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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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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山楂丸子] 論人鬼和諧共處重要性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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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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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9 01:09:25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陸遲遲

  關於殺人犯沈建國,陳諾本想告訴林禹年,但中午之後,她郁結難平,一點不想再和林禹年多說一句話,從西餐廳出來,她去了警察局。

  辦公室裡只有余婷婷在,陳諾不爽了一下。

  余婷婷問她找誰。

  她能找誰,除了林禹年,她還能跟誰熟。

  電光石火間,陳諾說:“我找陸遲。”

  余婷婷看她,似有詫異,那眼神,就像看出軌的女人一樣,片刻,她漫不經心說:“師兄出去辦案,不知道什麼時候回。”

  陳諾掉頭就走,打算收集全證據再來報案。

  哪知道余婷婷把原話轉達給了陸遲。

  ……

  “明天傍晚下班吧。”陸遲倚在露台的圍欄上抽煙,遠眺萬家燈火,這個點他隔壁的林禹年可能已經熟睡。

  不知為何,陸遲竟有絲淡淡的心虛感。

  第二天傍晚,他們約在A大操場見面,正是下班放學的時候,操場上人很多,陳諾帶陸遲去觀台上坐,身邊時不時有晚跑的人路過。

  陸遲穿了件棉T恤,面容清俊,和尋常學生無異,只是經過警校訓練的人,走路儀姿還是不一樣,肩背更為挺拔,像棵白楊樹。

  陳諾注意到,女生經過他時,會偷偷朝他看。

  陸遲渾然不覺,先坐在觀台上:“你說有案子,是什麼案子?”

  陳諾在他身旁坐下,卸下書包,從裡面掏出她整理好的筆記本,遞給陸遲,神情嚴肅問:“陸大哥,阮春葉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是你同學的妹妹。”陸遲也不覺神情嚴肅起來,同時翻看筆記本,不過半分鐘,卻越看越想笑。

  陳諾托腮看足球場,挑重點把事情前因後果給陸遲講一遍,末了轉頭看他,不太懂的詢問:“陸大哥,這樣算不算一起陳年殺人案?”

  她說的一本正經,陸遲卻像看神經病一樣看她:“陳諾,這是法制社會,定罪講證據,以後出庭誰作證?還是請你去作證,告訴法官你從女水鬼那裡聽到了什麼?”

  他刻意咬重“聽”這個字。

  他氣,冒著被室友逮到的風險過來,結果就聽到這麼個“案子”!

  “我知道。”察覺到他怒意,陳諾忙伸手給他扇風:“所以我才找你,如果別人也能聽懂我‘胡言亂語’,那我就直接報警了。”

  這麼說,他還得感謝她的信任?

  陸遲真誠的給她建議:“或許你和林禹年溝通起來會更容易,畢竟他從小聽慣了你的‘胡言亂語’。”

  “我也想。”陳諾哼哼一聲:“可我和他分手,在生他氣,最近不想再見他。”

  原來如此。難怪昨晚余婷婷喊一起吃大排檔,林禹年興趣缺缺婉拒了。

  他開口問陳諾一個問題:“你和林禹年分手,是因為隊裡那個?”

  陳諾搖搖頭,情緒失落下來:“也不是,是年年把我當妹妹,我臉皮有多厚,才會繼續往上貼。”

  陸遲扯扯嘴角,不再說話。

  夜風緩緩的吹著,空氣裡飄著月季花的味道,天色漸黑,夜幕籠罩著整個橡膠操場,跑道上散步的人漸少,喧鬧也漸漸沉靜下來。

  陳諾突然呀了一聲,拍拍屁股起身,先跳下台階:“陸大哥,我得先回了,大河讓我幫她帶涼皮。”

  陸遲也起了身。

  她倒退走路,又說:“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雖然是陳年舊案,你也要上心點呀,別讓長眠地下的先輩們無處伸冤,我們這樣做,算是功德一件!”

  她說的頭頭是道,陸遲找不出理由拒絕,還算給面應聲:“知道了,我先查查這個人。”

  “那你加油,鬼……小哥如果給我回信,我發信息通知你。”陳諾說。

  陸遲還不知道小哥是誰,識相不多問,配合點頭。

  下秒,陳諾突然想起什麼,問他:“你怎麼知道我電話?”

  她問的猝不及防,陸遲嗆咳一聲,眸光瞥向遠處:“劉勇給的。”

  陳諾哦哦應聲,因為林禹年的關系,她和劉勇交換過社交號。

  ……

  肖溪要吃A大南門的涼皮,A南門口對面是農大,兩個學校中間這條街由原來的商業街逐漸演化成小吃街,天一黑,路兩邊擺滿了各種攤子。

  陳諾和陸遲走一截,到“劉大姐涼皮”攤前停下。

  不用陳諾開口,劉大姐就道:“不要香菜,多醋多辣?”

  陳諾補充:“來兩份,千萬不要放蒜汁。”

  說完,她轉頭看陸遲:“陸大哥,你吃了沒?也來一份?”

  “不用。”陸遲吃不慣辣,他掏錢夾,付了兩份涼皮的錢,對陳諾說:“回去吧。”

  陳諾不好意思了起來,本來還打算請他吃涼皮呢,沒想到被對方先付了錢。不過十幾塊錢的事也不好當眾拉扯,陳諾向他揮手,只能先記著,等下次請他喝杯果汁。

  回到宿舍,肖溪趴在床上,無精打采的說:“妹砸,你可總算回來了,姐姐要餓死了……”

  說完,她嘰裡咕嚕爬下床拖過椅子盤腿坐地上開吃,嘴裡含含糊糊說:“諾諾,飯錢我發紅包給你啊。”

  陳諾在洗手,忙從衛生間出來:“不用不用,別人給付的,下次還個人情就好了。”

  “嘿嘿……”肖溪徑自笑一會兒,有些竊喜:“那我豈不是賺了?”

  宿舍裡只有她兩在,陳諾也把涼皮放在椅子上,盤腿坐地上邊吃邊刷朋友圈,一路點贊評論,待看到陳爸發的朋友圈,她不淡定了。

  今天陪老婆去體檢,老婆居然瘦了兩斤,帶她吃頓大餐補回來!!

  下面附帶九張照,陳諾仔細數了數,一二三四五……他們兩個人,竟然點了十個菜!過分……

  她快速留評:陳慶南同志,見色忘女,還記得A大有個在土的女兒嗎?

  她又拍了張涼皮照發到朋友圈,配上一句話:月底了,有的人在吃大餐,有的人只能精打細算,吃完這頓擔心沒下頓……

  發完了,手機扔地上繼續吃涼皮。

  很快,銀行發來系統提醒:尾號3069卡於X月X日X時X分向您轉入5000元人民幣……

  與此同時,陳爸發來微信:可憐囡囡,心疼兩秒鐘,瞞著你媽多給你兩千,明天去吃頓好的啊!

  陳諾立刻狗腿回:謝謝爸爸,爸爸最好,爸爸最帥!

  ……

  陸遲洗完澡出來,靠在沙發裡打游戲,林禹年煮了兩碗面,問他吃不吃。

  “謝謝。”陸遲打完關,起身來飯廳。

  兩人都不算話多的人,各吃各的,林禹年看了看手機,看到陳諾發的朋友圈,他滯了下,隨即點開對話框,轉了一千塊給她。

  這算什麼,分手費麼……

  陳諾看了眼,沒接收,繼續呼嚕嚕吃涼皮。

  臨睡前,林禹年看眼微信,還是顯示等待對方接收,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這次陳諾是真的生氣了。

  看卷宗快到凌晨,陸遲扔了鉛筆,點根煙醒神,隨意看了眼手機,結果就看到陳諾發來的微信好友請求,理由是節省電話費。

  陸遲點了同意,順手進她朋友圈,看到最頂一條“有這頓擔心沒下頓”的狀態。

  原來問他吃不吃涼皮,只是打腫臉充胖子式的客氣啊。

  ……

  大約十天後,鬼小哥飄來找陳諾了,累得小狗一樣吐舌頭,他有氣無力的說:“陳姐姐,這回你可得好好謝我,我幫你大忙了。”

  陳諾二話不說,為他上柱香,把能吃的都掏出來供給他吃。

  鬼小哥嘎嘣嘎嘣吃了幾顆碧根果,然後說:“天啊,那個沈建國,他可真是個大壞蛋,鬼理不容啊!”

  陳諾拖一把椅子坐他面前,敲敲桌:“麻煩說重點。”

  “哦……”鬼小哥把它跟蹤沈建國數日的情報盡數報出來:“第一天,他帶干女兒去開房,玩了大概兩小時;第二天,他帶個女學生去開房,玩了一夜;第三天,他……”

  “我知道他是大色魔,就別再說他開房史了。”

  陳諾扶額,難以想像鬼小哥旁觀沈建國啪啪啪的場景……

  鬼小哥堪比針孔攝像機,他甜甜的咬了兩口蘋果,搖頭晃腦說:“重點來了,就在昨天夜裡,他殺了他老婆。”

  ……

  S市警察局裡,一大早就接到了新案子,信達地產公司老總高明華女士死在家中,報案者是照看她生活起居多年的保姆。

  陸遲帶人趕到時,高明華的老公沈建國坐在客廳裡,身影落寞,表情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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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9 09:35:10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陸遲遲

  據沈建國所說,一周前他出差去B市,凌晨兩點才到的家,因為回來太晚,並沒有打擾妻子睡覺,而是在客房睡了一夜,直到今早小保姆驚慌失措敲門喊醒他。

  陸遲問:“凌晨兩點之後有沒有聽見動靜?譬如打鬥,叫喊?”

  沈建國扶了扶眼鏡框,仔細想了想才說:“我向來睡眠淺,如果明華喊,我一定能聽見,不過……也有可能是我出差回來太累,睡得比平時要沉。”

  陸遲筆下一頓,抬頭看他。拋開其他不談,沈建國長相偏斯文,比起商人,他更像個學者,講話不急不緩,唯有視線觸碰到時,才會令人頓生恍然:這不是一雙學者的眼。無論他外貌有多像。

  在此前,陸遲查過沈建國。

  此人應該算是早期鳳凰男的典型代表,九十年代名牌大學佼佼者,與妻子高明華是大學同學,畢業後二人登記結婚,此後一直住在高明華家,算是上門女婿,幫岳父打理地產生意。

  行事作風方面,除了陳諾透露的那樁陳年舊案,外界對沈建國並沒有太多負面評價。

  法醫靜靜走過來,說:“初步斷定,死者死亡時間在昨夜十二點左右,是窒息死亡,對方應該很有經驗,沒在現場留下任何指紋和腳印。”

  陸遲點頭,在花溪別墅內樓上樓下查看了一圈,收效甚微,並未發現明顯異常。

  正此時,他手機響起,是陳諾發來的微信:陸大哥,沈建國殺了他老婆。

  陸遲回頭看了眼神情悲慟的沈建國,不動聲色,他給陳諾回信息:中午見個面。

  ……

  午飯,陸遲是跟陳諾一塊吃的,吃飯事小,主要是處理高明華的案子。他們約在A大南門的一家川菜館裡,陳諾離得近,先到,她要了間小包廂,做主先點了兩個菜。

  陸遲到時,菜已經上來,陳諾遞來一杯青檸冰茶,算是還他涼皮錢:“陸大哥,請你喝茶。”

  陸遲接過放一旁,想到她朋友圈發的“吃完這頓擔心沒下頓”,就反問了句:“怎麼,路上撿到錢,不用再精打細算過日子了?”

  陳諾一愣,不好意思撓頭:“那個,我開玩笑發給我爸看的。”

  又笑得開心:“他老人家可憐我,多打了兩千塊。”

  陸遲輕輕吐出一口郁氣,翻開菜單又添了兩個菜,他覺得自己真有點無聊了,居然會相信陳諾的瞎扯,以為她真的有這頓沒下頓。

  菜上齊,服務員送來兩碗米飯,並順手將包廂門帶上。

  陳諾邊吃邊說:“沈建國拿枕頭悶死了他老婆。”

  “他老婆死亡時間是在昨晚十二點左右,沈建國回來時是凌晨兩點,家中保姆為他開的門,他有不在場的證明。”陸遲說。

  陳諾撇撇嘴,不掩厭惡之色:“他要是真有打算,完全可以殺完人再敲響家門裝作剛回來。”

  陸遲沒說話,算是默認她這種猜測。

  過一會兒,陳諾又說:“這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人模狗樣,在外有好幾個情人,說不准他老婆已經知道和他發生過爭執,又或者他人心不足,貪圖高家財產誰又知道。”

  “陳諾,辦案忌諱猜測。”陸遲打斷她,清俊的臉帶著嚴肅:“你這麼推測,是已經知道沈建國是殺人凶手,但並不能作為他定罪的理由。”

  他食指敲桌面:“還是那句話,要證據,向我提供能證明他殺人的證據。”

  陳諾長長哦一聲,忍不住小聲反駁:“我又不是犯罪學碩士,哪懂這些。”

  “……”陸遲揉了揉額頭,轉頭以商量的口吻問陳諾:“可以抽支煙麼?”

