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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王妃下堂樂(卿卿深藏不露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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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下堂樂(卿卿深藏不露之一)作者:陽光晴子

從王妃變成下堂妻,這種感覺只有一個字,爽!
她是現代穿來的,沒那種以夫為天、沒男人活不了的舊觀念,
再加上王爺前夫夠大氣,離婚條件任她開,所以啦,
她現在住豪宅,有銀子有自由,還認了他的世子好友當乾哥兼靠山,
創立的替天行道組織也在她發揮高超忍術鏟奸除惡下,名聲益發響亮,
只是王爺前夫的作為實在讓她不明白,照理說他們已是陌路人,
為何他要派暗衛守著她家,搞得她出門像做賊,
且自從被他認出來她就是曾救過他的蒙面女子,
往後她只要出動就會多個他當跟班,據說是不想她身陷危險或受傷啦,
他甚至每晚都來找她,就算只是看她吃飯他也開心,真是怪人一枚!
周圍的人都說他是真的喜歡她,所以才討好她,想把她追回來,
她很想回一句“幹我屁事”,但最近她常因為他的親近和情話害羞臉紅,
想到他和側妃卿卿我我的畫面會莫名心情不好,
看到他為了保護她而受傷還會覺得心兒刺刺疼……
天哪,該不會她不談情不說愛的原則要因為他而破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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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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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14:4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日本京都

    燈火閃動的黑夜中,幾道黑色身影在古色古香的東本願寺禦影堂的木造屋簷上快速潛行,另一抹踉蹌奔逃的身影急急屏住氣息,讓自己無聲無息的隱身在一棵枝葉茂密的松樹後方,然而,腰間傷口大量失血,讓她虛弱的透出一絲聲息。

    驀地,那幾道黑色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陡然回轉,直奔她而來。

    下一秒,她捂住鮮血淋漓的傷口,迅速竄離,鑽入樹影后方的黑暗中,試圖掩飾身影,但追她的人都是同門,她知道自己的生存機會渺茫。

    幾次在夜風中來回逃竄,她愈發虛弱,再一次被逼到亭台時,她咬了咬牙,拉掉罩頭黑巾,一頭長長烏絲在夜色中揚起。

    緊追不捨的幾名黑衣人也已竄身過來,將她團團包圍。

    “跟我們回去。”帶頭的黑衣人以日文冷冷的說著。

    “紫一,你回去,哥會替你說話。”另一名黑衣人卻以標準的中文勸著,聲音裡的擔心與不舍是那麼明顯。

    紫一看著他,卻嘲諷的笑了,以標準的日文回道:“我腰間的傷還是拜哥哥之賜呢,你會替我說話?!”

    “哥是不得已的,哥必須大義滅親,你竟然喪心病狂的殺了師父。”黑衣人以日文回答,聲音帶著濃濃痛楚,一雙明眸卻透著抹冷意。

    紫一不由得笑了,她是中日混血兒,容貌精緻出色,輪廓極深,帶了點冶豔,這一笑,美得教人驚心動魄,但開口的聲音卻極冷,“黑十三,我一直當你是親大哥,我們都是孤兒,都拜在師父門下,但從你陷害我殺師父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我十六年的親情也如此鏢——恩斷義絕!”話音一落,她咬牙拉出腰間的星形鏢朝他射過去。

    同一時間,其他人也朝她射出暗鏢,她險險閃過,也看到黑十三逃過她的星形鏢,她抿緊唇,似是下定決心,身形一轉,迅速將另一隻暗鏢射向帶頭的黑衣人,再以日文急道:“鏢裡有隨身碟,有黑十三殺師父的畫面!”

    黑十三眼神一冷,射出手腕間的銀爪至對面的屋瓦,身形順勢借力飛去,欲搶下那只暗鏢。

    沒想到,她卻再度開口,“真正的隨身碟在我手上。”

    他黑眸一眯,身形隨著堅韌銀線在半空中劃出半個弧線,立即轉向掠到她身前,伸手抓住她射出的那只暗鏢,再抬頭,一對上她清澈冷然卻含笑的明眸,他悚然一驚,該死,他上當了!

    紫一知道自己失血太多,離死不遠,但她拒絕背負弑師之名離世。

    她雙眸鎖著黑十三,以眼催眠,攝動他的腦波,再以日文下指令,“說出你弑師的真相。”

    其他人瞬間安靜下來,這是紫一最厲害的催眠術,也可能是她最後一次施展,因為施用一次相當耗費心神,師父總是提醒她不到非不得已,絕不使用,而此時,她已受傷過重……

    “師父要將伊一派交給紫一,我不服,師父竟嚴聲指責我心不定,不如紫一冷靜,就連忍者各項的武學功夫亦在她之下……”

    黑十三神情呆滯,聲音平穩的娓娓道來他弑師的經過。

    紫一緩緩的跌坐在地,奄奄一息的靠著亭台圓柱,沒多久,她眼前一黑,咽下最後一口氣。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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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15:07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紫一再次醒來,眼前是一片耀眼的紅,有龍鳳花燭、紅喜字兒、紅色百鳥喜簾、紅色鴛鴦喜被,還有,連自己也是一身的紅。

    她雖在日本成長,但在得知自己是中日混血兒後,每每在嚴酷的忍者訓練結束的少數休憩時間,她不時的透過網路學習中文,探索中文的世界,也觀看不少古今電影戲劇,想一窺她的父親或母親的世界,所以,她對身上的喜服並不陌生,在一些電影、戲劇節目,甚至一些新人的婚紗照都曾見過,這是古代新娘出嫁才會穿的鳳冠霞帔,就連眼前喜氣洋洋的房間都充斥著濃濃古味,中式的檜木傢俱,她半坐臥的這張床鋪亦是。

    她困惑的再眨眨眼,從床榻上下來,套上那雙精緻的粉紅絲縷繡鞋,蹙眉看著這一室刺目的紅,而窗外已是陽光燦爛。

    一切都是靜悄悄的,這是什麼地方?

    她閉上雙眼,豎耳凝聽,忍者的聽力訓練極為嚴厲,而她還是其中的佼佼者。

    屋外,有一道平穩的呼息聲,該是某人熟睡的聲音,還有另一道從右後方快步跑來的聲音,但在更遠處,有幾道腳步聲緩緩朝這兒走來。

    “瑩星,瑩星,醒醒,快醒醒!”

    屋外,一抹微喘但刻意壓低的女聲響起。

    “啊!該死,該死的,鈴月,我怎麼會睡著的?”一道懊惱的清脆嗓音跟著響起,“王妃,王妃——”

    “噓,別嚷嚷,瑩星,王妃也許一夜未睡。”

    “鈴月,這……什麼意思?對啊,王爺呢?王爺怎麼沒來洞房啊?側、側妃娘娘,呃……瑩星參見側妃娘娘。”

    紫一蹙眉,這叫瑩星的女子聲音明顯帶了驚慌不安。

    “鈴月參見側妃娘娘。”

    這女子的聲音倒是鎮定許多,紫一心想。

    接下來,外頭是一陣寂靜。

    紫一下意識往門口的方向走去,在經過雕刻精美的梳妝鏡前,乍見鏡中那名粉妝玉琢的女子時,她驚愕的煞住腳步,頓了一秒,快步來到鏡前,瞪視著那張陌生無比的美麗容顏,一眨眼,鏡中的人兒也朝她眨眼。

    她心口一窒,猛然想起她已經死了,死在日本京都……

    她瞠視鏡中驚愕萬分的容顏,感受著腳踩地的實在感,她摸著自己的臉,有溫度,再掐手臂一記,會痛,難道……她附體重活,還穿越到古代?!

    她怔怔的瞪著鏡中的自己,這時外面又傳來說話聲——

    “你們兩個丫頭還不知道吧?王爺在我們主子那裡待了一整晚,還跟我家娘娘一起用完早膳才整裝進宮,這會兒,應該已經帶隊前往西北征戰了。”

    這是一抹略帶苛薄的清麗嗓音。

    “征戰了?那我家主子怎麼辦,王爺就這麼把我家主子丟下了?”

    啪的一聲,摑掌聲陡起。

    “你怎麼可以動手打人呢?”

    啪!又是一記犀利的摑掌聲。

    “鈴月,嗚嗚……你嘴角流血了。”

    這是瑩星的聲音,紫一皺起柳眉,緩步往門口走去。

    “你們兩個賤丫頭,還看不清楚形勢嗎?王爺對這趕鴨子上架的婚事不滿,寧可跟我家主子溫存一夜,也不想跟你們家主子洞房!”

    “就是啊,別提昨晚,這陣子,王爺都是在我家主子那裡過夜的,我家主子肚裡也許已經有了王爺的子嗣,而你家主子枯等一整夜,也許已經羞愧得服毒自殺了!”

    紫一腳步未停,思緒也跟著傳進耳中的話語轉著,所以原主是自殺的?

    “呸呸呸,我家主子才不會自殺,她才剛嫁人呢!”瑩星火大的吼了出來。

    啪!又是一記摑耳光的聲音。

    “全京城誰不知道你家小姐都還沒進門呢,就開心的四處跟一些閨女說她就是甯王妃,還肩負著替王爺留後的重責大任,真真是不要臉!”

    “就是,你家小姐不只不知羞恥,還是個毒婦,王爺此行打仗,兇險萬分,羌族與金族長期聯手侵犯我國邊疆,要拿下他們,沒個一年半載是辦不到的,但王爺武藝過人,這一仗還是勝算極高,她的留後說,根本就是在詛咒王爺!”

    “才不是呢,我家主子是喜歡王爺,鈴月,你快跟她們說啊!”瑩星急道。

    “真的,你們誤會了,我家主子是個善良的人,她在見過王爺的畫像又聽到老爺說王爺種種的好,如此尊貴的身分還願意領兵征戰,遂心生傾慕,知道要嫁給王爺後,她就努力的調養身體,希望能有個入門喜……”

    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響亮的摑耳光聲陡起,嗚咽哭泣聲也跟著響起。

    夠了!紫一抿緊唇瓣,打開房門,映入眼中的一幕,讓她不由得蹙緊眉頭。

    碧藍天空下,亭臺樓閣的庭園間有五名身著古裝的女子,其中一名珠翠環繞的女子顯然是個主子,她身邊兩名粉衣丫鬟,正對著一對跌坐在地的紫衣丫鬟左右開弓。

    兩名粉衣丫鬟看到她一身鳳冠霞帔的走出來,隨即目瞪口呆,呼吸都微微一窒,好個天仙美人!

    “誰讓你們停的?!”李芳儀冷冷的嗓音隨即響起。

    玉瑜、玉妍頓時回神,繼續揚手扇耳光,啪啪啪……

    鈴月跟瑩星被打得臉部紅腫,淚如雨下,好不淒慘。

    “住手!”紫一語調平靜的開口。

    李芳儀冷笑一聲,點個頭,玉瑜和玉妍這才收了手,退到她身後,跟著得寵的主子,即使她們只是丫鬟,下巴也抬得高高的,不過她們眼中的驚豔仍然明顯,她們真的沒想到新進門的王妃有如此傾國之貌。

    李芳儀眼也不眨的看著占了王妃位置的丁荷晴。

    春日暖暖的陽光下,她的臉上無半點殘妝,卻更顯得五官精緻非凡,眉如畫,一雙黑白純淨明眸如碧泉澄澈,姣好的鼻形,粉嫩欲滴的紅唇,在凝脂肌膚的映襯下,美得如夢似幻,漂亮得令人嫉妒,但……再美也只是個棄婦!

    她冷聲嘲諷道:“不知我該喊你一聲王妃還是姊姊?”

    紫一直勾勾的看著這個杏眼薄唇,眼角微揚,流露幾分傲慢的女子,她能察覺到她對自己的惡意。

    她正要回話,腦海裡突然跳出略顯蒼老的女聲的溫柔提醒——

    側妃李芳儀是戶部尚書的庶出千金,這才當不了正室,但她有才氣容貌,加上是李尚書唯一的千金,家人嬌生慣養,並不好相處,你與她共事一夫,得多寬待些……

    紫一蹙眉,稍微頓了一下,就見兩名紫衣丫鬟慌亂地起身,快步來到她身前,背對著她,卻是朝著李芳儀雙雙跪下。

    “側妃娘娘,我家小姐……不是,王妃什麼都不懂,你別、你別……”瑩星急得眼淚落得更凶了,慌亂的看向她心中最聰明的鈴月。

    主子最是單純善良,根本不知人間險惡,而這樁婚事雖是皇上賜婚,但老百姓間的議論早就傳得沸沸揚揚,甯王根本是抗拒不喜的,可是,包括最疼愛主子的老夫人,還有景甯侯府的其他人,全都瞞著返回侯府居住待嫁的主子,老夫人是善意,不舍主子多幾日煎熬,但侯府的人卻是惡意欺瞞,怕她得知內情不願出嫁。

    “側妃娘娘,王妃自幼與潛心學佛的老夫人在偏僻別莊同住,因王妃先天心疾,老夫人特別寵愛,不對她過多要求,周遭的人事物皆純良,以致王妃性純無邪,很多事都不懂,還望側妃娘娘體恤,不與王妃計較。”

    鈴月的口齒雖清晰,但她在說話間扯痛了紅腫的雙頰,淚水壓抑不住的直直落,這樁婚事,老夫人雖不喜,但皇上賜婚,她也無力阻止。

    “唉呀,姊姊,你瞧瞧你這兩個哭喪著臉的死丫鬟,是把我當成妖魔鬼怪不成,怕我這先來的欺負你這後到的?兩個丫鬟如此放肆,姊姊你說說,是不是該教訓教訓?用杖刑如何?打個上百下應該就可以了。”李芳儀嘴角一揚,冷笑道。

    上百下?這會被活活打死!瑩星和鈴月簌簌發抖,面色如土的面面相覷,卻不敢回頭看向自家主子,她們知道主子肯定手足無措,她應付不了側妃的。

    紫一習慣性的垂下眼簾,掩住心中的複雜情緒。

    她是被丟在日本一家孤兒院的棄嬰,一張薄薄的紙上只寫了她的出生年月日,是個中日混血的孩子,還有一個她早已遺忘的中文名字,但她從五歲開始,就被帶進隱密的國家特工營,她沒有名字,只有代號,接受忍者的各種調教,刀劍、幻術、毒藥、暗器等幾近生不如死的殘酷訓練整整十年,她的心志及體能都超乎常人,也開始執行忍者任務。

    她所屬的組織以保衛國家安全為第一要務,負責執行竊密、暗殺、偵察等等的任務,但卻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組織,一旦失敗,也不會有人替她收屍,所以每一次出勤,她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也從未有人擋在她身前護衛她。

    她的目光落在身前跪著的兩名丫鬟身上,她們擔心害怕卻沒逃開,護衛動作明顯。

    思及此,腦海中有更多原身的記憶湧上,她叫丁荷晴,是景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母親難產離世,侯府老夫人將她養在身邊,接著她父親續弦,因此與老夫人不和,老夫人便帶著她到別莊,這一住就是十幾年,直到皇上賜婚,老夫人才帶著她回到侯府,待到她出閣,即返回別莊,稱塵緣已了,不再見外客。

    她的兩個貼身丫鬟,鈴月相貌清秀,心思靈巧,瑩星雖然莽撞駑鈍,卻極為忠心,三人情如姊妹,不過兩個丫鬟被教得很好,維持主僕的分際,克盡本分,從未逾矩。

    老夫人曾說過,若說這兩個丫頭有什麼不好的,就是少了大戶人家一等丫頭那分不卑不亢的氣勢,但這氣勢需要環境養成,在單純的別莊裡是養不起來的。

    紫一迅速的消化這些記憶,很清楚自己從今爾後有了新的名字,有了新的身分,她成了丁荷晴。

    再抬頭,她看著李芳儀的眼神已然不同。

    李芳儀微微蹙眉,她早就派人暗中調查過丁荷晴的事,明明是一個天真單純、善良可欺的人,此時又怎麼會有一雙冷豔的眼神?

