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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染冬 -【不能不相思】《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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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4 00:03:14
第5章(1)

    一走進大廳,傅冬晏便看到一個存在感很強烈的男人,慵懶的坐在椅上,唇角帶笑,那人的面容稱得上好看,可就是有些陰柔。

    這人就是戴嶽宇吧?和夏侯東煥一樣很能吸引人的視線,不過,她看著這人並不會臉紅心跳,果然是對夏侯東煥才會有的吧。

    戴嶽宇只手撐著下顎,另一手搖著扇子,見到夏侯東煥進了大廳,也不起身迎接,只是坐著逕自笑笑的望著他。

    “不知戴公子登門拜訪,有何要事?”夏侯東煥不以為忤的坐了下來,淡問道。

    “沒事就不能來嗎?”戴嶽宇刷地一聲收起扇子,譏嘲的冷哼。

    夏侯東煥僅是垂著眼,面無表情,不吭一聲。

    戴嶽宇的臉忍不住抽搐了幾下,他握緊手中的扇子,眯眼看著夏侯東煥。他最討厭夏侯東煥這要死不活,仿佛事不關己的樣子,而且不管別人說什麼,夏侯東煥的表情始終如一。

    他很清楚夏侯東煥知道無論是搶生意,抑或是派殺手全是他戴嶽宇做的,可夏侯東煥的表情卻從沒變過,甚至沒做出反擊的舉動,反倒是夏侯廷玉對這事比較積極,他知道夏侯東煥和他弟弟並不如外人所傳的不和,他只是很惱怒為什麼他看不透夏侯東煥的想法。

    “戴嶽宇,你不要欺人太甚!夏侯府不歡迎你這種只會使陰狠毒計的小人!”夏侯廷玉怒聲道。

    見到滿臉氣憤的夏侯廷玉,戴嶽宇反倒冷靜下來,他哼笑數聲,傭懶的打開扇子,緩緩搖晃。

    “夏侯二爺,沒憑沒據的,你是哪只眼睛見到我使陰狠毒計了?!”

    “你!”夏侯廷玉被戴嶽宇臉上那不屑又鄙視的表情給氣到。

    沒錯,就算他知道找人打擊夏侯府的產業和派殺手追殺文總管,甚至是刺殺大哥的人正是戴嶽宇,可他卻完全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真是窩囊!

    傅冬晏睜大眼,努力看著眼前上演的戲碼,哎呀呀,這二爺未免也太好激了吧,雖然這位戴公子說話的腔調和表情是有那麼一點討人厭。

    這情況還真是有趣,跟來大廳果然是正確的。

    夏侯東煥仍是垂眸,仿佛廳裡發生的事皆與他無關,戴嶽宇則是再一次被他的冷臉給氣到。

    戴嶽宇深吸口氣,露出他慣常讓人摸不透的笑容,開口道:“近日戴府不太安寧,我想來府上借住幾日,不知夏侯大爺肯嗎?”

    “你戴府不安寧幹……”幹他們屁事啊!沒把他宰掉就是他們夏侯府心胸寬大,他還敢說要借住?夏侯廷玉激動的開口,話說一半卻讓夏侯東煥給止住。

    “廷玉。”夏侯東煥淡淡喚了聲。

    雖然大哥只是喊了他的名,卻足以讓夏侯廷玉明白,立刻閉上嘴,只能恨恨的瞪著戴岳宇得意的笑臉。

    “既然戴公子想要借住夏侯府,就請住下吧。”夏侯東煥毫不遲疑的答應,只是仍低垂著眼,看也不看戴嶽宇一眼。

    “那還真是謝謝了。”戴嶽宇哼了聲,無意間發現夏侯東煥身邊站了個人,而且還靠得極近。

    一時間他起了興趣,眯眼細看那人,一張臉平凡得沒啥可看性,且膚色黝黑,身子骨看起來很單薄,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簡而言之就是個普通老百姓,只是又比通老百姓更差了些。

    雖然這人的長相完全不能引起他的興趣,可這人的身分他就很感興趣了,他曾聽聞夏侯府裡有個被夏侯東煥奉為上賓的人,那人雖是個男人,卻大膽的向夏侯東煥示愛,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知道他有龍陽之癖。

    “你就是傅冬晏吧?”他只手抵著頰邊,笑著用扇子指著站在夏侯東煥身邊的傅冬晏。

    她瞪大眼,伸手指著自己,驚愕的看著夏侯東煥。

    “我這麼有名嗎?!”原來她人見人愛到人盡皆知啊,害她好害羞喔。

    夏侯東煥回視她,雖然沒說話,嘴角卻微揚,露出了些許的笑意。

    戴嶽宇倏地眯眼,瞪著夏侯東煥唇邊的那抹笑,心裡一陣大駭。外人總猜測夏侯東煥不娶妻不納妾,也從不上煙花之地的原因是有斷袖之癖,他原先只是嗤笑不相信,可現在,他懷疑那傳言是真的。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夏侯東煥笑,因為一名男子而笑,這傅冬晏……戴嶽宇搖著手中的扇子,嘴邊露出充滿興味的笑。

    若是對傅冬晏出手,夏侯東煥的臉色必定很精采,他相信他絕對不會像往常一般,只是面無表情,或是一點兒也不在乎。

    可在那之前,他得先探探傅冬晏在夏侯東煥心底究竟有多重要。

    戴岳宇看著傅冬晏笑嘻嘻的臉,和夏侯東煥帶笑的面容,忍不住興奮了起來。

    今晚是月圓……傅冬晏打開窗趴在窗邊,瞪著天上那一輪皎潔明月。

    現在是三更半夜,正是好睡的時刻,她也好想睡,可她就是睡不著,嗚……

    “這是第幾次了?我也好想睡覺,還有沒有天理啊!”她好心酸的悲吼,她真是個可憐人,好可憐啊!

    “冬晏?”

    一聲低喚引起她的注意,她抬起頭,見夏侯東煥站在不遠處,內心一陣驚喜,可又有些困惑,這麼晚了他怎麼還不睡,不會是和她一樣無法入眠吧?

    傅冬晏喜孜孜的跑出房,因為是月圓的關係,即使是晚上她也能看見他的臉孔,還是那麼的賞心悅目啊……不行不行,她不能再多想,這夜晚可是很容易讓人產生犯罪欲望的啊。

    “大爺,你也睡不著嗎?”她笑嘻嘻的問道。

    月光下她見著他泛著溫柔的神情,雖然沒有笑,可還是讓她好心動,也好害羞。幸好她膚黑,天色又這麼暗,准看不到她臉紅的,臉頰愛怎麼發燙燒紅,就隨它去吧。

    “你睡不著嗎?!”夏侯東煥淡問道,眼神柔軟的看著笑得傻氣的她。

    “嗯,不過不要緊,我習慣了。”她有些錯愕的看著他拉起自己的手,搭上腕間的脈搏。

    “你的脈象……極亂。”最後兩字,他的語氣有些困惑和訝異。

    聽出他話中的詫異和嚴厲,她忍不住縮了縮肩,沒辦法,她好心虛。

    “原來你懂醫啊……這脈象亂很久了,不要緊的。”她乾笑數聲,小心翼翼的望著他微皺眉頭。

    夏侯東煥深深的看著她不語,看得她心驚膽戰,好想轉身就逃,可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臂,拉著她躍上屋頂。

    “若你睡不著,就陪我賞月吧。”他不等她回應,便坐了下來。

    傅冬晏無言看著他好看的側臉,這其實是強迫吧?可她還是好開心。

    咧嘴露齒,她又是一個燦笑,跟著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雖然她不知道這月有啥好賞的,可有他在就好,有他陪著,就好。

    雖說是賞月,可夏侯東煥其實沒有很認真的在看月亮,反倒是注視著她傻笑的側臉。

    “你知道我懂武?”

    從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就連弟弟也不知曉,可是怎麼學會的他自己也不甚明白,而方才他使了輕功拉著她上屋頂,她卻絲毫沒有露出異樣的神情。

    “欸,原來你不懂武?”她一整個錯愕,轉過頭一雙眼睜得老大的直瞪著他。

    “……”他默默撇過頭去,不知道該說什麼。

    傅冬晏眨眨眼,見他不再說話,她聳聳肩,習慣性的伸手探入懷中握住微溫的玉佩,滿足笑著。

    “你一直帶著那玉佩嗎?!”

    “是啊,一直帶著,這東西很重要的。”沒了這玉佩,追日怕是一輩子也想不起她吧?可她有時候會覺得讓追日忘記一切,反而比較好,為什麼她不知道,只是有時候會這麼想罷了。

    他默默看著她,一陣冷風吹過,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肩,他攤開從剛才就一直拿著的披風,覆上她的肩頭,將她的身子包裹住,而他順勢由後隔著披風抱著她。

    “我怕你掉下去。”他在她耳邊輕聲道。

    幸好她背對著他,要不就算這夜再黑,怕他也是能看清她臉上的紅暈。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抱著她,她真的好開心好開心。

    “你特地拿披風來給我披嗎?”方才就注意到他手上拿著披風,一般人通常會披在肩上,怎會用手拿呢?果然他是特地拿來給她的。

    “……我披著走到這兒覺得熱,就拿下來了。”夏侯東煥仰望著圓月,語氣很自然的說謊,臉皮卻有著幾不可見的薄紅。

    “原來是這樣。”果然是她想太多了,嘖,害她白高興一場。

    聽到她好可惜又好失望的嘟囔,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眼神溫柔的盯著她的發頂,雙臂更加收攏了些。

    “大爺,你真覺得賞月有趣嗎?”她望著很圓很皎潔,卻一點變化也沒有的月亮,默默問道。

    說真的,她到現在還是不明白,賞月哪裡好,又哪裡有趣了?怎地大夥都愛賞月,這月亮有啥奇特的嗎?

    “……不覺得。”輕咳幾聲,他淡淡的說了三個字。

    賞月只是藉口,來找她其實還有其他原因,可他說不出口,真說不出口。

    “我也不覺得。”果然,賞月的樂趣,還是在於身邊陪著的人是誰吧?平日她不愛賞月的,她寧願拿來多睡點覺——如果她睡得著——可現在她賞月賞得好樂,因為有他陪著,有他陪著,她才不覺得賞月很無趣。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這月兒一直都在,永遠不要天亮。

    說起來,以前她好像從沒和追日這般賞月過,大概是因為晚上她都在睡覺吧,那時她很愛睡覺的,中午還會午睡呢,而且只要她一入睡,就很難叫起來。

    現在,她不再睡午覺了,連晚上也不太容易入睡,是體質改變了嗎?就算她睡著了,也很容易被驚醒,睡得很不安穩,一個晚上反反覆覆的醒過來又睡去,好累人的,有時候她就乾脆不睡,倒還省事些。

    不知道那個時候,追日有沒有一個人在半夜賞月呢?一個人一定不有趣,若那時她告訴他,就算她再怎麼愛睡,也會用手撐著眼皮陪他,只可惜她從沒對他說過。

    “大爺,往後若你要賞月卻找不著人陪,我可是願意隨時奉陪的。”反正她常常睡不著覺,唉。

    “你時常像今晚一樣睡不著覺嗎?!”

    “……咳,我習慣了。”雖然她背對著他,看不見他臉上的神情,可她從他的語氣便能聽出他的不悅。

    糟,雖然被他抱著好開心,可這樣不好逃跑啊!嗚……

    夏侯東煥皺著眉,終究沒說什麼,只是緊緊的抱著她,默默望著月亮。

    底下,其實有三個人正看著他們倆,有兩個是跟在他身後過來的,分別是夏侯廷玉和戴嶽宇,另一個則是早就在這邊。

    他知道是誰,卻不清楚那人來此的目的。

    答案,暫時還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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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4 00:03:33
第5章(2)

    秋高氣爽,天氣涼快得不得了,只是為什麼每次和他下棋都不能盡如她意呢?傅冬晏先是瞧了下坐在她左手邊的夏侯廷玉,再看了眼右邊的戴嶽宇,最後無言的望著對座的夏侯東煥。

    她想和他單獨下棋,有個夏侯二爺在一旁她已是覺得太多,現下又多了個據說是夏侯府仇敵的戴嶽宇,他們是嫌這兒不夠熱鬧嗎?

    而且戴嶽宇身旁還跟著個美女,她看那美姑娘極雄偉的前胸,默默低下頭。“好個波濤洶湧啊……”今日她總算是見識到了,可她怎麼這麼平啊?

    嗚……其他在場的四人除了那名女子外,三個男人全將她的低喃聽入耳裡,夏侯東煥表面上不動聲色,深邃的黑眸卻閃動著微微笑意,夏侯廷玉則是大翻白眼,心裡唾棄到一個不行。

    打開扇子搖晃著,戴嶽宇輕笑道:“外頭向來有個傳聞,說是俊美瀟灑又多金的夏侯大爺不愛女子愛男人,喜好男色,有龍陽之癖,我原是不信的,所以此回來借住府上順便帶了美女,想給夏侯大爺當作謝禮,不過……”

    戴岳宇朝傅冬晏瞥去一眼,神情很是曖昧,看得她雞皮疙瘩全冒了出來,恐怖!