  陳諾無所謂:“你隨意。”

  她繼續扒飯,又向服務員要了一碗。

  銀色框子發出一陣清脆的哢,伴隨一道火焰,幾縷白煙自陸遲口鼻中逸出,他看眼不再多說話的陳諾,主動開口道:“還是要謝謝你,至少現在知道凶手是沈建國,已經很大程度上縮小了排查範圍。”

  “哦。”陳諾夾塊鴨血,又開心了起來。

  陳諾吃飯慢,中途陸遲出去了一趟,把飯錢結了,還把陳諾壓在老板娘那裡的兩百塊押金拿了回來,擱在桌上:“收回去吧,月初花太快,小心月末吃了這頓沒下頓。”

  陳諾哎一聲,兩百塊正要裝口袋裡,突然想到什麼,又猶豫了:“陸大哥,其實你應該比我過得更辛苦。”

  陸遲起身先出去,挑眉回頭看她。

  陳諾算給他聽:“我聽年年說,你們工資只有七千,交掉房租水電,還有吃飯、交通、人情……可能到月底吃土的人會是你……”

  說完,她塞一百塊到陸遲手裡,不好意思的說:“我們還是各付各的吧。”

  陸遲嗆了口煙,掃向她,聲音淡淡,不容拒絕:“拿回去。”

  男人自尊問題,有時候是不容許被輕視的。

  好吧。出了川菜館,路過冷飲店,陳諾又買了杯青檸茶:“陸大哥,算我請你吧。”

  陸遲掐了煙,其實他認為大男人拿杯冰飲走路上是件很娘炮的行為,好在有對情侶從他們面前路過,男生手裡不僅拿了冰飲,還給女友拿了包炒栗子。

  有個例子在先,陸遲不大情願的接下。

  他們在冷飲店門口分道揚鑣,陳諾回醫院,他去警察局。

  陸遲拎著冰飲剛進警察局,又收到一條陳諾發來的微信:剛才忘記說了,沈建國昨晚從後門進家,但我不知道是幾點。

  陸遲回她一個好,喊劉勇去聯系花溪別墅物業調錄像。

  劉勇眼尖的看見陸遲拎一杯青檸茶,舔著臉湊上來:“頭兒,是買給我的?”

  “呵呵。”陸遲扯扯嘴,讓他滾犢子。

  林禹年接了杯水,路過陸遲時,掃眼他辦公桌上還沒動的青檸茶,難得多嘴問了句:“是哪個美人買來送的?”

  他和陸遲室友近兩年,多少了解他習慣,對這種小女孩的東西,陸遲從來不會喝,更遑論會去買。

  林禹年問的隨意,陸遲明明什麼也沒干,卻捏了把汗。

  為毛又有點心虛……

  他很快鎮定下來,掃眼辦公室幾雙八卦兮兮的眼,有時候男人八卦起來,和女人也相差無幾。

  “那什麼,就突然想嘗嘗了。”他翻開面前宗卷,撒了謊。

  眾人一聽不是桃色新聞,興致缺缺了起來,又各自干各自的事。大熱天的,買杯冷飲解解渴怎麼了……還不准男人喝一杯啊……

  然而,直到下班,陸遲都沒當著別人的面喝那杯青檸茶,他無法忍受一個大男人用吸管喝東西,當然,午飯前那杯他也沒動。

  晚上回去,林禹年不在,陸遲洗完澡之後,打著赤膊,穿條灰色家居褲晃蕩去廚房煮飯。

  他拉開冰箱,中午那杯青檸茶被擱在上層,散著絲絲冷氣。陸遲直接扔了吸管,撕開包裝,像喝礦泉水一樣幾口下肚。

  ……

  林禹年去找陳諾了,小時候他們也吵架,但通常都是吵架之後很快和好,不像這次,陳諾已經近半個月沒理他了。

  兩人漫無目的在塑膠跑道上散著步,陳諾有些摸不清林禹年找她為什麼事,其實她很急,跟鬼小哥約好了的,要去花溪別墅現場勘探一遍。

  “年年……”

  “諾諾……”

  兩人同時開口。

  陳諾抓抓頭發:“年年,你先說。”

  林禹年看她,伸手拉住她的手:“諾諾,我們和好吧。”

  陳諾愣了,眨了下眼,不知道林禹年的和好是什麼意思,如果是普通的和好,她已經不生氣了,自己想明白就好,年年不喜歡她,又不是年年的錯。

  如果是別的意義上的和好,她有點不懂了……

  “年年,我不生你氣了。”遲疑下,陳諾決定不自作多情,還是不要再想多為好。

  林禹年咧嘴,笑得有點傻,仿佛堵在心口的石頭瞬間被挪開,他伸出手,直接將陳諾攬進了懷裡,低聲喟嘆:“諾諾,真好。”

  陳諾有點傻眼,僵著身體不知作何反應。

  年年這是幾個意思???

  七點多正是操場人流量多的時候,他們大庭廣眾之下相擁,雖說現在校園風氣開放,但還是頻頻引來側目,好奇打量個不停。

  “年年,我我我……我還有事……”陳諾看到鬼小哥朝她飄來了。

  林禹年放開她,笑問:“什麼事?”

  “就是……寢室長喊我去上自習。”陳諾撒了小謊,如果她說實話,林禹年十有八九會不准她晚上出去,尤其還是去‘犯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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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9 09:35:20 |只看該作者
第12章 陳慶南

  鬼小哥帶陳諾去花溪別墅,飄得飛快,陳諾跟在後緊趕慢趕。他嬉笑一聲回頭,想催陳諾快點,結果發現她已經被安保攔在了大門口……

  半個小時後,陸遲過來了,向安保出示證件和搜查令,光明正大帶著陳諾進去。

  空氣裡隱隱飄著薄荷香,陳諾用余光偷偷看了眼陸遲,見他喜怒不顯,挫敗解釋道:“本來想偷偷進來的,沒想被逮到……”

  陸遲扯了扯嘴角,他兩手背後,嘴角彎起一個弧度:“下次再有行動,可以提前通知我一聲。”

  陳諾哎哎應聲,笑了起來,快步跟上鬼小哥,變成鬼小哥和陸遲之間的溝通橋梁,他們先去後門踩點,再轉去前院按門鈴。出來開門的是小保姆。

  這個點高明華的親朋都在悼唁,沈建國見到他們有片刻驚訝,很快恢復正常,起身欲招待。

  陸遲向他出示搜查令,不動聲色道:“沈先生你忙你的,我們自己看看。”

  說完,徑自帶陳諾上樓,去高明華房間。

  路過沈建國時,陳諾瞥了他一眼。此人眼帶奸,眉帶邪,印堂發白,兩顴發黑,看來是離死不遠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沈建國覺得有股陰風自他身體中穿過,那種寒涼入骨的感覺令他禁不住打了個冷戰,他回頭看眼妻子高明華的遺照,心中泛起一絲懼意。

  ……

  周一早,刑警隊召開會議,討論高明華案件的偵破方向,實木大圓桌前圍了一圈人,每個人面上的表情極嚴肅,局長有命令,三天之內,必須抓到殺害高明華的罪犯。

  作為刑警隊副隊長,高明華案件的主要負責人,陸遲將目前收集到的證據逐條列出,矛頭無一不指向沈建國其人。

  ……

  周三早,陳諾隨高老師查完房,火速搶占一台電腦,高老師坐一旁寫紙質醫囑,她負責用電腦敲出電子版傳輸去護士站。

  醫生也愛八卦,坐陳諾對面的劉老師突然感慨了一句:“這鳳凰男太可怕,吃老婆的,住老婆的,最後還把老婆給殺了,良心簡直被狗吃了!”

  高老師不滿了,揮病歷本敲敲桌:“少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還是有像我這樣疼老婆愛老婆的鳳凰男。”

  不小心波及無辜,劉老師忙做個告饒的動作,隨即又補刀:“不過老高啊,其實你還算不上鳳凰男,鳳凰男也是高標准的,據說年薪至少五十萬才達標。”

  高老師弱弱問:“那我能算什麼?”

  “屌絲男。”

  “……”

  陳諾噗嗤笑出聲,對上高老師受到萬點傷害的小眼神,她默默抱走病歷:“我去過醫囑……”

  過完醫囑,陳諾在示教室刷了會兒網頁,無不意外在微博話題榜上搜到了關於沈建國的新聞。S市不缺富商,但富商、鳳凰男、殺妻這類字眼結合起來之後,很快成為熱點話題,網上一片謾罵。

  陳諾關了微博,給阮春婷發微信,告訴她打電話回老家,讓阮爸阮媽帶阮春葉去石頭塘燒紙錢。

  阮春婷很快回了個“OK”,連帶幾個香吻。

  陳諾把手機裝白大褂口袋裡,正准備去寫病歷,走廊裡突然傳來一聲驚叫,隨之開始吵嚷起來。

  吵嚷聲在辦公室這邊,陳諾忙伸頭出去看,梁主任上衣被拉開,高老師正跪在地上給他胸外按壓,推車嘩啦啦響,心電機、除顫儀已經推來。

  兩個年輕的護士跪趴在地上,一個迅速為梁主任埋進兩根靜脈針,另一個連采五管血拿去送檢。

  所幸是在醫院,大家驚慌了幾秒,很快反應過來,有條不紊搶救,將梁主任抬上擔架,推送心內科。

  “好嚇人啊……主任這月已經是第二次這樣了,上次如果不是主任老婆也在家,估計他就……”同是實習的王婷婷話說一半沒再說下去。

  陳諾猶豫了下,也跟去心內科看了看。

  檢查報告很快出來,心內病區的幾個主任坐在一塊,有些發傻。雖然梁主任有心髒基礎病,但從這次檢查結果來看,各項指標都在正常範圍內,只有有幾個異常,不至於突發性昏迷。

  “會不會是梁主任最近太操勞?或者長時間沒有睡覺?”

  “是了,也有可能,長時間睡眠不足,身體機能下降,昏迷可能是身體發出的強烈抗議。”

  “上次碰見梁主任,聽說他搬家了,總是睡不好,整夜整夜失眠,吃了安眠藥效果也不大。”

  A大附屬醫院無論是醫療設備還是醫療水平,在全國已經排名前五,對於檢查不出緣由的疾病,他們也不能妄下論斷,只能暫時推測。

  ……

  梁主任的病房裡醫生護士圍了不少人,陳諾站在後面踮腳看,總覺得梁主任四周氣場有說不出的怪異感。

  氣場人散發出的一種隱形能量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能量場,尋常人無法辨別,唯有達到知微境界才能通過氣場去判斷一個人運勢。

  當氣場與周圍環境越相容時,人的幸運度就越高,換句話來講,就是這個越有福氣。

  換言之,當氣場與周圍環境相悖而行,無論做什麼都會倒霉,也就是傳說中的帶煞。

  平心而論,梁主任雖然額頭窄,山根低,屬於早年困苦的面相,但從中年之後便開始得勢,他地閣飽滿圓潤,糧倉富足隱現紅氣,屬於通過後天努力修行來的福氣之人。

  可眼下梁主任周身被煞氣包繞,突然從一個好福氣的人突然變成衰運連連的人,必然是哪裡出了問題。

  還沒到下班時間,陳諾沒待太久,站了一會兒便被高老師喊回病房干活。

  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

  快下班時,白大褂口袋裡傳來手機鈴聲,是陳慶南,他嗓門洪亮,聲音聽起來極開心:“諾諾,猜猜爸爸在哪兒?”

  陳諾想起他說要來S市出差的事,眨眨眼說:“難道醫院門口?”

  陳慶南興高采烈:“我女兒真聰明!忙不忙?爸爸在門口等你下班,帶你去吃大餐!”

  正值八月份,S市隨便一條馬路能煎牛排,陳諾看眼外面仍舊很大的太陽,哪舍得讓陳慶南同志在下面枯等,掛下電話跟高老師打了聲招呼,便匆匆下樓。

  哪知她想多,陳慶南開車過來,車裡打了冷氣,正悠哉悠哉的給老婆打電話,見陳諾滿頭大汗下來,忙降窗戶招手喊“諾諾”。

  陳諾拉開車門進去,冷氣撲面而來,她舒爽到喟嘆,然後興致勃勃問:“爸爸,我們去哪兒吃大餐?”