    丁荷晴面色清冷的道:“鈴月,瑩星,站起來,退到我後面。”

    聞言,兩人皆是一愣,飛快的回頭仰看,在看到主子沒有溫度的眼眸時,又是一呆,動也沒動。

    丁荷晴瞥見兩人的眼神,暗暗做了一個深呼吸,收斂己身的冷峻氣息,轉而看向李芳儀,語氣仍舊平靜地道:“側妃既然喊我一聲姊姊,怎麼不知該屈膝行禮?更甭提言行間充滿高傲,這是不是放肆?是不是也該杖刑百下?”

    李芳儀先是一怔,隨即又冷笑,“是,雖然王爺未入姊姊新房,但確實是拜了堂的,論輩分,妹妹是該行禮,可是王爺也發話,一旦功成名就,休妻就是他要的賞賜,姊姊說說,我就算放肆又怎麼了?你不過是個下堂妻而已。”

    鈴月跟瑩星臉色煞白,紅腫的雙頰更為明顯,但她們不敢插話,只是憂心忡忡的看著主子。

    “放肆又怎麼了?”丁荷晴重複她的話,然後笑了,這一笑是千嬌百媚,她越過兩個跪地的丫鬟,一步步的走近李芳儀,“既然他尚未功成名就,我就仍是他的正妃,就有資格管你這個側妃。”

    她眼神一冷,右手揚起,啪的一聲,李芳儀眼前一黑,臉兒一偏,嘴角滲出血絲。

    她捂著紅腫發痛的臉頰,不敢置信的瞪著丁荷晴,玉瑜和玉妍驚到目瞪口呆,瑩星跟鈴月也是嚇傻了。

    “你竟敢打我?!”李芳儀兇惡的揚聲怒駡,“你當真以為你是王妃?你根本是個笑話,是京城的大笑話!”

    丁荷晴明眸一眯,看著她臉上殷紅的五指印,“是不是笑話是我的事,但我身後那兩個丫鬟是我的人,日後,誰敢再動我的人,我就動誰,明白了?”

    “你、你、你——”李芳儀不是不想撂狠話,而是眼前這雙明眸突然森寒凜凜,她被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丁荷晴的目光隨即落到她身後那兩個神情驚慌的粉衣丫鬟身上,同時間,她腦海中原身的記憶不時湧上,有些很跳躍,有些很片斷,她知道她勢必得花一段時間消化重組,但事有輕重緩急,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們兩個,立刻去把王府最大的管事給我找來。”

    “我們……”

    被點名的玉妍、玉瑜互看一眼,再吞咽了口口水,對上丁荷晴那雙沒有溫度的清亮眸子,身子不由得瑟瑟發抖,吭也不敢吭一聲,嚇到壓根忘了要先請示自家主子,急急的轉身就跑了。

    李芳儀倒抽一口氣,猛地一回頭,見兩個丫鬟拔腿快跑,她氣得咬牙切齒,回頭朝丁荷晴怒道:“你這個下堂妻竟敢指使我的丫鬟!”

    “再開口,我直接拔了你的舌頭。”

    她心口一窒,怔怔的瞪著丁荷晴,不敢再開口,那雙冷漠雙眸,那不帶任何情緒的冷絕嗓音,告訴她,她不是開玩笑的!

    可她不懂,據她所知,丁荷晴明明單純可欺,怎麼現在卻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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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沒多久,玉妍、玉瑜去而複返,身旁還跟著一名看來就精明幹練的中年男子,他一襲黑袍,眼神睿智。

    何誠上前拱手,先後向王妃及側妃躬身行禮,再向王妃介紹自己,“小的何誠,是寧王府的大總管,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他半躬著身,微微垂眸,但犀利目光早已掃過兩名相貌皆出色的主子。

    甯王在出征前早已交代,府中兩個女主子要怎麼鬥都隨她們,只要不出人命就好,他自己對趾高氣揚的李芳儀早已看不慣,對剛進門的王妃也沒好感,她是皇后及內閣首輔劉閣老等擁戴大皇子為太子的一派,趁著皇上臥病在床,使計頒佈賜婚聖旨,硬塞給甯王的妻子,而甯王刻意不進洞房,已有休妻的打算。

    丁荷晴直視著何誠,見他垂眉斂目,態度看似恭敬。但身為殺手,她識人敏銳,很快就看出他不喜歡她!她冷冷一笑,“何總管免禮,我只想問,王爺出門征戰,我是否就是府中最大的主子?”

    “是的,王妃。”何誠點頭。

    “那便好,馬上找個大夫過來看看她們的傷。”她下了第一道指示。

    何誠一愣,看向站在另一旁的兩名丫鬟。

    “王妃,不用,真的不用……”瑩星、鈴月嚇壞了,她們是奴才啊,陪嫁過來,老夫人也耳提面命許多次,就算她們會受委屈,但絕不能給主子添麻煩。

    “丁荷……”李芳儀覺得荒謬,正要上前開口怒斥,卻在對上她那雙含著危險的眼眸時,她不自覺打了個寒顫,閉口了。

    丁荷晴再看向何誠時,眼中只有沉靜,“去吧。”

    他拱手退下,心裡卻相當疑惑,他本以為被找過來後,王妃會先抱怨王爺的不告而別或是發表什麼長篇大論,沒想到竟是替兩名丫鬟找大夫?

    不得不說,不管此舉是否虛假,他對她都高看了一些。

    何誠真的找來大夫看了兩個丫鬟的傷,再恭敬的問了丁荷晴,確定沒有其他吩咐後才離開。

    此刻,在雅致又不失奢華的廳堂內,驚魂未定的鈴月跟瑩星,手上拿著價值不菲的冰鎮消炎藥膏,仍有一種置身夢中的不真實感。

    還是聽到主子開口要她們抹藥,兩人才驀然回神,替彼此上藥,原本火辣辣疼著的臉頰,抹上清涼的膏藥後,疼痛頓時舒緩。

    她們敷好藥,再齊齊看向氣定神閑喝著茶水的主子,主子頭上華麗的鳳冠已取下,她身上仍是那襲昂貴嫁衣,只是,這主子變得好陌生,尤其剛剛與側妃的應對,讓她們迷惘駭然又不知所措。

    丁荷晴擅長察言觀色,透過原身的記憶,她知道原身就是只單純的小白兔,偏偏她這名新住戶是個來自現代的忍者,煞氣及殺氣過人,不過,由於忍者也有變臉訓練,得以出任各種任務,她也曾扮過風騷的妓女……

    不必回想,那些日子太遙遠了。

    她在心裡跟自己對話後,放鬆臉部肌肉,朝兩個嚇壞的小丫鬟微微一笑,黑白明眸綻放純淨光芒,這是原身最常有的表情。

    “你們別怕我,這是我出嫁前一晚奶奶特別教我的,說是一開始若沒在甯王府建立威信,我這王妃會被看不起,你們在府裡的日子也會難過。”這當然是謊話,出嫁前一晚,景甯侯府的老夫人是讓她看春宮圖冊,要她好好伺候甯王,博得他的歡心,她在王府的日子才會好過。

    瑩星這才鬆口氣,隨即,她忍不住又道:“可是小姐……不對,王妃是怎麼辦到的?那個眼神好冷啊,我都做不來。”

    鈴月則是依舊蹙眉看著主子,她沒有瑩星那麼粗線條,主子變得實在太不一樣了。

    “我私下練習很久,怕你們嚇到,不敢讓你們知道。”丁荷晴含糊解釋,就以累了為由,回房休息。

    接下來的日子還算平靜,丁荷晴將規模極大的寧王府走了幾遍,在腦海裡畫了地圖,也慶倖原身記憶都在,她原就聰慧,不到幾天,就搞清楚自己的未來堪憂,絕對是棄婦的命運!

    所以,她也找了何誠問府裡的一些人事,但監於何誠太過油條,他的回答都避重就輕,幾近敷衍,她不得不對他施行催眠術,才能問到她想知道,甚至她沒想知道的重重秘辛。

    甯王,其實是東鷹國的五皇子朱靖,他文韜武略,俊美出眾,也是皇上多名兒女中最出色的,即使如此,整座王府裡,除了她這名正室外,也只有側妃一名,以古代男子而言,他對於女色相當克制。

    近半年來,皇上龍體欠佳,太子未立,朱靖身為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所出的皇子,沒被立為太子,反而被派去西北征戰,也是權力鬥爭下的結果。

    按東鷹國律法,該立皇嫡長子為太子,但大皇子品性不端,為人殘暴,動不動就殺奴洩憤,皇上也無心立他,反而在生病後,封朱靖為甯王,此舉引發皇后不滿,爭取外戚劉閣老等一些朝臣支持,卻將朝中百官分裂成兩半,另一派擁甯王,讓政治更加腐敗。

    東鷹國原就不是太平盛世,在爭權奪利的內憂下,外患更是從零星的越界搶劫,逐漸演變成大患,最後不得不派兵前往討伐。

    內閣首輔劉閣老乃三朝元老,在朝中黨羽甚多,在朱靖愈來愈嶄露頭角,又見一些朝臣在皇上封朱靖為甯王后,開始見風轉舵巴向朱靖,他與皇后驚覺情勢不妥,急急聯合己方的朝臣勢力向皇上請奏,由甯王領兵征戰,一旦立下戰功,被扶持為太子,也有依仗,大皇子也能心服口服。

    然而,戰場上可是生死一線,死了,縱使擁有滔天戰功又如何?

    劉閣老八面玲瓏,很會做人,同時說服皇上指婚,讓甯王成親,有了正妃,在出征前留下子嗣,就算有意外,也不致斷了甯王血脈。

    皇上病體虛弱,無力回天,朱靖不得不接軍令,接下來,皇后又獨排眾議,從眾家閨女中選了景甯侯府的嫡長女丁荷晴為甯王妃。

    丁氏也是百年世族,但聲名狼藉,族人中多有貪官污吏,丁荷晴的父親有三妻四妾,多名兒子不學無術、只思玩樂,幾個嫡庶姊妹心機皆深,嫁入哪戶人家,莫不讓該府雞飛狗跳,是京城有名的惹禍家族,不受歡迎。

    皇后不在乎世人觀感,替朱靖選了這門親事,根本就是添堵,給朱靖找不快。

    她也會做人,先是讚美景甯侯府的老夫人長年學佛,親自教養的丁荷晴是個善良單純、知書達禮的女子,絕對能擔負王妃之職。

    姑且不論丁荷晴有沒有如皇后說的那般好,就她身後惹禍不斷的丁氏家族,就讓人不喜,更甭提皇后、劉閣老等重臣發揮三寸不爛之舌,生病的皇上無力也沒體力駁斥眾口,這樁婚事就這麼定了。

    於是,朱靖火冒三丈的接了旨也拜了堂,但洞房夜,他讓新娘獨守空閨,而後天一亮就出征,以行動召告天下,他只當她是擺飾。

    一個出色的男人被迫娶妻,還要他當種馬,丁荷晴將心比心,她若是朱靖,也無法善待新婚妻,這樣的婚姻怎麼會幸福?

    此時,她靜靜的坐在梳妝鏡前,凝睇著鏡中那張嬌滴滴的水靈臉孔。

    回憶起原身咽下最後一口氣的一幕,她也無言。

    原身不吃不喝等了丈夫一夜,從一開始端坐在床榻,到後來疲累的靠坐在床側,但她仍然不敢睡,屋外有任何風吹草動,她都緊張萬分,一夜的精神緊繃,讓心臟原本就有問題的她,就此一命嗚呼,連喊人的機會都沒有。

    “接下來,你要怎麼過日子?”她反問鏡中的自己。

    拿張休書走人?可以,但沒有錢萬萬不能,一定得要足一大筆,當然,如果甯王不幸戰死,有王妃這個身分也不壞,她便決定留下來。

    只是何誠說了,這場戰爭恐怕得耗上一年,一年足夠她做很多事,但賢妻良母絕不在她的選項內,她得未雨綢繆,總不能坐吃山空,她得找個事業,自立自足。

    她在現代是忍者,走南闖北的出任務,如同古代的暗衛死士……或許,她也可以靠這一身功夫在古代生存?