    “我想是不用了,夏侯大爺對於女色怕是提不起勁。”戴嶽宇表面上在笑,語氣卻是冷嘲熱諷。

    他沒有想到,原來夏侯東煥真的喜歡男人,這樣一個男人在各方面竟然勝過自己,根本就是恥辱。

    這讓他更加討厭夏侯東煥了,討厭非常。

    夏侯廷玉恨恨的緊握著拳,但他說不出反駿的話,因為大哥怕是真的喜歡男人……就算大哥對男對女皆沒有興趣,可他喜歡傅冬晏是個事實,而傅冬晏是男人也是事實,所以不管怎麼說,大哥就是有斷袖之癖,他……好恨啊!

    而且昨夜他們兩人抱在一起坐在屋頂上的情景,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不過大哥不懂武功,怎能上屋頂去?定是傅冬晏強拉大哥的,這傅冬晏,實在太卑鄙!咦?她是哪裡惹到二爺了,怎地竟用如此惱怒的眼神狠瞪著她?

    “不知傅公子昨夜睡得可好?”戴嶽宇笑咪咪的朝傅冬晏問道。

    雖然他臉上在笑,可不知為什麼,卻讓她覺得毛骨悚然,好像這笑容的背後,有很大的陰謀。

    “咳咳,睡得很好。”她輕咳幾聲,一想到昨夜的事就好害羞。

    她窩在他懷裡,愉快的賞著她覺得沒什麼特別的月亮,奇怪的是之後她便沒有什麼印象,好像突然失去意識,雖然她一度懷疑是他點了她的睡穴,可其實想想他根本沒有動手的必要。

    大概是她睡著了吧,誰要他的懷抱這麼舒服呢?早上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蓋了棉被,棉被上又覆著昨夜他為她披上的披風。

    那件披風她放在床上,不怎麼想歸還,因為她貪戀上頭有他的氣味……

    若是晚上抱著披風,或許會比較容易入睡,她是這麼覺得的。

    “是嗎?你睡得很好……”戴岳宇頗有深意的輕笑。夏侯東煥昨夜跑去找傅冬晏,最後甚至相擁,還以為沒人看到,他瞧得可仔細,且還是夏侯東煥主動抱住傅冬晏,可沒人強迫他。

    這傅冬晏,對夏侯東煥果然是極重要的吧?這樣很好,如此一來,他下手才有成就感,他已經等不及要看夏侯東煥那張死人臉產生莫大的變化了。

    她很確定絕尉沒有冒犯過二爺和戴岳宇……是不怎麼確定啦,總之她印象中沒有就是了,就算真冒犯到了,也是不小心的,再怎麼樣也不會讓這兩人有這麼奇怪的臉色,還用詭異的眼神直盯著她看……

    “將軍。”

    低沉好聽的嗓音淡淡響起,讓她從恍神中清醒,仔細盯著棋盤一瞧,她果然又輸了,還輸得淒慘無比。

    “哇!大爺,我不過失神一下,怎地就失守陣地啦?你也太狠了,好歹讓一讓我,別讓我輸得這樣難看啊。”雖然早知會有這種結果,她還是覺得好不甘心。

    真想贏他一盤,她不貪的,只要贏他一盤,她就滿足了……當然她是有目的的。

    “明日吧,我再讓你。”夏侯東煥微勾唇角,露出極淺的笑痕。

    明日啊,果然又到了這個時候。“咳,那我就不打擾大爺睡午覺了。”

    這人有睡午覺的習慣,她已經很久很久不睡午覺了,卻換成他要睡,她記得以前他也是不睡的。

    十年的時間果然太久,久得讓一個人以前沒有的習慣變成了有……是啊,是如此的吧,她就是這樣。

    有些可惜的起身要走,她還想和他在一起多些時間,很想補回這十年的空白,不過,只有她一個人努力在填補吧?他全都忘了啊。

    “等等,冬晏,你先留下。”

    她一愣,頓時停住腳步,回頭傻傻的看著他。雖然他總是這麼叫她,可她總覺得他叫她名字的方式和以前不同了,好像變得很親昵,這讓她好害羞又好開心。

    雖然他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可當他這麼喚著她,她就覺得追日好像回來了。

    明明不可能,她知道的,追日明明不可能回來,可她還是好想好想追日,不過即使追日不見了,這裡卻還有個東煥,她已經很開心了,不管怎樣,有他在就好。

    原是要起身跟著離開的夏侯廷玉和戴嶽宇,一聽到夏侯東煥留住傅冬晏的話,便各自維持原姿勢不動,依舊坐在椅上,十分好奇他留下傅冬晏要做什麼。

    “冬晏,你先進屋裡去。”

    哎呀,他竟然叫她進屋去?這兒可是他住的地方,每次她頂多在念冬居的亭子裡與他對弈,從沒進到屋裡,現在他叫她進去,是要和她說什麼嗎?她覺得好緊張、好……好開心啊!

    見她咧嘴露齒燦笑著走進屋,夏侯東煥忍住到唇邊的笑意,冷淡的看著夏侯廷玉和戴嶽宇。

    “在下還有事,就不送戴公子了。”

    聽見他如此明顯的送客話語,戴嶽宇挑了挑眉,冷笑一聲,隨即起身甩袖就走。反正他已經知道了傅冬晏對夏侯東煥的重要性,其他倒也無所謂。

    見戴嶽宇被他大哥趕走,夏侯廷玉心裡一陣爽快,對嘛,戴岳宇根本就是個外人,哪有資格留在這兒呢?

    “廷玉。”

    “是,大哥。”大哥一定是要告訴他什麼重要的事吧?

    “去看你的帳簿。”夏侯東煥好冷淡的口吻。

    “……大哥?”怎會是叫他去看帳簿?應該要吩咐他更重要的事吧,譬如暗中宰了戴嶽宇?

    “要我說第二次嗎?”

    夏侯廷玉看著冷漠的大哥半晌,然後恨恨的瞪向大門敞開的屋內,好似他可以用眼神殺死待在屋裡的傅冬晏。

    看著弟弟垂頭喪氣的背影,夏侯東煥轉身走進屋子,見傅冬晏笑嘻嘻的坐在桌邊,桌上放了兩杯茶。

    “冬晏。”

    “欸。”她兩眼猙嗎老大,一臉期待的望著他。

    看著她發亮的小臉,他唇角微揚,心裡覺得有趣。“該午睡了。”

    “嗄?”她張著嘴,一臉呆愣。

    他是在同她說笑嗎?難不成他留下她就是為了叫她看他午睡?這……其實也是可以的啦,反正她很少看到他睡著的模樣呢。

    “你該午睡了,冬晏。”他笑著,在她錯愕恍神之中牽起她的手,直接將她拉進寢室。

    “我沒有午睡的習慣。”其實也不是沒有,她曾經有這習慣,可十年前就沒有了。

    “有,從今天開始。”他將她按坐在床邊。

    “你晚上常睡不著,起碼要睡午覺,不然身子會受不了的。”他甚至不敢想她究竟有多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

    可她有學武,就算不睡覺也不會怎樣的。傅冬晏撓撓臉,終究沒有說出來,先別說她武功蹩腳得很,光是想像他不悅的臉色,她就好害怕啊!

    “一個人,你睡不著吧,冬晏。”

    她倏地睜大眼瞪著他。一個人,她睡不著,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

    夏侯東煥神情溫柔的看著她面無表情的小臉,伸手扶著她躺下,為她蓋上棉被,自己則坐在床沿。

    “我就在這兒陪著你,睡吧。”

    她還是瞪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溫柔的臉龐。是追日嗎?是追日回來了吧……

    “你會叫我起床嗎?”她艱澀的開口,聲音既破碎又沙啞。

    “會。”

    “若我醒來,你會在吧?”她緊緊揪著他的袖子。

    “會,我會一直待在這兒,然後叫你起床。”他輕聲道,將袖子從她手裡抽出來,反手握著她的手。

    傅冬晏定定的看著他好半晌,才緩緩閉上眼。

    “我睡,你也在。”她低喃道,比他小上許多的手緊緊握住他的,用力的握著不放,像是怕他不見似的。

    夏侯東煥盯著她的睡顏,而後看向和她交握的手。

    怕他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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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4 00:03:48
第6章(1)

    夏侯廷玉第一次覺得——其實次數多到數不清了——他真想痛打傅冬晏一頓。

    “傅冬晏,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這麼噁心!”看得他都快吐了。

    “我這是高興啊,二爺。”她咧嘴燦笑,整個好開心。

    這傅冬晏笑起來的模樣怎麼……讓他覺得這張黑臉變好看了?夏侯廷玉瞪著她臉上燦爛的笑容,忍不住撇過頭去,頰畔浮起可疑的紅暈。

    他輕咳幾聲,那不是好看,絕對不是!而且笑成那樣,下巴快掉了、嘴巴都要咧到耳後去了,誰看不出來是高興啊?

    他臉皮忍不住抽搐幾下,大翻白眼。這傅冬晏,不用問也知道是在高興什麼,這幾日晌午時分傅冬晏就自動跟著大哥回念冬居,兩人在屋內一待就是一整個下午。

    整個夏侯府的人都知曉,那時候是大哥的午睡時間,可傅冬晏竟和大哥在一塊兒,這就表明了他們是一起午睡。

    若說傅冬晏是名女子也就算了……不,若傅冬晏是個女人更糟糕,他完全無法想像傅冬晏著女裝的模樣,實在太恐怖!

    總之,傅冬晏是個男人啊,而大哥更不用說是真正的男人,這孤男寡男的同處一室,本是沒有什麼的,可傅冬晏自己都承認喜歡大哥,大哥偏又對傅冬晏特別好,兩人還關在房裡一下午不出來,這下不用外頭的人說,他自己都覺得有什麼了。

    都是這討人厭的傅冬晏,害得大哥的清譽全毀了。

    夏侯廷玉恨恨的瞪了傅冬晏一眼,瞪得她一臉莫名其妙,不曉得自己又有哪裡讓夏侯二爺不滿了,這人還真難伺候呢。

    這些天她都有睡午覺,雖然晚上還是睡不著,可她抱著夏侯東煥的披風,即使只是躺在床上,還是覺得很樂。

    他都有遵守諾言,一直待在房裡陪著她,一開始她還是睡得不安穩,常常睡到一半就驚醒,可一睜眼便見他坐在床沿,大手握著她的,有時看著她,有時閉目,總之一直都在,叫她起床之前他從不離開。

    “傅冬晏,去把你的追日劍拿來,咱們來比武,就不信我打不過你。”

    她微張嘴瞪著夏侯廷玉。這人有病啊,上次的比武她都已經叫得這麼淒慘、輸得這麼徹底了,他還要比?他是覺得還沒被她羞辱夠嗎?

    “二爺,我們不是比過了嗎?我輸得淒慘無比,根本沒有打贏你啊。”他這分明就是在栽贓,怪不得雷公老愛劈他,就是因為太不誠實了。

    “你根本就是假裝的。”

    “我假裝?!”她指著自己的鼻頭,冤枉啊,她什麼時候假裝了?她一直都很正直又很誠實好不好?咳,其實也不是一直啦,不過起碼大部分是啊。

    “你終於承認了吧,”夏侯廷玉冷哼了聲,一副事事皆為他所料的踐樣。

    “你是天下第一劍客月丹楓唯一的徒弟,武功怎可能這麼差?”

    娘咧,她什麼時候承認了?她那是錯愕好不好?而且誰規定身為天下第一劍客的徒弟就要很厲害?

    這二爺,話都亂說,雷公怎還不劈他?

    “還是說……”夏侯廷玉眯起眼,很懷疑的看著一臉扭曲的她,“你其實是瞧不起我,才不願拿出真正實力和我比?”

    傅冬晏瞪大眼,一隻手猛拍胸口,差點被口水噎死!她的臉皮忍不住抽搐,娘的,這二爺也未免太會想像了,明明就是沒有的事……他有病,他真的有病,還病得不輕!

    “莫怪月丹楓一向隨身佩帶的追日劍,你都只放在房裡,原來你是因為找不到一個值得和你比試的人吧。”

    娘咧,他知不知道若是帶了追日劍會有什麼下場?她就是太清楚才把追日劍用布緊緊裹著還塞到床底下。

    “也罷,不用追日劍,照樣能比。”夏侯廷玉一個飛躍,從樹上折了兩根長度和粗細差不多的樹枝,將其中一根扔給她。

    “來吧,今日你我就來分個高下!”她瞪著手中的樹枝,嘴角微微抽搐,這人玩不膩啊!

    見他極認真的飛身撲向她,她連忙舉起樹枝擋住他的攻勢。

    “只要一下下,應該沒關係吧?”她喃喃低語,手上樹枝順著他的攻勢又接連擋了好幾招,接著足下一點,她的身子便往上飛了幾十丈高。

    “我認輸了我認輸了,夏侯二爺,我認輸啦!”

    夏侯廷玉瞪著她迅速逃離的背影,整個好錯愕。這傅冬晏果然是假裝的,內力如此深不可測,不愧是月丹楓的單傳弟子……可為什麼這麼孬啊?

    跑了一段距離,傅冬晏才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下,確定夏侯廷玉沒有追來,才靠著牆休息喘氣。

    “果然,還是不要用的好……”她捂著氣血翻騰的胸口,有些難受的輕笑道。

    她一直儘量不要用到內力,可若只是單純的跑走,怕夏侯廷玉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小露一下嚇到他了吧?呵呵。”好得意的竊笑。

    “原來傅公子是月丹楓的徒弟?”

