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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神遊小胖] 傳承鑄造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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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3-23 11:13:22
第二十章 我們不需要真相

    五個百戰餘生的老兵看著紅鬍子與周墨共飲一杯祭奠,當酒意散去,酒香也隨風飄出了窗戶後,方才開口說話。

    「荒野酒館果然名不虛傳,即便身在數萬里外,我等也曾聽聞荒野酒館中飲一杯荒野餘生則此生無憾的盛名,剛剛一杯祭奠雖未入口,但只聞酒香也足醉人。」沙啞粗獷,屬於老兵的將聲音說出這麼一句讚美來,周墨聽著很舒服。

    「諸位未在荒野中走過一遭,飲那杯荒野餘生總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不過荒野酒館也不只荒野餘生一種美酒,諸位皆是沙場男兒,敢飲一杯英雄淚?」

    周墨眉頭一揚,桀驁肆意,嘴角一抹微笑帶著三分挑釁。

    嘭的一聲,五個老兵同時拍了桌子。

    「哪有沙場男兒不敢喝的酒,何況這酒名叫英雄淚,本就是該入我等腹中。」

    「就怕你的酒,玷污了英雄之名!」

    ……

    五個老兵同口不同聲,皆表達了無懼之情。

    周墨只是哈哈一笑,然後從紅鬍子大叔的櫃子中取出了五隻大碗,碗口皆足有牛頭粗細。

    「此酒用不得酒杯,當以大碗勝飲。」

    五個老兵齊聲叫了聲好:

    「我等剛好斬首過萬,大捷而還,正當勝飲!」

    周墨笑著點頭,然後重新取出一個新杯,開始調酒。

    用最辣的老白干為底,加粗糧燒酒,青稞新酒,陳年果釀,又點了幾滴雜糧母液。

    酒色昏黃,內染血色,如沙場黃昏。

    一杯豪酒,滿了五隻大碗。

    「沙場立功業,諸位好男兒,飲勝!」周墨高聲祝酒。

    老兵被周墨的話激的熱血上湧,滿面通紅,皆是揚起大碗,一口飲盡。

    入口苦,極苦,苦到了心頭處。然後就是辣,極辣,辣到口中含火。

    此酒非英雄肝膽,不能入腹。

    在場的五名老兵,皆不愧是沙場男兒,面不改色吞食著酒液。

    入腹柔,極柔,置身紅粉鄉里,軟紅陣仗,卻如一柄溫柔刀,刮盡了五臟六腑。

    酒氣上湧,砸碎了溫柔刀,澆滅了喉中火,最後混入了口中苦,依舊極苦。

    五個老兵閉著嘴巴,為首那個聲音沙啞粗獷的,虎目通紅,隱有淚光,沙場百戰,成也苦,敗也苦,英雄也有淚。

    「嗆啷啷!「五隻大碗被同時摔在了地上,不如此不能洩那英雄苦。

    周墨嘆了一聲:「可惜是木碗,摔不碎!」

    抬頭看著五名眼角皆有淚光,卻瞪著虎目,紅著眸子,死活不讓眼淚流下的老兵,周墨又說:

    「喝了英雄酒,也有了英雄淚,就不要做小兒女態,行那扭捏陰私事,有事就說,想問就問,大好男兒何必遮遮掩掩?」

    一句話說的五名死都不肯流淚的老兵恨不得遮面逃出去此處,但是軍令在身,不得不為,為首的那個一拍桌子,大聲說道:

    「好,我等沙場男兒倒叫一個調酒的給教訓了,不過說的對,我等大好男兒從不遮遮掩掩,此番我等來,就是為了問一句。」

    周墨伸手,示意請說。

    「其餘不論,我等只想知曉,二皇子是如何死的?」

    一句問完,五名老兵皆瞪著虎目看著周墨,百戰餘生養成的虎狼氣大盛。

    周墨皺了皺眉毛,然後看了五人一會,似在細思,半晌方才反問道:

    「你們希望二皇子是如何死的?」

    五名老兵氣勢一滯,皆看向為首的那個。

    為首的老兵微微垂目,聲音也不複方才之豪邁。

    「你既然這麼問了,就應該明白,二皇子雖然死了,但事情還沒完,而且遠遠沒有結束,二皇子是一面旗幟,軍方的旗幟,雖然被放置了五十年之久,但是這旗幟一直在飄揚,二皇子可以死,但是軍隊的旗不能落。」

    周墨又沉默了,他實在不願意被捲到這個漩渦之中,可惜如今已經身在其中,作為二皇子生前見過的最後一個活人,周墨早已身在漩渦中心。

    見周墨不說話,為首的老兵以為周墨有難言之隱,大聲說道:

    「你不必害怕,雖然來得只是我們五個不入流的老兵,但我們身後是奧托帝國狼刀、熊甲、龍槍、獅心、虎錘五大軍團,剛剛在大河戰場上一戰定乾坤,大破瑞瑟帝國七百萬雄兵,有這場大勝做底,五大軍團要保的人,就算身在軍情局黑獄,也無人敢動一根毫毛。」

    這麼一說,周墨倒明白了隆巴頓為什麼說艾爾?獅心關不了多久就會沒事了,但是他卻知道,他與艾爾?獅心不同,兩個龐然大物將要捲起的滔天駭浪中,他只是一艘孤單的舢板,想要活命,只能用最大的努力,在滔天駭浪未曾揚起之時,遠離漩渦。

    心中打定了主意,周墨無奈的笑了笑,如果此時他也有個開國元勛,實權封地大公的後台,倒是能乘風破浪,大有作為,可惜啊!

    「這不是害怕不害怕的問題,這是一個人的品質問題,我看到了什麼,就說什麼,二皇子如何死的我也不知,只知道我大著膽子踹了那赤紅戰甲一腳前,二皇子就已經死了!」

    周墨抬起眼皮,直視著五個老兵。很大義凜然,很正直不屈,很實話實說,很有原則,但是要是讓軍方的人知道,二皇子實際上是死在他的手裡,周墨早就被扒皮抽骨,挫骨揚灰了。

    但不得不說周墨視帝級的演技還是很有欺騙性的,起碼眼前這五個老兵就信了他的品質,一個個挺了挺胸膛,算是對他品格的認同。

    周墨以為沒事了,五個連黑鐵生命都不是的普通老兵還能幹什麼?卻沒想到,為首的老兵突然開口說道:

    「周墨,沙場百戰,用血和汗換來的斬首功勛,卻被那些蛀蟲一般的老貴族們輕描淡寫的侵吞,我相信能調出英雄淚這種酒的人,不會是個沒有良心的人。」

    「是誰默默戍邊,是誰灑血為國,是誰讓那些老貴族們歌舞昇平,又是誰能讓無數普通人免受戰火之災。是軍隊,是奧托帝國的軍隊,如果戰功得不到兌現,如果軍功貴族的利益受到侵犯,那麼下次戰爭來臨,還有誰會奮勇殺敵,還有誰會拚死作戰?」

    「我們軍人,只要我們用血肉換來的功勛,誰擋在我們面前,誰就是敵人!」

    周墨默默的聽著,說的很有道理,也很讓人欽佩,最後一句話,在五大軍團做後盾的背景下更是極其有說服力。

    「那為什麼來的只是五個普通老兵呢?我想五大軍團中,不說物理態生命,就是神秘態生命也不算什麼大人物吧!」

    周墨反問了一句,對於這點他非常奇怪,就連皇帝陛下都將皇室供奉派了過來,口口聲聲以二皇子為旗幟的軍隊,卻只來了五個普通生命。

    為首的老兵奇怪的看了周墨一眼,解釋道:

    「你難道不知道帝*規?帝*隊隊長以上級別私出國境,等同叛國,這裡已經是邊境之外了。」

    周墨撇了撇嘴,哪個規定他一個調酒師要知道帝*規了。

    「周墨,我們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需要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知道就可以了!」

    為首的老兵如是說,其中意思就是告訴周墨,你應該對二皇子的死一無所知。

    微微一晃神,周墨就知道了軍方的打算,藉著二皇子的死大做文章,將黑鍋扣到某個根深蒂固的老牌貴族頭上,攜大勝之威,壓過老牌貴族一頭。

    以軍方的力量,只要周墨這個最後的見證人不開口,那麼將這件事情做成鐵案,輕而易舉。周墨抽了抽鼻子,不愧是軍隊啊,就是狠,人家怎麼說都是一個皇子,死了還要被你們利用。

    為首老兵見周墨表情,以為他心動,馬上說道:

    「不用擔心你對軍情局說的那些話,軍情局中出來的口供,說它是真的它才是真的,說它是假的,它就真不了,誰不知道軍情局逼供手段的厲害,讓一個內侍承認***都能做的到,何況其它?」

    周墨驚了,軍情局有這手段?能讓內侍承認自己****這也算是了不起了!

    但周墨還是搖頭說道:

    「對不起,真相就是真相,我看到的,我都一一照實說了,沒有一點欺瞞之處,對於軍人得不到應有的功勛,我也很抱歉,但是這不是我能影響的,我只能說我看到的事,只許我能做到的承諾,所以,十分抱歉,我幫不了你們。」

    乾淨利落的拒絕,最大程度的將自己這艘孤單的舢板從漩渦中心拉走,目的只有一個,保命而已。

    聽到周墨的話,老兵們的臉色都冷了下來,絲絲縷縷如同金戈中抽出來的森寒殺氣瀰漫開來。

    紅鬍子大叔臉色一沉,眉心處豔紅的小太陽亮起,空氣中開始瀰漫出地底岩漿才有的硫磺味道。

    老兵們很識相,殺氣同時收斂,並且很誠懇的向紅鬍子表達歉意。

    「十分抱歉,麥肯?史矛革殿下,我們絕對沒有與您為敵的意思。」

    接著又對周墨說道:

    「周墨,你要想清楚,既然捲入其中,不站在我們這邊,就是站在他們那邊,你確定你要與我們為敵?」

    周墨苦笑,揉了揉臉,方才說道:

    「我無意站在任何一邊,只想到帝國內部看看,感受一下父親口中描述過的繁華,憑藉著自己的手藝養活自己,如果有可能娶一個漂亮的女人,生幾個可愛的孩子,當你們大捷歸來之時,我站在路邊,扔給你們幾束鮮花,表達敬意,當那些大貴族們的車架走過時,投過幾眼羨慕的眼神,然後依舊回家過我的小日子,你說你們只是要自己用血肉換來的功勛,而我,也只是想要我自己雙手創造出來生活。」

