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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佟 -【傾城東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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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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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23: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艾佟 - 傾城東施

為透過高門大戶間的小道消息,找到她失蹤數年的爹爹,
她這小神醫索性易容、假扮丫鬟,進了靖國公府給章三太太治不孕症,
沒辦法,誰教她這身體的原主貌似天仙,一站出去就惹人矚目,
可她忘了自個兒技藝高超……這一出手,又是醜到令人印象深刻!
好在“人醜運不醜”,她意外救了因故躲在章家四爺院裡的閻子驍,
雖然他毒舌又討人厭,兩人鬥起嘴來總有人會氣到炸毛(通常是他),
不過人家好歹是成國公的嫡長孫,報起救命之恩來,還是挺給力的,
他先助她將毒害章三太太不孕之人給揪出檯面,而後又向皇上求旨──
將她賜給他當……貼身丫鬟?!老天鵝啊~他這是報恩還是報仇呀!
進門那日,迎接隊伍堪比迎娶,全成國公府都來打量她是何方神聖,
瞧這陣仗,莫非他是故意把她帶回府,讓她被這群豺狼虎豹吃了不成?
但也不像啊,她一句想家,他就大老遠親自護送她回家探望娘親,
她正琢磨著他是什麼心思呢,怎料路上就遇到了殺人不眨眼的盜匪,
原來,他在調查的某樁親王謀逆案已掀起風波,正朝他們席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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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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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23:26 |只看該作者
【作者簡介】

  艾佟

  筆觸細膩,風格詼諧幽默,是個風趣善感的姑娘。

  沒事喜歡看看書,作作白日夢,

  然後信手拈來一枝筆,將想到的愛恨情癡寫下來,自成一篇。

  雖偶爾覺得不管是古裝還是現代稿寫起來都有幾分苦惱,

  但看著一本一本的書寶寶出生乃人生一大樂事,

  因此還是樂此不疲,期許能夠筆耕不輟。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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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23:36 |只看該作者
【編輯推薦 感情的起始,是有人心疼你的難過】

  鬧不愉快的那天,我們遊走在街道兩旁,本是同路人,卻像陌生人。當晚我向朋友訴苦,“他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放著我不管,甚至故意冷眼看我還能怎麼樣,我感覺自己被丟下了。”

  感情的起始,無非就是有人心疼你的難過。若對方無法心疼自己,那一段關係要如何順利發展,我不敢想。

  因此我愛上了一句話——“是啊,他是受不得委屈的人,可是遇到她,他老是在忍,而且越忍越習以為常,沒法子,他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更捨不得她受委屈,也只能敗陣下來。”

  這是出自艾佟老師藍海新作《傾城東施》裡的一段話,輕易地打動了我的心。說這話的是男主角閻子驍,成國公的嫡長孫,未來國公的不二人選,自小養在身為大長公主的外祖母膝下,是替皇帝辦事的左右手。生得俊美非凡的他活脫脫就是天之驕子,即使京城第一美女在他眼中也成了庸脂俗粉。

  然而這樣恣意妄為的男人卻在一個“醜女”身上栽了個大筋斗。

  因皇上交派的任務,閻子驍躲在好友靖國公府章四爺的百草堂裡,營造不在京城的假像以便查案,一日夜探敵情時卻不慎中了毒箭,幸虧被靖國公府內一名奇怪的醜丫鬟秦姌月給救了,這才保住一命。

  說也奇怪,這醜丫頭不只醜得出奇,個性也相當古怪,不僅膽肥,壓根不怕他這個主子,還善用自己不起眼的丫頭身份四處在靖國公府打轉,好幫助她所待的三房免于其他房的迫害。他原本看中她膽大心細、懂醫術的特質,想著收她為自個兒的丫鬟,也算是報了她的救命之恩,沒想到她卻說——不要!

  這可讓唯我獨尊的閻子驍沒面子了,偏偏他從認識至今屢次與秦姌月“過招”,都能發現她的機靈、聰慧,以及為主子著想的善良,早在不知不覺中臣服於她獨特的魅力中,因此被拒絕後,他非但沒怪罪她,反而更挖空心思想著如何才能在不讓她受委屈的情況下,將她拐到自個兒身邊,更動起了讓皇上下聖旨的歪腦筋……

  說起來,那時的閻子驍也是個傻子,還沒理解到自己這般小心翼翼是怎麼回事,只知道自己不敢也不願讓那醜丫鬟難過了,更不明白自己這分複雜的心思有別名,叫心疼,叫不舍,叫我愛你。

