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 -【冷夫不好睡】《全文完》

鈞蝦逵人

冷夫不好睡 作者：石秀

為了娶她，他成了無賴男，只為哄她當老婆；
想要嫁他，她成了小女人，只想拐他當老公。

三年前，因為酒醉走錯房，柯婉馨上錯了床，
被靳寒當成隨便的女人玩了一夜，
不小心給造出人命。只是當年他一句不娶，
她冷了心，決定跟這男人老死不相往來。
三年後，靳寒霸氣地找上她，直接撂話，
當初她丟下孩子一走了之，沒讓他碰上就算了，
既然再見，那女兒她也有份，別想再丟下不管。
誰知，他不小心惹了她就算了，竟連心都給賠上了，
別說她名花有主，光是她身邊有男人路過，
他都要大吃飛醋， 因為他對她的底線就是沒有底線。
沒錯，她不是他的女人，但那又如何，
他有的是能耐再弄大她的肚子，
看看有哪個不長眼的男人敢跟他搶女人。

鈞蝦逵人

楔子

    晚上十點多，一棟位於市區郊外偌大的別墅裡，一場盛大的生日派對進入尾聲。

    前來參加生日派對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柯婉馨聽著門外傳來汽車啟動的聲音，好友靳雪用來舉辦生日派對的這棟別墅又陷入靜謐之中。

    她看著醉貓一樣倒在沙發另一頭的靳雪，搖了搖頭，輕輕地踩著地板上柔軟舒適的地毯走到沙發前，拎起自己的包包柔聲道：“小雪，我走了。”

    靳雪喝得醉醺醺的，一下子就抱住了她的手臂，“婉馨，你今晚不許走……”

    “小雪，大家都走了，你幹嘛不讓我走？”柯婉馨看一眼別墅大門口的方向，再望向眼前的靳雪臉上，有些哭笑不得。

    跟別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不同，柯婉馨五官清秀，清湯掛麵，長相漂亮又有氣質，身上有著書卷氣，所以她註定跟靳雪別的朋友玩不到一塊去。而且她最討厭酒味，晚上的生日派對，她純粹是來陪襯的，一直待在角落看著靳雪跟她的朋友們鬧。

    “別人有車，可是我又不放心讓他們送你回家，免得你這乖乖牌讓他們一口給吃掉，我必須對你的安全負責……”靳雪醉得不輕，她雙眼緊閉著，一本正經道。

    “那我可以自己叫計程車。”柯婉馨沒好氣地看著管家婆一樣的靳雪道。

    “這麼晚叫計程車能夠安全到哪裡去，賣了你還幫人家數錢呢……婉馨，今晚留下來過夜嘛，我知道你討厭喝酒的人，不願意和我睡，反正客房都空著……”靳雪說話已經有些含糊不清。

    “好了好了，我留下來就是，現在先送你回房去睡。”柯婉馨扶著靳雪，送她回房。為了不讓靳雪擔心，她只好留下來住一晚了。

    “我告訴你哦……我今晚真的好開心……”柯婉馨扶不太穩，靳雪走得跌跌撞撞。

    “我知道。”柯婉馨扶著靳雪一步步艱難地走過長長的走廊，終於把她送回了房間。

    當靳雪倒在大床上，柯婉馨也重重地坐在床邊，氣喘吁吁。

    歇了一會兒，柯婉馨幫靳雪脫掉鞋子，蓋好被子，突然想起來她忘了問客房在哪裡，於是輕輕拍拍靳雪的臉，“小雪，客房在哪邊？”

    “二樓……右邊的房間……隨你喜歡……”靳雪說完，閉上眼昏昏欲睡。

    “那你快點睡，我拿一件你的睡衣去換上就睡了。”柯婉馨對著靳雪輕輕地交代了一聲，然後起身走到靳雪的衣櫥前，拿出一件睡衣，離開她的房間。

    柯婉馨上了二樓，轉向右側的房間，打開了第一間的房門走了進去，房間裡面從窗簾到被子床單都是深色系的。冷色調的設計，讓人感覺有些壓抑，可是床上用品看起來品質很好，她想著不過是在這裡睡一晚上，也就沒過多地在意。

    把包包放在床邊的沙發上，她拿著睡衣走進浴室。

    柔軟的絲質睡衣裹著她赤裸的身體，她把長髮解開，散落在肩上，簡單地洗漱過後，她回到房內，掀開被子躺在床上。

    晚上玩得有點累，她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靳寒應酬完回到別墅，時鐘已經指向了淩晨一點，他妹妹靳雪說要用他的別墅開生日派對，他本來打算今晚住飯店，可是應酬完已經是淩晨，加之他跟他妹妹約好不可以留人過夜。他想著人都走了，便打消住飯店的念頭，讓司機將他送回別墅。

    他眉目冷峻，帶著淡淡的疏離感，身材頎長，有著完美比例。身為靳氏集團執行長，他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家公司的利益，還背負著整個家族的命運。

    從小到大，因為被灌輸的是精英教育，他目標向來很明確，很有野心。

    晚上的應酬他把一個很重要企劃案拿了下來，代價是他要陪對方喝得很醉。

    回到自己的房間時，靳寒胃裡一陣翻騰，連忙向浴室走去。

    把胃裡的東西吐乾淨，又洗了個冷水澡，隨手拿一條浴巾裹住下半身，把頭髮弄幹以後，才走出浴室。

    一貫冰冷的被窩裡難得溫暖，靳寒還以為是酒精的作用，卻發現他的被窩好像躺著一個人。

    他不缺女人，可是他跟女人的關係僅限各取所需。他怕麻煩，不喜歡束縛，女人一向是他花錢養著，膩了就用錢打發。如今醉意中，他下意識地想證實一下，於是手摸到了對方光滑的手臂，柔軟的胸部，沒錯，他的床上確實躺了一個女人。

    他沒有通知他的床伴過來，想不到她還主動送上門了，也好，他剛好需要。

鈞蝦逵人

第一章

    週末的清晨，柯婉馨起床，家人已經上班了，她隨意將長髮紮在腦後，穿了一條寬鬆T恤和一條牛仔褲，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著早餐。

    從靳雪家的別墅逃出來，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她不敢跟任何人提起那件事，那天回到家，她想起來那幾天是安全期，想著應該沒事，可是如今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她生理期還沒來。

    她心中一陣慌亂，拿著筷子的手在顫抖，吃東西也難以下嚥。

    她才讀大二，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懷孕。

    突然胃裡一陣翻滾，她放下橫子，捂著嘴向洗手間走去，胃裡很難受，可是什麼都沒有吐出來，她心下一沉，心裡更是害怕。

    她回到房間，從包包裡面拿出早就買的驗孕棒，再慌張地走進廁所。

    出來的結果讓她猶如當頭一棒，她懷孕了……她捧起水龍頭流出來的水潑在臉上，想讓自己冷靜。

    當她看著鏡子裡臉色蒼白的自己，淚水奪眶而出，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父母要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對她很失望的，她一時之間六神無主。

    約靳雪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電話裡面說不清楚的事情，她想當面跟靳雪談。

    她家附近一家咖啡館門外露天座位的一角，桌面上放著一杯白開水，柯婉馨十指交握放在桌面上，緊張地摳著大拇指，不知道該怎麼告訴靳雪她懷孕了的消息。

    “婉馨，週末難得可以睡懶覺，你幹嘛那麼早叫我起床還逼我過來？”靳雪打著哈欠，坐在柯婉馨對面的位置，隨手翻開了功能表，沒有什麼合她一早挑剔的胃口，於是讓服務生給她一杯咖啡提提神。

    “小雪，我……”柯婉馨鼓起勇氣剛開口，服務生正好端了咖啡過來。

    靳雪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抬眸看著柯婉馨，“你什麼？繼續說啊。”

    “我懷孕了。”柯婉馨說出這四個字，感覺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一口咖啡從靳雪嘴裡噴了出來，她一邊用面紙擦，一邊驚訝地看著柯婉馨，“你剛剛說什麼？”

    “怎麼辦？我好像懷孕了。”柯婉馨眼淚急得掉下來。

    “別哭別哭，你說這是怎麼回事，誰欺負你了？”靳雪看著晶瑩淚滴從柯婉馨眼眶湧出來，急忙哄她。

    “你生日那天晚上……我住你家客房，睡到一半進來一個男的，他……”柯婉馨說不下去了，她閉上雙眼，心裡很痛也很怕，她不敢再想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靳雪思緒轉了一下，那天所有的賓客應該都走了，除非……“天啊，不會是我哥吧！”靳雪捂住嘴巴，心臟突突地跳著，她怕會從嗓子眼跳出來。

    “可是我哥跟你怎麼會……他平時工作很忙，那天我跟他說要用他的別墅開派對，他好像說了晚上不回來，可是怎麼又回來了？”靳雪腦子裡面一片混亂。

    怪不得第二天一早她醒來，柯婉馨已經不在她家，怪不得哥哥那天的行為也是怪怪的，可她因為宿醉頭痛，也就沒有太在意。

    “不對不對，你們怎麼會睡一張床上？你睡的是哪間房間？”靳雪疑惑的是這個。

    “你說，樓梯上去，右邊的房間……”