    「我沒有擋在任何人身前,也不想妨礙任何人走路,我的意思,你們明白了嗎?」

    老兵看著周墨的目光複雜起來。

    一時無語,老兵們走的時候,為首的那個說了句話:

    「周墨,對不起。」

    嘭的一聲,實木房門關上,周墨卻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因為他知道,老兵為什麼要跟他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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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3-23 11:13:45
第二十一章 生命進化

    深夜,周墨依舊借宿於紅鬍子大叔家中。

    室內,周墨獨處,紅鬍子大叔的鼾聲透過牆壁,若有若無的傳來。

    周墨微微閉上雙眼,自身生命場呈現於視界之中,心念微動,三個白色的經歷光團浮現生命場表面。

    屬於拉馬斯?奧托進階黑鐵生命前的經歷光團,不像艾爾?獅心的經歷光團一般,只差核心一點就完全蛻變為黑鐵顏色,反而都是白色,其中有淡淡的赤紅色繚繞。

    三枚經歷光團,一枚自然是拉馬斯?奧托修行大破軍戰氣的經歷,第二枚則是學習軍事知識的經歷,而第三枚,竟然是拉馬斯?奧托學習皇室秘錄的經歷。

    周墨先不管後兩枚經歷光團,雖然其中包含的知識極為珍貴,但是周墨現在需要的是以最快的速度增強自身實力。

    經歷光團微微一顫,在周墨生命場中消失不見。

    周墨雙手向前虛握,一柄騎士重劍摸樣的白色光團被握在雙手中,緩緩凝聚成形。

    具現化裝備的過程,也是將經歷屬性複製到自身的過程。

    周墨在具現化艾爾?獅心經歷光團時,就已經完成了身體黑鐵化,只剩心臟部位還是平凡狀態。

    拉馬斯?奧托准黑鐵巔峰的狀態此時在向周墨身上疊加,周墨全身上下同時變了顏色,原本便泛著最上品黑鐵光澤的身體,此時黑鐵那明顯的金屬光澤在退化,在變的柔和。

    周墨此時無心觀賞自身的變化,全副身心都被痛苦包裹,一點意識早就被無法言語的痛苦傷害的千瘡百孔,可惜冥冥中神秘的力量加持,周墨的神智依舊保持著清醒。

    騎士雙手重劍終於完成了具現化,大半個人高下的重劍通體黝黑,唯有燈火晃過劍刃時,能看到一絲赤金鋒芒。

    痛苦在重劍具現化完成後的瞬間消失,猶如一個人一直在拚命與馬較勁,而馬在一瞬間掙脫了繩子一般,周墨的雙眼猛地翻白,大腦之中猶如無數悶雷響起,轟鳴陣陣。

    意識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在這一瞬間中,周墨感覺到靈魂出竅,俯視著自己的身軀,瞬間之後,極大的拉力自身軀中傳來,猛地魂魄歸位,周墨便感到此時身體的不正常。

    全身上下依舊在維持著黑鐵化,然而黑鐵光澤中卻沒有了金屬特有的森冷與剛硬,反而是如同將最上品的黑鐵溶化後,抽出最細的黑鐵絲,經過巧手編織成黑鐵色的絲綢,柔和而強韌。

    這種變化雖然很神奇,卻沒有超出周墨所料,兩名修習最頂尖傳承的大貴族准黑鐵狀態的疊加,怎麼著也會有些特殊變化。

    讓周墨有些手足無措的是,心臟,從平凡生命進階黑鐵生命的最後一關,一個人的動力之源,心臟。

    心臟在劇烈的跳動著,如同裝上了f1賽車引擎的大錘,自內而外的錘打著胸腔。

    心臟的劇烈跳動,帶動了血脈的瘋狂運行,周墨細細感知,原本鮮紅的血液,在一遍又一遍的流轉全身後,竟然在向黑鐵色澤轉變。

    血液奔流的聲音,似是長江大河波濤滾滾,又如鐵騎突出,刀槍金戈鏗鏘。

    血液自心臟被壓榨而出,又歸於心臟。

    心臟跳動聲越來越大,同時速度放緩,越來越慢。

    猛然間,心臟停止了跳動,世間的一切停止了運動,時間在這一瞬間被定格。

    周墨整個人都在時間的漩渦中旋轉,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之後,在周墨的感知中變了樣子。

    周墨隱隱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頭威猛之極的赤金色雄獅,在招搖著鬃毛,吞吐著空氣,一股灼熱自胸腔中欲要噴發而出。

    「吼!」

    一頭赤金鑄成的雄獅在咆哮,而咆哮出的聲音已然不是獅吼之聲,卻好似一隻黑鐵蒙就的大鼓,被一隻雄獅擊響。

    時間、黑夜、萬物,都被這一聲自周墨胸腔湧動而出的巨響擊的粉碎,然後重新組成新的認知世界。

    心臟,在這一瞬間化作黑鐵鑄成,隱隱有一隻赤金色的雄獅虛影,在心臟上一閃而逝。

    周墨,正式進階黑鐵生命,走上了生命進化之路。

    周墨全身被汗水浸透,掙扎著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趴在地上,喉嚨乾渴,卻無法發出一絲聲音。

    一柄騎士雙手重劍被自己壓在身下,握在重劍上的雙手,隱隱有與重劍血脈相融之感。

    休息了半晌,周墨才緩緩的有了力氣,深深吸氣,身上黑鐵色澤退去,露出肌膚原本的顏色。

    拄著重劍站起身來,周墨有些踉蹌的走出房間,用紅鬍子大叔的酒杯狠狠的灌了一杯清水,整個人才算是活了過來。

    晃了晃腦袋,周墨側耳傾聽,紅鬍子大叔的鼾聲依舊維持著節奏,他似乎沒有驚動任何人。

    放下心來,周墨將注意力轉移到雙手重劍上。

    裝備名稱:破軍雙手重劍

    裝備要求:大破軍戰氣准黑鐵巔峰境界

    裝備等級:准黑鐵

    裝備屬性:持有者覆蓋加持拉馬斯?奧托准黑鐵巔峰狀態,並獲得大破軍戰氣基礎法門信息。

    雙手揮舞了一下重劍,極為趁手,用了幾個大破軍戰氣中,破軍戰法的架勢,發現比拉馬斯?奧托同時期用來更加準確、迅速。

    滿意的點點頭,如果真像那個老兵所說,軍隊隊長以上的人不能出境的話,那麼他的實力應該足以自保了。

    將雙手重劍放回房間,掰開一塊地板藏好,周墨疲憊的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準確的生物鐘讓周墨醒來,小鎮上的飯鋪沒了,周墨與紅鬍子大叔只能用儲存的麵包應付肚皮。

    一大一小,兩人都是皺著眉毛,用老酒就著麵包。

    敲門聲響起,依舊是周墨討厭的那種敲門聲,大門明明是實木的,你們非得給我敲出空響來,那我用實木做門的意義何在?

    紅鬍子大叔嘴裡艱難的咀嚼著麵包,豆大的眼睛翻了翻,挪了挪屁股卻沒有動彈,意思是讓周墨去開門。

    周墨嘴裡也塞著麵包,手裡還捧著紅鬍子大叔家巨大的酒杯,隨時為噎住做著準備,所以衝著紅鬍子大叔揚了揚下巴,示意這是你家,應該你去開門。

    紅鬍子大叔怒氣衝衝的一摔酒杯,抻了抻脖子,將麵包生生嚥了下去,然後怒視了周墨一眼,剛要站起來去開門。

    門嘭的一聲被從外踹開,昨日那名為首的老兵瞬間就衝了進來,便看到了紅色鬚髮帶著火星直立起來的紅鬍子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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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3-23 11:14:09
第二十二章 徵召令

    「帝國獅心軍團徵召令,帝國公民周墨,你已於生命歷19910年九月二十九日被獅心軍團徵召,需於19910年十月十日前到達帝國最近駐軍點報導。」

    老兵頭子被紅鬍子大叔拎著一條腿,吊在半空中,卻依舊從懷中掏出一紙徵召令,面色肅然的誦讀。

    周墨接過了徵召令,細細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想法。

    不知何時,隆巴頓?諾亞出現在了房門前,見到周墨手中那張印著金色雄獅咆哮紋絡的紙張,瞳孔微微收縮,好似雄鷹發現了獵物。

    身形一晃,周墨只來得及微微側身,手中的徵召令就被隆巴頓?諾亞拿在了手中,掃了一眼後,隆巴頓?諾亞面色一肅,他發現徵兆令的簽署人一欄上,赫然寫著:隆達?獅心的名號。

    隆達?獅心,當代獅心大公,獅心軍團軍團長,帝國上將,帝*部次長,源能態自然生命。奧托帝國中,僅次於皇帝陛下,三大王國王者的強力人物,便是當代軍情局的局長,見到這位獅心大公,也要退避三舍。

    死死盯著這個名字半晌,隆巴頓?諾亞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

    「怎麼,獅心大公驅逐了軍情局的辦事處還不夠,還想把軍情局成員都徵召到獅心軍團嗎?」

    誅心之言,不過如此,軍情局本就有監察各大軍團的職責,因為艾爾?獅心的關係,獅心大公砸了軍團內部的軍情局辦公處,不過獅心家族乃是帝國元勛,因為兒子被關在軍情局黑牢,做出點極端的事情來,說起來也不是大事。

    但是緊接著就將軍情局的僱員徵召到直屬軍團中,這就要嚴重的多了。

    軍情局乃是帝國皇帝直轄,理論上軍情局所有僱員,都直屬與皇帝陛下,從來只有皇帝下令諭,將軍情局成員安插入軍團的,從來沒有軍團長敢用徵召令將軍情局僱員招入軍隊的,如果這麼做了,等於把軍團長和皇帝相提並論。

    所以,雖然在理論上,軍隊有權利將任何人徵召入軍隊,但是真敢這麼幹的卻一個都沒有。

    能在這個時候被獅心大公派到夕陽鎮的人,雖然只是個平凡生命,但也絕對不會沒有腦子,聽到隆巴頓不陰不陽的說了這麼一句,老兵頭子原本因為倒吊著而充血變紅的腦袋,瞬間變的慘白。

    周墨不緊不慢的從懷中掏出一塊金屬片,在老兵頭子眼前晃了晃。

    老兵頭子目光在金屬片上一晃而過,臉上方才有了血色,面上堆笑,說道:

    「這位軍情局的上官,真是對不住,原本獅心大公聽說了周墨調酒的名聲,也想嘗嘗荒野餘生的味道,所以下了徵召令,實在不知周墨已經是軍情局的外圍成員,實在不知啊!」

    「外圍」兩個字,老兵頭子咬的很死,軍情局的外圍成員,大多都是做個兼職,不到關鍵時刻並不暴露身份,所以軍隊沒有調查清楚,事先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隆巴頓冷哼了一聲,雖然他知道這個外圍成員的身份,是他昨天才給周墨辦下來的,就算是真告到了皇帝陛下那裡,也沒什麼用處,但是此時嚇唬嚇唬這個老兵頭子還是可以的。

    但是老兵頭子話鋒一轉,說道:

    「雖然是個誤會,但是這張徵召令是昨日我們通過傳送陣到達邊境之前,獅心大公簽署的,要撤回也只能等我們回到獅心軍團,請大公親筆勾銷,這路途遙遠,恐怕周墨他還是要到邊境內的駐軍辦事處報個到的。」

    「否則,逾期不至者,是為逃兵論處,而帝國逃兵,凡是帝國公務人員見之,皆有斬殺之責任。」

    隆巴頓的臉色越發不好了,周墨轉頭看向隆巴頓,隆巴頓也只有微微點頭,就算是個誤會,但在這個誤會解除前,接到軍隊徵召令逾期不至,就是隆巴頓遇到了,也有出手擊殺的責任。

    陽謀,這是逼著周墨出夕陽鎮的陽謀。

    而出了夕陽鎮,沒有了荒野巨人與帝*情處的庇護,軍隊隨便派出一隊士兵,擒拿甚至斬殺周墨都不是一件難事,反正軍隊要的就是周墨不再開口說話罷了!

    「帝國的老牌貴族們都是吃乾飯的嗎?」周墨冷聲問了一句。他的死活不但是他自己的事情,如果他死了,口供就做不得數,受損失的還有帝國的老牌貴族們。

    隆巴頓壓低了聲音,湊到周墨耳邊說道:

    「昨天到今天,帝國邊境內外爆發了數十起衝突,老牌貴族派來的人都被軍隊的人攔下了,在帝國邊軍駐紮之地,沒有勢力能夠與軍隊較量。」

    周墨伸出一隻手,做握手狀。

    隆巴頓有些莫名,但是還是伸手握住了周墨的手。

    周墨微微低頭,阻住了隆巴頓的視線,閉上了雙眼。

    「軍隊裡的黑鐵階生命真的不會出帝國邊境?」

    隆巴頓只覺手部一緊,心中不由一驚,這絕對不是一個平凡生命能有的力量,然後便聽到了周墨的低聲問詢。

    「軍規如此,而且邊境的軍情局分部由我負責,我會讓人盯緊的。」

    數個黑鐵光澤的經歷光球被覆制到周墨生命場中,周墨睜開雙眼,抬頭衝著隆巴頓笑了笑。

    「放心,我會讓軍情局的人在邊境內等著你,只要你平安進了邊境,就不會有事。」

    周墨點點頭,低聲說了一句:

    「看來我要想活命,總要拿幾條別人的命換了!」

    隆巴頓點了點頭,也說了一句話:

    「邊境之外,就是帝國法律的荒野,殺人,不犯法!」

    周墨轉頭,雙手握住紅鬍子大叔的一隻大手,說道:

    「紅鬍子大叔,一年來承蒙你照顧,大恩不言謝,你還要再夕陽鎮待三十年,我一定帶著最好的美酒回來看你!」

    紅鬍子雖然神經粗大了點,但卻一點都不笨,若是他此時還是山丘矮人國永遠放逐的王室血脈,他一定會將周墨護一路送到邊境處,但是身份不同了,顧忌的事情也就多了。

    所以紅鬍子的臉色有些發紅,這是對未能庇護自己的小朋友而愧疚,但是身為山丘矮人國現在唯一的王室繼承人,紅鬍子就絕對不能得罪奧托帝國這個強壯鄰居家裡最強壯的打手。

    拍了拍周墨的肩膀,紅鬍子大叔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矮人一貫拙於口舌。

    一把鬆開老兵頭子的腿,紅鬍子將周墨抱在懷中,抱了一會,轉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剛剛爬起來的老兵頭子,然後憤怒的衝出了房門。

    又是數個黑鐵光澤的經歷光團被周墨複製到自己的生命場中。

    周墨瞥了一眼老兵頭子,然後轉過身對著隆巴頓大聲說道:

    「隆巴頓老兄,可有美食,讓兄弟我飽餐一頓,也好上路。」

    隆巴頓笑了,眼神中不知不覺多了一絲欣賞,上前拉住了周墨的胳膊,向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

    「兄弟放心,帝國都是皇帝陛下的,而軍情局直屬皇帝陛下,只要到了帝國的疆域,山珍海味何足道哉,但在這小小的夕陽鎮裡,也只能讓兄弟你委屈一頓,飽食一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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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百里血路(1)

    身上背著一柄雙手重劍,袖中藏一對斥候雙刀,周墨一身灰色勁裝,還罩著一層純黑色的披風。

    站在夕陽鎮帝國方向的入口,身後紅鬍子大叔甲冑在身,巨錘在握,這是矮人送別朋友從軍的禮節。

    隆巴頓·諾亞帶著瑞玟·娜隆來送周墨,依舊是黑色斗篷罩身,將一切掩蓋在黑暗之下的軍情局做派。

    周墨背對著三人,隨意的揮了揮手,他不太耐煩送別這齣戲,大步踏出了夕陽鎮。

    「小子,無論敵人是誰,將他們砸碎!」矮人中盛行的一句話,被紅鬍子大叔用有些嘶啞的聲音吼了出來。

    周墨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繼續向前。

    「周墨,軍情局看中財富,卻更看重技藝,展現技藝吧,讓人知道軍情局的厲害!」初代軍情局長建立軍情局時的訓言,隆巴頓·諾亞銘記在心,此時將其送給了周墨。

    周墨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展現技藝嗎?

    瑞玟·娜隆聽到兩句都很耳熟的話,少女心性被勾了起來,也揚聲說了一句:

    「用你的利刃,摧毀面前的一切阻礙!」

    這句話一出,隆巴頓·諾亞面色一僵,想要摀住瑞玟·娜隆的嘴卻已經晚了,連忙四面環顧,沒有發現別人,這才放下心來。

    我的大小姐啊,用三大王國之一,血薔薇王國的王室箴言給一個小小的軍情局外圍成員送行,您覺得真的好嗎?

    周墨不知隆巴頓·諾亞的心聲,卻覺得這句話最符合他的胃口,當下嘬口長嘯: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如今虎入深山,蛟龍入海,諸位且靜觀,我輩攪動風雲,錦衣而還!」

    腳步放開,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周墨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說來奇怪,荒野與帝國之間有著明確的壁壘,夕陽鎮就是建立在這壁壘邊緣。

    以夕陽鎮通往荒野的門戶為界,門戶之外,荒野中草叢都有一人多高,一個人進入草原,瞬間便沒了影子。

    同樣以這個門戶為界,距離帝國還有一百里的荒原上,草最高齊膝。

    周墨如今就走在齊膝高的草叢中,前面十個精幹的身影,毫不遮掩的攔在那裡。

    微微轉頭,身後不知何時也多了五個影子,看樣子就是夕陽鎮中那五個老兵。

    「我的身影應該剛剛從鎮口送別之人的眼睛裡消失吧,你們就這麼著急嗎?」

    周墨從背後取下了重劍,雙手拄在身前。

    對面老兵沒人應答,身後倒是傳來了老兵頭子的聲音。

    「事關五大軍團,上千萬弟兄的封賞、數百上司的爵位,不敢不著急啊!」

    周墨微微點頭,這確實應該著急,若是他身上背著上千萬人的期盼,他應該比老兵頭子還急。

    「說來,一直沒問過你們的名字,不過到了現在,也沒必要問了,反正如果你們死了,我沒必要記住死人的名字,如果我死了,知道與不知道也沒什麼區別。」

    周墨拄著重劍,慢悠悠的說著,意態頗為輕鬆。

    站在荒蕪的草原上,前有猛虎,後又餓狼,單人獨劍孤立,周墨頗有些感慨。

    老兵頭子聽到周墨的話,雖然心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此時此地必然有人的屍體要滋潤這片草原,但還是盡最大努力的說道:

    「周墨,你是個聰明人,多餘的話我不多說,向軍隊靠攏,加入軍隊的陣營,你必然能夠得到庇護,看今天你的境遇就知道了,那些老牌貴族們,不是我們的對手。」

    周墨背對著老兵頭子,呵呵的笑了,笑聲越來越大,最後似乎笑差了氣,方才錘著自己胸口說話。

    「從個人原則上,我不喜歡說謊話,這是其一。」

    「從立身處世上,我不會加入軍隊或者老牌貴族任何一方,因為無論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我這個毫無根基的局外人都會成為毫無疑問的犧牲品。」

    「軍隊贏了,取得了你們贏得的利益,但是你們又不可能將老牌貴族們一棒子打死,事後總要安撫老牌貴族,到時候有比我的人頭更適合的禮物嗎?」

    「老牌貴族贏了,掠奪了軍隊的利益,但是帝國不能沒有軍隊,他們也沒有那個力量將軍隊置之死地,所以上千萬的軍人需要發洩,有比我的性命更適合的目標嗎?」

    周墨的話老兵頭子無法回答,只能長長的嘆息一聲,因為周墨的話沒錯,無論哪方勝利,周墨身為毫無根基的關鍵人物,都會成為犧牲品。

    這時,周墨身前的十人中,有人上前一步,開口說話了。

    「難得見到如此清醒的人物,但是你既然看穿了一切,為什麼還執迷不悟呢?」

    不待周墨說話,那人又說道:

    「加入軍隊陣營,對所有人說你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你還能滋潤的活上一段時間。」

    「現在拒絕我們,你的屍體就要滋潤這片草原了。」

    「多麼簡單的選擇題,聰慧如周墨你,應該知道怎麼選擇。」

    周墨看了看說話的人,身穿深藍色的帝*裝,看那與眾不同,帶著黑色紋絡的帽子,就知道這人是領頭的,在軍隊中應該是個副隊長之類的人物。

    「說的很好,不過,怎麼選都是死,可惜我不想死。」

    周墨雙手用力,挺劍,周身上下瞬間黑鐵化,就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時也已經變成了純黑之色。

