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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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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山楂丸子] 論人鬼和諧共處重要性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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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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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9 09:38:32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學院路上新開了家干鍋蝦,應陳諾的要求,陸遲帶她進去找位坐下。

  等服務員送來菜單,陳諾才開始後悔,基圍蝦貴的離譜不說,分量還特別少,真不知道老板日後如何在學院路上撐下去。

  她偷偷說:“陸大哥,月底要吃土了,我們節省點吧。”

  陸遲輕哼一聲:“吃土的是你,不是我。”

  說話間,他接過另一份菜單,刷刷點上配菜,遞給服務員時,服務員微笑問:“要什麼程度的辣?”

  陳諾及時發言:“我要變態辣。”

  變態辣……

  陸遲嗆咳一聲,聽她又問:“陸大哥,你是什麼辣?”

  “不放辣。”

  服務員離開後,陳諾給他倒杯檸檬水,後知後覺說:“原來你不能吃辣啊……”上次吃小龍蝦,她吃太嗨,都沒注意到陸遲幾乎沒碰。

  新開的店,客人不多,干鍋很快送上來,麻辣蝦的香味撲鼻而來,陳諾咽咽口水,動筷開吃。

  吃著飯,陳諾突然想到個好玩的,就把他們學校論壇被攻擊的事告訴了陸遲,她笑點低,一想到哈士奇翻白眼就能樂呵好久。

  “是我黑的。”陸遲嘴角不易察覺的彎了起來:“或許我該把黑將軍的照片傳上去以示警戒。”

  輪到陳諾傻眼了:“你沒事黑我們論壇干什麼。”

  陸遲看她一眼,淡淡吐出一句:“因為不爽。”

  不爽……真是好直白好充分的理由!

  不過下秒,陳諾隱約又猜到可能是怎麼回事,臉突然熱了起來,鼻尖也冒出了一層細汗,她喝了口檸檬水,以手扇風,轉轉眼珠岔開話題:“陸大哥,很久沒見黑將軍了,你帶我去看看它好不好?”

  “先吃飯,吃完有時間再說。”語氣就像家長在教訓不好好吃飯的小孩。

  陳諾把飯吃得干干淨淨,從干鍋蝦店出來,她不忘提醒:“還不到兩點,陸大哥,我們時間還充裕呢。”

  言下之意,還是有時間去看黑將軍滴。

  講話要算話,陸遲沒法,到底帶她去了趟警察局。黑將軍守門神一樣趴在大廳中央,瞧見陳諾時,微微一愣,隨即跳起來,搖著尾巴向陳諾衝來,快到時,突然躍起,兩只前腳撲在陳諾肩膀上,濕淋淋的大舌頭要舔她臉。

  陳諾躲兩下沒躲開,被它舌頭表面粗糙的顆粒舔的癢癢,咯咯笑了起來。

  陸遲停好車才進來,見到這幕臉色有些發黑,他喝斥一聲:“黑將軍,坐下!”

  黑將軍不情不願,嗚嗚低哼,既不敢不聽話,又舍不得美人,趴在陳諾肩膀上委屈瞅著陸遲。

  可惜它主人不吃這套:“坐下!”

  黑將軍嗷嗚一聲,立刻坐下,仰著狗腦袋,巴巴的看著陳諾,那副色眯眯的樣,陸遲想把它送醫院給閹了。

  “陸大哥,它有沒有兒子?能不能送我一只養?”因為黑將軍,陳諾喜歡上了牧羊犬。

  “沒有。不能。”陸遲毫不猶豫拒絕,見她不高興的哼哼,揉揉額頭說:“如果我沒記錯,宿舍不准養狗,還是你想它被宿管收走燉狗肉湯?”仔細聽,他話裡還有絲討好。

  聽到狗肉湯,黑將軍焉巴了,趴在地板上一動不動。

  好吧,陳諾可惜的摸摸黑將軍,黑將軍仰頭直舔她手。

  “走了,不是還要去找劉志安合影?”陸遲就看不慣黑將軍狗腿的樣。

  黑將軍和劉志安比,顯然後者更有吸引力,陳諾只好甩了黑將軍,奔去找她男神。

  在陳諾的印像中,劉志安走得一直都是硬漢路線,一頭利落的板寸,濃眉高鼻,皮膚黝黑,一身精瘦的肌肉,跟那些娘們兮兮的小妖精們完全不同。

  陸遲帶她到的時候,劉志安正趴在沙發上打游戲,陳諾剛好聽見他罵一句:“哎呦臥槽!個傻逼,動作這麼慢!”

  “……”陳諾眨眨眼,莫名感覺硬漢形像有點崩塌……

  “大寶貝,快關了游戲,小遲過來了,剛才讓你睡覺你不睡,等下見粉絲困得生無可戀多不好呀!”助理收走了他游戲機。

  “那正好,面無表情顯得更酷。”劉志安打著哈欠來客廳,懶洋洋說:“大忙人,怎麼有空過來啦?你個摳逼,讓你買幾張票支持下我電影都不願意,下次再托我給人投病毒,我可不干了。”

  說話間,他往陸遲肩膀上砸了一拳,陸遲同樣回他,只不過沒掌控好力道,倒把人砸出了內傷。

  劉志安誇張咳嗽:“多時不見,力氣漸長啊。”

  陸遲回他:“多時不見,人越來越賤,不知道你粉絲知道了作何感想。”

  陳諾直接傻眼,看看陸遲,又看看劉志安,當年正氣浩然又英俊無量的緝毒警察呢?!

  劉志安才注意到陸遲身後還站了個美人,哇哦了一聲,兩手抱拳,恭恭敬敬道:“小嫂子好。”

  陳諾鬧了個大紅臉:“我我我……我不是……”

  哦,原來喊錯人了。劉志安撓撓頭,遞陸遲一個眼神,意思是:那我該喊啥?

  陸遲沒理他,手在陳諾肩上拍了拍,很快便拿開:“不是要拍照?想擺拍什麼動作,跟他提。”

  “喂喂,我又不是動物園花十塊錢就陪照的猴子!”劉志安抗議了起來,為毛他從陸遲刻板的聲音裡聽出了一絲溫油寵溺感?

  “呵呵。”陸遲已經掏出了手機,不管他抗議。

  陳諾其實挺幻滅的,鏡頭有放大的作用,所以演員真人要比鏡頭裡瘦三分之一,眼前的劉志安雖然和陸遲差不多高,但是很瘦很瘦,臉也超級小,從他身上陳諾找不到任何硬漢的感覺。

  相反,和他站一塊的陸遲格外像棵白楊樹,堅韌不拔的直男硬漢。

  哦對,他還是真正的刑警。

  “美人,咱兩怎麼拍?我抱著你,還是你摟著我?”抗議歸抗議,兄弟的面子劉志安還是要給的。

  你抱她,她摟你,有區別麼。

  陸遲打斷,直接說:“站正拍張照算了。”

  兄弟都發話了,劉志安哪敢不聽,規規矩矩的立在陳諾身旁,連肩膀也沒敢碰下,反倒是陳諾要自然許多,把手搭在了劉志安肩上,來一張男神告別照。

  她以後再也不信媒體包裝了,原來電影裡都是騙人的。

  劉志安住的地方離首映地方不遠,為避免造成麻煩,陸遲先帶陳諾去了影城,一路上陳諾只要想到劉志安那張逗比臉,就想嘆氣。

  陸遲已經看了她幾次,最後還是沒穩住問:“怎麼了?”

  陳諾不死心的問:“陸大哥,劉志安小時候就這樣嗎?”

  陸遲明白了,不否認:“他一直都是這樣耍賤,拍電影全靠演。”

  頓一頓,他又補充:“沒關系,誰都有眼瞎的時候。”

  這人真是的……有這樣安慰人的麼……陳諾氣呼呼的撇開頭看車窗外,丟給他個後腦勺。

  陸遲看著陳諾生氣的模樣,突然發現他根本不會哄女孩子,讀書時,學校男女比例嚴重失調,一個系裡往往就那麼幾個女生,被一幫男生眾星捧月的哄著,彼時陸遲就看不慣他們那份掉價樣兒,簡直幼稚的像在拍無腦偶像劇。

  結果現在倒好,他連拍無腦偶像劇的水准都沒有……

  車子在影城地下停車場停放,下車前,陸遲咳一聲,主動說:“好了,我道歉。”

  陳諾早就氣消了,不過還是提醒他一句:“下次不要隨便說人家眼瞎了。”

  陸遲輕笑一聲,點頭說好。

  因為他們私下裡已經見過劉志安,就沒再擠進粉絲群中等候,而是直接檢票進去坐,大概是劉志安本人的逗比形像太讓人記憶猶新,陳諾再也代入不了任何角色,看他演誰都像逗比,根本無法好好看戲了。

  尤其當她發現前排有人在打啵,正坐在她前面,旁若無人的吮吸得熱火朝天,更黃的是男人的一只手已經探進了女人領口,或輕或重的揉捏。

  陳諾扶額,索性低頭吃起了爆米花。

  影幕無聲時,前排甚至傳來了吞咽口水的聲音,陸遲也有點受不了,看眼已經把腦袋垂到胸前的陳諾,坐正了身體,食指敲敲前排椅背,嚴肅提醒:“公眾場合,注意點。”

  中途被打斷,女人極不滿,怒懟他:“關你屁事。”

  隨即,兩人又投入到戰鬥中,吻到電影結束。

  陳諾算算時間,簡直要給他們點個贊,散場時,她悄悄對陸遲說:“陸大哥,他們居然親了將近一個小時……”

  陸遲有片刻無言,只能說:“不關你的事,好好走路。”

  說罷,黑暗中有人不小心撞了陳諾一下,陸遲及時拉住了她手,等陳諾意識到手上溫熱感時,他們已經手拉手出了電影城。

  夜幕降臨,S市進入燈紅酒綠的旋律。

  陸遲開車送她回去,因為剛才的“不小心”拉手,愛說話的陳諾變成了羞澀的陳諾,趴在車窗上數著倒退的路燈。

  空氣裡有絲小小的悶濕甜膩,陸遲本來話就不多,數次側頭看她,仍舊找不到話題,直到車停A大南門,他們竟未能說上一句話。

  但陸遲還是敏感的察覺到,打開車門時,陳諾重重吁了口氣,難道是如釋重負?和他坐一塊很有壓力?

  其實不然,陳諾是臉燙到了極點,終於能下車吹吹風透透氣了!

  “陸大哥,我回了……晚安!”

  話說完,陳諾風一樣的刮進了宿舍樓,速度之快讓陸遲差點沒反應過來。

  陳諾一溜煙的跑回了宿舍,就見肖溪好奇的拎著原本放在書桌上的銅鈴看,一只手還不安分的往上戳。

  “肖大河,讓你別碰你還碰!”

  肖溪正看得入神,沒想到陳諾突然回來,她被嚇了一跳,指間一松,當啷一聲,銅鈴滾落進了沈家雲床底下,空氣中一張黃符晃晃悠悠飄蕩在地。

  下秒,一陣詭異的笑聲突然從床底下傳出,差點沒把肖溪嚇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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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9 09:38:47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肖溪有片刻懵圈,反應過來後,迅速躲到陳諾身後,她後悔到想剁手:“諾諾,怎麼辦啊……”

  陳諾扯了脖子上的祖傳金絲玉扔到肖溪手上:“去陽台,別出聲。”

  肖溪哪敢不聽,緊握住金絲玉,躡手躡腳去了陽台,趴在玻璃門上偷偷看。

  陳諾無意傷害床底下藏的東西,她從抽屜裡抽出三支香燭,甩燃之後幽幽道:“有話出來好好講。”

  一縷煙自床下飄蕩出,逐漸拼湊成人形,飄蕩在半空中降不下來,她兩眼瞪視,眼珠子突出,面目異常猙獰,看著有些可怖,躲在陽台的肖溪倒抽一口涼氣,慌忙捂嘴。

  “你有什麼沒達成的心願,說出來,能幫的我會幫你。”陳諾正視她,絲毫沒有懼意。

  “你會這麼好心?”女鬼雖然狐疑,但聽見陳諾這番話後,身上戾氣還是消減許多,如果剛才陳諾不分青紅皂白馬上收她,可能她早就被激怒竄出去害人。

  正值睡前洗漱,宿舍樓裡熙熙攘攘全是女生,一害一個准。

  陳諾當然有要求:“不要傷害任何一個,她們沒有害過你,傷害她們只會加重你的業障。”

  女鬼面露遲疑之色。

  陳諾繼續游說,拿出誠意:“我幫你超度。你該知道,如果我想收拾你,易如反掌,在吳大偉家就能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聽陳諾提到吳大偉,女鬼面上浮現怒色,恨意怒意迸發:“我和他無冤無仇,他不花錢找人控制我,我不至於為他辦事,至於王欣如,是我對不起她,我能保證不再去騷擾她,但是吳大偉……給我點時間,收拾了他之後,我再來找你。”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沒毛病,陳諾巴不得她去收拾吳大偉。

  眼看著女鬼穿門而出,肖溪才推門進來,她垂頭喪氣道:“諾諾,對不起,我有沒有把事搞砸?”