  《傾城東施》是個暖暖的、甜甜的故事,它是冬天裡的一杯熱可哥,讀著讀著,說不上來那是什麼,卻會讓你淺淺的彎起嘴角,幸福地笑了。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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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23:4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穿越尋爹】

  無論天氣如何,每日早上秦姌月總要給莊子四位主人翁的房間換上鮮花,首先自個兒的、接著外祖父、再來弟弟、最後娘親,正好可以順道留下來陪娘親用早膳。

  往常進了娘親的院子,就能聽見娘親跟紀嬤嬤、林嬸閒話家常的熱鬧聲,可是今日靜悄悄的,她心一凜,不由得加快腳步進了堂屋,見到紀嬤嬤擔心的守在隔開內室的屏風外,不時探頭往內室查探。

  “嬤嬤,怎麼了?”紀嬤嬤不只是她的奶娘,也是她弟弟的奶娘。

  見到秦姌月,紀嬤嬤好像獲救似的道:“姑娘可來了,夫人仿佛失了魂似的坐在床上喃喃自語,無論我如何喚她,她都不應。”

  秦姌月將手上的花束交給紀嬤嬤,快步走到床邊在床沿坐下,輕柔地握住母親的手問:“娘,怎麼了?是不是作惡夢了?”

  半晌,秦芊芊終於回過神,反過來激動的抓住女兒,“姌兒,你爹沒死!真的,他還活著,他要我去找他!”

  “好,可是,娘總要告訴我上哪兒找爹。”

  略微一頓,秦芊芊不確定的道:“我曾聽你爹提過威武侯府。”

  “威武侯府?”

  “十五年前,我跟你外祖父他們上山采草藥途中遇見你爹,當時他身受重傷,性命垂危,我們將他背回來,他便在我們莊子住下來。我們三番兩次打探他的來歷,他皆道已無家可歸,想留在我們莊子上幹活,若外祖父覺得他值得,便給他月銀。我心生憐憫,遂求你外祖父允他留下來。他很勤奮,懂的事很多,還會上山打獵,後來我們互生情意,他便向你外祖父求親,主動表示願意入贅,你外祖父因此同意我嫁給你爹。”

  “爹一定很喜歡娘親。”

  秦芊芊唇角揚起甜蜜的笑容,“他入贅秦家,從此成了秦家的人。可是也因為如此,四年前朝廷征丁服兵役,凡家中有兩個男丁以上,年齡在二十至五十之間,征役一人,你爹才會上戰場。”

  換言之,若非他入贅秦家,秦家就只有一名男丁,不必出丁服兵役,而他也不會戰死沙場。

  “我們成親之後,你爹偶爾會提起過去的事,可以聽得出來他出生高門大戶,可是他不受爹娘看重,過得很失意,有一回他不經意地問我是否知道威武侯府,我當然不知道,他說威武侯府是隨著太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的功臣,可惜後代子孫再也沒有一個能像第一任侯爺那般有勇有謀,如今不過第三代就沒落了,在京城已經淪為三流權貴。”

  秦姌月很快就聽明白了,“若非關係很深,爹不會無緣無故提起威武侯府,而且好像在說自家的事。”

  秦芊芊點頭道:“正是,可是我知道他不願意提起過去的事,便不敢多問。”

  “既然爹已入贅秦家,就是想跟過去斷得一乾二淨,娘問了,爹也不會說。”

  “是啊,你爹答應過我,他會平平安安回來,我相信他。”

  “上了戰場,生死不由人。”

  “不!”秦芊芊堅定地搖搖頭,目光充滿了哀求,“姌兒,你爹在夢裡對我聲聲呼喚,叫我去找他,我相信他必然活著,只是因為某種原因無法回來。”

  “好吧,既然如此,一直待在這小莊子也不能做什麼,我會答應章三姑娘的請求,以丫鬟的身份進靖國公府照顧章三太太的身子,趁此機會看能不能調查些什麼。”莫名其妙穿越來此,取代原主以來,她一直享受秦家豐沛深厚的愛,如今能為這個家庭做點事情,何樂而不為?再說了,好不容易有人願意給她機會行醫,她怎能不好好抓住呢?

