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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宋雨桐 -【帝國的新娘•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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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的新娘•一》作者:宋雨桐

慕悠晚,美麗端莊、細心體貼,具備多國語言能力,
是政商名流指定服務的當紅領班,堪稱悅朵餐廳的傳奇。
然而,卸下能幹外衣的她只是個單純善良的普通女人,
過著一成不變的規律生活,暗戀著身邊最親近的人,
即使這是不可能的戀愛,但相依多年的情感已濃得放不下,
因為太愛,所以她默默避開,離開那人的羽翼,讓彼此都能喘息。
可是夜裡,總有莫名的惡夢糾纏著她,夢中的她是個無助的新娘,
旁徨站在山崖邊不知該前進或後退,又有誰會來救她?
混亂的片段記憶干擾著她,內心的遺憾越加難以隱藏──
她遺憾忘了自己是誰,消失的記憶不知流落何方;
遺憾最親愛信任的男人不能接受她的感情;
遺憾已亂了心,偏又有個白目男子闖進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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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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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04:2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像是藍色愛琴海,蔚藍色的天空、蔚藍色的屋頂、白色的牆,一座座拱形的門,像是古堡的宅子裡面對的是蔚藍的大海。

    一徑的藍與白,天與海。

    是個寧靜的午後,天地都在沉睡,天際間卻傳來一聲槍響——

    有著拱形門窗、藍色窗櫺的房裡,一抹修長美麗的身影正面對著鑲著金邊的橢圓形大大長鏡試穿著剛送來的新娘禮服,一襲系帶露肩低胸的白色曳地新娘禮服,錯落綴著珍珠,外裹了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竟有如天使生了翅般的輕靈美麗。

    她纖細的頸項上戴著一條細細的銀色墜煉,長長的黑髮用一支鎏金古典簪子隨意的綰起螺旋狀的髻,刻意的讓一綹烏絲垂在一旁,典雅中還帶著一絲嫵媚風情。

    鏡中,是一個美麗的新娘子。

    很美、很美。

    如果不是這聲槍響劃破了靜寂,也許這個新娘子會從此跟她的白馬王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鏡中的她因這聲槍響明顯一震,花容失色。

    她撩起裙擺奔了出去,赤著腳跑到一樓大廳外的露臺上,剛好看見幾個蒙面黑衣人個個手持著槍對準她。

    外頭竟一個僕人及保鑣也沒有……

    是死了?逃了?還是被支開了?

    風,狂吹,卷起她的裙擺,也將她的髮絲吹得生亂。

    面對這樣盛大重裝迎接她的場面,她似乎並不如想像中的懼怕……

    她聽見自己在說話,鎮定的嗓音聽不出一絲顫抖。「你們是誰?想要幹什麼?有膽子的就給我報上名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彷佛都在笑。

    「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你必須跟我們回去……」

    狂風把那人的話吹得破破碎碎地。

    她的頭好痛,聽不清楚接下來的話,好像又聽到槍聲響起,她不是很清楚,只看見自己突地轉身打開身後的小門拼命的往下跑,蜿蜿蜒蜒的小路曾經是她眼底最美的風景,如今卻成了她救命的小徑,她不顧一切的往下跑,希望可以離大海再近一點,或許還有活路……

    一隻有力的手臂在瞬間抓住了她,並搗住了她的嘴——

    她被摟入一個寬闊剛硬的懷抱裡,陌生的男性氣息一股腦兒罩住了她,讓她驚嚇得差點尖叫——

    「安靜點,乖,我會救你出去,只要你聽我的。」好聽的嗓音,溫柔又堅定,莫名的帶給她信任感與依賴感。

    她看不見他的臉,只聽得見他的聲音和心跳,可是卻莫名的在這一刻感到安心,這樣的感覺太奇異,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可任她怎麼想,都再也想不起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頭好痛,痛到快爆掉。

    她雙手緊緊抱住頭,只聞得耳邊又是數聲的槍響,她一直往前跑一直往前跑,一直跑到白色平臺的盡頭……

    身上綴著珍珠的白色新娘禮服薄紗,在她腳邊被風卷成一道美麗的弧線,狂風吹得她站立不穩,前方只有一片湛藍深海,身後沿著山的坡度一層一層堆疊的藍瓦白屋,是她此刻眼底最美的風景。

    她癡望著,耳邊的槍響在這一刻似乎靜寂了,她什麼都聽不見,害怕、恐懼什麼的,在此時此刻一點都不重要……

    接著,她看見自己縱身一躍,跳進了深藍的大海裡……

    頭,狠狠地撞上海底突出的礁石……

    痛呵,她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海水混著她的血漂進嘴裡,感覺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在昏迷的前一秒鐘,她隱約看到一個男人迎面朝她遊了過來……

    然後,是一片無止盡的黑暗。

    慕悠晚冷汗涔涔地從夢中醒來。

    空氣中彷佛可以聞到海的味道,還有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

    天,已大亮。

    陽光燦燦的透進窗內,還有屬於紐約中央公園的新鮮空氣。

    她伸手緊緊抱住自己——

    夢,終究是夢罷了。

    就算這個夢,總像真的,一次又一次的跑來她的夢裡亂……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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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04:41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今日,「悅朵餐廳」的氣氛異常詭譎。

    「悅朵」,位在五星級M飯店的二樓,走高單價奢華路線,是各國的貴族公卿、政商名流來到美國紐約必會前來用餐的高級法式餐廳,不僅由來自法國米其林最高星等餐廳的大廚掌廚,餐廳服務生的水準更是國際數一數二,不只面貌姣好、儀態端莊,具備大學以上學歷,還至少懂得中、英、日、法其中兩種以上的國際語言,擔任領班者,必須取得葡萄酒鑒定執照。

    這樣一個高級高貴又優雅無比的地方,今日卻突然闖進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惡霸似的佔領了整個禮賓櫃檯前。

    穿著一套剪裁合身餐廳制服的領班慕悠晚,聞訊快步從餐廳裡頭急急走了出來,而在她抵達櫃檯的同時,也已用耳麥告知服務生去通知餐廳部經理及飯店保全。

    才走近櫃檯,慕悠晚就聽見櫃檯小姐對著某位看起來兇神惡煞的男人細聲細氣地道——

    「不好意思,我們餐廳采預約制,今晚全部訂位元都滿了,真的沒辦法臨時挪桌位給各位用餐……」

    「你他媽的在放屁!我看裡頭明明還有好幾張空桌,是瞧不起我們嗎?」說話的人從口袋裡掏了一大把鈔票撒在櫃檯小姐身上。「看到了沒?老子有的是錢!快點幫我安排,我大哥今天請的可是貴客!貴客你知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啊?讓我大哥沒面子,老子我就讓你們今天做不了生意,聽清楚沒有?」

    來人的大嗓門,開始引起餐廳內部的騷動,很多客人都往櫃檯方向看過來,有的甚至起身朝這頭走來。

    「對不起,這位客人,那幾個桌位已經被預訂,客人馬上就會到了——」櫃檯小姐忙道歉,被對方的大嗓門嚇得都快哭了。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大哥的貴客今天一定要吃到這家餐廳的料理!」大嗓門外加大力道,砰地一聲差點沒把木制櫃檯給砸爛。

    櫃檯上的一隻水晶被這力道一震,滾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啊!」櫃檯小姐大叫一聲,哭了出來。

    慕悠晚一把拉過櫃檯小姐,挺身擋在她面前。「這位客人,如果你再動手,我馬上報警。」

    清冷的嗓音透著一股不容人忽視的威儀,就像此刻她挺直著背脊、抬高她美麗的下巴那樣無畏。

    大嗓門說話的男人一愣,一刹那間竟覺得有些膽寒,不過,也只有那一刹那間罷了,眼前這個女人冷歸冷,饒有氣勢也只能嚇唬別人,難道他道上堂堂男子漢竟會怕一個嬌弱的女人?

    「你他媽的拿員警嚇我?你當我被嚇大的啊?真是,不給你一個教訓真把我當病貓——」男人手一揚,就要朝她那張漂亮的臉蛋打下去——

    一個穿著黑色V領T、高大挺拔修長的男人以極敏捷的速度無聲地由大嗓門男人身後靠近,就在他即將出手制止對方的同時,他聽見那女人輕輕地開了口——

    「男人動手打女人,比病貓還不如。」她美麗又清澈無比的眼眸,迎視著那大嗓門男人冒著火的可怖面孔,唇角噙著一抹冷笑。

    真是……找死嗎?這女人!

    黑色V領T男子聞聲抬眸,正眼往那嗓音清靈動人的女人臉上瞧去——

    這一瞧,他頓時變了臉色,極英俊又帶著一絲輕狂與野性的臉龐,從本來的漫不經心轉為緊繃,他狠狠地瞪著她,矯健的身軀因極力壓抑而微微顫抖。

    他的腦子亂轟轟地……

    痛著……

    像被數十部坦克車給輾過。

    他聽見,那女人再次堅定且優雅地開了口——

    「容我再提醒您一次,如果您再動手,我們餐廳將報警處理您的問題,我個人也會告您傷害,但是,如果您可以接受本餐廳對您的大哥今天無法順利用餐的遺憾給予彌補,我們也將很樂意為您及您大哥及那尊貴的貴客優先保留下一次的用餐座位,您覺得如何?」

    嗄?大嗓門男人聽得一愣一愣地。

    他媽的……

    這個女人說話的聲音怎麼可以這麼好聽?

    好聽到講話像是在唱歌一樣,一連串唱下來,害他都有點忘記自己方才在跟人家吼什麼……

    高高的手舉起又放下,這時才看見四周已擁上不少人,一時面子還放不下,拉大嗓門吼:「彌補?怎麼彌補?我大哥的貴客今晚就要來——」

    見到對方有一絲絲的動容及退讓,慕悠晚美麗的臉龐上帶著更動人的微笑,很快地把她的建議傳達給對方——

    「今晚的話,我可以為您大哥的貴客另外安排我們飯店旗下另一間五星級餐廳的頂級VIP包廂,如果那位貴客會在紐約停留二十個小時甚至更久,我們也可以安排明天的訂位,一切都取決於客人您的方便,您只要將決定告知我們,我們即刻可以為您安排,您覺得如何?」

    這樣……好像很不錯呢。

    大嗓門惡男和身邊幾位小弟互看了幾眼,又裝腔作勢的咳了幾聲,正要點頭,飯店保全在此刻終於趕到——

    「慕領班,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這個晚班保全跟慕悠晚很熟,碩壯的身軀一站過來,也很有派頭。

    慕悠晚微笑的掃了那幾位鬧事者一眼。「我想……應該沒有了,謝謝你們第一時間趕過來,有需要我會再通知你們,不好意思,還勞動你們。」說著,還禮貌的跟保全欠下身。

    兩名趕來的保全紛脫帽回禮。「什麼話,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說著,兩人有點臉紅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這女人,是「悅朵餐廳」的傳奇。

    天生的美麗動人、嗓音之悅耳迷人先不提,她頂著飯店管理的碩士學歷,二十四歲正式進入「悅朵」,從端盤子的服務生開始做起,工作不僅比旁人認真勤快又努力,中、日、英、法四國語言更是說得好聽又流利,每位元被她服務過的客人都對她十足貼心又禮數周到的服務印象深刻,不到一年半,她就晉升為領班,也是「悅朵」數十年來第一位破例任用的華人女性領班。