  陳諾拍她肩:“沒事,別想太多,她要去找個人,過幾天還會回來。”

  聞言,肖溪重重吁口氣,總算放心下來:“差點給你帶來麻煩。”

  “好了,你們都還沒說我是事精呢!”她的三個室友已經足夠寬容,換去其他寢,可能沒人能忍受的了她三天兩頭招鬼回來。

  屁大點事,擱409寢作不起來。

  十點半之後,阮春婷和沈家雲都回到了寢室,不過阮春婷匆匆回來,又匆匆出去。

  “寢室長,做什麼去?”陳諾端著衣裳從水房回來。

  “開會。”阮春婷簡單講一句,人已經進了411寢。

  半個小時後,阮春婷回來了,手裡拿著個小本本,她環視了已經爬上床的室友,清清嗓子說:“大家把耳機摘下,有件事需要跟你們傳達一下。”

  “什麼事啊。”陳諾合上經書,以一種舒適的姿勢趴在床上。

  其他兩只也相繼從窗簾中探出一顆腦袋。

  阮春婷輕咳一聲,開始說了:“是這樣,我們的校論壇被人黑了,這事大家應該都知道。還有件事,就在今天,男寢的孫文龍說他電腦被投病毒,所以最近大家要注意點,盡量不要隨意打開帶黃色廣告的網站,還有記得把重要文件備份到u盤裡。”

  心裡清楚學校論壇是被誰黑的,陳諾莫名有些心虛,不吭聲了起來,直到寢室長敲敲她床鋪:“諾諾,聽見沒,如果發現可疑人,要及時向輔導員報備,避免更多同學被攻擊。”

  陳諾哦哦點頭。

  熄燈之後,她偷偷給陸遲發了條短信:“陸大哥,你完蛋了,你有把柄落我手上啦,學校在查是誰投病毒!”

  陸遲洗完澡回屋,就看見陳諾給他發的這條短信,忍不住輕笑了聲,回她:“如果你忘恩負義,那就去打小報告吧。”

  要是她真忘恩負義,就不會提醒他了!

  事實上投病毒的事很難查,輔導員開會的目的也只是提醒大家小心自己電腦裡的文件。哪知沒過幾天,系裡又相繼出現其他學生的電腦中病毒,連校領導也開始重視了起來,慌忙請專業人士查漏洞打補貼,勒令輔導員好好查到底是誰在搗鬼。

  此後,409寢熄燈之後的話題也逐漸圍繞“今天誰誰誰的電腦被投病毒”展開。

  陳諾心裡也奇怪,散布她被老男人圈養的貼子在論壇裡,黑了論壇不就好了,根本用不著給她同學再投病毒,難道陸遲很閑?

  陳諾再次偷偷給陸遲發了短信:陸大哥,別再投病毒啦,這樣好沒品的。

  可惜這條短信發出去之後便石沉大海了,陸遲已經外出執行任務幾天,手機早已上交。

  “你們說到底誰這麼缺德呀,專挑我們周圍同學攻擊。”沈家雲不滿抱怨一句:“這事學校要是不解決,明年咱們畢業寫論文,要是被黑了,那真是哭都沒有眼淚。”

  陳諾沒說話,她不相信陸遲會這樣沒品。

  “哎呀,你們整天說病毒,說得腦袋都大。”肖溪是個無憂無慮派,只要她電腦沒事,其他人她才懶得管。

  “你們看微博了沒?就在剛剛,王欣如發了條微博,說跟她老公離婚了!吳大偉竟然在她懷孕期間找小三,嘖嘖,看他平時一副好老公好爸爸的樣,沒想到會是這種人,虧我還喜歡看他演的電視,現在想想都惡心!”肖溪一臉惋惜之色。

  “那個圈子能有幾個好人,聽說王欣如的黑料也不少。”阮春婷戴上耳塞,懶得參與這種沒營養話題。

  聽肖溪這麼說,陳諾打開了微博,吳大偉出軌的話題已經被頂爆,評論下罵聲一片,出軌對像也被扒了出來,同是圈內演員,在西藏拍戲時勾搭上的,那女演員和他老婆幾乎同時懷了孕,被扒出前不久去醫院打胎。

  此前吳大偉賣的就是好男人人設,現在牆倒眾人推,好男人就變成了一坨臭狗屎。

  陳諾看得一陣唏噓,正准備睡覺,王欣如發來短信:陳醫生,我解脫了。

  第二天陳諾去上班,查房時看到王欣如,她素面朝天,皮膚松軟顯得有些疲累,見陳諾看她,勉強朝陳諾笑了笑:“陳醫生,我准備今天出院了。”

  陳諾笑笑:“回去好好養胎,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把孩子養得很好。”

  王欣如嗚咽嗯一聲,再忍不住,低聲抽泣了起來,陳諾從白大褂裡掏出面巾紙,擱在床頭櫃上,拍了拍她的肩,默默出去帶上房門。

  查完房之後還有一台子宮肌瘤切除術,做完手術已經快十二點,陳諾切下一塊組織,就近送去病理科。正值午間休息,病理科靜悄悄的沒人,陳諾輕手輕腳的推門進去,打算去裡間休息室喊人。

  休息室裡只有實習生孫文龍在,看他埋頭敲電腦心無旁騖的樣,陳諾敲敲門,笑說:“大學霸,干什麼呢,快出來下,把病理接收了。”

  孫文龍沒想到突然有人進來,有些驚慌失措:“是、是你啊,也沒干什麼,就是查點資料。”他忙把電腦合上,接過陳諾手中的病理,拿去盥洗台用生理鹽水衝洗。

  他在撒謊。

  陳諾視線落在他臉上,又看了眼扔在休息室床上的電腦,不動聲色向他道謝離開。

  當天下班回去,阮春婷在寢室裡報備:“今天又有一位同學說她電腦中了病毒,目前為止已經有十三個同學電腦出問題了。”

  陳諾一不吭聲靠在椅子上泡腳,過了一會兒,她抽出黃符,拿朱砂筆寫下女鬼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伴隨她最後一筆畫下,一陣涼風刮來,女鬼從陽台竄了進來,盤懸在陳諾頭頂,仇怨已報,她身上的戾氣消散很多,寢室裡除了陳諾沒人察覺異常。

  “替我辦件事,回來就為你超度。”陳諾抬頭看她。

  女鬼點點頭,按陳諾給的寢室號,飄去找孫文龍。

  ……

  周三是孫文龍的夜班,下夜班之後,他能有一天的休息時間,寢室裡室友都去上班了,只有他一個人在,洗完澡他拉了窗簾,靠在床頭看了會無碼片,身體的某個地方逐漸燥熱起來,他一邊看一邊把手伸進褲襠,愛撫他燥熱難耐的某處……

  沒多時,一陣悶哼自孫文龍口鼻中溢出,欲望得以紓解後,他關了視頻,改在電腦鍵盤上一陣劈劈啪啪敲打。

  學霸不是空有其名,孫文龍確實聰明,他在模仿給他電腦投病毒的人,轉向他看不順眼的同學投病毒。

  下一個給誰投好?

  孫文龍腦中浮現出了陳諾那張過分漂亮的臉蛋,還有纖細窈窕的身材,他本以為陳諾和別的漂亮女孩不一樣,可惜他看走眼,沒想到一樣淫蕩,跟不同男人勾三搭四。

  對著別的男人嬉笑,對著他卻是一副高冷樣,不是賤麼……

  給她投點什麼好?一百零八只蟑螂?

  孫文龍兀自笑了一聲,沉浸在自我意淫中,沒察覺寢室門被擰開,陳諾拍拍手先溜達進來。

  “嗨,大學霸,輔導員查寢嘍!”

  陳諾朝他揚起笑,笑得異常燦爛,卻讓孫文龍無端打了個寒顫,回過神後,他慌忙關電腦,怪的是界面像是被鎖住,怎麼也關不了,他急得滿頭大汗,回頭看眼輔導員,對方正盯著他的電腦,臉色極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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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9 09:38:59 |只看該作者
第22章

  人贓俱獲,再多言語辯駁都顯得蒼白無力,孫文龍一言不發坐在那裡,一臉頹喪。

  輔導員怎麼也沒想到她印像中品學兼優的學生能做出這種事,氣得半天講不出一句話,半響才說:“知不知道院裡打算保送你去B大讀研,這個節骨眼上犯錯,讓我怎麼向院裡推薦啊……像你這種惡劣事件,學校完全可以把你開除了!”

  “楊老師,我……我家庭情況您也知道……”孫文龍聽到開除才害怕起來,他是個自尊心極強又敏感的人,平時極少在同學面前提自己家庭,他看眼陳諾,低聲道:“我爸已經七十多歲,他要是知道,會受不了……”

  以前陳諾多少也聽室友提過孫文龍的家庭情況,老家在西南山區,父親五十多歲才結婚,母親是殘疾,被人販賣到山區,他上大學靠的是資助,僅從學習成績上看,他確實優秀,確實勵志,但是看人品行為,陳諾不敢恭,對他也可憐不起來。

  輔導員還在訓斥,陳諾沒再聽下去,默默出了男寢,孫文龍會被怎麼處分,不是她該操心的事。

  還不到一天的時間,大學霸孫文龍投病毒的事就在學生中間漸漸傳開了。

  學校效率也出奇的高,周五下班前,孫文龍的處分已經傳到了官網上,考慮到他學習成績、家庭情況和認錯的態度,沒有開除他,但記了大過,沒收他以往所有獎學金,保研也不予考慮。

  “我的媽……簡直刷新了我三觀,枉我把他當做追趕目標。”同樣是大學霸,阮春婷知道後震驚的合不攏嘴。

  “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沈家雲把換下的衣裳泡進水桶裡:“我之前就聽孫文龍追過的女生提過,他人挺變態的,人家女生不答應和他交往,他當著女生的面拿小刀劃自己胳膊,把人女生嚇的哇哇大哭……”

  “反正以後少跟他來往為妙。”

  ……

  這邊阮春婷和沈家雲說的正起勁,肖溪突然嗷嗷叫,她收衣裳從陽台進來:“諾諾你快出來看,樓下站的是不是陸隊長!”

  陳諾在床上換被套,等她咕嚕咕嚕爬下來,阮春婷和沈家雲已經擠了出去,三只趴成一排,齊齊伸頭往下看,像是嗷嗷待哺的雛鳥。

  陳諾扒開她們,果然看到了立在操場梧桐樹下的陸遲,他手裡還提著東西,站得比身後的梧桐樹還直。

  “諾諾,我覺得陸隊長絕壁是在追你哎。”沈家雲胳膊肘拐了拐她旁邊人。

  “你拐我干啥。”肖溪捧著臉,扭頭不滿瞪她。

  原來擠在她倆中間的陳諾早已跑得不見蹤影。

  陳諾一口氣奔下樓,到陸遲跟前時氣喘吁吁的彎了腰,她這才看見陸遲手上拎的是購物袋,滿滿一大袋,一串葡萄還冒出了尖尖。

  陳諾厚臉皮的說:“咦,這是送我的嗎?”

  本來陸遲還在想怎麼開口給她,現在好了,問題迎刃而解:“聽說有人月底要吃土,沒品的人過來接濟一下。”

  陳諾想起來了,幾天前她發短信告訴他別再投病毒,不然好沒品。

  “呵呵。”陳諾撓撓臉,不好意思了起來,還是認真解釋了下:“投病毒的人已經找到了,是我們本專業的同學,不關你的事。”

  陸遲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大袋吃的遞給她:“先送上去,我不方便上樓。”

  陳諾後退一步,不敢相信:“真送我啊?”