    一道微訝的輕柔嗓音在她身後響起,傅冬晏渾身一僵,心裡欲哭無淚。

    她緩緩回頭,忍不住歎了口氣,果然是戴嶽宇。

    “咳,原來是戴公子。你說什麼?真不好意思,我沒聽清楚。”她一邊乾笑一邊不著痕跡的挪動腳步,有機會就要溜。

    戴嶽宇一眼看穿她的意圖,一掌按上她的肩。他心裡有些不可思議傅冬晏的肩膀竟不如一般習武男子的寬厚,反倒纖瘦得很。

    “傅冬晏,你不需要裝傻,方才你與夏侯廷玉的談話我聽得一清二楚。”他哼笑了聲,這傅冬晏……還真是看不出來啊。

    娘咧!這人和二爺都有偷聽的毛病,雷公怎麼只劈二爺沒劈他?還有沒有天理啊!

    “正好,我本就對你極有興趣,而身為天下第一劍客徒弟的你,讓我更有興趣了。”他放開手,雙掌輕擊幾下,一旁草叢便跳出數名黑衣人,個個殺氣騰騰的。

    “我很想知道你的底線究竟在哪,好好和他們比一比吧。”

    語畢,他輕笑著退到一旁,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這下他不僅能知道傅冬晏武功到底有多強,這麼多人打他一個說不定還能傷到他,若是傷了傅冬晏……戴岳宇勾著唇,已經開始期待夏侯東煥的臉色了。

    傅冬晏還沒回神便見黑衣人有志一同的攻了上來,心頭一驚,她狼狽的左躲右閃。

    真是糟糕,她寧願給二爺纏著也不要對付這些黑衣人,早知道剛剛就不要用輕功,現在若勉強再用一次,她的身體恐怕會受不了……

    倏地,一道黑影加入戰局,替她打退那群黑衣人,而後拉著她後領飛躍離去。

    “感謝感謝,冷大俠,小的實在太感謝你的出手相救。”傅冬晏一臉感動的望著冷蕭,要不是怕他把她扔回去,她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往他身上抹了。

    冷蕭沒說話,逕自將腰上那把長劍解下拋給她,然後拿下纏在腰間的軟劍。

    她錯愕的望著手中的劍,臉皮忍不住抽搐,不會吧?

    “你是月丹楓唯一的徒弟?”冷蕭面無表情的問道。

    有沒有這麼倒楣啊?嗚……

    “是。”她若不承認,他也是不會信的吧。

    “當年那男孩與你或你師父有什麼關係?”

    傅冬晏聞言,驚愕的望著他,他怎知道追日的?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事除了師父之外,便只有追日和她自己曉得,沒人知道,也不會有人知道。

    “當年我師父上山找月丹楓比武,先是遇見一個他誤以為是月丹楓徒弟的男孩,而後將他殺了,才繼續上山。”

    那時師父輸給了月丹楓,多年後聽聞月丹楓已過世,其弟子行走江湖且持有追日劍,師父還來不及找著人便去世。

    師父說過,當年他身受重傷,內力失去大半,月丹楓下起手來毫不留情,是因為他殺了那男孩,師父遺言交代他與月丹楓的徒弟比武,且務必要打敗對方,以報當年月丹楓重創他的仇。

    “殺了……他?”她愣愣的看著他。

    師父騙人,說什麼追日忘了回家的路,他騙人!難怪那天師父的劍上染了血,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追日劍沾著血,也是第一次看到師父真下手傷人。

    原來追日是因為受了傷,才沒有回來?是這樣嗎?

    “傷了追日,竟然傷了追日……”她面無表情的低喃,緩緩抽出劍,將劍鞘扔到一旁。

    追日是為了要保護她吧?他真的信守承諾,不說自己不是師父的徒弟,就這麼替她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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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4 00:04:04
第6章(2)

    傅冬晏的臉上露出極冷酷無情的表情,完完全全與平日不同,讓冷蕭微訝了下,立刻跟著提高防備。

    僅一眨眼,她便已舉劍,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沖了過來,他心一驚,勉強擋住她的攻勢,竟覺得狼狽無比。

    他們傷了追日……傅冬晏腦中只剩下這個認知,下手益發狠戾,招招都要置冷蕭於死地。

    夏侯東煥趕來的時候,便見她以著他從未見過的神情,一劍剌向冷蕭,他知道那劍若真刺了下去,冷蕭必死無疑。

    “冬晏!”

    她渾身一僵,止住了攻勢,卻來不及完全收回,強大的劍氣震傷冷蕭,整個身軀往後退了數十步,而後跪倒在地。

    劍掉在地上,她茫然的看著他,腳步踉蹌看似要倒地,夏侯東煥心一驚,連忙飛奔過去接住她下墜的身子。

    “冬晏!”他撫上她蒼白的臉龐,驚駭的發現她的鼻孔有血流出來,嘴角也不停的溢出鮮血。

    “追……追日……”她睜著眼,無神的看著他,“你回來了嗎?”鮮紅的血隨著她的開口流了出來。

    他瞪著她在微笑的小臉,腦中閃過數個殘破的片段。

    就因為重要,所以才取名追日。

    他是追日,他就是追日,他就是那個讓她用十年尋他的追日。

    這樣以後我就可以繼續不認真的練下去,有你保護我就好。

    他說過要保護她,可這十年他卻不在她身邊,他不在。

    因為追日說這對你很重要,所以我要答應啊。

    他還是瞪著她,舉起袖子拚命擦拭她唇邊湧出的血,卻怎麼也擦不盡,那血不停的在流,流得他膽戰心驚。

    “追日。”倏地,傅冬晏用力抓住他的衣服,眼睛瞪得極大。“你……騙……人……”

    他明明說過只要拿著玉佩找他,見到玉佩他就會想起她,他明明這麼說過的……

    一口血噴在他臉上,她隨即暈了過去。

    “師父說你是他撿來的呢。”

    他面無表情的撇過頭,一臉冷淡的看著比他要矮上許多的女娃。

    “我叫小石頭,師父說我是在一顆石頭旁撿到的,你呢?”她不怎麼白皙的小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直盯著他。

    這人也是師父撿來的,和她一樣,從此以後她就多了個伴,真好,這樣她就可以和他說些心裡話,那些話可不能讓師父知道。

    他眯起眼看她,看了好久,久得她以為他是在和她比誰眼睛睜得又大又久,於是她更奮力的撐著眼皮與他對視。

    她瞪她瞪她再瞪,就不信她會輸,他眼睛瞪得可沒她大呢,她是贏定了……娘例,她眼睛好幹好酸啊!

    “忘了。”他淡淡丟了兩個字便回過頭不再看她,逕自凝視前方。

    是他先移開眼呢,她贏了她贏了……他說什麼?

    “這位小兄弟,你說的話實在太深奧,我聽不懂。”做人要誠實,雖然她不過十歲,可這道理她是懂的。

    “忘了,”他開口仍是這兩字,只是又繼續道:“名字。”

    他忘了自個兒的名字嗎?這人好奇怪,名字是可以忘掉的嗎?她不明白。

    “沒名字多不方便,以後我就叫你大石頭吧,這樣我和你親近些。”她笑嘻嘻的道。

    他默默瞥了她一眼,沒答應也沒拒絕,就這麼繼續看著遠方。

    那年她十歲,而他,遺忘了整個自己。

    “大石頭,你手裡拿什麼?”她從他身後探出頭,好奇的盯著他手中的玉佩。

    這大石頭很是沉默呢,和她不一樣,不過這樣也好,要是大石頭同她一樣成天說個不停,師父說不定會將他倆趕出小屋。

    要吵得天翻地覆有她一人也就足夠了,這話可是師父說的,絕不是她自己的意思。

    他撇頭看她一眼,將玉楓收進懷中,一聲不吭的盯著前方。

    這前方有啥好看的?不懂不懂,她真不懂。順著大石頭的視線,她努力張望,眼睛瞪大再瞪大,就只看見一片清翠山峰還有綠林,總之和她每次看的都一樣。

    她實在不明白,大石頭每天坐在樹下,老是盯著同個地方看,難道不會膩嗎?要是她早就膩了……也難怪師父老說她定性不夠,唉,她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女娃,要那麼多定性做啥?

    聳聳肩,她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同他一般直視前方,不過不若他那麼專注,偶爾會偷覷幾眼他面無表情的側臉。

    說實話,這大石頭長得還真好看,比以往師父帶她到鎮上所看到的人都要好看。

    “大石頭,你真的是很不愛說話呢。”她忍不住感歎了下,也很習慣他的從不回應,想來她還真是個寬宏大量的人。

    “不過不要緊,你的份就由我來幫你說吧,我可是有好多好多話要說啊。”她笑嘻嘻道。

    以後要是師父又嫌她吵了,她就可以說她是連大石頭的份一起說的,這樣師父肯定沒話說。

    “師父說他撿到我,含辛茹苦的將我養大……這句話我可有意見了,師父養我可一點都不辛苦,其實他根本就是隨便養養,結果我就這麼隨隨便便給他養大了。”說到這,她想起師父那法然欲泣的表情,簡直比戲班子還要誇張。

    她猜師父沒錢可用的時候,定是跑去演戲了,而且還大賺一筆,要不師父那些銀子怎會源源不絕的跑出來?難怪每次師父都騙她是撿到的,要不就是人家給的,她才不相信呢,若是真的,怎麼偏偏都給師父遇到,而她卻從來沒有過呢?

    “咳,抱歉抱歉,岔題了……總之,師父說他將我養大,又讓我拜他為師……

    這句話我也有意見,說什麼讓我拜他為師,他那根本就是強迫吧。”想到這她就滿心悲憤,“問我要不要認他當師父,還把他那把追日劍架在我脖子上,也不想想我才幾歲,這脖子可是細嫩得很,若是師父不小心手抖了下,我准沒命的……咳咳,又岔題了,繼續繼續。”原諒她這麼激動,往事實在不堪回首啊。

    “總之,師父說我既然拜他為師,就要好好的練武,等我學成了,他就要把他那把從不離身的追日劍給我……我猜師父是在騙人的吧,師父愛死那把劍了,雖然我看不出來有什麼好,可師父好寶貝追日劍,連晚上都抱著睡呢……你別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我說的可是千真萬確,都跟你說了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誠實,我可是親眼看見才這麼說。”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幾乎沒有扯動的臉。他有表現出不相信的神情嗎?她也未免太會自說自話了。

    “所以我懷疑我一直沒有師母的原因,就是因為師父自己有問題,對那些姑娘不屑一顧,其實師父已經把追日劍當愛人了吧?”她陰沉著一張小臉,神秘兮兮的低語。

    “還有,師父隨身攜帶一面小銅鏡,這你看過吧?在他房裡還有一個大木箱是專門放鏡子的呢,這你也知道吧?”

    她真懷疑師父不正常,在外人眼裡師父是個英俊瀟灑又風度翩翩的美男子,說起來身為徒弟的她對這點還挺驕傲的,可是其實師父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

    “……”不,他從沒注意那男人有沒有隨身攜帶鏡子,也不知道那男人的房裡有專門放鏡子的木箱,他完完全全不知道。

    她根本已經把他當成和她同一夥了,雖然這感覺不討厭,可也絕對稱不上喜歡。

    “還要我學成呢,可我現在就不想學,練武好累的,而且師父根本不會把追日劍給我吧?”其實就算師父真要給,她還不想要呢。

    “不,他會給。”據他這段日子的觀察,那男人在江湖上是相當有名的,只是他不清楚那人究竟厲害到什麼地步。

    “是嗎?你覺得師父會給啊……”她嘟著嘴喃喃道,倏地瞪大眼,驚愕的伸出短短的手指指著他,“原來你會說話,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呢……不對,我之前有聽過你說話……”

    她倏地縮回手放到身後,好像怕被他剁掉似的,小臉上露出尷尬的傻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很少說話嘛,所以我就……咳咳,抱歉抱歉,是我自個兒忘性大。”她一邊露出諂媚的笑容,一邊小心翼翼的往後退。

    雖然她好歹學了一點武功,可大石頭的個兒比她還要高上許多,拳頭也比她大上不知幾倍,他這一拳揮過來,怕是會讓她從山上飛到山下去吧?

    他看著她既諂媚又有點害怕的小臉,許久許久,終於忍不住露出極淺的笑容,酒窩在頰邊若隱若現,看得她好震驚。

    這大石頭的笑容好……好仙女啊!他其實是不小心掉落凡間的仙人吧?真是的,大石頭是男孩子,她是女孩子,他的笑容竟然比她還美,還有沒有天理啊?