  還真是他女兒……只會想吃……

  陳慶南把車開去了青陽路,陳諾很快察覺不對:“爸爸,這是去年年住的地方。”

  “對啊,帶你去年年那裡吃大餐。”陳慶南毫不吝嗇誇贊:“年年燒的菜不比外面差。”

  陳諾無語:“爸爸,你這樣會麻煩年年的。”

  陳慶南看了眼女兒,有點不高興了:“都說女婿半個子,岳父都過來了,他燒頓飯招待一下還不行?怎麼,心疼你的年年啊……”

  “……”陳諾扶額嘆氣:“爸爸以後你別亂說,他不是你女婿。”

  陳諾很認真的一句話,陳慶南卻沒放在心上,只當是女兒大了害羞,不好意思承認。雖然眼看著自己養的一顆水靈靈白菜被豬拱了很難受,但陳慶南難受了許多年,也漸漸轉變成接受。

  畢竟那頭豬是慢慢的拱,不是猝不及防的拱。

  只是陳慶南沒想到不僅有家豬,還有頭野豬在。

  ……

  陸遲下班回來,游戲還沒打完一關,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林禹年在廚房忙碌,油煙機轟轟響,顯然沒聽見。

  敲門聲又響,陸遲離開座位,去開了門,靠在門框上看著外面膀大腰圓的中年男人,蹙起了眉頭。

  外面的中年男人也蹙起了眉頭。

  兩人無聲對視。

  蹬蹬蹬……陳諾手裡拎瓶醬油緊隨其後衝上來,忙站在陳慶南同志身旁解釋:“陸大哥,這是我爸。”

  陸遲看看陳慶南,又看看陳諾,再想到下了班就去超市的林禹年,有些頭疼,這是來自女婿的討好?

  他後退一步,禮貌喊“叔叔”,讓陳慶南進來。

  陳慶南嗯一聲,進來參觀了他們的宿舍,末了扭頭評價:“不錯,挺干淨,比諾諾宿舍干淨多了。”

  陳諾慚愧低頭,開始反思自己已經幾天沒擦桌子拖地了。

  林禹年在煎魚,不方便招待,陸遲洗了杯子,給陳慶南泡了杯茶。

  陳慶南接過水杯,看眼前的年輕小伙比剛才順眼了些,主動和他閑談:“小伙子,聽口音不像S市本地人。”

  “我家在B市。”陸遲話不多,基本一問一答。

  陳諾把醬油瓶給林禹年,不好意思說:“年年,我幫你洗菜吧,我爸他就是這樣,你上班已經很累了,還來麻煩你……”

  林禹年搖頭:“諾諾你說這話太見外。”

  好吧,陳諾不說了。

  林禹年爺爺曾經是B市有名的大廚,大概是隔代遺傳,林禹年做菜天賦很高,基本逢年過節的兩家聚會,基本都是他動手燒飯。

  外頭陳慶南很健談,健談到陸遲有點應顧不暇,他終於知道陳諾自來熟的性子遺傳誰了……

  八點,一桌菜全端上桌,陸遲去樓下提了兩箱啤酒,陳諾衝了碗筷,四個人圍桌開吃。

  有陳慶南在,陳諾只能眼巴巴看他們喝酒,她面前擺的是陸遲剛才下樓時順手帶的橙汁。

  正吃著飯,窗外一道黑影閃過,接著一聲巨響。

  陸遲反應最快,人已經竄到了露台上往下看。

  “媽呀!有人跳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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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陸遲遲

  晚八點,正值晚飯時間,突發的事件讓整個小區的居民為之沸騰了起來。

  不消片刻,救護車和警車呼嘯而至,派出所民警已經將現場攔起,等待刑偵隊的到來。

  盛夏的晚間,正是燥悶難耐,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陳諾被陳慶南拖下樓,擠到人群前時,有片刻的懵然,眼前是一具年輕女性的身軀,仰躺在血泊之中,眼睛尚未闔起,仍舊猙獰,像是臨死前遭受到極大痛苦。

  陸遲和林禹年紛紛出示證件,戴手套彎腰進去,蹲在死者身旁查看。

  被攔在警戒線外的居民有人認出死者。

  “和我家住同一層,小姑娘搬來不久,也不知道做什麼工作的,不大愛說話,見人只會笑。”

  “我下樓遛狗也見過她,戴個眼鏡,斯斯文文的,很有氣質。”

  “自己獨住吧,也沒見過她父母。”

  “……”

  陳慶南伸長了腦袋往裡看,還不忘緊捂住女兒眼睛,畫面太血腥,他一個大男人看著心裡都有點發毛。

  盡管陳諾的眼被遮住,但這一瞬間她腦中依舊快速閃過無數畫面,快到像放映機一樣飄過,她想捕捉,卻無法停下來,只能依稀看到兩個身影,一個是扎馬尾的年輕女孩,另一個是中年男人,他們可能是師生關系或者父女關系,因為陳諾看到中年男人在給年輕女孩補習,關系挺親厚。

  陳諾掰開遮在眼上的手,踮腳仔細看了死者一眼,毫無意外,與她腦中閃過的年輕女孩臉孔重合,她們是同一個人。

  “嚇壞了?”陳慶南開始自責起來:“好了諾諾,我們先上去,讓那兩小子自己處理。”

  “爸爸你先等等。”陳諾集中精力拼命回想,奈何想破腦袋也沒法回放剛才的畫面,關鍵她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腦袋越想越空……

  陳諾急得原地跺腳,握拳頭砸了砸腦袋。

  “……”陳慶南二話不說,立刻把女兒拖上了樓。

  ……

  很快,林禹年打電話過來,他向陳慶南表達歉意,說晚上要加班,陳慶南理解,忙說工作要緊,叮囑他們安心工作,洗碗抹桌等善後工作就交給諾諾來做。

  陳諾:“……”

  一桌的菜,只剩他們父女二人,陳諾還在想剛才的事,吃的不多。

  陳慶南看在眼裡,不滿敲敲桌:“怎麼,爸爸陪你吃飯不高興啊,又想年年?”

  陳諾嘆口氣,趴在桌上,像條大狗一樣,她再次無比認真的說:“爸爸,不要再把我和年年扯到一塊了,他當我是妹妹,妹妹懂不懂?別再撮合我們,這樣會給年年帶來很大的壓力。”

  陳慶南愕然,片刻後,小心翼翼的問:“可是女兒,你不是從小就要給年年當老婆的嗎?”

  “那又怎樣?也要年年心甘情願啊,強扭的瓜又不甜……”陳諾垂下眼,繼續扒飯。

  “哦……”陳慶南看眼霜打茄子一樣的女兒,為毛心裡還有點不厚道的開心?

  原來養了多年的小白菜還沒被拱掉……不錯,年年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那個……諾諾,你還小,這種事嘛,不著急的,大不了爸爸以後養你一輩子。”陳慶南無比真誠的說。

  這人怎麼這樣!居然咒她嫁不出去!

  “才不要,你還是去養我媽吧。”陳諾起身收拾碗筷,隨便奪走陳慶南的碗,不准他晚飯吃太多。

  ……

  晚上陳慶南睡在林禹年床上,臨睡前,他堅定的將女兒送回宿舍,他是不會允許女兒隨隨便便睡其他男人床的!

  “爸爸晚安。”陳諾站在宿舍門口,向陳慶南乖乖揮手。

  “女兒晚安,上樓睡覺,天晚了,不許再出去玩。”

  陳諾哦哦應聲,目送陳慶南離開,立刻撒丫子奔向警察局。

  就在剛才,她終於回想起中年男人的長相,憑直覺,陳諾覺得中年男人和女孩的死亡應該有關。

  警察局裡,所有人都在忙碌,他們已查到死者身份,錢冬玲,二十三歲,大學畢業不久,網絡作家,生活作息簡單,從小區調出的錄像來看,是個標准宅女,除了傍晚七點到八點間下樓一趟,其余時間幾乎不出門。

  “據小區居民反應,七點到八點,是錢冬玲散步時間,散步範圍通常不會走出小區,沒有與人發生過衝突。”劉勇說:“而且死者家中沒有任何打鬥痕跡,臥室窗戶大開,窗台有腳印,與死者鞋碼吻合,比起他殺,倒更像自殺。”

  “死者生前性格內向,與人溝通極少。”林禹年說:“暫時無法排除是否有心理方面疾病。”

  “我已經聯系到她父母,在趕來的路上,明天早晨能到。”余婷婷負責外聯工作。

  他們正討論著,陸遲突然站了起來:“你們繼續,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說完,風一樣刮了出去。

  劉勇後知後覺的眨了眨眼:“老大是吃壞肚子了?”

  陸遲不是吃壞肚子了,而是陳諾在警局門口等他。

  在來的路上,陳諾有考慮過,如果她告訴所有人她長了一雙鬼眼,能看見亂七八糟東西,其他人不會完全不信,但一定會向她問東問西。

  陳諾不想被盤問,既然陸遲負責案件調查,她找領頭人最直接,何況他們已有過合作。

  陳諾兩手背後,小老頭一樣在警局門口轉著圈,引得門衛頻頻伸腦袋向外看,直到陸遲出來。

  “陸大哥,你沒告訴別人吧?”陳諾踮起腳,越過他往裡面看。

  陸遲乜她一眼,帶她往警局操場走,夜幕沉沉,操場上空無一人,是方便談事的好地方。

  “你好像很擔心被人知道?”陸遲淡淡反問。

  “那當然,雖然年年拿我當妹妹,但我也不想留給他水性楊花壞印像。”陳諾說這話的時候,臉頰有點紅,又補充了一句:“我單獨喊你出來,給別人知道了,肯定誤會。”

  “呵呵。”陸遲嗆咳一聲,扭頭看她:“彼此彼此,我也不想被人按上挖隊友牆角的名號。”

  “……”陳諾竟無話可說。

  過一會兒,還是陸遲先開了口:“帶紙筆了麼?去燈下坐,你說他長相,我畫出來你判斷。”

  陳諾點頭:“帶了帶了。”

  兩人挨燈下坐,陳諾把筆記本掏出來給他,集中精力仔細回想了遍,開口道:“那人眉毛比你淡,比我濃,眼睛和我差不多,塌鼻梁大鼻頭,嘴唇偏厚……”

  “有多厚?”

  陳諾指指自己嘴巴:“差不多是我兩個厚。”

  陸遲抬頭看她,還是第一次將視線放在她嘴上,唇偏薄,紅潤光澤,像兩朵花瓣。

  陸遲咳一聲,不自在撇開眼,繼續問:“鼻頭有多大?”

  陳諾摸摸自己鼻子:“大概是我的一個半大小,發型像是以前的那種小平頭……”

  等她形容完,中年男人樣貌一點點在陸遲筆下顯現,陳諾靠近看了看,難掩驚訝:“接近他樣子了!就是還少一點……”

  “少哪裡?”

  陳諾仔細回想了遍,總算記了起來,手指到中年男人右臉頰處:“他這裡有顆痣。”

  “多大?”

  陳諾伸出小指比劃給他看:“小指甲蓋的三分之一。”

  陸遲掃一眼,盡量目不斜視,只是鼻尖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縈繞,讓他無法專心做事,陸遲不動聲色的,往旁邊坐了坐。

  陳諾還沒察覺,又往他身旁挪了挪,催促道:“陸大哥,你快畫啊。”

  剩下幾筆,陸遲快速勾勒完,然後站了起來:“除了他,你還看到誰了?”

  陳諾搖搖頭:“只看到他們兩,我猜這個男人不是女孩的父親,就是她的老師。”

  ……

  轉天清早,死者錢冬玲的父母找了過來,錢父並不是陳諾“看到”的中年男人。

  陸遲在錄口供時,將畫本拿出來給錢冬玲父母看,並問他們:“這個人你們認不認識?”

  錢父愣了下,遲疑點頭:“認識,是冬玲的中學老師,他死了有七八年了……”

  錢母桌下的手突然扯了扯錢父的衣擺。

  錢父訕訕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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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9 09:35:44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 梁主任

  在S市警察局眼裡,一樁跳樓案實在稱不上大案。

  首先死者家中並無陌生腳印和指紋,更無打鬥痕跡,家中衣櫃床頭整潔,電視櫃上的兩百塊人民幣沒被動過,基本排除他人入室謀殺或搶劫可能。

  通過對死者生前社會關系的調查,死者網絡作家,社會關系相較簡單,在S市並無親屬好友,經過調查,近期沒有與他人發生言及肢體語衝突,排除仇殺可能。

  在分析這些初步調查結果後,陸遲的第一個想法是錢冬玲是死於自殺,而讓他更加堅定這種可能的是,錢父告知警方,死者生前曾患過憂郁症,有長達兩年的精神治療。

  這樁跳樓案最終以自殺畫上句號,至於陸遲手上那幅中年男人畫像,除了得到他是死者中學老師以及已經死亡的信息外,與跳樓案並無直接聯系。

  結案之後,陸遲來了趟A大,把筆記本還給陳諾。

  傍晚時分,陳諾送走陳慶南之後,便回宿舍洗昨天換下的衣裳,沈家雲披著濕噠噠的頭發跑來水房喊:“諾諾,有你電話。”

  陳諾甩干手接過,見是陸遲,接通就問:“陸大哥,是不是跟我看到的男人有關系?!”