  “不然呢?我大老遠拎進來干什麼,犯傻麼。”陸遲抬眼看她,不容拒絕。

  陳諾吶吶接過,大腦一熱,竟然嘀咕出一句:“怎麼辦,竟然生出被包養的錯覺……”

  “呵。”陸遲彈了彈指間的煙。

  包養……那她可真好包養……

  陽光清透,穿過梧桐葉撒下點點斑駁,有幾點落在陸遲清俊的臉上,寬直的肩上,結識的手臂上……陳諾看到陸遲藏在眼底的笑意,臉蛋突然就紅了起來。

  她蹬蹬上樓,再下來時,手裡攥了她身上所有的錢,陸遲像是看出了她意圖,淡淡提醒:“一共兩百五十二。”

  不帶這樣欺負人的……陳諾苦哈哈的,陳爸還沒打錢過來,她的全部家當只有兩百三十二塊。

  她攤開手掌,試圖商量:“你先拿兩百,下個月再補上可好?”

  “不好。”陸遲不接,轉開臉時說了一句話:“就當我在包養你好了。”

  這下陳諾徹底沒了聲音,心口像是竄進了一只活潑調皮的兔子,砰砰砰……毫無規律的急跳,這種感覺連年年都沒給過她,所以她是要發心髒病了麼……

  陳諾狠狠揉了揉火燒雲一樣的臉,問他:“陸大哥,還有事嗎?”

  不等陸遲說話,她便繼續道:“沒事那我上去了。”

  目送陳諾風一樣刮走,陸遲揉了揉額頭,跟表面雲淡風輕相比,其實他心裡很沒底,這算是他第一次表白,但是人被他嚇縮了回去,所以她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人生難免有困惑,連陸隊長也逃不過。

  “這樣,你看她給不給你錢,如果她想跟你劃清關系,借錢都要把賬轉給你,如果沒轉……那絕對就有戲了。”劉志安好歹談過幾個女友,多多少少能摸清女人脾氣。

  這一晚上,陸遲翻來調去,時不時看眼手機有沒有接到轉賬提醒。

  這一晚上,陳諾翻來調去,在想要怎麼把人情還回去。

  劉志安說的固然沒錯,但他還是不夠了解女人,一百種女人有一百種談戀愛方式,就拿陳諾來講,真讓她被“包養”了,還有點小不情願。

  “諾諾,你還不睡呀?”肖溪躡手躡腳爬下床。

  陳諾輕聲說:“睡不著。”

  肖溪去了趟廁所,再回來時爬上陳諾的床,兩人嘰嘰咕咕說了會兒悄悄話,說到傍晚陸遲送她大袋吃的,肖溪小聲問:“諾諾,我看陸隊長十有八九喜歡你,你呢,喜不喜歡他啊。”

  陳諾想了想,有點害羞的說:“是喜歡的,和他一塊,我好開心。”

  會想到他的臉,會給他發短信,有事也會想到他,站他旁邊還會經常臉紅,他給了她年年不曾帶給她的感覺,應該是喜歡的吧。

  “那你要讓他知道,別讓他覺得你在吊他。”肖溪沒好明講,千萬別學你竹馬那樣,稀裡糊塗吊著人,談戀愛,就要光明正大的談。

  陳諾重重點頭:“大河,我明白的。”

  ……

  第二天是周六,陳諾醒來時已經八點多,靠在床上看了會兒書,壓在枕下的手機響起短信提醒聲,她拿起看一眼,是陸遲,問她去不去看黑將軍。

  陸遲幾乎一夜沒睡,從昨晚到現在,他沒有接到任何轉賬信息,甚至連個紅包也沒收到,有了這個認知,他才把黑將軍搬出來約她,如果用吃飯看電影,好像目的有點太明顯了。

  收到陳諾的回復,他起了床,立在盥洗台前刮胡子,鏡子裡的人盡管一夜沒睡,胡子刮掉之後仍舊神采奕奕,隔壁傳來動靜,林禹年也起了床,兩人在衛生間門口撞上。

  林禹年看眼已經衣衫整潔的陸遲,隨口問了句:“要出門?”

  陸遲應聲,頓了下又說:“林禹年,我和諾諾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在一起了……

  林禹年不想說話,此刻只想打架,但他做不到跟室友兼隊友大打出手的事。

  啪一聲,他把衛生間門摔的震天響。

  陸遲扯扯嘴角,臨出門前,貼心的給他室友煮了兩個水煮蛋,又倒上一杯牛奶。

  林禹年從衛生間出來時,陸遲已經出門,不大的飯廳餐桌上,放著兩個水煮蛋和一杯牛奶,牛奶下面壓著一張紙:晚上回來我們打場網球。

  饒是林禹年脾氣好,還是臥槽了一聲,一口氣灌完了牛奶,剩兩個雞蛋孤零零的被扣在桌上。

  ……

  陸遲先去A大接陳諾,兩人一塊去了警局,哪知找一圈也沒看到黑將軍狗影。

  “陸大哥,黑將軍呢?”陳諾眨眨眼,不是說好看狗的麼。

  陸遲咳一聲,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黑將軍被二隊借走出任務了,他實話告訴了陳諾。

  還是工作要緊,陳諾表示理解,不過還是好奇的問:“那黑將軍被帶去做什麼了啊?”

  陸遲看她,神色不覺嚴肅起來:“有批毒品流入S市,目前還沒有找到窩藏點,搜捕周期太長,我們和二隊替換行動。”

  相較於各類刑事案件,緝毒是最危險的任務,霓虹繁華的城市,光潔鮮亮僅是表像,臭水溝遍布各個角落,隨時有肮髒的交易在進行。

  陳諾也跟著嚴肅起來,朝他敬了個禮,做不到勸他不干這行,只能叮囑他:“陸大哥,你執行任務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沒經過訓練的人,敬禮不是那麼標准,陸遲拿下她手,然後發現她的手真的好軟,白白嫩嫩,小小一個,抓在掌心裡剛剛好,他沒再放開。

  快中午,陸遲准備帶陳諾去吃飯,正要出警局,林禹年過來了。

  雖然周末休息,但林禹年沒什麼事可做,索性過來加班,大概是冤家路窄,他也沒想到會看到他們。

  “年年。”陳諾先喊他,她習慣用右手揮手,就從陸遲手裡掙脫了出來。

  陸遲松開陳諾,很自然的把垂下來的手放進口袋,他朝林禹年點頭,問他:“一塊吃飯?”

  本以為林禹年會拒絕,哪知他臉上掛著恰當的笑,對他們說:“好,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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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除非陸遲是窮到要去討飯的地步,才會讓林禹年請客,他手很自然的搭在陳諾肩上,帶她往林禹年跟前走,口吻十分磊落:“去哪兒吃?”

  林禹年看向陳諾,聲音溫和:“諾諾,你想吃什麼?”

  為毛把決定權交給她……好難決定。陳諾撓撓手背,想了想說:“那就去徽府居吃徽菜吧。”

  林禹年笑了下說好,稍微熟悉陳諾的人都知道,她無辣不歡,她在遷就他們的口味。

  徽府居在s市扎根有些年頭了,價位中檔,味道也不錯,陳諾他們系裡聚餐經常來過來,服務員送來菜單,陳諾先點了兩個口味清淡的菜,然後她把菜單交給……交給誰好?

  坐她旁邊的是陸遲,坐對面的是林禹年,陳諾來回看看,沒了主意。

  “給禹年。”陸遲徑自拿過陳諾手中的菜單,遞到對面。

  林禹年嘴角掛著笑,點了兩個陳諾愛吃的菜,輪到陸遲時,他沒看菜單,直接對服務員說:“來一份你們這裡變態辣的菜。”

  服務員笑了:“沒有變態辣,不過口味可以調辣。”

  陳諾忙攔住:“正常口味就行了。”一頓飯,只有她一個人能吃那多沒意思。

  菜很快上來,都是徽府居的招牌菜,陳諾夾了一塊山筍,然後她碗裡多了一塊臭鮭魚,是陸遲夾的,在他看來,昨晚陳諾沒有跟他劃清界限,就默認了他是男友。

  雖然第一次給人當男友,有的業務不熟練,但很多事其實不用刻意去學,就是自然而然想給她夾塊魚添塊肉,看她鼓嘴巴不停的吃。

  他對面,林禹年沒作聲的把魚放進自己碗裡。

  陳諾還未察覺,埋頭吃自己的,她已經有些時候沒有聯系林禹年了,以前是覺得她以後要給林禹年當老婆,很多事都是隨心所欲,自從林禹年說當她是妹妹之後,她也不知道該怎樣把握他們之間的關系了。

  因為肖溪曾提醒過她,青梅竹馬這個東西,如果湊成了一對,那是皆大歡喜,如果成不了,搞不好幾年後她就成了林禹年老婆吐槽的對像。

  為了慎重起見,陳諾收斂了很多,譬如月末不再要年年接濟她,不再去年年那裡蹭飯,不再去警察局和他一起吃午飯……

  林禹年又何嘗猜不中陳諾的心思,她在不動聲色的慢慢遠離他,以後不管是不是陸遲,陪在她身邊的人都不會再是他。

  可是即便如此,陳諾總歸和他一塊長大,他不想因此跟她疏離,見面時像對無話可說的陌生人。

  “諾諾,國慶放假回不回去?”林禹年看她,聲音溫潤。

  “要回,我答應了張院長回去看孩子們。”陳諾點頭,又問他:“你回不回?”

  林禹年笑,轉看陸遲:“要看陸隊的安排,能不能給休假。”

  陳諾也看陸遲,陸遲卻扳正她腦袋:“別看,我也沒有假。”

  好辛苦!

  陳諾給他們一人倒一杯酒:“你們加油,早日剿滅毒販子。”

  其實拋開感情事不談,他們相處還算和諧,每個人之間都有聊不完的話,林禹年問她去不去打網球,說陸遲也會去。

  然後陳諾堅定的說:“不去。”當夾心餅干的滋味可不好受!

  好吧,不去就不去。吃完飯,陸遲開車送陳諾回學校,陳諾趴在窗戶上,一路悠悠的吹著風,快到學校時,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她有些擔心的問陸遲:“陸大哥,你和年年會打架嗎?”

  陸遲掃她一眼,繼續看前面路況,淡淡說:“不會,你不是施夷光。”

  幾秒鐘之後,陳諾才懂他的意思,是在說她腦補太多麼……

  事實上陳諾也非腦補太多,平時溫和到讓人如沐春風的林禹年,在球場上卻發起狠來。網球館裡人不多,只有他們這一組,兩人沒一個說話,咚咚咚……只能聽見球彈在牆壁上的悶重聲。

  這場球,兩個人都是拼勁全力在打,數百個來回,最後兩個人幾乎同一時間倒下來,躺在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豆大的汗珠順額頭滑下,運動後的心髒“撲通撲通”加速跳著。

  網球館裡安靜無聲,午後的陽光靜靜地從玻璃窗投進來,灑在木地板上,橫躺在木地板上的兩個男人,一個斯文清雋,一個英挺內斂,他們話都不多,但心裡都將彼此當做好朋友,一起出過數不清的任務,查過無數樁案件,打過無數場球,也喜歡上了同一個女孩。

  “諾諾小時候和現在不太一樣,她愛哭鼻子,我不在的時候經常被高年級的男孩揪小辮,喜歡穿蓬蓬裙,但是總會弄髒白襪,放學之後會先躲到我家,讓我給她洗襪子,洗淨吹干了再溜回家……”

  林禹年抿唇笑了笑:“她很好哄,脾氣來的快走的也快,但不能說她長得醜,說一句她能氣一天……”

  陸遲沒有說話,心裡想的是十八年前他在干什麼,他好像還沒回國,在牛津城和一群吃土豆牛肉的番鬼佬成天打架,被開除的原因好像是他把蜥蜴塞進密斯的手袋嚇暈了密斯。

  如果那個時候讓他碰見陳諾,他有沒有耐心照顧她?

  陸遲閉上眼,默想了下扎兩根羊角辮穿蓬蓬裙的小女孩。

  答案十有八九是不能,因為他會和所有惡劣的小男孩一樣,丟一只不明物體嚇哭她。

  過了很久,林禹年深深吐出一口氣:“陸遲,把我照顧大的女孩讓給你,我很不甘心。”

  “她不是東西,不需要被人讓。”陸遲轉身在林禹年的肩膀上捶了兩下:“禹年,讓諾諾隨心選好麼,你這樣只會讓她有壓力,別喜歡她了……”

  頓了頓,陸遲又開口:“算我求你。”

  ……

  國慶七天小長假,排除值班,陳諾有四天空閑時間,從s市回家不到兩個小時,陳諾早早就買好了車票,寢室裡其他三個,只有沈家雲老家最遠,阮春婷邀請沈家雲去她家,肖溪要陪父母去游黃山。

  大包小裹,她們暫時各奔東西。

  陳諾提了個大行李箱,裡面塞了給陳奶奶買的一次性安眠眼罩,給陳媽的針織衫,給陳爸的紅內褲,還有帶給福利院的……肖溪哇哦了一聲,過來拎了拎行李箱,結果沒拎起……

  “諾諾,你這樣不行,得讓人送!”