    “天啊、天啊、天啊，我忘了別墅有兩道樓梯通往樓上，我說的是客廳那道樓梯的右邊，不是走廊那道樓梯的右邊！”靳雪拍著前額，一臉懊喪。

    “現在懷孕了，怎麼辦……”柯婉馨看著靳雪，一臉的不知所措。

    “別擔心，我會給你想辦法，你先不要跟別人說，等我想好了解決的法子再告訴你該怎麼做。”靳雪握緊柯婉馨的手，神情很嚴肅。

    這日，家庭聚餐日，靳家古色古香的大宅子裡，一家人在飯廳圍在飯桌前吃飯。

    靳雪抱著飯碗，小口小口地吃著米飯，猶豫著要不要把柯婉馨懷孕的事情說出來，畢竟她懷的是哥哥的孩子。

    靳爺爺是家裡的老頑固，因為靳家唯一的孫子靳寒到了適婚年齡還不肯結婚生子，讓他很不滿。

    當年那些跟他稱兄道弟的好兄弟們，一個個的曾孫子都長大了，可是他只有眼紅的份！

    靳奶奶看出了老頭子不高興，忙往他碗裡挾肉，“老頭子，多吃點，這個肉很鮮嫩好吃。”

    靳父知道父親氣的是什麼，他對他這唯一的兒子也是恨鐵不成鋼，明明做事很能幹，在外面女人也多，偏就不肯挑個女人娶進門，把孩子給生了，好完成老人家的心願。

    靳母知道飯桌上每個人都有心事，她忙打圓場，想要緩和一下氣氛，“好了好了，我一位朋友的女兒剛從國外回來，剛好我們兩家也門當戶對，改日我約她跟阿寒見個面……”

    靳寒臉色一沉，重重地放下筷子，瞬間，飯桌上火藥味四起，一場家庭戰爭即將爆發。

    “阿寒，你聽媽講，那個女生真的很不錯……”靳母苦口婆心的說：“你娶她過門，把孩子給生了就好……”

    靳寒太陽穴突突地跳著，這頓飯恐怕是吃不下去了。

    “你鬼臉色給誰看啊？就算你工作上再有本事再能幹，如果你不找個女人生個後代，別人一樣不認可你……”靳父給兒子一個下馬威。

    “我不娶。”靳寒臉色冷峻，靳釘截鐵道。

    “你不娶也得娶！”靳父正在火頭上，不想再由著兒子性子來，他望向妻子，“明天你就幫他們安排見面，越快越好，現在你就打電話過去約。”

    “爸，哥不能娶她！”一直在一旁默默吃著飯，一聲不吭的靳雪發言了。

    一桌子的人不約而同地望向一語驚人的靳雪，那個人包括靳寒。

    “哥的孩子……已經有了。”靳雪坦白道，本來她還想著飯後跟哥哥商量一下，可是眼看哥哥被逼著相親，她不能再拖了。

    “你說什麼？”家人異口同聲地說，最驚訝的就是靳寒。

    “哥，我朋友懷孕了，孩子是你的，你不需要相親，也不需要娶別的女人。”靳雪看著哥哥，神情很認真。

    靳寒感覺一陣眩暈，那天晚上他喝多了，把一個爬到他床上的女人征服在他身下，可是第二天醒來她已經跑了，他冷冷一笑，現在的心機女可真多，以為這樣，他靳寒就會娶她？不可能！

    “既然有了心儀的女孩，又讓人家懷孕了，那我們就不管你們年輕人的事，儘快把婚事給辦了，負起責任來就好了。”靳爺爺那張臉上已經沒有那麼臭，反而有點喜悅流露出來，他只想抱曾孫，其他事情，他不管。

    “你確定，她懷的就是我的？”靳寒看著妹妹，似笑非笑的樣子。

    “換別的女人我不敢保證，可是婉馨的話，我敢肯定一定是你的！”靳雪看著哥哥，一臉的肯定。

    “哼。”靳寒冷冷一笑，“靠近我的女人，無非就是想圖我們家的錢。小雪，我只能說你那個朋友太有心機，你不要被她給騙了。當然，孩子可以生下來，可是人我是不會娶的。”

    “哥，婉馨真的是一個好女孩……”靳雪急急地給好友辯解，可是她話還沒講完就被打斷。

    “說過了，我不可能結婚。”靳寒起身離開了飯廳，一個女人跟男人發生了關係，事後還不懂做好安全措施，不是想懷孕是什麼？他靳寒絕不可能讓她得逞。

    靳雪很洩氣，她知道她哥哥不是一般的頑固，心裡真的很替柯婉馨擔心。

    飯後，室外的走廊上，靳寒背靠著牆，雙手環胸，一條大長腿抬起，擋住了靳雪的去路。

    “把那個什麼馨的聯繫方式給我，我要好好地會會她。”靳寒依稀記得那張淚流滿面的小臉，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既然她懷了他的孩子，他當然要會會她，順便看看她心機有多深。

    “你見她做什麼？”靳雪一臉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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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談談怎麼處置她肚子裡的孩子，你覺得我跟她還能做什麼？”靳寒說完，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

    “哥，婉馨是一個很好的女孩，你不可以傷害她。”靳雪警告她哥哥。

    “哼，我當然不會傷害她，可是我也不會娶她。”靳寒打算想讓靳雪做好一個心理準備。

    “哥！”靳雪知道她哥哥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她也相當地頭疼。

    “你不給可以，我一樣可以找到她。”靳寒用無所謂的口吻道。

    “我幫你約她出來談就是了。”靳雪無法想像她哥要是找到學校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早點答應不就好了嗎？”靳寒一隻手插進口袋裡，頎長身影離去。

    靳寒沒有成功約到柯婉馨，直到他家人讓靳雪約她上門，他才得以見她一面。

    她柔軟漆黑的長髮紮在腦後，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和一條牛仔褲，就這樣出現在靳家大宅子。

    門外，靳寒攔住了柯婉馨，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柯婉馨害怕，抓住了靳雪的手。那一夜發生的一切，仍然如惡夢般纏著她。

    她知道跟眼前這個男人結婚是不可能的事，她只是想看看要怎麼安置她肚子裡面的小生命，畢竟她不想傷害這個無辜的小生命。

    “小雪，我有幾句話想和她說，你先進去吧。”靳寒雙眼盯著柯婉馨不放，讓靳雪給他們一些單獨相處的時間。

    “婉馨，你不用擔心，我們會替你作主的。”靳雪拍拍柯婉馨的手背，讓哥哥說話注意點，就先進屋了。

    靳雪一走，柯婉馨便緊張起來。

    靳寒捏著她一側肩膀，臉上是一抹不屑的笑容，“怕什麼？能走到今天這步，沒點能耐也不行。”

    “你什麼意思？”柯婉馨愛起眉頭看著靳寒，側開身子擺脫他的手，眼神裡摻雜著痛苦的神色。

    “我勸你還是即早打消嫁我的念頭。”靳寒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柯婉馨眸底的疼痛視而不見。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嫁你！”柯婉馨很生氣，氣得渾身顫抖。

    “這樣最好，人還是得有點自覺。”靳寒無法不把柯婉馨和那些心機女擺在一起，畢竟是她爬上他的床。

    “自覺？什麼自覺？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我的錯嗎？”柯婉馨看著眼前高傲至極的男人，很難過。

    “你我都是成年人了，一夜情，你該懂吧？我們發生關係，可是沒有感情，所以就沒必要勉強彼此。”靳寒想狠狠地打擊她一下，好讓她在進他家之前識相離開。

    柯婉馨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態度很憤怒，憑著她的傲氣，她真想轉身就走。可是逃跑解決不了問題，她咬著粉唇，努力地將憤怒壓下去，她只想把肚子裡面無辜的小生命安置好，畢竟拿掉孩子這種殘忍的事情，她真的做不出來。

    靳寒閱人無數，真的見識了柯婉馨的厲害，任憑他冷嘲熱諷，她竟然真的沒被氣跑。

    此時此刻她安安靜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副柔弱易碎的樣子，靳寒雙手環胸，神情疏淡地倚在窗邊，想看她要怎麼演戲。

    “婉馨，你跟阿寒之間的事情，我們家裡人都聽小雪說過了，如果可以，你們兩個結婚是最好的解決方法……”靳爺爺語重心長地說。

    “我不要跟他結婚。”柯婉馨靳釘截鐵地說。

    “喔、喔，不想結婚啊……”靳爺爺看得出來，柯婉馨是個從骨子裡透著倔強的女孩子，看來跟他的孫子真的是冤家路窄，好事多磨了。

    “婉馨，你別怕，我爺爺還有家人會替你作主的。”靳雪安慰柯婉馨道。

    靳寒翻了個大白眼，這個吃裡扒外向著外人的傢伙！

    “那婉馨你有什麼打算？不管你怎麼作決定，我們都會尊重你的意見。”靳家的孩子是一定要保住的，可是靳爺爺還是用婉轉些的方式，想看看柯婉馨怎麼想。

    柯婉馨咬咬牙，她知道拿掉孩子對她來說可能是躲開所有問題最好的辦法，可是那畢竟是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她不能那麼殘忍。猶豫過後，她看著靳爺爺，臉上帶著堅毅無比的神情，“孩子我想生下來！”