  有個P的關系!

  陸遲在操場觀台上坐下來,拒絕了A大兩位夜跑女孩的跑步邀請:“下來再說。”

  掛了電話,陳諾換了身衣裳匆匆下樓,在2號操場找到了陸遲。暮靄沉沉,夜風徐徐的吹著,白天剛下過雨,空氣中夾雜著塵土的味道。

  陳諾跳上台階,走到陸遲身旁,把橘子遞給他。

  陸遲拒絕了:“我不吃,謝謝。”

  “不是的,幫我剝一下,謝謝。”

  陸遲震驚看她一眼,但陳諾絲毫沒察覺,已經拿過筆記本翻開來看:“他是錢冬玲的什麼人?”

  如果不是陳諾一本正經的發問,陸遲都快要以為剛才她是故意。

  “錢冬玲的中學老師,已經去世八年。”陸遲剝開橘子,毫無意外指甲縫裡溢滿了橘汁,染上黃黃的顏色,他嫌棄甩甩手,因為不爽,所以語氣有些差:“排除了殺人可能。”

  陳諾仍舊未察,接過橘子,往嘴裡送,想也不想就說:“誰說沒可能,化作厲鬼也能殺人,這些找不出緣由的‘他殺’就被你們視作‘自殺’。”

  “哦。”陸遲輕哼一聲,涼涼地反問:“所以我應該改行去當鐘馗?”

  這人真是……陳諾把最後一瓣橘子塞進嘴裡,然後認真的說:“不用,陸大哥,你不當鐘馗也有辟邪的作用。”

  天知道,陳諾這句話是真的誇贊。陸遲陽氣旺,做的又是懲奸除惡的工作,正氣比尋常人強數倍,自帶辟邪功效,旁的不說,鬼小哥就怵怕他,只敢遠觀不敢靠近,生怕傷了自身陰氣,其他邪魔外道也不會輕易來招惹。

  但這番話聽在陸遲耳中,無疑是在諷刺,他起身,決定不跟眼前這根神棍繼續談下去。

  ……

  和陸遲分道揚鑣之後,陳諾在操場上跑了幾圈,直到手機鈴聲響起。

  陳諾停下來,氣喘吁吁接電話,她還沒開口,高老師就說:“諾諾,你方不方便來醫院一趟?能不能過來幫主任豎個筷?”

  “……”

  梁主任始終精神不濟,神情懨懨的像是得了場大病,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高老師讀的是梁主任的研究生,他們師生關系向來親厚,梁主任的只有個十幾歲女兒,在國外上中學,高老師看梁師母日日照看太辛苦,就主動替梁師母守夜。

  雖然高老師對鬼神論始終不信,但自從上次陳諾給腎病綜合征的小患者豎筷驅邪之後,小家伙很快退燒出院,不得不讓高老師心裡打鼓,是否世上真有鬼神之說。

  陳諾很快趕到醫院。

  兩日不見,梁主任身上的怪異感更甚,兩眉間黑氣盤繞,鼻頭發青,顴髎泛白,竟是將死之相。

  見她過來,梁主任笑著招呼:“小同學,過來坐,吃點水果。”

  梁主任從旁人口中聽講過陳諾為病人豎筷的事,並沒放在心上,他小時候感冒發燒也是村裡的赤腳醫生給治好的,豎筷也見過,他比高老師接受範圍要廣的多。

  陳諾接過高老師遞來的香蕉,在梁主任身旁坐下,像尋常聊天一樣,邊吃邊說:“主任,聽說你搬家之後總是睡不好。”

  “是睡不好,差的時候整夜整夜失眠,總是聽到窗戶外啪啪響,我問我老婆有沒有聽見,我老婆說我年紀大幻聽,她倒好,睡得跟豬……”

  梁主任及時住了嘴,因為梁師母送飯來了。

  “什麼睡不好,別聽他瞎說,我看他是用腦過度,太興奮,我讓他少申請幾個課題,他不聽,天天下班回家一頭扎進書房,沒有十一點不會躺上床,我看早晚有天要猝死。”梁師母瘦瘦高高,一頭齊耳短發,干脆利落的女人。

  陳諾抿嘴笑:“師母說的對,大腦太興奮會影響睡眠。”

  梁主任哼哼:“那我天天聽見啪啪響要怎麼講?”

  提起這個,梁師母心裡也犯嘀咕:“你說這一天兩天幻聽還說得過去,天天幻聽……反正我是一次沒聽見過。”

  陳諾笑給她解釋:“那是因為師母晚九早六睡起,作息時間正常,又愛跳廣場舞,還會打太極,自然百怪不侵。”

  柿子專挑軟的捏,鬼欺負人也是一個道理,強的沒法下手,那些身體差,底子弱的說不准就給撞上了。

  梁師母難掩詫異,仔細打量一番陳諾:“小陳,你還真懂這個呢?”

  陳諾點頭,沒講太多,而是詢問:“梁師母,方不方便帶我去你家看看?”

  “方便方便,隨便去看。”

  梁師母干起事來風風火火,不待梁主任吃完飯,就把陳諾帶去了他們家。

  他們住的地方離醫院不遠,步行十幾分鐘就能到。

  陳諾跟在梁師母身旁邊走邊看,一抬頭,入眼處是林禹年和陸遲住高層,在一眾五六層高的民居中倒是有點鶴立雞群的感覺。

  待走近了,陳諾才發現,原來梁主任的住處和林禹年他們只隔了一條洋槐街。

  洋槐街是條單行道,路旁栽了兩排洋槐樹,有些年頭了,樹蔭幾乎將整條道遮住,是小區居民平時散步乘涼的好去處。

  因為准備把老家父母接來養老,梁主任特意換了套房,就在一樓,方便老人進出,還帶個十平方左右的小院。

  梁師母擰開家門,請陳諾進去。

  “自從老梁生毛病住院,我天天往醫院跑,也沒心思打掃衛生,家裡有點亂,就別換鞋了。”梁師母開了燈,去廚房倒茶水。

  陳諾應了一聲,凝神四下看,順著煞氣來源處摸索,推開了梁主任和梁師母的臥房。

  “師母,我想進你們臥房看看。”進之間,陳諾猶記得問聲主人家。

  “沒事,你進去吧。”梁師母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陳諾徑自走到窗台前,刷得一下拉開窗戶,洋槐街上的槐樹枝冷不丁就伸了進來,堪堪打在陳諾臉上。

  這個時候,梁師母也進來了,她走到窗前,皺眉道:“住一樓就這點不好,不敢開窗,一開窗這玩意就伸進來,現在還好,前段時間總飄絮,老梁還過敏,根本不能聞。”

  陳諾搖搖頭,沒說話,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

  槐,即是木鬼,是繼柳樹之後的第二大鬼物棲息地。

  所謂的鬼,是人在死後錯過轉生時間,游蕩於三界之外,就變成了鬼物,和人一樣,它們也需要個家。

  留宿在梁主任窗前的這只絕非善類,陳諾沒看到鬼相,單從它煞氣彌漫度來判斷,這只鬼的戾氣很重,十有八九是見不得人善終的那類討厭鬼。

  在沒搞清對方實力前,陳諾默默闔上了窗戶,決定先不招惹它。

  干他們這行,最忌諱與鬼結怨。

  不怕鬼厲害,就怕鬼難纏,一旦被纏上,家宅再難安。

  梁師母眼厲,看出陳諾神色有變,沒有多嘴追著問,等從臥室出來才道:“是有什麼問題?”

  陳諾指指外面的槐樹:“師母,你知道槐樹又叫什麼嗎?”

  不待梁師母作答,她便道:“木中之鬼。”

  僅從堪輿學角度講,屋旁栽槐是一大禁忌,槐樹聚陰藏煞,常年居住在附近容易擾亂人的能量場,如果倒霉,屋旁那顆洋槐樹上恰寄宿了一只鬼,煞上加煞,即是死煞,輕則喪命,重則滅門。

  梁師母臉色發白,猶豫道:“那我去社區申報一下,找人來砍了它?”

  陳諾搖頭,不答反問:“如果別人開鏟了你家,你會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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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陳諾諾

  “如果別人鏟了你家,你會怎麼辦?”

  狗急還跳牆呢,何況是只惡鬼。

  “師母,家裡有糯米嗎?”陳諾問她。

  “有,前些時候端午節,我婆婆從老家帶了糯米過來,粽子包完還剩一大半,你等著,我給你找出來。”說話間,梁師母去廚房翻找置物櫃。

  陳諾也沒閑著,書包裡翻出墨鬥在臥室窗戶上彈出五行八卦陣。

  一陣窸窸窣窣,梁師母端進來大盆糯米,陳諾讓她沿牆角撒開。

  梁師母照做,末了不放心問:“小陳,這就行了?”

  陳諾搖頭,指指窗戶外的槐樹:“還不行,得除掉它才算完事。”

  宿舍十點半鎖門,陳諾沒久待,拒絕了梁師母相送的好意,從梁師母家出來,她特意穿過洋槐街,不動聲色打量梁師母家門口的那棵槐樹,待走近了,寄宿在槐樹上的那只厲鬼似乎有感應,突然間低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陳諾胸口一陣砰砰急跳,隨即若無其事挪開眼,裝作沒看見它,兩手背後踱步走開。

  待走遠了,她立刻掏出手機給陸遲發短信:陸大哥,我看見錢冬玲的老師了,他就在洋槐街!

  可惜陸遲並沒有看到這條短信。

  陸遲從a大回去就接到了局裡電話,上頭下達文件,命令他們協助g省公安剿滅匿藏在s市的販毒團伙,執行任務期間,手機一律上交。

  陳諾回到宿舍之後沒急著睡,誦經到子時,拿出朱砂筆和黃紙,一鼓作氣連畫數張符,全部收在匣子裡裝進書包,做完這些,又把陳家祖傳的金絲玉系在了脖子上護身。

  她有預感,遲早要和厲鬼正面交鋒。

  轉天周末,寢室裡的四只都不用上班,陳諾將睡將醒間,就聽肖溪驚呼一聲。

  “肖大河。”沈家雲睡她下鋪,不滿的踢踢床板:“一驚一乍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陳諾也被她吵醒,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問:“大河,怎麼了啊。”

  肖溪嘖嘖出聲:“新都花園……就是你竹馬住的那地方,昨晚又有人跳樓自殺了,還是個年輕姑娘,才隔幾天吶,又死人,你們說這個小區是不是邪門了點,照這樣下去,以後誰還敢在這買房啊。”

  陳諾頃刻間沒了睡意。

  ……

  如果說錢冬玲跳樓自殺是因為自身精神病史,那第二個呢?

  什麼時候會再出現第三個?

  消息被傳到網上之後,網友議論紛紛,有“行家”指出,新都花園風水差,只有前門卻不開後門,導致氣流有進無出,如同一汪死水;明堂處逼仄,白虎受壓;碧波江流經,並在此處轉彎,形成反弓煞……

  總而言之,這不是塊好地方,買房要慎重。

  不管真假,這番言論對新都花園的開發商王富信來講,無疑是當頭棒喝。

  賣房子的最怕什麼?當然最怕房子賣不出去!

  隨即有人給王富信出主意,既然都在傳小區風水不好,請個懂行的大師看看不就行了?最好媒體再曝光一次,讓大師來“證明”不是風水問題。

  王富信深覺有理,忙不迭花大價錢去請風水師,俗話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風水師像模像樣查看一番後,接受記者采訪。

  風水師曾數次上過電視台,面對鏡頭時絲毫不怯場,他侃侃而談:“關於網上的反弓煞和死氣煞言論,完全是無稽之談,新都雖然面積不大,但布局很合理,明堂逼仄,但……”

  風水師接受采訪時,王富信就在不遠處看著,他抹抹額上滾落汗珠,輕輕吁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放回了肚裡。

  哪知下一秒,驚恐的尖叫聲傳來。

  “救命啊,有人要跳樓啊!”

  王富信被嚇的一哆嗦,立刻仰頭朝樓頂看,臉色頓時難看到極點,他又是請媒體,又是請風水師,這下好了,啪啪打臉!