    破軍戰法,原地衝刺。

    周墨一劍劈出,整個人身隨劍走,似是一道流星貼地而行。

    領頭之人也用重劍,軍方制式的騎士雙手重劍,雙手高舉巨劍,同樣周身黑鐵化,狠狠的砸向周墨所化流星。

    砰的一聲巨響,金鐵交鳴之聲淹沒在最後瞬間爆發,劍速破開音障後的轟鳴之中。

    常人手掌薄厚,四指寬,五尺長的重劍被砸飛,領頭之人的整個頭顱都被周墨一劍轟成渣滓。

    沒有什麼花俏,沒有什麼技藝,力量速度之間的對決,強者勝,弱者死,此為破軍戰法。

    「黑鐵,他進階黑鐵生命了!」身後,老兵頭子高聲叫道,提醒著前面因為不可置信而有些驚呆的同僚們。

    領頭的軍人是准黑鐵的實力,在軍營之中,屬於黑鐵之下沒有一合之敵的超級高手,這樣的高手竟然在一合之間,就被轟沒了頭顱,士兵們在剎那間很難接受這個現實。

    「組陣,組陣,圍殺陣!」老兵頭子的喊聲,聲嘶力竭,卻沒有讓周墨停下手中的殺戮。

    破軍戰法,沒有什麼花頭,周墨此時的動作,也全部簡練無比。

    盯上一個目標,用比目標快的動作追上,然後不管其它,只管一劍劈去,然後看也不看,只憑手下爆裂的手感,就知道應該向下一個盯上的目標追趕。

    老兵頭子率領四個手下,從周墨身後,到達周墨身邊的時間,算起來也不過三個呼吸。

    三個呼吸夠周墨幹些甚麼呢?

    周墨甩掉重劍上紅白交雜的污穢,體內血液流淌的越發奔騰,長江大河不足以形容,周墨自我感覺,好似一條血河接天連地,沖刷而過,手中黑色的巨劍被這血河沖刷,染上赤金顏色。

    十具沒了頭顱的屍體躺在草叢中,滋潤著這片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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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百里血路(2)

    周墨似笑非笑的看著剩下的五個老兵,雙手拄著重劍,身體維持在黑鐵化,五個老兵在他的感知世界裡,就如同五隻兔子,揮手就能殺之。

    老兵頭子對上周墨那看似帶著笑容,實則森冷如鐵的眼神后,便停住了腳步,額頭豆大的汗珠憑空擠了出來。

    幾個呼吸前,他們以為自己是圍殺孤狼的獵犬,幾個呼吸之後,他們就變成了挑釁雄獅的綿羊。

    「周墨,不,周大人,您既然已經進階黑鐵生命,那就不是我們這些普通士卒能對付的人物了,看在我們也曾喝過您一杯英雄淚的份上,可否容我們兄弟離去?」

    周墨笑的越發玩味起來,轉了轉拄在重劍劍柄上的雙手,周墨輕聲說道:

    「放了你們,讓你們把我進階黑鐵生命的消息告訴你們的長官,然後引來軍陣對付我嗎?」

    話音未落,老兵頭子就敏銳的發現了周墨身上殺氣暴漲。

    「分頭……」

    最後一個「跑」字尚未出口,一柄通體漆黑、近看其上還有淡淡赤金顏色的重劍就轟到了眼前。

    「噗!」的一聲,老兵頭子的那個「跑」字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無頭屍體倒在草上,鮮血流淌,為草原提供起養分。

    一起在生死沙場上走過數次,互相不知多少回依託過性命,交託過妻兒,不過眨眼不到的時間,老兄弟,老班頭就死無全屍在眼前。

    剩下的四個老兵雙眼瞬間就紅了起來,完全不顧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四聲嘶吼整齊劃一的響起:

    「死戰!」

    周墨心中暗讚,奧托帝國如此強盛並非虛來,有如此士卒在,帝國自然安穩如山。

    但欣賞歸欣賞,眼前是搏命之局,周墨不會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雙手重劍輪了起來,自左向右扇形揮出。

    破軍戰法,掃千軍。

    拉馬斯·奧托練這一式時,先用利劍掃十根大腿粗細的鐵木樁,一劍皆斷算是小成。

    後而用重劍掃十根大腿粗細的黑鐵金屬樁,一劍揮出,斬鐵入四指,重劍不脫手,算是大成。

    最後,用木劍掃黑鐵金屬樁,一劍揮出,掃飛金屬樁,木劍無損,算是圓滿。

    如今周墨持著破軍重劍用出這一式掃千軍,劍出無聲,劍影重重,在身前揮出了一堵鐵牆。

    轟隆隆的音障聲響起,地上多出了四柄斷劍,八段屍體。

    重劍豎於胸前,周墨衝著地上十五具屍體行了個不倫不類的沙場戰禮。

    嘬口長嘯,周墨也忘了這是從哪個荒野獵人身上得到,召喚狼群進食的嘯聲。

    不出一個小時,這些屍體就會被狼群變的面目全非,一切屍體上殘留的信息都會消失乾淨。

    重新背好重劍,百里路程,如今才剛剛開始。

    大步前行,殺氣凜冽,周墨沒有躲躲藏藏的意思,只有一腔殺出一條血路的豪氣。

    這幾天來,先是被拉馬斯·奧托抓走,過了數天奴隸般的憋屈日子,又被軍情局的人審問,最後還被幾個老兵一紙徵召令,生生逼出了夕陽鎮,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到的第一個地方,也可以說是周墨在這個世界的家鄉,畢竟他出現在這裡,也在這裡有過一段快樂的日子。

    周墨胸中一直憋著一團火,一團再不噴吐發洩出去,就要將他自己燒盡的一團火。

    百里荒原路,周墨要踏著鮮血,噴著怒火,直著腰板,絕不回頭的走完。

    二十里路程在周墨的大步流星下,轉眼而過,卻一直無事,這讓周墨有些疑惑,直到遠遠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周墨停住了腳步,身前整整一個方陣的士卒整齊的穿著帝國製式皮甲,長槍林立,刀光森寒。

    十五具無頭的屍體都被兩柄長槍搞搞挑起,似在把他們當做軍旗般膜拜,就連那四具被周墨揮成兩段的屍體都應經被縫合整齊。

    周墨掃了一眼方陣士兵頭上整齊劃一帶著黑鐵顏色的頭盔,不由笑了,大聲問道:

    「三百人的方陣,全都是准黑鐵巔峰的老兵組成,這算是帝國最豪華中隊了吧,想要當你們的中隊長,至少也要是個秘銀階生命吧!」

    軍陣內鴉雀無聲,只有森冷殺氣四溢而出,三百雙血紅的眼睛盯著周墨,無聲的對周墨咆哮著:

    「殺,殺,殺!」

    周墨跺了跺腳,嘆息了一句:

    「可惜沒有坐騎。」

    馬踏千軍,槍挑聯營,在這個世界可不是形容詞,而是一個又一個高階生命以自身偉力,改變一場場戰爭態勢,形成的血色風景。

    周墨沒有坐騎,卻有一腔挺劍衝陣的豪情。

    軍陣中走出了一人,頭盔上漆黑一片,只有最上一點還是白色。

    「你殺了十五名軍人,皆是剛剛自大河戰場上退下來的精銳老兵,去夕陽鎮找你的五人,迪奧·拉普斯斬首一百零三級,功勛十二轉,其餘四人身上也都有著九十以上的斬首,功勛十一轉。」

    「攔住你的那十個,是大河戰場獅牙小隊一百士卒從戰場退下後,僅剩的十個能動的,獅牙小隊以百人之力,殺敵過萬,獅心大公將自己親衛隊之名「獅牙」讓給了他們。你在二十里前,將獅牙小隊絕了種。」

    「你眼前的三百士卒,沒上過大河戰場,都是駐守荒野邊境的邊軍士卒,於那十五人素不相識。」

    「軍功貴族和老牌貴族之間的事,不干我們邊軍的事情,我們邊軍也不願意插手其中,邊軍也不在意你站在哪一邊,說對誰有利的話。」

    「我們今天來,只是為那十五名軍中英雄報仇!」

    話音低沉,內容卻有如鋼鐵銘印,砸在空氣之中都有鏗鏘之音。

    說話的人說完了話,退回了軍陣之中。

    周墨垂下了頭,似是在思索,也好像在哀悼。

    「你說的這些我雖然不瞭解,但也猜得到,如此大的事情,派來的自然也是百戰之精銳。」

    「你們覺得我殺了軍中英雄,你們不忿,想要報仇,我無話可說。」

    「可是我還要辯解一句,我沒得罪哪個,也沒欺辱了哪個,反而是被欺辱的那個,他們要殺我,所以我就殺他們。」

    「無干恩怨,無干利益,無干情感,不過求活而已。」

    「如今也是,你說的那些我聽到了,也感受到了你們三百人的仇恨與怒火,但是我還是那句話,你們要殺我,我就殺你們。」

    周墨的話初時低沉,隨後嘹喨,話音落下之際,重劍已然在手。

    一人對三百,黑鐵對三百准黑鐵,周墨擎著重劍,一步一步,越來越快,衝鋒而上。

    破軍戰法,蓄勢衝鋒。

    金鐵交鳴之聲,在荒蕪的草原上整齊劃一的響起,唰的一聲,軍陣正面長槍分下、平、上三層舉起,槍尖如寒星,寒星如雪。

    周墨眼前出現了一堵槍尖鑄成的鋼鐵之牆,牆後,隱約還能聽到刀聲刺耳,劍鳴如龍。

    距離軍陣槍牆還有十步,周墨卻踏出了最後一步。

    黑鐵之身顯現,一個屈膝,周墨高高跳起,這一跳,足有十米高。

    破軍戰法,原地衝鋒進階式,流星落。

    黑鐵色的流星,彷彿真的是穿破天空隕落而來,其外一層薄薄的赤金顏色如此耀眼。

    三百准黑鐵直覺眼前一閃,流星已然砸入軍陣正中。

    這時,為首之人的命令聲方才響起:

    「中心舉槍,小心頭頂!」

    已然無用,破軍重劍無視一切阻礙,自天空裹挾周墨而落。

    「轟!」血肉先於塵土飛揚起來,軍陣最中心的四個士卒被破軍重劍生生轟成血霧。

    血霧中,周墨在其中拄劍獨立,環顧間竟無人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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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百里血路(3)