    反正這條多出來的命是老天爺給的,總不能什麼都沒做就白走這一遭,只是,她需要一些武器。

    她思索一陣,步出屋外,守在門口的瑩星跟鈴月立即跟在她身後。

    “王妃,你要去哪裡?”瑩星有些急切的問道。

    “庫房。”丁荷晴嫣然一笑,一個王爺的庫房,肯定有許多好東西。

    西北邊疆號角急響,東鷹國上萬名精兵拔箭上弦,箭雨齊齊落在敵對的上千名騎兵中,接下來,兩軍就近對戰,震天的慘叫聲,馬的嘶鳴聲、鐵蹄聲,金戈交鳴聲不斷。

    城垛上方,東鷹國的旌旗飄飄,卓然偉岸的朱靖穿著一襲黑甲戰袍,紅色披風在風中飛揚,他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瞳眸俯視下方的戰局。

    在他身後站著一排高大挺拔的將領,他們也定睛注意著戰況,屍首肢塊四散,一片血腥,但眾人表情不變,堅毅的目光隨即又落到朱靖的身上。

    他是他們東鷹國的戰神,為了上陣指揮,刻意留了一臉落腮胡,遮住豐神如玉的容顏,但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不容忽視的天生貴氣。

    這一年來,不管是炎熱的夏季或白雪紛飛的冬季,驍勇善戰的他運籌帷幄,親自領兵衝鋒陷陣,狠挫敵方銳氣,奈何敵方善用地勢打遊擊戰,其他外族又乘亂進攻邊境,如此來回,征戰整整一年,而眼前是最後一場戰役,是敵方潰散逃逸後,不甘心的烏合之眾的最後反撲,他們都清楚,這只是頑強抵抗,不足為懼。

    果不其然,戰場上傳來了士兵們打勝的振臂歡呼聲。

    朱靖仍是一臉冷靜,示意後方幾位將士做後續的整兵、清點傷者及俘虜、沒收兵器等事。

    不久,夕陽緩緩落下,無數的火把照亮夜空。

    朱靖步下城垛,回到駐紮的營地,身後跟著的是蘇晨光,他是朱靖麾下的貼身大將,也是從小與朱靖一起長大的好友,出身鎮國公府,還是一名世子爺。

    兩人前後步入燈火通明的營帳,朱靖坐下,讓鬍鬚遮了大半的臉上,未見戰爭結束的喜悅,蘇晨光俊逸的臉上亦然。

    他們雖在這裡征戰一年,但國內的事,也有暗衛定期來報,尤其是某些特別希望甯王戰死的人,所以這一年那些人也很忙,戰場每有捷報傳回京城,這些人就得密會想著怎麼對付甯王。

    然而,暗衛無法全數掌握到這些人,尤其是劉閣老跟皇后,這兩個老奸巨猾的惡人防得密不透風,最讓他們忌諱。

    “靖,我說你……”蘇晨光大歎一聲,“皇上病是好了,但皇儲之位,眾皇子都有野心,有的養兵自重,有的養謀士出謀劃策,他們的勢力及能耐本就低你一截,這回你立下戰功,這凱旋回來的路恐怕不平靜。”

    兩人在外,於公,一切以紀律為重,他不逾越本分,但兩人獨處,就能沒大沒小。

    事實上,這個問題,他們至少私下討論了半個月以上。

    朱靖微微頷首,“兵分二路吧,只是,回去的路恐怕又是另一場惡戰。”

    他厭惡戰事,但不得不參與,就如同兄弟間,還有皇后、劉閣老等人伸手干涉立太子一事,讓東鷹國的朝政難見平和,只有爾虞我詐,想要他這條命的人也變多了。

    蘇晨光真的同情這個太過出色的好友,但他也清楚,他絕不會讓好友獨自面對。

    三日後,朱靖率大軍拔營,準備凱旋返國。

    大軍一路前行多日,在一驛站短暫休息再出發,即一分為二,朱靖改坐馬車,由蘇晨光帶著百名精銳侍衛策馬隨行,往另一條山路而行。

    車內,朱靖沒有束冠,仍是一臉鬍子,一襲簡單的窄袖黑袍。

    一行人再行駛數裡,行經兩邊高聳的峽谷,風呼呼的吹刮著,寧靜的氣息透著一股詭譎,僅有馬蹄及車輪聲在空曠的山谷間迴響。

    為首的蘇晨光回過頭,以眼神示意眾人小心謹慎,而馬車居中,後方還有侍衛隨行,將甯王護個扎實,每個人眼觀四方、耳聽八方,策馬快速經過山谷時,四周早已埋伏的上千名蒙面黑衣人已經拉滿弓,箭矢已在弦上。

    當代表放箭的手勢出現時,屏息以待的他們一一放手,咻咻咻——上千支羽箭發出刺耳的破風之聲,瞬間,天空黑壓壓一片,箭雨遮天。

    “保護王爺,快!”蘇晨光臉色大變,大吼一聲。

    其他人也迅速拔劍打掉箭矢。

    然而,更多蒙面黑衣騎士如鬼魅般欺近,他們手執刀劍迅速圍繞而上,緊接著兩方交戰,刀劍相擊的鏗鏘聲此起彼落,多人中箭慘叫落馬,鮮血飛濺。

    蘇晨光揮劍拚命殺敵,但馬車內靜悄悄的,這讓他心裡忐忑,朱靖從來就是一個會正面迎戰的人,“你們快掩護我,我要進車內。”

    其他侍衛拚死上前掩護,蘇晨光踉蹌的邊打邊跳上馬車,卻見朱靖全身無力的癱軟在車內,但他的手……他竟持刀刺傷自己的腿?

    蘇晨光立即丟掉仍滴著鮮血的劍,沖上前急切地問道:“你做什麼?”

    “馬車裡的茶水,被下了軟筋散,藥是塗在壺嘴上……”朱靖視線模糊,意識也逐漸模糊,他聲音虛弱,只能拿刀子刺腿,以疼痛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該死,我們已經小心再小心,那些人怎麼那麼奸詐,太可惡了!”蘇晨光粗咒一聲,見好友那鮮血淋漓的腿傷,連忙從衣服下擺撕塊布替他系緊。

    “外面怎麼樣?”朱靖忍著痛楚問。

    “不好,他們人多,坐穩了,我駕車帶你突圍。”

    蘇晨光讓他靠坐,再將幾個軟墊塞在他四周後,直接抓起劍劃破車簾,再縱身跳上駕駛座,一手緊抓韁繩,策馬直奔,其他侍衛陸續奔上前護衛。

    只是,對方來勢洶洶,個個身手頂尖,人數眾多,還有不時射過來的飛箭,迫得他們不得不邊打邊退,在一道箭雨又飛過來時,眾人拚命打飛箭矢,然而,其中一支長箭卻直直射進車廂內,噗哧一聲,射中朱靖的腹部,他身體一震,左腹湧出的鮮血立即濡濕身上的黑袍。

    蘇晨光掠身進入,臉色一白,大吼一聲,“王爺中箭了!”

    車外的侍衛紛紛往馬車齊聚過來,一邊執刀殺敵。

    “靖,你先忍忍。”蘇晨光果斷的一把折斷礙事的箭羽,將臉色慘白的朱靖斜背起來,再跳下馬車,侍衛們立即上前掩護他們,焦急的邊打邊移動,慌亂看著前方那片黑漆漆的森林。

    眾人眼中都有猶豫,這座森林人跡罕至,離京城還有一長段距離,由於林木生得密集,每一棵皆高聳入天,只能有些微的陽光灑落,走在林蔭間容易迷路,誤入者幾乎沒幾個能活著出來,一向有鬼魅森林之稱。

    但他們根本沒有選擇!蘇晨光一咬牙,帶頭背著幾乎要失去意識的朱靖沖進森林,其他侍從也快速跟上,而那些刺客也紛紛跟進。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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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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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15:39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接下來,雙方是一陣你追我跑的逃殺,從最初此起彼落的慘叫聲,一直到久久一次的哀號,終至恢復死寂的平靜。

    此時的鬼魅森林透著微光,不到一片漆黑,視線勉強還算清楚,然而森林中一直有飄忽的氤氳霧氣,時而繚繞,時而湧動,來來去去,相當詭異。

    在森林深處,一棵高聳入天的大樹前方,有一處可以擋風遮雨的天然洞穴,朱靖正虛弱的斜靠在洞口。

    原本在他身旁護衛的親兵侍衛死的死、傷的傷,到最後,連蘇晨光都不得不將他放下,跟其他倖存的侍衛將那些窮追不捨的刺客們引開。

    隨著時間流逝,他中的軟筋散的藥效退了些,雖然他仍然無法使用功力,但也能踉蹌的撐起自己,在林蔭間找個較好的藏身之所,並在經過的樹上留下暗號,讓蘇晨光等人可以找到他。

    但已過去兩個時辰,他遲遲等不到其他人來。

    驀地,遠遠的,有一抹身影往他這裡跑來。

    是敵是友?他喉頭緊縮,半眯著眼,終於看清那是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模樣狼狽,神情慌亂,還不時的回頭看,但他並沒有看到對方身後有人……

    不對,有一個人!一道疾如閃電的身影在林蔭間迅速飛掠。

    就在那名中年男子驚慌胡亂逃竄的身影直奔向他時,下一瞬,中年男子突然瞪大了眼,他的喉頸間被抹了一條紅線,刺目鮮血噴濺而出,他僕倒在地,鮮血直流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接著,從容的腳步聲響起,朱靖一抬頭,就見一名蒙面黑衣女子迎面走向他。

    她非常嬌小,一身窄袖束身上衣襯托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但她的下身卻是一襲寬褲,褲子兩旁還各有四、五個口袋,裡面顯然都裝了東西,看來鼓鼓的,她的腰上還掛著一柄長長的彎刀。

    在他打量自己時,丁荷晴也在打量著他。

    束髮的他一臉落腮胡,臉色蒼白,卻有一雙精銳又湛然的瞳眸,身上還有一股讓人敬畏的天生威勢,她看不出他的年紀或相貌,目光繼續一路往下移,在他腹部近腿的尷尬部位插了一支像是折斷箭羽的箭杆,該處的黑袍已被血染到濕透,另一條腿上綁著布條,也浸染了血漬。

    兩人靜靜打量彼此,誰也沒動,誰也沒開口說話。

    突地,四周一暗,像是陽光被雲遮蔽,一陣涼風隨即拂來,寧靜的林間立即響起一片葉片敲打的沙沙聲。

    丁荷晴仰起頭,雙眸微眯,從幾抹透著微光的枝椏縫隙看向天空,雲朵飄浮的速度加快,雲層變厚,起風了,不久就會下起傾盆大雨。

    她低頭注視地上的屍體,為了追殺這個騙財騙色還害了幾條人命的渣男,她不得不跟著闖進這座大多數人都不敢踏進的鬼魅森林,沒想到這座森林還真的不簡單,除了過於密集的林木外,這裡的地形,一邊是山谷,另一邊卻是腹地極廣的峽灣,太陽一遇濕氣就容易起霧,一旦迷失方向,只能困死在這裡。

    暫時是走不了了!她的目光再度落在靜靜看著自己的男子身上,“等一會兒會下大雨,我待在這裡,希望你別介意。”

    朱靖聽著她年輕而清冷的嗓音,搖搖頭道:“這地方不是我的。”

    “是你先找到的。”她平靜的說完,就在洞口的另一端坐下來,那具死屍就躺在不遠處,但她像沒看到一般。

    他凝睇著她,腦海中迅速思索著,蘇晨光跟其他人可能凶多吉少,她看來身手極好,如果他付重金請她出手去救他們,也許可行。

    “姑娘可在林中見到其他人?”他問。

    “沒有。”她的語氣淡漠。

    難道……不可能!蘇晨光的功夫只差他一截,任何人要擺平他都不容易,他別自己嚇自己,他深吸口氣,卻因此牽動腹部傷口,忍不住逸出呻吟。

    但丁荷晴看也沒看他一眼。

    “姑娘可有把握離開這座森林?林中一直有一片飄忽的氤氳霧氣,也許是有人施了幻術……”

    “不是幻術,只是地形跟溫度的關係,要離開也不難,只要月亮出來就可以。”她的口氣仍舊平靜,忍者要學的太多,就連擺陣製造幻術也是其一。

    朱靖不是很清楚她的意思,但感覺得出來她並不想多談。

    他突然想到,自己蓄留的大鬍子所遮掩住的出眾容顏,那在蘇晨光口中,任何女子看了都心動的俊顏,她若見了,對他的態度會不會有所不同?

    然而此時,他也只能選擇安靜,刺紅的鮮血仍汩汩地從腹腿間的傷口流出,一直抽疼著,暖黏的血染濕了地面,但他因失血過多,整個人虛弱到無法起身處理傷口。

    由於他就坐在洞口,空氣中一直有股濃重的血腥味。

    丁荷晴蹙眉看向他,他不怕失血過多而死?

    朱靖對上她困惑的眼眸,苦笑道:“我中了軟筋散,只能勉強撐到這裡,再加上失血過多,實在沒力氣起身。”

    她擰眉,目光落到他身上的兩個傷處後,陡然起身。

    他看著她消失在森林處,沒多久,她回來了,雙手抱了不少枯枝,還有一截有著褐色葉片的折枝,她將這折枝先放在一旁,隨即將枯枝堆放好後,動手生火,讓略微陰暗的洞內頓時明亮許多。

    “姑娘,此舉恐會引來追殺我的殺手……”

    “我會解決。”丁荷晴走到他身邊跪坐下來,傾身看著他的兩處傷口,目光定在中箭的傷處好一會兒,喃喃自語道:“必須拔出來。”

    他看著她微側低著頭,長長的髮辮落在胸前,即使他身上的血腥味極重,他仍聞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不知怎地,他脫口問道:“你不擔心我是壞人?”

    “我殺了人,你看見了。”她頭也沒抬的回答。

    意思是,她才是壞人?朱靖突然想笑。

    她坐直身子,從腰間束帶內拿出一柄極小的短刃,拔了刀鞘,再次靠近他。

    他看著她俐落的來回甩動短刃,他中箭處的袍服及貼身黑褲的布料已飄落在地,他的大腿與腹部交接處便裸露出來,中箭的撕裂傷口清楚可見。

    他抬頭看她,就見她那雙如靜夜璀亮的星眸依然平靜無波,他既震懾于她靈活高超的手上功夫,也驚愕於她的冷靜。

    男女有別,他裸露的地方算是相當隱私,已近胯下,他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就她的身形及那雙眼眸,她應該相當年輕。

    丁荷晴的寬褲共有八個口袋,這是仿現代忍者褲,每一個口袋裡都有東西,有乾糧、小水壺、暗器,甚至是逃命用的毒藥、迷藥及煙霧彈。

    她從一個口袋裡拿出一塊白布卷起來後拿到他嘴邊,“咬著,我要拔箭。”

    “不必,我撐得住。”

    丁荷晴瞧了臉色蒼白的他一眼,點點頭,將白布放回口袋,再度起身,將先前摘來的折枝葉片一一摘下,再從另一個口袋拿出小巧的水壺,將葉片略微洗淨,放入口中咀嚼。

    朱靖困惑的看著她的一切舉止,沒想到她再蹲回他身前時,小手抓著折斷的箭杆,一把就將箭拔出,在他因痛楚而悶哼一聲時,她已及時閃過噴湧而出的鮮血,將咀嚼過的葉片吐到手中,迅速的塗抹在他的傷處。

    一陣劇痛瞬間襲來,他極力緊咬著牙,但還是忍不住又悶哼了一聲,再看向她,仍是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眸,她到底是何方人物?

    她能毫不猶豫地拔出斷箭,再迅速上藥,動作熟悉得像做了上千次,他無法想像她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她是殺手?