  這事說起來也真是巧合,隔壁莊子是靖國公府三太太的陪嫁莊子,莊子管事的媳婦一直沒有懷孕,她好心幫忙調理身子,助她在去年懷孕並生下一個胖兒子。

  她的醫術終於被認可了,不過僅限於婦科,然而對她而言這已經不容易了,畢竟她如今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不再是那個有十年經驗的醫生。

  昨日聽聞此事,秦芊芊就一直惦記著,或許因為如此,夫君昨夜再次入夢,而且比以前更為強烈,聲聲呼喚著她,她心都痛了,自責自己為何如此輕易相信官府的消息,夫君明明跟她說過戰場上消息混亂,有人說是戰死了,後來卻活著回來了。

  “章三太太的宮寒之症可治嗎?”

  秦姌月點了點頭,“只要好好調養,生上三、四個也沒問題。”現代女人四十歲生孩子多的是,而章三太太不過三十歲。

  “可是,你的容貌……”

  “易容就好了。”第一眼見到原主的容貌,她看傻了,從前見過書上提過女子肌膚欺霜賽雪,如今終於見識到了,真的一點也不誇張。

  這樣的容顏若為千金之軀倒也無妨,可若是個奴婢,那可就不妙了。當然,她不是真正的奴婢,沒有簽賣身契可以說走就走,不過醫術傳家的秦家不過是因為治病救人建立了名聲和人脈,若遇上了不講理的權貴之家,一腳就可以踩死他們。

  平日不得不出門時,她都是蒙著面紗,等到了靖國公府,她又不能成日蒙著面紗,即使蒙著面紗也不能保證可以藏住真面目,因此還是易容可靠些。

  “易容?”

  “臉弄黑一點,再補上一個胎記,保證沒有人想多看一眼。”秦姌月不可能解釋易容其實是一種化妝技巧,只能道:“這事很簡單,娘不必擔心。”

  “讓你當丫鬟伺候人,這會不會太委屈?”

  “這一點娘就更不必擔心了,章三姑娘不會真的將我當丫鬟使喚。”

  “章三姑娘要你以丫鬟身份進國公府給章三太太調理身子,就是不想教人知道你是大夫,其他人自然當你是丫鬟,更何況你是外來的丫鬟,在府裡沒有靠山,誰都可以欺負你。”

  “這一點我會提醒章三姑娘,絕不會讓自個兒受委屈。”她從不是任人欺負的人,更別說她有醫術傍身,對付人的手段多著呢,只是醫術是用來救人,不是用來傷人,若非不得已,她不會出此下策。

  秦芊芊還是有些不放心,“娘會不會太自私了?”

  “不會的,我希望爹還活著,因此這事一定得查。”

  “娘相信你爹還活著。”

  雖然秦姌月一點信心也沒有,但是此時此刻只能用力點頭,“是,娘就放心將此事交給我,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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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24: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假扮婢女】

  當丫鬟真是一點自主權都沒有,即使是一個沒有簽賣身契的丫鬟,主子叫你半夜爬牆,你就要半夜爬牆;主子叫你半夜沾了一身泥巴,你就要半夜沾了一身泥巴……除非,你不想幹了。

  “三姑娘究竟想找什麼?這個百草堂足足占了國公府四分之一大,白日我們一寸一寸翻看,少說也要半日,此時夜色籠罩,僅僅靠著月光看,就是花上一個月也不見得能將此處翻找得一清二楚,而且有可能東漏一塊西漏一塊,畢竟不能一一做上記號。”秦姌月覺得自個兒不是真正的丫鬟,有問題就提出來,應該可以容許吧。

  章清蘭知道秦姌月是對的,趁著月黑風高想摸清楚百草堂裡種了什麼草藥實在很蠢,可是她對秦姌月認識不深,不敢冒險說出實話。

  秦姌月清楚章清蘭的想法,章清蘭相信她的醫術,但對她的人品沒有信心。她可以理解,不過覺得很可笑,當章清蘭帶著她這個丫鬟潛入百草堂查看草藥時,她們已經站在同一陣線了。

  “若是找著了,我不就知道了嗎?”換言之,章清蘭想隱瞞是沒用的,她早晚會知道,除非找不到。

  頓了一下,章清蘭小心翼翼地道:“我想查看這兒有沒有烏頭。”

  秦姌月微微挑起眉,“這兒應該沒有烏頭。”

  章清蘭聞言一怔,“為何?”

  “烏頭喜歡溫暖濕潤的氣候,必須選在海拔……我是說,必須選在高平地。”秦姌月刻意一頓,看了章清蘭一眼,才接著道:“那玩意兒最好小心一點,有劇毒。”

  章清蘭恨不得咬掉自個兒的舌頭,怎麼隨口一挑就是個有劇毒的?