  “讓誰送?”沈家雲問。

  “當然是讓陸隊長送嘍。”肖溪答。

  兩人唱雙簧一樣幾個來回後,被陳諾出聲打打斷:“大河,幫我抬下去,陸隊長執行任務,沒空搭理我。”

  “哦……”

  事實上從那天他們三個吃完飯之後,當天夜裡陸遲給她發了個“有任務”的短信,此後就斷了聯系,陳諾想她大概是最懂事的女朋友,可以容忍男朋友隨時隨地玩消失。

  車轱轆嘩啦啦響,陳諾在熙熙攘攘的火車站裡穿梭,檢票過安檢找等車口,等車口早就沒了位置,陳諾坐在行李箱上百無聊賴的環顧四周。

  有和她差不多大的學生,有歸家探親的社會人士,還有……

  陳諾的視線落在距她不遠處的年輕婦女身上,她懷裡抱著一個嬰兒,覆在襁褓上的手輕輕拍打著,像是在哄嬰兒睡覺。

  嬰兒也乖,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中不哭不鬧,沒有影響到周圍的任何一個,更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陳諾盯著看了很久,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想,心裡止不住的發沉。

  只要是個活生生的人,無論年紀大小,都有氣場存在,在嬰兒的四周,陳諾看不見任何氣場,辨不出任何生機。

  換言之,小嬰兒已經死亡。

  會是什麼原因讓小嬰兒死亡之後還被這樣抱出來?抱他的人是他母親嗎?如果是母親,他母親接受不了嬰兒死亡發了神經病?

  陳諾略低下頭,難受的敲敲腦殼,忽然一道白光閃過,帶過無數畫面,她無法捕捉到全部,僅保留下印像最深刻的一幕,密閉的空間裡,牆面刷白,四周明亮,不足成人一臂長的嬰兒被綁在簡易手術台上掙扎哭鬧,戴口罩的男人快速往他身體裡注射了某種東西。

  嬰兒很快一動不動,戴口罩的男人絕對是醫療人員,他熟練的剖開嬰兒胸口,掏出所有內髒……

  “大妹子,你還好?”講話略帶口音的大叔關切的碰了碰陳諾,擔心的說:“你臉色慘白,好難看,要不要去醫院?”

  陳諾擺擺手說沒事,再抬頭看年輕婦女,對方已經不知人蹤。

  陳諾一個激靈,騰一下站了起來,心急之下踩上等候椅,按捺住煩躁,凝神四看,努力辨別空氣裡飄蕩的死氣與煞氣。

  “大叔,幫我看下行李箱。”丟下這句,陳諾迅速竄了出去。

  等大叔回過神時,陳諾已經離他老遠。

  火車站是生機最為旺盛的地方之一,人潮湧動,氣場雜亂,陳諾想在此處辨別出煞氣,無疑是件極度耗費靈力的事。

  年輕婦女腳步匆匆,時不時回頭看眼緊追不舍的陳諾,腳步難免慌亂,她想不通哪裡出了錯,安檢都沒查出,怎麼就被她看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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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年輕婦女腳步慌亂,她在火車站裡亂竄,眼看陳諾離她越來越近,已經沒了開始的鎮靜,悄悄扯下別在嬰兒襁褓上的回形針,快速掃視四周,判斷能被她不費吹灰之力控制住的人。

  陳諾緊隨其後,在沒有摸清對方底細前,不敢輕易大聲呼叫引起混亂,防止對方乘亂竄逃或故意傷人。

  “警察同志,我在火車南站候車廳,我要報警……”

  話還沒講完,陳諾意識到不對,甚至來不及掛下電話,立刻加速奔跑,速度快到身邊人只能察覺到人影閃過,接著人群中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陳諾一腳飛踩椅背,在年輕婦女還沒挾持到幾歲孩童前,一個回旋踢,毫不留情的踹向年輕婦女腦袋。

  速度太快,年輕婦女只覺眼前一黑,待意識回籠時,人已經摔爬在了光潔的地板上,她慌裡慌張爬起,反手擦擦鼻孔竄出的血,狠狠看向陳諾。

  陳諾已經從她懷裡搶走了嬰兒。

  原本嘈雜的大廳有片刻死寂,圍觀群眾有些傻眼,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看懷抱小嬰兒陳諾,又看看鼻孔流血的婦女,猜不透到底誰好誰壞。

  下秒,陳諾先聲奪人,突然大呼一聲:“救命啊,這裡有人販子!有人販子販賣嬰兒啊!”

  其實陳諾也摸不透他們為什麼要掏走小嬰兒內髒,眼下唯一要做的是在警察趕來之前包圍住年輕婦女。

  整個等候廳沸騰了起來,在廣大人民群眾的認知中,人販子就是足以判死刑的癟三人渣,不肖片刻,四面八方的行人蜂擁而至。

  “是這個死女人,剛才還要搶我的小孩!”

  “對對,我也看見了!多虧這個小妹身手好!”

  “我他媽的!小孩沒有氣了!!”

  “喪盡天良狗東西,個死賤人!”

  圍觀群眾恨到咬牙切齒,也不知哪個帶的頭,扯頭發,扇耳光,擰胳膊,踢大腿……恨不得生撕了人販子。

  也不知過多久,突然有人警惕喊一聲:“同志們不能再打了,警察過來了!”

  “快快快停手,不能讓警察看到。”

  “如果問,就說不知道!”

  “監控擋住了沒?”

  陳諾立刻舉手提醒:“沒事的,這裡是死角!”

  好了,這下放心了。所有人立刻停手,紛紛倒退幾步,佯作圍觀群眾指指點點。

  趕到現場的幾位警察撥開人群,看眼被揍得連她媽都不一定能認出的年輕婦女,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其中一名警察詢問:“怎麼回事?”

  圍觀群眾紛紛擺手表示不知情。

  “誰知道,可能是摔的吧。”

  “對對,畢竟地板這麼滑。”

  警察:當我們是智障?摔一跤能摔成這樣?

  作為報案人,陳諾把早已沒了氣的嬰兒交給警察同志,簡單講訴前因後果,然後低頭老實承認:“還有就是追的時候,不小心踢了她一腳……”

  有刑偵經驗的警察同志看眼臉上已經出現屍斑的嬰兒,像是想到了某種可能,忙掀開嬰兒襁褓查看腹部,他臉色一變,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踢的好。”

  候車廳上空,廣播在一遍遍通知G30檢票進站,但由於陳諾是事件發生全過程的唯一目擊證人,警察同志不得不將她帶去警局錄口供,熱心腸的大叔還為她送來了行李。

  大概是陳諾飛起一腳踢的太過干淨利索,看過監控的警察同志疑惑的問:“你是練家子?”

  陳諾搖搖頭,認真的說:“我從小跑路就快,警察同志,你看過劉翔跨欄嗎?跑很快的時候是能飛起來的。”

  “……”

  講得好有道理,警察同志竟無言以對。

  陳諾又說:“警察同志,我能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嗎?”

  “可以理解,你打吧。”

  陳慶南接到女兒電話,聽她說在警察局,嚇得一哆嗦,差點沒把咖啡打翻到文件上,又聽說她是協助警方破案,頓時就放心了不少:“待著別亂跑,火車趕不上就不趕了,爸爸開車去接你。”

  ……

  陳諾到底是社會經驗不足,縱然她能辨出嬰兒死活,但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掏了嬰兒內髒是要做成“人肉皮箱”,小小的身體裡被塞滿白粉,經過法醫解剖,在他身體中取出了兩斤白粉。

  一樁販賣人口案轉變成販毒案,警方不得不慎重,陳諾由普通的錄口供演變成了協助警方調查。

  密閉的審訊室裡,兩名警察同志共同審問陳諾,其實他們也知道陳諾是同謀的可能性很小,A大在校學生,社會關系簡單,無吸毒史,家境富裕,沒有參與販毒的必要。

  不過警方仍存有一點疑惑:“通過現場監控判斷,你與毒販相距將近十米遠,這麼遠的距離,你是怎樣判斷出嬰兒已經死亡的?”

  “猜的。”

  “……”警察同志有片刻懵逼,反應過來後,正色說:“請你好好配合調查。”

  “真是猜的,我看她不對勁,就盯了她一會兒,她自己心虛開始跑路,我以為是人販子,就追了出去,哪知道搶回小孩時才發現他臉上已經有屍斑。”

  審訊室前後兩台監控儀,陳諾的一舉一動都在監控中,隔壁監控室裡站著陸遲和分局刑警隊長,陸遲接到分局通知後,就匆匆趕了過來,在看清監控中的女孩之後,他有片刻怔愣。

  “解釋的倒是合理,就是一切太過巧合,但她神色自然,沒露半點心虛,看著倒是沒什麼問題。”分局的刑警隊長轉頭看陸遲:“陸隊,你看有沒有問題?”

  陸遲盯著監控中的女孩,笑了笑,篤定說:“我的女朋友,我敢做擔保,不會有問題。”

  嗯?嗯?

  刑警隊長笑出了聲,捶了他肩膀一拳:“你小子,不早說……原來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

  話雖如此,自家人也不能包庇,該審的還是要審,他的小女友坐姿筆直得像是剛上一年級的小學生,有問有答,只是在警方說出嬰兒死亡原因後,她肩背緩緩塌了下來,過了會兒,悄悄抬手抹了抹眼睛。

  審訊燈滅掉之後,陸遲站在審訊室門口等她。

  陳諾跟在警察同志身後,腦袋低著,霜打的茄子一樣沒精打采,她自顧走著,直到眼前多了一雙運動鞋。

  陳諾往旁邊讓了讓,對方也讓,她再讓,對方還讓。

  如此再三,陳諾有些氣了,猛地抬頭,眼睛紅的像只兔子,瞪眼看著對方,只是一秒,又轉化成了一種莫名的難過:“陸大哥,是你啊……”

  好低落的聲音。

  陸遲想給她擦擦眼淚,他也確實這麼做了,粗糙的拇指抹在她臉上,柔軟細膩的觸感讓他心頭一動,下秒,他將她拉近了懷裡,自然而然的擁住了她。

  有別於男人的堅硬,陸遲發現她不僅是手軟,全身都軟綿綿的,濕漉漉的眼看得他心口也跟著潮濕了起來。

  “陸大哥,我真快氣死了。”她是被氣哭的,販毒該死,殘害無辜小孩的更該去死。

  陸遲揉了揉她頭發,安慰說:“不哭了,今天你做的好,不是你發現及時,這批貨流到別省只會殘害更多的人。”

  聽他這麼說,陳諾反倒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

  過了會兒,她突然想起什麼,仰頭說:“陸大哥,這件事肯定還有個醫生參與,不會是大醫院,像是私人診所,設備陳舊,手術台的一側牆上有張人體經絡圖,所以我猜對方開的是中醫或者中西醫結合診所。”

  陸遲神色嚴肅了起來,撥通林禹年電話,讓他不要收隊,立刻排查全市所有有牌照和無牌照的私人中醫診所。

  陸遲講電話的時候,抱陳諾的手沒有松開,懷裡的人眨巴眨巴眼,調整好情緒之後要推開他。

  “別鬧。”講電話的空當,陸遲說了她一句。

  好吧,陳諾趴在他胸膛上不動了。

  ……

  這邊,陳慶南在接到女兒報平安電話之後,就讓秘書開車匆匆就趕了過來,馬不停蹄趕到警察局,一路問人打聽找到審訊室,結果就看見他含辛茹苦養大的小白菜正被一頭野豬摟著呢。

  陳慶南早年也是兵哥哥一枚,脾氣暴躁,眼看小白菜被覬覦,立刻就不願意了,左看右看沒找到東西,索性抬腳脫了皮鞋要砸死那頭野豬,還好被秘書眼疾手快給攔住。

  “陳總,這是警察局,不是您家,您可得注意點。”秘書不好意思直說太丟人。

  秘書有意把說話聲音放大,陳諾聽出了熟悉感,越過陸遲肩膀看了看,吶吶喊人:“爸爸……”

  爸爸?