    “大石頭,以後若是我站在你旁邊且有外人在,你可別笑啊,你一笑,我簡直連個屁都不是。”他不笑都比她好看了,他這一笑可不得了,宛如仙人下凡,魂都要被他吸了去。

    “……女孩兒家不要說粗口。”他倏地斂起臉上的表情,極冷淡的說了句。

    “竟然有人記得我是女孩不是男孩啊!”嗚……她真的好感動,連師父都要忘了呢,害她有時候都會忍不住懷疑自己究竟是男還是女。

    “……”她有必要痛哭流涕嗎?這種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我說大石頭,你這兄弟我是認定了啊!”她笑得雙眼都眯了起來,“可我聽說拜師呢,都有先來後到的規矩,所以啊,嘿嘿……”她一臉得意的看著他,詭笑了幾聲,“叫聲師姐來聽聽吧。”

    “……”

    他默默看著她好得意又不停竊笑的小臉,終於忍不住輕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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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再一次的,他坐在那棵大樹下,幾步距離之外便是懸崖,遠方是蒼翠的山巒。靜靜看著遠方,他默默的從懷中掏出一塊質地上好的玉佩,細細看著。

    這玉佩他已經看了好多天了,每日只要太陽升起,他便坐在小屋前的這棵樹下,看著萬物,看著玉佩,直到天色昏暗。

    玉佩上刻著兩個字——東煥。

    他猜測著,這或許正是被他遺忘的名字。

    “遺忘啊……”他撫著玉上刻著的兩個字,輕聲低喃。他遺忘的不只是名字,他還遺忘了過往的一切,從身世到自己,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全從他腦袋裡移除。

    “大石頭,你真的很愛坐在這兒發愣。”她笑嘻嘻的從他身後探頭,像往常一般好奇的直盯著他手中的玉佩。

    她是真的很好奇,大石頭每天都拿著它直瞧,眼珠子都快要讓他給瞪出來了,她記得好像有這麼一句話叫“望眼欲穿”來著,應該就是在說大石頭吧?真是這意思嗎?其實她也不是很肯定啦。

    就如同他每日都坐在這棵樹下凝望一般,她總是會笑嘻嘻的跟著坐在他旁邊,即使冷眼也趕不走。

    既然趕不走,就別浪費時間和體力趕了。於是乎,他已經很習慣每當他坐在樹下時,身邊總有個瘦瘦小小的身影陪著,即使他並不明白她每日都跟著坐在他身旁有何用意,可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這種……有人陪的感覺,其實不討厭。

    “這玉真有這麼好看嗎?我瞧你每天都盯著它看。”一如以往,她雖盤腿坐在他旁邊,卻努力伸長脖子,瞪大眼想瞧清楚那塊玉佩。

    她真搞不懂,這玉有啥好瞧的呢?上頭刻有美女圖不成?

    他不語的瞥了她一眼,接著讓她驚訝的是,他將玉佩遞給她。

    “哎呀,大石頭,你終於願意借我看了嗎?”她喜孜孜的握住玉佩……咦,是她手太小了嗎?怎地覺得有些握不住這玉……不不,其實是他手太大了吧?

    她眯眼仔細瞧著玉佩,雕刻得很精緻,可她不覺得這玉能讓人成天盯著它直瞧還不會覺得膩。

    “原來是刻著字,不是美女圖啊……”看來是她想太多了。

    “這兩個字是……東……東東東……”反覆念著上頭的第一個字,卻怎麼也念不出另一個。

    看她皺著小臉,他的嘴角微勾著笑,淡道:“東煥。”

    “原來是東煥啊……這是玉佩的名字嗎?”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刻得極深的兩個字,嘴角勾了抹嘲弄的笑,“忘了。”大石頭還真是啥事都忘了呢。

    “你忘了自個兒的名字,也忘了這玉的名字,你還忘了些什麼呢?”

    沉默許久,他才道:“我不曉得還記得些什麼。”連忘了什麼他都不知道。

    什麼都忘了嗎?她將玉佩擱到他膝上,雙手環抱屈起的腿,歪著頭看他。

    “什麼都不記得了也沒關係,像我,打我有記憶開始,就是跟著師父了,我還曾偷偷懷疑師父是我爹呢。”她眯眼咯咯笑了起來。

    “我說的可是真的,好久好久以前真懷疑過師父是我爹,當然師父是否認的,可我不信,只是後來我見師父那比江湖美人還要好看的容貌,我就相信師父說的是真的了。”

    她伸手摸著自己平凡的臉龐,繼續咯咯笑著。

    “我也不知道自個兒的名字是什麼,或許我有名字,只是我還太小記不得自個兒的真名,也或許是我爹娘還來不及替我取名,便將我拋下了。”

    她微仰著頭,眯眼看著樹梢,今天的陽光好刺眼。

    “我不是忘了,我是一開始便沒有,可你原先是有的,我知道肯定是有的,你只是暫時忘記了,不打緊的,總有一天會想起來。”

    她回過頭像是望著他,可他覺得她看向他的眼神,像是穿過了他,她正看的仿佛不是他,而是他身後的什麼。

    “你還有的,可我是什麼都沒有啊……”她還是笑,一直一直都在笑,像是從沒停過一般,仿佛她打從出生就在笑了。

    但此刻她臉上的笑,他非常非常的不喜歡,她那樣笑著的方式,讓他胸口感到微悶,甚至有一些些的痛楚。

    “你是什麼時節讓你師父撿到的?”他忽地這麼問了句。

    她一愣,對他這問題感到有些奇怪,卻毫不遲疑的答道:“冬日。”

    “我替你取名冬晏可好?”他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漸漸柔和下來。

    “冬晏?”腦袋一時間轉不過來,像是聽不懂他話般,她愣愣地直盯著他。

    “冬晏。”他輕柔卻堅定的重複一遍。

    她說她什麼都沒有,現在他只想讓她知道,她不會什麼都沒有,起碼他能給她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只屬於她的名字。

    “你是在冬日重獲新生,晏,天清也,喚你冬晏,便是說你臉上那燦笑,仿佛冬日晴朗無雲的天際,溫暖而耀眼。”說到最後,他的頰畔竟浮起淡淡的紅暈。

    她用力睜大雙眼,直盯著他頰邊的淡紅瞧,他這是在害臊嗎?這人竟然在害臊呢……可他給了她名字,這麼努力這麼用心的給了她一個名字,真好,從此她就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了,真好。

    “好,以後我就叫冬晏,沒別的名了,只叫冬晏。等等要去和師父說,以後只能喚我冬晏,喊別的我可不應。”她咧嘴露齒燦笑。

    他但笑不語,見她臉上是真心的笑,不若方才那笑,他的心便不知不覺的柔軟起來。

    “我說大石頭,咱們把你那塊玉佩掛在屋前可好?”

    見他挑眉,似是不解,她再道:“你那玉諷這麼特別,認識你的人肯定瞧過,把它掛在屋前,哪天說不定就有你的親朋好友來認你了。”

    雖然這麼做很可能讓大石頭離開,她又會和以前一樣,師父不在時就只有一個人,可她想為大石頭做些什麼,畢竟大石頭不像她從出生就沒有親人。

    即使她會很難過也不要緊的,因為他給了她一個名字。或許等他要離開的那天,她可以向他要那塊玉佩當作紀念。

    他聽著卻不語,只是目光略帶溫柔的望著她,好半晌,他才淡淡說了個字:“好。”

    “說到做到,走走走,咱們掛玉佩去。”她笑嘻嘻的拉著他比她大上許多的手站起身,興沖沖的走到小屋前,指示他將玉佩掛在門前。

    她盯著玉佩,笑問:“大石頭,好像有句話叫做禮尚往來,有嗎有嗎?我沒記錯吧?”

    他同她一般看著玉佩,淡淡的哼了聲當作回應。

    “果真有這句話,我沒有記錯啊,呵呵。”她好得意的笑著,就說她哪裡可能記錯啊。

    微勾著嘴角,他有趣的看著她得意的小臉,覺得她的表情真是千變萬化。

    她有些害羞的輕咳幾聲,“咳咳,既然大石頭你也同意有這句話,那麼我現在就來禮尚往來一下。”

    “禮尚往來?”他的臉上浮起一絲困惑,不懂她所謂的禮尚往來究竟是指什麼。

    “是啊,就是禮尚往來,”她咧嘴燦笑,平凡又有些黝黑的小臉頓時亮了起來,看得他目不轉睛。

    “你幫我取名字,我也得幫你取個新名字才行。”至少在他想起自己的名字之前,她也想讓他有個屬於自己的名字,一個真正的名字。

    聞言,他定定的盯著她瞧良久,而後輕輕彎起一抹笑弧。

    “你想幫我取什麼名字?!”他略帶笑意的問道,口氣很是愉悅。

    “追日。”她抿抿唇,然後好害羞的說出幫他取好的名字。

    他忍不住挑了挑眉,若是他沒記錯的話,她師父那把貼身佩劍好像就叫追日……他和那劍長得很像嗎?

    “我問過師父,為什麼他要把那把劍取名追日?師父說,因為那劍對他來說很重要,就因為重要,所以才取名追日。”

    因為重要,才取名追日。所以,他對她來說很重要是嗎?他一雙黑眸充滿暖意的看著她,唇邊漾著笑意。

    “你……你不喜歡嗎?”久久沒聽到他的回應,以為是他不喜歡這個名字,所以在生悶氣,她小心翼翼又有些失望的看著他。

    “不。”他淡淡的吐了個字,卻發現她會錯他話裡的意思,整張小臉垮了下來,然後皺成一團,讓他忍不住直發笑。“我很喜歡。”

    即使要和一把劍同名也無所謂了,因為這個名字是她為他取的,也因為這個名字對她來說,就代表了他對她很重要。

    聞言,她再次咧嘴燦笑起來。真好真好,他喜歡這名呢……若他不喜歡,她實在也不知道該幫他取什麼名才好,她不過十歲,懂得實在不多。

    “那以後你叫我冬晏,我喊你追日。”這樣他們都有新名字了。

    “好。”他淡笑。

    從今以後,她只喚冬晏這名字,而他是追日,她好喜歡好喜歡的追日。

    冬晏,好喜歡追日。

    好喜歡。

    “月丹楓,今日我天劍門掌門人首席弟子徐龍威必使你輸得心服口服,天下第一劍客之美譽將是我徐龍威的!”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叫囂道,充滿驕傲之情的臉上滿是志在必得之意。

    “唉,怎麼又來了?就這麼多人喜歡來找師父打架嗎?”她撐著下巴,無趣的看著師父慢吞吞的拎著追日劍,然後再慢吞吞的走出去與那年輕人對峙。

    “這些人就這麼想要當天下第一劍客嗎?”

    在她看來,當天下第一劍客可不是什麼好事啊!她和師父住在這兒的幾年來,她不知看過多少人來找師父打架,就為了要打敗師父這天下第一劍客,還有人半夜摸來呢。

    “的確是。”他與她一同望著打鬥的兩人。他很清楚的看見兩人能打這麼久,完全是因為月丹楓放水的緣故,他只用了幾分力氣在這上頭。

    “天下第一劍客有什麼好?只不過是個名號罷了,有了這名號就天天有人來找麻煩,多討厭,要是我才不想有這名號。”成天有人追著自己跑,連睡覺都不得安穩,哪裡好?

    他靜靜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對她來說名號是不重要的,可這些江湖人,甚至是天下人,都渴求有美名,希望自己有名有利,好滿足內心的貪欲。

    這天下第一劍客的名號,有多少人想要?這樣一個站在江湖頂端的美譽,誰不想要?

    “你不想要,就不要吧。”他淡淡笑著,大掌摸了摸她的頭。

    “說的是啊,打死我也不要這名號,多討厭啊,這名號師父一人去用就好,不然其他人也行,就是不要落到我身上。”她說著,轉身撲進他懷裡,笑嘻嘻的攀住他的頸項。

    “不准說死字。”抱著她瘦瘦小小的身子,他皺著眉,認真道。

    “好嘛,我不說。”縮了縮肩,她討好的笑著。雖然追日平日就不愛笑,可她不喜歡他皺眉的樣子,很是嚇人啊。

    聽她這麼說,雖然有些敷衍,但他還是放鬆皺著的眉頭,默默的抱著她。

    “追日,你是不是要師父教你武功?”她眨眼好奇的瞧著他。

    “嗯。”他的確請求過那男人,雖然月丹楓答應了,卻不收他為弟子。

    追日劍只有一把,擁有追日劍的人才是他月丹楓的徒弟。那男人是這麼說的,而他將來只會把追日劍交給冬晏,所以他不能是他的弟子。

    無所謂,是不是月丹楓的徒弟他無所謂,他只是想學武罷了。

    “為什麼?為什麼追日會想學武功?那好累的。”她都不想學了,只不過迫于師父的威脅,她是不得不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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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4 00:04:40
第7章(2)

    默默看著她,好半晌他才開口道:“你不想練武,我替你練,以後我就有能力保護你。”

    他一直都知道她練武並不認真,他想月丹楓也是知道的,卻不知為什麼沒有說破。

    她其實是有些排斥練武的,或許是因為月丹楓的關係,她怕以後自己也會變成和師父一樣,成天有人找她比武。

    她睜大眼瞪著他,接著咧嘴燦笑了起來,然後伸手緊緊抱住他的頸項。

    “是啊,我不想練武,很不想呢,這樣以後我就可以繼續不認真的練下去,有你保護我就好。”她笑嘻嘻道。

    “我會保護你,我會。”抱著她輕盈的小小身軀,他在她沒看到時露出了很溫柔的神情,唇邊帶笑。

    “好啊好啊,以後我都給你保護、都給你保護。”她笑嘻嘻道,卻突然小小聲的說:“可追日,若是有一天,你回去了,或是忘了我,你要怎麼保護我呢?”