  秦姌月眼珠子賊溜溜的一轉,一邊留意章清蘭的反應,一邊慢調斯理地道:“若是我猜得沒錯,無論這兒是否能種植,像是烏頭、鉤吻、馬桑、雷公藤、半夏……這類草藥,這兒都不可能有。”

  章清蘭微微一僵,“這是為何?”

  “這些都有毒啊,若是有人誤食,這個百草堂的草藥豈不是用來謀害人命,而不是救人性命?”

  “這兒是國公府的禁地。”言下之意不會有人誤闖此地,要不,她何必半夜偷偷摸摸潛入此地?再說了,若非秦姌月的迷藥,根本過不了看門狗那一關。

  “也對。”秦姌月停了一下,方才又道:“若是如此,這兒倒是可以種植半夏。”

  一聽到她的目標,章清蘭忍不住問:“這兒可以種植半夏?”

  秦姌月點點頭,“半夏好用,燥濕化痰,降逆止嘔,消痞散結;外用消腫止痛……”

  “我對這個沒興趣。”章清蘭連忙舉起手打斷她,“夜深了,我們趕緊回去。”

  夜早就深了好嗎?秦姌月起了玩心,“姑娘真的要回去了?說不定我錯判了,這兒偏偏能種出烏頭。”

  章清蘭顯然很錯愕,有些不知所措的道:“你怎麼反反覆覆的呀?”

  “我太過武斷了,凡事都有例外,就好比我萬萬沒想到繁華的京城藏有這麼一大片草藥園,如同進了深山似的,這兒若是有烏頭也不是不可能。”

  “……我不要了。”章清蘭孩子氣的咬牙切齒。

  “真的不要嗎?我已經知道姑娘要找烏頭,我的速度就可以加快……”

  “我說不必就不必,走了。”章清蘭轉身往外走。

  “三姑娘你走慢一點,小心摔跤……”秦姌月驀地輕打了一下自個兒的嘴巴,真是烏鴉嘴,因為三姑娘果然摔跤了,而且姿勢真醜。

  章清蘭輕聲咒駡了一句,回頭瞪著秦姌月,“你還在那兒發什麼呆,趕緊過來扶我起來啊!”

  秦姌月可不想摔跤,慢慢走過去將章清蘭扶起來,當然,她很識相的閉緊嘴巴,免得某人惱羞成怒,而章清蘭也很有默契的閉嘴不再提此事。

  她們一離開,不遠處的梧桐樹上,在此作客的閻子驍懶洋洋的道:“靖國公府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地方。”

  章連誠深感困惑,“為何我從來不知道府裡有這麼一個狡猾的丫鬟?”

  “你眼睛只看能救人治病的草藥,府裡丫鬟能教你記住的不是病了,就是死了。”

  章連誠同意的點點頭,可是下一刻又覺得此論不對勁,不過他一向懶得琢磨,轉眼拋到腦後。“我剛剛也想了許久,才想起那位三姑娘是三哥唯一的女兒。”

  閻子驍給予他贊許的一笑,“真是了不起,還想得起來。”

  章連誠差一點從樹上栽下來,他都忘了這個傢伙的嘴巴很壞。

  閻子驍突然轉移話題,“你這兒可有半夏?”

  “當然有,你不也聽見了,半夏很好用。”一頓,章連誠接著道:“這兒有毒的也不是只有半夏,還有牽牛、南星……”

  “所以,你是怕有人誤食才制定‘閒人勿入’嗎?”閻子驍打斷道。

  “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這兒都是寶,還是救人性命的寶,豈容閒人亂闖?”

  “你那位侄女要半夏何用?”

  “她要烏頭。”

  閻子驍嘲弄的給了他一個斜眼,“當主子的如此輕而易舉被一個丫鬟詐出實話,確實很丟臉,可是你睜著眼睛說瞎話更丟臉。”

  “……烏頭也好,半夏也罷,她不至於拿來毒死人吧。”

  “是嗎?”三更半夜尋找有毒的草藥,若不是害人,難道是救人嗎?

  “小丫頭一個,何來深仇大恨,犯得著冒險下毒謀害人命嗎?”章連誠自認為此言太有道理了,刻意挺起胸膛,可是反而襯得他有一點氣虛。

  閻子驍不以為然的嘴一撇,“這是靖國公府的事,與我無關,只是提醒你,可別暴露我的行蹤。”名義上,此時他應該奉皇上之命悄悄去了燕州,確定詐死的謹王是否被豫親王藏在那兒。換言之,他不可能在京城,即使那對主僕不認識他,也不能教她們察覺到他的存在。

  “我還不曾見過靖國公府有如此大膽的老鼠,竟敢摸黑闖進這兒,誰都知道我這兒養了三隻兇狠的獵犬……對了,我都忘了那三隻獵犬,她們是如何越過它們的?”