  陸遲低頭看眼懷中人,又順她視線看向身後,兩手掐腰,人高馬大站在他身後的,可不就是小女友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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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9 09:39:37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

  陳諾跟著陳慶南走出警察局,身後不遠不近跟著陸遲,幾次想跟未來岳父說句話,都被未來岳父恰到好處的扭開頭。

  小氣吧啦的樣兒,陳諾都替他丟臉,氣呼呼的喊:“爸……”

  “怎麼?”陳慶南瞪眼看她。萬萬沒想到,前腳防住家豬,後腳又給野豬盯上。

  陳諾挽上他胳膊,乖乖道:“跑這麼遠來接我,爸爸辛苦了。”

  陳慶南滿意的笑出了聲,先把女兒送上車,眼角余光瞥見一旁的陸遲,他咳了一聲,正色說:“年輕人,去忙你的,諾諾我就帶回去了。”

  “叔叔再見,這次太匆忙,下次我請叔叔吃飯。”陸遲極有禮貌的將陳慶南送上車。

  哪知陳慶南剛上車,陳諾就下來了。

  啪一聲,她把車門關上,無視陳慶南X光線一樣的兩眼,幾步走到陸遲身邊,她想拉他手,他卻不讓,還把兩手都插進了褲口袋。

  陳諾眼巴巴的看他,帶幾分不解。

  陸遲往車上看一眼,立場堅定的說:“當著家長的面,這樣不好。”

  陳諾秒懂,看著他笑啊笑的,等他臉頰隱隱爬上暗紅時,冷不丁抽出他一只手,背著身子擋住陳慶南視線,啵啵啵,在他手背上連親三下:“蓋上章就是我的人了,不許和別人打情罵俏,我不在,還要每天想我一百遍。”

  才親了三下手背,陸遲竟生出偷情的感覺來,他胸前“撲撲撲”不規律跳了幾下,穩住心神後說:“快上車,別讓叔叔等久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一句:“我們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

  回程的路上,陳諾想著這句話,嘴角翹啊翹的,心裡跟吃了蜜一樣的甜。

  大約是陳諾這種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行為刺激到了陳慶南,作為父親,他開始旁敲側擊他們的關系,輕落落的開口問:“剛才你們在干什麼呢。”

  “什麼也沒干。”大概知道陳慶南不會相信,她補充:“等毒販子抓到了,我讓他告訴我一聲。”

  提起毒販,早年受過黨和人民洗禮的陳慶南同志唏噓不已,他拍拍女兒的腦袋,不吝嗇的誇贊:“干得好女兒!”

  陳諾嘿嘿笑,只聽她爸又說:“我是瞞著你媽過來接你的,別跟你媽說碰追毒販的事,她膽子小,受不住嚇。”

  陳慶南雖然疼女兒,卻不會過分保護她,所以像什麼追小偷趕搶劫這類見義勇為行為,陳諾通常會放開手腳去干,因為她知道陳慶南非但不會罵人,還會在精神上和物質上都支持她。

  和陳慶南看似細膩實則粗心相比,姚琳是裡外都細膩,和大多母親一樣,一切以自己小孩安全為出發點,像追毒販,在姚琳眼中是種非常危險又魯莽的行為,她不會支持,只會罵他們父女。

  所以當姚琳問起他們父女怎麼一塊回家時,陳諾悠悠的說:“碰巧。”

  然後快速跑進屋裡,去找奶奶了。

  她有太多疑惑要和奶奶講,祖孫兩在屋裡咕咕唧唧,陳諾主要是想問奶奶為為什麼她腦子裡會像放電影一樣閃過很多片段。

  “快得我都抓不住。”陳諾強調。

  陳奶奶年屆七十,一頭利落的短發被染黑,顯得極精神,不僅外表精神,思路也清晰,她問陳諾:“奶奶讓你戴的金絲玉有沒有天天戴?”

  陳諾點頭,拿出來給她看,下秒就被戳了額頭。

  “一看就沒有好好修煉!”陳奶奶篤定說。

  陳諾捂著額頭,心虛低了腦袋,晚睡晚起的後果是後天的修為嚴重跟不上天賦的異稟,用奶奶的話說,再吊兒郎當下去,早晚有一天她會油盡燈枯。

  “以後早晚都要念經文知不知道?”陳奶奶神色嚴肅的教訓。

  “知道,知道。”陳諾小雞啄米般點頭,親昵的挽上奶奶胳膊,彎腰枕在她肩上蹭啊蹭:“奶奶,我給你買了安神眼罩!”

  “喲,真的?”陳奶奶摘了鼻梁的老花鏡,笑成了一朵兒。

  外邊,姚琳蹲在客廳給陳諾收拾行李箱,陳慶南湊到老婆跟前,偷偷說:“諾諾有男朋友了,對像不是年年。”

  姚琳手裡拿著針織衫,啊一聲,難掩驚詫。

  陳慶南有諸多不滿:“你女兒現在長心眼了,談個男朋友還藏著掖著,我就說了一句還不讓說,護得不行。”

  姚琳好氣又好笑:“談就談唄,總比再過幾年被人挑挑揀揀要好。”

  時代發展,當母親的也與時俱進了起來,深諳好男人要盡早挑的道理:“收起你的舊社會思想,少給我從中阻攔,要是諾諾成了老姑娘,我為你是問。”

  好吧,陳慶南識相閉嘴,怕老婆的男人通常沒什麼話語權。

  ……

  S市裡,搜捕行動還在緊鑼密鼓的進行,毒品交易絕非靠一個兩個人來維持,而是有一條固定的流通線,匿藏在黑色市場裡,脈絡錯綜復雜,想要一舉抓捕非常困難,警隊前幾次的行動也只是把S市的毒品窩藏點端掉,再往西南乃至越老緬地帶,仍舊是一團亂麻。

  年輕婦女的販毒量足以判死刑,被抓的那刻,她也清楚自己徹底完蛋,無論警方如何審訊,緊咬牙關,一句話也不透露,淡漠到死再多小孩都與她無關。

  “真他媽的!”

  監控室裡,劉勇氣急敗壞的說:“真想揍她一頓!”

  陸遲沒說話,過一會兒才問:“林禹年那邊有沒有消息?”

  已經兩天一夜沒睡,劉勇抹了把臉,強打精神說:“S市大大小小私人診所有一千五百多間,手術台一側牆壁掛人體經絡圖的有二十間,我們的人盯了兩天,暫時沒發現異常,再往深了問下去,可能會打草驚蛇。”

  話音落下,陸遲手機叮咚一聲響,是陳諾給他發短信,問他有沒有找到掏嬰兒內髒的醫生。

  陸遲很快給她回復:還沒有。

  還沒有……陳諾收了手機,從沙發上站起,對姚琳和奶奶說:“不陪你們看電視了,我上樓去睡覺。”

  說完,她蹬蹬跑上樓,將房門反鎖。

  陳奶奶抬頭看看鐘:“這才八點,睡哪門子的覺呀?”

  姚琳打著毛衣,偷偷說:“談了男朋友,估計上樓和男朋友聊天去了。”

  姚琳話音才落,一陣陰風徐徐刮來,一排鬼大咧咧從她們身旁飄過,陳奶奶看了一眼,搖頭直笑,能把鬼訓的這麼服貼,世上大概沒幾個能做到了。

  樓上,陳諾面前大大小小站了一排鬼,無頭鬼、吊死鬼、溺水鬼、餓死鬼……

  “諾諾,喊我們過來為什麼事兒?”無頭鬼手裡拎著一顆腦袋,在陳諾對面的化妝凳上坐下。

  陳諾笑吟吟的,拜托道:“牛大哥,麻煩您帶他們分頭行動,幫我盯幾個人。”

  她從陸遲那裡要來那二十間診所的信息,以一種特俗符號畫給鬼兄弟們看,然後說:“小心行動,別嚇到人。”

  這群鬼中,陳諾或多或少都幫他們辦過事,現在陳諾有事拜托,他們也不推脫,爽快應下,各自記下自己任務之後,風一樣刮向S市。

  刑警大隊被分派去蹲點的刑警們普遍有一個感受,S市的深夜,涼風嗖嗖,可真冷啊……

  不到兩天的時間,陳諾接到無頭鬼反饋來的消息,說他在工業園區的一間中醫診所裡發現了嬰兒屍。

  陳諾立刻發短信給陸遲:“淠河路38號,手術台下的地窖是白粉流通點。”

  陸遲很快回復:收到。

  “諾諾,還有沒有事了?”無頭鬼問。

  陳諾想了想,和無頭鬼唧唧咕咕說了一通,然後說:“嚇嚇她就好,別做太過火。”

  無頭鬼大哥拍胸保證:“放心啦,我有把握。”

  結果自稱有把握的無頭鬼大哥,一不小心沒掌控好,當著毒販的面擰下頭顱那刻,毒販驚恐的尖叫聲響徹監獄,等獄警趕來時,毒販已經沒了氣,兩目瞪視,一臉驚恐。

  旁邊的無頭鬼吶吶的把腦袋按在頭上,滿臉無措,怎麼辦,他好像做錯事了……

  ……

  第二天陳諾起了個大早,趴在餐桌上邊吃早飯邊看新聞,這時,鈴聲響起,你是陸遲來電。

  看眼伸腦袋偷看的陳慶南,陳諾拿了手機,拉開推拉門去後院接聽,徒留陳慶南干瞪眼,氣呼呼的對姚琳說:“你看看,你看看,一點不像樣,還能有什麼秘密?就不能當著我們的面說?”

  姚琳懶得理他:“好好吃你的飯,吃完了就去上班。”

  “哦……”

  合上推拉門,陳諾才接通電話,開頭就問:“有沒有逮到那幫人?”

  “抓到一窩。”陸遲聲音雖然沙啞,但透著愉快:“雲貴往S市的這條販毒線被徹底砍斷,還有最先抓到的那個女毒販……昨晚死在獄中,初步判定是受驚嚇致死。”

  陳諾啊一聲,開始心虛了起來:“這就死了……”

  無頭鬼大哥辦事效率好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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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9 09:39:54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

  當天夜裡,陳諾誦完經文之後,才發現陽台上的無頭鬼,他的腦袋飄蕩在半空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渾身上下透著淡淡的憂傷。

  陳諾拉開陽台門,招手喊他進屋,小聲問:“牛大哥,怎麼啦?”

  牛大哥飄蕩進來,腦袋擱在桌上,無奈嘆氣:“我把毒販子給嚇死了。”

  陳諾白天已經聽陸遲講過,眼下見牛大哥內疚不已,她忙寬慰道:“反正毒販子判的是死刑,早晚都得死,你嚇死她也算功德一件。”

  可是牛大哥還是悶悶不樂:“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回來的路上撞上個八字輕的老太太,當場把她嚇暈了過去……”

  “我知道,一定是我長太醜,拉低了我們鬼界的顏值。”

  陳諾:“……”

  講這種大實話,沒辦法安慰了怎麼辦……

  牛大哥兀自郁悶著,良久陳諾才擠出一句:“沒事,你心裡美我們都知道的。”

  牛大哥膝蓋微並攏,兩腿外八放,突然就害羞了起來,別別扭扭的說:“諾諾,咱兩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哥托你辦個事,你……能不能牽個媒,給大哥配個婚?”