    雖然從小養尊處優,但為了練武,他吃的苦、曾經受的傷都不少,他絕不是一個怕痛的人,但這種像被數千數百隻螞蟻咬噬的痛感,令他額頭都冒出了冷汗,而且傷口愈來愈痛,他下意識想伸手將藥草撥掉。

    “別動,這種野生紫葉草可以很快的止血。”丁荷晴連說話的語調也是平靜的。

    朱靖定睛一看,果真,傷口慢慢止血了,痛感也舒緩下來,她隨即從另一個口袋裡拿出一卷布條,俐落的包紮傷口,接著處理他刺傷自己的刀傷,慶倖的是,這個傷口已不再流血。

    “你是大夫?”見她都包紮好後,他開口又問。

    “不是,只是為了活命,認識一些特殊草藥。”她淡淡地回道。

    聽來她的生活充滿危險,他深吸口氣,“姑娘的救命之恩,若朱某有幸脫困,定當回報。”

    “不必,若不是為了等月光,我不會在這裡停留,更不會救你。”她話說得冷漠,隨即走出去,再回來時,她沾血的雙手已洗乾淨。

    他其實口乾舌燥,卻見她已經坐下,靠著洞口閉眼休息。

    他看著已包紮好的傷口,終究抵不過對水的渴求,他試著扶著壁面起身,卻是一陣暈眩。

    “如果我是你,不會在這時候走出去,”丁荷晴仍舊閉著雙眼,口氣仍是不緊不慢,“那片白茫茫的霧氣繚繞,在密密麻麻的林蔭中忽東忽西,讓人猶如置身幻境,只要驚慌逃竄,失了方向,最後只會體力不支,渴死或餓死,而且就快下大雨了,勸你還是耐心待著。”

    身為忍者,她從來只知聽命行事,只是她天生多了一份良善,也斬不斷七情六欲,才會沒了防備,斷送自己的生命。

    對這名男子,她是多事了,但要什麼都不說的看他送死,她也做不到。

    清冷的嗓音回蕩在山洞內,卻讓朱靖的心頭一暖,他感覺得出來,她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

    “我只是口渴,想找水喝。”

    他的傷口雖疼,但含笑的低沉嗓音清楚的告訴她,他沒那麼不知好歹,想找死。

    丁荷晴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從口袋裡拿出已裝滿乾淨溪水的小水壺,起身走到他身邊拿給他,再從另一個口袋拿出一個紙包,裡面是她刻意買來當乾糧的硬肉乾,追那個狡兔三窟的渣男多日,也只剩一小片,而後她轉身回到原位坐下,再度闔眼休息。

    “謝謝。”朱靖沒有拒絕,仰頭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大口水,但一咬那硬死人不償命的硬肉乾時,他實在難掩驚愕,猛地看向動也不動的她。

    他很難形容此時的心情,就算行軍打仗,他也不可能吃到這種東西,她到底過著怎麼樣的生活?他對她愈來愈好奇,更想看到她的容貌。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他緩慢而安靜的將那硬如石板的肉乾艱難的和著水吃下,注視著洞外那些詭異的白霧來回飄忽,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體的傷及疲憊讓他不由得闔上眼眸,沉沉睡去。

    同一時間,傾盆大雨宣洩而下。

    朱靖這一睡極久,直到被滂沱大雨聲驚醒,洞外早已是一片漆黑,他本以為只剩下他一人,但洞內火堆上的火仍燒得熾烈,而一抹嬌小身影就貼靠在洞口的牆面,面向外的注視著黑漆漆的森林。

    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她突然轉過身來,在火光照射下,他清楚看到她臉上仍蒙著黑巾,莫名的,他感到非常失望。

    丁荷晴走向他,“吃吧。”

    朱靖再眨眨眼,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兩顆野果,“我一顆,姑娘也吃一顆。”

    “我吃過了。”她平靜的說完,再度走回原來的位置坐下。

    他連謝謝都還沒來得及說……他靜靜的看著她一會兒,這才開始吃起略帶酸澀的野果。

    兩人靜坐好一會兒後,他試著跟她攀談,甚至問及那具消失在洞口前的屍體,她卻沒有任何回應,他只能閉口。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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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16:01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朱靖完全沒想到,他會跟她困在這山洞裡多日。

    時值春夏交接,一連帶來幾日的狂風暴雨,他們被迫往洞內移動,也好在氣溫漸漸回暖,再加上有火堆,入夜或清晨不致太過寒冷。

    相處的時間長了,朱靖發現她不太愛說話,總在雨勢稍停時來來去去,有時撿枯枝,有時找了藥草,同樣是以咀嚼方式為他上藥。

    軟筋散的藥效早已過了,但他傷的地方讓他不好使力,連站起身來都難,他算是人生頭一回品嘗到廢物的滋味。

    她會定時拿水給他喝,很多時候,他們都是吃野果果腹,偶爾她不知道到哪裡抓了魚或鳥,會烤來吃,她處理的動作相當俐落,彷佛已經這樣做過千萬次。

    他曾好奇詢問,但她只是靜靜的做事,或是坐在洞口閉眼小寐,雙手環胸,帶著警戒。

    日子一天天過去,朱靖也慢慢歇了對她的好奇,很多時候,他就跟她一樣,注視著洞外恣意肆虐的風雨,要不就是在風雨停歇時,凝睇著在林蔭間未曾散去的詭異雲霧。

    他時睡時醒,甚至不是很清楚他們留在洞內已經幾天了。

    但他知道他的樣子一定很可怕,原本就一臉落腮胡,一身髒汙,早沒了貴氣,再加上幾日未淨身,身上也有血腥味,那味道連他自己都快受不了,反之,自由進出山洞的她,似乎找到地方淨身,每回她靠近自己,他都能聞到她身上令人舒爽的青草味。

    但他沒開口要求她帶他去,不管是不是為了等月光,她能為他張羅食物跟水,甚至照顧他的傷,他已經很感激,何況,她不知他的真實身分,甚至不曾見過那張讓多少姑娘們傾慕羞澀的俊美容顏,如此照護他,並無所圖。

    蘇晨光等人遲遲沒有找來,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這一天,雨勢終於轉小,丁荷晴從外頭找來幾根較粗的枝幹及細藤蔓,就在洞內忙碌起來,一陣敲敲打打後,她做成了兩隻拐杖,接著重新為他上好傷藥,再包紮好後,林蔭間的雲霧同時散去,久違的銀白月光稀稀疏疏的灑落,但鬼魅森林看來還是一樣黑漆漆的。

    “我要離開了。”火光下,她的雙眸仍不見任何情緒,如一面山中靜湖,連一絲漣漪也無。

    朱靖只能點頭,她為他做得已經太多了,不過,他也注意到他的右手腕處被綁了一條紅絲線,他伸手一碰,不由得一愣,這是堅韌的天蠶絲,而且還是稀有的血蠶吐出的絲,他會識得,是因為父皇在他十五歲時,特別命人重金尋來一件刀槍不入的蠶絲背心,然而這次出征,他卻將它留在府中庫房忘了帶走。

    “這座森林詭異難走,如果你的人還活著,或許能順著你留下的暗號找到你。”丁荷晴沒有理會他詫異的神情,其實在追殺那名人渣時,她就聽到不少哀號聲,顯然有人遇難,但忍者的教條以完成任務為先,她只追蹤她的目標,之後,又因為那些會擾亂方向的雲霧,她被迫在有限的範圍內行動,自然看到了樹幹上的暗號,猜測是他留下的,才說了這席話,“若是再沒消息,你只要順著我給你的這條紅線走,就能走出這片森林。”

    “你是怎麼知道暗號的事?你知道我是誰?”他突生警覺。

    “知道暗號是意外,救你也是意外,而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火光下,丁荷晴清澈如泉的沉靜眸子映著火光,格外的璀亮。

    朱靖抿緊薄唇,看著她從寬褲的一隻口袋裡拿出兩顆黑色丸子,交到他的手中。

    “這是煙霧彈,一旦有危險,你往地上扔,就會有大量的煙霧產生,這煙無毒無味,可以混淆敵人視線,你就趁機逃吧。”

    他蹙眉看著手裡的兩顆小黑球,他帶兵打仗,也曾遊歷他方,怎麼不曾見過這種東西?

    丁荷晴其實有點捨不得,在古代要做這玩意兒可不簡單,她可是花了好幾個月,費了好些功夫才找足材料,親手製造,但也只做了十顆,還真是便宜他了,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這是多管閒事的代價。

    該交代的已經交代完了,她轉身就往洞外走。

    朱靖一怔,連忙抓起她給的拐杖,忍著傷口的痛,一拐一拐的走出去,“等等!姑娘可否給朱某一個名字……”

    “不必。”她清冷的聲音一如以往,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他掙扎著想快步追上她,卻不慎撲倒在地,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在經過一株大樹旁,似乎彎下身,提了一個重物後,右手再往上方一甩,然後,他在微亮的月光下,看到一絲微微閃動的紅光往上,接著,她整個人騰空,瞬間消失在繁密的林葉間。

    同時,他手腕上的紅線動了一下,他抬頭,眯起黑眸,仔細察看,銀光下的樹林時不時傳來葉片拍打的沙沙聲……

    這一瞬間,他明白了她說等月亮出來就能離開是什麼意思了,她顯然是施展輕功飛掠到樹梢頂端,藉由星象看清方向,才能離開這座不見光的迷宮森林。

    思緒到此,他手腕的紅線再度被拉直,他抬頭搜尋,隱隱見到一抹黑色身影正往前方疾奔,就再也看不見了。

    但他這一端的紅線時不時的被拉扯,他知道每一次的拉扯,都可能是她掠身到樹梢找出正確方向後,再飛身而下,只為了給他指引活命的出口。

    這樣的奇女子,竟留個名字也不肯,更不要他的報恩,他有幸遇上,卻沒深交,日後也可能不再見面,朱靖一想到此,不免懊惱萬分。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有幾道微弱光影緩緩朝他這裡移動。

    不知是敵是友,他只能先起身,回到洞內,將那火堆打滅,靜靜靠在山壁,神經緊繃著,警戒的注視著洞外,在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時,他立即撐著拐杖步出。

    高舉火把的侍衛一眼瞧見他,興奮的回頭大喊,“蘇副將,看到王爺了,他在這邊啊,快!”

    朱靖等一行人困在鬼魅森林長達半個月,那些追殺進來的刺客可能死的死,逃的逃,或者也困死在森林,他們不清楚,但蘇晨光為了替朱靖引開殺手,帶著六名精兵往另一個方向走,卻是九死一生,好在七人沒打散,聚在一起,東走西找的找了十幾天,總算看到樹上的暗號,一路尋來。

    他們悲觀的以為會看到一具屍體,沒想到甯王除了滿臉鬍鬚外,精神很好,刀傷已經結疤,箭傷也已經控制住,沒有發炎的跡象。

    朱靖將救他的女子簡略說出,蘇晨光頻呼阿彌陀佛,直稱她是貴人,對沒機會見到那名奇女子直道遺憾,畢竟他們也在這座森林裡打轉好幾日,卻無緣遇見,但也是拜她之賜,他們一行八人才能順著那條紅線安全的離開。

    當眾人回頭看著身後那座鬱鬱蔥蔥的森林,不禁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朱靖仍由蘇晨光背著,遠離森林一段距離後,朱靖要蘇晨光將自己放到一旁的草地坐下,再命兩名精兵先行到最近的偏僻村落買了水、乾糧、馬車跟幾匹馬兒。

    朱靖上了馬車,蘇晨光坐在前頭駕馬,其他人騎馬,一行人才登上返京路。

    “那個女子,王爺沒深交太可惜了,別說救命之恩,光是憑她能在鬼魅森林生存跟脫困的能力,留在王爺的身邊都是好的,不然回京後,不知又有多少明槍暗箭要防。”

    “就是,王爺要田副將混淆視聽的那隊人馬已經凱旋回京,我們這一行人卻還在這裡,皇上跟田副將一定覺得我們凶多吉少了。”

    “皇后那一派的人肯定高興極了。”

    馬車正行駛在杳無人煙的官道上,幾名侍從恣意談論的聲音傳入馬車車廂內,朱靖半坐臥著,看似闔眼休息,但思緒卻快速翻轉。

    他已派人快馬進京去打探消息回來,得知在七天前,田副將已帶著軍隊返京,還刻意散播消息,指他跟蘇晨光都在戰場上受傷,所以是乘坐馬車回朝,當日,前來迎接的地方官及老百姓們是沿途恭迎歡呼,也大聲為兩人的傷勢祈福,爆竹聲更是不絕於耳。

    也在同一天,朝臣們就傳出消息,指皇上將甯王跟蘇晨光安置在宮中,讓太醫進駐後,又對外宣佈,兩人的傷勢不致危及生命,但為了讓兩人好好養傷,不准任何人,包括親屬進宮探望。

    第二日,皇上即設了皇宴慶祝勝利並招待有功將士,並在三日後正式下詔授以勳官,賞賜華宅、金銀珠寶等物。

    想到這裡,朱靖張開雙眸,看著車窗外,離京城愈來愈近的青山景致。

    算算時間,田副將顯然等了他們數日,才不得不對外丟出他受傷的消息,再整隊進京,事後再向父皇坦承,回朝的人之中根本沒有他,因此才有不准任何人探病的皇令。

    田副將也真是烏鴉,他竟然真的得坐著馬車進京!

    此外,他無法不去想那名女子,她那麼冷靜,那麼獨特,還是個善良的人,他很遺憾沒讓她看到自己真正的容顏。

    這不是說她是個膚淺的女子,會因此受他吸引,但至少她會認得他,或許他們有機會再見面,他可以報恩。

    從她的一切行為舉止來看,他相信她過得並不好,可能隨時身陷危險之中,他並不在乎她的容貌或年齡,只要她願意委身於他,他可以用他的身分來庇護她,讓她過著平靜又尊貴的生活,他甚至也可以為了她,休了皇后硬塞給他的王妃,由她取代,可是,他什麼也沒說……不,是什麼也來不及說。

    馬車持續前進,不知過了多久,車簾被掀開,探頭進來的是一身粗布的蘇晨光,“你沒睡?我們要進城了,暗衛已送來消息,原本還有不少人埋伏在城門前,打算讓我們連城門都進不去,但他們已經悄悄的處理掉,要我們放心,真是的,早知道就不扮這麼醜了。”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幾個都扮成莊稼漢,連朱靖一臉的鬍子都沒敢刮呢。

    “還是小心吧,太多人不希望我回京。”朱靖平靜的道。

    蘇晨光也知道,不然眾所周知甯王跟他此時應該都在皇宮內養傷,怎麼還有人能掌握到他們的行蹤,想再次行刺?!

    一行人平安的穿過城門,映入眼簾的是繁華的京城,闊別一年多,朱靖看著車窗外熙來攘往的熱鬧街道,有一種不真實感。

    殺聲震天的殺戮戰場,到處是殘屍血流的場景,而這裡,商鋪林立,人潮洶湧,一片富足安樂景象,但他也很清楚,在這看似安穩的背後,充斥著不安定的政治鬥爭、官吏間的貪贓枉法,甚至是一些地痞流氓狐假虎威的仗勢欺壓……

    此時,街道上傳來一陣語調高昂的談話聲——

    “你們聽到沒有?替天行道組織將東街霸王給殺了。”

    “我不只聽到,還看到他那顆半爛掉的頭顱,他沒有身體呢,而且那顆頭是直接被高掛在霸王家的大門前,他的妻妾哭得可慘了,但誰不知道她們心裡有多開心。”

    “就是啊,她們之中有多少是被他騙財騙色給拐進府裡的,聽說不肯進府的都被他給殺了,這種人死了真是活該!”

    “要不要去看看?那裡人好多呢!”

    “好啊,去看看,那些妻妾個個都是美人呢!”

    幾個老百姓熱切議論著,隨即興匆匆的往另一個轉角跑去,同一時間,也有其他老百姓吵吵嚷嚷的往同一個方向跑去。

    “外面在吵什麼?”朱靖的聲音從車廂內傳出來。

    蘇晨光早已聽了個大概,回道:“還不是替天行道組織,他們的膽子真是愈來愈大,連京府大人都對東街霸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個組織竟然敢動他。”

    “東街霸王?”