    幾乎是不成文的規定,「悅朵」是從不用女領班的,或者說整個M飯店內所有的餐廳都沒有過女領班,甚至連服務生都以錄取男性為優先,至於原因沒有人知曉,可慕悠晚卻未因這些歷史慣例而動搖她進入M飯店工作的意念及服務的熱忱,也可能因此造就出她與眾不同的行事風格而被拔擢。

    不管怎樣,「慕悠晚」三個字現在已是飯店界茶餘飯後必拿來閒聊的話題,紐約M飯店旗下的餐廳近一年來訂位的客人有百分之七十是經由她之手,其他兩位在業界七年以上的資深領班,光是在「悅朵」一間餐廳的業績都比不上她一個人的,更遑論是跨界到M飯店旗下的其他餐廳。

    不少名人都是她的忠實客戶,例如現在紅透亞洲半邊天又紅到美國來的影視巨星洛桑,大小宴會全交由她安排;政商名流界不管是夫人、小姐還是公子、先生,需要宴客招待安排的全找她;不只如此,就連來自中東歐亞的貴族公卿王子們也耳聞她的名號,只要來過一次「悅朵」,便都成了她的囊中物。

    一個才二十七歲的女人呵。

    總讓一堆三、四十歲,好不容易才在競爭激烈的紐約飯店界混口飯吃的男人們好生丟臉。

    她其實嚇得兩腿發軟。

    處理完這起突發事件後,慕悠晚一個轉身便躲進女廁裡用水沖臉。她的腳在抖,手也在抖,十幾分鐘前帶著一抹傲氣、堅定無畏的迎著即將要揮到她臉上拳頭的這張臉,在鏡子前閃過一抹狼狽與脆弱。

    如果那一拳真的朝她打下來會如何?她的臉可能會腫上十天半個月不能見人……

    慕悠晚瞪著鏡中那雙帶著些許霧氣的眼睛,伸手又拍了一下臉。

    「沒事了,慕悠晚,不要怕……」她對自己說。心亂亂地跳,好半天也停不下來。

    過了一會兒她才端整面容走出女廁,黑色如瀑的柔滑長髮被她重新用簪子固定在腦後,補了妝,也上了粉色口紅,她再次挺直背脊,頭一抬,卻見轉彎的廊道上站了一名高大英俊又帶著一絲粗獷不羈的男人。

    黑色合身V領T將他瘦削有型的好身材彰顯無遺,修長且比例完美的雙腿裹在一條質感甚佳的黑色皮褲當中,整個人身形瘦高,但該有力的地方看起來卻很有力,不是那種很恐怖的肌肉男,而是很有型、身手矯健的那種——絕對萬人迷。

    短短的黑髮有點亂,還有點微鬈,配上這男人高挺的鼻及好看的唇,及那雙鋒利無比的黑眸……

    慕悠晚不得不承認,這男人光是站在那裡就帶著濃烈的霸氣與侵略感,讓四周的空氣都變得蠢蠢欲動的……讓人想逃離。

    她也是。

    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極危險,比方才那種只會鬼吼鬼叫朝女人揮拳頭的惡人還要危險一百倍。

    前面的路只有一條,她要回「悅朵」一定要經過他……

    在慕悠晚打量他的同時,原火的黑眸也瞬都不瞬地盯著她。

    長髮用一支古典的簪子固定在腦後形成一個漂亮的髮髻,露出她美麗纖細又性感無比的頸項,端莊卻不死板,甚至很有古典的女人味,身上的制服是粉紫色,襯著雪白的膚色,讓本來就美麗的她幹練俐落中還帶著極富女人的風情。

    身材……凹凸有致,短裙下的長腿均勻而美麗。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從頭到腳打量過一個女人了?三年還是四年?他不想記起,也不想去算,因為那曾經的失去,曾讓他幾欲發狂。

    可眼前這個女人算是怎麼一回事?

    陰鬱的黑眸閃動著一抹難解的流光,他更加鬱悶的瞪著她,像是要把這個女人從頭到腳都刻進眼底。

    她,跟他有仇?

    慕悠晚輕蹙起眉頭,竟連提起腳步往前走的勇氣也沒了。她何時變得像個膽小鬼似的?眼前這男人只不過是個路人甲,甚至可能只是站在女廁外頭等自己女人出來而顯得十分不耐煩的路人甲。

    她決定鼓起勇氣走過去,不管那男人灼燙到要逼死人的視線是怎麼纏繞在她臉上,又是如何害她短短一條回廊像是走不到盡頭似的……她在心裡低咒,越想快步從他眼前走過去,老天卻越更是跟她作對——

    她纖細的手臂在刹那間傳來劇痛……

    那男人竟然伸手拉住她,使的還是蠻力……

    該死的!她差點把髒話罵出口,可在這之前,那股劇痛讓她的眼眶浮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你幹什麼?」慕悠晚瞪著他。

    「你的中文名字叫什麼?」他用中文問她。低沉的嗓音,薄而魅。這麼靠近的看她,甚至聞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原火的黑眸燃起一道火焰。

    嗄?慕悠晚錯愕的看著他。她制服上的名牌寫的是英文名字ROSE,在紐約,根本沒人對她的中文名字有興趣。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慕悠晚微微皺起眉。他就這麼肯定她會說中文?她這個黑頭發、黃皮膚的女人就不能是韓國人或是日本人嗎?

    她戒備的看著他,不明白這男人為何如此理直氣壯又粗魯蠻橫的問她名字?又憑什麼以為她會告訴他?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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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04:55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她話方落,手臂又是一痛,整個人被他扯進懷——

    「啊!」她驚呼出聲,完全沒想到這男人當真是徹頭徹尾的大蠻子!「你到底要幹什麼?快放開我!」

    「你的名字?」這男人伸手扣住她尖巧的下巴,很執著。

    她看見他眼底深處的那團火,燒得又急又旺。

    她究竟何時何地惹到他了?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表示他根本不認識她,不認識她又哪來的仇恨讓他對她這樣挑眉瞪眼的?

    還是……他真的有可能……認識她?

    慕悠晚的眼皮一跳,怔怔地望住他。

    會嗎?可能嗎?他是不是有可能「認識」九年前的「她」?

    「你……為什麼要問我的中文名字?」她輕輕地問,瞬也不瞬地瞅著眼前這個男人。她的眼中有期待,有迷惑,還有一絲絲的緊張。

    原火眯起眼,細看了這女人一會兒。

    雖然一樣的美麗高傲又不太聽話,可她眼中頓時流轉出的神采,卻是與方才的抗拒截然不同。為什麼?

    「只是個名字,你也這麼囉嗦?」他不耐的挑眉。

    「你不告訴我為什麼,我是不會說的。」

    「就算我現在就把你掐死,你也不說?」

    話落,他感覺到指間中她的下巴往上抬高了幾分——

    「你想掐死我嗎?」她,認真的仰著頭問。

    該死的……

    原火的呼吸驀地一窒,黑眸危險的掃向她。

    她頸部的曲線、說話時的吐氣如蘭,還有那一開一合的美麗紅唇……全都性感得讓人想上前咬一口。

    這女人像極了他的夏秋,卻又不像至極。

    他的夏秋溫婉似水、聽話乖巧,每次看著他都會害羞得說不出話來,眼睛不敢直視他。

    眼前這女人卻像她的英文名字一樣,美而帶刺,甚至還帶著男人都想要征服的傲氣與果敢。

    明知是不同人。

    明知他的夏秋早在四年前的那個夏季就死了,是他親手捧著土葬的,就算眼前的女人再像也不可能是她……

    是啊,他為什麼非要知道她的名字?

    知道了又如何?他的夏秋是不可被代替的!

    就在他惱火自己的當下,身後掃來一陣風——

    「BOSS,我終於找到你了!你消失那麼久,我都快擔心死了……」前來尋人的手下小孟從他身後走近,驟然看見了他懷中的女人,瞬間倒抽了一口冷氣。「她……她……BOSS?她是——」

    「她什麼都不是!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原火的大掌倏地從她的下巴上抽回,轉身便走。

    「可是BOSS,她她她——」

    「閉嘴!」原火惱火地低叱。

    他大步的往前走,手下小孟愣了半晌之後又回頭看了那女人一眼,這才快手快腳的跟上。

    慕悠晚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看著那高大的身影離開她的視線,想追上去問他究竟為什麼要問她的名字,同時更納悶那後來的男人為何看見她也像看見鬼似的……

    她的下巴還痛著,那男人指頭的溫度都還殘留在她臉上。

    咬牙再咬牙,她漂亮的指尖深深地陷進掌心裡的肉,終於,她還是朝那男人方才離去的方向奔了過去——

    慕悠晚這輩子大概沒這麼瘋狂狼狽過。

    她明明是個優雅的女人,說話從不會超過標準分貝,生氣的時候她通常話更少,教訓員工時她也都說之以理,就連面對類似流氓的奧客,她也是不吼不叫、不哭不鬧,但現在,卻為了追一個陌生男人,脫掉高跟鞋在紐約街頭狂奔——

    那男人腿太長了,長到走路好像用飛似的,她才晚他一點兒追上去,剛好就瞧見他打開車門,坐進一輛不知何時已等在飯店門口的黑色發亮跑車。

    她大叫:「請等一下!喂,你等一下——」

    該死的她根本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就算吼到喉嚨啞掉,都不會有人理她!

    看見車子已要開走,她邊跑邊叫邊,脫下高跟鞋在街頭狂奔,前方剛好有個紅綠燈,如果她運氣好一點,也許還追得到車……

    車內,小孟不巧從後視鏡中剛好瞧見這一幕——

    「BOSS,那個女人……」

    「叫你不要再提那個女人!」正在閉目養神的原火低吼了句。

    那個女人已經搞得他夠煩的了!他的手下還要來添煩!

    「可是,BOSS……」

    「閉嘴!」

    小孟被自家頭兒這麼一吼,本想乖乖閉嘴的,孰料,就在此時,他竟看見那女人把手上的高跟鞋高高舉起,然後往空中一拋,「咻」地一聲往他們的座車飛過來——

    砰——

    是重物重擊到車子板金的聲音。

    原火被嚇一跳,下意識地把身子伏低,惱吼了一聲。「搞什麼?是什麼東西打到車?」

    「BOSS……是那個女人……的高跟鞋。」小孟小小聲地說,生怕他家老闆聽得太清楚似的。

    什麼?高跟鞋?

    原火倏地直起身子往後一瞧,果真看見那女人朝他的跑車沖過來,還有……她腳上的第二隻高跟鞋。

    砰——

    又一聲,剛巧打在他座位的車窗上,如果沒有那層玻璃,這只高跟鞋已然打在他臉上——

    現在是怎樣?這女人瘋了不成?