    靳爺爺臉上流露一抹不易察覺的喜悅，“你能這樣想是最好的。”

    “可是我還要繼續書，孩子生下來後，我……我還沒有能力去照顧，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柯婉馨臉埋在掌心，哭了起來。畢竟對於一個年輕未婚的女孩子來說，這種事情太難堪。

    “沒事，沒事的……畢竟這是我們靳家的曾孫，你生下來，我們來養就好。孩子生下來以後，我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去完成你的學業。”靳爺爺安慰柯婉馨道，他看得出來，這女孩倔強歸倔強，其實善良得很。

    而且她比很多遇到問題只會躲起來的人要勇敢堅強多了。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跟我父母講……”柯婉馨哭得很難過，她好怕父母親因為她被人指指點點。

    靳寒看著柯婉馨，眉頭緊蹙，她不像是那種拿著肚子裡的孩子來威脅他們家的女人。一時之間，自詡很懂女人的他對眼前的柯婉馨有些捉摸不透，可是他轉念一想，誰知道是不是她鑌技太好，他才看不透她。

    “這樣，你可以跟你父母親講，學校有一個保送名額，爺爺是你們學校的校董，會爭取讓你拿到這個名額。到時你先休學一年在我們安排的住處待產，我們會給你提供最好的照顧，資金方面不用擔心。

    孩子生下來後，我們抱回來養，你拿錢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當然這樣對你父母而言是欺騙，可是這是避免他們傷心最好的辦法，可以說是善意的欺騙。”靳爺爺給柯婉馨出主意，對那個不願意負責任的孫子，他已經不抱希望。

    他就是想抱曾孫，保住這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柯婉馨皺著眉頭，難過地閉上雙眼，這樣她就要中止學業，離開原來熟悉的環境，離開父母。可是她能怎麼辦？她的肚子之後會越來越大，想到這裡，她咬咬牙，看著靳爺爺點點頭，“好。”

    她答應了，只有這樣，她才可以既不傷害小生命，又可以繼續追求她的夢想。

    靳寒看著柯婉馨，想不到她雖然外表清純，卻這麼有手段，他都聲明不會娶她了，她還願意替他生孩子。果然這世界是沒有錢做不到的事情。
   
    臺北市郊一處環境優雅的別墅裡面，柯婉馨半蹲在馬桶旁邊，吐得臉色蒼白，看著很辛苦。

    一旁的傭人霞姨在小心地照顧她，還給她準備好了擦嘴的乾淨毛巾。

    已經懷孕四個月了，肚子也微微隆起來，可是她孕吐還是沒有停，她接過毛巾擦擦嘴，突然又是一股噁心的感覺，直到她把胃裡的東西都吐乾淨了，才舒服一點。

    “小姐，你害喜太嚴重了，要不我打電話跟靳老先生說，請他把醫生請過來給你檢查一下好嗎？”霞姨是靳爺爺請來的人，因為要保密，她對柯婉馨的身份瞭解不多，只是做好她傭人的本分。

    可是看到柯婉馨柔柔弱弱的一個女生大著肚子，卻沒見過她的男人，所以多少有點奇怪。

    “不用，我吐完就好了。”柯婉馨不想打擾靳爺爺，歸根到底，她是不想見到靳家的人，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太難堪了，她什麼身份都不是，只是一個替他們生孩子的人。

    她的手輕輕地按在肚子的位置，裡面的小生命正在慢慢地發育、成長，普經她以為自己完成學業後，會慢慢實現自己的理想，然後跟一個人相愛、結婚、生孩子……如今她的計畫全部打亂了。

    肚子裡的孩子，醫生檢查出來說是個女孩。她好喜歡女孩子，以前她就幻想過自己以後要生個女兒，然後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鈞蝦逵人

第三章

    可是如今她生下這個孩子，必須把她交給別人，因為孩子血緣上的父親不會娶她。

    也罷，她也不想嫁他，他們的關係本來就是一個意外，她認命了。

    她只想把孩子生下來交給靳家，然後走得遠遠的。因為她知道孩子在靳家會得到很好的照顧，而她，也可以拿著那筆錢去實現她想要的夢想。

    “柯小姐、柯小姐……”霞姨打斷柯婉馨的思緒，這也是靳爺爺囑咐她的，不要讓柯小姐陷入不好的情緒，她提議道：“外面陽光很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就在別墅的花園裡面怎麼樣？”

    柯婉馨抬眸看著霞姨點點頭，“嗯。”

    霞姨陪在柯婉馨的身邊，跟她一同在花園裡面散步。

    陽光暖融融地從頭頂的樹梢傾瀉下來，小路旁邊的各色花朵爭奇鬥豔，散發著淡淡的香味。

    柯婉馨穿著一件白色寬鬆的孕婦服，因為很多的不適應，她臉色有些蒼白，沒有孕婦的圓潤氣色，反而瘦了許多。因為不能讓認識她的人知道她還在臺灣，所以她這幾個月很少出門，除了去醫院做必要的檢查以外，她都待在這棟別墅裡面。

    雖然靳雪經常來探望她，還帶來家裡熬好的湯，可是她還是覺得很孤單。

    隔著別墅的白玉雕花圍欄，一輛黑色的車子停靠在路邊，靳寒戴著太陽眼鏡坐在駕駛座上。

    這幾個月，他的心情很煩躁，跟柯婉馨在床上那一幕幕在他腦海裡面揮之不去，他承認，她的床上功夫差，哭得也很慘，也許是她太能裝了。那次該死的征服遊戲，這個可惡的女人，因為他第一次的大意就懷上了他的孩子，還有幾個月他就要當父親了，這些根本都不在他人生計畫範疇之內。

    飯桌上，家人每每提到她都是害喜很嚴重、孕檢沒問題、孩子發育很好這些相關的句子，都讓他很窩火。

    可惜胎兒是個女孩子，要是男孩子還可以揍幾頓解解氣，偏偏是個女孩子，天知道到時候生出來，他要怎麼跟她相處。

    因為心情不好，他跟身邊那些女人也斷了關係，不想再跟她們糾纏不清。

    遠遠地看著柯婉馨讓傭人陪同散步，他冷冷的眼神裡沒有任何的情緒，很快便啟動車子絕塵而去。

    等他再次來守在別墅外面偷看柯婉馨時，已經是五個月後，聽說她快要到預產期，他開車兜風路過這邊，就停下車看看她目前的狀況。

    看來家人說她每天按時在花園散步的確沒有錯，傭人陪著她慢慢地走著，比起五個月前，她行動遲鈍了許多，畢竟肚子已經高高隆起。

    他真擔心她那單薄的小身板承受不起腹部的重量。

    她難得地跟傭人說笑，明眸皓齒，烏黑的長發軟軟地披在她一側肩膀上。她穿著寬鬆的孕裝，雙手輕輕托著應部，走路很辛苦，但臉上的笑容卻很動人。

    靳寒冷冷一笑，她畢竟快要可以拿錢離開了，心情不錯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驅車離開。他不會再來看她，既然她可以對他們的女兒這麼殘忍，他同樣可以對她無情。

    市區醫院產房裡，正在生產的柯婉馨感覺自己正在跟死神搏鬥。

    她真的從未想過，生孩子會是這麼地痛，簡直要讓她往死裡去的痛。

    她的手緊緊地抓住病床的邊緣，咬著蒼白的嘴唇，大汗淋漓，伴著她的淚水一起流淌。

    害怕、無助、傷心，一併席捲她的心，醫生還有護士在說些什麼，她完全聽不到，只有劇烈的疼痛在撕扯著她。她的頭髮，她身上都已經被汗水濕透，她痛得死去活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得異常地緩慢，似乎這疼痛要慢慢地將她淩遲。

    昏天喑地地不知道過去多久，隨著哇地一聲啼哭，她的孩子生下來了。

    “恭喜，寶寶非常健康漂亮。”護士把胖乎乎的小寶寶裹好，讓柯婉馨看了一眼，便匆匆抱走去處理。

    柯婉馨眼皮疲憊地闔上，淚水沿著她的眼角漕下，晶瑩透亮。

    按照之前的協議，柯婉馨出院後便收到靳家給她的支票，讓她出國念書，而孩子則由他們抱回去養。

    她雖然很心痛，很捨不得，可是那個男人不願意娶她。

    別說不會娶她，就算是女兒出生了，他都沒有出現過，柯婉馨感到特別地寒心。

    她知道，她留下來只不過是個笑話，為了未來的日子，她決定還是狠心離開，如今她連自己都養不了，更別說孩子。

    從柯婉馨生產到孩子出生，再到柯婉馨離開。靳寒都泡在夜店裡一個人喝著悶酒，那個女人終於得逞了，她可真有能耐啊，竟然捨得把剛出生不久的女兒扔下，拿錢遠走。

    一個爬上他的床，成功偷到他的種，然後換了錢一走了之的女人，有什麼值得他來關心！

    他不在乎錢，他只是替那個小小的孩子難過而已。她的出生，不過是她母親要錢的手段！

    晚飯後，靳家燈光明亮的客廳裡，靳寒身上穿著一套白色休閒運動裝，拿著一份報紙坐在沙發一角翻閱。

    自家人從醫院把他的女兒抱回來，他也在他們的要求之下搬回家裡住，他們的理由是孩子已經缺乏母愛，不能連父愛都失去。

    不娶柯婉馨已經是家人給他最大的讓步，他要再對孩子不管不顧，于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他只好勉為其難回家住。

