蠟,這件高仿阿X達斯再也無法承受它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以拉頭的崩開為一個開端,原本相互嚙合的鏈牙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紛紛斷開!少女雪白的胸脯像是終於得到解放一樣地跳了出來,最後剩下的布料堪堪地勾在了山丘上的尖峰,勉強讓這個畫面保留在了PG-13的級別。

  「……」

  「……」

  童真男登時被嚇傻了,頂著被彈紅的額頭呆愣地看著繆苗。

  而繆苗臉上忽然露出了極為嫌惡的表情,是的,就是那種目睹了路邊的垃圾或狗屎一樣的眼神,她用這樣嫌惡的眼神瞥了一眼尤拉諾維奇。已經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她動了,一個用力就瞬間掙脫了已經慫成傻逼的尤拉諾維奇。

  但她沒有意識到一件事情,為了鉗制她,尤拉諾維奇將全身的力氣都聚集在了雙手上,所以在她猛然掙開他的雙手時,童貞男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這個時候他的戰鬥本能已經跟放空的腦子一樣一片空白,重心不穩的他直直地向她栽倒下來!

  「……」

  說起來你也許不相信。

  是球先動的手。

  報告教練!她帶球撞頭!

  教練!!別聽他放狗屁!!明明是他帶頭撞球!!

  ***

  繆苗面朝牆壁安穩地睡著,雙手緊緊地交叉拉住岌岌可危的外套。

  尤拉諾維奇背對著她,在黑暗中睜大著眼。

  原本以為是自己的人生哪裡出現了點問題,現在他才發現,這根本不是有點問題,已經是全盤崩壞了,這樣下去的人生已經沒救了。

  那個柔軟和極有彈性的觸感似乎仍然殘留在臉頰上一樣……尤拉諾維奇根本不敢閉眼,一閉眼就會回想起剛才直飆R級的一幕,以及那軟彈的人生初體驗。

  想睡地板。

  想睡地板。

  他想睡地板。

  想睡地板冷靜一下。

  這樣想著的他掀開了被子的一角,剛撐起上身,就被身後的人環抱著腰部抱住了。

  「……」

  小凶獸驚愕地回頭,繆苗依舊閉著眼,呼吸很綿長,身子緊貼在他後背——她並沒有醒來,大概只是夢遊一樣地在熟睡中尋找可以擁抱的物件,就像是小孩子總喜歡抱著巨型玩偶安睡一樣。

  很想繼續被這樣抱著……但不行,絕對不能這樣!

  他試圖扳開她摟在他腰腹上的手,因為怕吵醒繆苗,他一開始只是輕輕用力,可這個力道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他逐漸加大力度,直到最後他憋紅著臉咬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雙環繞著他腰部的手也紋絲不動。

  該死為什麼這個女人睡覺的時候都能擁有這等巨力?!

  而且他怎麼不知道她還有抱著東西睡覺的習慣,她的床上可從來沒有擺放過什麼抱枕一類的玩意兒!

  而且像是跟他較勁一樣,在他用力的同時,繆苗雙臂的環抱的力度也隨之上升。夢中的她似乎怒了,大概是覺得這個「抱枕」怎麼能夠那麼不聽話,最後乾脆卯足了力氣,將「抱枕」拉入了懷裡,手腳並用地纏住了他。

  「……」

  後背倚著少女胸脯的起伏,下身則被她一個剪刀腿鉗住……稍微幻想一下的話,她最柔軟私密的那個部分是不是隔著他的衣物抵在他的腿上?

  枕在繆苗手臂上的童貞男生無可戀,只想要想要自己給自己一刀痛快。

  現在立刻馬上。

  ……

  已經是午夜了。

  繆苗偷偷睜開了眼縫,懷裡的少年又開始磨牙了,這代表他已經睡著了。

  睡著了就好,今天一天勞碌下來還想去睡地板,明天要是感冒生病了該怎麼辦?

  手臂被枕得有些酸麻,不過忍耐一夜也不算是什麼大問題。

  以及,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嗎……算了,反正這比起別的事情,暫且也算不上重要。

  她在心裡對他道了聲好夢,然後自己也真正地閉上了雙眼,沉入睡夢之中。

  ***你們懂的,去WB***

  翌日醒來的時候,繆苗發現尤拉諾維奇已經不見了蹤影了。

  ……為什麼身上的被子也不見了?

  取代被子的是一堆衣服,層層疊疊地蓋在了她身上。

  她起身,在床頭看見了一張紙條。

  【我去給你買衣服,待在房間裡不要出去——Y・S】

  繆苗歎了口氣,然後又從衣服堆裡翻出一件勉強可以穿下的衛衣,套在了身上。

  等待的時間非常漫長,她有些無聊,乾脆濕了張毛巾,開始打掃著房間裡的積灰。

  出於禮貌,她也不敢隨意翻動小凶獸房內的東西,只能大致打掃擺放在外面的物件。

  一根棒球棍倚在書桌處,這棒球棍很明顯沒有被用於正道上,上面的凹痕和隱約的黑褐色血跡彰示著它曾經歷過怎樣的腥風血雨……繆苗拿著濕巾沉思片刻,還是選擇將它放回原位。

  她接著開始擦拭著書桌。書桌上有一個相框倒扣著,不知道是主人特意這樣扣住,還是不經意時將它碰倒的。繆苗小心翼翼地將相框抬起,她本意是想把相框擦乾淨一些,卻無意之中看見了照片上面的人。

  然後她愣住了。

  照片上兩個青年並肩而立,其中一個繆苗覺得有些眼熟,卻始終想不起這股既視感究竟從何而來,但另一個人她卻是一眼就發現了特別之處。

  瓦西裡年事已高,頭髮早已花白,只有同樣冰藍的瞳孔彰示著他和尤拉諾維奇的血緣關係……但照片上的人不一樣,他大概二十五歲左右,標誌性的淡金色頭髮,海洋般的藍色雙眼,五官英俊立體,嘴角帶著自信的弧度,簡直就是尤拉諾維奇的青年版本……只不過相比尤拉諾維奇的不可一世,青年有一股更為平易近人的成熟氣息。

  這是誰?

  是尤拉的哥哥嗎?

  抑或是……尤拉的父親?

  這個猜測讓繆苗打了個激靈。

  她終於抓住那一絲違和感了。瓦西裡為什麼要讓一個十七歲的孩子成為家主?為什麼不是將家主繼承人的位置給他的兒子,也就是尤拉諾維奇的父親呢?為什麼布萊克至始至終也沒有提及尤拉諾維奇的父母的存在?最後……為什麼尤拉諾維奇的父母並沒有出現在晚宴上?

  這一切故事裡面,所有的重大決策都缺乏了最關鍵的那位人物,尤拉諾維奇的生父。

  繆苗仔細端視了一下,然後發現了更讓人為之震驚的一點。

  她發現和金髮青年並立的那個棕色鬈髮的青年的既視感從何而來了,那人鼻樑上架著金絲眼鏡,嘴角噙著的淡笑像極她認識的某個騷包中二病……是的,她原以為這股相似感源於布萊克,但現在她發覺,比起布萊克,這是不是更像是年輕版的懷特・沃克?

  她對懷特的唯一的印象只有對戰賽開始之前的那番演講。那是一把媲美瓦西裡的利刃,溫和的面具也無法掩飾他的肅殺,只有真正經歷過戰場的人才能擁有那樣的喋血……可照片上的這棕髮青年卻與之大為不同,儘管面容有九分相似,卻是真真正正地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溫潤如玉的書卷味。氣質的巨大差距是繆苗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他的根本原因。

  她從相框裡抽出了照片。照片在這個年代是復古的東西,一般留下照片的人還會在背面留下手寫的名字以作紀念。

  果然,照片背後上留有一行字。

  【Yurano・Vassilievitch・Sverdlovsk and White・Walker —— A.I 1030/3/21 】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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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夏火 第五十四章

  懷特・沃克,以及……

  尤拉諾・瓦西裡耶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

  【尤拉諾維奇是個父稱,是尤拉諾之子的意思。】

  瑪麗婭的話彷彿還在耳邊回蕩。

  A.I 1030年……今年是星際歷年的1048年,那麼也就是說這張照片照於十八年前,那個時候,尤拉諾維奇還沒出生。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尤拉諾維奇的父親的話,那他現在去哪裡了……以及,他怎麼會跟懷特認識?布萊克含糊一筆帶過的東西又是什麼。

  繆苗百思不得其解之際,身後倏然響起了腳步聲——並非一道,是好幾道腳步聲。有人成群結伴地進入了這棟房屋,他們還不小心踢到散落的酒瓶,發出哐當的聲音。

  他們似乎發現房子有些不太對勁,在客廳處徘徊了一下,腳步聲便向繆苗所在的房間靠近。

  繆苗驚慌地將照片塞回了相框裡,又將它扣了回去。轉身的時候,正巧對上了好幾道探究的目光。

  數個穿著非常一致的高仿阿迪三道杠運動服的青少年毛子跟她面面相覷,都是標準的流氓架勢,光膀子背心,有的還紋著大花臂。

  想起昨天尤拉諾維奇跟她說的話,繆苗立刻就反應過來這些人大概就是尤拉諾維奇舊時的「戰友」了,於是連忙開口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但是毛子們聽完她的一番解釋後也只是互相看看,只差沒把問號頂頭上了。