    「BOSS,她好像是在追我們的車。」幸好前面有點塞,車速其實不快,否則她的鞋子飛再高再遠也打不到他們的車。

    「她不是在追車,根本是在用武器攻擊我們。」原火咬牙瞪著那個女人。

    此刻,那女人髮絲亂了,長髮散落下來,嘴裡開開合合地,雖然聽不見她在說什麼,但現在的模樣可跟淑女啊、優雅的形容詞沾不上邊,再加上可能是大太陽底下的馬路太燙腳,她停下來喘氣時,那沒穿鞋的白色腳丫子就像被丟進熱鍋裡炸的蝦子一樣,一跳一跳的……

    原火挑著眉,很想無動於衷,可是那女人急切又狼狽不堪的模樣,卻讓他無法無動於衷。

    「停車!」原火終於讓跑車在路邊停下。

    他打開車門下車,大步的朝那個已經跑不動,用手撫住胸口停在路邊氣喘吁吁,一臉蒼白沒血色的女人走去——

    慕悠晚先是看見一雙黑得發亮的皮鞋停在她眼前,接著抬頭,看見被皮褲包裹著的修長的男人的腿,再然後是那男人不耐又狂妄不羈的黑眸,他的薄唇微抿,瞧著她的模樣很是無所謂。

    她喘個不停,事實上她不只喘,胸口還隱隱疼痛著。

    「你到底要幹什麼?」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究竟,為什麼要問我的名字?你認識我?我讓你想起了誰嗎?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回答我的問題,不可以嗎?」她幽幽地瞅著他挑高再挑高的眉,輕輕喘著。

    一道濃眉高高挑起——

    「你像瘋子一樣的在紐約大街上追著一部跑車,還拿鞋子丟我的百萬名車,就是為了這個?」

    「對。」她沒什麼好辯駁的,現在的她的確跟個瘋子差不多,這男人的話一點都沒錯。

    原火瞪她。果真是瘋女人。

    「我現在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了。」他低眸,掃了她雪白的腳丫子一眼,一片雪白中隱隱泛著血絲……是磨破皮了吧?

    「慕悠晚,悠哉悠閒的悠,晚上的晚。可這不是我的本名,因為我在九年前發生一點事故失憶了,現在這名字是我的恩人取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叫什麼名字、姓什麼、父母是誰,就連我的年紀也不準確……你認識我嗎?只要有一丁點兒的似曾相識,都請你告訴我,可以嗎?」她自顧自地說。

    不管他想不想知道、想不想聽,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不是嗎?她不能輕易放過。

    原火眯起眸,又看了她雪白的腳丫子一眼,這才把目光移到她癡癡望著他的美麗臉龐上。

    原來,是這樣。

    她以為他是她可以找回過去的一條線索,所以才拼了命的在紐約大街上追他的車。

    這張酷似夏秋的臉呵,卻沒有夏秋那樣幸福的家,與疼她的父親與母親。

    夏秋雖然死了,可在過去二十多年的日子裡,她一直都是幸福的活著……如果,她沒死。

    「你跟我的未婚妻長得很像。」他突然道。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看見她驀地睜大的眼,興起一抹期望。

    「你的未婚妻……有沒有流落在外的雙胞胎姐妹?」她略略激動的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沒有。」雖然很想回答她有,可是他很確定沒有。「她是獨生女,夏媽媽沒有生雙胞胎。」

    「你確定?」

    「非常確定。」

    慕悠晚的眼神一黯,微微一笑,緊抓住他的手,鬆開了。

    果然……沒那麼容易的。

    這麼多年了,她早已不抱任何期望。

    「我知道了,謝謝你。」她朝他輕輕頷首,優雅的轉過身往飯店的方向走回。

    她走得很慢很慢,一跛一跛的。

    原火瞪著她纖細又脆弱的背影,那孤單的感覺像一塊大石壓住他的胸口,悶得他得費力抵抗,才不會被壓死或壓昏……

    他倏地朝她大步走過去,邊走邊拿起手機撥出去——

    「喂,BOSS……」

    「你去幫我辦兩件事,要快一點……」原火把事交代完,又幾個大步上前,彎下身一把將她攬腰抱起——

    她被他的舉動嚇一跳,可是沒有說出半句抗議的話,只是硬睜著眸子瞧著他,眼眶裡盡是淚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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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1)

    原火一路抱著慕悠晚回到飯店大廳,完全不管來往行人投射過來的目光。

    飯店櫃檯前剛好十分忙碌,似乎還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原火將她安置在大廳舒適的沙發椅上,隨即在她跟前蹲下身,掏出褲袋裡的手帕,伸手執起她細嫩柔白的腳輕輕擦拭著。

    男人略微黝黑的大掌握住女人雪白的腳丫子、半蹲在女人身前的畫面,看起來就像男人視這女人如同珍寶,就怕她傷了碎了一絲一毫。

    慕悠晚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發現這男人為她做了什麼,她的臉驀地一熱,羞得下意識要抽回腳——

    「不要動!再動傷口就要進沙子了!」原火扣住她亂動的腳,低下頭專注地替她把腳丫子上的灰塵及細沙粒擦乾淨。

    「可是那是你的手帕——」

    「都已經髒了。」他抬起頭來好笑的看她一眼,唇角勾著一抹淡淡的嘲弄。「你如果覺得抱歉的話,可以學學電視上演的,事後把它洗乾淨再拿來還給我,不然就直接丟到垃圾桶好了,我要是跟你計較一條手帕,那剛剛你丟東西砸我百萬跑車的帳就更難算清楚了。」

    她的臉更紅了,索性別開眼,轉移話題。

    「你的未婚妻……不在了嗎?」如果不是這樣,他怎會錯認她?

    原火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此時眼角恰巧看見小孟拿著一雙破高跟鞋和一個急救箱朝他們走過來。

    「BOSS。」小孟把東西遞給原火。

    原火熟練的替她的腳消毒、上藥、再貼上OK繃,然後冷冷看了那雙她剛剛用來攻擊他百萬跑車的高跟鞋一眼。

    「你提一雙破鞋來做什麼?」原火沒好氣的瞪了小孟一眼。

    小孟嗄了一聲,滿肚子委屈。「BOSS,不是你交代我去……」

    「我是交代你去把鞋子撿回來沒錯,可是鞋子既然壞了,要怎麼穿?你穿給我看看!」

    「沒關係的。」慕悠晚起身,伸手把被車子輾得有點破的鞋子給拎回來。「我的員工置物櫃裡還有一雙備用鞋……總之,謝謝你們,很抱歉剛剛的行為打擾到你們,希望沒有對您的行程造成任何延誤,如果有,我再次跟您說聲抱歉。」

    她朝他深深一鞠躬,禮數周到得讓人很難想像十來分鐘前,她還像瘋婦一樣在紐約街頭拿鞋子丟他……的車。

    原火也跟著她起身,唇角微微勾起。「你的員工置物櫃在哪裡?」

    嗄?慕悠晚愣愣地看著他,他又想幹什麼?

    「到底在哪?」他不耐的挑眉。受完她這麼大的禮,送佛也得送上西天。

    「在二樓……」

    「我抱你過去吧。」他上前一步。

    慕悠晚卻連退好幾步,臉紅得像蝦子一樣。「那個……不用了,真的不必再麻煩你了,很近的……」

    被他這樣抱上二樓,她還要不要做人啊?就算她在M飯店已經很紅,可她紅的一向不是緋聞。

    「既然很近就不麻煩。」原火一個跨步上前,再次把纖細的她攬腰抱起,並對懷中的女人很性感的一笑。「帶路吧,女人。」

    她氣呼呼地瞪著他,本來的害羞倏地轉為一臉的冷。

    「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上去!」

    他低眸,陡地笑了。「可我想抱你上去。」

    他想抱她?

    「是因為我這張像你未婚妻的臉?」她冷笑,故意刺向他最痛的地方。

    跟他在飯店大廳玩角力是件很不智的事,還不如被他厭惡一下索性把她丟下來,讓她可以擺脫他這莫名其妙的霸道。

    原火微微變臉,唇卻依然勾起。「如果是因為你這張臉,我要做的就不只是抱你上樓穿鞋這麼簡單了。」

    什麼?慕悠晚一臉的假笑僵在臉上。

    「聽不懂嗎?」他又笑,笑得很邪惡。

    如果可以,她很想揮手將他臉上的笑給打掉……

    一棟十五層樓高的嶄新大樓,距離M飯店約莫三個街口,從M飯店走到這棟閃耀著日亞國際投資公司Logo的大樓約莫十三分鐘,一路走來有寬敞的人行道、高大的行道樹,還有錯落有致的各色花朵和木制休閒椅。

    從餐廳下班通常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之後,慕悠晚會慢慢的走到這裡來,看看這棟大樓十一樓面對中央公園的那面窗是否還有燈光。

    如果有,她會買一杯咖啡坐在路邊的椅子上仰望著那片落地窗,邊喝著熱呼呼的咖啡,邊等著那扇窗的燈暗下——

    今晚的燈,亮了很久。

    站在十一樓落地窗邊的男人,靜靜地望著對面街道長椅上的女人。

    男人身高一八一,黑髮梳理得一絲不苟,就和他現在身上穿的合身剪裁背心及襯衫完美的貼合一般,帶著一絲精明與冷酷。無邊金框眼鏡架在他高挺孤傲的鼻樑上,目的是為掩藏他眼底過人的鋒芒,薄唇淡抿,他常淡笑示人,卻難掩他一身尊貴優雅的冷漠。

    這男人,是日亞國際投資公司的總裁霍東齊。

    霍東齊,今年三十一歲,九年前在紐約獨自創立了日亞國際投資公司,專門幫美國人涉獵亞洲的投資機會,投資眼光精准獨絕、尋找投資機會訊息管道快、狠、准,讓他短短三年內便在紐約投資界建立了無數人脈及口碑。

    二十六歲那一年,霍東齊在一片驚詫及羡慕聲中,迎娶了白宮大臣的女兒納月容,這位大臣據說是華裔美籍,太太是香港人,很得歷任總統的重用,霍東齊也自此正式涉足美國政界之交際圈,讓他在政商界的名氣更是如日中天。

    但,霍東齊行事十分低調,就連二十六歲的那場婚禮,也是全程禁止任何人使用攝影器材拍攝,包括手機。

    因此,雖然政商界都知道霍東齊這號人物,可是真正見過他、知道他長相的人並不多,可再如何低調,他仍有必須出席公共場合的時候,尤其近幾年更是不能避免。

    幸運的是,他不算公眾人物,還擁有不被曝光的自由與權利。幸好他早在五年前就結了婚,否則以他那高富帥的一流條件,再加上精明獨到的投資眼光及談判手段,恐怕很難躲得掉紐約上流階層如雪花片片的媒妁之言。

    霍東齊站在窗邊好久了,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慕悠晚仰著頭望向這扇窗的傻舉動。

    他在十一樓,可以很輕易的捕捉到她的存在,但她要仰望十一樓的他,很難,只要他不貼靠在窗前,她是看不清楚他的。

    就像個傻蛋似的……

    她究竟還要守在那裡多久?每天都要繞過來看看他下班了沒,如果他還在,她就在大街上坐著陪他,不管春夏秋冬,不管是下雨還是下雪,讓他遇到天氣不好時只能早早關掉燈,或是早早回家。

    手上的煙,在靜謐的總裁辦公室裡繚繞,尼古丁的氣味飄散在夏夜有點悶濕的空氣中,讓人心情也跟著有些浮動與煩躁。

    他的貼身助理麥克,在十分鐘前已經把白天發生在慕悠晚身上的事情報告完畢,正靜靜地等候著霍東齊的指示。

    原火的出現,是大事。

    他查不出慕悠晚追出去又赤著腳被原火抱回飯店的前因後果,這點很顯然的一定造成少爺的困擾與思路的盲點。

    突然,麥克看見霍東齊朝窗外伸出手——

    「飄雨了。」霍東齊低喃,忍不住凝眉往對街人行道上的座椅掃去,慕悠晚還坐在那裡。

    「少爺,要不要我佯裝經過看見慕小姐,開車送她回家?」麥克體貼地詢問。雖然有點多嘴了,可要是能讓少爺少擔點心,他就算被念死也願意去做。

    他清楚明白少爺對慕小姐的關心超越一切……但……是天註定嗎?這兩人只能這樣彼此守護,遠遠地,要靠近一步也難……

    除非,天塌了、下起紅雨,才能改變吧?