    現在他還在她身邊,當然能夠保護她,可她擔心的是,如果有一天他不見了呢?她不想他不見的,不想不想。

    一想到他會不見,她的胸口就悶悶痛痛的。

    他抱著她的手緊了緊,沉默了半晌,才沙啞的開口道:“我不會忘了你,絕不。”

    就算有天他真的想起自己是誰,想起過往的所有事情,他也絕對不會忘記她,她對他很重要,所以他不會忘了她,也不能忘了她。

    “就算我回去原本的地方,也會記得你。”他會一直記著,像是烙印般深深記著。

    “那就好。”她滿足的微笑,將頭擱在他的肩上。

    “冬晏,”他望著掛在小屋前的玉佩,心底隱隱有著不安。

    “若有一天,我真忘了你,就拿著那塊玉楓來找我,我會想起你的。”

    “好。”她把臉埋在他肩窩,悶悶的回應,“若你有天真忘了我,我一定拿那塊玉佩去找你,若是你見到了玉佩,一定一定要想起我。”

    “一定。”一定想起她,一定要。

    離開房間的時候,他抬頭望向窗外,今夜是月圓日。

    他踏著夜色,來到另一間房前,正要出聲,便聽到裡頭的人淡淡說了句:“進來吧。”

    “月師父。”踏進房內,他恭敬的喚了聲。

    坐在桌旁的男人雖已有六十好幾,卻有著一頭烏黑長髮,英俊的臉龐不顯老態,一如以往的瀟灑。

    有時候他覺得冬晏說的很對,月丹楓這謎樣的男子簡直像怪物,都已六十多歲了,看起來還一如三十出頭,甚至是二十幾歲般年輕,莫怪月丹楓不僅有天下第一劍客的美譽,還有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稱號。

    月丹楓淡笑的看著這個面無表情的男孩,說實話是冬晏先發現這孩子,他才出手救他的,這兩個孩子算是極有緣的吧。

    “要你趁冬晏睡下了才來,就是要與你談談她的事。”月丹楓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點明此次談話的目的。

    他的眼僅是閃了閃,依舊面無表情,不吭一聲的等著月丹楓的下文。

    對於他的沉默月丹楓不以為意,逕自笑著往下說:“你練武的天分是相當高的,但我想你應該也看得出來,冬晏在這方面的天分也是極高,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她的天分和領悟力甚至超越了你我。”

    見他倏地抬眼,月丹楓仍是笑。“我曉得冬晏對於練武這事不感興趣,可我既然收了她當我的徒弟,就不打算放棄,只是我要怎麼教,得看她自個兒的意願。”

    “冬晏她不喜歡。”他淡淡的開了口,不希望她勉強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唉,都怪那些人,給她留下壞印象了。”月丹楓無奈的歎息,他說的是那些老愛找他比試挑戰的江湖人,各門各派什麼樣的人都有,個個矢志打敗他這天下第一劍客,也不想想他們成天跑來找他比武,要他怎麼教育他的徒弟?

    想到就有氣,現在害得他寶貝徒弟對學武失去了興趣,誰來賠償他,還他一個勤奮練功的徒弟啊!

    “我給冬晏兩種練武的方式,一是穩紮穩打按部就班,若她照著這條路走,日後她的造詣必定遠遠的超越我;二是走捷徑練速成,但依照她身子的狀況,若是選了這條,怕是會敗壞她的身子,除非她練成後不再用武功。”

    “不能讓她練。”他沉著一張臉,瞪著月丹楓。

    “我知道,我也不想讓她走上那條路,可依照她的性子,她必定會選擇速成的吧。”

    他還是瞪著他,用著殺人似的目光瞪著他。

    月丹楓頗感興趣的笑了笑,對於他的目光一點也不在意,這代表了一件事,就是這孩子真的很在意冬晏。

    “所以我希望能藉由你,來引導她走另一條路,你明白嗎?你得讓她有耐性的走那條穩紮穩打的路。”想想還真悲哀,他這師父的影響力竟然還比不上這小子,真是氣煞人也。

    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月丹楓靜靜笑著,而後起身走出屋子,來到一座墳前蹲下身,他溫柔的看著碑上刻著的名字,伸手輕撫著。

    “原先我不知道該叫她什麼名字,才隨意給她取了個小石頭,因為我在石頭旁撿著她,才這麼喚的。可那孩子為她取名冬晏,這名字取得真好,不是嗎?”他柔聲道,“有了名怎能沒有姓?所以我將你的姓給了她,你會高興的吧?”

    他微微一笑,抬頭望著皎潔明月。

    “我讓她與你同姓,願你能庇佑她,同時也庇佑那孩子,因為……”他輕歎了聲,臉上有著懷念\'有著感傷,表情很是複雜。

    他撫著的兩字,在月光下清清楚楚的顯現著——

    追日。

    他坐在樹下,靜靜的看著她練劍,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舞得相當完美,就是她的神情並不怎麼認真,偶爾還會笑嘻嘻的朝他眨眨眼。

    想著昨夜月丹楓說的話,他忍不住雛眉。冬晏的身子不適合練速成,若真練了

    速成,除非往後都不再動武,否則她的身子會一點一點的敗壞……

    “追日,我舞劍舞得不好看嗎?”

    聞言,他抬起低垂著的頭,發現她將木劍擱在一旁,蹲在他身邊,雙手撐著臉看他。

    “不,你舞得很好。”他拍拍她的頭頂,讚賞道。

    冬晏在這方面的天分的確極高,領悟力很強,那些招式只需要教一遍,她便能記住,所以若是讓她穩紮穩打的學,該是不會太辛苦才對……

    “可你皺著眉頭呢。”若說她舞得好,他怎會看到後來反而還皺著眉頭呢?定是他安慰她的。

    他只是看著她不說話,良久才開口道:“冬晏,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這事很重要嗎?”她好奇的偏頭看著忽然很嚴肅、很認真的他。

    “很重要,對你、對我都很重要。”他肯定的點頭。

    她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望著他好半晌,然後笑嘻嘻的點頭。

    “好,我答應你。”

    “你還沒問是什麼事,怎麼就答應了?不怕我把你賣掉嗎?”他好笑的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惹得她皺緊一張小臉。

    “因為追日說這對你很重要,所以我要答應啊。”她笑嘻嘻道。

    呼吸一窒,他瞪著她笑得燦爛的臉,心裡一陣激動。

    她說因為對他很重要,所以她要答應。她說是因為他啊,不是因為對她自己很

    重要,竟然答應得毫不遲疑,都是為了他。

    他深吸口氣,握了握拳頭,好平息內心狂湧的感情。

    “好,冬晏,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可要牢牢記住,不能忘記。”

    “你說,我會記得的。”

    看她認真的點頭,他才開口道:“我知道你不想練武,可因為你是月師父的徒弟,所以你必定是要繼承他的絕學,但是你要記住一件事,練武,只能穩紮穩打、按部就班的來,絕不能貪輕鬆而選擇走捷徑,絕對不准,你若想偷懶,走了捷徑,我絕不原諒你,知道嗎?”

    她眨眨眼,雖然有些困惑,卻仍是點頭,“好,我不走捷徑,就算我沒好好學,也絕不走捷徑。”

    她才不想被追日討厭呢,更何況追日還說絕不原諒她,這很恐怖的,所以她不會走捷徑。

    “你可要牢牢記著,這是你答應過我的,別忘了。”聽到她這麼說,雖然松了口氣,可不知為什麼,他的心裡還是有著隱隱的不安。

    “我記著了,不會忘的。”她用力的點頭,就怕他會不相信。

    他伸手摸了摸她膚色有些黝黑的小臉,唇角勾起一抹笑,笑得她努力瞪大眼,好專注好仔細的看著他的笑顏。

    追日笑起來很好看呢,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他笑,她就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好像快跳出來似的……糟,她不會是得病了吧?

    看她突然皺著一張臉,好似很苦惱的樣子,他關心的摸摸她的頭,問道:“怎麼了?”

    “追日,怎麼辦?我好像得病了呢。”好苦惱,真是好苦惱啊,她才幾歲,還有大好的前程……咳,也不算大好,是還有很長的人生,她不會就這麼死翹翹吧?嗚……

    “得病?”他一驚,抓住她細瘦的雙肩,仔細的檢查著,卻看不出一絲異狀。

    “你哪裡不舒服?!”

    “這兒啊。”她指著胸口,哀歎了好大一口氣。“每次只要看著你笑,我的心跳就好快好快呢,跳得我都有些要窒息了。追日你說,我是得了啥病啊?”

    “看我笑?”他一愣,臉頰微微泛著紅暈,好氣又好笑的瞪著她自憐的小臉。

    “追日,你就老實說吧,不要緊,我絕對會勇敢接受的。”她真是太勇敢了,連她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

    “你沒病。”這根本不是病,她是要勇敢接受什麼?

    “追日,你不要騙我了,若這不是病,會是什麼?你說啊。”就跟他說不用安慰她了,還騙她。

    “你只要知道那不是病就好了。”這種事要他怎麼說得出口?雖然他很高興,可他怎麼可能同她解釋?

    “追日,你怎麼這麼不老實?就跟你說別騙我了。”

    “……”

    “你看你看,說不出話來了吧,就說果然是騙我的吧,你看看你看看。”

    “冬晏。”

    “你決定誠實告訴我了嗎?”

    “你肚子若是不餓,今天的午飯就別吃了吧。”

    “什麼?”

    “若是你比我慢回到小屋,我就把你的份一併解決了。”

    “欸?!這怎麼可以?不可以啦!追日,你不可以吃我的,我會餓肚子的,餓著肚子我等等就不能午睡,不能午睡我就……”

    他默默的跨出一步,只見她小小的身子像箭矢一樣的飛射出去,速度之快,只怕連月丹楓見了都會感動自己有個練武有成的好徒弟。

    看著她跑得迅速的身影,他揚著笑,慢慢的走往小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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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4 00:04:59
第8章(1)

    他握著一支簪子,雖只是木制的,但雕刻精細,他小心翼翼的捏握著,就怕木簪會有一丁點的損壞。

    這木簪,是他特地要買給冬晏的生辰禮。他問過月丹楓,他撿到冬晏的日子是哪一天,他決定將那天當作是冬晏的生辰。

    冬晏的生辰,正好是今日,於是他趁冬晏午睡,下山到市集為她買禮物。

    這是他第一次買姑娘家的東西,雖然小販用曖昧的眼神看著他,讓他很尷尬,極想轉身跑走,幸好他還是忍了下來,選了這支木簪。

    他揚著笑,想像她開心的笑靨,心裡好滿足。

    “你就是月丹楓的徒弟?”一名長相陰柔的男子忽然出現在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男子,心底升起警戒。這人找月丹楓的徒弟想做什麼?

    “我見過你,你就跟在月丹楓身旁,果真是月丹楓的寶貝徒弟吧。”男人哼笑道,沒注意到他悄悄的松了口氣。

    幸好,幸好這男人看到的是他跟在月丹楓身旁,不是冬晏。

    “你想怎麼樣?”

    “既然月丹楓號稱天下第一劍客,至今從沒人打敗過他,想必他的徒弟同樣身手非凡,今日我就先來領教領教月丹楓的徒弟吧。”男人陰陰的笑著,眼裡有著邪氣,一看即知此人並非正派人士。

    他暗吸口氣,專注的迎接男人的攻擊,一來一往之間,男人毫無疲態。他咬咬牙,心知肚明這男人的武功高上他太多。

    可他不能輸,他若輸了,這男人怕是不會放過他的。

    男人冷笑了聲,倏地用內力打傷他,揮劍在他身上劃下一道既深且長的傷口,他痛苦的倒在地上,男人抬腳用力踢了他幾下,讓他更加痛楚的喘息著。

    “不愧為月丹楓的徒弟,武功是不差,只是比起我來,實在差得太多。”男人哼笑,朝他又踢又踹了幾下。“你就在這兒慢慢的等死吧。”

    男人哈哈大笑著轉身離開,心裡有種變態的快感。照這少年的傷勢看來,是活不了了。

    他躺在地上,手裡還緊握著要送給傅冬晏的木簪,他微微撇頭看了下手中的簪子,嘴角扯了抹笑。

    幸好,簪子還好好的沒壞,這樣他就能拿它送給冬晏當生辰禮物了。

    冬晏冬晏,他不會忘記她的,他的冬晏,他還要監督她有沒有按部就班的練武,偷懶沒關係,只要她穩紮穩打的學武,就算她偷懶,他也會幫她掩飾。

    “我不想死……還不想,我還要陪冬晏過生辰……”他雙目無神的看著天,手裡緊緊握著木簪,絲毫不敢放手,今日是冬晏的生辰啊……

    他的視線漸漸模糊,耳邊隱約聽見聲響,他想要找人幫忙,帶他回小屋去,冬晏午睡醒來若沒見著他,會擔心的,而且今日是冬晏的生辰,他得趕回去陪她過。冬晏,他的冬晏啊……

    若你有天真忘了我,我一定拿那玉佩找你,若是你見到了玉佩,一定一定要想起我。

    若他這次再醒來,若他真忘了她,她一定要拿著那玉佩來找他,一定要,他會想起她的,不管怎樣,都會想起她的。

    可別忘記他啊,一定要找著他,若他還活著,若他只是不小心遺忘了這些日子,請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

    冬晏。

    冬晏。

    她倏地睜眼,發現天色有些昏暗,今日午睡她睡遲了些呢。

    坐起身,她揉揉眼睛,發現房裡沒有他的身影。是追日忘了叫她吧?要不她怎會睡這麼久……可追日怎會忘記呢?他從沒忘記過的。

    慢吞吞的走下床,她在小屋內繞了幾遍,就是找不著他,她皺著一張小臉,心底隱隱覺得不安。

    她沖到門口,見到玉佩還好好的掛在門前,忍不住松了口氣。幸好幸好,這玉還在,應該不是有人來認親才是。

    “師父!”見月丹楓手提追日劍,緩步走進屋內,她朝他奔了過去,卻倏地停下腳步,極困惑的望著他。

    又有人來找師父比試了吧?可師父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而且……

    “師父,有人受傷了嗎?”尚未收入鞘的劍身正滴著血。

    月丹楓靜靜的注視著她,先是扯了扯嘴角,而後從懷中掏出一塊白布,仔仔細細的將追日劍擦拭乾淨。

    “冬晏乖,先進房去。”月丹楓淺笑著摸摸她的頭頂,轉身就要走進房間,臉上的表情和平日一樣,沒什麼不同。

    可她覺得師父和平日真有什麼不同,雖然她說不出是哪裡不同。

    “師父,你有看到追日嗎?我到處都找不著他。”連他平日愛待的大樹下都不見蹤影,而且還忘了叫她起床。

    月丹楓止住腳步,沉默的背對她好半晌,才緩緩轉身,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冬晏,追日他……忘記回家的路了。”深吸口氣,他一字一字的說清楚。

    傅冬晏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直望著他,眼裡有著茫然和困惑,她偏著頭想了想,才開口道:“追日不見了嗎?”