  難道不會聯邦語?繆苗傻眼,已經失去終端所以沒辦法開啟同聲翻譯的她只好用手比劃起來。

  於是毛子們的目光開始落在了她的胸前……

  情況極為微妙的時候,一個個頭相對較矮的青年從一眾高壯的毛子之中擠到了前面,黑髮黑眼,亞細亞人。

  那人瞅了一眼繆苗,然後試探地問道:「大妹子,中華區同胞?」

  中文,滿滿的東北區大碴子味。

  畫風不太對。

  雖然瞬間出戲,但繆苗還是瘋狂點頭。

  「你咋在我們大哥房間裡呢?」大碴子味問,「雖然大夥兒也不是啥正經人,但老妹,你這叫非法入侵,這讓我們咋整啊!」

  「等等,不是這樣的。」

  繆苗剛想解釋,門口又傳來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這回不僅是她,門口佇著的一眾毛子也紛紛轉頭。

  彷彿人群裡投了個炸彈,繆苗都有點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剛才還站在門口的毛子們已經被一個個踹飛了,只剩下那個疑似東北區的同胞因為站在房間內倖免於難。

  不過也只是暫時的倖免於難。

  趕回來的奶貓看見「不健全穿衣法」的繆苗被昔日小夥伴圍觀後當場炸成小豹子,直接衝上去把舊時情如手足的兄弟們揍飛,最後抓著大碴子味的衣領一個飛甩把他扔出了窗外!

  完成這一系列組合擊的他喘著氣關上了門,扭頭對繆苗吼:「智障!我不是要你好好待在房間裡了嗎?!」

  繆苗一陣無言:「我是待在房間裡沒有錯啊……」

  尤拉諾維奇被哽住了,他把帶回了的東西往繆苗跟前一甩:「你衣服!」然後又飛快地衝出了門外。

  繆苗假裝沒有聽見門外一陣叮叮哐哐以及若有若無的慘叫聲,淡定地拆開了袋子。

  一套蕾絲款式的內衣褲,一條白色的吊帶裙,以及一雙低跟涼鞋,她已經很久沒穿過裙子了,而且她也從來沒有穿過這種款式的內衣。

  蕾絲沒有全棉來得有安全感啊,況且這胸罩還不是運動固型款……這不僅不是運動款,這是聚攏型的吧?!

  ……他為什麼會買這種?

  一瞬間露出嫌惡臉的繆苗恢復正常後開始穿戴內衣。

  意外的非常貼身,不鬆不緊地完美拖住了胸部。因為長期穿戴運動款有時候也會覺得有些不能透氣的繆苗忽然覺得非常輕鬆。

  可是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尺寸的……而且等等,他是怎麼買到內衣的?他們的終端都已經遺棄了,理論上他是沒有辦法購物的才對。

  總覺得有非常多的地方細思極恐。

  套上了連衣裙後,繆苗在浴室的鏡子前轉了一圈——某種意義上的確得說他審美比自己好,這條裙子比她給繆禾買的好看多了,下次再給小禾買禮物的話就讓他去挑會不會更好一些?

  但很多事情的細節還是不要多想好了。懷抱著這樣想法的繆苗確定自己身上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後,決定出去。

  「我出來了哦?」繆苗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打開了門。

  然後她被嚇得又甩上了門。

  剛才還在門口圍觀她的一眾毛子們在門口跪成了一排,頗有扶桑區古裝劇上一言不合就切腹謝罪的架勢。

  「大姐!」剛才的大碴子味不知什麼時候又從房子外面爬了回來,這回扒拉上門哭嚎,「原諒我們啊大姐!你這樣大哥會搞死我們的啊!」

  繆苗滿臉黑線地架著門好讓他別突進來:「尤拉人呢?」

  「尤、尤拉?……哦哦,大哥他去踹人家地盤了。」大碴子味說,「大姐你先出來,我們好好給你解釋一下行不?」

  誰你大姐了?!

  繆苗歎了口氣,然後緩步出門。

  ……

  情況大致如她所料,這幫毛子們果然是尤拉諾維奇的「朋友」們,各種意義上。

  她早先時不時聽見尤拉諾維奇偶爾爆幾句東北味十足的中文就隱約猜想過他是不是認識東北人了,沒想到還真有。

  「我老家東北分區的。」大碴子味說,「東北分區不是挨著露西亞的遠東分區嘛,小時候全家偷渡……哦不是搬家到遠東分區後又輾轉來到了烏拉爾分區了,就幾個星球的距離,不遠。」

  然後你就輾轉地跟露西亞流氓混到了一起嗎?還有你那個「偷渡」她聽見了啊?!

  「大哥讓我給大姐來當翻譯來著。」大碴子味指了指身後一眾毛子,「來,給大姐道歉。」

  一眾毛子又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個個面容兇狠,但非常老實地準備給她再度鞠躬。

  「不用了。」繆苗快速搖頭。

  而且大哥大姐這種稱呼……他們很明顯比小凶獸大很多吧??有些甚至都比她都看著要大不少。

  「他人呢?」繆苗強忍住吐槽的欲望,先把自己關注的重點問了出來。

  大碴子味臉上浮現出一絲羞愧和憤恨:「這事情太長了,說起來慚愧!自從大哥走了之後,三街那群兔崽子見我們沒人坐鎮,都騎到了我們頭上,昨天約架大家沒打贏,今天本來是回來修整一下的,沒想到大哥竟然回來了……」

  不僅回來了,當年那個聚眾打手槍都從來不參加的小男孩居然一次性帶回來了一個年上大胸妹,目測今早那情況,兩人昨天還幹過什麼不健全的事情,不愧是大哥,超英趕美,大躍進就是這麼玩的。

  大碴子味咳嗽了兩聲:「總之大哥剛剛聽完情況後就捋袖子給我們報仇,削他們去了。」

  「他一個人?」繆苗立刻站了起來,「你說什麼,他一個人去?」

  ***

  繆苗踩著涼鞋趕到的時候,戰況已經進入白熱化了。

  三四十個人圍著一個少年居然硬是沒把他啃下來,一個個撲上去,一個個被揍飛。

  「我都說了你要相信大哥的戰鬥力啊。」大碴子味不知道從哪裡捧著一個西瓜一邊啃一邊說,「大哥之前可是在烏拉爾軍校上學的,後來還被那什麼赫爾文錄取了,能進入總校區的個個幹架實力都是杠杠的知道不?」

  大碴子味一路下來一直跟繆苗瞎叨磕一些有的沒的,幾乎將尤拉諾維奇十二歲到十六歲之間的黑歷史全部給她抖了出來。

  大碴子味在五年前也算是個愣頭青,和尤拉諾維奇算是同時加入流氓團夥的,因為是同一時期的團員,兩人關係相對較鐵,大碴子味因為攀了關係的緣故在團裡地位也算比較高。

  他知悉小凶獸舊時一切黑料,比如說十二歲那會還小的他強行想入團結果被圍毆嘲笑沒斷奶,接下來一個星期迅速積累經驗掌握了團架的精髓,天才的資質在不太好的一方面發揮得淋漓盡致,一個月下來就從炮灰級角色晉升成二把椅,然後奪權篡位幹掉了老大成為了一哥……接下來無數日子帶領著流氓團隊打遍天下無敵手。

  據說在烏拉爾分校區也組建了自己的陸戰機甲流氓小團隊,之前分校區之間的陸戰機甲模擬賽裡還曾帶領過五十個機甲流氓懟了五百個不列顛的。後面這件事情繆苗比較熟悉,畢竟在開學的時候就有所耳聞了。

  但很多事情尤拉諾維奇似乎並沒有透露給他們,比如說他的家庭以及精神力。

  雖然都是一群地痞流氓,但終究還是「普通人」,所知道的也就只有一般人能知道的情報水準。尤拉諾維奇是雙S這件事情在軍校以及軍部之間是人盡皆知的,但大碴子味他們就對這種事情一點概念也沒有了。

  在中間充當人體絞肉機的尤拉諾維奇忽然看見了遠處站著的一身白裙的繆苗,腦裡自動打了好幾層濾鏡的他覺得繆苗穿吊帶裙真是好看極了。結果一個閃神臉上就被揍了一拳,緊接著肚子上也挨了一腳。

  見到老大被揍的眾毛子頓時紅了眼。大碴子味瞬間切換成露西亞語高呼:「Tοвapищи!!вπepёд!! вπepёд!!」他說露西亞語的時候都是一股濃濃的東北口音。

  但在他們那聲「ypa」喊出口之前,一道白色的身影殺進了人海裡。

  繆苗像是一台除草機一樣一拳一個地殺出了一條血路,將環狀包圍網給切割出一道裂口直入圓心,母雞一樣地將捂著肚子的尤拉諾維奇護在了身後。

  她非常憤怒:怎麼能揍臉,這群人怎麼能揍臉呢?