  風水師也心虛了,膛目結舌的看著樓頂那抹紅色身影,半響說不出一句話。

  不多時,警車和消防車相繼趕來,巨大的橙色氣囊在2棟樓下鋪開,四周擠滿無數旁觀路人,面上帶著驚恐,不少人紛紛拿出手機拍照錄像。

  王富信只差沒給這群大爺跪了,要是再傳到網上,他還賣不賣房了啊……

  正急的團團轉時,身旁嗖得一下閃過一個身影,等他看清是個年輕姑娘時,對方已經甩開他十幾米遠。

  “哎哎,小姑娘,上頭亂著呢,別去添亂啊。”王富信跟在後面喊幾聲,對方已沒了人影。

  陳諾一口氣飛奔到頂樓,通往頂樓天台的地方有警方的人守著,不管怎麼解釋,根本不放她進。

  正打算使點小伎倆時,有人跟在她身後上來,氣喘吁吁道:“讓她進去。”

  陳諾回頭,是陸遲,襯衫皺巴巴的在身上掛著,胡子拉碴,眼圈泛黑,像是一夜沒睡,講話聲音也比平時沙啞。

  陸遲在城中村蹲點蹲了一夜,終於在凌晨三點多時一舉抓捕相關犯罪團伙,收隊之後,又緊鑼密鼓審罪犯審到天亮,本來想回來補覺,哪知剛進小區就看見了警車。

  加上昨天半夜跳樓的,短短十天內,新都花園已經接連發生了三起類似案件。

  陸遲不得不開始相信陳諾那番“鬼話”。

  “求求你,你別過來,求你了,別過來……”

  陳諾才爬上天台,就聽見年輕姑娘的哀求聲,她和錢冬玲差不多大,不到二十五歲,風華正茂的年紀。

  在旁人看來,年輕姑娘無疑精神不正常,她在對著空氣大聲哭叫,情緒波動極大,警方的人遲遲不敢上前,也怕觸怒她突然跳下去。

  陳諾大概明白前兩個姑娘是怎麼死的了,眼前這只厲鬼是要附她身,效仿前兩個姑娘的死法,帶她跳下去。

  “你別怕,我和你一樣,能看見它,我是來幫你的,把手遞給我好不好?”

  無視警方的面面相覷,陳諾稍微靠近年輕姑娘幾步,朝她伸出手。

  年輕姑娘眨眨眼,大顆淚珠還掛在眼角,她吸吸鼻子,遲疑道:“你也能看見?”

  陳諾點點頭,輕聲道:“它在你西南方,懸在半空,是個男人對不對?”

  年輕姑娘愣住,像是終於找到了同類,哇哇大哭起來:“他、他們都不信,從昨晚起它就盯著我,我到哪兒它到哪兒,我知道,它要逼我跳下去……”

  “別怕,把手給我,在我身後藏好,剩下交的給我好不好?”陳諾又靠近她幾步,觸碰到她手那刻,立即扯她下來塞給警方的人。

  陳諾此舉無意激怒到懸在半空的厲鬼,四目相對的瞬間,它大概認出了陳諾,立刻朝她飛撲過來,顯然是想改附上她身,帶她跳樓。

  陳諾不明白它對年輕姑娘的怨念會這麼深,眼下不容許她多想,在它撲過來前,慌忙閃開,同時掏出驅煞符向八方甩出,開始布陣。

  天台上除了陸遲和年輕姑娘,其余的警察皆石化,進入天人交戰中,一方面開始懷疑這個小區是否真的有不干淨東西,另一方面又被陳諾“群魔亂舞”的作法驚呆。

  但所有人又像是商量好了一樣,識相的立在遠處,沒人去打斷陳諾的神經病行為。

  最讓人不解的是,飛出去的八張黃符是怎麼緊緊黏在地上不動的?難道是被提前塗上膠水了?

  這批人民公僕中,最先看出陳諾精疲力竭的人是陸遲,她開始站不穩,原本紅撲撲的臉蛋逐漸慘白。

  其實陳諾並沒有太多實戰經歷,她在死撐,眼前這只大概是她碰見戾氣最重的鬼,它恨錢冬玲,更恨撒謊、放蕩、淫賤的花季少女。

  “我沒有猥褻,是她勾引我,卻反咬我強奸,害我身敗名裂,是她下賤,是她該死!”

  他聲音極大,震耳欲聾,陳諾耳邊再聽不見其他聲音,只能不停念往生咒為他超度,直到意識模糊。

  噗通--

  預料的疼痛遲遲沒有到來,意識脫離前,陳諾反倒覺得身下軟軟的舒服,像是有人給她當了人肉墊,接著胸口一陣窒悶,胸前似有白光閃過……

  ……

  陳諾被周圍吵吵嚷嚷的聲音吵醒,小孩的啼哭聲,治療車的刺啦聲,還有心電監護儀的嘀嘀聲,讓她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裡。

  “好渴……”陳諾舔了舔干澀的嘴唇,接著一股陌生的馨香味在鼻尖彌漫,她喝了幾口水,鼻子輕嗅了嗅,直到耳邊傳來一聲輕喊:“師兄?”

  師兄?

  誰是師兄?

  陳諾沒理會,她太困了,翻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也不知幾時,她被一陣大力扯醒,伴隨一道焦急的聲音傳來:“陳諾,快點給我起來!”

  “干什麼啊……”陳諾閉著眼,不耐煩的揮手。

  下秒,她騰地睜開眼,盯著面前氣呼呼的美人,瞪眼如銅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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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陸遲遲

  “你怎麼了啊……大河……”陳諾震驚的看著眼前青了半邊臉的肖溪,她身後跟著悻悻不語的劉勇。

  肖溪癟癟嘴,哇一聲大哭起來:“完蛋了,我要毀容了!”

  陳諾想笑,但不敢,她小心翼翼問:“誰這麼大膽,敢打你,不要小命了?”

  “你說你都認識的什麼朋友啊,白長了兩只眼,分不清好壞人……”肖溪狠狠瞪了劉勇一眼。

  劉勇自知理虧,連聲道歉,撓撓頭小聲道:“那什麼,誤傷,絕對是誤傷,光惦記著追逃犯了,不小心撞到……要我說,還是你太瘦,隨隨便便一下就給撞飛了,這樣可不行,得鍛……”

  話講一半,對上肖溪盛滿怒意的眼,他識相住嘴。

  陳諾環顧病房,有林禹年,有余婷婷,有劉勇,還有她的室友,唯獨不見陸遲人影。

  好歹他們一起逮過壞人捉過鬼呢,現在她都住院了,他就不能紆尊降貴來看她一眼麼……

  “諾諾,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林禹年摸了摸她額頭,溫潤的眸中不掩關切。

  “沒事了。”陳諾有點不自在,擺擺手,瀟灑道:“我身體好著呢,摔幾下不算什麼。”

  她沒撒謊,雖然之前極疲倦,但睡飽之後就像是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脈,通體舒暢。

  “陳美人,你是沒事了,可苦了我們老大,血順著胳膊肘往下淌。”劉勇比劃了下:“這麼長一條口,皮肉外翻,看著都疼!”

  “那他人呢?”陳諾緊張問,剛才還怨不來看她呢,現在倒好,先愧疚了起來。

  “估計在縫合吧。”見美人羞愧到低頭,劉勇忙安慰:“放心,老大皮糙肉厚,縫幾針那是小意思!”

  他話音剛落,皮糙肉厚的老大就過來了,手肘上裹著一塊紗布,襯衫更加皺巴,衣擺處還沾有少許血跡。

  “醒了?”陸遲立在床頭,揉了揉犯困的額頭,太久沒休息,胡子拉碴顯得有些頹廢。

  胳膊火燒火燎的疼,他想抽支煙,煙都叼進了嘴裡,就聽盤腿坐在病床上的人悠悠提醒:“陸大哥,禁止抽煙哦。”

  陸遲彎了彎嘴角,到底把煙收了回去。

  見他胳膊上的紗布透著血跡,陳諾下了床,拍拍空出的床位,不好意思的說:“陸大哥,要是不介意的話,睡我床休息一會兒吧。”

  本以為陸遲會客氣兩句,哪知他唔一聲,點了點頭,和衣就躺上了床。兩天一夜沒睡,天知道他有多困。

  枕被間有淡淡的香味縈繞,比他身上的臭汗味好聞太多,陸遲全身放松的將臉埋在枕間,很快熟睡。

  既然大家都沒事,也沒必要再待在醫院,大家准備回去,劉勇主動說:“我等老大醒,你們都先回吧。”

  林禹年揉了揉陳諾頭發:“諾諾,我送你們回去。”

  陳諾搖搖頭:“年年,你送大河她們回去,我想等陸大哥醒。”

  在陳諾看來,陸遲因為給她當人肉墊被劃傷,她心裡有愧疚,斷然做不到拍拍屁股走人,那樣也太不顧道義了。

  但這番話聽在旁人耳中,就有不一樣的感受了,尤其是林禹年,一顆心沉沉浮浮,他看眼熟睡中的陸遲,嘴角抿起,過會兒說:“大勇你送她們回,我和諾諾等陸遲醒。”

  “呵呵,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劉勇向幾個美人誇張的比劃了一個“請”,比起看護陸遲,他顯然更願意當護花使者。

  劉勇送人離開後,陳諾托著腮趴在病床旁,盯著陸遲胳膊肘上的紗布半響,還是沒忍住,手放上去,想揭開看是什麼縫針法。

  “諾諾。”林禹年無奈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下秒,他將她的手從陸遲胳膊上拿開:“你會擾到他睡覺。”

  陳諾哦一聲,悻悻坐好,兩人互視一眼,竟找不到話題可聊。

  對比以往陳諾“年年、年年”說不停,林禹年很不適應現在的陳諾。

  “諾諾……”他開口試探問:“你還在生我氣?”

  陳諾驚詫看他,忙搖頭說:“沒有的事,不是都說好了,你拿我當妹妹,我當你是哥哥,我們從小一塊長大,就算做不成情侶,我也不會記恨你啊,開始是有點氣,不過現在我想通了。”

  擔心他多想,陳諾刻意重復:“年年,我真的想通了哦。”

  林禹年扯了扯嘴角,一顆心一點點沉下去,私心裡他倒更希望陳諾氣他惱他,至少他還能像小時候那樣哄她,不氣不惱,是不是就意味著真要和他撇清關系了?

  陳諾哪知他心中所想,化身小蜜蜂,端個洗臉盆在病房裡穿梭,仔細把陸遲露在外的皮膚都擦了一遍。

  林禹年坐在一旁,看著陳諾哼著歌進進出出忙,一顆心直接沉到了馬裡納亞海溝。

  ……

  新都花園的開發商王富信近來總算好過了些,此前他戰戰兢兢,生怕再有人跳樓鬧出人命,沒一天能睡安穩覺,眼下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沒再發生一起跳樓事件,新都花園風水差的傳聞也逐漸被各路八卦新聞淹埋,王富信大松一口氣的同時,想到了一個人……

  那日衝上頂樓救人的女英雄,據說還是位“大師”。

  盡管警方對外封鎖消息,只字不提陳諾那日頂樓擺陣作法,三宗跳樓案皆以當事人患憂郁症自殺結案,但王富信還是從第三位幸存的女孩口中聽到關於陳諾的傳聞。

  越是富有的人,對鬼神越有敬畏之心,因為擁有過巨額財富,所以格外害怕失去,王富信便是其中翹楚。

  陳諾出手挽救的不僅是條生命,更是他的地產王國。

  滴水之恩湧泉報,是王富信做人一大准則,跳樓事件消停下來之後,他讓秘書備厚禮,親自去宿舍樓下等陳諾。

  ……

  九月初,陳諾從腎病科輪轉去了婦產科,出科前,梁主任大手筆,自掏腰包叫了華府美食居的外賣,一方面感謝陳諾為他驅邪,另一方面也確實想為這批實習生踐行。

  轉去婦產科之後,婦科產科上下四層樓來來回回跑,比在腎病科更累,正是應了那句話:把男人當牛使,把女人當男人使,把實習生當戰鬥機使。

  這天,陳諾拖著快麻掉的兩腿從婦產科回來,走到宿舍樓下,就見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衝她笑,本就不大的兩眼眯成了一條線。

  “……”陳諾朝他點頭,越過他,徑自上台階。

  胖男人憨態可掬,三庭均勻,天庭飽滿,年少得志,山根略底但好在太倉豐盈,中年氣運不算頂好,足以守住早年拼來的業績,此人最佳在晚年,是福祿壽俱全的好面相。

  真正讓陳諾不厭惡他的原因是,此人眼睛雖小,但眼小而有神,看她時並無淫邪,眼角細紋多而不雜,對待妻子還算真誠。

  “陳、陳大師?”王富信追上她兩步。

  因為他那句陳大師,陳諾一個踉蹌,差點摔趴在台階上。

  “叫我陳諾就好。”陳諾穩住身體,大師她愧不敢當。

  王富信笑呵呵的,退一步,索性喊她陳小姐:“我是新都花園的開發商,敝姓王,王富信,想請您吃頓便飯。”