    面對三百人軍陣,周墨悍然殺入軍陣中心,力斬四人,週遭士卒被其血勇所攝,一時竟不敢上前。

    血霧尚未散去,為首之人已經反應過來,大喝道:

    「散,圍。」

    組成軍陣的皆是老卒,僅僅兩個單詞的簡單命令,整個軍陣便如同一台精密儀器般,動了起來。

    外圍槍兵後退一步,擴出了能夠容納陣內刀劍兵出入的通道。

    最內的刀劍兵,三人一組,兵器對著周墨,防備著周墨突然暴起,其餘士卒,如同水銀瀉地般流暢退出。

    方正整齊的軍陣,在數個呼吸之間,變成了內以小陣困敵,中以長槍拒敵,外圍刀劍遊蕩環繞之局。

    周墨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軍陣變化,在軍陣動起來的剎那,他便動了。

    破軍重劍揮舞,劍出剎那,整個人便化貼地流星而走,劍落之時,已越過十步距離,轟向面前的一組小陣。

    三人組成的小陣,兩人持重劍,一人持長刀。

    周墨一劍轟來,三人身上皆變黑鐵顏色,兩柄重劍交叉著迎了上去,持長刀的士卒則在等待著機會,跳蕩殺出。

    於此同時,其餘四個圍困著周墨的小陣也同時動了起來,以周墨為中心飛快聚集。

    周墨手中破軍重劍揮舞間已然突破音障,劍起時無聲,落時方有滾雷般的音障爆裂聲傳出。

    滾雷陣陣響起,壓低了一切金戈交鳴之音。

    士卒手中的兩柄重劍脫手而出,卻也成功延緩了周墨的劍速,持刀的跳蕩兵,在三柄重劍相交的剎那,自兩個袍澤的身後跳蕩而出,手中長刀化霹靂,斬向周墨脖頸處。

    周墨對自己如今的處境十分清楚,奧托帝*陣之威,三百普通士卒亦能圍殺黑鐵,如今三百准黑鐵老卒,想要脫身,唯有以雷霆之勢,閃電之威,快速打散軍陣,不能讓自己久久陷身其中,否則體力一旦不支,就是殞命之時。

    所以周墨看都不看那柄劈向他脖頸的長刀,破軍重劍橫掃,瞬息間將兩名士卒揮成四段。

    這時,揮動長刀的士卒呲目欲裂,劇烈的情緒波動,讓這名士卒的雙眼都泛起了朦朧的黑鐵色,此番他若不死,準備妥當,升入黑鐵生命不難。

    可惜,周墨正是心狠手辣之時,長刀斬在脖頸上,鏹然發出金鐵之音,因為用力過度,持刀士卒吃不住震動,長刀脫手,就在這時,周墨反手揮劍。

    破軍重劍自那持刀士卒頭頂,一直劈斬到了地面。

    所有士卒都看到了長刀斬在周墨脖頸,迸出火星,然而周墨脖頸無損,長刀飛出的畫面。

    這些邊軍老卒們猶豫起來,圍殺一個他們刀兵不能傷的怪物,真的有勝算嗎?

    周墨卻不理會老卒們如何想,殺了一組小陣,也不趁機突圍,反而衝著其餘四組小陣衝殺而去。

    見識了這種小陣簡單而有效的運轉方法後,周墨也有了自己的辦法。

    破軍戰法,掃千軍。

    根本不給重劍士卒減緩劍速的機會,直接靠近,破軍重劍橫掃,一式掃千軍,在數個呼吸之內斬折了八柄重劍,揮斷了十二名士卒。

    站在長槍包圍圈中,周墨朗然大笑:

    「殺的痛快,難怪拉馬斯·奧托一直懷念當年率軍破城滅國的時光,這廝殺場,的確是男兒地。」

    周墨周身氣勢越發雄渾,話音剛落,手中破軍重劍竟然猛的投出,瞬間就在空氣中激起一團白霧,破開音障,直接將一名只來得及用槍身格擋的士卒轟成血霧。

    血霧瀰漫了眾人的視線,周墨在這瞬間已經接近了長槍陣地。

    對面的士卒高喊一聲,提醒周墨所在方向的士卒,只在一瞬間,便有三柄長槍刺向周墨。

    槍勢如龍,周墨也不敢讓這長槍真的刺在身上,被砍上一刀,和被大槍刺中,那是兩個概念。

    軍伍中隨便找一個老兵,都能用長槍一刺之間,破掌厚的鐵板。

    周墨重劍脫手,整個人也變的輕巧起來,整個人輕輕一跳,間不容髮間,足尖連點槍頭,借力高高躍起。

    空中雙臂交錯展開,一對雙刀已經在手。

    斥候雙刀術原本只是平凡人斥候使用的殺伐之術,但是那名從軍中退伍的老卒也算是天縱奇才,竟然在平凡生命階位上,將這門刀術進行了昇華。

    斥候雙刀術,殺式一,蝶吻花。

    周墨如同一隻閃著寒光的黑蝶,在半空中偏偏起舞,發現一朵鮮花,蹁躚舞至,蝶翅在花蕊上輕輕一吻,然後離開的毫不留戀。

    紛紛向上刺來的長槍,成為周墨化身黑蝶,空中漫舞的最好借力之點。

    只見一隻碩大的黑蝶在軍陣上空舞動,將士卒頭顱做花,斥候雙刀為翼,劃著曼妙的軌跡,將朵朵鮮花吻成血色。

    黑蝶繞著長槍陣地飛舞了一圈,黑色的蝶翼尖上,沾上了豔麗的血紅之色。

    在最後一朵花上輕輕略過,抖了抖蝶翼上的血紅,黑蝶從容落下,不惹一絲灰塵。

    持槍的士卒大多還站著,平常看去,除了眼神呆滯外,與尋常無異,但若是俯瞰下去,每個人天靈處,那道窄而深的刀痕,卻能夠證明他們的生命已經逝去,花朵被黑蝶吻成了血紅色。

    在最外圍指揮的為首之人,自然有獨到的眼力,他當然能夠看明白,在剛剛短短的十數個呼吸中,那個化身黑蝶的惡魔做了什麼。

    近一百五十名圍著周墨的槍兵,反被周墨獵殺,並且死法唯美淒豔,帶著一股懾人心魂的詭異。

    軍陣之外,一處草叢之中,一名全身穿著草綠色斗篷的士卒跳了起來,迅速而無聲的接近了軍陣外的為首之人,在其耳邊輕聲說道:

    「斥候雙刀術,他用的是斥候雙刀術!」

    為首之人詫異的看了一眼這名他費了好大人情,才從邊境守將手中借出的大軍斥候,從周墨踏出夕陽鎮,這名斥候便一直跟在周墨身後,那十五名老卒的屍體能夠被收斂,也是他的功勞。

    「斥候雙刀術?你確定?」為首之人懷疑的問道。

    「絕對沒錯,並且只有老斥候,我說的是那種從斥候位置上晉陞黑鐵的老斥候,才能玩出這一手,斥候雙刀三殺式,蝶吻花,花間蝶,貓撲蝶。」斥候的語氣快且急,而且目光沒看向為首之人一眼,死死盯著已經將軍陣拆的七零八落的周墨。

    「這人一定是一名退役的老斥候,看年紀,他當年應該是小鬼斥候,這種人惹不得,聽我的話,讓所有人分頭跑吧,或許能有人活著回到邊境。」斥候語氣中都帶著顫慄,目光絲毫不敢離開周墨,好似生怕一個恍惚間,那隻黑蝶便能吻在他的頭顱之上。

    「跑?」為首之人面色一冷,語氣也冷淡下來。

    「你跑吧,將你見到的告訴將軍,並且轉告將軍一聲,若我沒能殺了這個周墨,請他為我報仇,為三百老卒報仇!」

    斥候何等敏銳,馬上察覺出了為首之人的態度變化,苦笑一聲,解釋道:

    「這等晉陞了黑鐵的老斥候,不是被大貴族們以實封爵位搶到自家領地,就是被軍情局用高官厚祿籠絡,軍隊中能留下的都算不上好手,而最優秀的,都是直接被皇宮內衛挑走,聽說皇室供奉團中,一大部分都是軍中老斥候出身。」

    為首之人的眼角抽動了一下,若是這是一場戰爭,他奉命而來,此時他已經下令撤退,可是這是復仇之戰,並且已經死了許多兄弟,他已經無法回頭了。

    斥候嘆息了一聲,輕聲說道:

    「這等老斥候在這荒原之上,除非出動高階生命,直接點殺,否則就算大軍圍捕,也未必奈何的了,我言盡於此,先走一步。」

    斥候轉身,走到十步開外,整個人晃了晃,便消失在齊膝高的草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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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百里血路(4)

    周墨瞥了一眼消失在草叢中的綠袍斥候,心中記下,但卻沒到解決他的時候。

    血腥氣瀰漫,殺伐勢揚起,沙場血氣時隔多年,重新出現在荒原邊境之外。

    老卒們血液中酣醉在往昔沙場上的癲狂,被這股鮮血浸泡金屬的腥臭氣重新喚醒。

    刀似乎有了溫度,劍也被怒火點燃。

    周墨看著這一群沉默著擺出散兵陣型,刀鋒劍刃上透出殺氣的老卒們,抬起了腳步。

    周墨一步,一步,堅定而緩慢的走著。

    老卒們則是踏著散兵碎步,蓄著力道,快步前行。

    兩方皆有殺氣,兩方皆要殺人。

    十步、九步……

    呼吸間就能掠至的距離,此時分外漫長,戰場仿似被按下了慢放鍵,直到雙方之間,只剩下一刀、一劍的距離。

    「嗷……」

    就像一鍋點著幹柴,卻還很平靜的熱油,就在這麼一瞬間,戰場沸騰起來。

    老卒們嘶吼著,利刃劃過空氣,尖銳的呼嘯著。

    「呵呵呵呵呵……」周墨,在笑著,像是一隻發現了花叢的黑蝶。

    雙腿屈膝,下腰,躲過第一記砍向胸前的長刀,周墨側身,旋轉,雙刀猶如蝶翼,揮舞的恣意。

    這個戰場莫名的讓周墨想起了他年少時的家鄉,想起了他第一次跟著街坊哥哥溜入舞廳的時候。

    刀光混著劍影,炫目迷離。

    周墨腳步輕踏,扭腰,側身,感受著那差之毫釐的冰冷鋒刃,然後揮舞手中雙刀,自然的就像一隻黑蝶在舞蹈。

    咽喉

    眉心

    心口

    腰子

    脊椎

    如此往復循環。

    雙刀輕輕掠過,輕柔的劃過,然後在血液都來不及噴湧而出時,急忙離開,就像那時在舞廳中,少女綻放舞動之間,慌不著路的青澀少年。

    人頭如還未綻放的花朵,蝶舞於其中,雙翼輕撫花苞,一朵朵鮮豔的血紅花朵綻放。

    斥候雙刀術,殺式二,花間蝶。

    蝴蝶飛舞於花叢,眷戀不去,然而總有繁花落盡之時。

    周墨停下了腳步,蝶翼收斂,滴著鮮血,緩著節奏。

    低頭看著為首之人,也就是最開始和他對話的那人,這人眉心中刀,死去的很快,全無痛苦,一雙虎目猶自怒睜,猙獰欲噬。

    周墨對視著這雙眸子,蹲下了身子,一直與這雙已經失去生機的眸子對視。

    「我說過,無干恩怨,無干利益,無干情感,不過求活而已。你要殺我,我就殺你!」

    回頭看著一地死屍,周墨散去黑鐵身,胃中一陣翻湧,附身乾嘔,直到眼淚嗆到了喉嚨。

    給了自己一點哀傷的時間,周墨便重新振作,目光在草叢上巡視,那個溜走的斥候看到過他用破軍戰法,這些尋常士卒認不得,但是破軍戰法太過精煉、簡單,只要描述給某個高級軍官,絕對瞞不住的。