  “兇狠?我看它們只會裝模作樣,還跟主人一樣不喜歡動腦子……這個問題根本不值得傷神,她們敢摸黑溜進來這兒,勢必有對付獵犬的策略,我比較在意的是,今日她們的目的未能達成,必然還有下一次。”

  “她們一溜進來,你的人就會察覺,更別說我那個桃花林是一座迷宮,她們想穿過桃花林發現你絕不可能,除非,你刻意走到她們面前暴露自個兒的行蹤。”

  “你沒聽見剛剛那個丫鬟說了什麼嗎?凡事都有例外。”

  “那你想如何?”

  “她們想看,就讓她們堂而皇之的進來瞧個仔細。”

  “什麼?”

  “你禁止閒雜人進入百草堂,是擔心有人不小心破壞你救人性命的草藥,派人盯著不就沒事了?”

  章連誠微眯著眼睛瞅著閻子驍,“你在打什麼主意?”

  閻子驍很不屑,“不過是兩隻老鼠,還是兩隻弱不禁風的老鼠,我隨手就可以捏死了,值得我打主意嗎?”

  “是啊,不值得你多看一眼的兩隻老鼠,可是,你何時變得如此好心?你這是幫著她們登堂入室。”

  “你不認為將小偷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好嗎?”閻子驍可不會承認自個兒就是壞心眼,喜歡看人家熱鬧。

  “若是能夠來個人贓俱獲當然好,但是萬一小偷的本領太高了,這豈不是變成引狼入室嗎?”章連誠確信他居心叵測。

  閻子驍嗤之以鼻,“不是說你的百草堂花樣很多,難道還會怕兩隻老鼠?況且,即使她們真有本事從這兒偷走半夏,那又如何?你不是說小丫頭一個,何來深仇大恨,犯得著冒險下毒謀害人命嗎?”

  章連誠差一點又從樹上栽下來,這傢伙真的很懂得拿人家的話反擊,他這會兒也只能咬牙切齒道:“我突然同意她們進入百草堂,這不是很奇怪嗎?”

  “雖然你的腦子向來中看不中用,但不至於笨到無藥可救,連這點小事都安排不了。”

  若非長年在外遊歷,受了大長公主極大的恩惠,章連誠真想撕爛他的嘴巴。

  “放心,我會安排妥當,沒有天衣無縫,也不會漏出破綻。”

  閻子驍終於正眼瞧他了,“我拭目以待,千萬別教我看笑話了。”

  秦姌月喜歡上學,覺得比起在職場衝鋒陷陣,跟人家爭得你死我活,當學生實在太輕鬆了。

  當然,這可能與她是一塊讀書的料子有關,考試從來不是壓力,上學的心情自然輕快。總之,她認為學習是一件樂事,自然樂於每日跟著章清蘭去書齋讀書,不過,若是這位負責教學的沈娘子能夠上點更有趣的東西,那就更好了。

  沒想到她念頭剛起,沈娘子就說要去戶外教學——這是秦姌月的用詞,至於沈娘子的說法嘛,是姑娘們理當認識草藥,因此接下來幾日會帶她們造訪百草堂,由四爺的藥童親自為她們解說。

  “這會不會太巧合了?”章清蘭不是個傻的,當下就查覺此事不對勁。

  “是啊,巧合得令人毛骨悚然。”秦姌月的口氣更令人毛骨悚然。

  章清蘭冷不防的打了一個寒顫,忍不住瞪人,“你幹啥說得如此可怕?”

  秦姌月正經八百的反問:“難道三姑娘不覺得可怕嗎?”

  章清蘭又打了一個寒顫,懊惱的低斥道:“秦姌月,你存心嚇我嗎?”

  “如今我坐在三姑娘這艘船上,我可不願意三姑娘翻船。”她不認為嚴肅看待此事有何不對,尤其是這種明顯有人在算計的情況。

  章清蘭神情一凜,“我不會翻船,也不能翻船。”

  秦姌月的目光一沉,有故事哦。

  “你們主僕竊竊私語說什麼?”二房的二姑娘章清甯靠過來。

  “敵人”來襲,章清蘭的反應一向很快,“二姊姊知道我對花花草草沒興趣,見了百草堂就頭暈,正埋怨著呢。”

  秦姌月不著痕跡的挑了一下眉,二房和三房不和?