    “那種小人還不配讓你認識,他只是劉閣老找來辦髒事的一條狗,聽說曾是個土匪,拳腳功夫不錯,行事做法都像土匪,京城老百姓見到他,能避多遠就多遠。”

    蘇晨光雖然出身世族,但他愛四處溜達,認識不少三教九流,對坊間的一些事也都清楚,反之,朱靖要習武又要學習治國,後來又得防著被暗殺,當然沒有時間理會這種小嘍羅。

    不過,朱靖跟蘇晨光對替天行道這個組織都不陌生,因為京裡的任何風吹草動還是有暗衛定時呈報,而這個組織,大約是一年前才出現的江湖組織,有多少人?誰是頭頭?都無人知曉,收費不一,聽聞有的只付了幾串銀子,有的卻得付出上萬兩,只是,這些都是傳聞,無法證實,但只要他們收了錢,肯定使命必達。

    而且,截至目前為止,他們打殺的大多是皇親貴胄或高官,皆是趁著世道不平靜,趁火打劫、無惡不作之徒,而這些被打殺的人則會被隨意的丟棄到公共場所,像是熙來攘往的大街上、皇宮門前、某個高官的府第大門,甚至是一些茶樓或妓院,大剌剌的出現在老百姓的面前,老百姓大聲叫好,私下都稱該組織的名字取得真好,真的是替天行道。

    也因為這組織的神出鬼沒,使命必達,讓一些欺善怕惡的皇親貴胄人心惶惶,行事作風也收斂許多,連老百姓都感受到了,對該組織更是感激涕零。

    不過,要如何與該組織接觸卻是無人知曉,只聽說會有人主動接洽,告知方法,但要再如法炮製,卻會發現不是人去樓空,就是查無此人,相當神秘。

    “我們會經過那個地方,現在要繞道也來不及了,你忍忍。”

    蘇晨光的聲音打斷朱靖的思緒,朱靖點了點頭。

    馬車緩緩前行,沿途還可以看到往前奔跑的老百姓,愈到東街霸王的宅第前,群眾更是多,馬車是動一下,停一下,四周充斥著百姓們七嘴八舌的聲音。

    驀地,一陣強風吹來,車簾往上翻飛,朱靖的視線穿過重重交頭接耳的人群,落在那顆高掛在匾額下方的血淋淋人頭,男子泛著血絲的雙眸驚恐的大睜,顯然是死不瞑目。

    朱靖的黑眸倏地一眯,陡然坐直身,這一動也牽動了傷口,換來一陣刺疼,但他依舊難以置信的瞪著那張臉,這是救他的那名女子殺死的人!

    他突然想到她步出洞穴,在大樹旁彎身拿起的重物……

    是頭顱!她是替天行動組織裡的殺手!

    他的心突然一片清朗,黑眸浮現笑意。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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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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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16:19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在宮中暗衛的接應下,朱靖跟蘇晨光順利經由宮外的密道進到宮內。

    此刻,合明殿中一處精緻的樓閣內,也就是皇上對外宣稱安排他們養傷的地方,兩人已經梳洗過,神清氣爽,正在讓太醫處理他們身上的傷。

    皇上已得到消息,帶著信任的太監總管匆匆而來,靜坐在一旁,看著信任的太醫替兩個孩子療傷,一邊聽朱靖說著這一路返京的種種兇險,還有那位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卻救了他並照顧他多日的奇女子。

    朱靖保留了該女子可能是替天行道組織一員的事,他不知父皇對該組織的態度,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不想讓她深陷危險中。

    蘇晨光身上只有些皮肉傷,能好好坐在椅子上,但朱靖腹部近胯下的傷頗為嚴重,只能半躺臥在床上,慶倖的是,那女子天天為他換藥包紮,太醫直言再內用外敷,好好調養一個半月,應該就能恢復。

    皇上讓太醫先行退下準備藥材熬藥湯,隨即坐到了床緣,緊緊握住朱靖的手。

    蘇晨光識相地道:“皇上跟王爺好好聊聊,臣的傷並無大礙,臣先行回府,對外宣稱在這裡吃好睡好,已養好了傷。”

    “也好,你若是出現,外面許多不實流言就能停止了,畢竟很多有心人都質疑你們根本不在宮中。”皇上輕歎一聲。

    “皇上放心,臣最會見機行事,撒謊也不必打草稿,絕對不會出岔子的。”蘇晨光自信的拍拍胸脯,再說了要去看看其他的難兄難弟,便拱手退出去,讓父子倆好好聊聊體己話。

    “兒臣很抱歉,讓父皇擔心了。”朱靖回握父皇的手,注意到父皇老了不少。

    皇上搖搖頭,看著兒子,他束髮金冠,額頭寬,兩道濃眉斜飛入鬢,一雙深邃的黑眸,神情上仍有唯我獨尊的倨傲,即使因為受傷削瘦了些,氣血欠佳,但總的來說,仍有一股王者的雍容大氣,相較之下,身為父親的自己沒有什麼魄力,甚至也不是個好皇帝。

    朱靖替他掃平外患,但他在重病後,身體一直沒有恢復,忙國事幾日,就得再臥床一、兩日,君王無法上早朝,奏章無法批閱,許多民生大事停擺,在此等氛圍下,一些有心人趁機為亂,京城與過去相比,看似平靜,實則腐敗,他有心改善,卻力有未逮。

    倒是奏請立太子的奏摺天天往上呈,幸好,朱靖那方捷報頻頻,他藉著戰事為由,堵住悠悠眾口,如今朱靖回來了,他雖是萬人之上,但有這個兒子在身旁,他覺得自己突然也有了力量。

    朱靖與父皇聊了些正事後,話題便轉到他的王妃身上。“這事,兒臣已有決定,兒臣的戰功只要一個獎賞,就是休了她,兒臣與她並無洞房,王府的人都可以作證。”朱靖態度堅定。

    皇上蹙眉看著兒子,對那樁婚事,纏綿病榻的他根本無力阻擋,最愛的妃子紅顏薄命,獨留這苗子,容貌及才識是所有子女中最突出的,久不立太子,招皇后生怨,她生下的皇長子成了眾人眼中的笑話,她便與劉閣老聯手,將兒子的正妃人選定了,而他這個當父親的人也無力改變,雖然他很愧疚,但劉閣老挾著家中三代為朝的官威,在他仍是太子時,就震住他,讓他在面對他時,始終無法強硬起來,只是——

    “你確定嗎?你可曾好好看過你的王妃?這一年,皇后曾數次宣她進宮,朕也見過幾回,是個懂事的,中規中矩,朕知道你沒跟她圓房,但這一年,她深居簡出,不曾出席各種皇家宴席,說是夫婿在外征戰,她向菩薩許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終日茹素在家為你祈福,請求上蒼讓戰爭早日結束。”

    “兒臣知道她的一些事,何誠也會固定捎家書給我,她很安分,這算是還可取之處。”朱靖回道。

    “其實這樁婚事,一開始父皇也不喜,但那孩子真的不錯。”皇上的腦海中浮現一張精緻的容顏,最吸引人的該是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不管皇后交代什麼,她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父皇明知這是皇后跟劉閣老刻意讓我添堵的婚事,就不必再說了。”朱靖毫不掩飾對王妃的厭惡。

    “朕知道,不過你可否答應朕,至少與她談談,若真的不喜,朕如皇兒所願。”

    “兒臣先謝父皇成全,兒臣也會去談,但談的是休妻的條件,兒臣不會虧待她,只要她的條件兒臣做得到,就會全數答應。”朱靖還是相當堅持。

    皇上見兒子如此執著,也不好勉強了。

    朱靖在皇宮裡休養了近兩個月,傷勢才逐漸康復,私下,他請蘇晨光帶著他的暗衛去查替天行道組織,卻始終無所獲,讓他心情欠佳。

    時值仲夏,蟬鳴唧唧,亭台內,朱靖跟蘇晨光一邊談著事情一邊喝著涼茶。“明天皇宴結束,我自己去找。”朱靖說道。

    由於他的傷已好,父皇見他康復,龍心大悅,還要為他大肆舉辦皇宴,也是為他慶功。

    “你才逃離危險,還是別再冒險,你這條命太貴重了,我跟其他暗衛們會努力替你把她找出來。”

    蘇晨光知道就是那個奇女子殺了東街霸王後,對她是更加崇拜了,甚至打起也加入該組織的算盤。

    朱靖抿抿唇,知道他的確沒有任意妄為的資格,“好吧,那就麻煩你了,只是,那顆迷霧彈,你拿給軍務部的技工拆開研究,也沒什麼線索?”

    蘇晨光搖頭,“那玩意兒很複雜,一拆解後也弄不回去,那幫技工忙了好幾天,差點沒將自己炸死。”他的語氣說有多無奈就有多無奈。

    朱靖失望的沉吟一會兒,又問道:“那些紅色的天蠶絲線,暗衛們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找是找到了,卻是沒用的線索。”蘇晨光歎了一聲,繼而道來暗衛們卯足勁的明查暗訪,只查到就目前所知,世上僅有一件血蠶絲背心與那些絲線相同,不過就在寧王府的庫房裡,但在一年前,那件背心早被甯王妃以主子之姿要走了,何誠只是總管,無權也無力阻止。“你說,這條線索有用嗎?總不可能王妃就是那名奇女子,簡直荒謬嘛!”

    根本不可能!朱靖神情凝重,眉宇間的失望更明顯,正要開口,就見一名宮人快步朝這裡走來,拱手就道:“啟稟王爺,王妃又來看您了,她還是從皇后那裡過來的,王爺真的……還是不見嗎?”

    宮人的頭垂得低低的,一次次的通報,他都覺得不忍了。

    蘇晨光這段日子也頻繁來宮裡,知道皇后沒事找事,硬召丁荷晴入宮,再要她過來這裡見見甯王,就怕甯王傷養得太好,太快恢復健康,頻頻催她給甯王添堵,幾回下來,他不免也同情起那個不曾謀面的王妃,說穿了,她也只是顆遭人利用的棋子罷了。

    “反正你不也打定主意要休了她,那就乾脆見見她吧。”

    “那是家務事,就該在甯王府談。”朱靖冷冷的道。

    “也是,在宮中,誰知道有多少雙耳朵在偷聽,我們都算死裡逃生了一回,再來,可是要更加謹慎,尤其是你。”蘇晨光說完,就揮手趕人。

    來報的宮人只能行個禮,轉身快步離開,但甫出合明殿,一看到站在門口靜靜等候的王妃跟她的兩名丫鬟,一想到他要說的又是千篇一律拒絕的話,不禁面露尷尬,“王妃,這……王爺……”

    “無妨。”丁荷晴神情平靜的說了這兩個字,轉身就往來時的宮闕回廊走去。

    鈴月跟瑩星愣了一下,急急的跟上去。

    宮人慢半拍的反應過來,急喊道:“奴才得給王妃引路出宮門啊。”

    但三人都沒回頭,宮人歎了一聲,也罷,王妃應該都識得路了,他只好轉身去做自己的活兒。

    “王妃,王爺也太壞了,皇后說的對,明天就有皇宴,他好歹也該見見你,看明天你該來還是不來,免得你丟人,他也丟人啊。”瑩星雖然刻意壓低了嗓音,但氣呼呼的口吻在這肅穆的皇宮仍然很清楚。

    “別成為他人手中的棋子,瑩星。”丁荷晴頭也沒回的道。

    鈴月連忙警告瑩星,“你小心禍從口出。”

    瑩星連忙捂住嘴,但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王妃,那你明天還進宮嗎?”丁荷晴走上九重曲橋,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

    跟著上橋的兩個丫鬟也不明所以的轉回頭,就見她們剛剛等待的殿外,兩抹高大身影正闊步走出來,只是兩人低頭說話,無法看清他們的長相,但兩人身後跟著四名太監,想來身分必定不凡。

    “會不會其中一個就是甯王啊?”瑩星好奇的道。

    “王妃要不要過去?至少見個面,說點話?”鈴月也忍不住建議,外頭對於王爺要休妻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她真的替主子擔心啊。

    丁荷晴凝睇著兩人挺拔的身影,追上去又要說什麼?甯王嫌棄她這個新婚妻的態度明顯,一年多未見,卻還是不想見,看來他是休定她了。

    這可是正中她的下懷!她的事業現在做得可火紅,生意接不完,鏟奸除惡之餘,口袋賺得滿滿的,還添置了房產,最重要的是,她就是Boss,不須聽命任何人。

    一想到能恢復單身、完全自由,丁荷晴的臉上頓時綻放動人笑意,轉回頭,繼續往宮門走去。

    兩個丫鬟根本不知道現下是什麼情況,只能來回看了看,連忙又跟上去。

    朱靖卻在這時轉過身,直視著在花園另一端的主僕身影。

    “失望了?以為她會朝你飛奔過來?畢竟誰不知道東鷹國的甯王是個美男子。”蘇晨光笑著調侃道。

    朱靖看著曲橋上那抹走在最前方的嬌小身影,夏風拂來,將她一頭長髮吹起,露出她的脖頸及纖細窈窕的肩背曲線,他的濃眉陡地一蹙,這個背影他怎麼覺得很像……

    他驀地笑出來,他在胡思亂想什麼?金枝玉葉、嬌小纖細者身形皆大同小異,他肯定是太渴望找到她,才會生出如此離譜的想法。

    “笑什麼?”

    “沒事,父皇在禦書房等我,我們快走吧。”

    兩人在宮人隨侍下,往禦書房走去。

    但到了曲橋旁,大皇子朱晏帶著他的知交好友兼表弟的杜京亞,在多名宮人隨侍下迎面而來。

    “看看這是誰啊,本皇子所有手足中最出色、最勇猛,也是父皇唯一封王的五皇弟,神隱了兩個月終於踏出宮殿了,果然,看起來完全康復了,而且還比一年前更加俊美了。”朱晏相貌俊逸,一襲圓領紫袍更顯得他雍容華貴,但言行間倒也能看出他身上沾染不少紈絝氣息。

    “可不是,說來,大皇子你也該帶兵去打打仗,再回來躲藏不見人兩個月,你肯定也會如此的神清氣爽,俊美無儔啊。”杜京亞油腔滑調的跟著嘲諷起朱靖。

    “大皇子若是去打仗,你這小跟班理應也該跟著去,不過你鐵定不是帶兵出征的去建功立業,而是會帶著上好的酒菜、陪玩的妓女,喔不,你是帶著陪玩的小男童……”蘇晨光不客氣的嗆了回去。

    杜京亞是當今皇后的嫡親侄子,長相清秀,從小進出皇宮,跟著朱晏吃喝玩樂,還傳出有戀童癖,聲名狼藉,是他皇室黑名單中廢物組的第一人。“蘇晨光!你以為我不敢揍你嗎?!”杜京亞氣得臉漲紅,雙手握拳。

    “嘖嘖,惱羞成怒了,我說甯王,皇上還在等著我們,去遲了,是不是該把這段話講給皇上聽,再有下一回要出征,舉薦兩人去送死,如何?”

    蘇晨光說得笑咪咪,朱晏和杜京亞聽得牙癢癢。

    朱靖冷眼看著他們,並未說話,可他強大的氣場完全將兩人震懾住,使得他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們後方的隨侍更是畏懼有加,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頭低得不能再低。

    空氣凝結,直到朱靖抬腳,面無表情的越過兩人。

    只有蘇晨光依然笑容滿面,得意洋洋的拋下話,“王爺不屑跟你們說話呢……不是,他喉嚨也有傷到,你們千萬別跑到皇后娘娘面前去哭訴啊,所謂男人有淚不輕彈,除非你們是女的。”

    杜京亞怒不可遏的要追上前揍人,朱晏一把拉住他,“先忍住,戰功再加上父皇的恩寵,他要呼風喚雨也夠了,他跟蘇晨光現在是全民英雄,才能如此囂張,咱們惹不起。”

    “難道咱們對他就只能這般容忍禮讓?你可是他的大皇兄啊,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杜京亞恨啊!