    周墨一心想逃離漩渦,絕對不能再將自己和拉馬斯·奧托聯繫在一起。

    所以,那個斥候,必須死!

    斥候在草叢中的行走路線,瞞不住周墨,周墨所複製的那個轉行做荒野獵人的老斥候,曾經以平凡等級的生命拒絕過皇宮內衛的徵召,那時老斥候有一個代號,狼王。

    斥候如野狼,狼王!

    周墨快速的移動著,這個斥候倒也聰明,沒有奔帝國邊境而去,而是向夕陽鎮折返,那裡有帝國皇室供奉,有帝*情局,有皇宮內衛,對於一個帝*隊斥候來說,也算一個安全所在。

    三里,夕陽鎮口已然遙遙在望,周墨截住了這名斥候。

    「你應該知道,我叫周墨,我對斥候一向很尊敬,所以我想知道你的代號。」

    斥候的名字唯一有意義時,就是帝國在給他家人發放撫卹的時候。其餘時間,斥候只有代號。

    斥候全身罩著草綠色的斗篷,微微弓著身子,塗著個各種野獸血液的臉龐只能看清一雙褐色的眸子。

    周墨雙眼掃過斥候套入袖中的雙手,這是斥候獨特的戰鬥準備方式。

    「蝶粉,我能根據蝴蝶灑落的蝶粉,找到任意一隻蝴蝶,所以我的代號叫蝶粉。」

    頗為女性的代號,可惜眼前是個爺們。

    周墨撇了撇嘴,表示他對這個代號的蔑視。

    斥候心中泛起一絲怒意,語氣冰冷的說道:

    「外人眼中斥候如狼,可每個斥候都希望,自己是只蝴蝶,蝶字,只有最優秀的斥候才能用的起。」

    周墨恍然的點點頭,說道:

    「算上你,我也只認識兩個斥候,那個的代號叫狼王,我還以為斥候都喜歡比較張狂肆意的代號。」

    斥候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狼王,曾經以平凡生命搏殺黑鐵生命的傳奇斥候,拒絕了皇宮內衛的徵召後,便選擇退役,從此無影無蹤。

    傳說中,狼王是唯一一個能夠在平凡生命階位上,用出斥候雙刀術殺式的斥候。

    「最優秀的斥候才能用蝶字,但是最優秀的斥候中,最頂尖的那一兩個人,自己是不用代號的,他們代號自有敵人送給他們,然後用鮮血和生命傳播。」

    周墨瞭然,手伸向重新背在身後的重劍。

    「不要用重劍,如果可以選擇,作為一個斥候,我更想死在斥候雙刀術下。」

    周墨默然,收回手,套入袖中,握住了斥候雙刀。

    斥候雙手一錯,一對染成了草綠色的斥候雙刀如蝶翼般展在了身體兩側。

    「死前,不知可不可以見識一下,斥候雙刀術那傳說中的殺式,貓撲蝶。」

    周墨微微一愣,這個斥候的要求還很多。

    四道刀光乍亮,一道染血,周墨站在了斥候身後,甩去了刀刃上的血跡。

    「一隻再弱小的貓,也能輕易的按死一隻蝴蝶,這是生命位階的差距,你說過斥候將自己看做蝴蝶,就應該明白,貓撲蝶,是反殺之術,反殺那些比自己生命位階高的存在。」

    周墨低聲解釋著,身後,斥候嘴角露出了一絲瞭然笑意,咽喉處,獻血噴出,斥候倒地。

    清晨的朝陽尚未攀登至頂峰,周墨回首忘了一眼夕陽鎮,重新啟程。

    就在周墨走後不久,一個草綠色的身影出現在斥候屍體旁邊,將斥候撲倒的屍體翻了過來,摸了摸咽喉處的刀傷。

    「好刀!」女性的嗓音,帶著一絲性感的沙啞。

    「和狼王老爹的刀術一模一樣,老爹什麼時候收了一個如此厲害的徒弟?」

    年輕的女斥候自言自語,然後手法迅速的將已死的斥候拔了個精光。

    「帝國製式裝備啊,在荒野可是罕見的好東西,不能浪費,這位斥候大哥,作為狼王的親親女兒,替你收拾一些用不上的垃圾,你應該不會怪罪吧!」

    一邊碎碎唸著,一邊將斥候腋下的一柄短刃取了下來,藏入身後的小巧背囊之中。

    全然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一個健碩的身影已經站在了她的背後。

    這個身影眺望著周墨離開的方向,皺眉思索了一會,然後轉頭看向還在收拾東西的女兒,銳利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寵溺,伸出手,輕柔拍掉了女兒肩膀上的草屑。

    女斥候全身猛的一僵,然後迅速的向前一滾,和周墨在夕陽鎮中,遭到伏擊時的反應一般無二,只不過少了一分老辣。

    看到老爹熟悉的身影,女斥候方才放下心來,小女生惱怒的哼了一聲,然後又跑到老爹身旁,嘰嘰喳喳的說道:

    「老爹,咱們發財了,這位斥候大哥全身全套的帝國製式斥候裝備,比老爹你的那套還要新上許多呢!」

    狼王寵溺的點頭,然後指著躺在地上的斥候,指點道:

    「這人我聽說過,邊軍中斥候裡的後起之秀,一雙眼睛能分辨出每一隻蝴蝶蝶粉的不同,跟蹤盯梢的本事很好,不過遇到了那小子,算他倒霉了。後腦或者脖頸上的護具,還有腳後跟藏著的刀片,指甲上的塗色也要剃掉,這些才是值錢的東西。」

    女斥候興匆匆的點頭,按照老爹的吩咐收拾起來。

    看著女兒將一件件自己無比熟悉的裝備扒了下來,狼王不由有些傷感,但看著女兒忙完後,狼王伸手,在斥候腹下三寸和股溝間摸了摸。

    這地方可不能讓女兒碰,手抽出來時,多了一枚蠟丸,一片細刃,一包封閉的極好的藥粉。

    「最後三手,假死丸,搏命刃,止血藥。」狼王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最後三手在他退役時被強制收了回去,如今重新有了後,便如同又多了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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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邊境線

    周墨不知,曾經在荒野酒吧中有過一面之緣的狼王,此時正走著他曾經走過的路。

    周墨搏殺十五名老卒的戰場,狼王停下了腳步,仔細的勘察了一番。

    「從未見過的軍陣殺法,用重劍,劍速破音障,霸道凌厲,殺人於呲目動念之間!」

    狼王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後,又看了一眼這片方圓百米,草葉上皆有細微血霧痕跡的草地,狼王知道,這是用重兵器轟擊人體,由於速度太快,造成血霧後,才能生成的廝殺場。

    一路循著周墨走過的痕跡,二十里路途對於黑鐵階生命來說不算什麼,狼王很快來到了三百老卒以軍陣截殺周墨的戰場。

    和之前不同,三百老卒的屍體還橫臥在草原之上,三百人的鮮血流淌成複雜的血網,狼王走動其間,不斷根據一切痕跡復原著這裡發生的戰鬥。

    「這裡,起跳!」狼王撫摸了一下微微凹陷的草地。

    又在附近尋找了半天,卻沒發現有人從高處落下的痕跡。

    「落地不留痕,高手。」狼王心中暗讚。

    雖然找不到周墨從空中落地的痕跡,卻不妨礙狼王找到周墨揮出第一劍的位置。

    「竟然是直接落在軍陣中心,真是大膽,卻也有效,帝*陣千錘百煉,從外部幾乎無懈可擊,但是如果內部開花,就好辦多了!」

    用手指在一片草葉上抹了一下,指肚上便染上了一層血紅色。

    「在這裡用的還是重劍,應該是落地之前,便轟殺了最少四人。」狼王不難想像周墨手持重劍,從天而落的瞬間,重劍揮舞,瞬間四人被轟成血霧的畫面。

    「荒野邊境軍團差不多十年沒有上過戰場了,恢復血勇需要時間,這一下子就被嚇住了,肯定呆愣了瞬間,不過可惜黑髮小子也是個新手,沒有抓住這個機會。」

    狼王搖頭,口中還微微嘆息。

    「這裡扔出了重劍,又將人轟成了血霧,真是暴力啊!」

    狼王感嘆一句,然後發覺有些不對,重新勘察。

    「原來如此,用血霧遮掩視線,畢竟切換斥候雙刀,欺進一定距離,都需要時間,等對面的人出聲提醒,然後被血霧隔斷視線的人反應過來,足夠黑髮小子使用了,聰明!」

    狼王挨個看了槍兵頭頂的刀痕,然後搖頭讚歎。

    「蝶吻花,本是搏命用的殺式,被這小子用成了屠戮之法,不過能在空中停留如此之久,這身體素質,在黑鐵中也不多見啊!」

    想了想只藉著槍兵刺出的長槍之力,就能在空中走出一個大圈,還要不斷的施展精準的刀法,這麼做需要的平衡能力、眼力、空中轉向閃避的體力,狼王只覺恐怖,便是他,平常表演或者能夠做到,拚命之時如此做就是找死了。