  「我去,大爺的,還好當時揍咱們的是大哥。」大碴子味用母語小聲嘀咕,然後跟旁邊的人說了聲自己胃疼,率先離開了約架現場。

  ……

  走沒多遠,他臉上的心有餘悸逐漸消卻,換上了公式化的肅穆。

  大碴子味打開了終端,這次他的話裡一點口音也沒有了,他用純正地道的露西亞語對那邊等待他報告的人說:

  「司令,已經找到了尤拉諾維奇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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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夏火 第五十五章

  小凶獸被她救下來後整個人像個持續燃燒的鞭炮一樣,劈裡啪啦地罵了她一頓。

  「你知不知道你穿的是裙子?!」

  該死,他就不該給她買裙子,還是吊帶裙,這傢伙穿著中跟涼鞋都能健步如飛,膝擊飛踹時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會走光……這地上躺的雜碎有多少個是「失血過多」暈厥的?!

  「……沒反應過來。」繆苗坦誠道。而且說實話,比起走光問題,她更在意的是沒有運動內衣,胸前的脂肪果然非常影響動作。

  尤拉諾維奇更暴躁了:「那群垃圾我一個人可以處理掉,你插什麼手?!」

  繆苗無奈地靠近他,用雙手捧住了他的臉,端詳了一下,眉間皺起:「可是有點腫了,疼嗎?」

  鞭炮瞬間被一盆冷水給熄滅,尤拉諾維奇紅著臉立刻竄出了好幾米。

  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大致從語氣和表情上判斷談話內容的毛子們:靠,老大原來是這種屬性。

  「現在也不是說這種事情或者打架的時候吧。」繆苗從早上就開始有點頭疼,「你理解現在的情況嗎?」

  他們現在跟通緝犯沒多大區別,都是被追捕的一方。原本早上就想好好問清楚他真正的想法,但這傢伙溜得飛快,給她買完衣服後直接跑去約架了,彷彿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現在的處境問題。

  尤拉諾維奇又被噎住了。

  從他的立場上,情況是這樣的:不知道幹了什麼,忽然就被家裡食物鏈頂端的爺爺抓回老家,被關了幾天小黑屋還被逼著剪了頭,緊接著被威脅暗示了一頓如果他不聽話就找他暗戀對象以及對方一家子的麻煩,考慮到暗戀對象家境平凡沒啥後臺只好乖乖聽話去出席自己的生日宴會,結果暗戀對象忽然攜著黑歷史知情者出現了,把他迷得不要不要後直接公主抱砸牆將他帶走,最後還完成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的暴擊成就。

  這個生日過得非常魔幻的,各種意義上。他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繆苗,特別是在她昨天說出那番話後:想要刨根究底問清楚,但後續發生的「各種」事情讓詢問變得不可能——他可不想她再次用看垃圾的目光看他一次。

  今天早上碰到了舊時同伴們時,他內心其實非常慶倖的。一方面是久遇舊友的喜悅,還有一方面是擁有了光明正大回避繆苗的理由。

  春心蕩漾幾乎要變成戀愛腦的小少年的確優先考慮了別的相對於現狀而言並不重要的東西,而不是真正需要去重視的。

  這個地方也不能久待了。

  尤拉諾維奇側目看了一眼昔日的同伴們。

  繼續待下去的話,也許還會連累到他們。

  「理解了嗎?現在不是玩鬧的時候了。」繆苗認真地看著他,「尤拉,我並不瞭解真正的情況是怎麼樣的,我很抱歉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就擅自帶你出來。」

  「我只是一個外人,沒有資格對你的人生指手畫腳,但你真的想繼續留在那個家裡嗎?」繆苗將手按在他的肩頭,讓他無法偏頭或逃竄來回避自己,「認真地想想,好好地回答我,如果答案是『不想』的話,我一定拼盡全力也會把你帶走的。」

  為什麼這個人總是能那麼犯規而正直地說出讓人臉紅心跳的話?

  尤拉諾維奇單手捂著自己的下臉頰,低聲問:「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不是嗎?」

  他現在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誰敢接到手上都得被燙掉一層皮。

  「沒有,我還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我希望這些事情你以後能自己慢慢告訴我。」繆苗露出微笑,「至於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因為我們是……」同伴啊。

  她遲疑了一下,將那個被她用來當過無數次藉口的單詞吞回了肚子裡,然後眨了眨眼:「因為是秘密。」

  「哈?這是什麼意思?」尤拉諾維奇完全不能理解她轉折的含義,以為她又在逗他玩。

  繆苗難得跟他杠上了:「你有不願意告訴我的事情,我也有我的……暫時扯平了。」她在炸藥桶又要炸飛之前迅速轉移話題,「再不說的話,我就當你的回答是『想』了哦。」

  效果顯著,尤拉諾維奇頓時焉了,他小聲地說了聲「不」。在繆苗輕歪了一下頭表示沒聽清楚後,又紅著臉梗著脖子提升了一些音量:

  「不想!」

  ***

  尤拉諾維奇是打算直接揮別舊友的。

  他沒有告知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多少表露了一些他和繆苗正在逃匿的跡象。老友們表示非常理解,他們腦補出了一系列尤拉諾維奇誘拐了中華區大胸小姐姐的曲折故事,均對他的壯舉表示非常讚賞,並且連拍他肩膀說他不愧是團裡一哥,然後表達了無論他惹到的是誰,就算是警察他們都願意幫削的氣魄。

  如果把前者和後者的關係對調的話,那的確是完美還原了事實。

  還好繆苗聽不懂。

  尤拉諾維奇強忍著自己再次揍飛他們的衝動,朝他們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後拉著繆苗離開了。

  卻沒想到卻被一個人纏了上。

  大碴子味。

  繆苗在心裡給對方的綽號是大碴子味,後來尤拉諾維奇介紹了一下,才得知原來他在露西亞常用名是「阿列克謝」,但大碴子味本人表示他中文原名是「季輝」,如果想親昵一點的話可以叫他「鐵蛋」,據說是他幼時賤名。

  他得知兩人現在手上都沒有終端後,立刻拍胸表示自己以豐富的偷渡經驗為保證,一定能給他們弄到足以混淆海關檢查的終端。

  說完為了表達忠誠,還給他們三人購買了通往飛船對接站的列車票。

  一向身體非常強壯的繆苗上了列車不知道怎麼回事開始捂著肚子表示自己有些不太舒服。尤拉諾維奇托季輝好好看著她,自己先跑去找乘務員讓隨車醫師來給她看看了。

  「……」繆苗待尤拉諾維奇離開後,淡定地直起了腰。季輝似乎早有所料,拖著下巴看著她,倒也沒有表露出任何驚訝之意。

  「什麼時候發現的?」季輝問,連一直用來偽裝的東北口音都懶得夾帶了。

  「最開始。」繆苗說,「你的手按在門上的時候。」她說著也伸出了自己的手,虎口處是厚厚的一層繭子,非常難看。

  季輝笑了,他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同樣的繭子,同樣的位置。

  陸戰機師一直不比空戰機師,他們的精神力不足以長時間同步機甲,只能在手操方面挽救補回。繆苗是幸運的,大量的平日積累和與生俱來的戰鬥天賦讓她憑藉著B級的精神力也成功躋身進入赫爾文,但大部分B級的機師只能止步於地方軍區。

  她為了練出那雙手費盡了無數心血,對於同類只要一眼就能認出。他是軍區的人,出現在尤拉諾維奇身邊的事件又是那麼巧合,那只能有一個可能性了。

  「大妹子,你還真是聰明。」季輝又伸了個懶腰,「但為什麼不揭發?你應該知道這部列車是通往哪裡的吧?」

  乘客,乘務員,標識牌,全部都是偽造的。特地在列車站包下一整條線路的魄力,也只能是那頭強龍般的地頭蛇了。

  「尤拉說你是他的朋友。」繆苗搖頭,「我不想他難過。」

  季輝聞言沉默了一陣,苦笑:「我也不想幹這種差事啊。」即使只是被交待的任務,他也苦苦盯了四年,就算是頭豬都該盯出感情了。

  「而且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繆苗望向了窗外,補充道,「我覺得他的爺爺並沒有惡意,而且我還有一個認識的人被扣押在了那裡,不能放著不管。」最重要的是,她不能故意忽視掉那些明顯不對的地方,她現在也不敢保證自己帶小凶獸離開這個行為是正確的。

  「謝謝。」季輝忽然對她鄭重地鞠了一躬,「你說的沒錯,司令他對你們沒有惡意,好好帶他去跟司令溝通一下吧,這祖孫倆代溝太深。」

  ***

  「我敬愛的瓦西裡・伊萬諾維奇!尊敬的烏拉爾軍區司令,偉大的聯邦上將!」雙手雙腳被銬住的布萊克瞪著生無可戀的死魚眼朝書桌後倚在皮椅上的老人呼喚道,「起碼將我的手鬆開好嗎?讓我肝個活動,就一個活動!我的rank不能掉下來啊啊啊啊啊。」

  只是被關了一個晚上加一個白天,他就因為長期沒有碰到自己的終端而處於即將崩潰的狀態了,對小姐姐的渴望此刻戰勝了對瓦西裡的恐懼,他開始以高分貝詠歎調重複著這句話,也不怕一不小心惹到老毛子,直接被沉屍貝加爾湖。

  「他們馬上要到了。」瓦西裡沒有看布萊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落地窗外。

  「啥?!」布萊克登時緊張起來。行不行,這姑娘行不行?只是一晚上潛逃第二天就被抓?他費大勁遠程操控機甲是為哪般?!要知道他可是克服了多少心裡障礙才將裝置安置在那架給他帶來終生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的IS-2上!