    靳雪抱著六個月大的小侄女，逗她咯咯地笑個不停。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被靳家上下加倍地寵愛著，用力地彌補她缺失的母愛。

    “哥，你就給小侄女起個名字，爺爺想了那麼久都還沒想好，給個小名也好嘛，這樣會好叫她一點，寶寶、妹妹、乖乖這些，爸媽他們一天到晚掛在嘴邊亂叫，實在太普通了，我要一個跟得上時代的小名。”

    靳雪抱著小侄女，讓她胖乎乎的小腳丫踩在自己的大腿上，逗著她玩。

    靳寒輕瞥靳雪一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繼續看他的報紙。

    在家裡的人面前，他一向表現得不太親近女兒，一開始他就反覆強調，他還沒有心理準備當父親，加之他總是對抱回家的這團肉球束手無策，如今，他更是對這個餓的時候會哭鬧著要奶喝，不高興的時候要人哄，睡覺的時候要人陪的小丫頭完全無法招架。他習慣自由了，這種事情別找他。

    “又沒叫你給她餵奶，就起個小名而已，那麼小氣幹嘛？她可是你的女兒耶，自己欠下的風流債，少當沒自己事。”靳雪這個當姑姑的，這幾個月當了臨時媽媽，真的是累壞了，可是這事她也有一部份責任，加之她真的愛慘這個小侄女了，現在好朋友不在，她怎麼也要照顧好這可憐的小傢伙。

    靳寒默不作聲，他沒有心情搭理他這個妹妹。讓一個女人爬上他的床，害他把她給睡了，然後害家人逼他結婚不說，現在孩子生下來直接扔給他就走了。

    天知道這半年來，每天晚上夜深人靜，傭人哄不好女兒，靳雪睡得像豬一樣，還不是他起床偷偷給女兒餵奶、換尿布、哄睡。他不露聲色，不代表他什麼事情都沒做。

    “哥。”靳雪突然甜甜地叫了一聲。

    靳寒放下報紙，冷冷地瞥靳雪一眼，從小到大，除非他這個妹姊有事求他，不然絕不會這麼嘴甜叫他。

    靳雪見她哥看過來，忙指著小侄女的臉蛋，“你有沒有發現，你的女兒超級漂亮，眉毛彎彎，然後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高挺的小鼻子，小小的嘴巴，五官拼在一起超好看，而且她特別愛笑，跟她媽媽一樣。”

    “我怎麼知道。”靳寒看一眼女兒的臉蛋，冷冷道。

    “少口是心非了！”靳雪一臉壞笑看著她哥哥，“你一定知道，要不是她媽媽漂亮，你也不會那麼積極跟她媽媽造了個人出來了。”

鈞蝦逵人

第四章

    “那天晚上完全是個意外。”靳寒懶得解釋。

    “那怎麼不見你跟別的女人意外一下？”靳雪嗆聲道。

    “我懶得跟你廢話。”靳寒視線回到報紙上，故作冷靜。

    “來，寶寶，叫爸爸，爸、爸。”靳雪抱著小侄女，教她學講話。

    靳寒知道靳雪是故意的，翻了個白眼，不想理她。

    就在這時，靳雪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響起。

    “你先抱著，我去接個電話。”她把小侄女抱起起來，塞到靳寒的懷裡，抓起手機就走。

    “喂！”靳寒睨一眼他妹妹，實在沒有辦法，只好抱穩動來動去的小肉球。他看著懷裡的女兒，的確，她很漂亮，可是他拒絕去回憶那個女人的模樣，因為那女人不配讓他想起她。

    這晚，夜已深，靳寒應酬完回到家中，別墅裡面悄無聲響。

    嬰兒房就在他的房間旁邊，他經過的時候，冷冷地瞥一眼嬰兒房裡面那張小床，只要孩子不吵不鬧地在睡覺，他就放心了。

    就在他沐浴完擦拭著頭髮的時候，隔壁嬰兒房傳來女兒哇哇大哭的聲音，遲遲沒有安靜下來。

    他愛蹙眉頭，踱了過去。

    保姆正在抱著她哄著，可是女兒一直在哭閻，而他那個自從女兒抱回來後自告奮勇說幫家裡分優的靳雪遲遲沒有出現，看來又是睡得太沉，已經忘了身上挑的責任。

    “是不是餓了？”靳寒猶豫了一下，問保姆道。

    “不是，剛剛喂她喝牛奶，又換了尿布，可是就是不肯睡。”保姆看著靳寒，很意外他會來問。

    自從這孩子抱回來，當媽媽的沒見過人影，當爸爸的也很少關心過。

    靳寒的手輕輕地放在女兒額頭上，沒有燙，不像生病，他看一眼保姆，伸出手來，“孩子給我，你去睡吧。”

    保姆目瞠口呆地看著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孩子我來哄，你回房吧。”靳寒耐心有限，重複的話不想再說第三遍。

    “呃，哦，好。”保姆連聲應著，把手中哭閻的孩子交給靳寒。

    “那我先回房了。”保姆恨不得把這難得的一幕告訴全世界。

    “等一下。”靳寒突然喊住了她。

    保姆大喜過望，回過頭，怯怯地，“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今晚的事情，誰都不許說。”靳寒一臉嚴肅道。

    “好。”保姆很洩氣，本來她還想跟老先生彙報這件事，看來是不行了。

    “小丫頭，你要乖。”靳寒抱著女兒，輕輕地哄著她，看著柔和的燈光下她臉蛋上吹彈可破的肌膚，看著她輕輕嚅動的小嘴，一向在商場上腥風血雨，爾虞我詐，這一刻他那顆冷硬的心要被他的女兒給萌化。

    女兒在他懷抱裡卻很快就睡著，或許是因為她沒有安全感，他想。

    畢竟這個時候是她最需要媽媽陪伴的時候，可是卻要讓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保姆來帶她。他一向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感覺有些心疼他這個女兒。

    三年多後。

    還沒到下班時間，靳寒在辦公室裡面忙得焦頭爛額，比起三年前，他眉宇之間多了成熟男人的沉穩堅毅，不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這三年來，他沒有給任何女人接近他的機會，原因或許是因為當年那個女人導致的陰影，又或者是別的。他都成了圈子裡面死黨打擊的焦點，禁欲系男人。

    沒有外人知道他女兒的母親是誰，大概是血濃於水的緣故，雖然他對女兒是不咸不淡地，看起來也不是關心，女兒卻特別親他。所以每當有人笑他是禁欲系男人，他都反覆強調是為了女兒。

    的確，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要，可是他不想因為跟別的女人混在一起的緣故傷害他的女兒。

    就在他準備翻開第二份合約細看時，他的手機響起。

    看著手機螢幕上，靳雪的名字在跳閃，他按下接聽鍵，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什麼事？”

    靳雪語速匆匆，“哥，我這邊塞車了，你等一下去接小美好不好？”

    小美是靳雪和家人對他女兒的叫法，是他爺爺起的名字，名字叫靳嘉美，可是他還是喜歡叫他女兒小丫頭，他起的小名，他叫習慣了，沒辦法改。

    靳寒看著桌面上還沒忙完的工作皺起眉頭，本來他估計他要忙到晚上，如今看來是要打破計畫了，他點點頭，“好。”

    “哥，真幸虧有你啊。”靳雪很誇張的口吻感慨道。

    靳寒二話不說掛斷了電話，女兒是他的，他不要聽感謝的話。雖然當初是靳雪自告奮勇說要負責接送他的女兒，可是更多的責任在他。

    他穿上西服外套，跟秘書作了口頭交代後，離開公司。

    車子在一處十字路口停下等紅綠燈，靳寒修長的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地敲打著，這時，他看到一個白裙飄飄的女人從他車子前的斑馬線走過，她飄逸的長髮被風揚起，在空氣中劃了一道優雅的曲線，裙子很長，風揚起她的裙擺，她雙腿白皙性感，腳上是一雙黑色細高跟鞋。

    看著那張側臉，他認得出來，是柯婉馨，她回來了！

    雖然漫不經心，但他很驚訝，他竟然會記住她。

    她看起來很自信、很優雅，不由得讓他想起她在他床上讓他征服時候的樣子，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副柔弱易碎。