    站在周墨曾經站的位置,想像著周墨戰鬥時的情況。

    「在外圍刀槍遊蕩兵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將所有槍兵收割一空,看來當時的畫面一定很淒美詭異,也對,蝶吻花,本就很美!」

    「然後呢,黑髮小子站在這裡,與遊蕩兵們距離不近啊!」

    「動了,走的很穩,黑髮小子不僅酒調的好,心裡素質也是一等一的!」

    狼王睜開眼睛,調轉陣營,站到了遊蕩兵一方。

    「嘿!沙場碎步,快步頻率,邊境軍團的人還不算太廢物,終於醒過來了。」

    狼王撇了撇嘴,似乎對邊境軍團的人有些不屑,重新站在周墨這邊。

    「扔了重劍,身體負重大大減輕了,靈活了許多,或者說是換了殺法。」

    「嘖嘖,刀刀致命,步步驚心,剛用完蝶吻花,就又用了花間蝶,以雙刀為蝶,生命為花,下手全無一絲猶豫,是個狠人!」

    此時狼王已經站在了周墨收刀的地方,看了看周墨在草地上留下的輕微痕跡,狼王又撇了撇嘴。

    「到底是個新手,前面殺了十五個還能忍的住,三百個就壓不住生命的本能反應了,這裡要是藏著一名斥候,在你幹嘔時致命一擊,嘖嘖!可惜邊境軍團太過吝嗇,對付黑髮小子這般人物,怎麼能就派出一名斥候?」

    站在周墨曾經乾嘔過的地方,狼王打量著草地。

    「這是發現了那個蝶粉的蹤跡?」

    狼王沿著周墨留下的痕跡走了一會。

    「怪了,真是怪了,刀法可以苦練而出,但這循跡跟蹤之法,沒有老手帶著幹過百八十回,是不可能練的出來的,這黑髮小子到底是哪裡冒出的怪物?」

    這頭退伍多年的狼王,本是看到周墨殺人用刀的手法跟他如出一轍,起了好奇心,過來看看熱鬧,卻越看越好奇,這黑髮小子簡直就像是他手把手調教過數十年一般,比得了他真傳的乖女兒還要像他,若是昔年的戰友看到,肯定還以為是他做下的這票呢!

    又重新回到了蝶粉斥候被殺的地方,狼王摸了摸腦袋,有些犯了糊塗。

    「莫非老子當年在外面還留下過種子?軍團的人給老子洗過記憶了?」

    狼王摸著後腦勺,百思不得其解,這也不怪狼王迷惑,誰能想到這世間竟然有經歷具現化這般神奇的能力?

    周墨此時卻已經來到了帝國荒原邊境之外,和周墨想像的不同,沒有高聳入雲,連綿如山的城牆,也沒有金戈鐵甲,軍容整齊的兵團。

    甚至,連一塊標明帝國疆域的界碑也沒有看到,只有一片金黃的麥地,一眼望不到邊。

    帝國的邊境,竟然就是莊稼和野草之間的那條線。

    周墨笑了,這道邊境線可真是隱晦又分明,低調卻又蘊含著無邊的霸氣。

    無人理會的荒草,精心收拾的莊稼,兩者之間的分界線,用來隔絕荒蕪與文明,真是用的恰到好處。

    看似連一塊界碑都沒有,卻又暗含著帝國的莊稼種到哪裡,哪裡就是帝國之疆域的意思,這種藏在骨子裡的霸氣,讓周墨一下子就對奧托帝國有了好感。

    渾身血污斑斑的周墨,就這麼站在帝國邊境線上,讚歎的笑著、領會著不知多少年前,想出用這種辦法,劃分帝國邊境線的那位先賢的獨特幽默感。

    沿著麥田的壟溝,向著一望無際的麥海深處走動,麥香陣陣,莊稼地裡的味道將周墨血脈深處那種對土地的眷戀誘發出來。

    莊稼,文明最有力的證明,將周墨從一路的殺伐中拯救出來。

    人類生命成長的根基,文明的發源起始之物,一點一點的洗掉周墨在夕陽鎮與荒野之中沾染的荒蕪野性。

    忽然,不知從哪裡的麥田中,傳出了老農愜意的歌聲。

    「豐收年咧,好大的豐收年咧……」

    只這麼一句,只這麼一嗓子荒腔走板的鄉間小調,一下子就將周墨從蠻荒、殺戮中徹底的解救出來。

    在衣服上狠狠擦淨了手上的殘血,輕輕的撫摸在了飽滿的麥穗上,周墨臉上露出傻傻的、大大的笑容。

    「豐收年啊,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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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城市

    周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沉醉在彷彿無有邊際的麥海之中,聽著風與麥穗的訴說。

    遙遙有嘈雜之聲入耳,將周墨從神遊中喚回,麥海到了邊際,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城市。

    三米長短,通體灰白色的石塊壘就了城牆,通體石頭壘就的城牆有五十米高下,周墨仰望著城頭,一個個走動的士卒就如同螞蟻。

    「想必他們居高臨下,看我還不如一隻螞蟻大吧!」

    自嘲一笑,周墨看向足有五米高的城門,面臨荒野的邊境,城門沒有往來不息的商旅,冷冷清清,只有十名士卒,腰間跨著長刀守衛。

    似乎沒人以為周墨能夠走過著百里荒野,城門處既沒有軍方的人刀槍相向,也沒有軍情局的人熱情相迎。

    走過城門,守門的士卒只是懶洋洋的看了周墨一眼,連周墨身上的血跡都未理會,任由周墨走入了城中。

    人類聚居地特有的繁雜吵鬧聲入耳,周墨重入人世,頗有些回到家鄉的感覺。

    城門連著一條足有十米寬的街道,黃土鋪成的街道兩側,各類酒館、酒店、飯鋪掛著各式各樣的招牌。

    一家叫做邊荒酒館的招牌最惹眼,3x2米的巨大招牌上一名金髮碧眼,身材火爆性感,穿著低胸女僕裝的妙齡少女很是誘人,就連周墨看了也是喉頭滾動。

    越往城中走,店舖越大,招牌越精緻,街道兩旁的攤販越多,當然,街上的人也就越多。

    邊城的居民似乎對全身染著血腥的人已經習慣了,周墨裹著染血的斗篷走在人群中,並沒有誰多看他一眼。

    「嘿,兄弟,第一次入城吧,你們荒野獵人都在鴿子酒店落腳,別走過頭!」一名紅著老臉,滿嘴酒氣,還穿著軍裝的軍漢在與周墨擦肩而過時,自來熟的拍了拍周墨的肩膀,指著前方不遠處,門口站著數名衣著暴露,濃妝豔抹女人的酒店,笑的很猥瑣,話卻說的很大聲。

    周墨有些微囧,但是周圍的人無論男女卻都是認同的大笑,顯然荒野獵人們跑進城裡,在這家鴿子酒店風流一夜,已經是這座城市的常態了。

    周墨當然不想去什麼鴿子酒店,醉酒的軍漢大笑著想走,周墨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不容他抗拒的將整個人勾了回來。

    「老兄,知道軍情局怎麼走嗎?」

    儘管周墨已經壓低了聲音,但是邊城的居民一個個都好像長了順風耳一般,提到「軍情局」三個字後,瞬間,原本頗有些擁擠的大街上,以周墨為中心,瞬間出現了方圓五米的清淨地帶。

    周墨有些赫然,他突然發現,隆巴頓·諾亞給他安排的軍情局身份,或許並不是一件好事。

    被周墨勾住的醉酒軍漢,聽到「軍情局」三個字後,猛地一個機靈,身體表面黑鐵色澤一閃而逝,頓時全身大汗淋漓,酒氣沖天,卻是用力將體內的酒精排了出去。

    「兄弟,老哥我剛從城防上下來,今天休息,喝酒也是付過錢的,沒犯什麼事吧!」

    周墨看著軍漢對自己討好的笑著,試探的語氣中還有些心虛,頓時感覺軍情局的身份還是有點好處的。

    拍了拍軍漢的肩膀,周墨一副你放心的樣子,然後才笑著說道:

    「老哥,我剛到這裡,到軍情局報導,見你這身軍服,向你問個路而已。」

    軍漢長松了一口氣,然後用最直接簡練的語言說道:

    「沿著街一直走,走出城門右拐,看到駐軍軍營後,向看門的傢伙出示你的證件,就會有人來接你了。」

    話音還帶著尾巴,軍漢就已經轉身想走,卻又被周墨勾住,問道:

    「老哥,軍情局的駐地在駐軍軍營裡?」

    軍漢被問的莫名其妙,反問道:

    「軍情局,軍情局,駐地不在軍營裡還能在哪?兄弟你不會是哪個大貴族領過來的吧,只有那些權勢滔天的大人物,軍情局才會給些面子,不直接駐紮在軍營裡。」

    周墨呵呵笑了一句,也不承認,也不否認,然後一推軍漢,身子一閃,重新走入了人群之中。

    隨意找了個裁縫店,將身上染血的披風扔到一旁,花了兩枚銀幣,重新買了一掛純黑的棉布披風,裹住身形,向駐軍營地走去。

    小小的一個邊城,卻出乎周墨意料的繁華,十數米寬的街道雖然只有一條,但是往來的人群、牲畜車輛卻將一條主街佔得滿滿噹噹。

    「城門處也不見有人進出,怎麼城內這麼多人?」

    周墨的疑問在來到城市另一側的城門時,消失無蹤,同樣是五米高十米寬的城門,往來的人群幾乎將城門堵住,牛叫馬嘶聲與人群嘈雜聲混在一起,讓習慣了夕陽鎮冷清的周墨十分不習慣。

    皺了皺眉頭,看著無論是進城還是出城都慢的如同龜爬一般的速度,周墨隨手攔住了一個行人,問道:

    「這城門這麼堵,怎麼能快點出去?」

    邊城的人到底沾了一絲荒野的粗獷,也不在意,大著嗓門說道:

    「想要快點出去?簡單,拿出駐軍的邊防令牌,或者亮出你的高階身份,人群就會乖乖散開,任你出入嘍!」

    說完,這人還以為自己調笑了周墨,哈哈大笑起來。

    旁邊的漢子們一個個也都指著周墨大笑起來,小小邊城之中,稍微沾著黑鐵邊的人都在軍隊中,黑鐵生命在平民中更是根本見不到,這些人將周墨當做了第一次來邊城的荒野獵人!