    或許,原火的出現是個契機?

    麥克的眼眸閃了又閃,這種不安又詭異的氣氛,讓他什麼話都不敢亂說亂問,要不是因為少爺那句「飄雨了」,他可能會一直默不作聲。

    雨,越飄越密,足以淋濕人。

    霍東齊凝著眉望住那依然待在原處不躲不避的傻女人,本是從容淡定的心,也輕輕地妄動了一下。

    他回過頭掃向等在一旁的麥克。「原火來紐約了,落雪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我。你以為如何?」

    少爺這話……不會是在懷疑落雪吧?

    麥克覺得自己在冒冷汗,落雪是何方神聖啊,少爺可以懷疑任何人,就不該懷疑他,連他都被懷疑了,那還能信誰?

    「據說組織內接手落雪工作的那位很有一手,也許是因為這樣,落雪才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不是聽說落雪……很忙的?」

    落雪,組織內除了前首領和少爺,根本沒人見過他,對所有人而言,他的存在只是個電腦裡的代號,只是這個代號價值連城,各國想要搞破壞侵略的組織都想網羅他,因為他是世界最頂尖的資訊網路高手,可以輕而易舉地把任何國家的任何機密偷出來……如果他想要。

    霍東齊一笑。「這倒是,不過看來他最近得更忙了。你聯絡他,我要知道原火在紐約的落腳處和他來紐約的真正目的……還有,不要讓原火太快查出悠晚和我的關係……」

    「是,少爺,我馬上去辦。」

    霍東齊點點頭,抓起外套和公事包便要走人,麥克忙要跟上,霍東齊卻轉過身來說了一句:「三分鐘後再關燈離開這裡,一分鐘都不要少,聽見了嗎?」

    嗄?「是,少爺。」

    雖然不知現在少爺是演哪樁,可是他只要乖乖聽命就是了。

    燈,終於暗下。

    慕悠晚又仰望了那扇窗一眼,這才把手上的咖啡丟在一旁的垃圾桶內,站起身往上一個街道行去。

    一個人住的日子才過三年。

    以為不住在同一間房子裡,掛念會越來越淡,心會越來越遠,可是她真的錯了,從那個大宅子裡搬出來,她的思念只有越來越濃。

    但,就算錯,也只能錯下去,那座大宅已經有了女主人,她無法眼見這對夫妻在她面前恩恩愛愛而無動於衷,三年前念完碩士班之後,便以自己想獨立生活為理由硬是搬出來,霍東齊遂在中央公園附近離他公司很近的社區裡買了一間飯店式管理的小套房,讓她一個人在外居住。

    想他的時候,她就會跑到他的公司外頭像剛剛那樣看著他,沒想到日子久了,就成了每天必然的一種習慣。

    她和霍東齊的關係,其實很淡很淡——雖然,他是她失去記憶之後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她永遠忘不了他英俊無比的臉上,那溫柔似水的笑容。

    可除了像哥哥一樣的溫柔與必要的關懷之外,他從來不會給她其他的期待。

    她仰望他的俊美與優雅,對他的所有成就感到驕傲和光榮,她尊敬他、感謝他、崇拜他,當然也很喜歡、喜歡他,但那份喜歡,她一直以為是單純的仰慕與感恩之情,一直到那場意外發生……

    五年前的某個晚上,一個持刀的人瘋狂似的朝她沖過來一陣亂砍,她下意識伸手去擋,手臂率先遭殃,痛得她差點昏過去,搗住受傷流血的手,她拼命往前跑,眼見那把刀又要朝她背部落下,一個高大的男人不知從何處俯衝而來,將她緊緊的護在懷裡,那刀鋒就狠狠地往他的背部刺下……

    她永遠忘不了那個晚上,霍東齊為了護她而血流一地的畫面。

    淚,掉也掉不完,心痛得像要裂開……

    當下她便知道,若他死了,她也鐵定不想活……

    慕悠晚搖搖頭,不想再想下去。

    夜風很涼,她微微打個寒顫,伸手揉搓自己光裸著被雨打濕的手臂,依稀還可以摸到那曾經被刀劃過的細痕。

    明明傷口已經不疼了。

    心,卻還是下意識地揪緊。

    她慢慢地往自己的住處走,像是不想那麼早回到家。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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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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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05:30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一個高大優雅的身影靜靜地隔著約莫十步遠的距離跟著她,風吹過來,似乎連她在雨中的歎息都聽得見。

    已經過去五年了,她還是忘不了那道疤嗎?

    霍東齊將唇抿緊,薄薄的唇透著一抹剛毅的線條,他眉鋒輕蹙,眼底眸光在黑夜中一閃,有著平日不輕易示人的狠冽。

    那樣的意外……

    他不會再讓它發生。

    終其一生,他都要保她平安無虞……

    可以做的,他都會去做,不管犧牲掉的是什麼,他都在所不惜。

    霍東齊看著她走進她住的那棟大樓,仰頭等待她住處的燈光亮起,良久,他才默默地走開。

    雨,已經大得讓人睜不開眼。

    一部黑色轎車穩穩地滑近他身邊,麥克撐傘下了車,忙替他家少爺擋雨。

    「少爺,您這樣會感冒的。」

    霍東齊不領情的掃了他一眼。「我沒叫你等我。」

    「不叫等也要等。」麥克笑笑。「還幫少爺買了熱牛奶在車上呢。」

    嘖。「像個女人似的。」

    體貼溫柔、無微不至,這就是麥克。

    霍東齊上了車,接過麥克遞來的熱牛奶慢慢喝下,一下子便溫暖了脾胃,舒服得緊。

    「明天找個空檔時間,我要去一趟百貨公司。」他閉上眼,輕聲交代著。「還有我之前交代你的事——」

    「落雪說很快會回復我,您別擔心。」麥克忙回應,說完看了後視鏡一眼。「少爺是缺什麼嗎?要不要小的幫您去百貨公司走一趟?明天要開一整天的會——」

    「我想自己走一趟。」霍東齊打斷他。

    「是,那我會安排好。」麥克沒有多問什麼。

    「悅朵餐廳」上午十一點半才接受客人進入,在這之前,領班有很多營業前的工作要一一確認,可以說是慕悠晚最忙碌的時候。

    將客人的訂位及注意事項再跟服務生確認一次之後,她還會特地跑一趟廚房,讓大廚的副手們都充分瞭解某些特殊貴客的特別喜好,讓送出去的餐點不僅有米其林三星級以上的水準,也能符合客人們偏好的口感,這自然也是她的成功之道。

    就這樣忙前忙後,一直到客人就定位入座開始用餐,再一一上前詢問是否滿意今日送上的餐點等等,待她可以稍稍喘口氣時,時針已指到一點。

    「ROSE,你的快遞。」櫃檯女服務生叫著,彎身把一個購物袋從櫃檯下方拿給她,還忍不住對她眨眨眼。「是禮物!一個很高大的帥哥型男親自送來的,你在忙,所以他不讓我叫你……是不是昨天那個……傳說中的那一位?」

    傳說中?有關她的傳說看來又多一條……早該知道的,雖然昨天沒人敢當面問她怎麼回事,因為她昨天被抱回來的臉色很難看,心情很糟。

    慕悠晚接過袋子,連眉毛都沒抬一下。「傳說中的哪一位?」

    「就昨天晚上抱你上來的那位啊,我還聽一樓櫃檯說那個男人體貼又溫柔,還蹲在地上用他的手帕幫你擦腳——的那位。」服務生邊說邊瞧著慕悠晚的臉色,然後聲音越說越小聲。

    昨兒的事,真是個羅生門,沒有人搞得清楚慕領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丟掉了高跟鞋,赤著腳被一個高大帥氣又充滿野性魅力的男人給抱回來,重點是,經歷這樣羅曼蒂克的事之後,女主角卻似乎一臉的不開心……

    慕悠晚打開購物袋,拿出裡頭的盒子打開,一雙跟她昨天那雙幾乎一模一樣的黑色高跟鞋靜靜地躺在裡頭,不同的是鞋後跟鑲了一排精緻的小鑽,很低調的華麗感。

    她拿起來瞧著,看見Size是自己的沒錯。

    他也未免太心細……

    「是高跟鞋!他送你高跟鞋啊?是因為昨天你的鞋子因為他壞掉的緣故嗎?那個大帥哥到底為什麼送你鞋……哇,真漂亮,還是名牌,大概要六、七百美金吧!老天!」櫃檯服務生比她更興奮,忘了剛剛還在看人家臉色,此刻叫出來的嗓門可跟尖叫聲差不多了,還把鞋子拿起來左瞧右瞧的。

    慕悠晚卻輕輕皺起眉,低頭在盒子裡翻找,看看他是否有留下電話什麼的,結果空空如也。

    「他何時送來的?有沒有說什麼?」她沒道理收他送的鞋,還是一雙貴得要命的鞋。

    「就十分鐘前吧。他有說,這東西不必還給他,因為他不穿這種東西,不喜歡的話,你可以拿去丟掉。」

    「噢,是嗎?」

    服務生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ROSE,你該不會真想把它丟了吧?如果你不要,可以給我……」

    慕悠晚把鞋子放回盒袋裡,正煩惱著該如何是好,一名服務生剛好有事過來找她,她順手把袋子擱到一旁先去忙,這一忙,就一直忙到晚上十一點,午餐和晚餐根本就是一次解決。

    慕悠晚拖著疲憊的腳步提著袋子走出M飯店門口,未料,竟看見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緩緩駛來,停在大門前方不遠處,才怔忡著,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優雅的從車內跨了出來——

    是霍東齊。她的霍大哥!