  陳諾頓時明白了,擺手道:“吃飯就不必了,我趕著去上自習。”

  事實上請陳諾吃飯也只是口頭一句話,眼前的小大師年輕又貌美,獨自和她吃飯風險太大,萬一被老婆逮到,輕則攆出房,重則跪搓板,現在聽陳諾這麼說,他從善如流,招來秘書,大包小裹的禮盒往陳諾手裡塞。

  “說大恩不言謝太假,我是實在人,就實在點,另外還有些香油錢,我轉到了您賬戶裡。”

  陳諾喜歡他的實在,盡數收下,在她看來個取所得最好,不必再惦記誰欠誰。

  回到宿舍,陳諾看了眼手機,果然有條到賬五萬的短信提醒。

  對著風扇吹了片刻,陳諾把五萬塊轉到另外一個賬戶上,托對方給天使福利院的兒童們購買新學期文具。

  宿舍裡只有肖溪在對著鏡子畫眉毛,阮春婷和沈家雲先去了圖書館占位,陳諾往書包裡塞書,也准備過去。

  “大河,要去約會呀。”陳諾笑眯眯問。

  肖溪臉騰地紅了起來,手上一抖,畫出一條歪扭的毛毛蟲:“哪有……是劉勇請吃飯,說是賠罪。”

  陳諾長長哦一聲,別有深意說:“原來是賠罪啊。”

  肖溪放下眉筆,不好意思了起來,拖著陳諾胳膊:“諾諾,要不你也一塊去?把大春和嬸嬸也叫回來,反正請一個是請,請一桌還是請。”

  也虧得她能想出這種主意……

  陳諾背上書包閃開:“才不要去當電燈泡,我去上自習。”

  結果自習也沒上成,她人還沒到圖書館,就被陸遲半路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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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9 09:37:37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 陸遲遲

  繁星滿天,夜風徐徐,陳諾站在操場和籃球場之間的柳樹下,一枝柳條順風吹到了她臉上,癢癢麻麻的難受,她剛撥開,發絲隨即吹貼在了她臉上,更加麻癢。

  陸遲白楊樹一樣站在她對面,明明比她矮了一個台階,可視線卻仍在她之上。

  “陸大哥,過來找我有事呀。”陳諾撓撓臉,臉上竟有些發燙。

  “吃沒吃飯?”

  不等陳諾作答,他徑自說:“一塊吃個飯。”

  然後陳諾就被他帶了出去。

  好巧不巧,剛好撞見匆匆赴約的肖溪,她愣住,驚疑不定的看向陸遲,如果她沒記錯,眼前這位是諾諾竹馬的室友吧,這是鬧哪般啊……准備給竹馬戴綠帽麼……

  也不對,竹馬由始至終都沒給過諾諾任何名分,這種賤男人還要他做什麼?留著過年?

  想到這兒,肖溪氣勢十足的衝陳諾握拳:“諾諾加油!”

  加油?

  加什麼油?

  陳諾稀裡糊塗的跟陸遲往校外走,a大校內不允許外來車輛停放,陸遲的車只能停放在南門外,是輛黑色沃爾沃。

  陸遲打開車門,讓陳諾先坐進去,車裡面寬敞又舒適,陳諾東摸摸西看看,等陸遲上了駕駛座她才說:“陸大哥,這車你借的啊?”

  借的啊……借的啊……

  陸遲有片刻無力,原來他在她眼裡已經窮到開個車還要向別人借。

  “不是,剛買的。”

  聽他的口吻,好像買的不是一部三四十萬的車,而是去菜市場隨意挑了顆大白菜。

  月薪七八千的人,真是裝的一手好逼。

  “陸大哥,你好富有。”陳諾已經找不到別的話恭維了。

  陸遲扯扯嘴角,這樣就富有?真容易滿足。

  哪知她下句話就說:“那你首付了多少?”

  車內有片刻安靜,超乎尋常的安靜,陳諾側頭,就撞上了陸遲警告的目光。

  陳諾緩緩眨眨眼,不明白的問:“陸大哥,你瞪我做什麼?”

  陸遲收回視線,打方向盤調車頭,良久才從齒縫中擠出一句:“沒有首付,我全款。”

  陳諾不說話了,後知後覺意識到她傷到了男人那顆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

  車子在梅林路停下,梅林路毗鄰碧波江,這條街極為熱鬧,聚集了全市的美食,也集中了全市的吃貨。

  才下車,濃郁的蒜蓉生蠔的香味撲鼻而來,陳諾舔舔嘴巴,晚飯僅填一只素包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她摸摸肚皮,興致昂昂的問:“陸大哥,你要請我吃什麼?”

  陸遲嗆咳一聲,輕輕落落開口說:“不是你請我?”

  說話時,他不經意抬胳膊,手肘下一條食指長的疤痕,無不在提醒陳諾,她欠下多大個人情。

  好吧,她請!本來陳諾是想請他吃飯,或者提點水果奶粉什麼的去探病,哪知道第二天陸遲就不知蹤影了,一連消失數天。

  他們在海鮮大排檔坐下,陸遲徑自點了四斤小龍蝦,八只生蠔,一扎啤酒,然後對老板娘說:“不夠我們再點。”

  陳諾悄悄嘆口氣,把手探進書包裡偷偷數錢,然後發現她全身上下只有兩百一十八塊五毛錢,好像不夠付呢……

  很快,老板娘送上大盆龍蝦,香味在夜風中彌散開來,陳諾深嗅一下,迫不及待開吃,管它夠不夠付,大不了押在這裡當刷碗工。

  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陸遲提醒她:“這裡不缺刷碗工。”

  陳諾臉騰地紅了起來,連吃了幾只麻辣龍蝦,她嘴唇紅紅,眼睛辣的泛水光,睇他一眼,幽幽怨怨。

  人艱不拆,不知道啊……欺負人沒畢業沒工作……

  陸遲輕笑一聲,是種很愉快的笑,笑夠了才說:“我開玩笑的,放心吃吧,不會押你在這裡。”

  陳諾並不擔心,靈光一閃,她想到了個好辦法,認真的說:“陸大哥,你多想了,我可以支付寶。”

  “呵呵。”陸遲不想說話了。

  四斤小龍蝦,八只生蠔,一扎啤酒,沒再點其他,老板娘給抹了零,兩百塊剛剛好。

  當著陸遲的面,陳諾從錢夾裡抽出兩張人民幣,爽快的說:“吶,我請你啦。”

  老板娘笑眯眯的,適時給個贊:“這小女友當的,真大方!”

  這小女友……

  陳諾剛想說不是,陸遲已經起身往車旁走了。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犯罪的開始,陳諾歇了念頭,讓老板娘猜去吧!

  ……

  陳諾把剩下的小龍蝦拎回了宿舍,肖溪還沒回來,阮春婷和沈家雲剝著小龍蝦還不忘數落陳諾。

  沈家雲:“不上自習也不說一聲,為了給你占座,我可是拒絕了大帥哥在我旁邊坐下的請求。”

  陳諾忙狗腿的為她剝蝦殼,怒贊:“重友輕色!”

  阮春婷幽幽補充:“然後換了座位,跟帥哥坐去了別的位置,剩我一個堅守陣地。”

  下一秒,陳諾把剝好的蝦送到了阮春婷嘴裡。

  沈家雲也不惱,回味著跟她一塊上自習的大帥哥,嘿嘿笑一會兒,然後才問:“諾諾,晚上跟誰一塊吃飯呢。”

  陳諾老實道:“和陸遲。”

  果不然,她才說完,兩只皆是一副“有情況”的表情。

  “那個,我洗澡去了……”讓她們繼續有情況去吧!

  肖溪回來時,陳諾還沒睡著,靠在床頭翻看了一會兒新聞,手機叮咚一聲響,是條求加好友的微信消息,請求理由是:陳小姐,你好。

  這誰喲……陳諾關了界面,手機扔枕頭下,睡覺。

  東湖山莊某棟別墅內,王富信發送“陳小姐,你好”之後,信心滿滿的等待通過,只是一分鐘過去,五分鐘過去,半個小時過去了……求加好友仍然沒通過。

  臨睡前,王太太問:“老公,你說的大師……她加你微信了嗎?”

  “呵呵。”王富信尷尬摸摸頭:“估計、估計大師睡了吧,要不明天我打個電話給她。”

  王太太點頭,又說:“老公,干脆你把電話給我閨蜜,讓我閨蜜直接聯系她。”

  “這樣不妥吧。”王富信皺起了眉頭:“萬一人家大師淡泊名利,不喜歡隨隨便便被人打擾呢。”

  也不知為何,王富信總覺得陳諾和那些個沽名釣譽的小妖精不一樣。

  轉天清早,陳諾還在刷牙,擱在書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匆匆漱幾口水,然後接起。

  王富信客客氣氣說早上好,然後自報家門:“我昨晚加您微信呢……”

  言下之意,你也不同意一下。

  陳諾想起來了,笑說:“我不習慣隨便加陌生人微信,不過我要知道是王總您,肯定會通過請求的。”

  王富信心道看來我在大師眼裡還是不同的,他笑一會兒,然後小心翼翼說:“是這樣,我老婆有個密友,搬了幾次家,總覺得房子有問題,想托您給看看,您看您幾時有空,我讓她打個電話給您?”

  陳諾還算爽快:“行啊,讓她打電話時報你名。”

  掛下電話,陳諾從床底下拖出滑板去醫院上班,正值各大高校開學季,送走最後一批流產高峰,暫時清閑下來,不過風水輪流轉,婦產科病房又迎來保胎小高峰,這撥保胎患者年紀都偏大,陳諾對其中一個病患印像比較深。

  這位病患住院的真實原因比較奇葩。

  她來住院,是因為不想繼續住家裡。

  “我住這裡最有安全感,住家裡我害怕,住酒店我嫌不干淨,在這裡,看到你們我就很安心。”她講話輕柔柔的,保養極好,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四十歲的女人。

  王欣如,職業是演員,陳諾看過她演的戲,演技還挺好。

  “可是從化驗單上看,你的胎兒很健康,沒有繼續住的必要。”陳諾替她的帶教老師過來,委婉請她出院。

  事實上帶教老師在辦公室的原話是這樣的:沒病還要住院,浪費醫療資源知不知道啊,明星又怎樣,明星老娘也不想伺候,後面有多少病人排隊等著住院呢,她演戲演傻了吧,吧啦吧啦……

  王欣如似乎沒聽懂陳諾話中意思,以一種通知的口吻對陳諾說:“我想住到生產完。”

  陳諾下意識看眼她的肚子,才四個月大小……即是說,還要住上五個月?

  果然有錢任性,醫保限制也沒關系,人家轉自費!

  陳諾把原話轉達給她的帶教老師,帶教老師是個暴脾氣的更年期女人,氣得直拍桌,陳諾提醒她:“醫者仁心,醫者仁心哦。”

  帶教老師深吸一口氣,直叨念:“這是我收的病人,我不氣我不氣我一定不能氣……”

  叨念完,她揚起笑說:“走,小陳,我們去看看王欣如,給她點人文關懷去。”

  陳諾滿頭黑線,她們一起去王欣如病房,剛進病房,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巧了,王欣如也在撥電話。

  陳諾出去接聽,電話那頭一道輕柔柔的聲音響起:“是陳大師嗎?王總讓我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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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陳諾諾

  陳諾很快辨認出對方的聲音:“王欣如是吧。”

  王欣如啊一聲,驚詫道:“大師,您怎麼知道我名字?算出來的?”

  陳諾滿頭黑線,沒有多解釋:“電話裡不方便,等下班我們約個地方談。”

  王欣如連聲應好。

  快下班時,王欣如掐點來電,問陳諾能否約在她家中,陳諾沒猶豫,直接說:“給我住處地址還是過來接,隨你。”

  王欣如忙道:“您把地址給我,我讓助理去接您。”

  陳諾告訴王欣如在a大南門等,她還要回去拿點東西。

  王欣如的助理兼任保鏢,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大熱天穿一身西裝,帶著黑墨鏡,整的跟黑社會似的,陳諾出了學校南門,一眼就看到了他。

  壯漢見她走近,心生警惕,從躺平的駕駛座裡坐了起來,目光緊鎖陳諾。

  陳諾朝他點點頭,然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壯漢還算客氣,提醒她:“小姐,你上錯車了。”

  “是王欣如讓你來接?我就是。”陳諾擦了擦額上的汗,升窗開了後座空調。

  聞言,壯漢有片刻怔愣,他摘了墨鏡,眼中盛滿不信任,遲疑問:“您……您是陳大師?”