    不管當初她是不是裝出來的，看來這三年她過得不錯，不過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是一個狼心狗肺的女人，可以用自己的孩子做籌碼，換來她想要的前程。

    陷入淩亂思緒當中的他，直到聽到後面響作一團的汽車鳴笛聲，才意識到紅綠燈已經切換，他啟動車子絕塵而去。

    一個滿腹心機，甚至不惜用身體，用孩子來換取未來的女人，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

    傍晚時分的陽光把幼稚園雪白的外牆染成了金黃色，靳寒把車子停好，頎長的身影很快出現在幼稚園裡面。

    老師們都知道，靳嘉美小朋友有一個很帥很酷的爸爸，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除了她的姑姑，還有其它家人都來過，唯獨她的媽媽卻從來沒有來接送過她。

    大家都在猜她的媽媽一定很漂亮，因為她五官並不像她爸爸那麼有棱有角，而是很柔和的線條。

    這大概就是有錢人家的複雜，不是她們能夠理解的。

    “爸爸！”靳嘉美穿著白色襯衫配著紅色背心裙，正坐在高高的溜滑梯上，朝她爸爸揮手。

    靳寒摘下太陽眼鏡，看著女兒那張可愛的小臉，快步走過去，想在女兒滑下來的時候把她高高抱起，讓她在半空中咯咯地笑個不停。

    突然一個調皮小孩站在他女兒的身後，就這麼用力一推，他的女兒急速滑落，額頭重重地撞到了溜滑梯的扶手，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靳寒臉上如覆上一層冰霜，他迅速走過去，惡狠狠地瞪一眼那個推了他女兒的小鬼，給他一個你想找死的眼神警告，然後迅速抱起女兒。

    “小丫頭，沒事，爸爸在這裡。”靳寒柔聲哄著女兒，跟前一刻的他簡直是一個魔鬼一個天使。

    “怎麼回事？嘉美她怎麼了？”老師急急地走過來，擔心地問。

    “她受傷了。”靳寒黑著臉，如果他女兒有什麼三長兩短，他不敢往下想……

    老師已經感受到靳寒身上散發的危險氣息，嚇得不敢再出聲。

    “天啊，怎麼摔的？”幼稚園的護士阿姨急急接過他懷抱裡的女兒，看著額頭上紅紅的已經鼓起一個大包，她迅速地對傷口做簡單的處理。

    “是從溜滑梯上滑下來，頭撞到扶手。”女兒大聲哭鬧，靳寒緊緊地握著女兒的小手，邊跟護士說明狀況。他心痛到不行，那一刻，他寧願自己來承受她的痛。

    “我只能做簡單的傷口處理，你等一下要送她到醫院去做詳細的檢查，因為不知道會不會有腦震盪。”

鈞蝦逵人

第五章

    護士阿姨還沒有講完，靳寒不發一言，抱起女兒就走。他只希望女兒沒事，那一刻他專注的程度，周圍全世界於他而言就是一個透明的存在。

    入夜，兒童醫院的病房裡，靳寒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眸色陰沉看著他熟睡的女兒，臉上很憔悴。

    從把女兒帶到醫院，到如今她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他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他在想他要不要讓那個女人回來陪他的女兒，畢竟女兒她也有份。

    女兒從小雖然被家人寵愛著，可是她偶爾也會問他為什麼她沒有媽媽，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女兒這個殘酷的問題，只能騙她說媽媽去念書了，只要她乖，媽媽就會回來。

    既然那個女人現在就在臺北，她應該過來看看女兒，就當是他兌現對女兒的承諾。

    靳雪站在一邊，知道出事的時候她還塞在路上，等趕過來的時候小侄女已經躺在這小小的病床上，她真的很自責，如果她早點到幼稚園去接她就沒事了。

    她不知道她哥哥在想什麼，他一直沉默不語，很是嚇人，她甚至不敢問他小侄女是怎麼受的傷。

    門外傳來淩亂的腳步聲，家人已經趕過來，病房裡面一下子浦進來一屋子人，但都把聲音控制到最小的範圍。

    “我的心肝寶貝。”靳奶奶看著曾孫女兒，心疼到不行，已經在默默流眼淚。

    “孩子怎麼樣了？”靳爺爺看著靳寒，無法接受早上好好送到幼稚園去的普孫女兒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輕微腦震盪，醫生說要繼續觀察。”靳寒面無表情，用以掩飾那一刻他的難過。

    “阿寒，我聽說今天是你去接小美，到底怎麼回事，我要跟幼稚園談談。”靳父很氣憤，可是聲音很輕，為了讓孫女能夠休息好，他克制著自己的憤怒。

    靳母只是握著靳父的手，讓他別生氣。

    “是我沒有照顧好她，你們都看過她了，先回去，讓她先安靜睡一會兒。”靳寒雙手交握，心情很煩躁。他不會跟一個尚未懂事的小孩子置氣，可是小孩的監護人，他絕不輕易放過。

    “哥，我留下來看小美就好，你也回去吧。”靳雪知道她哥哥已經工作一整天，晚飯還沒有吃，應該很累，所以主動提出照顧小侄女。

    “不用，我不餓，你也回去吧。”靳寒擔心女兒醒來看不到自己會哭，他想好好陪陪女兒。

    “那好，明天一早我們過來看她。”靳雪知道自己拗不過哥哥，準備跟家人一同離開。

    “小雪，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確認一下。”靳寒突然叫住了靳雪。

    “哥，什麼事？”靳雪看著哥哥，隱約知道些什麼，只等他開口。

    “她是不是回來了？”靳寒猶豫了一下，盯著靳雪問。

    “她？誰啊？”靳雪故意裝瘋賣傻，她答應過柯婉馨，不要透露給任何人她的消息。

    “我指的是誰你心裡清楚。”靳寒知道，一定是柯婉馨不許靳雪透露她的消息。

    “我真的不知道。”靳雪還想瞞。

    “小丫頭現在這個樣子，是最需要她的時候，如果小丫頭醒來看到媽媽也會高興。”靳寒看著他的妹妹，“女兒不是我一個人的，她也有份。”

    “我……我去聯繫她看看。”靳雪知道瞞不過哥哥，趕忙出去打電話。

    柯婉馨趕到醫院病房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她似乎是很匆忙地趕過來的，身上還是白天的衣飾打扮，從靳寒身邊經過，她直奔向女兒而去，一襲香味面而來，靳寒平時工作還有應酬的環境接觸不少香水味，但柯婉馨身上散發的香味卻很獨特，跟別人不同。

    “我女兒這是怎麼了？”她手輕輕地撫在女兒頭上，轉過臉看著靳寒，淚水漣漣。

    “意外受傷。”靳寒言簡意賅，此時此刻，柯婉馨那副柔弱的模樣，讓他蹙起眉頭，原來她也會關心他們的女兒。

    “哥，婉馨，你們照顧小美，我先回去了。”靳雪看著難得因為女兒受傷而在一起的兩個人輕聲說完，便為他們關上病房的門，悄然離開。

    柯婉馨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指尖輕輕地摩挲女兒的小臉，不停地聳動著肩膀抽泣著，淚水沿著她白皙的臉龐滑落，止也止不住。

    這些年來，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生下來就被抱走的女兒，如今看到女兒受傷了躺在病床上，她心中很是悔恨。

    “我還以為你這個人狼心狗肺，沒想到你還會為我們的女兒這麼難過。”靳寒雙手環胸，滿是嘲諷的語氣看著眼前這個跟他睡過一次的女人，他心裡明明不想這樣說她，可是嘴上卻說了出來。

    “你什麼意思？”柯婉馨含淚看著靳寒，這個又在她傷口上撒鹽的男人。

    如果不是因為當初他一句不會娶她，她也不會跟女兒分開。

    雖然她知道嫁他也不會有幸福，但起碼可以和女兒在一起。她承認她錯在睡了他床上，可是他完全可以在發現後離開，是他沒有控制好自己。

    “什麼意思你自己不是心知肚明嗎？”靳寒唇角一抹冷笑，“爬到我床上，生了女兒又不管。說實話，我真的替女兒悲哀有你這樣一個母親！”

    靳寒還是很氣，她是很美，身材很好，所以在爬上他的床後他不能抗拒她的誘惑，可是她真不該拿他們的孩子做籌碼來實現她的野心。

    他的女兒太可憐，他要替女兒狠狠地出口氣！

    柯婉馨心裡像被刀劃過般疼痛，“靳寒，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覺得我是為了錢賣掉自己的女兒對嗎？”

    靳寒湊到她面前，眼神很淩厲，像是要看透她的心一般，“難道不是嗎？”

    “靳寒！”柯婉馨氣得牙齒打顛，揚起手就要打他，可是手腕卻被他一把握住。

    “少在我面前裝聖女，就算我們再睡一次，你再懷孕，我想你還是會要錢不要孩子吧。”靳寒握著柯婉馨柔軟無骨的手腕，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捏碎。