  說起來牛大哥也是只苦命鬼,舊社會大戶人家的家奴,老實本分的憨厚人,一碗蒙汗藥,稀裡糊塗就成了他主人的替死鬼,孤魂野鬼游蕩了幾百年,多虧陳諾給他安個家,香火紙錢供奉著,現在也算安居樂業,美中不足的是一直沒個伴,日子過得沒滋沒味。

  要知道,陰婚可不像陽婚那樣簡單,陽婚只要你情我願,到民政局領個結婚證就能成合法夫妻。陰婚的難處在於不僅要你情我願,還要避開陽婚。

  如果配陰婚的女鬼在陽間已經有了老公,那堅決不能再牽姻緣線,否則將來女鬼老公陽壽盡了去陰間,那絕對是要和小三掐架的節奏,配陰婚的人也會跟著遭殃,倒霉連連,家宅難安。

  所以牛大哥想要結婚,既得找個沒結婚就去世的,還得讓人家甘心情願。

  “諾諾,你人鬼兩脈都廣,給我留意下唄。”牛大哥無不央求。

  陳諾從扎兩根羊角辮的時候就認識了牛大哥,怪可憐他身世的,現在她都春心萌動談戀愛了,何況光棍了幾百年的牛大哥,白天在家睡覺的時候又怎麼不想摸摸頭親親嘴。

  “我找找看。”怕他抱太大希望,陳諾又補充:“先說好,不一定能找到。”

  剛才的郁悶一掃而空,牛大哥嘿嘿直樂,心滿意足的飄出去東家串西家。

  其實他們的鬼生活也簡單,黑黢黢的夜晚對他們來講就是白天,農大實驗田的一排柳樹是他們聚集地,也是小道消息的傳播點,像誰家缺德事干多,生的小孩沒屁眼,哪個貪官小金庫存了多少錢,或者哪家男人在外偷偷包養了小三,都是他們津津樂道的事。

  這晚牛大哥哼著歌過來侃大山,見他眉開眼笑的,就有鬼問:“老牛,什麼事這麼開心?說出來讓我們都樂呵樂呵呀。”

  牛大哥春風得意,就把拜托陳諾配陰婚的事講給了他們聽,陳諾雖然和不少鬼打過交道,但輩分小,在H市的名氣遠低於她奶奶,不少鬼還不認識她。

  有鬼說:“是鬼婆她孫女?”

  牛大哥:“可不就是,要比鬼婆好說話太多,你們要是有事,就托她辦,不過她不白幫做事。”

  “那是那是。”眾鬼連聲附和。

  牛大哥也不是那種白占人便宜的鬼,他也知道配陰婚挺麻煩,心裡就琢磨著想報答下陳諾,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為她跑一趟雲貴地區,盡可能把毒販子們都給除干淨了。

  於是他喊來平時要好的幾個,交頭接耳嘀嘀咕咕一陣,商量分頭行動。

  此舉惹來其他鬼不滿,一問之下,才知道是要結伴去嚇人。

  日子過得太無聊,立馬就有鬼興奮了,要求加入。

  牛大哥猶豫。

  “咋了老牛,看不起我們啊。”一個掛在樹梢上的吊死鬼說。

  牛大哥忙說不是:“我們這樣大批量去嚇唬人,萬一遭到報復可咋整。”

  “報復就報復唄,我們這麼多鬼,還掐不過那幾個?”腳下滴滴答答滴著水的水鬼不以為意的說。

  ……

  雲貴地區某山村裡,黑黢黢的不見人影一個,陸遲所帶的一隊已經埋伏好,只等大魚上鉤,從S市的那樁販毒案裡,他們順藤摸瓜牽出更多人,立刻與雲貴地方公安取得聯系,雙方配合行動,力求端掉大西南地區的販毒窩點。

  陰雨連綿的夜,涼風嗖嗖的掛著,劉勇壓抑著打了個噴嚏,趴在草叢中的黑將軍突然汪了一聲,隔幾秒,再汪一聲,聲音不急不緩,叫的有點瘆人。

  陸遲喝斥了一聲,示意黑將軍閉嘴。

  黑將軍眼看著幾道白色身影從身邊飄過,嗷嗷嗚嗚委屈叫,像是在控訴它主人的有眼無珠。

  陸遲不理會,透過望遠鏡,眼睛緊盯不遠處的瓦房,直到鬼鬼祟祟進去一男一女。

  就在陸遲准備收網時,瓦房裡突然傳出一陣慘烈的尖叫聲,警隊的人火速衝進去,低矮昏黃的屋裡兩男一女皆癱在地上,其中的年輕男人當場暴斃,一股尿臊味混著屎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鬼……有鬼……警察同志,有鬼啊!”

  突然反應過來的女人,沒去藏白粉,而哭叫著有鬼,讓刑警們有片刻懵逼。

  黑將軍仰起下巴,衝外頭嗚嗚嗷嗷了一聲,可惜沒人理會它,畢竟外面鬼影也不見一只。

  當天夜裡,整個大西南地區,有十五人暴斃而亡,死狀驚怖,最讓警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經查證,死亡的這些人要麼是癮君子,要麼是毒販,一個都沒跑掉。

  “難不成是壞事做太多,遭到報應了?”劉勇寫著材料,喃喃自語。

  他話音才落,一只橡皮擦堪堪砸中他臉,余婷婷圓眼怒瞪:“少在這兒胡言亂語。”

  劉勇也不惱,嘖嘖搖頭:“說你缺乏經驗,你還不服氣,問問你兩師兄,有些事啊,那是說不清的,遠的不說,就說上次新都花園跳樓的那幾個,你能說清不?”

  余婷婷悻悻轉開臉,不過還是不服,就問林禹年:“師兄,你怎麼看?”

  林禹年轉著筆,笑了笑,給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總歸是好事一樁,這種案子,交給雜物科處理就好。”

  陸遲始終沒講話,他只想給一個人打電話,當然他也這麼做了,掏出手機往外走,人還沒走遠,一聲諾諾已經叫了出來。

  啪嗒一聲,林禹年轉著的筆掉了下來,劉勇的小心髒跟著撲通了一下。

  頭兒也真是的,挖牆腳就算了,挖這麼光明磊落的是要鬧哪樣啊!

  ……

  陸遲電話打來的時候,陳諾正在H市郊區的天使福利院裡教還沒上學的孩子們念詩,孩子們整齊的聲音傳入話筒,陸遲問她在干什麼。

  陳諾喊來大點的孩子,教他們繼續念,自己朝後花園走。

  “陸大哥,這個點,你不用上班?”

  “犯罪團伙全部落網,後續的筆錄和一些案件細節有其他人在做,不用太急。”陸遲聲音裡透著輕松,狀似無意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陳諾想了想:“後天晚上的車,八點能到S市。”

  “年年說他後天早上回來。”想起林禹年給她發的短信,陳諾又說。

  大案偵破,瑣碎的事處理完之後,整個刑警隊會有三天的假期,也包括陸遲。

  陸遲和她說放假的事,然後問:“諾諾,你明天在家嗎?”

  “在啊。”

  “那好,明天晚上見。”

  掛下電話,陳諾捏捏臉,陸遲說和她明天晚上見,意思是他要來她長大的城市玩了?

  怎麼辦,為毛有點他要和年年爭寵的錯覺……

  屋裡的孩子們已經念完十首唐詩,等啊等,一直等不來陳諾,一顆小小的腦袋從後窗戶探了出來,聲音細細喊:“諾諾姐姐……”

  陳諾忙應聲,進去繼續教他們。

  天使福利院在福利院中算是比較簡陋的,因為院長的固執,不配合宣傳作秀,H市固然企業林立,但願意資助天使福利院的卻不多,導致整間福利院只有院長和一位五十多歲的大媽在照顧孩子們,陳諾去外地上學之後,也只能在放假過來幫幫忙。

  快中午,院長留陳諾吃午飯,陳諾沒客氣,去幫趙大媽摘菜。

  小石頭是福利院裡最大的孩子,已經十六歲了,瘦瘦高高,人很懂事,福利院裡稍微重點的活都是他在干,他把米袋子從自行車後座上卸下,哼哧哼哧抱進廚房。

  要是擱在平時,三十斤重的米袋子,他能一手拎一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沒那麼有力氣了,抱一袋都覺得吃力。

  “諾諾姐,你來啦。”小石頭咧嘴,開心的笑。

  陳諾也笑:“不錯呀,又長高了。”

  說話間,她站起來跟小石頭比:“上次比才到我下巴,這都高我一個頭尖了。”

  小石頭撓撓頭,有點靦腆,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趙大媽接過話說:“個子長太快,營養都要跟不上了,看看瘦得,我大腿都快比他腰粗!”

  陳諾這才仔細看他,一張臉不過巴掌大,蠟黃泛暗,營養不良的樣子。

  “大媽,帶石頭去醫院查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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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9 09:40:32 |只看該作者
第27章

  “說是要去的,就是孩子太多,我和老譚也顧不過來……”趙大媽面露為難之色。

  當初不是看這群孩子可憐,趙大媽早就什麼也不干在家享福了。

  陳諾理解她的難處,忙說:“明天沒事做,我帶石頭去醫院查查看。”

  小石頭不想麻煩人,拉拉陳諾胳膊,小聲說:“諾諾姐,我好著呢,不想去醫院。”

  陳諾才不聽他的,第二天清早開了陳慶南的車過來接人,小石頭很聽話,昨晚十點之後就沒再喝過一口水,肚子也餓得癟癟的,陳諾調皮的拍拍他肚子:“等抽了血,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小石頭不好意思笑,清秀的臉蛋爬上兩抹暗紅。

  去醫院的路上,陳諾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她側頭看小石頭。單從小石頭的面相上看,這孩子善良懂事,不帶煞氣,只是令人她感到奇怪的是,小石頭的四周被一種很淡的晦氣包繞著,昨天福利院孩子多,稚陽之氣旺盛,掩蓋了小石頭身上的晦氣,現在他們單獨坐一塊,陳諾才察覺出問題來。

  雖然她五歲開始學手訣咒語,七歲學畫符箓,八歲背各種捉鬼書籍,十歲學調用身體靈力,十二歲開始處理人鬼矛盾,古往今來的迷信騙術更是沒少聽陳奶奶講,但面對很多“外科”病時,她仍然缺乏經驗。

  “諾諾姐,我是有哪裡不對?”小石頭臉更紅了,像是被調戲的良家少年郎,他默默轉開頭,不給陳諾再看。

  陳諾好笑搖頭,干脆不去想,先帶他去附近的醫院,掛號交錢,排隊抽血。

  抽血室隊伍排的很長,陳諾拍拍小石頭肩膀,叮囑道:“石頭你先排著,我出去買點飯。”

  小石頭乖乖點頭,又說:“隨便吃點就行了,別花太多錢。”

  陳諾揚揚錢夾朝外走,醫院門口多得是早點鋪,她去雞蛋灌餅攤前排隊,排在她前面還有好幾個人,陳諾低頭玩起了手機,直到有人路過時不小心撞了一下她肩膀。

  陳諾抬眼看看對方,三十多歲的女人,瘦瘦高高,燒火棍一樣,慘白著臉,哆嗦著蹲在了地上。

  只看一眼,陳諾便收回了視線,排隊到她時,陳諾要了三個雞蛋灌餅,把其中一個給了蹲在地上的女人。

  “請你吃。”

  “謝謝。”女人聲若蚊吶,接過灌餅時,勉強扯出個笑。

  陳諾也笑笑,下秒,視線落在她泛著灰色的指甲上,神色微變。

  女人顯然沒有察覺,她沒吃陳諾給她灌餅,而是拿著它去了血液科,她兒子還在血液科住院。

  目送女人離開,陳諾又買了兩罐牛奶帶去抽血室,這邊小石頭已經采完了血,要兩個小時之後才能出結果,他們坐在等候椅上,邊吃邊聊天。

  陳諾有目的的盤問:“石頭,你最近有沒有去什麼不該去的地方,比如墳場或殯儀館?”

  小石頭微愕,反應過來之後猛搖頭:“才沒有,那種地方有什麼好去的,而且諾諾姐你也知道,我沒有去上墳的必要。”

  無父無母,無牽無掛,去這些生死輪回地能干什麼?

  見他神色黯然,陳諾沒再繼續問,低頭喝著牛奶,徑自琢磨著。

  沒多時,陳諾靈光乍現,突然間想到某種可能,她忍不住低罵了一句髒話:“石頭……”

  小石頭呢?

  陳諾忙起身四下看,小石頭人已經跑到走廊另一邊的逃生梯門口,還不忘回頭喊她:“諾諾姐,你快過來看,有人暈倒了。”

  陳諾郁郁吐口氣,她最近一定是衰神附體了,走哪哪兒出事。

  心裡這麼想,人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昏倒的女人跟前,然後發現對方居然是在醫院門口撞到她的那個。

  好在這裡是醫院,根本不用陳諾喊人,很快就有護士借了推車匆匆過來,小護士力氣還挺大,配合陳諾和小石頭把人抬上推車,風風火火的說:“是病人家屬麼?快跟我去急診。”

  說完,她不等陳諾回應,急匆匆就把人往急診室推,還挺有人情味。

  “諾諾姐,我們跟過去看看吧,她一個人,怪可憐的。”小石頭戳戳陳諾胳膊,看女人干巴巴的樣兒,他心裡莫名有些難受。

  陳諾點點頭。去就去吧,反正等化驗單期間他們也沒別的事要做。

  女人倒是沒什麼大問題,屬於因貧血導致的暈倒,打上吊針之後,不大一會兒便醒了過來。

  她恍恍惚惚睜開眼,看了看陳諾和小石頭,掙扎著坐了起來:“我怎麼會在這兒?我要去獻血,我兒子還等著血救命呢,我只有這一個孩子,我只有這一個孩子的了……”

  陳諾奇怪看她一眼,她明明有兩個孩子,怎麼只說一個?