  「你跟懷特那個臭小鬼在討人厭的地方真是出奇一致。」瓦西裡終於瞟了他一眼。

  「那孩子也一樣……好的地方一點也沒撿到,壞的地方倒是一點不差地繼承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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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43:56 |只看該作者
卷二 夏火 第五十六章

  「嘖,都是什麼垃圾玩意,竟然沒有隨行醫師。」尤拉諾維奇罵咧咧地回到客艙,卻看見繆苗已經全然無事地坐在靠在窗邊觀賞著外面的風景,而本應該看護她的季輝早已不見了蹤影。

  「阿列克謝人呢?」尤拉諾維奇擰眉。

  繆苗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他在上一站先下了。」

  「哈?!那傢伙跑去哪裡了?」

  「尤拉。」繆苗凝視著他,「你不要激動,先好好聽我說。我們現在去的方向,是回往你家的。」

  即是繆苗事先給他打了預防針,尤拉諾維奇還是難以置信地吼道:「你說什麼?!」

  「抱歉,我隱瞞了你,車票其實是我買的。」繆苗開始淡定自如地忽悠尤拉諾維奇,她篤定他上車前根本沒有注意到標識牌,「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就這樣離開,相信我,我會陪著你的。」

  ***

  越靠近那座宅邸,尤拉諾維奇越是煩躁,煩躁之中隱約還有些驚惶之意。繆苗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會對自己的家那麼排斥,但還是乾脆地握住了他的手。

  汗津津的,還有點抖,像一隻被嚇得連毛都炸不動了的奶貓,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裡等人安慰。

  可愛又可憐。

  「你幹嘛?!」尤拉諾維奇暴躁道,倒也沒有掙開。

  「有點害怕。」繆苗說著反話,「拉著你的手會讓我沒有那麼緊張。」

  尤拉諾維奇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故作堅強道:「哼,真是受不了你,那你就拉著吧!」

  他回握住她的手,這次沒有再發抖了。

  ……

  大門前已經有兩個侍從等待著了,像是早有預料一樣。

  等著他們的不是一列槍口,這讓繆苗有些欣慰。其中一個侍從迎上了她,跟她比了個請:

  「繆小姐,請你跟我往這邊來。」

  尤拉諾維奇擋在了繆苗跟前:「你要帶她去哪?!」

  另一個侍從也走上前,跟尤拉諾維奇說:「瓦西裡・伊萬諾維奇等您很久了,他讓您先到他的書房。」

  繆苗鬆開了手,從後面輕輕推了他一把:「去吧。」她朝他眨了眨眼,補充道,「沒事的,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帶你出來的。」

  ……

  最後侍從將繆苗領到了一個像是餐廳的地方。

  蓋著白布的長桌,已經擺好了銀盤刀叉和酒杯了。

  令人詫異的是,布萊克被五花大綁在其中一張椅子上,怒目圓睜,嘴巴裡塞著東西,見到她「嗚嗚嗚」地叫了起來。

  繆苗上前把他嘴裡的玩意兒拿出,他立即嚴肅道:「快,快……!」

  「嗯?」

  「快拿下我終端,你會不會打音遊?!幫我肝一下活動,別讓排名掉下三千,那樣我連一張保底卡都拿不到!」

  沒救了,這個傢伙沒救了。

  繆苗淡定地又準備將東西塞了回了他的嘴。

  「別!我開玩笑的。」布萊克連聲道,他飛快地直切主題,「我的好姑娘,你怎麼又帶那隻貓崽回來了?!不是說了一定得帶他回赫爾文嗎?!」

  「我原本是這樣打算的,不管怎麼樣都得帶他離開。」繆苗認真地看著他,「但你跟我隱瞞了一些事情,我必須弄清楚它們。」

  繆苗半蹲下身,和布萊克平視:「我要確定,帶他離開這件事情是對他好的。」

  一向溫和的她很少目光那麼凜冽過,布萊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嚥了口口水。

  他終究是有些頂不住來自繆苗質問的目光,硬著頭皮道:「你想問什麼,說吧。」

  「第一,為什麼軍部一定要將尤拉劃到勢力管轄範圍內。」

  「我靠,換個問題好不好。」布萊克翻了個白眼,「早就跟你說了這是不能解鎖的劇情之一啊姑娘!」

  繆苗面無表情地將他兩個終端全部摘下,擺弄了一下,磕磕絆絆地打開了idol Phd。

  「你想幹嘛?!」布萊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之前看別人玩過類似的。」繆苗手指在投影上滑動,「可以餵卡對吧,這個金色邊框的是不是很稀有?」

  布萊克心中FUXK,SHXT地問候了一邊繆苗,臉上努力扯出微笑:「你冷靜點,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也覺得,哪個是餵卡呢?」繆苗研究了一下,終於找到了一個叫做「訓練」的按鈕,她點了一下,彈出了一行提醒【請選擇一個及以上的偶像作為訓練搭檔,訓練完畢後,搭檔將會消失~】。

  「不!我說!你放開她們!!!」

  繆苗瞥了一眼像是命快沒了的布萊克,眼神傳達著一個信息:早點識趣不好麼,何苦自己作踐自己。

  「我跟你說,但你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布萊克聲音沉了下來。

  「因為蟲族。」

  「你說……什麼……?」繆苗不確定地問道,她隱約已經有這樣的預感了,但猜想被證實的時候卻依然不敢相信。

  「蟲族啊少女,蟲族!就是那個蟲族!」布萊克破罐子破摔,「八年前記得嗎?第三艦隊全滅記得嗎?死了半數以上的空戰機師的阿刻戎戰役記得嗎?歷史必考題啊少女!沒錯就是你想的那麼回事!那群嗡嗡嗡蝗蟲般數量卻擁有碾壓極力量的玩意兒們又要來了。」

  「八年前?八年前那場所謂的慘烈戰役不過是它們遷移的時候邊緣蹭了一下我們的領土!我們他媽當時就應該直接拋棄掉那一整片星域!肛啥肛啊!它們已經知道我們的存在了!接下來即將面臨的是什麼你知道嗎?是直線式侵略!預計就在五年內你知道麼?!我們的兵力現在還擁有一個缺口沒有補全!」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這跟尤拉又有什麼關係?」繆苗皺眉,「他只有十七歲。」

  「得了吧,戰爭一旦爆發管你是不是在校學生都得上戰場!」布萊克爆起料來賽比機槍,「柯德莉・帕瓦羅蒂你認識吧!就是你們那個實踐課教官!她當時還沒畢業就直接上了前線,少數倖存下來的機師之一,你要不要跟她去討教一下戰場的殘酷性?!」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繆苗說,「多出尤拉又能怎麼樣?就算他是SS級精神力,對於戰局而言也不能起到決定性作用。」單兵作戰出奇跡這種東西從來就不存在過,不論誰都是肉身的凡人。

  「他不一樣。」布萊克咬牙道,「你的小尤拉不一樣!他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這就是聯邦執著於尤拉諾維奇的原因?既然如此瓦西裡為什麼又要選擇遮蓋所謂「最後的希望」呢?繆苗問:「那就告訴我哪裡不一樣。」

  「天啊……懷特會殺了我的。」布萊克低下頭喃喃自語,然後一臉慷慨赴死地抬頭看她,「尤拉諾維奇,他關係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計劃,這個計劃可以挽救我們所有人,這就是我能告訴你的全部東西。別再問了……我知道你還想問我什麼,我不能再回答你任何問題了,要餵卡就餵吧。」