  章清甯邊聽邊將目光轉向秦姌月,隨即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似的往後一縮,一臉噁心的道:“你這個丫鬟生得可真醜!”

  “若非她,當初遇到野狗攻擊,我只怕是死路一條。”為了讓秦姌月進府當丫鬟不遭人輕待,章清蘭只好給她添上一筆“救命之恩”提高份量。也因為如此,她處處將秦姌月這個“福星”帶在身邊,丫鬟們才不會覺得奇怪。

  “說起來你還真是命大。”

  “老天爺憐憫良善之人。”章清蘭頓了一下,刻意看了章清寧一眼,“所以啊,人的心地最好善良一點,不要老想著算計別人,小心天打雷劈,二姊姊同意嗎?”

  “……這是當然,我先進去了。”章清寧的表情變得很不自在,急匆匆轉身往前走進百草堂。

  見狀,秦姌月又微微挑一下眉,越來越有名堂了。

  章清蘭沒好氣的瞪著秦姌月,壓低聲音道:“你想變一張臉,抹黑就好了,何必弄出一個胎記?還有,眉毛塗那麼黑、那麼厚,看起來活像個兇神惡煞,人見人嚇,鬼見鬼怕,哪有丫鬟的樣子?”

  “丫鬟有固定的樣子嗎?”秦姌月無辜地眨著眼睛。她也不想將自個兒搞成這副德性,可是當丫鬟的醜一點,比較可以降低別人的敵意,何況她又是空降部隊。

  而事實證明,因為她太醜了,其他人看她就是個笑話,對她幾乎沒什麼防備,以至於她走到哪兒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也因此很快就能掌握靖國公府的情況。

  靖國公有四個兒子,皆為嫡出,不過除了老大之外,其他三個皆為繼室所生,也就是如今的老夫人。兒子中最受寵的當然是老麼四爺,最不得老夫人歡心的是三爺,因為三爺不聽話,堅決不納妾,以至於只得了三姑娘這個女兒。

  老夫人對三爺不爽,但受罪的卻是三太太,這正應了一句話——女人就喜歡為難女人。難怪三姑娘一聽見她善婦科、可治不孕之症,顧不得她只有十四歲,急忙帶著母親到了陪嫁莊子找她把脈。

  章清蘭舌頭打結了,可是又委屈極了。雖然丫鬟沒有固定的樣子,但她這副德性真的很醜,她如何能頂著這張臉還比別人更自信張揚?

  “三姑娘很快就會見識到我這樣的容貌有多大好處了。”秦姌月用下巴努了努百草堂,“我們已經遠遠落後了,三姑娘還是趕緊進去吧。”

  章清蘭的注意力立即被拉回來,“你要緊緊跟著我,別亂跑。”

  秦姌月額頭差點出現三條線,究竟是誰該緊緊跟著誰呀?

  之後,主僕倆一前一後進了百草堂,雖然到此一遊過,可是當時視線不良,不同於此刻看得一清二楚,教人看了兩眼閃閃發亮……不對,只有秦姌月看得神魂顛倒。對一個醫者來說,這兒根本是個大寶庫,如何能不被百草堂迷住呢?單單看到眼前這一片草藥田,不難想像章四爺的藥材房肯定很有看頭。

  她喜歡跟著味道走,此時聞到最愛的桃花香,想到了桃花釀,兩隻腳自動自發的跟著移動到了桃花林外面。

  “這個百草堂真是太稀奇了,竟然還藏了一座桃花林。”秦姌月舉起腳步,可是剛跨出去又縮回來……不對,這個桃花林不對勁,為何每棵桃樹看起來都一模一樣?

  她有一項厲害至極的才能——從相同的東西中找出相異點,換言之,她可以從兩棵看似相同的桃樹裡找出不同之處,可是,現在目光所及的每一棵桃樹竟然都毫無差異!

  若她一時不察走進去,說不定就會走不出來了。

  可秦姌月反倒覺得鬥志被挑起來了,無論如何,她一定要進去一探究竟……

  “我終於找到你了!”忽然間,章清蘭從後面拉住她,“要你緊緊跟著我,結果你還是差一點將自個兒搞丟了。”

  “我聞到桃花香,忍不住過來瞧瞧。”

  “你不可以進桃花林。”

  “為何?”