    慕悠晚疲憊的容顏露出一抹笑,舉步迎上前。「霍大哥,你怎麼來了?」

    望著他說話的時候,她的臉微熱著,一雙黑眸閃閃發亮。

    「下班了,順道過來看看你。」霍東齊溫柔的對她一笑,把手上包裝得十分精美的禮物遞給她。「喏,給你的禮物。」

    她臉更熱了,心怦怦怦地跳。「禮物?為什麼要給我禮物?今天不是我生日,也不是什麼特別的節日……」

    「去逛百貨公司的時候剛好瞧見了,覺得適合你,就買了。」霍東齊溫溫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寵溺。

    她用指尖勾著原本的提袋,伸手去接他的禮物。

    「我可以打開來看嗎?」她沖著他笑。

    「你可以回家再看。」

    「可我想現在就瞧瞧。」慕悠晚徵求同意的看他一眼。目的,是順便爭取一下他在她身邊停留的時間。現在的她,要見他一面不容易,雖然知道時間已經很晚,可是既然兩人都見面了,她就捨不得讓他走,能多留一會兒是一會兒。

    「那就打開吧,也順便看看合不合腳,不合的話我再去換。」

    聞言,慕悠晚一愣。

    他說合不合……腳?難道,他送她的也是……高跟鞋?

    不會吧?這麼巧?

    她有點著慌的低下頭,耳根子莫名地熱了起來,低頭掃了手上的提袋一眼,身子不自主的往後退,沒注意到後方有輛摩托車沖過來——

    「小心!」霍東齊眼明手快的把她拉進懷裡。

    「啊!」她被這猛烈的一扯,手中的禮物和提袋全掉落在地上,提袋內的鞋盒跑了出來,還被掀開了盒蓋。

    她愣愣地呆偎在他懷裡,心撲通撲通地亂跳。

    「沒事吧?」他低頭關心的瞧她一眼。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沒事。」

    「沒事就好。」他伸手拍拍她。

    在她還沒回過神來之前,霍東齊已放開她,彎身替她撿東西。

    指尖還沒碰到盒子,霍東齊就瞧見了盒內的那雙高跟鞋……

    他的心一窒,不經意地笑道:「怎麼,今天還有空去買鞋?很漂亮。」

    鞋?

    慕悠晚一愕,這才回過神來沖上前把鞋盒從他手中拿過來蓋好,再放進袋子裡,看起來有點手忙腳亂,心虛得緊。

    「這不是我的……我是說不是我買的……是要退的……」她說著,眼角看向掉在另一頭的禮物,忙又要過去撿——

    霍東齊卻先她一步俯身把禮物拿起來。

    因為包裝得很完美,掉在地上也沒什麼損傷,依舊漂亮完整。

    可,這份禮物卻已失去它的價值與意義。

    腦海中突然想起,來這裡前麥克才跟他報告,原火今天送了一個東西到餐廳給悠晚的事……想來,那雙鞋便是原火送的無疑。

    他該想到的……

    原火一向心思細膩又敏感,面對慕悠晚這張臉,不可能無動於衷,所以能想到這上頭也是必然。何況,那傢伙表達情感的方式,不管愛恨憎惡總是非常直接,打小如此。

    慕悠晚走過來朝他伸出手。「給我。你已經說要送給我,不會突然想耍賴吧?」

    霍東齊淡笑地提唇,對她伸出的手置之不理。「怎麼會呢?我只是突然覺得,這個禮物好像不太適合你。」

    因為那是一雙,跟她提袋裡同個品牌同一款的高跟鞋——因為是他親自到百貨公司挑選的,所以他一眼便瞧出來了。

    慕悠晚有些急了,她一向很懂得察言觀色,也生來直覺敏銳且敏感,所以她才會在意識到霍東齊送她的禮物可能是鞋子時慌了心,沒有人會喜歡自己送的禮物是被別人捷足先登送過的,而且,方才他還親眼瞧見了……

    所以,他才會說這禮物不太適合她!因為他送她的也是高跟鞋!

    她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她不想看見這樣的他,一點都不想看見。

    想著,慕悠晚氣悶的丟掉手中的提袋,上前伸手搶過霍東齊手中的「她的禮物」——

    她緊緊地抱住禮物,悶悶地瞅著他。

    難得見她這孩子似的稚氣模樣,霍東齊失笑,鏡片底下的黑眸浮上一抹輕輕的溫柔。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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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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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3 00:05:45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這一個星期,原火沒有再出現在M飯店。」

    聽到這個,霍東齊數日來稍稍緊繃的神經似乎在瞬間紓解了些。

    麥克低頭繼續對霍東齊報告原火這幾日的動態,及收到的情報資料。「他在紐約近郊租了一間占地一千多坪的別墅,高牆上每個方位都裝了監控攝影機,還有數人巡邏看守,主宅四周種植高大的樹木,玻璃窗門使用反光鏡面,要窺見裡頭不容易。據落雪查出的訊息,有進出過紐約這邊大宅的組織要員約莫有三十幾位,個個精英,所有保全工作都是在原火抵達紐約之前佈置好的。」

    「目的呢?」霍東齊淡問。

    這樣大陣仗的在紐約部署人馬及據點,半點都不是X的作風。

    X,原是集結日本及香港地下黑幫的龐大黑暗組織,旗下成員人數眾多,但極有約束力,不會無端生事,靠著龐大的勢力及極有效率的辦事手法,數十年來深受各國的黑白勢力所倚重。

    他們接手的案子大多來自世界各地的國家單位,因口風嚴實、行事效率奇高,生意大到不可想像的地步,因此有黑暗帝國之美譽,號稱X帝國。

    該組織的人員個個身手矯健,精通電子通訊及軍火彈藥,十年前,是X帝國的全盛期,脫穎而出且在國際馳名的三個人,分別是夜焰、原火和落雪,他們出色的本事及能力,不管黑白勢力都要忌憚他們幾分。

    可,歷來帝國在盛極一時便是面臨危機之時,X帝國也不例外……

    霍東齊閉上眼。

    雖然X在原火接手之後低調許多,可,看這陣仗,原火在紐約似有長期抗戰的準備,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嗎?

    「少爺……」麥克看霍東齊閉上眼,以為他累了想休息。

    近來,日亞接了一個中東的跨國投資案,這一個星期以來,少爺就在各國之間飛來飛去,睡覺的時間都在飛機上,一個小時之前才踏進辦公室,不累才怪呢,而他這回為了調查X的事留在紐約,破天荒的沒跟在少爺身邊保護,也是每天睡不安枕。

    「你說就是,我在聽。」

    「落雪說,這次原火來紐約的目的,應該是為了……皇甫夜焰。」說到後面那位大人的名字時,麥克的聲音很明顯的變小且微微顫抖。

    不能怪他膽小,因為早在九年前,少爺就明言以後不准再提皇甫夜焰的名諱,要當他是不認識的陌生人,可現在是非常時刻,他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說出來。

    聞言,霍東齊睜開眼,冷冷地向麥克掃過去——

    「什麼?說清楚!」

    「少爺您也知道,X帝國在前首領皇甫丹死後,檯面上雖奉原火為首領,可是暗地裡還分著夜派和火派,夜派想要秘密尋找出前首領皇甫丹的兒子回去繼位,認為那才是實至名歸。火派則認為夜焰已死,就算他沒死,九年前也已經拋棄了帝國,根本沒資格繼承首領之位。兩派支持的人不同,表面和平,私下其實水火不容、煙硝四起……

    「為了徹底解決兩派的分歧,這幾年原火從沒停止找尋過皇甫夜焰,不希望自己落得鳩占鵲巢的罪名,現在終於知道皇甫夜焰人在紐約,因此帶著火派的人馬前來紐約……

    「落雪說,原火真正的目的不明,請少爺小心謹慎為宜。事實上,對方已在多日前發出訊息,希望皇甫夜焰可以跟他見一面……」

    麥克話說完了,室內一片靜寂。

    霍東齊重新閉上眼,內心盡是千頭萬緒。

    原火這小子究竟在幹什麼?是因為夏秋的死?原火接掌帝國也已經五年了,他以為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少爺,您覺得這事該如何是好?」

    「不必理它。」

    「可是看樣子原火是來真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皇甫夜焰,沒個結果他可能不會離開紐約。」

    「那是他的事。」

    「可落雪說,原火做事一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小的怕——」

    「怕什麼?除非他的目的是想殺了皇甫夜焰永絕後患,否則,他又能如何?難不成他還能拿槍逼著皇甫夜焰接掌X帝國不成?」霍東齊淡淡一笑,鏡片下的黑眸溫溫地瞅著麥克。「連原火都終於找到了皇甫夜焰,我要找的那個人卻一直找不到呵。」

    說到這,讓麥克一陣汗顏。

    「少爺,那人在暗處,沒名沒姓,只要對方一直沒動作,我們的確很難查出那個人的真實身分……不是連落雪都沒法子找到人嗎?那人就像落雪一樣,只擁有一個代號,如果可以回去……或許能在前首領那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可,那是一個甕,進去了可能就出不來。

    霍東齊又笑。「現在人都找上門了,或許可以找個時間一探。」

    很多事,是時機未到不能做,而不是永遠不能。

    既然他的身分已經曝光……

    秘密也不再是秘密,很多事反而可以放手去做了。

    麥克詫異的揚起眉望了過去。「少爺?」

    眸光一閃,霍東齊再也按捺不住眼底那股沉潛已久的鋒芒。「我已經等太久了……就算前面是龍潭虎穴,我也非找出那個人不可。」

    好不容易送走最後一組客人,在櫃檯結完帳,已經晚上十一點十五分了。

    慕悠晚在櫃檯前面的候位處坐下來,伸手搥著站得很酸的小腿,腳上那雙高跟鞋進入眼簾。

    這雙鞋真的很漂亮,名牌就是名牌,就算一樣是黑色高跟鞋,它的設計感、舒適度及流線弧度,穿在腳上就是不一樣。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有兩個男人同時送她兩雙一模一樣的鞋……

    巧合到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慕領班,可以下班了,還不走?」另一個領班傑米揚手跟她招呼了聲。「要不一起走?我送你——」

    她揚起頭,微笑。「不了,你先走吧。我喜歡一個人散步回家。」

    「這麼晚了。」

    「不打緊,這一帶治安很好。」

    「那我先走嘍,拜——」

    「拜——」她應了聲,站起來往員工置物櫃走去。

    置物櫃的位置在二樓的最邊緣,經過一間義式及中式餐廳之後,還得經過一間位在角落極隱密的VIP酒吧,擁有M飯店VIP貴賓卡的人士才得以進入,和「悅朵」一樣走的是極高檔路線,每一杯酒都要價不菲。

    慕悠晚每天晚上都會經過這裡,現在這個時間正是夜生活的開始,俊男美女、衣香鬢影,百看不厭。

    她通常都是直接走過去的,可不知道是那人坐的位置太過顯眼,還是那個人本身就太過惹眼,透過一大片落地的茶色玻璃,映著淺淺的柔和光線,她竟然一眼就看見了「那個人」——那個說她長得像他未婚妻的男人。

    慕悠晚腳步一滯,心也跟著一窒。

    就在同時,原火也看見她了。

    身高一七○公分的她在紐約雖稱不上高,但她纖細的骨架及腰身、修長有致的美腿、極具東方人的古典美,是那種一眼看見便很難忘記的女人,何況,她還有一副和夏秋相似至極的細緻面容。

    慕悠晚一直想還鞋給他,現在人出現了,她理當過去跟他問一聲聯絡方式什麼的。

    可是,當她低頭看見自己腳上穿的鞋——這雙跟他送她的一模一樣的高跟鞋,她很快便打退堂鼓。

    雖然這雙鞋不是他送的那雙,可是在他眼底一定以為是他送的那雙,如果是這樣,她根本有理說不清……

    不對,她應該先去換備用的平底軟鞋,順便把身上的制服給換下,再過來找他說這件事。

    邊想著,慕悠晚轉個方向疾步離開,卻沒想到竟硬生生撞到一個人的胸膛——

    痛!