  「好,不問這個。」看來這就是她能在這方面得到的全部情報了。繆苗乾脆地放棄了繼續深究,轉而道,「還有一個問題,尤拉諾……是誰?」

  布萊克忽然閉上了嘴,他臉上的表情定格在了驚愕上。

  「哈?尤拉諾?」呆滯只維持了一瞬,布萊克立刻調整狀態裝傻充愣,「這種爛大街的人名你到街上一喊,一百個人裡起碼三個回頭,我哪知道尤拉諾是誰?」

  「需要我說得詳細一點嗎?」繆苗冷漠地看著他賣傻,「尤拉諾・瓦西裡耶維奇・斯維爾德洛夫斯克。」

  布萊克噤聲,良久,他低聲道:「你是從哪裡知道這個名字的?」

  繆苗沒理會他的提問:「告訴我他是誰,他是尤拉的爸爸嗎?」

  「忘記那個名字,現在立刻馬上!」布萊克忽然用力掙扎起來,無法掙脫身上的桎梏的他只是用這樣的行為來釋放內心的焦灼。

  「為什麼?」

  「我說了,忘記那個名字。」布萊克低吼出了聲,「別提那個名字,我這是為了你好!忘了他!別對任何人說出那個名字,特別是瓦西裡……絕對絕對不要在瓦西裡面前提起這個名字!」

  ***

  與此同時,瓦西裡的書房裡。

  已經慫得直發抖的尤拉諾維奇頂著來自瓦西裡的壓力,顫聲道:「爺爺。」

  「你還知道我是你爺爺,」瓦西裡的手杖在地板上重重地磕了兩下,他倒也沒有繼續斥責尤拉諾維奇,反而開始了另一個話題,「那個女孩的名字叫做繆苗是吧。」

  這個名字觸及了尤拉諾維奇最敏感的那根神經,他似乎一瞬間忘了面前坐著他最為恐懼害怕的人,暴躁地跳腳道,「這跟她沒關係!你別碰她!」

  又是鏗鏘有力的一聲敲擊:「你是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嗎?」

  尤拉諾維奇的氣焰熄滅了一點,但也只是一點,剩餘的火焰忽然以燎原之勢吞噬了他的理智:「我重複一遍,別碰她,否則我會讓你後悔的。」

  他的聲音裡已經沒有了那用來掩飾自己不安的急躁了,剩下的只有堅定和決絕,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底氣跟瓦西裡叫板。

  兩雙同樣顏色的眼睛對上,尤拉諾維奇第一次朝比他更為兇狠的那匹野獸露出示威地露出了獠牙,儘管現在的他更接近於窮途末路殊死一搏。

  氣氛僵持到了極點,任何一點火星都能引爆現狀。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瓦西裡忽然放鬆下了滿臉肅殺,大聲地笑了。

  「氣勢不錯。」瓦西裡笑完後,朝著還沒走出狀況的尤拉諾維奇說,「你喜歡那個女孩?」

  「……」

  「呵——」瓦西裡嗤笑,「連這點小事都不敢承認?斯維爾沒有你這樣的懦夫!」

  「бляTь!」被逼急的尤拉努維奇怒爆粗口,童貞男此刻為了彰顯自己的氣勢口不擇言道,「沒錯!我想上她!理解了嗎?!如果理解了,你這個老不死就別動她!」

  「那你操了沒?」瓦西裡冷笑一聲,充分展示了什麼叫做薑還是老的辣,「昨天一晚上,別跟我說你什麼都沒做成。」

  這對話大大出乎了尤拉諾維奇的預期,他有些傻眼:靠,這老不死的到底想鬧哪齣?!

  「你真是斯維爾的恥辱。」瓦西裡輕蔑地說道,他像是受不了了一樣朝尤拉諾維奇擺了擺手。

  「滾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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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夏火 第五十七章

  繆苗還想繼續問點事,可門卻打開了,有侍從迎上給布萊克解開了手銬和腳銬。布萊克鬆了鬆手腕,長長地呼了口氣,他剛想自食其力開肝手遊,瓦西裡便出現了。

  瓦西裡徑直走向了主人的位置,坐下,立刻便有人開始將食物端上。

  繆苗沒敢吱聲,更別提布萊克了,兩個人都老老實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謹慎地打量著瓦西裡,他們都不知道這位喜怒無常的軍區總司令到底想幹什麼。

  片刻後,尤拉諾維奇被兩個壯漢押著進了餐廳,他雙手被手銬梏著,活像是被拖上法庭審判的罪人。那兩個人將他摁在餐桌旁的的副座上,給尤拉諾維奇解開了手銬,然後朝瓦西裡行了個軍禮便退下了。

  繆苗覺得其中一個人有些眼熟,仔細一看才想起那不正是上次闖入她家還抓著她的頭撞地的那位麼?

  尤拉諾維奇進門的時候就急切地瞄了眼繆苗,見她沒事後鬆了口氣,被鬆開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餐桌上的餐刀一個反手朝身後那個壯漢甩去。

  沒中。

  尤拉諾維奇執起了第二把餐刀的時候,瓦西裡瞪了他一眼,炸毛貓頓時又慫了下來,老實地把餐刀放了回去。

  待食物全部上齊,瓦西裡掃視了在座三個只差把「慫」寫在臉上的軟腳蝦,威嚴地抬了抬手:

  「吃。」

  於是情況便變成這樣了。

  繆苗心驚膽戰地扒著餐盤裡的食物。瓦西裡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曾轉移,而且毫不避諱,這讓她倍感壓力,速補的餐桌禮儀也忘了個精光。

  忽然地,瓦西裡抬起了手。繆苗一驚,還以為他是有什麼話想說,但瓦西裡依舊一言不發,倒是身後的侍從手持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瓶走上了前,依次給他們的高腳酒杯裡倒滿了某種澄澈透明的液體。

  除了尤拉諾維奇的。

  液體與空氣接觸的時候揮發了一絲味道,竄入了繆苗的鼻尖,她嗅了嗅,立刻判斷出了這是什麼東西——

  酒,這是酒。

  伏特加?

  瓦西裡舉起了高腳杯,向他們示意,朝他們說出了今天的第二個單詞:「喝。」

  繆苗有點傻愣。

  「靠,老毛子居然來這一套,快端起來!」坐在繆苗身旁的布萊克小聲急促地用中文跟她說,繆苗這才發現原來這傢伙還會說她的母語,「待會他要是乾掉酒,我們也必須乾掉,懂嗎?聽我說,這是我們最後的戰場,只要能在酒桌上戰勝露西亞人,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解決!」

  瓦西裡仰頭將杯子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布萊克也連忙訕笑著端起酒杯。他皺著眉喝完一整杯酒,只覺得肚子裡吞進了一個火球,連帶著喉管都在燃燒發熱,喝慣了葡萄酒的他永遠也無法理解這種高濃度的酒精炸彈除了自虐之外到底還有什麼品味可言。

  尤拉諾維奇見狀拍桌起身,朝瓦西裡咆哮:「她不能喝酒!」

  在他某次不堪回首的記憶裡,繆苗可是兩罐啤酒就能醉成一灘爛泥胡亂說話的弱雞!連水一樣的啤酒都能讓她那樣,別說是度數乘以幾倍的伏特加了。

  「不,我能喝。」繆苗也站了起來,朝他抬起了酒杯,「敬瓦西裡・伊萬諾維奇。」

  她說完,也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酒精入唇,她迅速辨別出這酒的度數大概在40度上下,沒有她在家族酒桌上遇到過的茅臺濃,但是他們現在用的可不是容量小的白酒杯。學霸苗掂量了一下杯子大小,每杯酒大概在三盎司左右,但只會裝到三分之二滿,她迅速開始計算自己能攝取而不醉倒的最大杯數。

  她的酒量極限大概是一斤半白酒,一斤以內還可以保持清醒,繼續往上的話會成正比感到暈厥,她還沒喝到過不省人事,所以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能喝到什麼地步。

  不出所料,在她乾完一杯酒後,侍從立刻又上前給她添酒。

  瓦西裡又吃了點東西,間隔不足一分鐘,他又朝他們舉起了第二杯。

  尤拉諾維奇已經要掀桌了。瓦西裡瞥了一眼他,打了個響指,身後的侍從面無表情地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電擊槍,朝尤拉諾維奇扣下了扳機。

  尤拉諾維奇抽搐著倒在了餐桌上,只是肌肉麻痹,意識還很清醒,他雙眼死死地瞪著瓦西裡。

  「既然不好好吃飯。」瓦西裡淡定地命令道,「那就給我把他綁著。」

  於是尤拉諾維奇跟原先的布萊克一樣,被人五花大綁在了椅子上。

  「繼續喝。」瓦西裡擲地有聲。

  繆苗顧不上擔憂尤拉諾維奇的狀況,和布萊克一起再度舉起了酒杯。

  又是一輪乾杯。

  瞬間大量攝入高濃度酒精讓「嬌弱」的布萊克已經腦袋暈暈了,他本來還維持著的風度翩翩儀錶堂堂已經蕩然無存,整個人猶如爛泥一樣地癱在椅子上。僅存不多的使命感催使著他朝繆苗神志不清道:

  「加、加油。我記得你們中華區有個偉人說過一句話……叫什麼來著……哦對,『聯邦需要你的胃』,我就先行一步了。」

  布萊克說完,徹底地癱倒在了餐桌上。

  她瞬間感受到了戰場的殘酷性……是的,酒桌戰場的殘酷性。

  緊接著是第三輪。

  第四輪……

  尤拉諾維奇震驚地看著數輪乾杯下來都沒有任何異狀的繆苗……這跟他預料的不一樣啊?!那半年前那次醉酒是怎麼回事?!