    朱晏又何嘗忍得住這口怨氣,但母后再三叮嚀要他再忍忍,她跟劉閣老派人在朱靖返京途中,將他們一行人逼進了鬼魅森林,他們仍有辦法逃出來,可見得真不是簡單能夠對付的,不過他相信母后和劉閣老絕對會將威脅到他登基之路的阻礙給徹底潮除!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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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16:34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禦書房內,皇帝看著氣色顯得紅潤的朱靖,在寬慰之餘,還是提到了丁荷晴,“皇后今日召她入宮,你還是不願意見她?”

    “兒臣心意已定,多見一次面,也不會改變兒臣的決定。”朱靖的態度始終如一。

    蘇晨光也知道皇上一直希望兒子和自己的王妃見一面,但他比較好奇的是……“皇上對甯王妃很有好感?可是景甯侯府的人一一拿出來談,沒有一個上得了檯面的。”

    “沒錯,但也因此更凸顯出王妃的不凡,朕必須承認侯府的老夫人把她教得很好,朕與她幾次短暫會面,覺得她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蓮,”皇上看著神情仍然清冷的兒子,“她不是在侯府長大的,朕希望在明日皇宴結束後,皇兒不要先入為主的評斷她,把她當個陌生人,也許你會喜歡她那副雲淡風輕的沉靜。”

    他語重心長的說完這一席話,便讓兩人退下,但不忘朝蘇晨光使個眼色,要他這個從頭到尾都杵在一旁的好朋友當說客。

    蘇晨光搔搔頭,走在朱靖身旁,輕咳兩聲,“皇上看來對他的皇媳婦很有好感,靖,你真的不先瞭解……”

    “我現在最想做的是找出我的救命恩人。”朱靖認真的看著好友,“不瞞你說,這是生平第一次,我心裡有了一個女子的身影,可笑的是,我連她長得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養傷的這段日子,他不斷回想起那半個月與她朝夕相處的點滴,以及她為他所做的一切,他發現自己渴望再見到她,那種渴望不僅僅是為了報恩,而是想要每天都能見到她,希望她能陪伴在自己身邊,是一種她一定都在的安心感。

    蘇晨光先是一愣,隨即詫異的哇哇大叫,“雖然你這條命,還有我們幾個兄弟的命都是她救的,但報恩並不一定要以身相許,萬一她人老珠黃,還是個醜八怪,你也要嗎?”

    “只要她願意,我就可以,不一定是名副其實的夫妻關係,就是相伴到生命結束也可以。”朱靖說得真切,對他而言,心靈的契合更重要。

    蘇晨光不再勸說,好友個性執拗,認定的事,要改變可比登天還難。

    何況,他遊歷四方,感受最深的就是愛情這件事完全沒道理可言,有人一見鍾情,就此相伴到老,有人飛蛾撲火,死了也要愛”更有人,不過為了一個承諾,從此遁入空門,絕情絕愛,這也是他絕不碰這玩意兒的主因。

    翌日,天朗氣清,近中午時分,皇宴在御花園舉行,皇親貴胄、文武百官皆錦衣華服的出席,連李芳儀這名甯王側妃也是打扮得珠光寶氣,但賓客中卻不見正妃的身影。

    不過也沒人在乎,丁荷晴沒出席的原因,眾人是心知肚明,甯王在宮中養傷兩個月,不只一次拒絕她的探視,更別說她可是皇后派人接進宮中,特別恩准讓她去探病的,甯王此舉可是一次駁了兩個女人的面子。

    皇后打的心思眾人也是知道的,不外乎就是要提醒甯王他還有個娶了一年多的王妃,征戰回來,還不聞不問,等於是任其守活寡,恁地無情。

    當然,最可憐的莫過於丁荷晴,被皇后逼著去吃了幾次的閉門羹,休妃的消息也因此傳了遍,在這樣的氛圍下,不僅她沒有臉出席,就連景甯侯府也怕成了讓人嘲笑的箭靶,無人到場。

    至於其他帶著精心打扮的閨女出席的大臣皇親,自然也是各有心思盤算。

    甯王打了勝仗,可以說確定了他是明日的君王,若女兒被看上了,就是未來的皇后,娘家這邊不也能跟著飛黃騰達了?

    氣派皇宴上,備上各珍饌美酒,各色美人婀娜娉婷,環肥燕瘦,妖嬈美麗,個個引頸期盼甯王的到來。

    終於,皇上與皇后出現了,兩人身後就是萬眾矚目的甯王,他頭戴玉冠,一襲繡金綢緞袍服,一股與生俱來的尊貴霸氣與桀驁冷銳的目光,都讓人又敬又畏。

    他身旁是風流倜儻的蘇晨光,當然,還有大皇子、杜京亞及其他皇子。

    但大多數的目光都投注在俊美無儔的朱靖身上,美人們美眸熠熠生輝,莫不為他的神采傾倒。

    眾人同時向皇上及皇后行禮後,皇上先行落坐,說了一番讚美甯王的話,再要眾人不須拘束,待眾人落坐後,即示意樂師奏樂,添些喜樂氣氛。

    接下來,觥籌交錯,一片喜氣,不少人向朱靖敬酒,也不忘帶著自己閨女讓朱靖看看,其中,年近四十的李尚書更是拉著自家女兒李芳儀到朱靖的桌前。

    他雖是朱靖的岳丈,可是他從不敢以長輩自居,畢竟女兒只是側妃。

    眾人對他這等舉止,莫不在心中嘲笑,李尚書真是被權勢朦了眼,女兒只是側妃,說穿了就是個妾,這個場合她本就不該出現,出現了也該低調著點,偏偏他這個老丈人還眼巴巴的帶著女兒湊上前,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個當妾的女兒?!

    朱靖朝李尚書微微點頭,他立即拱手,斯文的臉上盡是笑意,“臣恭賀王爺身體康健,為國立下大功,臣這女兒可是望眼欲穿,終於盼到王爺呢。”李尚書對他人嘲諷目光毫無所覺,只知道他女兒只要多點手段,就有機會站上正妃的位置。

    “父親說什麼呢。”李芳儀故作羞怯,可眼底那抹得意卻掩飾不了,她自詡有著豔若桃李之貌,在這麼多出色的美人之中,庶出的身分也許讓她矮了一截,但只有她擁有他。

    “你父親在替你訴相思呢,哈哈哈,年紀大了,心倒是很年輕。”劉閣老的聲音陡地響起。

    李尚書神情一變,笑意一僵,李芳儀臉色也略微一白。

    年屆六十的劉閣老就像只笑面虎,頭髮花白,一雙精銳老眸內斂,位高權重的他,在朝臣心中的分量不輸當今皇上,卻是皇上的死對頭,只因為他們擁戴的未來新主並非同一人。

    “我這個臣子說來真不像樣,竟然比皇上、皇后,還有立下大功的甯王都晚到,老臣剛剛已向皇上及皇后告罪,自罰一杯,現在,也向甯王自罰一杯。”

    劉閣老沒理會臉色有些難看的李尚書父女,拿著酒杯對著坐在幾案後方的朱靖恭敬的一舉,再仰頭喝光杯中美酒。

    朱靖先看著他,目光再越過他,落在坐在上方的皇后身上,她那張保養得宜的冷豔臉龐透著虛偽的笑意,而後跟著執起酒杯,也喝光了酒。

    “王爺此戰立了大功,其他將兵們都已經領了皇上的賞賜,就不知王爺想要什麼賞賜?”劉閣老刻意拋出這個話題。

    “本王身為皇子,為父皇分憂,為保百姓安居,出征乃是責任,亦是使命,不須賞賜。”朱靖大器的回道。

    “哈哈哈!甯王果真為國為民,看來是老臣誤信謠言,以為王爺要的賞賜只有一個,便是休掉侯府之女。”

    此話一出,四周立即靜悄悄的。

    皇上有些不滿的蹙起眉頭,皇后則是表面凝重,但心裡可歡快了。

    席間面露喜悅的人也不少,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閨女們,連李芳儀也多了心思,她知道甯王不是沉迷女色之人,正室沒了,也許也沒有再娶妻的打算,寧王府中,她就一人獨大。

    “一功不得求二賞,甯王可要慎重,尤其為了是否立為太子來繼任大統,甯王這才領兵出征,為的是讓大皇子及其他皇子們心服口服。”皇后故作好心的提醒,一來是要逼他表態,二來是暗諷他出征是為了爭位。

    “皇后……”皇上不悅地低喚一聲。

    “父皇,無妨,既然皇后跟劉閣老特意要挑起這個話題,那兒臣就把話說白了,”朱靖不理會蘇晨光頻頻跟他搖頭的動作,“我的確想休妻,這應該是稱了皇后跟劉閣老的意,畢竟我若死在戰場上就罷,既然活著回來,就該活得更恣意,可偏偏府中擺著一個被強迫娶進門的王妃,若是置之不理,外人道我無情,誤她一生,要是勉強親近,身為頂天立地的男子,又顯得窩囊懲屈,不如乾脆放她自由,另覓幸福。”

    此話一出,頻頻點頭的人不少,但皇后可不依了,“甯王說稱本宮的意,此話太過,王妃還是本宮替你精挑細選的……”

    “皇后還是閉嘴吧,這裡的人對皇后的心思都很清楚,父皇的身子調養得當,太醫定時把脈,又有多名國之棟樑,像劉閣老,”朱靖冷峻的黑眸落在劉閣老的臉上,“輔佐父皇日理萬機,力保天下百姓安樂,相信父皇能坐穩大位,至於太子之位,就晚個幾年再立,也讓父王多幾年思考,誰才是良選。”

    皇后臉色鐵青,劉閣老的臉色也不好,坐在一旁的朱晏及杜京亞亦然。

    偏偏朱靖仍是一臉霸氣,其他人則緊繃著心弦,不敢插話。

    皇上卻感到欣慰,兒子比自己更有膽識,更有魄力,連自己都不敢得罪的劉閣老,他也能與他平視。

    “父皇,兒臣身體剛好,無法太勉強,宴會請繼續,兒臣先告退了。”朱靖起身向父皇拱手,就要離開。

    “王爺,話不能說一半,而且你剛剛對皇后用了閉嘴之詞,此乃大不敬……”劉閣老沒打算放過目中無人的他。

    朱靖冷笑一聲,傾身靠近,用只有他聽得到的音量道:“你確定要本王留下?那些刺客是你跟皇后派來的,而東街霸王那顆頭顱,你確定是替天行道組織掛上去的?”他這一席話都是大膽假設,刻意混淆劉閣老的,就是要他們以為他已查到一些蛛絲馬跡,只是缺乏有力證據,才沒當眾揭穿他們的惡行。

    劉閣老的表情悚地一變,嚴肅的看著他越過自己離開,蘇晨光也急急向皇上行禮,追了上去。

    李尚書看著愣住的女兒,輕推她一把,“甯王都走了,還不快跟著回府伺候。”

    李芳儀粉臉一紅,急急斂裙向皇上、皇后行禮,也跟著離去。

    接下來,皇宴雖然持續,但眾人心不在焉,都在猜測甯王最後跟劉閣老說了什麼,居然能讓他瞬間變了臉色,事後又一副沒事樣。

    藍藍天空下,一抹黑色身影拋出手腕上特製的回轉銀爪,能夠自由彈出並收回,一條長長的紅色蠶絲線在陽光下發出細微的紅光,她如同蜘蛛人般,迅速在屋簷間飛掠擺蕩,就算有人經過,也只能見到一個黑影閃過,大多會以為是鳥兒飛過。

    這個身影熟門熟路的越過一座高高的後門磚牆,掠入寧王府,以同樣的方式,迅速的回到主人房。

    當她推門而入時,等候多時的鈴月跟瑩星大大的松了口氣。“王妃終於回來了,我們都要嚇壞了。”鈴月拍著怦抨狂跳的胸口道。

    “有事?”丁荷晴神情平靜的拉掉臉上的黑巾,放到桌上。“王爺回府了,這會兒應該在前廳跟何總管說話呢。”瑩星最藏不住話,急急的說著。

    “喔。”丁荷晴淡定地輕應一聲,跟她預計的差不多。

    她面無表情地解開掩藏在袖口內自製的小銀爪放到桌上,接著是腰間的長刀,再從束腰帶中拿出一柄帶鞘的短刃,接著,從褲子口袋裡拿出布條卷……

    兩個丫鬟這才回過神來,幫她掏出褲袋裡的小水壺、各式暗器、藥品等物放入一個黑色束袋裡,一個把東西收進衣櫃內的一個暗櫃,一個幫忙她換去身上的勁裝寬褲。

    丁荷晴也沒有拒絕,她俐落的解開長長的髮辮。

    這一切都是安靜而迅速的進行著,至於這樣的模式是從何時開始的?瑩星跟鈴月互看一眼,眼中有著同樣的疑問,至於答案嘛,她們也記不清楚了。

    是主子洞房的翌日,側妃開始找碴卻被自家主子賞了一巴掌的震撼教育開始?還是從那之後,側妃時不時找人來辱駡她們,動不動拿她們出氣時?抑或是在玉瑜、玉妍某次又要抽她們耳光子,主子突然擋在她們身前,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把小刀,靈活的甩動那把刀子,玉瑜跟玉妍的衣服竟然被切成一片片,袒胸露乳的驚聲尖叫之時?又或者是側妃火冒三丈的拿了鞭子甩向她們,在眨眼間,那條鞭子卻像條蛇般反而甩回到側妃身上,劃出長長一道血痕,側妃發出一聲淒厲慘叫之際?