    “不,追日只是忘了回家的路。”月丹楓淡淡答道。

    “噢,追日忘了回家的路啊……追日忘記回家的路嗎?”她喃喃自語著,在月丹楓靜默的注視下,轉身慢吞吞的踱回房內,然後慢吞吞的脫了鞋爬上床,用棉被將自己裹起來。

    追日忘了回家的路……明明就是追日不見了吧,他已經不見了吧,師父還說是他忘記回家的路。

    早知道她今天就不睡午覺了……不不,其實她本就不該睡午覺的,若她不睡午覺,追日現在就會還在吧?

    “若你連回家的路都忘了,還會記得我嗎?還會記得嗎?”她露在棉被外頭的小臉瞪著牆,不住低問道。

    若她拿著玉簪去找他,他會記得她嗎?

    “追日是大騙子,我其實明明就是有病的吧……”她將手貼在胸前,感覺心口好痛好痛,她根本就是有病,追日還說沒有呢,這次比上次還要痛,好痛好痛啊!

    “追日還說要保護我呢,都說好了以後我都讓你保護,可你現在不見了,要怎麼保護我?”

    明明就說好的,可現在追日不見了,要怎麼實現這承諾?

    傅冬晏倏地跳下床,朝外頭沖了出去,奮力取下掛在門前的玉佩,雙手緊握著貼在胸口。

    “你忘了回家的路,沒關係,我記著就好,只要我記著,你還是可以回家,可若你見到這玉佩,一定要想起我啊,一定一定要想起我。”

    他可以忘記回家的路,也可以忘了她,可若他見到了這玉佩,務必要想起她才好。

    一定一定要想起她啊……

    追日。

    你的名字是我取的,我怎可能忘?

    騙人,他騙人,他明明忘了、明明就忘了,還忘得一乾二淨……

    “冬晏。”見她皺著眉頭,嘴裡還不停嘟囔著什麼,夏侯東煥連忙傾身在她耳邊低喚。

    她昏睡了數日,所受的內傷甚重,那日他替她把脈,只覺她脈象紊亂,萬萬沒想到這會使她身子大大受創。

    可他現在知道為什麼了,因他全想起來了。他疼惜的撫著她蒼白得嚇人的臉頰,原來還有些肉的小臉在這幾日迅速凹陷下去,她的眼眶下方有著極重的黑影,她的身子,在她醒後,必須好好調理一番。

    “騙人!”傅冬晏大喊了聲,倏地睜開眼,一時回不過神,愣愣的望著坐在床沿的他。

    見她一臉茫然,他柔聲喚道:“冬晏。”

    “……追日?”

    “冬晏,是我。”聽見她叫他追日,夏侯東煥眼神一黯,知她還未回神,又喚了聲。

    “是大爺啊……”她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喃。

    她夢見以前的事了,夢見追日還在的那些日子,那時候的追日,也會這麼喚她,午睡時間結束了,他也是坐在床邊將她叫起來。

    夏侯東煥起身倒了杯水,動作輕柔的將她扶起,讓她靠在他身上。“先喝點水吧。”

    她原是想自己拿杯子的,卻錯愕的發現自己竟然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果然,她還是不太能用內力,搞得自己好虛弱,不過可以趁這機會靠在他身上,也算不錯啦。

    “身子還好嗎?”他眼也不抬的將杯子拋出去,穩穩的落在桌上,裡頭剩餘的水一滴也不漏的仍在杯裡。

    他雙臂環著她,皺緊眉頭,她的身子也變得比以前纖細許多。

    “咳,沒啥力氣啊。”傅冬晏竊笑著靠在他懷中,覺得他的胸膛真是舒服……糟,臉頰又發燙了,她現在臉色一定不是很好,若臉紅了八成會看得一清二楚。

    “餓嗎?我讓人熬粥。”語畢,他揚聲要待在門外的小三進來。

    傅冬晏見小三一邊點頭聽令,一邊瞪大眼直盯著他們兩人,瞧得她好害羞啊!

    “冬晏,你……”終究還是沒有按部就班的練功嗎?

    “嗯?”見他沒了下文,她好奇的想要回頭,卻礙於體虛無力又不想離開他的懷抱,只好作罷。

    “不,沒什麼。”他低聲道,圈著她身子的手臂縮緊了些。

    “咳,大爺,那個……冷蕭呢?”那場比試的後半段她大都不記得了,但她還記得冷蕭的師父就是當年打傷追日的人。

    “他在休養。”他淡道。冷蕭傷得也不輕,果如月師父當年所言,冬晏的天分極高,即使練的是速成,怕也是遠遠超過了他和月師父吧。

    只是這武功使不得,若真全使了,她也許就沒命了。

    “冬晏,以後不許你動武,聽清楚了嗎?”她現在的身子等於壞了一半,他不能再讓她敗壞下去,絕不能。

    傅冬晏靠在他懷中的身子倏地一僵,心裡很驚恐,他想起了什麼?他知道了什麼?

    “我不是故意的……”她還記得他說過的話,他說若她練武走了捷徑,絕對不原諒她,她記得的!

    她真走了捷徑,明明答應過他,會穩紮穩打、按部就班的練,可她卻走了偏路,自從她開始練速成,就沒有一天是睡得安穩、睡得好,她好害怕,害怕若他知道了,就真的不原諒她,她不要這樣。

    可是只有練了速成,她才能儘快下山尋他,師父說若是一步一步慢慢練,沒有個三五年是練不成的,她等不了這麼久,所以她不願意。

    其實她也知道這麼練,會讓她的身子變差,可她管不了這麼多,師父也曾告誡她,若練成了最好不要動到內力。

    她可以一輩子都不動武、一輩子都不用內力,可卻不能不找他,不能不。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冬晏。”他緊緊抱著她,柔聲低喃。

    她還記得他說的話,所以才會這樣緊張吧?一開始他的確很氣她不聽他的話練了速成,這簡直是拿性命開玩笑,可他知道,她太在乎他。

    “以後別動武就好,懂嗎?”她的身子會變成這樣,說起來都是因為他的關係,是他讓她變成這樣,即使他不願意。

    她不說話,只是用力點點頭。她也不想動武,每次只要有人找她比武,她都儘量不動到內力,即使逃跑用的那種蹩腳輕功,也是靠小時候初學的那底子,要不依她這破身子,現在恐怕已經和師父相聚了吧。

    “你師父為何讓你練功?”月丹楓明知道她的身子不適合練那種速成式的武功,為何還是讓她練了?他也很疼愛她的不是嗎?“是我自己說要的。”她微微揚著嘴角,淡道。

    她從沒後悔過,反正她一向討厭打打殺殺,她只是想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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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4 00:05:17
第8章(2)

    夏侯東煥抿了抿唇,眼神一黯。果然,月丹楓讓她自己決定,可她的身子卻因此敗壞了。

    “若你動武便會傷身,你師父為何還要教你?”只要動到內力,身子便會不停敗壞,月丹楓教她又有何用?

    “大爺,我告訴你,其實追日劍原先不是師父的,”她笑嘻嘻的開口,“那劍是師父的師父給的,而且也不是一開始就叫追日。”

    追日劍之所以叫追日,是因為師父想紀念一個人,她不知道那人是誰,但她曉得這個人對師父而言是很重要的,就像追日在她心裡的分量。

    “師父說,因為這劍是他師父給的,所以他也要把劍給我,我可以不叫它追日劍,叫什麼都是可以的。”

    其實她的本意根本不想要那劍,可礙于師父的詛咒,還有這是師父的遺願之一,她只能收下,真的好心不甘情不願啊!

    “師父根本就是在騙人,不管我自己怎麼叫這劍,江湖人都識得、也只識得這劍名追日,改也改不了啊。”師父說得這麼好聽,一切都是陰謀啊!

    她噘嘴嘟囔道:“我是師父唯一認定的弟子,所以他教我武功,並把追日劍留給我,可師父不要求我變成很厲害的人,也不要求我和他一樣當個天下第一的什麼,他說我甚至可以一輩子都不要用武功,但他還是要教我,不管怎樣都要的。”

    江湖不都是這樣,厲害的人總要找個傳人傳承絕學,師父把武功傳給她,也只是為了他自己師父的遺願,所以雖然師父教她武功,卻不要求她以後一定要找個傳人。

    “斷了就斷了吧,以後天下第一的稱號換人來扛。”師父總是笑著這麼說。夏侯東煥沉默不語,抱著她的手沒有片刻鬆開過。

    “現在開始,你往後的日子不用再動武,以後都由我來保護你。”他溫柔的貼在她耳邊低喃。

    十年前他沒有做到曾經說過的誓言,現在也該由他來實現,他會守著她,守著她往後的每個日子,守著她一輩子。

    只守著她,也只保護她。

    傅冬晏聞言呼吸一窒,喉頭倏地哽咽,說不出一句話來。他說,以後都由他保護她。

    追日也曾說會保護她,可在那天,他就不見了……

    “大哥,聽說傅冬晏醒……”夏侯廷玉猛地推開門闖進房裡,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後,一句話的尾音卡在喉頭,一臉目瞪口呆,整個人呈現呆滯狀態。

    這夏侯二爺又給雷劈到了啊!傅冬晏窩在他懷中,有趣的看著渾身僵硬的夏侯廷玉。

    “關門。”夏侯東煥皺眉看著敞開的門,雖然現在還不到寒冬季節,卻也已入秋,她的身子可受不了一丁點的風吹。

    “啊?”夏侯廷玉兩眼茫然,顯然不曉得大哥在說什麼。

    “關門。”他極為嚴厲的又說了一遍,臉上露出不悅的表情。

    夏侯廷玉嚇了一跳,回過神連忙將門關好,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大哥露出那麼恐怖的神情,讓他整個發毛。

    可就算再怎麼害怕,也比不上他現在心裡的震撼!大哥竟然如此親密的抱著傅冬晏,明明就是兩個大男人……可最可怕的還不是這個,而是他竟然不覺得這樣很奇怪?!

    他……不會真如傅冬晏所言,有斷袖之癖吧?所以才會覺得大哥和傅冬晏這樣很正常。

    “二爺,你來看我嗎?”她笑嘻嘻的問道。

    夏侯廷玉臉一紅,轉頭狠瞪了她一眼,而後迅速撇頭,不屑的哼了聲。

    “誰要看你,我是來看大哥的,這兒可是念冬居,誰來看你啊!”打死他也不承認他是在關心傅冬晏。

    二爺這是在害羞嗎?眨眨眼,傅冬晏開心的竊笑。

    “冬晏,再睡一下,等粥好了,我再叫你起來。”

    還要睡啊?雖然她的確是很疲累,可她一點也不想離開他的懷抱,更不想他離開。不睡不睡,她不睡,睡了他就要走,那她不如不睡,不睡!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夏侯東煥微微笑著,扶著她讓她躺下,等替她蓋好被子才開口道:“你睡,我就在這兒陪你,像午睡時那樣,好嗎?!”

    她看著他半晌,從被窩伸出一隻手,握住他的大掌,好滿足好開心的應道:“好。”

    見她乖乖的閉上眼,他坐在床沿握著她的手,然後回頭瞥了弟弟一眼。

    僅只是一眼,卻足以讓夏侯廷玉明白,此刻絕不能再繼續待在房裡,要不下場恐怕會很慘。

    夏侯廷玉站在緊閉的門外,現在大哥就在裡頭陪著傅冬晏睡,還手握著手……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樣很好,真的很好,雖然他一點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好些什麼。

    ……其實,他是真的有病吧?唉。

    傅冬晏趴在窗沿,笑嘻嘻的看著窗外景象,雖然只是這樣看著,什麼也沒做,她卻覺得很愉快。

    這些天她都待在念冬居裡,吃飯的時候在這,吃藥的時候在這,睡覺的時候也在這,她成天都待在這,待在屬於他的念冬居裡。

    原來身子差有也這種好處啊,呵呵。

    雖然他不是一直都待在她身邊陪著她,可吃飯的時候他一定在,因為他要盯著她吃東西,不許她吃太少,吃藥也是,就算她再怎麼怕苦也不准不喝,午睡的時候他也會陪著她睡,晚上睡覺的時候,他也依然陪在她身邊。

    晚上他就坐在床沿睡,每一夜都是,好幾次她告訴他只要陪著她午睡就好,晚上她可以自己睡的。

    “不,我陪你,一個人你睡不安穩。”他淡淡道。

    她覺得最近他越來越像追日了,雖然他本來就是,只不過現在的他是忘了自己是追日的夏侯東煥。

    “冬晏,別在窗邊待太久,你會著涼的。”一件衣服包住了她,夏侯東煥由後將她抱在懷中。

    “東煥東煥,你的名字叫東煥。”

    “怎麼了?”他笑問。

    “我很少喚你這名呢,以後我可要多叫幾次,你是東煥。”他是東煥,就算他曾經是追日,可他現在是東煥,她可不能喊錯。

    “以前師父要我替追日劍想個新名字,我老想不出來,現在我想到了,以後那劍就叫東煥吧。”她笑嘻嘻道。

    不說話,只是逕自環抱著她。她說月師父為劍取名“追日”是為了紀念一個人,而她現在把劍改名“東煥”,改成他的名,是為了要紀念現在的他嗎?