  當年那點小套路被戳穿的繆苗不敢對上他的目光,乾脆全神專注在拼酒上。

  無形的硝煙,在繆苗和瓦西裡之間燃起。

  ***

  一個小時後。

  「你是第一個敢跟我喝到這份上的年輕人。」瓦西裡早先的威嚴已經卸下,他現在紅著鼻子大笑著用叉子敲著盤子,「不錯不錯,來,我們再來一杯!」

  「偉大的瓦西裡・伊萬諾維奇。」繆苗也緋紅著臉,搖搖晃晃地從椅子上起來,走向了瓦西裡,「您的酒杯根本沒滿,這是作弊!」

  她說完,將自己酒杯裡的酒均了一半給瓦西裡。

  「來來來,乾乾乾!」她像是見到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用手大力拍著瓦西裡的肩膀,「一杯完,不許剩啊!」

  全場唯一還清醒著的尤拉諾維奇幾乎將眼珠子都瞪了出來。他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爺爺露出那樣的神情,瓦西裡大概是已經醉了,現在彷彿就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普通老人,還是非跟年輕人強著拼酒的那種老頑童。

  而繆苗……他現在才知道當年的自己被套路了,這女人當時根本就沒喝醉!她喝醉的時候發的酒瘋可比崔真熙的還要恐怖!她知道她現在拍的是誰嗎?!

  這兩人喝醉酒後忽然突破了尤拉諾維奇費時十二年都未曾與瓦西裡突破的那道牆,跨越年齡勾肩搭背直接開始互相侃大山。

  「你這小姑娘很厲害啊。」瓦西裡清乾杯裡的酒,「居然敢在我眼皮底搶人。」

  繆苗說:「我有一話,你可能不愛聽。」她腦袋昏漲到了極點,說話也完全沒有經過任何思考。

  瓦西裡倒是十分爽快:「有什麼話直接說,別給我繞彎子。」

  「那我就說了。」繆苗嚴肅道,「包辦婚姻是不對的,尤拉他才十七歲,你不應該急著給他相親!」

  尤拉諾維奇一愣,什麼,他什麼時候要相親了?

  「哈哈哈哈!!」瓦西裡拍著桌子大笑,「誰跟你說我要給他相親的!」

  繆苗皺眉,指著桌子上趴著的布萊克:「他!他說你給尤拉開生日晚宴就是為了給他……呃……尋找什麼來著……對!小母豬!!」

  被暗諷成公豬的尤拉諾維奇想現在就去把布萊克給抽筋扒皮。

  「那小混帳就是那麼跟你說的?!」瓦西裡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慍怒,「我就知道沃克家出的都是混帳玩意兒!老子只是要給那兔崽子過個生日他們都要給我攪局!」

  「什麼?」繆苗難以置信,感情她被布萊克給驢了?!

  瓦西裡憤怒道:「不然呢?那小兔崽子離家出走四年,沒有一年回來看我!我只是想給他過個十七歲生日!這有任何問題嗎?!沃克家的小混帳們!就知道壞我事情!就知道砸我場子!沒有一個好東西!沒有一個好東西!!」

  饒是已經醉得非常神志不清,繆苗此時此刻也不禁自動將瓦西裡代入到了新聞裡時常出現的「留守老人」身上,這麼一看還的確十分相似,心裡不禁油然而生一股同情。

  「你、你也別太難過!」產生了共鳴的繆苗安慰道,「我能理解的……」

  「你懂個屁!」瓦西裡咆哮,「你看看那個小兔崽子!整天就知道頂嘴!離家出走!罵我『老不死』!現在表面看起來乖乖的,指不定心裡盼著我早點入土!」

  「我……我……」繆苗情緒也跟著激動起來,「我懂啊!我當然懂啊!整天凶得要命!動不動就吼我『白癡』、『智障』、『傻逼』,『笨蛋』!每天晚上都在那裡磨牙講夢話!我這一年來就沒睡過幾次好覺!從來不肯聽我好好講話!做事也是一意孤行!一言不合就發脾氣鬧彆扭!!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被綁得不能動彈的尤拉諾維奇朝以他的黑歷史為基點建立忘年革命情誼的兩人吼道:「閉嘴,都閉嘴!!!」

  但一老一少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連一個眼神都不曾施捨給他。

  「好吧,就算我要給那小兔崽子相親。」瓦西裡平定了一下情緒,「那跟你又有什麼關係?這就是你擾亂我晚宴的理由?」

  「這關係很大。」繆苗晃悠悠地走到了臉色發黑的尤拉諾維奇身旁。

  她強勢地摟住了尤拉諾維奇的脖子,朝瓦西裡大聲嚷道,「我養了一年才養出點感情,哪有隨隨便便就送給別人的道理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無比認真,讓尤拉諾維奇一時無法判斷她現在是真醉了,還是清醒的。

  明知道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但心裡卻開始期盼著後者才是真正的答案。

  她親了親他紅得滴血的臉頰:「別讓我等太久啊。」

  嘴裡的酒氣都拂在他的臉上,但他卻一點也不討厭,甚至希望能夠讓此刻的時間再駐留一會。

  但繆苗乾脆地放開了他,執起了桌上的酒瓶又回到了瓦西裡身邊倒酒:「來來來,繼續乾繼續乾!」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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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夏火 第五十八章

  「放手!」

  「不要嘛……」

  繆苗雙手摟著尤拉諾維奇的脖子,她雙腿發軟,整個人都掛在他的身上。

  她和瓦西裡的拼酒以兩敗俱傷結束,兩人喝到一半的時候其實已經都意識不太清楚了,互相亂說了一通胡話噴了一頓小凶獸後之後又猛悶了好幾杯,然後紛紛倒臺。

  這回是真醉了,醉得非常徹底,毫無半點虛假和套路。

  喝醉了的瓦西裡已經被侍從帶回了主臥休息了。那群只聽從瓦西裡命令而對尤拉諾維奇從來沒有半分尊敬的傢伙們都選擇無視他的窘境,徒留已經喝得酩酊大醉開始發酒瘋的繆苗給他一個人處理。

  好在繆苗發酒瘋的時候也沒有幹什麼出格的事情,既不哭鬧也不脫衣,唯一的變化是整個人變得孩子氣了不少。

  「不要趕我,求你了。」繆苗可憐兮兮地看著她,這個表情出現在她臉上實在是太讓人感到驚悚了,「為什麼每次都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哪裡做錯了……好好跟我溝通不好嗎?為什麼每次都要給我甩臉色?我很難過的啊……」

  尤拉諾維奇:「你先起來!」

  「我不要。」繆苗搖頭。

  尤拉諾維奇只好把耍潑無賴的繆苗打橫抱了起來,往客房走去。

  繆苗窩在他懷裡,忽然說:「你不要跟那個……葉卡什麼娜相親好不好?」

  「……」尤拉諾維奇滿臉問號,那是誰?他怎麼完全沒有印象?

  「就是那個啊!葉卡捷琳娜・葉夫根尼娜!」繆苗以指責人渣的語氣道,「你還跟她跳了舞!」

  尤拉諾維奇想要揍人:「智障!那是我遠房表妹!她才十六歲!」

  「……」喝醉了的繆苗聞言也沉默下來,她眉頭皺到了一起,像是在認真思考一件重要的大事。良久,思考完畢的她以極為嚴肅的口吻道,「表妹可不可以也不要跳啊?」

  「哈?」尤拉諾維奇已經完全無法理解她的邏輯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可不可以嘛——」繆苗拉長著句尾,「拜託了,答應我好不好?」

  不能理解她是什麼意思,這個女人喝醉了真的太恐怖了。

  終於抵達客房的尤拉諾維奇打算把繆苗往床上一拋,自己立刻撤退。

  但繆苗摟他摟得非常緊,死活就是不鬆手。

  「你快放手!!」尤拉諾維奇朝懷裡的人吼道。

  喝醉了的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別人眼裡是一副怎樣的光景,眼神迷離,雙頰緋紅,吊帶裙的肩帶也掉了一邊。

  這對他而言非常糟糕,要一個躁動期的少年面對自己喜歡的少女醉酒的樣子巍峨不動,這樣是不是太考驗人了一些?

  崩潰,真是崩潰!

  他現在只想把這個八爪魚從身上扯下來。

  「你不要趕我……」繆苗眼睛忽然濕潤起來,「不要趕我,我好難過……不要趕我走……」

  靠,靠,靠!