    這一年來發生太多事,她們只知道主子突然變得很強大,不再是她們記憶中那個單純可人的小姐。

    她們都覺得不對勁,但不管她們再怎麼看,主子明明就是主子。

    當然,一手撫養主子長大的老夫人有武功,她老人家可是出身江湖世家,曾是一代女豪,若非為了愛情,也不會嫁入官家,她也的確教過主子練武,說是為了強身也為了自保,但主子生性善良,不喜打殺,總是練了一些就歇手,老夫人也知道,沒有勉強。

    所以,主子到底什麼時候練得這麼強?又是什麼時候變得神神秘秘的,有時出去一天,有時出去個三、五天,最長曾不見一個月。

    她們也從一開始的不安,到現在的習以為常,學會不過問,偶爾主子會受傷,她們便替她包紮上藥,再偷偷的到外頭買藥,煎藥給她喝。

    這一年來,要說最詭異的是,就算吃了悶虧、受了傷,還是氣不過會過來挑釁的李芳儀主僕,在主子受傷或不在的日子都不會過來,像是說好似的,她們將這種巧合說給主子聽,主子只是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啥也沒說。

    倒是何誠,過去李芳儀主僕時不時的過來找碴,她們當丫鬟的還曾氣呼呼的找他告狀,沒想到他卻說,王爺有交代,府中人不得涉入兩妃間的任何爭執,他無能為力。

    她們將這話轉述給主子聽,主子倒有骨氣,從那天起,再也沒喚過何誠到眼前,她們這裡簡直與冷宮無異。

    思緒翻飛間,她們已迅速的替主子梳妝打扮好。

    丁荷晴看著鏡中的自己,收斂己身的煞氣,連沉靜無波的眼神也變得純淨無憂,十足一個單純天真的少女。

    她笑看著站在一旁的瑩星跟鈴月。

    兩人眨了眨眼,對於主子瞬間能經由眼神變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功力覺得好神奇。

    “謝謝,我們可以去見王爺了。”丁荷晴站起身來。

    原主的記憶,讓她可以無條件的信任這兩人,但也僅止于她進出寧王府,至於她外出是去哪裡,又去做什麼,為了保護她們,她選擇隱瞞。

    鈴月與瑩星一直無法理解,她們是奴,她是主子,她們從沒見過有哪個主子向丫鬟道謝的,不過經過這段時間,她們倒也習慣了。

    主僕一路往前廳走去,沿路經過一些奴僕,他們雖然向丁荷晴行禮,但眼神充滿不忍,外面已有消息傳來,今天皇宴中,王爺已經當眾表示確定要休妻。

    但這個年輕王妃,一年來幾乎都安靜的待在她的院子裡,連外客也沒見,有時只在院子裡走動,見到他們這些奴僕,雖然沒親切的一笑,但從不擺臉色。

    一想到她好不容易盼到王爺回來,卻得成為下堂妻,他們就覺得她太可憐了。

    丁荷晴不是沒看到那些同情的目光,但她仍維持著純真的神態來到廳堂,但沒看到人。

    “王妃,王爺跟何總管在東廂的書房裡說話。”一名丫鬟靦腆的說道。

    丁荷晴朝她一笑,帶著兩個丫鬟繼續往另一個院子的書房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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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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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16:50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窗明几淨的書房裡,朱靖坐在桌案後,何誠正在跟他報告這一年府裡的情形,府裡的奴僕各司其職,就王妃是個異數,她在府裡很安靜也很安分,對她的兩個丫鬟極好,也是個能說理的主子,更不刁難府裡的奴才。

    較意外的是,刁蠻跋扈的側妃在她那裡似乎討不了便宜,總是氣到甩袖離去,但由於王爺交代不要插手兩個女人之間的無聊閒事,這一年裡,他見到王妃的次數可能不到五次。

    “是本王的錯覺?你似乎挺敬重這個當家主母的。”朱靖挑眉睞去一眼。

    何誠沒有否認,“王妃第一次找老奴,是為了給兩個被掌摑的丫鬟找大夫,第二次找老奴,要了庫房鑰匙,爾後拿了那件蠶絲背心,這些事,老奴在信中都已向王爺報告過了,第三次則是……”

    “本王沒興趣聽,她可能是個好姑娘,父皇對她印象也極好,但我就不想要皇后塞給我的女人,她有可能是皇后的人。”

    “這一點老奴也曾想過,老奴只能說,與王妃幾次簡短交談,老奴覺得王妃應該是個不錯的主子。”何誠說得平實,但他對王妃的印象的確極好。

    當王爺受傷在宮中養傷,不得進宮探望的消息傳來時,他派兩個人分別通知王妃跟側妃,側妃立即到他這兒哭訴,說她是王爺的家室,為何不得進宮照顧?

    然而王妃那裡卻是靜悄悄的,不久,就傳出王妃抄寫佛經為王爺祈福,兩相比照,王妃的做法讓他較為欣賞。

    但朱靖心有定見,已拿起狼毫蘸墨,筆鋒穩定的寫起休書來。

    此時,丁荷晴主僕來到書房門前,只是她們沒想到,另外一組人也在等著見王爺。

    偌大的庭園內,李芳儀主僕就坐在亭子裡,丁荷晴沒往亭台裡湊熱鬧,而是站在門外,讓守在門口的兩名小廝很是尷尬,其中一名呐呐開口,“王妃,王爺有令,閒雜人等不許進,所以……”

    “沒關係。”丁荷晴決定不再扮什麼清純少女,這個什麼甯王的真是太麻煩了,見個面說個話像要過五關斬六將,拖拖拉拉的那麼婆媽,不就是要給她一張休書嗎?她今天是要定了,來個一拍兩散。

    兩個丫鬟發現主子眼神變了,整個人的氣質也跟著改變了,但不知怎地,她們比較喜歡這個眼神沉靜的主子。

    “王爺,我是你的王妃,我們成親一年多,也該見個面了。”

    丁荷晴一想到即將結束已婚婦人的身分,聲音不自覺多了抹輕快的笑意,而這種聲音從來都不屬於執行任務時的她。

    屋內,朱靖聽著這突然響起的輕快女聲,始頭看著站在一旁的何誠,說道:“是該見面,順道說再見。”他將寫好的休書擺放在桌上,上面的墨汁未幹。

    何誠覺得殘忍,但主子做事,奴才能說什麼?他走去開門,沒想到,先沖進來的竟然是李芳儀,他雙手一拱,“側妃娘娘,王爺要跟王妃……”

    “不行,我先在外面等的,而且我也跟王爺分開一年多,王爺,在皇宴上,我們甚至沒說上話,回來的路上,王爺又跟我不同馬車……”

    李芳儀原本還委屈的說著話,卻突然住口,她看到桌上的休書,看到了丁荷晴的名字,她眼睛一亮,笑顏逐開。

    此時,朱靖的眼神已經落到她身後,他詫異的看著從容走進來的女子,她青絲如墨,一雙明眸澄淨動人,膚若凝脂,紅唇輕揚,美目流轉間,風情盡現,一襲月光牙裙服,更襯得她如天仙下凡。

    她……是丁荷晴?!

    “荷晴見過王爺。”丁荷晴斂裙行禮,嘴角微揚。

    對成親一年多才第一次見面的夫婿該說些什麼?初次見面,你好,還是久仰大名?偏偏她的視力又太好,一眼就看到桌上的休書,上面還寫了她的名字,成了下堂妻,卻也是心想事成,這讓她的心情實在矛盾,又好氣又好笑。

    朱靖沒想到丁荷晴是如此精緻出色的女子,而且她那雙純淨的明眸在看到他放在桌上的休書時,閃過一抹氣笑又滿足的愉悅眼神,讓她整個人看來更為靈動。

    丁荷晴也沒想到堂堂甯王竟然是這麼俊美出色的男人,頭戴玉冠,身形挺拔,一身錦衣華服,將他襯托如天只神人,讓她更沒想到的是,如此冷漠與霸氣共存的男人,與她竟是“舊識”!果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鈴月跟瑩星不敢入內,她們只敢站在書房門口,擔心的往內看。

    她們是第二回看到甯王,第一次就是主子跟甯王成親那一天,當時,她們就知道他貴不可言,但乍見這種美男子,她們也是臉紅心跳,可怎麼……她們能看到自家主子的側面,主子看起來心情很好,但又不像看到好看的男人心蕩神馳的樣子。

    “王爺要休了姊姊啊,何誠是不是將府裡這一年的情形告訴王爺了?姊姊是真的很過分,這一年多來,她獨居正院,誰也不能進,連我這個側妃都不行。”李芳儀上前一步,說得萬分委屈,內心對丁荷晴可是憎恨厭惡到了極點。

    她多次要去找丁荷晴的碴,偏偏治不了她,還弄得自己跟丫鬟滿身傷,這會兒,一張休書就擺在桌上,她怎麼能不歡喜?,

    “不是不給進,妹妹想刁難我,就連床上的事兒都拿來噁心我,怎麼讓你進?”丁荷晴隨口回了一句,再走到桌前,低頭仔細流覽休書內容。

    “你——你胡說!”李芳儀漲紅著臉否認。

    “你敢發毒誓?”丁荷晴抬頭看她,問得好無辜。

    李芳儀頓時語塞。

    朱靖定定地看著丁荷晴那雙沉潛不見波動的眼眸,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由得磨眉問道:“我們是否見過?”

    丁荷晴微微一笑,“不曾。”

    這當然是謊話,她受過忍者識人特訓,就算只見到一雙眼,也能在一百人中清楚的辨識出該人,所以,她知道上回在鬼魅森林拯救的大鬍子男就是他!

    但他要認出她應該很難,一來是她的裝扮,二來是她收斂的煞氣及冷漠,可是他對她竟有似曾相識之感,這男人真不簡單。

    既然如此,那休妻一事就得速戰速決,她可不想因為他想報恩就不休妻了。

    “咱們言歸正傳,王爺休書都寫好了,我也一一細看過了,王爺厚道,休書內容寫的是你對我無感,且洞房未入,我還是清白之身,外人也知我還是完璧,還有你願意賠償我這一年多獨守空閨及蹉跎青春,所以,休離的條件任我開,這點很好,真的非常好。”

    朱靖有些傻眼,他的確寫了些話,但文言許多,怎麼讓她解釋起來都變得俗氣?再者,女子被休不是該一哭二鬧三上吊?但她怎麼笑意盈盈,還讚美他的休書內容寫的非常好?!

    何誠、李芳儀也是目瞪口呆。

    書房門外的瑩星差點就要衝進來跪求王爺,替主子說些好話,主子的頭腦是壞了嗎?應該要哭求王爺不要休了她才對啊!可是鈴月急急的拉住她,不讓她進去。

    “休離的條件中,錢是一定要的,至於給多少,就看王爺的誠意,當然,多多益善,呃……抱歉,請先讓讓。”丁荷晴禮貌的示意,請朱靖起身離座。

    朱靖莫名的起身,卻見她很自然的就座,挽起衣袖,先拿桌旁的一張白紙,再拿了擺放在硯臺上的狼毫,蘸點墨汁,下筆在白紙上寫了補償金額由王爺憑著良心及誠意來給予等一長串的字。

    朱靖眨了眨眼,錯愕的看著一臉認真的她。

    “我還有另外的條件,我要出族,女子出嫁從夫,成為下堂婦,再讓娘家人操控人生一次,我可不願意。”她一邊說一邊寫下,“這件事王爺得替我處理,我要淨身出戶,從此以後,跟那個家沒有任何關係,爹、爹再娶的娘、一堆姨娘,其他兄弟姊妹,都無瓜葛。”

    她這一連串的言行舉止,讓眾人表情各異,瞠目結舌居多。

    朱靖則是啼笑皆非,他想休妻,怎麼她卻更想被休?連條件都想好了。

    “基於如此,我欠一間遮風避雨的屋子,也請財大勢大的王爺不吝給間屋子住。”丁荷晴繼續說,下筆的手沒停,“府裡的人事物,我只要瑩星跟鈴月兩個丫鬟……對了,我在王爺的金庫拿了一件天蠶絲背心,還有,我要帶走陪嫁的衣服首飾,就這樣了。”寫下最後一個字,她抬起頭,微笑地看著他,這是做買賣,絕不能擺臭臉,也不能有殺氣。

    朱靖看著這張笑得特別燦爛的容顏,不得不說,真的什麼氣都生不起來,“你為什麼會需要那件天蠶絲背心?”他的口氣竟比他以為的更為溫和。

    丁荷晴若有似無的瞥了李芳儀一眼,“自然是人心險惡,多一份保護也好。”

    其實是天蠶絲的彈性及韌性都好,用來做貼身配備很適合,況且要她還她也還不了,早已被她拆解。

    李芳儀臉色一白,“你別含血噴人!我……”

    “也是,我被休了,咱們之間的孽緣也沒了,口舌之爭就沒必要了。”丁荷晴打斷她的話,再將自己寫的那張紙添了幾個字,“完成上述條件,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接著,她將毛筆擱回硯臺上,再將紙張轉向朱靖,“王爺看看,若沒問題,請王爺在上面簽個名,王爺就休妻成功了。”

    朱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竟脫口道:“你可知道一旦被休,日後可能無法覓得好姻緣?被休是個污點,外界即使知道你被休的原因,也知道我不曾與你洞房,可是就算如此,你若再嫁,也只能成為側室或小妾,你都想清楚了?!”

    李芳儀咬著下唇,王爺這是不想休了?

    聽來事有轉園餘地!何誠暗暗鬆口氣,他真的希望王爺能跟王妃再接觸幾日,他識人無數,直覺告訴他,這個王妃當得起寧王府的當家主母。

    “本人蕙質蘭心,賢德淑儀,未來定有多名好男兒追求,但我應該是一個也不要,不是被這次休離嚇到有陰影,王爺千萬別自我感覺良好,我只是不想再嫁而已。”丁荷晴語氣平靜,美麗的臉上也有著無與倫比的自信。

    朱靖蹙眉,他剛剛是被嫌棄了?他看向何誠,發現他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李芳儀不懂,丁荷晴明明說著這席厚臉皮的話,全身卻散發著不容他人質疑的強大自信。

    朱靖凝睇著桌案上那龍飛鳳舞的字跡,與他休書上剛正有力的字體截然不同,那些內容,他也全數做得到,她的要求並不多,但莫名的,他竟然猶豫了。

    “王爺不是不想休妻了吧?”丁荷晴撇了撇嘴,她快失去耐心了,她還有很多事要做,但對一個優柔寡斷的王爺陪笑,絕對不在其中。

    “你催什麼呢?王爺總得考慮一下,你要房子又要銀子,還提出出族這種驚世駭俗的條件,王爺幫了你,也不知會不會招來駡名?”李芳儀就是看不慣她迫不及待要被休的樣子,騙誰呢?這根本是裝的,為了維持自尊跟面子!

    丁荷晴看著趾高氣揚的她,語氣平靜地道:“為夫婿出頭,真是辛苦你了,只能說祝你心想事成,不必做小伏低的過日子。”

    朱靖注視著丁荷晴的那雙眼睛,如黑夜中的點點星辰,璀亮而沉靜,就像是……突地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詫異的瞪大眼,是她嗎?!

    丁荷晴抬頭對上他那雙瞠視驚愕的黑眸,喔喔,不好,可不能功虧一簣,她馬上神情一變,露出一個再單純天真不過的笑顏,“請王爺簽名。”

    朱靖再定視,那雙純淨明眸含著盈盈笑意,何來的沉靜?

    他蹙眉苦笑,他傻了?他被困在鬼魅森林時,丁荷晴就在寧王府,兩地相隔兩、三日的車程,何況,那名女子跟他被困在森林內半個月,據何誠報告,李芳儀沒幾天就會來找丁荷晴的碴,她跟她怎麼會是同一人?!

    他毫不猶豫的拿起狼毫,蘸墨在紙上簽了名。

    丁荷晴暗暗在心中松了一大口氣,她自由了!

    “荷晴謝謝王爺,那些條件辦齊前,我跟兩個丫鬟暫時搬到西廂客房小住,主院還是還給王爺吧。”

    說完這些話,她將休書跟那張重要附約拿起來,再恭恭敬敬的朝“前夫”行個端莊的大禮後,轉過身,完全沒半分留戀的往門口走去。

    “王爺,征戰這一年,臣妾吃得少睡不好,心心念念的都是要為王爺祈福,擔心戰場生死一線,臣妾甚至向菩薩許願,只要能保王爺一切平安,臣妾願意折壽……”李芳儀討拍的溫軟嗓音傳來。

    丁荷晴同情她,這或許就是古代女子的宿命,以夫為天,沒有自己。

    朱靖直勾勾的看著丁荷晴走路的方式,確定她沒有內力,那就不可能是他心中的那一個她,那個她會輕功,可以在森林中飛高竄低。

    然而,為什麼他心裡有一股形容不出的濃濃不安?