  陳諾點頭:“開車吧。”

  壯漢暗嘆自古能人出少年,他從後視鏡中偷看眼閉目養神的陳諾,張張嘴,咽下想問的,暈暈乎乎發動車子,開往王欣如家中。

  據王欣如本人所說,她更換過多次住處,目前居住在碧波江附近的一處高檔住宅內。

  陳諾到時,她也剛從醫院回來。

  四目相對那刻,王欣如緩緩眨眼,又朝陳諾身後看,像是要看看陳諾身後有沒有藏什麼重量級人物,盡管王富信提前和她打過招呼,說大師有點年輕,只是她沒有想到會這樣年輕,還是每天都見……

  “陳、陳醫生?”

  “對,我是。”陳諾笑笑。

  王欣如有片刻驚詫,但很快便尋常面色,王富信拍胸脯做擔保的人,絕對不會差到哪。

  “陳醫生,快坐。”王欣如請陳諾去起居室,又讓保姆送茶。

  陳諾在單人沙發裡坐下,環顧四周,十萬一平方的天價住宅,歐式田園風格,乳白色調,落地窗前的花架上放著一盆三色堇。頭頂水晶吊燈懸落,顯得家中寬敞明亮。

  王欣如笑說:“沒結婚前,我老公送的,一直扔著沒住。”

  盡管竭力掩飾,話中仍有優越感,或許也非她本意,這些僅是她生活常態而已。

  陳諾注意到她無名指上的鴿子蛋,不動聲色喝茶,腦裡想的是天使福利院的孩子們該添換季衣裳了,她張口要多少香油錢才合適。

  “王總有沒有和你提過,我不白幫人做事。”陳諾擱下茶杯,開門見山說。

  辦事拿錢,天經地義。

  王欣如此前特意飛往香港請大師,前前後後花掉二十萬,按照大師要求改了家中布局,但她仍舊惶恐不安,懷孕之後尤甚,所以才賴在醫院不願回家,至少在醫院,她心裡能得到片刻安寧。

  鑒於此前王欣如被“大師”坑過,這回她留了個心眼,笑吟吟說:“陳醫生要是為我解決了麻煩,香油錢肯定不能少。”

  陳諾抬眼看她,輕笑了下:“看來我給人很閑的錯覺。”

  王欣如有些捉摸不透了,她一直信奉鬼神之說,以前為求事業求姻緣,沒少請大師戴佛牌,多多少少也有了經驗,像陳諾這樣“拽”的,她還是頭一回見。

  看出王欣如的不情願,陳諾閑適的靠在沙發上,笑說:“看來王女士習慣吃完蘋果再掏錢。”

  王欣如微尷尬:“那……大師要多少?”

  陳諾盤算一番,比劃了個數。

  王欣如微抽氣,暗道這人獅子大開口,但嘴上還是道:“行,我讓助理轉給你。”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陳諾這才道:“領我在你家轉轉。”

  王欣如臉上露出迫不及待表情,忙不迭起身,帶陳諾參觀樓上樓下,尤其是衛生間和置物間:“陳醫生,一定好好看看這兩個地方,我聽他們講,這裡最容易藏髒東西。”

  陳諾笑笑,並不多話,凝神逐間房查看,每查完一間房,王欣如便迫不及待追問有沒有問題,陳諾一路搖頭。

  “一點問題都沒有?”王欣如顯然不信:“可我以前從來不怕一個人,現在連獨自進衛生間都特別害怕,總覺得身後站了人在瞪眼看我。”

  陳諾指指眼,篤定道:“除非我瞎了,否則沒有看錯可能。”

  王欣如面露失望之色,雖然悶悶不樂,但還是強打精神說:“陳醫生,天晚了,我讓助理送你回去,女孩子家,一個人在外不安全。”

  因為這句話,陳諾已經踏出門的腳又收了回來:“再找個時間,帶我去你頻繁搬家前住的地方看看。”

  王欣如愣了下:“我和我老公的新房?”

  陳諾點頭。

  王欣如的助理將陳諾送到南門,並且向她揮手:“小姑娘,回去早點睡覺啊,學習別太辛苦了。”

  他女兒只比陳諾小幾歲,所以看眼前水靈靈的小姑娘也就跟看自己女兒一樣,適應之後倒是沒把她當什麼大師看,雖然他老板信鬼神,但他不信,他只信大大習。

  “您是位好父親。”陳諾也朝他揮手,惻隱之心被觸動,捏指訣打散他眉間晦氣:“好人有好報,祝您行大運。”

  誰都愛聽好話,助理樂呵呵的,但也沒太把陳諾的話放在心上,電話打給王欣如交差之後,他直接回了家。

  回家前,照例要去買張彩票,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年輕時總是想不勞而獲,人到中年踏實工作之後,倒是不怎麼去肖想什麼,但還是想買彩票,一天不買手就癢。

  大樂透每周三次開獎,距離最近的開獎時間還剩不到二十分鐘,助理買完之後,不急著走,等待出結果,只是萬萬沒想到,中了一百萬!

  助理瞪眼如銅鈴,簡直不敢相信,下秒,冷不丁想起陳諾的話:好人有好報,祝您行大運。

  助理嘿嘿樂了,這陳大師金口鐵斷啊!

  陳諾回到宿舍不久,一筆賬就轉了過來,陳諾隨即把錢打去天使福利院。

  不到半個月,老院長接連收到兩筆轉賬,他不放心,打電話問陳諾怎麼回事,陳諾笑眯眯的:“何伯,放心好了,這錢掙的干淨,代我給他們買點衣裳,告訴小石頭,國慶節放假了我去看他。”

  這個社會從來不缺乏達則兼濟天下的愛心人士,但天使福利院卻混得落魄,原因只有一點,老院長不接受任何以“宣傳和表演”為目的的捐贈。

  掛下電話,陳諾剛要去洗澡,就聽肖溪怪叫一聲說:“諾諾,你出名了!”

  “我出名?”

  肖溪把電腦搬給她看,陳諾這才知道,原來出名還有這個意思……

  不知誰這麼無聊,把陳諾站在一輛卡宴車窗前和一個中年大叔有說有笑的場面用手機拍了下來,盡數發到校論壇上。

  還整了個極有噱頭的標題:一朵鮮花插牛糞上,驚!某院花被老男人圈養!

  “這誰啊,閑的沒事吃飽了撐的?看來還是導師作業布置少了,一個個的,都閑的發慌!”肖溪拖鼠標繼續往下看照片。

  陳諾無語片刻,抓抓頭發:“原來我在院裡這麼受人關注呢,看來我可以准備准備,隨時出道了……”

  “呵呵。”肖溪拿藍胖子抱枕扔向她:“出道去捉鬼麼……”

  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裡,拜暗搓搓躲在電腦後操控鍵盤的猥瑣男所賜,陳諾被老男人圈養的消息漸漸傳開,弄得她不爽,頭一次想整蠱。

  ……

  陸遲下班回來時,林禹年已經洗過澡,坐在客廳地毯上看電腦,眉頭緊鎖。

  “分析案件?”陸遲從冰箱裡拿一瓶水,走近林禹年。

  電腦屏幕上一排照片,全是陳諾和一個老男人的,陸遲狀似隨意問:“她親戚過來啊。”

  “我不認識這人。”林禹年語氣不佳。

  陸遲看他一眼,回房之後打開電腦,進入A大校論壇,十五分鐘之後,他出來洗澡。

  ……

  晚十一點,409寢室熄燈開始醞釀睡眠,黑暗中,肖溪咦了一聲:“怎麼回事,咱們論壇呢?怎麼打開之後會這樣啊……”

  聽她這麼說,陳諾也打開看了眼,結果論壇沒進去,一條翻白眼的哈士奇倒先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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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因為這條翻白眼的哈士奇,陳諾笑得眼角掛淚,之前的不爽也消失殆盡。

  正此時,躺在床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陳諾揉揉眼,看眼來電顯示,躡手躡腳爬下床出去接電話。

  “陸大哥,還沒睡呀。”

  她聲音輕快,似乎完全沒受論壇帖子的影響,陸遲吹口煙圈,全身放松倚在陽台圍欄上,心情也有些莫名的愉快,他問她:“明天晚上有沒有空?一塊看個電影吧。”

  陳諾微愣,就聽他又說:“朋友新電影上映,送了兩張首映票,不看的話,就扔了。”

  “別啊,扔了多浪費,我去,我去。”陳諾沒想到陸遲還有朋友在演藝圈,就多嘴追問一句:“那我能在現場看到明星嗎?”

  “能,能看到劉志安。”陸遲也不知道從哪裡聽到陳諾喜歡劉志安的。

  陳諾倒抽一口氣:“他是你朋友?”

  “對。”

  和娘們兮兮的男明星們不同,劉志安童星出道,這些年來一直以硬漢的形像活躍於大屏幕之上,演過最經典的角色是緝毒警察,曾一度他在陳諾心中的地位超過了林禹年。

  “陸大哥,電影開場前,能不能帶我去和他拍張照?”陳諾有個小小要求。

  “好。”他回答簡潔,但仍能聽出笑意。

  互道晚安掛下電話,陳諾拍拍熱騰騰的臉,躡手躡腳進屋爬上床,想到明天要見到喜歡的明星,蕩漾的有點睡不著呢,翻來調去,最後誦了兩遍經文才心靜下來。

  陸遲收了電話,沒有進屋,依在圍欄上又抽了一支煙。

  旁邊陽台刺啦一聲傳來響動,林禹年從屋裡出來,他看眼陸遲:“這麼晚,在打電話?”

  陸遲嗯一聲,遞煙給他:“來一根。”

  因為陳諾讀高中時說過抽煙的男生臭,林禹年就一直沒有碰過煙,可是那個曾屬於他的女孩,現在和眼前抽煙抽得厲害的男人漸漸走近,林禹年心中竟生出一種無力的挫敗感。

  他接過陸遲遞來的煙,不太熟練的點燃,才吸一口,就被嗆住了,他連咳幾聲,待穩住之後才說:“陸遲,我和諾諾認識了十八年。”

  十八年,從她扎兩根羊角辮到現在,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因為她喜歡警察,他考了警校,變成她心中的英雄,他在等,等她畢業,就娶她當老婆。

  陸遲看眼林禹年,又望向遠處萬家燈火,淡淡提醒:“你和她僅認識十八年而已,人生數十載,日後的幾十年不見得仍是你。”

  林禹年郁郁吐出一口煙圈:“朋友妻不可欺,陸遲,你放手吧。”

  陸遲輕笑一聲,碾滅了煙,正色看他:“林禹年,但凡你早一天承認她是你女友,我陸遲再卑劣,也不會去覬覦你的東西,現在我原話送給你,朋友妻不可欺,我在追她,如果追到了,該放手的人是你,她並不是你什麼人。”

  ……

  第二天是周末,陳諾睡到自然醒,她的室友們還在睡覺,陳諾反手摸出手機看時間,然後就看到了林禹年給她發的短信,時間是昨晚十二點二十。

  “諾諾,我看到了論壇上的帖子,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下次晚上盡量少出門,叔叔阿姨知道了,也會擔心。”

  陳諾突然想到校論壇被黑,給他回復短信:年年,是你黑了我們學校的論壇?

  十幾分鐘後,林禹年回了過來,告訴她不是。

  陳諾撓撓頭,見室友們陸續醒來才下床洗漱,她和王欣如約好九點在校門口碰面。

  王欣如的助理還不知道論壇上的事,他把王欣如的那輛卡宴依舊停在了A大南門,陳諾才上車,就見助理眉開眼笑,樂呵呵的透著傻氣。

  “叔,這麼開心,撿錢啦。”陳諾也笑。

  “可不就是,托您吉言,中了一百萬!以前房子太舊,想賣了再添上這些錢,換個離我女兒學校近點的房。”助理心情極好,忍不住哼起了歌。

  不過他只哼了幾句,又嘆口氣,開始操心他老板的事:“欣如這人啊,別看她快四十歲了,其實沒什麼心眼,太容易相信人,以前信她經紀人,被她經紀人圈走三千萬,現在結婚了,也沒留個心,信她老公就跟信大大習一樣,放心的不得了……”

  講到這兒,助理直搖頭:“不過我總歸是個外人,有些話也不好講,她這老公,唉……”

  出於好奇,陳諾也在網上搜過王欣如,包括她老公吳大偉。平心而論,王欣如在演藝圈的演技沒話可說,就是負面評價太多,被罵的挺慘,反倒是她老公吳大偉,形像挺正面,同是演藝圈的人,比王欣如小五歲,他們結婚時,網友還大為可惜,同情吳大偉怎麼找了這樣矯揉造作的女人。

  不過結婚之後,王欣如的形像倒是好了不少,大概是愛屋及烏,每次誇她都要帶上她老公,說她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碰上她老公這麼好的男人。

  一路閑談,卡宴在天外翠湖停下,才下車,陳諾就察覺到了一絲難言的怪異之感,待進客廳之後,這種怪異感更盛,整棟房子像是被一種死氣與晦氣包繞,加之裝修以原木色調為主,顯得格外壓抑。

  估計是王欣如打電話讓她老公回來,陳諾見到了吳大偉,是個高大健碩的男人。

  他走近了,陳諾得以看清他面相,不動聲色和他握手。

  吳大偉客氣招呼陳諾坐,又扶懷孕中的王欣如坐下,笑容裡有無奈:“我為她聯系好心理醫生,要帶她去接受正規治療,她不願,非要整這些有的沒的,被有心人傳出去,到時候又會有人帶節奏黑她。”

  言下之意,白花錢請陳諾這個跳大神的過來干什麼啊!