    周墨也微微笑了起來,身體瞬間化作黑鐵色澤,高階生命對於低階生命自然而然的產生了威壓,笑聲戛然而止,被周墨問話的漢子更是瞬間就汗流浹背。

    「黑鐵,黑鐵生命,大、大、大人直接過去就是,沒人,沒人敢攔您的!」

    周墨點了點頭,大步向城門走去。

    果然,如同海中移動的礁石一般,周墨所過之處,人群如海浪般分開,嘈雜的聲音如同被按了靜音鍵,熱鬧的城門一時間竟然安靜下來。

    直到周墨走出城門,身形消失在平民們的視線之中,嘈雜聲才再次響起,卻比方才還要熱鬧,所有人都在討論著這個出現在城中,卻又沒有穿著軍服的黑鐵生命。

    「黑鐵生命啊,今天算是長了見識了。」

    「可不是嘛,沒有走軍隊的特殊通道,應該不是軍方的人,看樣子是從荒野中出來的。」

    「荒野裡出來的?荒野裡不都是被帝國通緝的要犯嗎?五百個放逐小鎮管著這些人,這個是逃出來的?」

    「傻啊你,你見過哪個逃犯這麼大搖大擺的,聽說是軍情局的人,不過從荒野來應該是真的。」

    「這就沒什麼大驚小怪了,軍情局嘛!哪沒有他們的眼線,說不定你和你婆娘幹那事兒的時候,就有軍情局的人在看活景兒呢!」

    「嘿嘿嘿,那可好,老子那物雄偉,嫉妒死那群狗腿子!」

    「呵呵,那你可要小心了,聽說有那好男風的,就好那口,說不定啊,咱們這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你啊!要跟著軍情局的大人去享福嘍!」

    「噓!噓!都不要命了,說不定那個軍情局的人就是故意暴露身份的,想要看看咱們之中有沒有對他們不滿的,再說,再說你們下次見面就是在那能將皇宮裡的內侍審出偷情的黑牢裡!」

    ……

    …

    不得不說,民眾傳播信息的速度是最快的,同時,民眾們的想像力也是無窮的。

    周墨自然不會知道,自己的行為,狠狠得給軍情局抹了一臉鍋灰,此時,邊境駐軍的營門,已經在周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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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報到

    在軍營門口,光是守衛就有一整隊全副武裝的士卒,守門的隊長筆挺著站在門邊,頭頂全黑的戰盔昭示著他的身份。

    周墨走到這位黑鐵生命的對面,一股軍威煞氣鋪面而來,眼眸中黑鐵色澤一閃而逝,一直看著周墨的守門隊長收斂了氣勢,既然同是黑鐵生命,裝模作樣的也嚇不倒人家。

    接過周墨遞來的金屬片,守門隊長只是掃了一眼,然後就將金屬片握在手中,全身上下短暫的黑鐵化了瞬間,臂膀上黑色大筋暴起,顯然是用了全力。

    攤開手掌,薄薄的金屬片沒有一絲變形,守門隊長這才仔細閱讀上面的信息。

    「周墨?」看到周墨名字時,守門隊長瞳孔一縮,一隻手背在身後,暗中打了個手勢。

    周墨臉上掛著平和可親的笑容,好像根本沒看到那個快速離去報信的士卒。

    「是我,另外這是對我的徵召令,特來報導。」

    守門隊長又接過那一紙徵召令,眼神掃過了徵召令上的日期與簽署人姓名。

    「獅心大公簽署的?和你的軍情局身份同一天發出生效,你先接到的哪個?」

    周墨面上笑容不變,解釋道:

    「先接到的軍情局身份,隆巴頓·諾亞大人親自給我的,徵召令晚一天才送到,隆巴頓·諾亞大人的意思是,軍隊不會跟軍情局搶人,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但是軍令如山,在沒有接到更改之前,在下就緊趕著來報導了。」

    守門隊長沒法接周墨的話,隆巴頓·諾亞是荒野邊境軍情局的總負責人,大人物中的大人物,不是他能夠接觸的,而這個周墨又涉及到了獅心大公親自簽署的徵召令,這是軍情局與軍方的較量,守門隊長這個層次的人,能做的只是微微點頭,然後岔開話題問道:

    「呵呵,從夕陽鎮來啊,百里荒原路,不怎麼好走吧!」

    周墨知道這個守門隊長在拖時間,卻也不怎麼在意,他既然已經到了這裡,有著獅心大公徵召令和隆巴頓·諾亞這兩個大招牌護身,沒什麼好怕的。

    「荒原上的路的確不好走,不過也算幸運,順順當當的到了邊城,真沒想到,這荒野邊城雖然不大,但是竟然如此繁華。」

    周墨前一句話純屬扯淡,但是後一句話卻是出自真心,只有一條主街的小小邊城,竟然人流如織,繁華的不可思議。

    守門隊長摸了摸腰間配著的長刀,呵呵笑了笑。

    「順當就好,你的運氣當真是不錯,今日是邊城一月一次的集市,附近小鎮、村落的人都趕來了,平日裡雖然也可以,但也不會像今日一般熱鬧。」

    周墨笑著點頭,剛想誇讚兩聲自己的好運氣,就聽見軍營內傳來甲冑摩擦聲和沉重的腳步聲。

    三個人並排來到了軍營大門,一身材雄偉,身著精金戰甲,頭頂戰盔通體精金色,顯然這是位物理態精金生命,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邊城駐軍的守將了。

    另外兩人都沒有著甲,穿的也都不是軍隊的服裝,其中一人裹著黑色大披風,應該是軍情局的人,看其能夠和守將並排行走,應該也是位精金生命。

    這兩人同時出現,周墨毫不意外,但是第三個人,十分年輕,穿著荊棘紋雪緞錦袍,頭頂帶著秘銀色鷹頭束冠,面容俊朗,尤其是一雙天藍色的眸子,銳利而清澈,讓人見之難忘。

    「鷹揚大公家族來人了?」這是周墨的第一直覺。

    三人還未到身前,那個疑似鷹揚大公家人的年輕人抽了抽鼻子,然後目光看向了周墨。

    「怎麼,二公子聞不慣血腥味道?也是,鷹揚大公乃是鎮國公爵,和我們這些軍伍中的廝殺漢待在一起,自然不習慣。」守將對這位鷹揚大公的二公子十分不感冒,實際上,所有的軍功貴族,對鎮國貴族都不感冒。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軍功貴族靠指揮大軍,開疆拓土,掃滅敵寇。而鎮國貴族靠的則是個人武力威壓天下,一人能當百萬軍。兩伙人看不對眼很正常。

    鷹揚二公子也不理會守將挑釁之言,反而是與軍情局那人說道:

    「菲爾,你們軍情局的下屬,殺氣很重啊,這血腥味,手上沒有三百以上的性命,怕是養不出來啊!」

    守將眉頭一皺,目光也看向了周墨。

    周墨只覺胸口一悶,守將的目光好像一柄大錘,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能讓他呼吸困難,不愧是精金生命。

    軍情局的菲爾上前一步,抖了抖黑色披風,擋住了守將的目光。

    「周墨是吧,隆巴頓大人的命令我們收到了,你是我們軍情局的人,得到了獅心大公親自簽署的徵召令,雖然其中有些誤會,但是也算是給軍情局掙臉了,跟我走吧!」

    周墨微微躬身,低頭應道:

    「是,大人。」

    「等等!」兩個字從守將迪爾·隆斯空中吐出,如同洪鐘大鼓,震得守門的普通士卒都是一個悶吭。

    周墨卻好似全然沒有聽見,只是跟在軍情局菲爾大人的身後,向軍營內走去。

    「本將說,等等!」守將迪爾·隆斯被徹底激怒,僅露在戰甲外的面皮與精金色戰甲混同一色,周身氣勢勃發,剎那間,軍營大門內外就似乎變成了屍山血海,無窮無盡的廝殺之聲迴蕩不休。

    菲爾·諾亞腳步一頓,然後一揚披風,轉過身來靜靜的看著迪爾·隆斯,直到這位邊城守將收斂氣勢,撤去了全身精金化後,方才慢條斯理的問道:

    「隆斯將軍還有何事?」

    迪爾·隆斯此時能夠克制住自己暴起殺人的怒氣,已經不愧他身為大將的心理素質了,三百邊軍中最精銳的老兵,出去了還不到一天,目標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他的軍營,而三百精銳老兵還有一名他手下最好的斥候,全部毫無聲息。

    本來迪爾·隆斯心中還有一絲希望,是那個中隊沒有找到周墨,此時還在荒原中遊蕩,可是鷹揚大公三公子的話讓他的希望破滅。

    「本將想問問,他自荒原來,可看到了本將派出去清理狼群的士卒?」

    迪爾·隆斯強自壓抑自身的怒火,說道「清理狼群」四個字的時候,咬牙切齒。

    「帝*人出了邊境?我身為邊境軍情局副總管,總管不在暫代總管之職,怎麼從未聽過?」

    「迪爾·隆斯,你是有皇帝陛下的密令,還是有軍部的公文?為何不通過軍情局審核,就派士卒出境?」

    菲爾·諾亞此時心中要樂瘋了,這個被氣瘋了的蠢貨,竟然真的當著他的面,說起了派士卒出境之事。

    迪爾·隆斯此時被怒火矇住了心竅,猶自強聲說道:

    「一個中隊士卒,副中隊長帶隊,清理狼患而已,總共三百人,這在本將軍的權限範圍之內!」

    這時周墨抬頭,隱蔽的給了菲爾·諾亞一個眼神,意思是不止三百。

    菲爾·諾亞越發高興了,邊城守將不經過軍情局審核調兵的權利,只限三百之數,超出一個都是大事。

    「三百人?隆斯將軍你確定?」

    菲爾·諾亞的聲音隱隱帶著興奮,如果再能給他戴上一頂事後欺瞞的帽子,那麼再好不過了。

    迪爾·隆斯心中咯噔一聲,一個中隊的老兵,三百之數是確定的,那十五個大河戰區過來的,並不是他麾下,去哪與他無關,但是還有一人也出了軍營,過了邊境。

    斥候,蝶粉。

    迪爾·隆斯面色黑了下來,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本將自會向軍部詳述!」

    菲爾·諾亞看著迪爾·隆斯遠去的背影,親切的拍了拍周墨的肩膀,他現在對這個他大哥口中的黑髮小子,印象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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