  章清蘭沒好氣的賞她一記白眼,“先前在百草堂外面時,你沒聽見四叔的藥童特別提到桃花林,桃花林後方是四叔最珍貴的藥材房,為了避免有人誤闖,桃花林養了毒蛇,一旦遭毒蛇咬了,無藥可救。”

  秦姌月卻壓根沒在聽,自顧自的道:“你看看,這個桃花林是不是很怪?”

  章清蘭仔細看一眼,再看看秦姌月,得了一個結論,“在我看來,你比桃花林還古怪。”

  秦姌月很有自知之明,三姑娘覺得她很怪這很正常,因為她還沒有完全融入這個時代,“既然我比較古怪,你就不用害怕這個桃花林,我們進去瞧瞧。”

  “不行,這是四叔重中之重的禁地,我可不想得罪四叔。”

  “你那位四叔很了不起嗎?”

  “我四叔的醫術連皇上都認可,皇上還尊稱四叔‘小神醫’。”

  “那又如何?皇上又不懂醫術。”哪能判斷誰是真的神醫?

  章清蘭突然有種自找苦吃的感覺,怎麼會提議讓秦姌月以丫鬟身份進國公府呢?以她這口無遮攔的程度,隨時都能惹禍上身。

  “三姑娘別瞪我,我明白,皇上是否懂醫術無妨,重要的是皇上金口玉言。”秦姌月也知道今日不是探險的好時機,還是當個聽話的丫鬟吧,“不瞧就不瞧,走了。”

  章清蘭不得不說秦姌月這個人很怪,卻有男子的見識,實在不像出自上林村那樣的地方,反倒像是權貴之家特別培養出來的姑娘。

  甩了甩頭,章清蘭拋下腦中亂七八糟的思緒,趕緊提起腳步追上去。

  黑子白子交錯在棋盤上,不難看出手談雙方皆從容不迫,無意在棋盤上爭輸贏,只是當成樂趣玩玩。

  “三日後我要去一趟燕州,此行至少一個月。”章連誠實在不想將客人獨自丟在這兒,可是跟北夷的商人約好了,他得去治病以換取北夷珍貴的藥材。

  “你想要北夷的藥材,為何不向皇上開口?”雖然閻子驍也不想求助皇上,皇上這個人很善於利用機會索討好處,可是章四手無縛雞之力,去燕州路途遙遠,多有危險,實在沒必要為了藥材如此冒險。

  章連誠搖了搖頭,“我可不想跟皇上打交道。”

  “你可與太后打交道。”雖然這與皇上打交道相差無幾。

  “我意外救了太后,太后有緣成了我的病人,我對太后有無法推卸之責。”章連誠無拘無束慣了,叫他進宮當御醫,見後宮女人鬥來鬥去的嘴臉,天仙般的人兒都鬥成了醜八怪,他可不願意。可是,一旦成了他的病人,就是龍潭虎穴他也不會拒絕走進去,這也是他一直沒有中斷跟北夷商人交易的原因,其中就有他的病人。

  “如今有太后護著,皇上不會為難你,可是終有一日皇上還是會叫你進宮當御醫。”閻子驍還沒見過比皇上更有耐性的人,要不,十幾年來尋不到謹王的下落,皇上早該放棄了。再說,他相信謹王府的那場大火不是為了詐死,而是謹王不想讓自個兒落在皇上手上。

  “你不必擔心,太后留了懿旨給我。”

  “太后倒是真的護你。”

  “我可是太后的救命恩人。”

  “既然你非去燕州不可,那我派四個人跟著你。”

  “謝了。”章連誠在這種事情上頭絕不客氣,閻子驍的人個個都是高手,靖國公府派出十個也敵不過人家一個,他當然不會死愛面子婉拒。

  這時,閻子驍的暗衛首領趙英走過來,一一報告今日暗中查探的結果,“章三姑娘並未出手竊取半夏,不過,她們在桃花林外面徘徊了許久。”

  “你確定那個丫鬟也沒有動手偷竊?”閻子驍根本沒將章清蘭放在眼裡,真正狡猾的是她身邊那個丫鬟。

  “沒有,她對桃花林更有興趣,而且看出桃花林很古怪。”

  閻子驍饒富興味的挑起眉,“這個丫鬟有點本事。”

  常人看見桃花林只覺得美不勝收,直到走在其中繞不出來方知這片桃花林大有玄機,不過,那已經太遲了,而這個丫鬟竟然從外面就可以察覺到不對勁,這真的不簡單。

  “原本她想闖進來,可是章三姑娘攔住了。”

  “知道這兒古怪還想闖進來?”