  “看來吳先生很清楚黑人的套路。”陳諾似笑非笑。

  吳大偉一愣,隨即道:“圈子水深,還是小心為上最好。”

  “黑就黑吧,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又沒花他們錢,請大師來家坐坐還犯法了?”王欣如撥開她老公搭在肩上的手,轉坐到陳諾身旁:“陳醫生,我帶你四處轉轉?”

  “不用。”陳諾視線落在進門房檐下掛的一串銅鈴上,大概明白了怎麼回事,她看王欣如:“我需要你幾滴血。”

  王欣如騰地緊張起來,想也不想便問:“滴在哪兒?”

  陳諾掏出一張符箓給她:“默念三聲地藏王菩薩,滴好了給我。”

  “不行,你還懷著孕,可別亂來。”吳大偉不大高興的樣子:“要是平時就算了,現在你能不能顧忌點我們的孩子?”

  王欣如猶豫了。

  陳諾心裡暗嘆這個傻女人,也不勉強她,只是道:“應該是有人在背後使下三濫的手段陰你,現在我要摸清對方來路。”

  余光瞥見臉色微變的吳大偉,陳諾道:“如果你怕,算了也行。”

  “不能算,我不怕,我現在就割手指。”王欣如也是憑著一股猛勁,毫不猶豫的拿水果刀劃開了手指,鮮血立刻順著指尖往下滴。

  吳大偉驚疑不定的看向陳諾,臉色開始發白。

  “今請地藏王菩薩引路,八方神靈相助……”陳諾掐指訣:“妖魔鬼怪速現!”

  叮叮叮……懸掛在房檐下的銅鈴響了起來,一聲比一聲急。

  令旁人合不攏嘴的是,原本在王欣如掌中的黃符剎那間飛了出去,直直撲向銅鈴,散發出的屢屢金光逐漸吞沒包繞她的煞氣,最後死死黏在銅鈴上。

  一陣詭異的笑聲突然傳來,嚇得王欣如尖叫一聲,抱頭縮在沙發靠背後,她的老公吳大偉也好不到哪去,扔了王欣如,比她躲藏的更快,這種危急時刻下意識的舉動,令王欣如感到心涼,她看向縮頭縮腦的吳大偉,淚眼朦朧。

  可惜吳大偉兀自惶恐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她。

  “左扶六甲,右衛六丁,先殺惡鬼,後斬夜光!”陳諾喝斥一聲,指尖同時飛出一張紅符。

  與此同時,一道凄厲的聲音傳來出來,銅鈴撞擊聲更響,叮叮叮,聽得人心口一陣急跳。

  對手不強,陳諾沒有花太大力,掐個指訣收勢後,伸手遞給已經癱坐在地上的王欣如,她臉上冷汗淋漓,本就膽小,剛才那幾聲哭笑實在將她嚇壞。

  “哪裡來的聲音?”王欣如講話都不利索了起來。

  考慮到解釋太多,王欣如也聽不明白,陳諾換了種說法:“門口的鈴誰送你的?掛裝飾品沒事,鈴鐺可不能隨意掛,它是只鎖魂鈴,裡面鎖了一只受人控制的女鬼,煞氣極重,如果我沒猜錯,有人把你的生辰八字泄露了出去,一塊鎖進鎖魂鈴裡,如果不是這樣,不會搬家數次,仍然受影響。”

  王欣如渾身顫抖,看向吳大偉時,眼中盛滿了怒怨。

  吳大偉囁嚅:“寶貝,我也是被人忽悠的,我不知道那裡面……如果我知道有那種東西,死也不會買來送你……”

  “那生辰八字怎麼說?”王欣如反手抹了把淚,因為懷孕,她素面朝天,此時老態畢現:“生辰八字除了我爸媽,我只告訴過你。”

  吳大偉噗通一下跪在了王欣如身前,抱著她大腿發誓:“寶貝,你要相信我,這種缺德事,我不僅害了你,還會害了我們共同的孩子。”

  “你真不知情?”王欣如開始動搖起來。

  吳大偉點頭保證:“我真不知道,去西藏拍戲,看好看就買了一個給你,老和尚說能辟邪……”

  陳諾突然淡聲打斷:“編謊話時掂量點,可別隨意拖方外人下水,不怕傷陰德?”

  吳大偉臉上閃過怒意,攥緊了拳頭,扭頭看陳諾時,面上浮現委屈神色:“大師,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你這麼做,又能得到什麼好處?給人家庭制造矛盾,拆散夫妻,你就不怕傷陰德?”

  還真是……好大一頂帽反扣……

  陳諾微抽氣,視線落在這張多看一眼都辣眼的臉上,笑說:“你這麼多姻緣,我哪能拆的完吶,還有,要恭喜吳先生喜得貴子。”

  喜得貴子……王欣如像是沒聽懂,眨了眨眼,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她懷的是個女孩,哪來的喜得貴子?!

  “吳大偉!”她尖叫一聲,朝吳大偉撲去:“王八蛋,賤人,豬狗不如的東西!”

  吳大偉人高馬大,一把將王欣如推倒在沙發上,怒吼一聲:“夠了!你這個老女人,你怎麼不照鏡子看看自己皺紋有多少條,惡不惡心?我他媽早就受夠了!”

  “呵呵。”王欣如輕笑一聲:“受夠了還扮演好丈夫好爸爸形像,你惡不惡心?”

  吳大偉神色一滯,轉開頭去:“別告訴我你沒從中受益,是因為我,你的形像才好起來,夠聰明的,我們繼續演下去,對彼此都有利……”

  說著,他冷眼看向陳諾:“如果你想犯傻聽她的,那也行,我們魚死網破好了。”

  陳諾聽得一陣唏噓,開始佩服包裝團隊的能耐,他們能把一只畜生裝扮成百年一遇的好男人,整形師都要甘拜下風。

  王欣如要怎麼選擇,就不是陳諾該插手管的事了,反正她的目的也達到,她拍拍王欣如的肩背,有一點要求:“那串銅鈴,我帶走行不行?”

  手掌下的身體抖了抖,王欣如顫著聲道:“你快帶走,我再不想看到它。”

  陳諾起身,王欣如突然抓住了她手,央求道:“陳醫生,能不能暫時替我保密?”

  “既然我接了你的錢,為苦主守秘,那是應該的,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陳諾最後看眼吳大偉,向王欣如告辭。

  陳諾離開不久,吳大偉也起了身:“x衛視《相親相愛一家人》制作方發來邀請,請我們一起上節目,第一季有多火,你應該清楚,捧紅個十八線小模特,我們演好點,關注度不會比他差。”

  “寶貝,你好好考慮,別讓我太失望。”

  王欣如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始終沒講話,等吳大偉離開後,才輕笑一聲,他們這樣,還算相親相愛一家人?

  ……

  回去仍是王欣如的助理開車送,陳諾手中拿的是那串銅鈴,稍微搖晃一下,便發出清脆的叮叮聲,剛才助理也在場,現在聽到這個聲音,還是一陣頭皮發麻。

  他小聲問:“這裡面,現在還有沒有那東西?”

  陳諾實話告訴他:“有。”

  助理一個打顫,方向盤差點沒抱穩,他抖著聲音說:“你膽子可真大,不怕啊……”

  陳諾失笑:“我一沒做虧心事,二沒害她,為什麼要害怕?”

  聽陳諾這麼說,助理心安了不少:“也是,很多時候都是在自己嚇自己,真要沒干壞事,有什麼可怕。”

  說著,他嘆口氣:“其實我早就知道欣如她老公外面有人,也是個女演員,西藏拍戲時好上的,我怕欣如懷著孕受不了,一直沒說,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又能以什麼立場去說三道四。”

  陳諾笑笑:“快四十歲的人了,也不是三歲小兒,她想怎麼過日子是她的事,旁人不好插手的。”

  “可不就是。”助理不再多講,徑自開去A大。

  正值周末,校門口進進出出,不少人是陳諾同系的同學,陳諾剛下車,就看到系裡的一個學霸,瘦瘦小小,大蒜鼻,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

  他向陳諾打招呼:“嗨,陳諾,在外玩呢。”

  陳諾沒多解釋,向他禮貌打個招呼,又朝助理揮揮手,等卡宴開走了,她才進校門。

  學霸男跟陳諾一路,他比陳諾矮半頭,說話不得不仰頭,他有些後悔,早知道應該穿雙帶內增高的鞋。

  “陳諾,你晚上去不去上自習啊,要我幫你占個座?”學霸男有點緊張,講話也沒有平時利索。

  陳諾婉拒他:“我晚上還有別的事,今天就不去了。”

  學霸男哦一聲,意味不明道:“你的課間生活還真是豐富多彩。”

  講話間,陳諾的宿舍樓先到了,人來人往的宿舍樓下,陳諾看到個熟人,背著她站在大柳樹下,肩背挺拔。

  陳諾向學霸男揮揮手,躡手躡腳走到那人身後,突然拍他肩膀:“陸大哥!”

  本以為會看到他被嚇到的模樣,哪知對方仍舊面無表情,真是裝的一手好逼。

  “沒趣。”陳諾嘀咕一聲,抬手看時間:“電影五點開場,現在還不到十二點。”

  言下之意,現在過來是不是早了點。

  陸遲看眼她手上拿的銅鈴,說:“把東西送上樓,先去吃飯。”

  陳諾確實餓了,嘰裡咕嚕爬上樓,匆匆換了身衣裳,抽屜裡抽出一張驅煞符黏在銅鈴上,不忘叮囑寢室裡的肖溪:“大河,千萬別碰我的鈴鐺。”

  肖溪戴著耳機躺床上,懶洋洋哦一聲,見陳諾站在牆鏡前梳頭發,隨口問了句:“約情郎啊。”

  陳諾心跳冷不丁漏掉一拍,臉蛋燙燙的,含含糊糊應了一聲,扎好馬尾就飛奔下樓。

  ……

  學霸男看到陸遲長相之後,心裡一陣黯然,懷抱厚厚一摞書回寢室,室友都不在,他隨手把書扔在床上,打開了電腦,本想登校論壇,哪知剛點開鏈接,就跳出一只翻白眼的哈士奇。

  學霸男“臥槽”了一聲,關掉重新打開,這次更離譜,直接跳出他入學時的證件照,左右眼睛上各糊一坨大便。

  “日……”學霸男氣急敗壞罵髒話,踢開凳子,起身去了廁所。

  再回來坐電腦前時,突然發現電腦屏幕的角落裡爬出一只白色蟲子,學霸男靠近屏幕,辨認了好久才認出是只蛆。

  它在緩慢的朝中間爬,沒一分鐘,角落裡爬出第二只蛆,接著是第三只,第四只……速度越來越快。

  不到十分鐘,學霸男的電腦屏幕上爬滿了蛆,不停的在蠕動,像是要隨時溢出屏幕。

  尼瑪!

  學霸男不會天真的以為他電腦裡真爬進了蛆,而是被人投了病毒!

  他忙打開殺毒軟件殺毒,五分鐘後,滿意的看著干干淨淨的電腦屏幕,准備再次上傳陳諾勾三搭四的照片。

  哪知一條蜈蚣從角落裡爬了出來,一條,兩條,三條,四條……

  臥槽尼瑪!!!

  ……

  劉志安突然重重打了個噴嚏,他喊助理:“空調打小點。”

  助理索性關了休息室空調,窗戶打開透氣,回頭看眼抱著電腦一陣劈劈啪啪的劉志安,苦口婆心道:“大寶貝,咱能不能睡會覺?四點半還要出席首映禮呢,聽話,電腦別玩了啊。”

  “不行,哥們托我投病毒,還沒整好呢,你自己睡去吧,別管我。”

  說話間,他摸摸下巴,抬眼看助理:“胖子,你說我再給小癟三投點什麼好?七十二只蟑螂,還是一百零八只老鼠?”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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