    “你這個人太自大了，太張狂了！”柯婉馨冰冷的眼神看著靳寒，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緒，她默默地告訴自己，她是來看女兒的，不是來跟眼前這個男人吵架的，他可以橫加指責，但她問心無愧就好。

    畢竟當初不要她的，是他。

    他的誤會，他的懷疑，他的不信任，才是讓她和女兒分開的原因，她從來就沒有為了錢而刻意接近任何一個人，從來沒有想過從別人身上得到什麼，一個不理解她的人，她何必跟他多費唇舌。

    靳寒與柯婉馨眼神冷冷地對視著，很快靳寒便甩開了她的手，他不想女兒醒來看看到他跟她的媽媽是這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女兒已經夠可憐了，他不要讓她再受傷。

    “女兒醒來，我希望你就算是演戲，也要演好你這個母親的角色。”靳寒說完，走出了病房，他不想和柯婉馨待在一個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麼一個跟自己可以說是再無關係的女人這麼生氣，短暫的相處，就會鬧得這麼不愉快。

    房病裡，柯婉馨握著女兒小小的一隻手，心痛得無以復加。

    淚水在她臉上肆意地流淌，沿著她的下巴滴落在女兒的手上，她把她的小手放到唇邊，一遍又一遍地吻著，似乎是要把這麼多年來她欠女兒的吻都補上。

    三年過去，她學成歸來，成功實現了自己的理想，成為一家服裝公司的設計師。

    她以為她實現了自己想要的，會有一個豐富而充實的人生，可是忙碌之餘，她總感覺心裡空蕩蕩的，好像缺了點什麼。

    白天的時候，她有偷偷去看了女兒，只是沒想到晚上靳雪便找到自己，告訴自己女兒住院了。

    接到電話那一刻她不顧手頭上的工作，整個人臉色蒼白，快要暈過去。

鈞蝦逵人

第六章

    如今匆匆趕過來，卻被靳寒一番羞辱，可是為了女兒，她可以忍耐。

    她要陪在女兒身邊，直到她康復。在那之前，沒有人能夠拆散她跟女兒！

    翌日清晨，米黃色的陽光透過不停地被風拂起的窗簾照進病房裡。

    靳嘉美終於醒過來，她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轉，看看雪白的天花板，看看被風拂動的窗簾，最後她的視線落在眼前正微笑看著她的好看阿姨臉上，好看阿姨就像書裡面的仙女一樣漂亮，讓她眼前一亮，於是她也微微一笑。

    柯婉馨看到女兒朝她笑，她也對著女兒笑，可是忍不住眼淚，她忙轉過臉去迅速把眼淚擦乾。

    “小美，你醒了？”柯婉馨作了一個晚上的心理準備，終於開啟人生中第一次對女兒的開場白。

    “阿姨，你是仙女嗎？”靳嘉美的聲音輕輕柔菜的，很悅耳。

    “我是……”柯婉馨握著女兒的小手，猶豫著要怎麼介紹自己，雖然女兒是她生下來的，可是她沒有盡過母親的責任。

    “小丫頭，她是你媽媽。”一直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靳寒走過來開了腔。

    柯婉馨心頭一顫，淚水又在她眼眶湧動。

    靳寒在柯婉馨的身邊彎下腰，大手摸摸女兒的額頭，“爸爸之前不是說過，只要小丫頭乖，媽媽就會出現。”

    “嗯，我很乖的！”靳嘉美一雙澄澈的大眼睛看著她的媽媽，手也抓住她的衣角，似乎鬆開手媽媽就會梢失一樣。

    這個時候柯婉馨的手機響起來，柯婉馨忙擦眼淚，準備去接電話。

    靳寒知道柯婉馨已經哭了一個晚上，他不能再讓她又哭上一個白天，加之她工作應該很忙，他不想她又拋下女兒，所以他手拿開女兒握著她媽媽衣角的手。

    柯婉馨心下一涼，她看到女兒眼裡慢慢變得失望。

    “好了，媽媽已經陪了你一個晚上，讓她回去休息好再來陪你。”靳寒沒有注意到那麼多細節，淡淡的口吻跟女兒講道理。

    “我不要！”靳嘉美哭著坐起來，抱緊了她的媽媽，她好怕媽媽不回來了。

    就在女兒小手抱緊自己的一刹那，一種母愛的感覺洋溢在柯婉馨心頭，她也抱緊女兒，不顧淚水從她臉龐滑落。

    靳寒看著柯婉馨和女兒這樣，她的難過或許是真的，但事業於她而言或許更重要。

    他後悔讓她來了，現在阻止應該還來得及，這樣就能把對女兒的傷害減到最低，畢竟這個女人遲早都是要走的。

    “我不累，讓我陪著她。”柯婉馨抱著女兒不放，她要把這三年來欠女兒的都好好補償給她。

    “你要陪她？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靳寒看著柯婉馨，想讓她認清狀況，陪伴並不是嘴上說說而已的事情。

    “我……就是想……等她病好了……”柯婉馨知道靳寒什麼意思，可是她卻身不由己，陪女兒不過是她的奢望。

    “你……”靳寒很生氣，柯婉馨的意思很明顯，她只會陪女兒到她病好為止，他剛想發火，病房的門一下子推開了，家人一湧而入。

    “我的心肝寶貝好點了沒？”靳奶奶直奔曾孫女，一時之間沒有察覺到柯婉馨也在。

    “婉馨，你也來了？”靳爺爺看到柯婉馨，很驚訝。

    “小雪，婉馨來，你怎麼沒跟我們講一下？”靳母責備的眼神看著靳雪。

    靳雪吐吐舌頭，因為要她把柯婉馨叫來的人是她哥，她不好透露。

    “阿寒，你守了一晚上，回去休息一下，公司的事情還要打理，這裡交給我們吧。”靳父囑咐兒子道。

    “你走不走？”靳寒看著柯婉馨，壓低聲音同她。

    “我會請假陪她。”柯婉馨眼神很堅定。

    靳寒看到了柯婉馨的決心，他稍微放下心來，抬手摸摸女兒柔軟的頭髮，他臉上很溫柔，“小丫頭，乖乖的，爸爸忙完就來陪你。”

    “嗯。”靳嘉美用力地點點頭，可是她的小手仍然緊緊地抓著她媽媽手不放。

    “小美，來，姑姑喂你喝點粥，這是奶奶給你熬的粥，好香哦。”靳雪哄著小侄女。

    “我要媽媽喂。”靳嘉美一臉期待地看著她的媽媽。

    “哦，好，媽媽來喂你。”柯婉馨覺得自己還不太懂怎樣當一個好媽媽，可是她願意學。

    靳寒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下意識地看一眼柯婉馨，他希望她能夠好好表現，不要讓女兒失望。

    入夜，靳寒忙完公司的事情趕回醫院，病房裡只有柯婉馨跟女兒兩個人。

    站在門口，他看著柯婉馨正在給女兒梳頭發，也許真的是血濃於水，她們兩母女真的很投契。

    柯婉馨身上穿一條白色襯衫，配一條紅色的長裙，腳上是一雙細高跟鞋，她沒有化妝，但打扮得簡約而又得體，比很多女人都美。

    靳寒有些失神，突然柯婉馨看過來，他視線一躍，忙移開。

    “爸爸！”靳嘉美甜甜的聲音沖他喊了一聲，露出了可愛的笑容。

    “小丫頭今天乖不乖？”靳寒上前，抱起女兒。

    “很乖，頭不痛了。”靳嘉美指著腦袋說。

    “那就好。”靳寒看著女兒笑，但望向柯婉馨的時候，他斂起了笑容，卻是難得的一句關心話，

    “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這裡我來照顧就好。”

    “我不要媽媽走。”靳嘉美生氣地嚷嚷。

    “不走，媽媽不走。”柯婉馨握著女兒的小手，刻意地不看靳寒的臉，“沒事，白天女兒睡覺的時候，我也休息了一陣子，還回住處拿了電腦和換洗的農物過來，這樣可以邊工作邊陪著她。”

    “哦。”靳寒應了一聲，又恢復他一貫的冷然。

    “你忙一天工作了，不如回去休息吧。”雖然是一句關心的話，但其實是柯婉馨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靳寒看著柯婉馨，明白她的意思，他把女兒交給她，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我還好，我也想陪陪她。”

    “媽媽，我要聽歌，媽媽給我唱歌好不好？”靳嘉美撒嬌道。

    “好。”柯婉馨捏捏女兒的鼻子。

    柯婉馨輕輕地給女兒哼著歌，女兒躺了下來，認真地聽著。靳寒在一旁，沒有什麼情緒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柯婉馨的臉上，他希望柯婉馨對女兒的好，就算是裝的，也要繼續好好地裝下去。