  “你現在這樣不能再獻血了。”小石頭按住她,篤定地說:“而且血站也不會抽你血的,除非它想犯法。”

  女人愣住,隨即捂臉低泣了起來,瘦削的肩膀一縮一縮的,看得小石頭於心不忍,不住拍背給她順氣。

  小石頭余光瞄眼一旁“無動於衷”的陳諾,心裡不是不奇怪,因為在小石頭的印像中,陳諾是除了院長之外他見過最好的人,她對福利院的每個孩子都很好,怎麼對眼前的阿姨卻沒有半點同情心?

  事實上,令陳諾無動於衷的原因很簡單,這個女人吸過毒,她的指甲和尋常人不一樣。

  只要想到那些毒販的殘忍手段,陳諾很難去再去同情吸毒的人。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如果說毒販都該去死,那麼癮君子有任何下場都是自己作出來的,不值得同情。

  “石頭,你的檢查報告該出來了,我們一塊去看看。”陳諾無意繼續待下去。

  小石頭吶吶應好,他朝女人揮揮手:“阿姨,那你自己注意點,別再去獻血了,要獻也讓你家裡人去獻。”

  小石頭揮臂那刻,女人明顯愣了下,因為她看到小石頭纖細的手腕上有顆小拇指大小的胎記,圓圓的,就長在手腕內側正中間。

  當年她一萬塊錢賣掉的孩子手腕上也長了顆胎記。

  “阿姨?”小石頭疑惑的喊。

  女人張了張嘴,卻沒講出一句話,臉色瞬間慘白。

  陳諾一旁看在眼裡,腦中飛快的閃過無數畫面,和男人勾肩搭背抽大麻的女人,嗷嗷待哺的小嬰兒,賣掉嬰兒換來的一沓鈔票……

  陳諾暗嘆原來世界這麼小,好像冥冥之中天注定一樣,她也沒點破,徑自把小石頭帶去取檢查報告。

  報告單她會看,除了幾個不重要的指標在正常值上下波動,主要的指標都沒什麼大問題。

  既然不是來自身體的器質性病變,陳諾就愈發篤定了她原先的猜想。

  小石頭脾氣好不和人結仇,更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周圍氣運只可能是白中帶紅,現在冷不丁出現晦氣,那只有一種解釋,他著了別人的道,還是死人的道。

  回福利院的路上,小石頭靠在副駕駛座椅裡,若有所思。

  陳諾看他一眼,狀似閑聊:“石頭,有沒有想過你媽媽?”

  “怎麼突然問這個呀……”小石頭扭頭,緩緩眨了眨眼,落寞的垂下眼瞼:“以前看別的小孩上學有爸媽接送,想過我怎麼都沒有,後來就不想了,他們既然不要我,我干嘛想他們……不過院長說也有可能是他們都不在世上了。”

  “如果有天碰見你媽媽了,想不想認?”陳諾繼續追問。

  “怎麼可能。”小石頭顯然不相信:“就算碰見了,說不定他們還不想要我呢。”

  陳諾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暫時沒多說。

  回到福利院,她把小石頭帶進宿舍,刷拉上窗簾,屋內瞬間暗了下來,見小石頭緊張得連連後退,她好氣又好笑:“臭小孩,想什麼呢,給我兩根頭發。”

  小石頭面紅耳赤的,從頭上拔下幾根頭發,放在陳諾手心中,他好奇問:“諾諾姐,好好的,要我的頭發干什麼啊?”

  “誰說你好好的?”陳諾捏捏他臉,“傻石頭,如果我沒有看錯,你十有八九是被人配陰婚了!”

  《昨夢錄》有記載,凡是未婚男女,死亡之後,其父母必托“鬼媒人”說親,拿八字配對,然後進行占卦,蔔中得到允婚後,就各替鬼魂做冥衣,舉行合婚祭。

  如果未婚男女雙方都死亡,那配陰婚也算是好事一樁。

  可如果其中一方尚在陽間,有人為圖一己私利,偷偷把活人的生辰八字寫在稻草人上,和已死的人合葬,這樣也算是配陰婚。

  相較之下,後者的作法就極為缺德了。

  像小石頭這樣被“鬼媒人”坑的,及時察覺還好,若是沒人察覺,小石頭始終被晦氣纏繞,長此以往,身體越來越差,甚至死亡,旁人也最多以為他是得了什麼疾病,很難去往別的地方想。

  “丁醜延我壽,丁亥拘我魂,天清清,地靈靈,六丁六甲助我探尋邪魔外道!”陳諾掏出黃符,連同幾根頭發一並甩燃。

  噗。一聲幽幽的嘆怨在房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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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只鬼中美人悠悠的飄落在了小石頭身旁,看他時含羞帶怯,抿嘴直笑。

  小石頭只覺一陣涼意,驀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搓搓胳膊,往陳諾跟前靠了靠,有點不可置信道:“配陰婚?也太嚇人了……”

  他只在新聞裡見過有人靠偷賣屍體謀生,像他這樣的大活人被配婚,還是頭次聽說。

  陳諾看眼他身後的鬼美人,抬抬下巴說:“你的鬼老婆就在你身後呢。”

  小石頭一個哆嗦,他不敢回頭,兩眼濕漉漉的看著陳諾:“諾諾姐,你別嚇我……”

  “誰嚇你了,紅通通的繡花衣,瓜子臉柳葉眉,一雙圓溜溜的杏眼,長得跟電影明星似的。”陳諾照實說。

  可惜小石頭不耐嚇,絲毫體會不到美點在哪,嗚嗚哇哇跑了出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遠離陳諾這個神經病。

  小石頭出去了,陳諾正好有大把的時間和鬼美人聊聊天,談談心,洗洗腦。

  鬼美人也意識到了陳諾能看見她,飄坐在她“老公”的床鋪上,坐姿規矩,儀態端莊。

  陳諾也拖了把椅子坐下,甩燃了香燭和她通靈,上來就問她知不知道坑了小石頭。

  鬼美人面露疑惑:“我們合法夫妻,拜過堂,過了彩禮的。”

  她口中的過彩禮,其實就是通過鬼媒人給賣小石頭生辰八字的人錢。

  陳諾扶額嘆氣:“可是小石頭並不知道,你天天過來,會害死他的……就這麼想結婚?”

  最後一句陳諾近乎嘀咕,但還是被鬼美人聽見,她幽幽說:“你不懂,生前沒結婚,死後孤零零睡在墳包裡,連個伴都沒有……”

  她又欣慰的說:“每年給我燒錢的重孫都快結婚了,還算他們有心,知道也給我找個伴。”

  陳諾汗顏,無奈道:“小石頭才十六,看您這身衣裳,起碼死了快百年了吧,老牛啃嫩草,下得去嘴?”

  鬼美人煞氣一抖,有些羞惱,齒縫裡擠出一句:“大家同是女人,你又何必拿年齡來羞辱我。”

  “沒有的事……”陳諾靈機一動,忙安撫她:“是這樣……有只牛大哥和你差不多歲,還是單身漢,又是只絕世好鬼,樣貌不俗,想和你發展發展呢,總比你眼巴巴守著個大活人看得見摸不著好太多。”

  聞言,鬼美人軟綿了下來,扭扭捏捏的說:“樣貌怎麼個不俗法?”

  好家伙,原來還是個外貌協會……

  陳諾咽咽口水,商量道:“不然您留個地址,天黑了,我讓牛大哥過去跟您見個面,要是合適了,您就放過小石頭這個沒爸沒媽的可憐娃,行不行?”

  ……

  烏漆墨黑的夜,鴉默雀靜,鬼美人坐在自己墳包上,有點小緊張,還有點小期待。

  夜半子時,牛大哥換上陳諾燒給他的新衣裳,拎著腦袋,滿心歡喜去赴約,遠遠就瞧見墳包上的大美人,胸口一陣急跳,心道諾諾真是個實在人兒!

  鬼美人矜持的仰起小下巴,偷偷的看了眼牛大哥,這一眼望去,失望到極點。

  她這才知道,原來樣貌不俗還分兩種:一種美似潘安,一種醜如鐘馗。

  ……

  牛大哥和鬼美人約會這晚,陳諾跟姚琳說一聲,也出門會情郎了。

  亭湖家園附近的大廣場上,魔歌“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被一遍又一遍的播放,陳奶奶正甩著一頭利落的短發,和一幫大媽扭扭屁股扭扭胯,陳諾占了旁邊休息椅的兩個位置,托著下巴邊看跳舞邊等陸遲。

  然後她發現自己被洗腦了,不覺就跟著唱了起來,越唱越歡。

  假期期間高速路上堵車,講好六點就能見的,結果陸遲整整晚了兩個小時,按陳諾給他發的定位找到人時,就見他女朋友背對著他在看廣場舞,走近了還能聽見她嘴裡哼:什麼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什麼樣的歌聲才是最開懷!

  陸遲滿頭黑線,喊了她一聲。

  陳諾聽見了,欣喜扭頭,見陸遲就站在她身後,白襯衫,黑色長褲,身姿挺拔,嘴角彎起來,朝她露了個笑。

  “等很久了?”

  陸遲試圖輕松的說一句,可陳諾還是聽出了他話裡的歉意。

  高速堵車又不是他的問題,他大老遠過來接她,陳諾哪會為這點事找茬。

  “我也剛來一會兒。”陳諾撒了小謊,其實她從五點多就出門了,講好要一起吃晚飯的。

  陳諾拍拍餓癟的肚子,慘兮兮的說:“晚飯沒吃多少,餓了。”

  不是沒吃多少,而是根本就沒吃吧。

  愧意上湧,陸遲捉過她軟綿綿的小手,拉她往廣場對面的銀泰城走,邊走邊問:“這裡什麼吃的最地道?”

  這個問題對於H市土生土長的人來講不難回答,陳諾掰手指頭向他報:東坡肉,糯米藕,荷花釀……

  陸遲摸了摸她頭,忍不住把手搭在她肩上,摟著小女友一家接一家找吃的。

  吃完飯不過九點,對於H市居民來講,夜生活才剛開始,湖邊河提兩岸,全是散步打太極跳舞的人。

  湖風悠悠的吹著,沿湖的長椅上,陳諾趴在陸遲懷裡,說著本市有哪些游覽景點:“陸大哥,不急著走的話,明天我帶你去玩玩。”

  比起去別的地方玩,陸遲更想去一個地方。

  “諾諾,明天我想去你家拜訪一下。”陸遲換了個姿勢摟她,輕聲說。

  不知道別人談戀愛是怎樣,陸遲自從察覺到來自未來岳父莫名敵意之後,遠沒有表面那樣淡定,他不僅想得到懷中女孩的認可,還想得到她家人的認可。

  就要見家長了啊……陳諾揉揉發燙的臉頰:“那我今晚和爸媽還有奶奶提前說一下。”

  好乖。陸遲揉揉她的頭發,又順勢捏她臉。

  被捏疼了,陳諾不爽,拿眼瞪他表示抗議,陸遲也低頭看她。

  月色朦朧,路燈昏黃,身邊時不時有說話聲和腳步聲傳來,不過這些暫時都被屏蔽。

  受不住她濕漉漉的眼,心裡有個聲音在一直叫囂著,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

  陸遲決定聽從心聲,捏了她的下巴,慢慢低下頭。

  陳諾不是傻子,剛才她分明從陸遲眼裡看見了兩簇小火苗,跳啊跳的,跳到她手心出汗,四瓣唇柔軟相貼的那刻,陳諾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身體僵硬的像根圓木頭。

  陸遲吻的很認真,還帶了點探索的意味,畢竟兩人都是生手,總要有一人來帶節奏。

  余光瞥見已經緊張到緊閉眼的陳諾,陸遲稍離開她唇瓣,低笑一聲,隨即又吻上。

  ……

  快十點,就要到了陳諾門禁的時間,陸遲開車送她到亭湖家園,裡面外來車輛不能隨意進,陳諾在小區門口下車,朝他揮手:“陸大哥,明早見!”