  「混帳!」尤拉諾維奇有些慌亂地擦拭著她眼角的淚水,「該死!你別哭了!!」

  繆禾口裡從來不見流淚的繆苗這是第二次在他面前直接宣洩自己的負面情緒。

  「那你別走,就留在我身邊。」繆苗用頭蹭了蹭他的胸膛,「別走,好不好?」

  尤拉諾維奇面如死灰地被她蹭著:這個難度係數對於童貞男而言實在是太高了,鬼知道他是怎麼堅強地忍耐著自己的欲望的。

  良久,他咬牙,朝繆苗點頭:「我陪你,別哭了。」

  得到了同意的繆苗露出了笑顏,一個翻身滾到了床的一側,她力氣很大,把尤拉諾維奇也一同拽上了床,兩個人在被子裡滾成一團。

  尤拉諾維奇內心世界只剩下一個單詞徘徊:想死……想死……想死!

  趁她睡著的時候再偷偷離開吧。尤拉諾維奇這樣想到。

  但繆苗卻忽然又蹭到了他身旁,在他緊張地僵著身子的時候,像是惡作劇一樣地又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跟那天晚上的蜻蜓點水不一樣,這個吻駐留了很久。

  尤拉諾維奇睜大了眼,抬頭對上了繆苗迷離含笑的雙眸。

  又是這種作弊犯規的舉動。尤拉諾維奇說不出此時自己是高興還是憤怒,這兩種情緒應該是矛盾的,但又切實地同時存在於他心裡。

  現在的她毫不設防地躺在他身邊,跟他以這種方式撒嬌,她是篤定自己真的不會她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嗎?在她眼裡,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存在?需要照顧的人?對她而言不存在威脅的同伴?

  這種親吻不能實質性代表任何東西。生日禮物,同伴的祝福……他真正想要從她身上得到的東西比這些更加得寸進尺。

  儘管知道繆苗已經醉了,他還是認真地望進了她眼眸深處,聲音沙啞:「我想要的不是這種東西。」

  出乎意料的,繆苗笑出了聲,她將手放在他滾燙的臉頰上,輕聲道:「我也是哦。」

  也是?也是什麼……?

  繆苗用手揉了揉他頭頂:「你好笨哦,為什麼還是不能理解呢?我想要做的是,比親額頭更過分的事情哦。」

  她說完,手腳並用地抱住了他,將他的頭摁在了自己胸前:「所以才說,不要讓我等太久……」

  尤拉諾維奇沒有掙扎,他呆滯的被繆苗擁抱著,無論是身體對她產生的欲望亦或是她胸口的柔軟都沒有辦法分散他此時的注意力。

  她的意思如他所想嗎?

  是這樣的,沒有錯吧?

  ***

  繆苗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胃裡也翻江倒海。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比布萊克家裡還要豪氣的裝潢,這裡應該還是在瓦西裡的宅邸無誤,她對自己沒有被套麻袋扔出去某個深山老林或者是綁著石頭沉屍大海深感幸運。

  昨天都發生了什麼?她喝到一半的時候已經意識不清了,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也無法回憶起來……這是她人生第一次喝酒喝到斷片,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繆苗揉著太陽穴,掀起被子想要起床。

  她這才注意到身旁還有一個毛茸茸的金色腦袋。

  「……」

  等等。

  她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繆苗顫抖地把整個被子掀開,蜷縮成一團的尤拉諾維奇暴露在空氣之下。少年打了個哆嗦,迷茫地睜開了藍色的雙眼,像是一隻初生的無知奶貓一樣看著她。

  「睏……」睡得暈暈乎乎的尤拉諾維奇整個人都變得乖巧了不少,他扯著繆苗的衣角,迷迷糊糊地朝她用像是撒嬌一樣的口吻說道,「給我被子。」

  她……她昨天沒對他幹什麼吧?!

  繆苗快速地打量了他一番:眼瞼下有烏青,還沒睡醒,穿著昨天的衣服。

  很好,她並沒有幹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還是昨天那聲白色連衣裙,身上一股濃濃的酒味,自己都覺得熏鼻。

  先不管那麼多了。繆苗把被子又是一翻,將尤拉諾維奇嚴嚴實實地裹在了裡面。

  然後她飛快地躥下了床,奪門而出。

  昨天發生了什麼?昨天都發生了什麼?怎麼辦,她想不起來……她對他幹了什麼……為什麼他會跟自己躺在一張床上?

  就在繆苗倚在門上驚魂未定的時候。

  「繆小姐。」

  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侍從,朝她微微躬身:「瓦西裡・伊萬諾維奇讓我帶您去盥洗室更衣洗漱,他有話想對您說。」

  ***

  「請坐吧。」瓦西裡坐在桌子的一端,朝繆苗示意道。

  布萊克竟然也坐在沙發上,明明昨天最先退場,今天的精神卻是在座所有人裡最萎靡不振的。

  繆苗順從地坐下,喝到斷片她自然不知道自己昨日裡幹出了全聯邦沒有幾個人敢幹的事情。仍然對瓦西裡又敬又畏的她卻發現……瓦西裡身上的氣場好像跟昨天不太一樣了?

  威嚴猶在,卻平易近人了不少,之前感覺與之對視就會被槍斃的壓迫感已經沒有了。

  「繆英雄。」布萊克跟她小聲說,「你昨天撂倒了他,聽過『烏斯季諾夫』法則麼,只要在酒桌上擊敗露西亞人,你就已經取得了絕對的心理優勢。(1)」

  繆苗驚悚:她昨天竟然拼贏了瓦西裡?

  他倆的竊竊私語很快就被打斷了。

  「是時候找你算帳了。」瓦西裡目光如刀地剜了一眼布萊克,「沃克家的小混帳。」

  瓦西裡對布萊克的殺意猶在,「烏斯季諾夫法則」並不適用於布萊克,誰叫他是昨天最先倒臺的。

  「瓦西裡・伊萬諾維奇。」布萊克往後一縮,立刻甩鍋,「我也沒有有辦法,是懷特讓我來的……您之前已經答應過軍部了,您不能私自扣留尤拉諾維奇。」

  「呵,那個小孬種。」對於聯邦如今最為風光的上將,瓦西裡嘴上毫不留情,「四年前讓你來接近那小兔崽子的時候……我看在『他』的份上就對你睜一隻眼閉著眼了,沒想到你居然敢背著我慫恿小兔崽子接觸機甲。」

  「獨裁教育不可取啊。」布萊克慌到了極點便開始跟瓦西裡貧嘴,「作為家長你得給孩子選擇自己未來人生道路的機會!我只是給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瓦西裡冷笑一聲:「別把自己的目的說得那麼單純,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在背後偷偷做的那些小動作嗎?」

  「小動作,什麼小動作?」布萊克裝傻充愣,「無人機實驗嗎?那玩意兒還不太成熟,我拿回去改進一下改天再拿來給您看看……」

  瓦西裡忽然舉起手上的手杖,用力地砸在桌子上:「佩龍,你們竟然敢把『佩龍』重啟了!」

  這個年過花甲的老人瞬間爆發出的力氣竟然把厚木桌給砸出了一道裂縫,手杖還在他的虎口處微震,他的手臂卻不見任何顫抖。

  布萊克臉色瞬間變了:「請稍等一下……現在還有第三者在這裡。」他用餘光猛瞄著繆苗。

  「哼。」瓦西裡收回了手杖,轉而看向了繆苗,「所以你是什麼都不知道,就被這小混帳給忽悠了過來?」

  「別,這件事情不能告訴……」布萊克慌張地探身。

  瓦西裡瞪了他一眼:「我沒讓你說話!」

  布萊克噤聲。繆苗卻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氣道:「是的,我並不清楚大部分內容,如果可以的話,請告訴我。」

  她目光灼灼地凝視著瓦西裡,不再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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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昨天居然很多人沒看懂林虎將軍那個梗,超有名的啊>.<,烏斯季諾夫法則也一樣,只要你在酒桌上幹贏了毛子,接下來的所有談判都會變得非常順利。當年毛子仗著自己伏特加橫遍天下,和蘇聯進行戰機SU-27出售談判的時候,林虎將軍(我兔子國俄羅斯族的空軍中將)派了一個乾瘦竹竿的把十七個毛子談判員給喝到抬出們的程度,接下來毛子們對兔子明顯態度變好了三條街不止,兔子們成功以我們現在都不好意思承認的價格簽下了SU-27合同。

  大致就是這麼回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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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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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44:36 |只看該作者
卷二 夏火 第五十九章