    “冬晏,若有天你找著了追日,你會怎樣?!”

    找著追日啊?她應該會很高興,因為這代表他想起了她……可其實現在她寧可不要找著追日,因為若是真找著了,他就會想起以前說要保護她的承諾,她怕他會

    再次因為承諾而離開她,她已經承受不起另一個十年了。

    而且,他也會知道她走了偏路,他會很生氣,然後會像他當年說的一樣,永遠都不原諒她,她不要這樣,不要被他討厭。

    她不要他不見,不要他受傷,也不要他厭惡她,所以她寧可一輩子也不要找著追日,寧可追日一輩子不回來,只要他在就好,只要東煥在。

    不回來沒關係,什麼也想不起來沒關係,只要他還喜歡她就好,真的,只要這樣就好。

    “若有天我找著了追日……”她喃喃低語,往後靠著他的胸膛,眼神有些朦朧的望著窗外。

    “其實我想一輩子都不要找著追日,東煥,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很討一默?”

    “不會。”他低聲淡道,然後輕輕搖晃著她,“為什麼不找了?”

    “十年後的我們都不一樣了,而且我怕他會不原諒我。”她勾著唇角淺笑。她果然還是記著他的話吧?不但記得,還記得深刻無比,她是怎麼熬過這十年的?

    夏侯東煥眼神黯了黯,緊抱著她,像是想把她這十年所受的煎熬給融進自己的身體裡。

    “冬晏,這給你。”他伸手拿起身旁的木盒,遞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她眼睛一亮,喜孜孜的接過。這是他第一次送她東西呢。

    打開盒子,裡頭擱著一支材質不是上好,雕功卻極精細的木簪子。這簪子好眼熟……不就是那日她在書房看見他手上拿著的那支嗎?

    “為什麼要送我?”

    “今日是你的生辰吧?!”十年前的今天,他失去記憶,那時為她買的禮物沒能給她,如今他想起所有的一切,那時的心意終於能在今天交給她。

    這幾日他看著這簪子就會想,若他一輩子也想不起她,這簪子說不定就這麼永遠的被塵封起來,或是讓他給扔了。

    “雖然這簪子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可對我來說卻很重要。”

    “原來今日是我的生辰嗎?!”她輕撫著盒裡的簪子,這是她的生辰禮,她已經有十年都沒過生辰了。

    “我不喜歡過生辰,可我很喜歡這禮物。”

    傅冬晏笑嘻嘻的抱著木盒,原是想拿出來戴戴看的,可想到這簪子對他來說極重要,還有她現在可是著男裝,還是算了。

    “你不喜歡過生辰?”夏侯東煥有些訝異,他記得她小時候是很愛過生辰的,這十年真讓她變了這麼多嗎?

    “不喜歡,這十年我一直很討厭自己的生辰日。”討厭得不得了,甚至不想想起這個日子,因為……

    “追日是在這天不見的。”所以她討厭這日子,所以她不過生辰。

    他的呼吸倏地靜止,喉頭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的遺忘,還有這十年,傷得她很深是嗎?她竟掛記他掛記到這樣的地步,可這十年他卻從未想起過她。

    “無論你喜不喜歡這日子都不要緊,每年的今日,我都要送你一樣生辰禮。”從此以後他會一直送下去,他不想讓她厭惡自己的生辰,甚至恨她自己。

    傅冬晏聽著,瞪大了眼。他的意思是,要陪她一輩子嗎?如果真是這樣,就算每年都要過她最討厭的生辰,她也是可以忍耐的,她會很努力很努力的忍耐,因為他要陪她一輩子啊。

    “好啊好啊,你可要記著你說的話,每年都要送我禮物喔。”每年送,每年都陪她,然後持續下去,這樣就會是一輩子了。

    “好。”他輕笑,環抱著她。

    幸好她真的來尋他,若是他錯過了她,即使一輩子也想不起當初的那段日子,他的心裡也會深埋著遺憾吧。

    “冬晏,你該睡午覺了。”夏侯東煥伸手抱起她,將她安穩的放在床上,自己卻皺著眉頭。她的食量不算小,即使近日來的虛弱也沒怎麼減少,可她的身子還是那樣的清瘦。

    她的清瘦讓他極為心驚,這樣的身體,讓他擔心接下來的冬季,他很怕她會熬不過去,他雖費盡心力照顧她,可她依然很虛弱。

    “我原也是不喜歡睡午覺的……”她咕噥著躺了下來,雖然說得極小聲,他仍聽得一清二楚。

    “你不喜歡睡午覺?”那時她可是天天都睡午覺的,不睡不行,睡不足時辰也不行。

    “是啊,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她可是很愛睡的,睡到他都笑駡她是豬了。

    “真奇怪,好像自從追日不見後,我很多習慣都改了……”傅冬晏撓撓臉,滿臉的困惑。

    夏侯東煥深深的看著她,眼裡有著滿滿的心疼。

    莫怪她睡午覺時,總是要他陪著,要他叫她起床,原來她是怕他又不見了。

    “睡吧,我就在這兒陪著你,等時辰到了,我會叫你起床。”他的大掌輕輕覆在她眼睛上頭,使她不得不閉眼。

    “你要一直陪著我啊。”她說這話可是有陷阱的,她不只要他陪著她午睡,還要他陪著她一輩子,就說她好聰明的,以後他可不能賴帳啊。

    “好。”他淡笑應道,就算她不這麼說,他也會這麼做,會一直陪著她,一直陪著。

    唇邊勾著一抹笑,她閉著眼,眼皮上感覺著他手掌心的熱度,讓她昏昏欲睡。最近她好像不怎麼討厭睡午覺了,是因為有他在吧?若是只有她一人,她是絕不會睡的。

    睡午覺啊……好像回到了好久好久的那個從前,雖然那時在她睡午覺時,他不會像這樣的一直陪著,可她只要一睜眼便能看到他,所以她一點也不在乎他在她睡著的時候去了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

    可她現在會在乎,很在乎很在乎,就算他說她睡著了也不離開,她還是會怕,怕一睜眼他就不在了。

    不在。說實話,她很害怕這字眼,這輩子她最厭惡的就是這字眼了吧?還有與這字眼的同義詞,她都一併討厭。

    她想,這輩子她怕是脫離不了睡午覺就要他陪著的習慣吧,可是沒關係的,因為總是有他在。

    一輩子,都有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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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4 00:05:33
第9章(1)

    說實話,他還是覺得傅冬晏那傢伙很礙眼。

    礙眼的非比尋常,即便是大哥喜歡……就這點讓他最痛恨,因為他實在想不出來傅冬晏哪裡好?人長得平凡也就算了,看起來還黑漆漆的,真想不透大哥為何喜歡傅冬晏,他可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

    唯一可取的一點就是傅冬晏是月丹楓的徒弟,好吧,也許可以再加上一點就是可能武功很高強,足夠保護大哥。

    那天傅冬晏使出了不得的輕功,他可以肯定傅冬晏說不會武功是在裝傻,那天的輕功足夠證明她的內力厲害極了,即使他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認傅冬晏是真的很強。

    ……好吧,他承認,傅冬晏不只是很強,也許還能打敗一票赫赫有名的江湖人士。

    “我說二爺,該不會是我以前曾經得罪過你吧,怎麼用那種眼神看我?”感覺很憤恨呢,還夾雜著些許的佩服和不甘,真是好複雜的神情啊!

    “要是我真對你做過什麼,你老實說就是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很讓人毛骨悚然啊。”

    二爺老是這樣鬼鬼祟祟的,怪不得雷公好愛劈他。

    “傅冬晏,你在這兒做什麼?”他那眼神更奇怪吧?讓他好想扁他……不過礙于大哥在此,有再多的惱怒也只得忍下來……話說回來,他還真命苦啊!

    “看書啊,二爺。”他該不會是眼睛有問題吧?傅冬晏好同情的看著他。

    你看個鬼書?書擱在一旁沒打開,糕餅倒是吃了一大盤,是在看什麼?

    夏侯廷玉很想這麼大吼,但他僅是深吸幾口氣,拳頭緊了緊,硬是忍住,只不過臉頰還是忍不住的抽搐幾下。

    “大哥,怎麼冷蕭也受內傷了?!”撇頭不想再看傅冬晏,夏侯廷玉轉頭對著夏侯東煥問道。

    冷蕭是和傅冬晏一塊兒受內傷,雖然挺嚴重的,卻不如傅冬晏那般昏睡數日,甚至還在鬼門關前徘徊。

    “咳咳,冷蕭的傷勢好了嗎?!”一聽夏侯廷玉提起冷蕭,傅冬晏輕咳幾聲,有些尷尬的問道。

    師父曾告誡她,如果可以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動武,可師父也曾說,只要她使出半成的功力,便能叫一大票江湖人士生不如死,她搞不清楚那日自己究竟使出幾成功力,她只記得自己氣瘋了,下手似乎毫不留情。

    其實她生氣的對象不該是冷蕭,而是冷蕭他師父才是,冷蕭只是很倒楣的被遷怒。

    “外傷好了。”知她心懷歉疚,夏侯東煥僅是說出一半事實,而另一半的事實則是冷蕭受到的內傷依舊繼續療養中。

    那日她下手太重,差點毀了冷蕭,也差點毀了她自己。

    “噢。”她應了聲,雙肩忍不住縮了縮。他只說冷蕭外傷好了,卻沒有提到內傷,定是冷蕭的內傷極重吧?

    “傅冬晏,拜託你不要露出那種小可憐的表情行不?越來越像個娘兒們了。”夏侯廷玉嫌惡的看著傅冬晏落寞的神情。

    “真的?!”傅冬晏微張著嘴,一臉震驚的望著夏侯廷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我像個娘兒們?!”

    以為她是覺得受到侮辱而憤恨,夏侯廷玉笑得一臉得意,哼哼的抬高頭,趾高氣昂道:“沒錯,你傅冬晏就是像個娘兒們。”終於輪到他一吐怨氣了吧,哈!

    她先是傻傻的瞪著他,而後咧開嘴,露出極燦爛的笑容,看得夏侯廷玉完全愣住。

    這傅冬晏有病,八成是內傷太嚴重,連腦子都傷到了,被他說像娘兒們還這麼開心……哎呀,他都忘了,傅冬晏是喜歡大哥的,被說成像娘兒們剛好和大哥配在一起,莫怪會這麼開心。

    他被打敗了,真的,傅冬晏不用和他比武,他就已經敗了。

    “我像娘兒們、我像娘兒們……”就是說嘛,她怎麼可能長得像男人呢,那好悲哀的耶,呵呵。她開心得直笑,整個人好樂。

    看著她露出傻傻的笑容,夏侯東煥撫唇忍不住輕笑出聲。她是真的很開心,這麼一笑,讓她蒼白的臉頰有了一絲暈紅,看起來健康許多。

    “今日在這裡下棋吧。”他噙著一抹淡笑,溫柔的看著她。

    “不去念冬居嗎?”她還是比較喜歡在念冬居的小亭裡下棋。

    “你的身子吹不得風。”平日在念冬居下棋,一下就是好幾盤,一直坐在那裡,她很容易受涼,雖然她現在的身子好多了,最好還是不要吹到風。

    “果然又是我的問題嗎?!”傅冬晏垮著小臉,心裡好失望,不過想到要下棋贏他的目的,她還是振作起精神,準備不知第幾次的廝殺。

    她笑嘻嘻道:“在這裡下也是可以的。”

    夏侯東煥勾著唇角,拿出棋盤和棋子放在桌上擺好,像往常一般和她對弈,當然結果也是如以前的每一盤棋,她輸得淒淒慘慘。

    她瞪著棋盤,見他不知第幾次贏她了,忍不住恨恨道:“好歹也讓讓我吧……嘖,非贏你不可,若是我贏了,鐵定要撲倒你,等著吧!”

    聞言,夏侯東煥只是悄悄揚起一抹笑容,眼神閃了閃,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下棋。

    這一盤沒下多久便有了結果,只見傅冬晏瞪著棋盤,而夏侯廷玉則是瞪著他大哥,兩個人都好震驚。

    “我贏了?”傅冬晏抬頭瞪著他。“你贏了。”夏侯東煥勾著唇角,很平靜的回答。

    “我不信,再一盤!”是了是了,定是他剛剛分神才會輸的,絕對不是因為他想被她撲倒,才故意輸的。

    直到第五盤棋結束,她也贏了他五次,傅冬晏面無表情的宣佈道:“我又贏了。”

    “是啊,你又贏了。”他淡淡道,卻皺著眉頭,好似為了什麼而困擾。

    “冬晏,你贏了五次,什麼時候要撲倒我?”

    “……”這大爺其實是被雷公劈過了吧?他根本就打定主意要輸給她,讓她撲倒了吧?!