    這副胸膛著實有力,她這一撞差點往旁邊摔去,幸好來人及時伸手扶住她——

    「對不起。」都怪她作賊似的低著頭急閃人,沒看清楚前方,慕悠晚揉著頭先道歉,這才抬起頭來,未料竟撞進一雙熟悉的眼眸——

    那對黑眸,正閃著燦亮的光,笑笑望住她此刻狼狽的模樣。

    一身的酒氣也撲面而來。

    「你……」她啞然失聲。他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出現在她面前的?他剛剛不是還好端端的坐在酒吧裡頭嗎?真是見鬼了!

    「你看見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逃跑嗎?」原火很不屑的看著她。說話的時候,輕吐出的酒氣,就吹在她頰畔。

    慕悠晚皺眉,想拉開彼此的距離,偏偏他的大掌緊緊地扣在她手臂上,她竟無法動彈。

    「我沒有。」她否認。

    他的俊顏朝她更靠近了些。「謊言!你這個愛說謊的女人!」

    他靠她太近了,近到他說話的唇好像快貼到她發間……

    慕悠晚輕顫著,雙手抵在他胸前,就怕他再更靠近,哪怕再多一點兒都不行。

    「我沒有說謊,我只是要先去——」

    「這雙高跟鞋很適合你。」他笑著打斷她。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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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2)

    天啊……

    慕悠晚咬住唇,心亂如麻。「那個……你不要誤會,這雙鞋不是你送我的那雙,它其實是……唔……」

    他驀地低頭封住她的唇,根本不理會她說了什麼。

    濃烈的酒氣隨著他的吻竄進了她的鼻尖及嘴裡,讓她猛地一陣暈眩。

    火熱的舌尖燙著她的,無禮又霸道的長驅直入,他的雙臂將她纖細的身子緊緊扣在懷中,任她怎麼掙也掙不開他的蠻力。

    她想咬他,齒撞著齒,嗑疼著彼此,卻又讓他乘機更加深入,讓她根本無力招架……

    她用手打他、搥他,可這些動作於他而言就有如羽毛掠過一般,他絲毫不為所動。

    強烈的男性氣息與他滾燙如火的唇舌密密的罩住了她,他鐵臂似的環繞密密地貼著她的肌膚,讓她益發地感到昏眩與軟弱……

    「放開我……」她的抗議像輕吟。

    他一樣不理不睬。

    直到,一抹淡涼的嗓音在兩人身後輕輕響起——

    「喂,這位先生,你擋到我的路了。」

    聞聲,原火的吻停在她的唇瓣之間,黑眸細細審視著懷中被他吻得喘吁吁又紅豔豔的女人,她的眼底,浮過一層淚光。

    心揪扯住,讓他有點生悶,終是放開了懷中的人兒,挑著眉,目光瞬也不瞬地越過她,瞪著眼前這個顯然是想找死的男人。

    他一鬆手,慕悠晚便氣得把他推離,身子連退了好幾步,因為動作太過激烈,差點兒害自己跌倒,一隻手在後頭適巧的扶住了她——

    「小心,慕領班。」溫柔的嗓音裡,帶著淡淡的笑意。

    聞聲,慕悠晚抬起頭來望向來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國際巨星洛桑?

    他何時來紐約的?為何媒體沒報導?還是她漏掉了新聞?

    該死的!她這個模樣竟然讓她的貴客撞見了,她忙伸手搗住現在鐵定紅腫不堪的小嘴——

    低下頭,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又羞又窘、又難過又委屈。

    洛桑伸手拍拍她的肩。「他欺負你了?要不要我幫你報警,我可以免費當你的證人。」

    原火瞪著眼前的男人,眉挑得更高了。

    那男人有著一張比女人還美的臉孔,帶著一股令他極不舒服的陰柔之氣,可偏偏生得高大,雖說留著半長不短的頭髮,也一眼看得出是百分之百的男人。

    「不是說我擋了你的路嗎?現在你可以過去了。」原火冷冷地道,很有趕人的意味。

    洛桑根本不理他,把他當成透明人似的,彎下身低頭問身旁的慕悠晚。「你先去換衣服,等會兒我送你回去吧,司機已經把車開到門口了,一點兒都不麻煩。」

    嗄?她詫異的瞪著他。

    這位國際巨星何時如此平易近人來著?

    不過對方既然主動開口,而現在的她又極需要有人説明她「逃走」,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慕悠晚對他點點頭,仍搗住嘴說話。「好,你等我五分鐘。」

    話一落,她飛快地跑走了,頭也不回。

    留下兩個高大的男人大眼瞪小眼,原火瞪著這個壞他好事的美麗男子很是不耐,洛桑審視著眼前男子的眼神卻是滿滿的興味和探究,活像是對方才是鼎鼎大名的巨星。

    原火被看得很不爽,因為這個男人打量他的眼神真的很詭異……

    「你是她的男人?」原火直接開了口。

    洛桑好笑的說:「如果我是,你覺得在我撞見你對她的無禮之後,我們兩個現在可以平靜的站在這裡相安無事嗎?」

    「既然不是,何必多管閒事?」

    「雖然她不是我的女人,可是卻是我珍視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心甘情願,請你以後不要再碰她。」

    「若我偏要呢?」

    洛桑正視著他的一雙黑眸,笑了笑,聳聳肩。「那受傷的人可能會是你。」

    原火瞪大眼。

    這是什麼鬼話?受傷的會是他?堂堂X帝國首領原火?

    這話著實可笑至極呵!

    換好衣服和鞋子的慕悠晚此時小跑步跑過來,臉上還戴起口罩,看著洛桑道:「我們可以走了。」

    洛桑看著她這副見不得人的模樣,差點爆笑出聲。

    原火則是一臉的鳥樣,氣悶的瞪著她。

    被他吻過的唇,就這麼見不得人嗎?她當真有把人氣死的本事……

    「好,我們走吧。」洛桑伸手拉她。

    慕悠晚卻朝原火伸出手——

    「幹麼?」

    「名片!我把你的鞋子寄回去還你!還有,我再說一次,剛剛那雙鞋不是你買的那雙,而是另外一雙一模一樣的鞋子,你不要誤會!我沒有隨便接受男人禮物的習慣!」

    原火聽了皺起眉,更加氣悶。「你無聊啊?幹什麼買一雙跟我送你的一模一樣的鞋?既然如此,你乾脆把錢退我就好!」

    問得很好。

    可是她沒打算回答他。

    「給不給?」她的手掌還是攤在他面前。

    給還是不給?

    他瞪著她看了半晌,看到她的眼眸很心虛的別開,垂了下去。

    「丟到垃圾堆裡去就好了!」原火轉身回酒吧。

    慕悠晚看著他高大的背影離去,又在原來的位置上坐定,手抓起桌上的杯子,頭一仰便把酒給灌進喉嚨,然後再倒一杯……

    今晚的他,看起來很悲傷。

    剛剛的他,是在吻她嗎?還是在吻他的未婚妻?

    坐上洛桑的車,慕悠晚安靜的望著窗外,想到方才被那男人緊抱在懷裡的吻,到現在還會心跳失速,她伸手環住胸,彷佛還可以感受到他臂膀的力道和灼人的體溫……

    這就是所謂男女之間的性吸引力嗎?

    她不愛他,甚至對她而言,他還是個陌生人,連個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可是他的吻,卻能讓她全身發燙……

    還有他那帶著憂傷的眼神……讓他笑的時候看起來更讓人心疼。

    「想什麼?」洛桑開口問。

    窗外,街燈樹影,行人寥落,可這女人卻看得很專注。

    是方才那個男人把她的魂都勾去了嗎?

    這可不太好……讓某人知道的話,怕是要傷心死了。

    被洛桑這一喚,慕悠晚頓時回過神,對著黑暗中車內的他一笑。「洛先生,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舉手之勞而已,改明兒我讓人送上一瓶防狼液,好讓你隨身帶著防身。」洛桑一副認真的神情,不似在開玩笑。

    慕悠晚只是笑,又望了窗外一眼。「讓我在這兒下車就可以了。」

    洛桑跟著她望出去,嗯,眼前這棟大樓……很眼熟啊!

    「你住這?」他眼神亮晶晶的望住她。

    「是……在附近。」她回得有點不自然。

    「很晚了,我還是送你到家門口吧,慕領班。」

    慕悠晚看著他,又癡癡地望了一眼窗外。

    洛桑見狀,吩咐司機道︰「把車窗按下來,讓慕小姐方便觀賞外面的風景。」

    她一愣,當場傻住。

    眼前的車窗倏地往下降,吹進陣陣涼涼的風。

    「你可以探頭出去看清楚一點。」洛桑溫柔的提醒她。

    他像是她肚子裡的蟲,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慕悠晚的臉有點熱,心有點躁,還有點悶。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不可能知道她想看清楚這棟大樓十一樓的燈是否熄了?他更不可能知道她此刻有多麼想見到某人……

    她看著洛桑,洛桑也看著她。

    「我看你一直望向窗外,是有很想看的東西吧?要不,我陪你下去走走?放心,這麼晚了,路上應該不會有粉絲認出我,就算不小心被狗仔拍到,你還戴著口罩呢,絕不會曝光。」

    他朝她擠眉弄眼,讓慕悠晚好想笑。

    「還是算了,你送我回家吧。」她拒絕了他的好意。

    雖然和洛桑這位元國際巨星已經認識了好幾年,跟他的交情也從本來的不熟到有點熟,但也不是那種熟到可以稱之為好朋友的關係,對她而言,他是貴賓,而她只是他口中的慕領班,像今夜這樣的見面已是意外。

    「喂——」洛桑突然朝她傾靠過來,一張美美的容顏差一咪咪就要貼到她臉上。「你當真對我一點點粉紅的幻想都沒有啊?」

    拒絕他,倒是很乾淨俐落。多少女人想要跟他一塊花前月下的散步呵,她卻說算了?