    而這頭,丁荷晴心中一片清朗的帶著兩個淚如雨下的丫鬟到了西廂客房。

    “王妃為什麼不求王爺嘛?王妃以後怎麼嫁人呢?嗚嗚嗚……”瑩星哭得好慘,滿臉淚痕,連鼻涕都流出來了。

    “王妃為什麼要出族?王妃……不是,小姐日後連個靠山都沒有,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鈴月也好難過,但她比瑩星理智。

    “我有我的考量。”丁荷晴不想解釋太多。

    這樁被強迫的婚事,根本就沒有幸福可言,但不管是撫養她長大、天天吃齋念佛的奶奶,還是她的生父、後娘,甚至那些兄弟姊妹,沒有人開口拒絕這門親事,皇上賜婚又如何?甯王戰死,原主就成了寡婦,若是洞房有了入門喜,孩子就是遺腹子,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女,後半生就是守著孩子走完這一生。

    太悲哀了,傻傻的被安排了這樣的人生,原身還覺得很幸福,調養身子要為甯王留後,單純善良得令人心酸。

    她替原身抱不平,替原身感到難過,那些所謂的親人,一個都不值得再有關係,她一定要出族,拒絕人生再被安排。

    瑩星哭到眼睛腫得像核桃,才抽抽嘻噎的拭去淚水,“小姐要搬來這裡,我去把衣服整理整理,那個……小姐,你放心,我這輩子都跟著小姐,不會讓小姐孤單一個人的。”

    “很好,你去忙吧。”丁荷晴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可忽視的沉靜氣質。

    “好,那鈴月……”瑩星聲音沙啞,突然覺得自己太沒用了,瞧瞧主子,被休了,連一滴眼淚也沒有,甚至還笑得出來。

    “你先去整理,我想跟主子說些話。”鈴月也覺得自己太丟人了,她拭幹淚水,正視著靜靜看著窗外的主子。

    瑩星點了點頭,先行離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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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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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2 00:17:03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鈴月吸了口長氣後,走到門前,先將房門關上,再走來走去的將幾個窗戶也關上,連丁荷晴面前的那扇窗也給關上了。

    丁荷晴詫異的看著這個一向理性的丫鬟,再看著她雙手握拳,身子微微顫抖,還有那雙含淚的眼眸,就知道她有話要說,她也不拐彎抹角,問道:“你將門窗全關了,要跟我說什麼秘密?”

    鈴月深吸口氣,哽咽的道:“你到底是誰?你不是我家小姐。”

    這件事,她已經懷疑很久了,但她逼自己不要多想,可是今日王爺休妻,主子的反應讓她無法再漠視,眼前的女子絕不可能是她家主子,她的主子會哀求、會哭泣、會害怕,而不是如此的雲淡風輕。

    丁荷晴直視著她,坦承道:“我的確不是你家小姐,所以,如果你想離開,我會給你一筆足夠優渥過一生的銀子,你隨時都可以走。”

    “我家小姐呢?”鈴月咬著牙,不敢狂吼而出,但淚已狂肆的落下。

    “她死了,我則在因緣際會下進入這個身體。”丁荷晴說得平靜。

    鈴月的臉色悚地一變,踉蹌倒退兩步跌坐在地,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她曾在別莊聽幾個下人聊過一些鬼故事,也有說書人說過附體重生的聊齋奇幻故事,但那些都只是聽說,流傳許久也無法考證,沒想到如今她居然親眼看到,她有些害怕緊張的吞咽一口口水,“你不怕我告訴別人?”

    “別人會信嗎?”丁荷晴笑著反問。

    鈴月愣了愣,是啊,誰會相信附體還魂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就在她還在怔愣之際,就見丁荷晴站起身,走向她,再蹲下身來,朝她伸出手。

    “別坐地上了。”

    鈴月眼也不眨的望著她,腦海裡迅速閃過這一年來的點點滴滴,她很清楚是聰明果斷有主見的她保護了自己跟瑩星……

    她咽下鯁在喉間的酸楚,忍著盈眶淚水,伸出手牽住她的手,讓她將自己拉起身來,隨即問了自家主子是怎麼死的。

    丁荷晴沒有隱瞞,簡略交代。

    鈴月的淚水再次克制不住地落下,她突然雙膝跪下,對著門連磕三個響頭,雙手合十,低頭喃聲說著對自家主子的不舍難過及祝福。

    丁荷晴只是靜靜的站立,原主有這麼忠心的奴僕,也是她的福氣。

    鈴月說完了心中要對主子說的話後,以跪姿轉向丁荷晴,挺直了腰杆,“我願意一輩子留在小姐身邊伺候,小姐剛剛說的話,鈴月一個字也不會說出去。”

    “敢讓你知道,就有把握你不會說出去,至於你要一輩子跟著我,可以,但時間到了,我會讓你跟瑩星嫁人生子,如果有遇到喜歡的,就主動告訴我,我也不必費神。”

    丁荷晴說得理所當然,鈴月卻傻了,怎麼突然說到嫁人了呢?

    見鈴月一副呆樣,丁荷晴不由得勾起唇,催促道:“去幫瑩星收拾,我們主僕得在這裡住個幾天呢。”

    結果,朱靖只花了短短兩天,就滿足了丁荷晴的所有條件,可想而知,他有多麼想擺脫這個妻子。

    第三天上午,丁荷晴主僕就上了馬車,由何誠駕車,前往新的宅第,朱靖甚至沒有出現,倒是李芳儀還特別出來送行,臉上的笑容比當頭的烈陽還要燦爛。

    甯王休妻的事瞬間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皇室那方也默許,沒有反對的聲浪出現,這雖然是在大家的預料之中,但事情的發展似乎與眾人先前的預設有些不同。

    丁荷晴雖然成為下堂妻,得到的補償卻令人稱羨,聽說甯王府大總管何誠親自載送幾箱的金子到丁荷晴的新住所——頤明園。

    頤明園是城中鬧中取靜的園林宅第,是皇上賜給最寵愛的五皇子的,價值連城,甯王竟然就這樣轉贈給她。

    這個消息已經夠震驚的了,另一個更令人震撼的消息是,丁荷晴出族,從此與景甯侯府再無瓜葛!

    一個下堂妻自請出族,與原家族斷絕關係,再也無親無戚,無靠山啊。

    丁氏家族雖然聲名狼藉,但總還是個百年世族,丁荷晴如此壯士斷腕,不僅讓百姓們霧裡看花,街頭巷尾議論紛紛,這個消息也傳進了宮中。

    禦書房裡,皇帝坐在禦書案後,看著坐在另一邊的朱靖,他正在翻看一些暗衛送進來的書信,這也是他這幾天最專注的事,派人四處查探替天行道組織的消息。

    皇帝眉頭一擰,說道:“王妃她……該說丁姑娘吧,她出族的事,是皇兒出面辦的?”

    朱靖抬起頭來,回道:“不是,何誠出面給了三箱黃金,侯府就笑咪咪的將丁荷晴從族譜上除名,還寫了一張出族證明,那張證明也已交給了丁姑娘。”

    “你休離的條件,朕沒意見,只是你與她見了面也說了話,不覺得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姑娘嗎?”皇帝又問。

    朱靖的腦海浮現丁荷晴的面容,還有那天在書房的一幕幕,他不想跟父皇坦承,這幾日,他的心被一股莫名的不安纏繞著,但究竟是為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他不再跟丁荷晴見面,即使她要離府的那一天,他也只是站在府中的閣樓上,看著她嘴角含笑,翩然帶著兩個丫鬟,步履從容的經過那些面露不忍或難過的奴僕,到了王府大門,坐上馬車離開。

    她無絲毫留戀,他卻緊盯著車窗,以為她會拉開車簾,回頭看看寧王府,但是她並沒有……

    他沉沉的吸了口長氣,看著父皇,卻是答非所問,“兒臣看了暗衛送來的書信,替天行道組織並非一個圖利的組織,他們處理的一些人,總觀來說,都不是好人。

    皇帝知道兒子不想再談丁荷晴的事,也不再逼迫。罷了,既然兩人無緣,也無須強求,他看著兒子,附和了這個話題,“這一點朕也知道,所以在劉閣老與皇后那一派的朝臣要求朕大力掃蕩時,朕雖應下,但並沒有強力下令執行。”

    朱靖頓時明白父皇是容許這個組織存在的,他翻看其中幾封信函,這一年來,該組織鏟奸除惡的行動力比起朝廷官員更勝一籌。

    疏洪防塞的大堰工程,地方官貪污舞弊,導致工程延後,造成水患,老百姓死傷數百,當時父皇正病著,即使民怨沖天,事件通報到皇宮,還是讓同一派的劉閣老給壓了下來,找了幾個替死官員便交代了。

    但替天行道組織卻將罪魁禍首,也就是貪污的地方官殺了,他的屍體就被丟在存放貪來官銀的屋內。

    這只是其中一樁,另外,還有更多該組織對草菅人命的皇族,甚至將視老百姓為刀俎魚肉的貪官污吏進行不同程度的懲戒,有的慘死,有的斷手,有的斷腳,但留了命。

    這些都是她冒著生命危險去執行的?所以她身上才必須帶著那麼多物品?想到這裡,朱靖心中湧上濃濃的不舍,此刻的她,也許就在某個地方搏命……

    他悶悶的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妥當,起身看著父皇,“兒臣跟晨光還有事,先行離開。”

    “皇后找了幾名閨女在御花園賞花,要皇兒過去……”

    “那就讓皇后自己來跟兒臣說。”朱靖口氣極冷地回道。

    “皇后說,她對你虧欠,想讓你自己挑選王妃……”

    “父皇明知她矯情,為何要替她說話?”這也是他最不喜父皇的一點,太過軟心,太過怯懦,尤其是皇后與劉閣老站同一陣線時,父皇更是連膽子都找不著了。

    皇帝低垂著頭,他也不喜這樣的自己,但似乎無力反抗,即使朱靖天天進禦書房與他共議國事,他也清楚,批閱的奏章能不能執行還是未知,劉閣老就像個地下皇帝,掌握了另一半朝臣的力量。

    “朕覺得好累,朕想提早退位……”

    “請父皇想想兒臣,想想黎民百姓,兒臣會竭盡所能的為父皇掃除殘害清明政治的害蟲,也請父皇在這個位置上多坐幾年,兒臣才能無後顧之憂,時候一到,兒臣自會讓父皇休息。”朱靖憋著一肚子悶火說道。

    他能理解父皇肩上的重擔及四周環伺的惡勢力,但他無法容忍父皇像懦夫不戰而敗。

    皇帝哽咽點頭,為自己的懦弱感到抱歉。

    朱靖臉色凝重的離開禦書房,雙手握拳走到御花園,就見到蘇晨光遠遠的走來,朝他搖搖頭,雙手一攤。

    朱靖心一沉,明白他這樣的意思是,追蹤替天行道組織完全無進展。

    兩人走到亭台坐下,相對無言,他們無計可施。

    久久,朱靖才沉重的開口,“放餌吧。”

    蘇晨光是他的知交好友,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如此一來,你的救命恩人也有危險,就我所知,劉閣老那邊也在想法子要將替天行道組織給滅了,畢竟這個組織殺了或傷了的人,有多數都是劉閣老那一掛的。”

    朱靖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才一再遲疑,他不希望她受傷,可是他又渴望找到她……

    心思紊亂的他遲遲無法下決心,最後只好說道:“罷了,我再考慮。”

    蘇晨光點點頭,想起現在京城最熱切討論的消息,問道:“你還是不跟我說,你是怎麼跟丁荷晴談休離的條件?是她獅子大開口要了那座宅子嗎?”

    他問過好幾次,但好友不說,知道何誠當天也在現場後,他也去問過何誠,但他一臉尷尬,說是不敢說,請他找主子問。

    見好友不語,蘇晨光急了,“我可跟你說了,我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你要不嫌煩,你就不要說。”

    朱靖也知道他的性子,不得已將那一天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說了。

    蘇晨光先是呆了,而後笑了,感到難以置信又讚歎,丁荷晴是個寶啊,天下女子巴不得要投懷送抱的大英雄,她竟嫌棄了?還大贊他休書寫得非常好?!

    他當時不在場實在太可惜了,這種奇女子,他沒有好好跟她交個朋友,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抱歉,靖,我知道她是你的下堂妻,但我實在太欣賞、太崇拜她了,這種女子可遇而不可求,我想跟她當朋友,你不介意吧?”蘇晨光開心的看著他問道。

    他介意!朱靖的心裡立即冒出這三個字,但是他憑什麼又為什麼要介意?他只好口是心非的回道:“我不介意,只是……不知為什麼,我總有一種感覺,我應該是認識她的,甚至我在看到她的眼睛時……”他不知該怎麼形容那種直覺,“那雙眼睛尤其令我困擾,很像救我的那名奇女子……”

    噗的一聲,蘇晨光抱著肚子大笑出聲,“哈哈哈,靖,你肯定是急了,幻想過頭了,連我這樣的人都無法在鬼魅森林裡走出來,丁荷晴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有辦法救你,照顧你大半個月,甚至為我們引路脫困?”這一連串的事蹟說出來,他都覺得太神了。

    朱靖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謬,“可是,那雙眼睛莫名給我一種熟悉感……”

    “雖然我沒見過她,但漂亮的女人,眼睛不都長得大同小異?不管她,我現在滿腦袋都是你的前王妃呢,不對不對,我崇拜她,卻連見都沒見過,像話嗎?”他突然拍腿站起來,笑道:“我立刻去會會她。”

    朱靖蹙眉,“她從搬過去後,大門不出,外頭日日擠滿好奇圍觀的老百姓,直到今天,才沒人在外探頭探腦的,你別去煩她。”

    蘇晨光愣了愣,突然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緩緩坐了回來。

    莫名的,朱靖竟被硬生生的看出一股心虛來。

    “你讓暗衛去盯著她?為什麼?你都休了她,你們沒關係了啊?”

    朱靖抿抿薄唇,也悶了,要是他知道為什麼就好了,對她,他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擔心,“總之,你讓她平靜的過日子吧,她也夠辛苦了,你別去招惹她。”

    “她辛苦?!她現在過的是如魚得水、逍遙又自在的生活啊,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羡慕她?”蘇晨光忍不住哇哇大叫。

    朱靖蹙眉,“羡慕?”

    “是,她雖然是你的下堂妻,但跟你還是有點關聯啊,再說了,雖然休離,你給的條件那麼好,代表你們關係頗好,誰還會去招惹她?我除外,但不是招惹,是去交朋友的,我去了。”

    朱靖看著笑著離開的蘇晨光,他一直都羡慕他的爽直豪邁,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此時此刻,他更羡慕了,如果他能夠對自己誠實一點,他也想去看看她。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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