    “還是你要再來一次?”他好心的提議,但基本上不管再來幾次,結果都是不變的。

    “你真要讓我撲倒?”她瞪著他,若他現在反悔說不要,她還是會裝作從沒贏過他,用力忍下來的。

    “你贏了。”他好整以暇道,臉上掛著極淺的笑容。

    其實他是想說“我讓你贏了”的吧?她還是瞪著他,握了握拳頭,嘴角忍不住上揚再上揚,最後例嘴露齒的燦笑起來,她好興奮啊!

    “好,我撲倒你!”傅冬晏豪氣萬千的拍拍有點平坦的胸口,猛地抓住他一隻手,一鼓作氣的將他往念冬居的方向拖。

    只剩夏侯廷玉目瞪口呆,一臉被雷劈到的驚愕神情,愣愣的瞪著他倆離去的背影。

    “你為什麼不阻止傅冬晏?”夏侯廷玉回過神,臉皮抽搐的問著站在一旁的小三。

    只見小三依舊低垂著頭,恭敬答道:“二爺不也沒有阻止傅公子?”

    夏侯廷玉瞪著小三,而後緩緩轉頭看向隱身暗處的冷蕭。

    “為什麼不阻止傅冬晏?”

    “大爺輸了。”冷蕭冷冷的吐了四個字,方才傅冬晏說的話他也是有聽到的,更何況還是大爺自己認輸,完全不是被強迫。

    ……他也知道,是大哥故意輸給傅冬晏的,一次他還可以當作自己眼花,可大哥連輸了五次!大哥他……就這麼想要被傅冬晏撲倒嗎?

    大哥的清白就這樣被傅冬晏給毀了啊!嗚……

    說真的,直到現在傅冬晏還是不能相信,她是真贏了他……雖然她知道這完全是他放水才有的結果。

    不過輸了就是輸了,總歸一句就是他要讓她撲倒就是了,哈哈!

    可是……她好緊張啊!雖然下午將他拉進念冬居的寢室裡,可她也不是馬上就把他撲倒了,她也有姑娘家的矜持啊!她也是會害羞的。

    一個下午就在她的扭扭捏捏之下過去了,當然其實她是故意拖時間,不是說她不想撲倒他,事實上她想得不得了,可她想等天黑再撲倒嘛。

    雖然,他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叫她緊張個半死。

    確定外面的天色已全黑,傅冬晏僵硬的站起身,走到床前。

    “咳……你真、真要讓我撲倒?”

    夏侯東煥一臉平靜的跟著起身,只有那雙眸子閃爍著熾熱的光芒。

    “冬晏,你不敢嗎?”他在她耳邊低語,仿佛在誘惑著她。

    這人竟然說她不敢,是要激她嗎?好卑鄙啊,這激將法她是中招中定了。

    “我當然敢,不敢也得敢啊……”想撲倒他想了這麼久,若是錯過這次,她怕自己會氣得拿劍自刎,她這麼年輕美好,可不想這樣就死了,她還想多撲倒他幾次啊!

    她吹熄燭火,讓整間屋子陷入一片漆黑,她可是學過武的人,即使在這麼黑的房內,還是看得到一點東西的。

    默默的走到床前,鼓足勇氣將他推倒在床,然後再鼓足勇氣的跨坐在他身上,

    一邊動作笨拙的扒著他身上的衣物,一邊喃喃自語。

    “幸好幸好,這房內一片漆黑,而我膚色又黑,若臉紅了也是絕對絕對看不到的……”

    “我看得到。”低沉醇厚的男嗓淡淡響起。

    她手中的動作倏地頓住,錯愕的瞪著他在黑暗中閃閃發亮的眼眸。

    “……你說什麼?”她剛剛是聽錯了吧?

    “我看得到,冬晏。”他又說了一次,伴隨著幾聲輕笑。

    “就算你的膚色要比尋常人深上一些,可我還是看得到;”他淡笑著伸手撫上她發燙的頰畔。“你臉上的紅暈,我一直一直都看得到。”

    “……娘咧!”

    “不准罵粗口。”

    “……”娘的!

    “也不准在心裡說。”

    他說他看到了,一直一直都看得到,她竟然被他騙了這麼久?!

    深吸口氣,她一鼓作氣的扒掉他身上剩下的衣服,她豁出去了!

    “冬晏,你的臉好紅啊……”夏侯東煥有趣的輕笑,看著她臉上從未有過的極深紅暈,他心裡很開心。

    “閉嘴!”她都已經這麼羞愧了,他還說!

    她猛地俯下身,狠狠的吻住他的唇瓣,還因為太過用力撞上牙齒,雖然有點痛,可她還是貼著他的唇不離開,這樣看他怎麼說,哼哼!

    他的雙臂在她毫無察覺之下,環住她纖細的腰,而他的眉眼之間全帶著濃濃的笑意。

    他的冬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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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4 00:05:53
第9章(2)

    天色才剛剛大亮,夏侯廷玉就已經忍不住的沖到念冬居來,站在大門前來回踱著步。

    昨日下午,自傅冬晏拉著大哥進念冬居後,直到今晨都沒出來,就算傅冬晏的內傷尚未好全,可大哥不會武啊,再怎麼樣也抵不過會武的傅冬晏。

    “不行,我忍不住了!”咬咬牙,夏侯廷玉握了握拳頭,一腳踹開房門,埋頭沖了進去。

    “大哥!”小弟來救人啦!

    “出去!”

    夏侯東煥一聲怒吼,嚇得夏侯廷玉僵在原地,不敢動彈。這可是他第一次聽到大哥這麼憤怒的大吼,實在讓他很困惑,怎麼大哥會如此生氣?莫非……莫非是怕他看到什麼?可傅冬晏和大哥都是男人,而他也是男人,有啥不能看的?

    “……大哥?”

    “出去。”夏侯東煥冷靜下來,他赤裸著上身坐在床沿,拉起被子密密裹住傅冬晏的身軀,除了一顆頭之外什麼也沒露。

    “咱們都是大男人,有啥不能看的?”夏侯廷玉嘀嘀咕咕,轉身踏出房門。

    “冬晏是女子。”夏侯東煥淡淡道。

    夏侯廷玉瞪著他一踏出來便被緊緊關上的門板,臉上露出被雷劈到的震驚神情。

    剛剛大哥說什麼?傅冬晏是女人……傅冬晏是女人?!

    “你說了?”傅冬晏睜著一雙眼,對著他線條優美的裸背問道。這人是存心要誘惑她嗎?竟然不披件衣服,害她又好想撲倒他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大爺說話不算話呢,明明說好了要讓她撲倒的,結果她也不過撲倒他一次,之後就……咳咳,不能再想了,她頰肉又發燙啦。

    “遲早會知道的。”他隨意說道,轉身溫柔的看著她,“還會痛嗎?”

    就算遲早會知道,她也不想現在就讓人知道啊,起碼不會讓人質疑自己的性別吧,嗚……

    “咳……還好啦。”真的還好,比不上受內傷的痛。

    “要起來用膳嗎?!”

    “當然要。”她快餓死了。

    他抱起她,唇邊帶笑的為她著裝。“能站嗎?”

    “可以可以……咳,我說大爺啊,我是知道你身材不錯,可也不用這樣一直露吧?”好歹也穿件衣服,他這個露的人一臉自在,可她好害羞啊!

    夏侯東煥逸出幾聲輕笑,而後慵懶的穿戴整齊,伸手牽住她的,緩步走向大廳,一路上的奴僕莫不瞪大眼、嚇掉了下巴,驚恐的看著兩人。

    以往都是見傅公子拉著大爺,從沒見過大爺主動握著傅公子的手,還笑得……如沐春風?這大爺……這大爺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夏侯廷玉瞪著被大哥牽著走進大廳的傅冬晏,他不管怎麼看,都看不出原來傅冬晏是個女人。

    還是……是傅冬晏逼迫大哥這麼說的?

    “二爺,你的表情很奇怪。”傅冬晏看著他神情複雜又有點扭曲的臉,笑嘻嘻的開口。

    “傅冬晏,你……真是女人?”

    “是啊。”她早就暗示過了,是二爺自己太笨,才會搞不清楚。

    夏侯廷玉臉皮抽搐了幾下,而後悲憤吼道:“我寧可接受大哥喜歡男人,也不願相信你是女人!”

    “……”娘咧!這二爺是討打嗎?雷公,快,劈他!

    “是江湖人誤傳嗎?!”戴嶽宇搖著扇子,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傅冬晏。說真的,他其實不怎麼相信傅冬晏是個女子,可這也就能解釋夏侯東煥的詭異行徑。

    “戴公子的安全似乎無虞,不需要繼續住在夏侯府。”夏侯東煥突然開口。

    戴嶽宇倏地眯起眼,臉色有些陰沉的看著他,語氣不善的問:“敢問夏侯大爺是什麼意思?”

    “夏侯府不留戴公子。”沒有拐彎抹角,沒有推託之詞,夏侯東煥直截了當的說。

    瞪著他,戴嶽宇有些愕然,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夏侯東煥話說得這麼明白、這麼不客氣。

    是生氣了吧?因為他曾派人和傅冬晏比武,雖然沒有傷到她。

    刷的一聲,戴嶽宇收起扇子,而後哈哈大笑了起來,臉上一點也沒有被冒犯的惱怒。好極了,現在他可知道了夏侯東煥不是個沒有脾氣的人,也知道夏侯東煥並非完美無缺。

    “既然夏侯府不留我,那我也沒必要繼續待在這裡自取其辱了。”他勾著唇角,趾高氣昂的轉身要走,卻在踏出門檻時狠狠撲倒在地。

    戴嶽宇讓自己帶來的人扶了起來,一身狼狽,他轉頭恨恨的瞪著夏侯廷玉。

    “讓我丟臉是嗎?好極,真是好極了,夏侯廷玉,這筆帳我記下了!”憤怒說完,他甩袖離去,一隻腳還因為方才被東西擊中而隱隱作痛。

    夏侯廷玉目瞪口呆的瞪著戴嶽宇氣衝衝離去的背影,而後慢慢轉頭看向一旁優閑喝茶的大哥。

    “……大哥,你懂武?”剛剛那粒打中戴嶽宇膝蓋後方的花生明明就是大哥射的,他是被冤枉的。

    “我沒說不懂。”夏侯東煥垂眸淡道。

    夏侯廷玉錯愕的張著嘴,大哥是沒說他不懂,可也沒說他懂啊!更何況每次他說大哥不懂武的時候,大哥都沉默著不吭聲,他怎知大哥懂武啊?!

    “二爺,你不知道大爺其實很厲害的?”傅冬晏從稀飯中抬頭,滿臉驚奇的看著夏侯廷玉。

    “不知道。”若不是今日戴嶽宇惹怒大哥,大哥也是不會露這一手吧……不,事實上還是因為傅冬晏的關係,大哥才會出手的,若今日是別人,大哥是連動也不會動的。

    仔細想想他這個親弟弟當得還真悲哀,若今天戴嶽宇傷的是他,怕大哥也是無動於衷吧,嗚……

    “二爺,你和大爺住在一起這麼多年,怎會不知啊?”她也不過和他同住短短兩三年,就知道他可是很厲害很厲害的,厲害到能夠保護她啊。

    傅冬晏微微笑著看向他,發現他那雙深邃的黑眸正溫柔的看著她,薄唇邊勾著小小的弧度。

    “廷玉。”夏侯東煥嘴裡叫著弟弟的名字,可眼睛還是看著她。

    “是,大哥。”

    “這些曰子商行的事你熟悉了嗎?”他淡問道。

    “差不多都懂了。”夏侯廷玉說得含蓄,事實上大哥交代下來的事,他都全力去做,那些事他可是非常的熟悉。

    “是嗎?”他點點頭,沒再說下去,反倒對著傅冬晏笑,柔聲問:“冬晏,我們一塊兒四處遊玩,你說好嗎?”

    “四處遊玩?!”她愣愣的看著他。“對,四處遊玩,就我們兩個,想去哪就去哪。”

    他還記得這是她小時侯的願望,現在他有能力保護她,也能帶著她遊遍天下,他想讓她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她為他耗費十年、痛苦十年,現在該由他陪著,讓她開心。

    “好,就我們兩個。”傅冬晏喜孜孜的笑著,心裡好開心,這代表他以後會一直陪著她吧?真好!

    “等等,大哥……”夏侯廷玉在一旁越聽越覺得奇怪,大哥說要帶傅冬晏四處遊玩,還只有他們兩人,可夏侯府呢?大哥要丟下整個夏侯府不管嗎?

    “廷玉,我把夏侯府交給你了。”夏侯東煥淡道。

    夏侯廷玉說不出話來,只能瞪著一臉平靜的他。大哥是在說笑吧?要把整個夏侯府交給他?

    “你的能力絕不比我差,夏侯府交給你絕對沒問題的。”夏侯東煥說道,第一次對著弟弟露出笑容。“你也是夏侯府的一分子,不是嗎?”

    夏侯廷玉睜大眼,喉頭一陣哽咽,一直以來整個夏侯府都是以大哥為重心,而他這個一爺非正室所生,當然比較不受重視,可如今大哥竟然要把夏侯府交給他?大哥對他是太過看重了啊。

    “我知道了。”撇過頭,夏侯廷玉用力眨掉眼中的霧氣。

    “那麼從現在起,夏侯府就交給你吧。”夏侯東煥勾唇又是一抹笑,見她已吃完早膳,便為她披上披風,而後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冬晏,現在就去整理行囊吧。”他淡笑道。

    “好啊好啊!”傅冬晏開心得不得了。

    夏侯廷玉瞪著他們兩人離開的背影,雖然被大哥重用好開心,可為什麼他有種被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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