  「跟她說,告訴她你們那些不懷好意的小算盤。」瓦西裡板著臉命令道。

  布萊克連忙搖頭:「這不合適啊,別為難我好嗎?」

  瓦西裡的手杖貼著布萊克的面門揮了下去:「不要讓我重複第二次!」

  布萊克屁股往後蹭了蹭,心有餘悸地雙手舉起作了個投降的姿勢:「行行行,別激動,您是司令您最大,我說我說我全部坦白。」

  言畢,滿臉英勇赴死前悲壯的布萊克看向了繆苗認真道:「反正也要被強行解鎖了,我就懶得說這是什麼高級機密內容不能外傳了,反正你懂我懂大家懂,心裡有點默契好不好?」

  繆苗點頭。

  布萊克清了清嗓子:「首先,要公佈一個不幸的消息。百八十年難得遇一次的蟲族在八年前蹭了一下我們之後,最近有觀測跡象表明,它們大概短期內又要來弄我們一下了。」

  「嗯。」多虧布萊克之前被她逼急了的時候跟她洩露過,她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已經沒有早先的震驚了。

  「因為現今的機師數量的缺口……哦不如說是是為了根除掉過度依賴機師人力這個現狀,在八年前那場戰役後,懷特就一直致力科研『無人機計劃』這個項目。」布萊克突然有些得意,「進展一直平平,直到我接管了這個計劃,天才如我一下就讓它有了實質性飛躍和突破,所以我才一直跟你說『開機甲是拯救不了聯邦人』的。」

  「但有棲跟我說了,這個東西還不能投入實戰。」繆苗打斷了布萊克的自誇。

  「這只是暫時性的。」布萊克內心問候了一遍椎名有棲,「現在開始是理論課複習時間,還記得為什麼機甲必須人力駕駛嗎?」

  這個問題實在太熟悉了,繆苗之前才給尤拉諾維奇臨考前強行科普灌輸過一次答案。

  她剛想照本宣書地回答,布萊克就搖著手道:「哦你不用回答了,我最討厭你們中華區人進入裝逼滔滔不絕模式了,我只是想給我接下來的話做個鋪墊,所以我就自答了。第一,精神力即為機甲能源,機甲的設計原理是最簡單的機械傳感;第二,機甲本身是沒有演算系統和通訊能力的,必須人為演算彈道以及化精神力為類電波互相構築局域通訊網進行協同作戰;第三,蟲族擁有一種干擾電波會導致高智能演算系統癱瘓,以致機甲只能以這樣粗暴簡單的方式被設計出來。」

  布萊克說:「也就是說,即使是無人機,也得遵循這三點法則進行設計。我的無人機本質上還是需要人力的,提取機師的精神力進行遠程投射達到供能目的,這是第一個缺陷的由來,只有強度為S級及其以上的精神力才能達到遠程投射的程度,聯邦裡的S級機師含我在內一頁紙就能列出來,而且即便是S級,也需要進行開顱手術內置入侵式電極薄膜才能提取到足夠的精神力進行投射。其次,無人機安裝的並不是演算系統,而是一個巨型數據庫,這個數據庫就好比一個最基本的感受和反應機制,機甲只有遇到被錄入的行動模式才能採取應擊方案。」

  「開學那場模擬戰記得嗎?那是懷特授意的,主要目的就是讓你們迅速進入實戰狀態以方便我收據數據。陸戰還好說,空戰涉及到的數據實在是太龐大了,為了精簡優化,懷特讓生存到最後五十名的學生機師提前接觸空戰機甲以被優先錄入數據……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你的行動模式具有相當高的參考價值啊,不比正式機師的遜色。」

  「我知道為什麼不能投入實戰了。」繆苗沒被布萊克的拍馬屁給打動到,她毫不留情地拆了布萊克的台,「數據問題,沒有錄入與蟲族對戰的數據。」

  「Bingo。」布萊克打了個響指,「第一個精神力高需求缺陷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我就能攻克它。第二個我就沒有辦法了,這個數據庫的錄入要求是『實際經歷過一次的戰鬥』,你們上次與我操縱的那六架機甲對戰是不是覺得很吃力?但突破了本身的行動模式後又能做到擊落了,那是因為它只是一個數據庫,無法對沒有儲存的行動模式進行反應。」

  他繼續道:「然而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機師極度匱乏的現在,我們沒有兵力抵禦下一次的蟲侵。可這個技術又不夠完善,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一個小小的保險和退路。」

  「小小的保險和退路?」瓦西裡忽然開口了,他聲音冰冷地譏諷道,「你們是想把所有的希望都賭在佩龍上吧。」

  布萊克目光游離在天花板上,裝傻。

  「佩龍到底是什麼?」繆苗問。

  本想裝傻到底的布萊克最後還是妥協於瓦西裡的威嚴:「……好吧,那就給你簡略地概括一下佩龍。首先,對蟲戰場幾乎都是在遠空領域,地基單位沒有任何作用。對空作戰能力最強的空軍單位是什麼?不是空戰機甲,一台機甲再厲害也只能扛個伽馬光線炮,都是上個世紀的老玩意兒了。真正應該作為主力的……應該是戰艦啊。」

  布萊克有些痛心:「聯邦機庫裡擺放了一堆戰艦,為什麼大部分時間都只能用於運輸和支援遠程攻擊?因為那狗屎蟲族干擾電波,只要戰艦和普通的無人機這類武器進入了他們的電波干擾範圍內,演算系統都會直接癱瘓掉……」

  「曲率前進,空間折躍,粒子炮,光束武器……這些都是只有戰艦級別的單位才能做到和裝備的東西,跟機甲的戰力是一個天一個地。但同樣的,這些所有機制都要求大量的電子演算,如果不是因為蟲族的干擾電波,我們大可以開著他們直接開無雙,就連巢穴級……」布萊克忽然閉上了嘴,僵硬地轉移了話頭,「總之這一切都得建立在一個前提下——沒有蟲族的電波干擾。」

  布萊克:「既然我們的機甲不會遭受干擾的理由是因為它的運轉機制依賴的是人力與精神力,那為什麼不能把同樣的原理應用在戰艦上?你知道的,我們人類的精神力其實也好比類電波的一種。如果將精神力完全覆蓋於戰艦上,是不是就能抵消掉蟲族的干擾電波了呢?」

  繆苗只是聽到這裡就理解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個東西了:「達到覆蓋整艘戰艦的精神力……」

  布萊克肯定地點了點頭:「是的,尤拉諾維奇是關鍵。與戰艦精神力同步,這就是佩龍。」

  「那為什麼要……隱瞞?」繆苗提出了最後的疑問,「既然是『希望』的話,為什麼要隱瞞?」

  她壯著膽看了一眼瓦西裡,又掃到了布萊克身上。這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隱瞞,前者是隱瞞了尤拉諾維奇的精神力,而後者則是隱瞞佩龍。

  答案幾乎呼之欲出。

  「有風險,對嗎?」

  繆苗顫聲問。

  「足夠了。」瓦西裡沉聲道,他朝布萊克揮了揮手,「已經夠了,你出去吧。」

  布萊克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他麻利地站起身後裝模作樣地朝瓦西裡行了個軍禮,然後在瓦西裡發飆之前立刻奪門而出。

  現在房間裡只剩下了瓦西裡和繆苗了。

  瓦西裡放鬆下了板直的身體,靠在了椅背上,弓起腰的他一下子變得蒼老了許多。他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說道:「我這次抓他回來,的確是抱著是不放他回去的意思的。」

  繆苗有些緊張無措地看著瓦西裡,一開始的緊張是源於瓦西裡的壓力,而現在這份不安更多的是因為自己剛剛觸碰到「真實」的一角。這個計劃無疑是有風險的,她想知道那到底是什麼,但瓦西裡打斷了她的問題,潛意思就是不想讓她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了,她不敢再刨根問底。

  「聯邦軍部那幫人……包括沃克家那兩個小混帳,都只是想利用他罷了。」瓦西裡疲憊道,「雖然那小兔崽子整天給我添堵,但我不想他成為戰爭工具。」

  「……」繆苗沉默安靜地聽著他說話,她還有很多話想問,但這個時候她發現自己不應該再向面前這個老人探求更多的東西了。

  瓦西裡自顧自地繼續道:「他倒好,腦子缺根筋,只知道隨心所欲地向前衝,沒撞到牆之前是不會感覺到痛的。」

  聽到這句話的繆苗心裡有什麼東西被點燃了,她朝著瓦西裡鄭重其事道:「我不會讓他撞到牆的。」

  瓦西裡笑了,他向繆苗半是打趣半是嘲諷:「口氣很大啊,小姑娘。」

  「我會保護他的。」她不知哪裡來了底氣,許下了一個不可能實踐的承諾,「盡我全力。」

  瓦西裡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直回了身子,凝視著滿臉認真的繆苗,像是想要將她看穿一樣。

  「反正他也不想留著,那就帶他走吧。」瓦西裡無所謂地搖了搖頭,他拿出了一個禮物盒推到了繆苗面前,「對了,這大概是他想給你的東西,那小智障還真是夠蠢的,你就代替我看緊他一些吧。」

  「如你所言,別讓他撞到牆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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