  說完,一溜煙跑回了家,嘴唇被吮的木木脹脹,紅得像是吃了兩斤辣椒。

  陳慶南和姚琳還沒睡,雙雙坐客廳沙發裡,一個看電視,一個織毛衣。

  見陳諾蹬蹬跑進門,陳慶南怪喲了一聲:“回來啦,這是跟誰約呢。”

  陳諾哼哼唧唧,不理他,而是趴到了姚琳背上,軟軟的說:“媽媽,明天有朋友要來我家玩。”

  姚琳笑眯眯問:“男的還是女的?”

  陳諾害羞說:“男的。”

  姚琳笑得開心:“你奶奶睡了,明早我跟她說一聲,我們哪也不去,等你朋友過來。”

  “謝謝媽媽。”陳諾在她臉上飛快的啵一下,蹬蹬跑上樓。

  “什麼朋友,我看分明是男朋友!”陳慶南不滿,無比篤定的說:“老婆,你看著吧,肯定是年年那個室友,叫……叫陸遲的!”

  “是就是唄,女兒都要畢業了,還不能交個男朋友啊,年年也好,叫陸遲的年輕人也好,只要疼諾諾的,哪個都行。”姚琳打了個哈欠,收了毛線也上樓。

  陳慶南在後追了上去,當父親的那點心酸旁人體會不到,他不想讓小棉襖早嫁人啊。

  “現在世風日下,外頭壞男人、賤男人多得很,誰知道姓陸的是不是好東西……”

  姚琳好氣又好笑,回頭打斷:“那正好,是不是好東西,明天我和媽都看看。”

  第二天,陸遲九點過來,不早也不晚,姚琳開的門,乍一見年輕帥氣的小伙,第一印像就加了分,女兒在女孩子裡不算矮的,站他面前還矮了一個頭。

  將近一米九,好高的小伙兒!

  “阿姨好。”陸遲先開口喊人。

  姚琳笑眯眯應聲,視線落在陸遲手裡拎的禮物上,禮貌加分,禮節也加分。

  “快進來坐,聽諾諾說了,你和年年一個隊的,還住一塊,平時諾諾沒少去麻煩你吧。”

  陸遲說:“不麻煩,是應該的。”

  喲,還應該的,是有多心甘情願呀!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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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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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發表於 2018-5-9 09:41:37 |只看該作者
第29章

  家裡陳奶奶和陳慶南都在,在陳諾的介紹下,陸遲逐個喊人。

  陳奶奶和姚琳的看法差不多,年輕小伙長相合眼緣,從談吐上也可以看出是個教養很好的孩子。

  才說了一會兒話,陳奶奶已經親切的喊他“小遲”。

  “諾諾,去洗點水果給小遲吃。”

  “小遲啊,家裡兄弟姐妹幾個?”

  “還有個妹妹。”

  ……

  外面的說話聲隱隱傳來,陳慶南窩在廚房裡,氣呼呼的揮斬骨刀剁著排骨,嘴裡嘀咕著:“套路,都是套路!果然女人更容易被表像迷惑……”

  高壓鍋裡咕嚕嚕燉著雞湯,濃郁的雞湯味彌漫開來,陳諾深嗅一口氣,拉開推拉門進了廚房。

  “陳大廚?”陳諾嬉皮笑臉的蹭到她爸跟前。

  陳慶南哼哼一聲:“不去陪陪你的小情郎?”

  “小情郎再好,也好不過爸爸。”陳諾墊腳拿下牆上掛的圍裙,笑嘻嘻說:“我來幫爸爸切菜。”

  父女倆都擠在廚房,保姆阿姨反倒沒了發揮地,她不贊同的說:“有客人在,你們在廚房待著像什麼話,出去,快都出去。”

  說話間,保姆阿姨把父女兩都哄了出去,陳慶南還不大樂意,因為不想見到姓陸的跟他女兒恩愛樣!

  “叔叔。”陸遲主動遞了根煙給他。

  陳慶南接過看眼,普通牌子的香煙,還好不是軟中熊貓之類裝逼牌子,他點燃,然後淡淡的說:“年輕人,抽煙不是好習慣,到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了,指甲發黃牙泛黑,還有口臭,總之,皮肉裡都散發著臭味……”

  陸遲:“……”

  陳諾:“……”

  姚琳聽不下去了,打斷他:“既然知道,我讓你戒煙還不戒?好意思說小遲?”

  小遲……他才進廚房剁兩根排骨,都叫這麼親熱了啊……

  陳慶南丟給她一個“你不懂”的眼神:“我這是以過來人的身份在給小陸一個警戒,別看他現在樣貌挺周正,將來一口黑不溜秋的牙,講話飄著口氣……”

  陳諾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聽不下去了,拉陸遲上樓:“陸大哥,我帶你去樓上參觀參觀。”

  陳慶南氣結,看他們上樓了,才輕落落又擲地有聲的跟他老娘說:“媽,看看,你看看,典型的陷入愛河就盲目,跟她說點實際的,還不樂意……”

  陳奶奶丟他個白眼,對姚琳說:“天天對著個口臭男人,你受夠沒有?”

  “媽你提醒我了,我早受夠了。”姚琳起了身,決定遠離這個從皮肉裡散發臭氣的男人。

  “哎,你去哪兒?”陳慶南緊張發問,搬起石頭砸到自己腳,可真特麼的疼!

  ……

  陳諾不好意思讓陸遲進她臥室,就領他上了三樓花房,途徑二樓西側時,陸遲余光瞥見藕色蕾絲的臥室,就問了一句:“你房間?”

  陳諾點頭,以為陸遲要進去參觀,為難的說:“我爸在家呢,不太好……”

  陸遲無奈解釋:“我沒想進。”他怕著陳慶南呢。

  “我爸剛才說什麼黑牙齒,口臭……他亂說的,你別往心裡去。”

  陸遲還真被惡心到了,平時辦案壓力大的時候,煙是調劑緊繃神經好東西,起初不覺,抽到後來就成了習慣,說實話,陳慶南是給了他個警醒,他得謝謝他!

  ……

  有陳奶奶和姚琳在,午飯吃得很歡,飯桌上時不時飄來“小遲吃塊排骨”、“小遲吃個雞腿”。

  作為一家之主,陳慶南有絲淡淡的無力感,被孤立的感覺,可真不好受。

  好在陸遲還算上道,知道時不時跟陳慶南喝一杯,總算讓他挽回了點尊。

  隔壁林家飯桌上也熱鬧,工作之後,林禹年回家次數明顯減少,難得回來一趟,林媽下廚做得全是兒子愛吃的菜。

  林爸跟兒子喝一杯,然後說:“諾諾前幾天就回了,回來陪我下了盤棋,我看今天還帶了個朋友,是個高高壯壯的男孩子。”

  他不好直問,旁敲側擊了起來。

  林禹年倒是沒隱瞞,直說道:“是諾諾的男朋友,我同事。”

  二老愕然,互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可惜,其實他們對兩個小輩在一起是很樂見其成的,諾諾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當兒媳婦再好不過,哪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當母親的最了解兒子,看出林禹年藏在眼底的失落,她笑說:“年年,感情事我們隨緣分,諾諾是個好女孩,和誰一塊我和你爸都會祝福的,至於你,別人要給你介紹女孩,我都推好幾個了,以後有適合的,媽給你留意留意。”

  林禹年哭笑不得:“媽,你別說得我像找不到對像一樣,我沒事。”

  他先吃完了飯,起身說:“我去陳叔家和他們打聲招呼。”

  不巧的是陳諾和陸遲吃完飯就出了門,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了趟市郊,一個叫管堯鎮的地方。

  管堯鎮上有個大戶,靠山吃山,在山上辦了個養殖場,家境還挺好,這家家主昨晚做了個夢。

  夢見他半夜三更跑去了他姑奶奶的墳頭上,被他姑奶奶好一頓罵,問他從哪給她配的婚,對方才十幾歲,讓她一百多歲的人怎麼下得去口!

  讓他趕緊找人把墳挖開,把畫了生辰八字的假人拿出來,不然就夜夜坐在他窗下哭給他聽。

  姓管的家主被嚇醒,之後再睡不著了,聽他老伴打呼到天亮。

  他也不是想給姑奶奶配陰婚,而是前段時間請大師看過陰宅風水,風水師說他家陰宅風水都不錯,唯獨他姑奶奶這座孤墳帶了煞,影響後代子孫福氣,建議他最好辦場陰婚,搞個合葬。

  不然他才不多事去給這個沒嫁出去的老姑娘配陰婚呢!

  就在姓管的遲疑要不要挖墳時,有兩個人找來了他家。

  姓管的看看陳諾,又看看陸遲,驚疑不定問:“你們找誰?”

  來的路上,陳諾已經和陸遲對過話,所以現在陸遲先開了口:“你家前段時間是不是辦了場陰婚?”

  姓管的心裡咯噔一下,剛想否認,陸遲出示工作證,又開口了:“前兩天有人報警,說你花錢從別人手上買生辰八字,現在當事人身體不適,他找‘外科’醫生看過,懷疑是你拿了他的生辰八字辦陰婚。”

  其實陸遲也是在詐他,一來這種案子向來歸雜物科管,二來他一個S市刑警,哪有直接權利管H市的案子。

  但他三兩句足已唬弄住姓管的家主,又想到昨晚夢見的,他哆嗦一下,大感冤枉:“警察同志,我再缺德也不會拿活人的生辰八字辦陰婚啊,買的時候,對方告訴我是個死人的生辰八字,我才敢買,還花了我五千塊呢!”

  本來風水師建議他最好買具屍,但他家人膽子都小,不敢買那玩意,就退而求其次幾番打聽買了個相配的生辰八字。

  “你找誰買的?”陳諾追問。

  姓管的被陸遲三兩句嚇的六神無主,哪還敢再瞞,一五一十說:“住鎮西的神婆帶來的,是個瘦高個女人,她向我保證是死人的生辰八字,她應該急著用錢,五千塊一點也不給少。”

  陳諾耐住罵髒話的衝動,對姓管的道:“不管你知不知情,缺德事干多了早晚遭報應,你姑奶奶讓我告訴一聲,盡快挖墳,不然天天坐你窗下哭。”

  噗通一聲,姓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抖著嗓子說:“姑奶奶昨晚托夢給我,也是這麼說的……”

  事不宜遲,姓管的也不看養殖場了,慌裡慌張回家喊幾個兒子,讓趕緊抄家伙去挖墳。

  回去的路上,陳諾沒忍住,悠悠嘆口氣。

  陸遲扭頭看她:“怎麼了?”

  陳諾說:“陸大哥,你說我要不要告訴石頭,十幾年前他媽賣了他,現在又賣他生辰八字?”

  陸遲搖搖頭:“最好別,除了有份血親在,其實他們沒什麼關系。”

  陳諾想想也是,除了給他條生命,那女人確實沒盡到一點做母親的責任。

  中心醫院血液科裡,主治醫生把小石頭的母親喊去辦公室,問她有沒有找到合適的骨髓。

  “你兒子目前這種狀況,撐不了太長時間,最好的解決辦法其實是再生個二胎,或許配髓幾率要大些,將來這個真的……你們也有人養老。”

  小石頭的母親捏了捏拳頭,低聲道:“不用,我還有個兒子,我會帶他來配髓。”

  主治醫生懵了,問病歷的時候,她明明說自己只有一個兒子……

  ……

  當晚,陸遲要在外面住,被姚琳給攔了:“家裡這麼多房間,還出去住干什麼呀?阿姨把房間都收拾好了!”

  陸遲嘴角微翹:“麻煩阿姨了。”

  姚琳直說不麻煩,又喊陳諾:“諾諾,把年年喊過來,一起吃個晚飯。”

  ……

  晚八點,天完全黑了下來,鬼美人坐在自己墳頭上,看著空了的一旁,幽幽的嘆口氣,從現在起,她是個離過婚的鬼了呢……

  就像小神婆說的,她一百多歲的人了,對著十幾歲的小孩也下不去口,本來挺想去找她“老公”,人都飄到福利院了,又飄了回來。

  婚都離了,還去纏什麼!

  “嬌嬌,你怎麼啦?”牛大哥身子還沒到,腦袋已經先飄到了鬼美人的身旁。

  不俗的樣貌太過辣眼睛,鬼美人看著就心煩,抬腳一提,牛大哥一顆腦袋皮球一樣從墳包上滾下去。

  滾啊滾,滾到了牛大哥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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