    這天傍晚，靳寒忙完手頭上的事情便開車趕往醫院，女兒經過了觀察期，已經可以出院。

    當他走進病房，看到父母還有妹妹正在幫女兒收拾，卻不見柯婉馨的身影，一股無明的怒火從他胸腔騰起，那個女人果然說到做到，她的關心就到女兒病好即止。

    “我要媽媽、我要媽媽、我要媽媽……”靳嘉美在床上哭閑，怎麼也不肯換衣服，靳父、靳母跟靳雪都拿她沒辦法。

    靳寒剛想叫妹妹打柯婉馨電話，身後一把聲音傳來。

    “對不起，路上塞車，我遲到了。”柯婉馨一臉的抱歉站在門口，額上、頸上沁出汗水，走得太急的緣故，她在喘著氣。

    “媽媽！”靳嘉美看到媽媽來，也不發脾氣了。

    “婉馨，你可算來了，我們都哄不了她。”靳母一臉的寵溺摸摸孫女的腦袋。

    “我跟她約好的，怎麼會不來。”柯婉馨笑著走到床邊，幫女兒換衣服。

    “你去哪裡了？”靳寒看著柯婉馨的側臉，冷冷地問。

    “我……”柯婉馨剛想說，可是靳雪搶先一步替她說了。

    “婉馨公司有事，她回去了一趟。”靳雪想儘量避免讓這兩個冤家發生正面衝突。

    靳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關心柯婉馨的行蹤，是他失態，提起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他催促道：“好了，走吧。”

    柯婉馨抱著女兒，她沒想到當初那麼小小的一個肉球，如今已經這麼沉了，可是她很慶倖，女兒沒有生她的氣不理她。

鈞蝦逵人

第七章

    靳寒走在前頭，柯婉馨抱著女兒走在後面，不管怎麼說，他們看起來都是旁人羡慕的一對，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關係其實很複雜。

    靳家宅子正沐浴在夕陽下，這是柯婉馨第二次到靳家。

    一抹難掩的憂傷浮上她的臉，往事仍然歷歷在目。

    記得那時在靳家門外，靳寒親口對她說，他不會娶她。

    她告訴過自己，再也不要踏足他家大門，不要再被他影響，但為了女兒，她可以把所有恩怨都放一邊。

    “進來吧。”靳寒推開門，看著柯婉馨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對三年前所說的話，他有些動搖，只是他沒有流露出來。

    靳嘉美拉著柯婉馨的手直奔她的房間，靳寒在後面看著，在想自己對柯婉馨是否太刻薄了。

    “媽媽，我有好多好多玩具，都給你玩。”靳嘉美一臉天真地說。

    柯婉馨對充滿童真的女兒是哭笑不得，點了點頭，“好。”

    當初的嬰兒房已經佈置成了公主風的兒童房，淺粉色的內牆，櫥櫃上，床頭上擺放著很多的布偶，很溫馨。

    她知道，女兒在靳家過得很好，這樣就夠了，而她也是時候該離開了，畢竟靳寒也不會希望她繼續逗留。

    “媽媽，今天晚上我們一起睡覺好不好？”玩到一半，靳嘉美一臉期待的樣子問道。

    柯婉馨笑了笑，“床太小了，媽媽睡不下，而且媽媽還要回去忙工作，不過媽媽答應你，一有時間就來看你。”

    “唔……”靳嘉美看著天花板想了一下，“可是爸爸的床好大，媽媽和我還有爸爸一起睡。”她一本正經道。

    靳寒聽到了女兒的話，蹙了愛眉頭，正想要女兒不要亂講，就在此時，靳雪卻跑過來，“開飯囉，哥、婉馨、小美，快來吃飯。”

    “我就不吃了，等一下我還有事。”柯婉馨準備離開。

    “有什麼事情比吃飯重要？快來，家人都在等你。”靳雪不讓柯婉馨走。

    “你吃完飯再走就是了。”靳寒也試著留她吃飯，幾天的相處，不管她當初出於什麼目的接近他，但她對女兒的感情不會虛假。

    盛情難卻，柯婉馨只好答應了。

    在靳家吃完晚飯，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柯婉馨看看手錶，顯得有些焦慮，因為母親給她安排了相親，她本來不想去，還再三拒絕，可是母親說已經幫她約好了時間地點，如今離約好的時間只有半個小時，她急著要離開。

    就算是去拒絕那個人也好，她不想失約。

    “婉馨，如果不是什麼要緊事，就待久點，剛好可以陪陪小美。”靳母看出來柯婉馨急著要走，想挽留她。

    “媽媽，不許走。”靳嘉美抱著媽媽不放。

    柯婉馨有些為難，其實她一點都不想去相親，只是如果不去，母親會念她，所以她想著去敷衍一下也好。

    靳寒雖然不知道柯婉馨有什麼事情急著要離開，但他看出來她的為難，他在女兒面前半蹲下，握著女兒的小手，“小丫頭，你要是乖，媽媽下次還來，你要不乖，媽媽就不見了。”

    靳嘉美的臉靠在她媽媽的腿上，似信非信的樣子，“真的嗎？”

    “嗯，所以你要乖。”靳寒並不想騙女兒，只是這樣是唯一的力法。

    “那好吧。”靳嘉美有些依依不捨地鬆開了她的媽媽，“可是媽媽，你下次一定要來哦。”

    在她小小的世界裡，還不懂媽媽是可以常伴身邊的。

    “哥，太晚了，你送婉馨回去吧。”靳雪給哥哥和柯婉馨製造機會。

    “那個，不用了。”柯婉馨忙拒絕，她的行程，不想讓靳寒知道。

    “我送你吧。”靳寒臉上雖然還是不冷不熱的，但語氣已經軟化。

    “我自己回去就好。”柯婉馨還在堅持。

    “走了。”靳寒走在前頭，不理會柯婉馨的拒絕。

    靳雪在偷笑，她就盼著這對冤家能多多相處，畢竟這生米都已經煮成了熟飯，再多接觸幾次，說不定就能擦出愛的火花。

    靳寒開著車，不時地偷看柯婉馨一眼，女兒的確像她，越看她越覺得順眼。

    柯婉馨坐在車子裡，有些心不在焉，她在考慮著要不要到家後再搭車去赴約，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你能不能在前面路口的飯店前讓我下車？”柯婉馨看著靳寒的側臉，小心翼翼地問。

    “前面那間飯店？”靳寒愛起眉頭看她一眼。

    “我有約。”柯婉馨坦白道，但也只能透露這麼多。

    “可以，到了我會停車。”靳寒應諾著，雖然他有點好奇她約了什麼人，可是始終問不出口這個問題。

    車窗外的風景急速往後退，柯婉馨看著車窗外，眉頭緊鎖著，她在思考要怎麼拒絕那個人，才不會讓母親責備她。

    這時，她的手機響起，看到來電顯示是她的母親，她接通。

    “婉馨，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人家現在都在飯店等你了，聽說你還沒到。”柯母在電話那頭是責備的口吻。

    “我馬上就到了。”柯婉馨壓低聲音道。

    “等一下記得表現好一點，千萬別搞砸了，相親嘛，就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來……”柯母仍在那頭說個不停。

    “媽，我知道了。”柯婉馨擔心靳寒聽到，忙切斷電話。

    “你要相親？”靳寒耳尖，聽到了相親二字，疑惑地問。

    “你都聽到了？”柯婉馨看著靳寒，手搓搓膝蓋，算是默認了。

    靳寒一扯領帶，將車子開出車流，然後一個急刹停在了路邊。

    “柯婉馨，你當年為什麼爬上我的床，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清楚的答案？”靳寒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什麼用心，難得他心裡對她接受了些，她又丟出一顆炸彈。

    “我不是……我就是聽小雪說的，有客房所以才隨便進去了一間房……”柯婉馨腦子裡一片混亂地解釋。

    “你可真夠隨便的，麼多的房間不住，隨隨便便就住了我的房間。”靳寒冷笑道。

    柯婉馨氣得牙齒打顫，“我真不知道那個房間是你的。”

    “對，你沒來過我的別墅，所以不知道，可是你看就知道，客房會擺放別人的東西嗎？”靳寒還是堅持他的想法。

    “我進去後沒多看，我洗漱一下就睡了，而且我那時候根本不知道小雪還有個哥哥……”柯婉馨急著分辯。

    “你這個理由很牽強，你就算沒來過我的別墅，可是你總應該知道那別墅是我住的吧？”靳寒盯著柯婉馨的臉，“我看你就是故意爬的我的床，想著懷孕了我就會娶你，可惜，你想得太美！”

    “靳寒，你別太過分了！”柯婉馨咬牙切齒道。

    “心機女我見多了，不就是為了錢，我有的是錢，既然你這麼急著找男人，你就開個價，我來包養你，只要你讓我滿足了，再多的錢我也可以給你。”靳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生氣，可是此時此刻，把他女兒的母親給霸佔著，不讓別的男人給搶走了，是他的第一要務。