    慕悠晚被他嚇一跳,可是動也沒動一下,眼神清澈的看著他,很正經八百說了一句:「是沒有。」

    果真是懂得傷人心的丫頭……

    幸好,他不愛這丫頭。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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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八月的紐約街頭,熱到讓人想抓狂。

    麥克風風火火地從外頭跑進來,刻意壓低的嗓音還是掩不住急躁。「少爺,不好了!少夫人被抓走了!」

    霍東齊正看著文件,聽到此,抓著文件的手一緊——

    「什麼時候的事?」

    「兩個小時前,少夫人從百貨公司出來便被帶走了,管家因為一直沒等到少夫人的回電,所以通報我,我接到落雪的訊息,說是原火那邊帶走了少夫人,目的就是為了要見少爺一面。」

    霍東齊眯起眼,心裡一陣氣惱。

    原火的確不能拿槍逼迫皇甫夜焰做什麼,但是這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果真為了見皇甫夜焰一面而不擇手段。

    「時間地點呢?」

    「少爺……您要去?」

    「我能不去嗎?」霍東齊冷笑。

    那是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納月容可是白宮重要幕僚納偉恩的獨生女,先不論這個女人這幾年是如何盡心盡力扮演好他妻子的角色,光是她的身分及家世所代表的意涵,就讓他不能輕易漠視。

    「少爺,要不要……動用夜軍?」

    夜軍是專屬於皇甫夜焰的死士,就算X帝國已然易主,這批從小便接受訓練,視保護主子為己任的人馬,卻依然只聽命於皇甫夜焰,只是九年多來,生死未蔔的夜焰從沒有動用過他們,若夜焰真的需要他們,只要使用專屬密碼及暗號,即可將人從四面八方集合過來。

    霍東齊挑高眉。「動了夜軍,我的身分就曝光了。」

    原火綁架納月容,想必已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可這並不代表其他人都知道,如果他讓自己的身分曝了光,要面對的將會是什麼局面……連他都無法掌握。

    X帝國派系分明,他仍活著的消息一旦曝光,X帝國也許就會面臨馬上分裂的局面,在沒有確定原火找他的真正目的之前,他不能不謹慎為之。

    「難道少爺要單槍匹馬去赴會?」麥克皺起眉,非常不贊同的看著霍東齊。「這不可以!」

    「他不會殺我的。」殺了他,他也坐不穩首領的位置。可,他會動納月容……這才是他最擔憂的事。

    牽一髮而動全身,于公於私,他都不能冒這個風險,要保納月容無虞,得動上一點心思……

    霍東齊悄悄握緊了拳頭。

    「麥克,去幫我辦一件事……」

    在這個時機點上,他絕不能讓納月容出事……

    慕悠晚站在「悅朵餐廳」外的長廊上,不可思議的看著霍東齊的貼身秘書兼保鑣麥克。

    「你說什麼?嫂子被綁架了?被誰綁架?他們為什麼要綁架嫂子?」她著急的抓住麥克的手。「大哥呢?他打算怎麼做?報警了嗎?」

    麥克看著慕悠晚,皺眉道:「少爺打算單身赴會,可我不能讓他這麼做,這樣太危險了,對方可能會要了少爺的命。」

    慕悠晚聽著,整顆心都揪結了起來。「為什麼不報警?」

    「對方說不能報警,那些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少爺說不能讓少夫人有事,非要自己單獨去救人不可,他們的目的是要他,只要他出現,他們就不會為難少夫人……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少爺!我來找你,就是因為現在只有你才能救我家少爺,只要你肯幫這個忙,小的以後做牛做馬都會報答您的!」

    「什麼意思?」她愣愣地望住他。「為什麼我能救大哥?」

    麥克看著她,欲言又止。

    慕悠晚伸手搖他。「你快說啊!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因為綁架少夫人的人,就是那天小姐你追出飯店,用高跟鞋丟他車子的那個男人……」

    「什麼?」她愕然不已的瞪著麥克,身子微微顫抖著。「你是……怎麼知道那個人的?」

    麥克垂下頭。「對不起,小姐,這件事小的本不該說的,可是現在沒辦法,只好說了……少爺不放心小姐一個人住在外頭,這些年來一直派人暗中保護小姐,所以……」

    「所以後來大哥才會送鞋子給我,因為他知道那一天我發生的所有事情?因為他一直派人在我身邊看著?」

    「是的。」麥克終是低聲答道。

    呵,她終於明白了。

    原來,霍大哥總是能在某些時候適時的出現在她面前,是因為他一直掌握著她的行蹤及一舉一動。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這樣被保護著的……

    如果這樣,大哥定然也知曉,她這幾年每天晚上都守在他公司大樓對面,默默地望著他辦公室的燈光……

    他什麼都知道……

    卻一個字也不曾對她說……

    因為,他不愛她,他不能回應她對他的心和情……

    慕悠晚倏地伸手搗著胸口,覺得心好痛,痛得她說不出話來。

    她一直以為只要默默地愛他就沒事,卻沒想到他其實什麼都知道,知道她像傻子一樣守著那扇窗,知道她……愛他。

    又羞又惱又窘,萬千思緒比不上胸口那股隱隱約約的痛。

    好丟人呵。

    這些年,她什麼都不知道,竟做了一堆傻事……

    大哥是怎麼看她的?憐她?惜她?對她感到深深的愧疚或是同情?

    該死的!她根本不要這些!

    「小姐……你沒事吧?」麥克有點擔憂的望著她。「小姐你不要胡思亂想,少爺只是關心你,才會讓人跟著的。」

    慕悠晚幽幽地一笑,直視著麥克的目光。「你說我可以救他,為什麼你認為我可以?」

    麥克眸光一閃,低下頭,避重就輕的答道:「因為……那個男人看起來很喜歡小姐……不會傷害小姐的,如果小姐願意……也許,便可以救回少夫人了……」

    紐約近郊的一間破舊倉庫內,同樣高大又出色的兩個男人九年多來第一次見面。

    九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已是物是人非。

    霍東齊冷著一張俊顏,原火則是笑得一臉迷人,不過,他臉上的笑容在驀地見到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慕悠晚時,轉瞬間變成一抹陰狠。

    現在究竟是什麼見鬼的情況?

    這個女人怎麼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

    原火臉上那亂七八糟的表情……很耐人尋味。

    霍東齊神情一凜,回頭,陡地看見麥克挾持著慕悠晚也來到了此處,一雙黑眸往慕悠晚臉上掃過去,她忙低下頭不去瞧他。

    果真……是個傻丫頭。

    為了他,真的連命都能豁出去嗎?霍東齊斂了眸光,一切……雖在他意料之中,卻又心疼她的癡傻。

    「她是誰?」原火皺眉,故意假裝不認識她。

    霍東齊冷冷一笑。「我也很想知道她是誰……麥克,你抓一個不認識的女人過來做什麼?」

    麥克的刀還是架在人家脖子上,一動也沒動。「報告少爺,她就是傳說中原火首領喜歡的那個女人。」

    「原來是這樣……」霍東齊抬起頭來,看著怒火中燒的原火,微微一笑。「聽說是你喜歡的女人。」

    「聽誰說?」原火當真著惱,死命瞪著一臉蒼白的慕悠晚,覺得有莫名其妙中了一槍的感覺,很令人不爽!這個夜焰……看來比他更卑鄙。

    霍東齊聳聳肩。「這不重要吧?重要的是你在不在乎她的命罷了……一命換一命,說來這事是你挑起的,你半點也不吃虧。」

    「嘖。」原火斜斜的睨著他。「隨便找個女人就敢威脅我?夜焰,你當我是在玩扮家家酒嗎?」

    霍東齊勾勾唇,不置可否。「先說說看你找我的目的吧。」

    原火看著他,也不囉嗦。「我要你回來接掌帝國!」

    「辦不到。」霍東齊回答得也很簡單明瞭。

    原火眯起眼眸睨著他。「你當真沒想過要回來?帝國本來就是你家傳的——」

    「你做得很好,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這個位置。」

    「可我不想坐!不行嗎?」

    「你不想,我也不願,不如把它解散了,如何?」霍東齊依然溫溫地看著他,閒散淡定。

    果真呵!是個足以把死人都氣到活起來罵人的傢伙!當年前首領死的時候,連出殯的那天都沒見到夜焰的身影,一個連親生父親死了都不來看一眼的傢伙,他為何還整日盤算著,有一天對方可能回來接手帝國?

    X帝國的成員遍佈世界各地,個個都是高手,個個身懷秘技,是不管黑白兩道都想要吸收的物件,也有可能是黑白兩道都想要殲滅的物件,一旦失去組織的力量,本來強大的後盾瞬間消失於無形,各自被吸收的結果,可能讓成員們彼此成了敵人,暗地裡互相殘殺……這豈是他們樂見的結果?

    再者,創立這個帝國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怎麼可以說解散就解散?就算他們兩個人都放手,也會有有心人來接手的,只是,到時可能天下大亂,因為誰都不服誰,就連他這個前任首領直接點名的首領都備受保皇派的質疑了,這位置豈是誰都可以坐得穩的?

    原火瞪視著霍東齊,不,應該說是夜焰。

    他一直很不瞭解眼前這個大他兩歲的男人,為何可以在九年前轉身離去說走就走?當年的夜焰才二十二歲,X帝國之於夜焰,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他竟可以這樣撒手不管?

    「你不要告訴我你剛剛說的話是認真的。」原火沒好氣的吐了一句。

    霍東齊看著原火,可以深刻的感受到這個男人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怒意。

    「把我妻子放了吧,她對我的身分一無所知。還有,不必我提醒你,得罪白宮幕僚的後果吧?」

    「為達目的,我通常不計後果。」

    「她呢?」霍東齊的黑眸往慕悠晚那頭掃了過去——慕悠晚此時正看著他,眉頭深鎖,像在思考些什麼——他把目光收回,重新回到原火的臉上。「你也不在乎,是嗎?」

    「我為什麼要在乎一個對我來說是個陌生人的女人?」

    「是嗎?」霍東齊淡淡地扯唇。

    麥克抵在慕悠晚纖細頸項上的刀鋒此時微微往下一沉——

    細細的血珠慢慢地冒出來,染成一道血痕。

    慕悠晚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身子微微顫著。

    「該死的你!」原火低咒一聲,頓時火冒三丈。「放開她!」

    「你放了納月容,我就放了她。」嗓音淡而涼薄,霍東齊自此沒再看慕悠晚一眼。

    「夜焰,你該知道,我既已找到了你,就不可能假裝你死了,霍東齊是夜焰的消息遲早會傳出去,我不可能一直隱瞞,這是等同於把我的命懸在半空中的事,我很珍惜我的生命,才不會幹這種事。」

    霍東齊眸光帶笑。「所以……你是因為怕死才要找我回去充數?還是因為你真的不想接掌帝國?」

    原火挑了挑眉,跟著也是一笑。「你說呢?」

    如果他真的有心全面接掌帝國,夜焰豈有命活?他根本也不必綁架他的妻子來威脅他了,直接找人斃了他就成了!

    這點道理,他不相信夜焰會想不明白。

    「來人!把霍太太放了。」原火下令。

    「是,首領!」

    說著,原火越過霍東齊大步走向他身後的慕悠晚,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到自己身邊,又狠狠地瞪了拿刀的麥克一眼才拉她走開,頭也不回地道:「我會再找你的!霍東齊……後會有期。」

    大手,有些粗糙,但他的手真的很大,指尖修長好看,是一雙很有力也很溫暖的手。

    慕悠晚任他拉著,從破舊陰暗的倉庫一直拉進他的座車裡,他開了車內的燈,先是替她把脖子上的血痕用乾淨的濕紙巾拭淨,再替她上了一層薄薄的藥膏,涼涼的,很是舒服。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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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2)

    處理完其實根本不深的傷痕,這男人又極其慎重的把她從頭到腳瞧個仔細——

    看起來一切都好,衣衫完整,燙得筆直,除了鞋跟沾了些土。

    他又抓起她的手腕檢視著,並沒有遭到強力拉扯留下的傷痕……

    看著看著,原火的黑眸定定落在她蒼白的容顏上半晌,像是在探索什麼,審度著一些什麼。

    她其實被他看得很心虛。

    「怕嗎?」原火開口問。

    慕悠晚對著他搖搖頭,幽幽地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很擔心她的男人。

    有點愧疚,她想。不,是很愧疚。

    他這麼擔心她,她卻欺騙了他……

    原火此時伸出手摸她的臉,她躲開了,低眸回避他此刻過於溫柔到讓人有點迷惑的視線。

    他卻不讓她逃,指尖勾起她的漂亮下巴,盯著她的臉瞧了又瞧——

    「那個死夜焰,看准了我捨不得傷你這張臉,所以才敢把你帶來跟我交換納月容呵!」他輕笑一聲,眼底倏地閃過一抹狠冽,指尖在轉瞬間從溫柔變成扣緊住她的下顎。「他是怎麼找到你的?說!」

    慕悠晚被他的手勁弄疼了,痛得皺眉,一張臉變得更蒼白了。

    此刻,她腦海中接收到的是他話中的前面那句,而不是後面那句。

    「你……什麼意思?他為什麼會看准了你捨不得傷我這張臉?難不成他也認識你的未婚妻?」

    剛剛她站在一旁聽他二人的對話,就猜出他們早就認識了,雖然不太明白前因後果及他們究竟是隸屬於一個什麼樣的組織,可是或多或少也聽得出一些不同於凡塵俗事的事。

    她還聽見他喊霍大哥——夜焰。

    這兩個字讓她的頭隱隱約約疼了起來,也讓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豈只認識,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什麼?霍大哥和他及他的未婚妻,從小一起長大?

    她腦袋瓜轟地一聲,像要被炸碎……

    慕悠晚緊緊咬住唇,怕自己當場哭出聲來,她倉皇著,一顆心被狠狠地扯痛,就快要呼吸不過來。

    難道當年霍大哥是因為她長得像那個女人才出手救她的?

    救她,是因為他也喜歡那個女人?還是他要利用她在日後來牽制眼前這個男人,就像今天?

    慕悠晚頭痛得快爆掉了!她伸手搗住頭,咬牙撐住,不讓自己的異狀顯現出來。

    「既然你們是打小認識的朋友,那為什麼……你要綁架他的妻子?」她顫著聲問。

    「因為,現在他跟我是仇人……再也不是朋友了。」是仇人沒錯。

    要不是當年他離開組織,他又何必接下這個擔子?如果他不接下這個擔子,他的夏秋就不會死了。

    一切的錯,都在夜焰身上。

    「他在利用你,你知道嗎?還是就算知道了,依然心甘情願為他所用?利用你來交換他的愛妻……他真的很卑鄙,而你呢?不是笨就是蠢……」

    她瞪大了眼,眼底漫上一層霧。「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原火突然哈哈大笑。「你不是被綁來的,而是心甘情願來當人質的吧?慕悠晚,我說的對嗎?」

    「你……怎麼……」她詫異的揚眸,有點驚慌。

    「問我怎麼知道嗎?」原火又笑,眸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你身上可一點掙扎的痕跡都沒有。」

    打從剛剛他第一眼看見她時,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了,此時在亮處近身察看她,就很難不明白一些什麼。

    這真的讓他很光火……

    因為明知道人家有可能是串通好的,他卻還是見不得她有一絲一毫的損傷……蠢的人或者該說是他自己!

    慕悠晚沒有反駁。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騙他了,她的目的就是救人,既然納月容沒事,霍大哥也沒事,她出現的目的就已經達成了。

    「是他讓你來交換他的妻子的?為什麼?他如此卑鄙,你又為何要如此蠢呢?」他嘲諷地提問。

    她,在他的目光和言語中似乎悟到了一點兒什麼。

    是什麼呢?她有點抓不住,可是直覺告訴她,她不該再追根究柢下去了。

    「不是的!他事前並不知情……」

    她突然有點害怕自己將聽到的一切,她不想猜,也不想聽了,真的。

    「不知情?」原火再度朗聲狂笑。

    那笑聲,在緊閉的車內空間裡分外刺耳。

    「是麥克來求我幫忙的,不關他的事!」她再一次否認,心急的想否定這一切可能都是霍大哥利用她的手段……不!不會是這樣的!她的霍大哥是很疼她的,不會這麼對她的……

    「麥克?那傢伙從來沒見過夏秋呢,他根本不知道你長得像我的夏秋,如果他知道,那就鐵定是夜焰說的,你以為沒經過夜焰的同意,麥克那傢伙敢去找你幫忙嗎?」

    慕悠晚瞪著他。

    一滴淚終是忍不住而滾落,滑過了面頰。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她冷斥道,感覺臉上越來越濕。

    原火伸出了手,抹去她頰上的淚。「你現在在哭什麼?你為什麼哭?告訴我!因為他嗎?你喜歡夜焰?」

    她伸手揮掉他的大手。

    「不要碰我!我討厭你!」她生氣的對他吼。

    是他!都是他!要不是他,她何必面對這些莫名其妙的事?要不是他,她也不會知道原來自己在霍大哥眼中竟是如此卑微而渺小!

    他毀了她僅剩下的那一丁點美夢……

    她討厭他!討厭死了!

    原火第一次看見她這樣——

    他見過她高傲勇敢的模樣,他見過她冷冰冰不甩人的模樣,他見過她被他吻得喘吁吁又氣悶不已的模樣,他也見過她像瘋婆子一樣在車子後面追著他跑的模樣。

    卻沒見過她現在這個模樣——像是拼了命才能喘上一口氣,那一口氣卻只顧著要對他吼,嘴裡說著討厭他,眼淚卻一直猛掉,一副看起來很讓人生氣,又很讓人心疼的模樣。

    他突然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只能瞪著她,緊握住拳頭——好讓自己不會控制不住地又伸手幫她擦去淚水。

    慕悠晚是豁出去的哭了。

    眼淚拼命流,嗚咽著,哽著,因這般的憋悶著哭,還因此嗆著了自己,遂地一直哭一直咳。

    這模樣,當真是要氣死他。

    原火咬牙再咬牙,把在車子外頭守著的小孟給驅離,默默地坐到駕駛座,長腿踩下油門,車子倏地沖了出去——

    車窗沒關,黑夜的狂風呼呼地灌進來,吹亂了他的發,一併吹亂了他的心,他緊抿著唇,默然不語。

    駐滿街燈的長路,沒個盡頭似的。

    慕悠晚看著,心裡頭倒是有點後怕了。

    「住哪兒?」

    「……」

    「不說的話,我就把你載回我家。」

    終於,她小小聲地答了。

    十七分鐘後,車子嘎然的煞車聲在黑夜中響起,他已然把她送到家門口。

    他下車替她開了車門,她正要對他說聲謝謝,人卻一股腦兒被他拉進懷裡,才要脫出的驚呼聲硬生生被他灼熱的唇給堵住——

    他猛烈的吻住她,像頭饑餓的豹,吻得她喘不過氣來,吻得她雙腿發軟地倒在他懷裡——

    他終於放開她,她舉起虛軟的手想甩他一巴掌,他卻早一步攫住了她的手,冷冷地睨著她——

    「不要在我面前哭!更不要因為別的男人在我面前哭!還有下次,我不會再放過你,我會狠狠要了你,聽清楚了嗎?」

    說完,他轉身上了車,把她一個人留在清冷的夜風中。

    她望著他開走的車,呆呆的站在大街上好久好久。

    明明是很欠扁的一段話,為什麼,她聽了會覺得心裡暖暖的,像是冬陽融了冰雪……

    慕悠晚撫著自己被吻得紅腫的唇瓣,指尖觸摸處,彷佛他的唇覆過,留下有點痛的余溫。

    轉過身,她突然撞進一個剛硬的懷抱中——

    被嚇一跳的她直覺退開,抬眼,卻發現來人竟是霍東齊。

    心撲通一跳,有點慌亂失措,想到剛剛原火那惡劣的吻……

    他是否都瞧見了呢?

    她看著他,想在他的眼底搜尋一些蛛絲馬跡,霍東齊卻已長手一伸環她在懷,讓她退無可退——

    「你終於回來了。」他說,語調中帶著一股釋然的歎息。

    明知道她不會有事的,應該不會有事的,可是,他的心卻始終放不下,懊惱著自己必須用這種方式來利用她,眼睜睜看著原火對她所做的一切,卻只能放任而不能阻止……現在不是曝露他們關係的時候,否則她的處境將更危險,他不能冒任何一絲一毫的風險。

    慕悠晚的心幽顫著,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一直在門口等她?

    他,是真心在擔憂她?

    她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懷疑起他,無法再像從前那樣全然的信任他對她的好。

    他的懷抱,是她希冀很久很久的夢,未曾料想這一天的到來,她感受到的不是溫暖而是淡淡的涼意。

    可縱使如此,她的心還是因此而加速跳動,悄悄地熱著。

    「悠晚……」霍東齊伸手抬起她的下顎,看見她脖子上的那道細痕,眼睛眯了起來。「痛嗎?」

    她搖頭。就算當時會痛,現在也不痛了。

    或者說,現在是心太痛,所以感覺不到那細痕的疼痛了。

    「為什麼要來?」

    「麥克說我可以幫你。」

    「他該死。」

    「不是你要他來找我的嗎?」她突然問道,目光幽幽地睨著他。她多希盼他開口否認,就算是謊言也罷。

    霍東齊微愣,深邃的眼眸定住地瞅著她帶點薄笑的容顏。

    「你早就知道,原火的未婚妻跟我長得很像?」她又問。

    霍東齊盯著她,抿緊了唇,胸膛高高低低起伏著。

    他不語,她接著說——

    「當年,你救我,是因為我跟她長得很像嗎?……你愛她嗎?聽說,你們是青梅竹馬……」她笑著,表情卻比哭還難看。

    像是他在她的胸口上親自劃了一刀……

    她不怪他,所以她笑著,但心很痛。

    見她這模樣,他的心更痛。

    她以為他當年救她是因為什麼呢?是為了在今日這樣的情況之下利用她嗎?她是這樣想的吧?

    事已至此,他能說什麼?

    這件事他利用她是真,因為他知道原火絕對不會傷害她,所以才讓麥克找她出面,盡可能低調的解決這件事……她是怪他了吧?

    他冷笑著,緩緩地把她給推離。

    此刻,他的心揪疼著,孤單的感覺排山倒海而來。

    多年來,只要看到她溫柔的眼神就能撫平的遺憾,如今卻更痛了,他從來就沒愛過那個跟她長得很像的女人,唯一莫名的在意著她、牽掛著她,但她……如今已經不信任他了。

    「夜深了,快回去吧。」

    他的嗓音,溫柔卻疏離,彷佛剛才那個透心的擁抱只是她的一場幻夢。

    慕悠晚看著他轉身離開,心一下子像墜入了穀底。

    她剛剛對他做了什麼?她傷了他的心嗎?

    慕悠晚想追上去,可是雙腳卻怎麼樣也動不了。

    因為,她害怕。

    怕極了自己會不顧一切,卑微的乞求他的愛……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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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6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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