    “我不稀罕你的錢。”柯婉馨對靳寒真的很失望。

    “怎麼？難道說三年前爬上我的床，是你年少無知？”靳寒譏諷的語氣羞辱著他眼前這個女人。

    “靳寒，就算你給我你全部家產，我也不稀罕！”柯婉馨邊說著邊解開安全帶，忿然下車。

    她跟靳寒是不會有任何可能的，這個男人太傲慢，太以自我為中心，而且對她有很深的誤解，她沒有辦法原諒他對自己的無禮。

    靳寒頹然地坐在車子裡，他沒有想過跟柯婉馨吵架，可是一聽到她要去相親，他就失去了理智，因為她的孩子還那麼小，她怎麼可以去找別的男人。

    這天晚飯過後，靳嘉美突然哭鬧起來，一家人忙得團團轉想要哄好她，可是卻完全不奏效。

鈞蝦逵人

第八章

    靳寒接完公司打來的電話，要準備出去參加一個晚宴，他看到哭鬧的女兒，走過來半蹲在女兒面前，大手抹掉女兒臉蛋上掛著的淚珠，“小丫頭，怎麼哭了？”

    “我想媽媽了……我很乖，她怎麼都沒來？”靳嘉美仰起小臉，大大的眼睛看著她的爸爸，長長的睫毛扇著，一臉的無辜。

    靳寒眸色一沉，自從那天他跟柯婉馨鬧得不愉快，已經過去一個禮拜，看來那女人相親很忙，連答應女兒的事情都忘了。

    “哥，我要不要打電話給婉馨，讓她過來看看小美？可是她最近在忙工作……”靳雪在一旁徵詢她哥哥的意見。

    “不用。”靳寒一口拒絕，可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自從上次他跟柯婉馨鬧了個不歡而散，他就很煩躁，想著她跟別的男人相親、約會，甚至修成正果……

    可是他什麼都做不了。

    “哥，你在心疼她嗎？”靳雪壞壞一笑。

    靳寒睨他妹妹一眼，抱起了女兒，“來，爸爸帶你去找媽媽。”

    走了幾步，他回過頭看妹妹一眼，“把她的位址還有電話傳到我手機。”

    看著靳寒高大的身影抱著靳嘉美離開，一家人相視一笑，大概那不是心疼，是他也想見她了。

    柯婉馨住的公寓樓下，靳寒一連打了幾個電話她都沒有接，他蹙起眉頭，心想著她大概跟別人約會去了，不由得又想發火。他又拿起手機，撥了靳雪的電話，間了柯婉馨的行蹤。

    “不可能出去，她最近真的很忙，晚上也是在家裡忙工作……”靳雪還沒說完，靳寒就把電話掛斷。

    他平息自己的火氣，望向女兒，“小丫頭，你媽媽可能不在家，我們改天再來好不好？”

    靳嘉美本來有神的大眼睛一下子黯淡無光，她鬧騰起來，“我不要，我要去找媽媽！”

    靳寒拿女兒沒轍，下車抱起女兒，走進了公寓的大門。

    站在柯婉馨的房門外，靳寒狂按門鈴，如果她不在，他就帶女兒回去了，他還有重要的晚宴要參加。

    門很快開了，柯婉馨穿著一襲粉色絲綢睡裙，看起來像是剛洗過澡，還沒來得及擦乾的長髮披散著，還在滴水，就這樣出現在他們眼前。

    “媽媽！”靳嘉美甜甜地叫了一聲，展開雙臂要抱抱。

    柯婉馨抱過女兒，臉上有些僵硬地看著靳寒，很意外他們的出現。

    靳寒看著柯婉馨，她剛沐浴過，如出水芙蓉般，白皙的肌膚透著粉色，讓人移不開眼睛。

    “女兒找你，我只好把她送過來了，電話你沒有接。”靳寒簡單地給她交代事由。

    “哦，我剛剛在洗澡，可能水聲太大，不知道有電話。”柯婉馨臉上還是很冷淡，上次的事情，她還沒有原諒他。

    “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靳寒剛想走，但很快他停下腳步，視線再次落在柯婉馨的身上，“以後晚上我把女兒送過來，第二天早上我來接她去幼稚園，你看可以嗎？”靳寒用徵詢的語氣問。

    “嗯，可以。”柯婉馨恨不得天天跟女兒在一起，二話不說她就答應了。

    靳寒唇角牽起一抹滿意的弧度，她答應，他就放心了。

    公寓裡，柯婉馨在認真地畫著設計圖，她的女兒在旁邊用畫筆塗鴉著，靜謐而美好。

    柯婉馨很享受這樣的夜晚，雖然這意味著她要兼顧工作和女兒，白天和晚上都會很忙很累，但她覺得再忙再累也很值得。

    “媽媽，你看我畫得好看嗎？”靳嘉美跑過來，將自己畫的圖畫遞給媽媽看。

    柯婉馨認真地看過了女兒的畫，摸摸她的小腦袋笑了，“當然好看了，小美最棒了。”

    靳嘉美抬起小臉朝柯婉馨一笑，“媽媽，爸爸下次和我去遊樂園玩，媽媽也去。”

    聽到女兒提到她爸爸，柯婉馨不經意地一句，“平時家裡誰帶你去玩比較多？”

    “爸爸。”靳嘉美絲毫不猶豫就把答案脫口而出。

    柯婉馨以為女兒會說姑姑或者爺爺、奶奶，然而想不到她說的是她爸爸，知道靳寒沒有虧待女兒，這是她最大的安慰。

    “那爸爸身邊有沒有漂亮阿姨，或者是漂亮姐姐……”柯婉馨不知道為什麼，不經過思考就冒出這樣的問題，而且一下子就脫口而出。

    靳嘉美側著腦袋看著媽媽，一副很認真的模樣在思考，然後搖了搖頭。

    柯婉馨淡淡一笑，不再允許自己再去問這些。

    “媽媽，你是不是吃醋了？”靳嘉美笑著問，雪白整齊的小貝茵露出來。

    “才不是。”柯婉馨拿人小鬼大的女兒沒辦法。

    “媽媽，為什麼你不和我們住在一起？”靳嘉美突然拉著她媽媽的手，眨著大眼睛問。

    柯婉馨心頭一顫，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女兒這個問題。

    “別的小朋友的爸爸媽媽都住在一起，為什麼我的不是……”靳嘉美年齡雖小，但她也三歲快四歲了，很多事情她也有了好奇心。

    柯婉馨抱著女兒，她怎麼能說，她的出生只是一場意外，就算當初為了女兒她願意嫁給靳寒，可是靳寒不願意娶她，她又能怎麼辦。

    午後的會議室裡，靳寒聽著下屬做工作彙報，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自從前一天晚上對剛剛沐浴過的柯婉馨匆匆一瞥，到早上去她住處把女兒接到幼稚園時跟她打過照面，她的身影便在他的腦子裡縈繞不散。

    她如緞的長髮披在肩上的樣子，她穿著粉色睡裙恬淡溫柔的樣子，她換了身套裝，簡約幹練的樣子，一遍遍地在他的腦子裡閃過，不經意眼前又浮起她那張動人的小臉。

    “執行長、執行長！”旁邊的助理輕聲提醒他。

    靳寒回過神來，那一刻，他眼裡的溫柔，助理很意外。

    但那抹溫柔轉瞬即逝，很快，他銳利的目光掃一眼全場，臉上又恢復他波瀾不驚的樣子，“還有誰沒有彙報的，繼續。”

    “都彙報了。”助理小聲提醒，看來他們的執行長壓根沒在聽大家作彙報啊。

    “那散會吧。”靳寒一副無事人的樣子。

    回到辦公室，靳寒坐在辦公桌前批閱檔，四下又陷入一片安靜當中。他停下了手中的筆，柯婉馨的臉再次浮現在他眼前，她的影子充斥他的思緒，揮之不去。

    他從來沒有過對一個人這麼想念，恨不得飛到她的身邊見見她。可是人是他當初拒絕娶的，除了接送女兒，他沒有見她的理由。

    而且晚上因為他有應酬要接，他讓靳雪去幫忙接女兒，失去了與柯婉馨再見上一面的機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突然就失去了對柯婉馨的抵抗力。的確，那晚如果撇開是她自己爬上他的床，讓他認為她有心機，那他應該不會那麼反感她。就算她一再強調是她誤入了他的房間上了他的床，他還是無法接受她給的理由。

    他用力地甩掉腦子裡面亂七八糟的思緒，讓自己冷靜下來。大概是太久沒有碰女人了，才會這樣，想不到一向不缺女人的靳寒也會有今天，他冷冷地自嘲。

    晚上的飯局結束以後，已經是九點多，靳寒喝了點酒，有了些醉意，他的車子不經意間開到了柯婉馨公寓的樓下。

    看著她的公寓還亮著燈光，他知道她還沒睡，想上去見她一面，卻不知道該以怎樣的理由去。

    也罷，就說要把女兒接回去吧，他下了車，向公寓大門走去。

    門開了，柯婉馨站在他面前，烏黑的長髮披肩，身上是一條素雅的睡裙，她臉色有些蒼白，看到他的時候很意外。

    靳寒看著柯婉馨有些失神，片刻之後，他讓自己回到正題上，“……小丫頭睡了沒？我來接她回去。”

    “不是明天早上才接她回幼稚園嗎？”柯婉馨愛起秀氣的盾頭，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