  “章三姑娘還提醒她這兒養了毒蛇,遭毒蛇咬了無藥可救,她根本沒放在心上。若非章三姑娘攔著,她肯定闖進來了。”

  “這只老鼠膽子可真肥!”待在這兒的日子太無聊了,他逗著老鼠玩玩也不錯。

  見到閻子驍眼中閃爍的光芒,章連誠連忙提出警告,“閻明璿,你可要好好保護我的藥材房,不要等我回來時,藥材房全空了。”

  閻子驍不屑的睞他一眼,“若你的藥材房如此容易搬空,你索性守著藥材房。”

  “那個丫鬟沒本事搬走我的藥材房,但她若是個帶路的呢?”

  “百草堂是皇上賜給你的,就是豫親王也不敢在此作亂,誰有這個膽子?”

  “……總之,你別冷眼在一旁看笑話不管事。”沒錯,當初皇上為了答謝他對太后的救命之恩,在靖國公府周邊弄一塊地方給他種植草藥,鬧得滿京城的人皆知此事,而百草堂的匾額還是皇上御筆親題,確實沒有人敢在這兒作亂。正因如此,他未曾在此安排侍衛,只有三隻獵犬守門,幾個藥童專侍草藥。

  “我有如此壞心眼嗎?”

  “有啊。”

  略微一頓,閻子驍百般不願的道:“我確實不喜歡管閒事,可是竊賊在我面前為所欲為,這是對我的羞辱,我豈會容許?”

  章連誠豁然開朗,“我倒是忘了,笑話可以看,但是尊嚴更重要。”

  “往後我可能還要借住百草堂,我不會讓百草堂出事。”閻子驍目光掃了一下棋盤,“認真下棋。”

  章連誠拿起一顆白子落下,整個棋局的局勢瞬間變了,緊接著黑子落下,攻勢淩厲,一來一往再也不見先前的隨興,而是恨不得痛宰對方一頓,不過,再看他們臉上的神情,兩人都很開心。

  秦姌月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尤其在這種奴婢生命很不值錢的時代,凡事冷眼旁觀方為上策,可是她還盼著透過章清蘭接觸威武侯府,又眼見章清蘭成日憂心忡忡的失神,顯然正在琢磨著如何給某人下毒,只可惜任她如何旁敲側擊,章清蘭一點口風也沒漏出來。

  不過,她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更別說章清蘭如今進出頻率最高的就是廚房,而下毒往往從吃食下手,用點心思打聽一下很快就有線索了。

  “聽說二太太喜歡吃鷓鴣。”秦姌月對著又在發呆的章清蘭道。

  身子一僵,章清蘭緩緩的將目光從窗外移向秦姌月,不自在的道:“二伯母喜歡吃鷓鴣與我何干?”

  秦姌月身子向前一傾,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道:“鷓鴣喜歡吃半夏。”

  章清蘭驚愕的瞪大眼睛,半晌,她轉向大丫鬟春晚,“你去外面守著。”

  春晚應聲退出房間。

  “三姑娘很驚訝我如何知道是嗎?我可不是只懂得草藥、做吃食,我也懂得跟別人打交道,從別人那兒打探消息。”頓了一下,秦姌月自顧自的又道:“即使三姑娘可以順利透過鷓鴣將半夏送進二太太的口,可是三姑娘應該沒有想過,二太太若沒有長年食用鷓鴣,想要藉此毒死二太太很難,再說了,此毒不難解,先用生薑解毒,再以清熱解毒方劑扶正固本,相信大周有許多大夫都知道。”

  章清蘭怔愣的說不出話來。

  見狀,秦姌月輕歎了口氣,繼續充當老師教導她,“若三姑娘想藉毒取人性命,就必須下別人無法解的毒,最好無色無味能溶于水,服用之後,即便仵作解剖屍體也不容易發現異狀、找到死因。”秦姌月又停了一下,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接著道:“這個我很擅長。”

  章清蘭真是嚇傻了。

  秦姌月見了搖搖頭,試著引導她靜下心來思考,“三姑娘根本沒這個膽子,又何必冒險謀害人命?你們有不共戴天之仇嗎?還是說,她不死,你就活不了?難道沒有兩人可以共存的解決之道嗎?”

  章清蘭有些不知所措的緊咬下唇。

  “三姑娘與我相識不深,對我心存疑慮這是當然,可是三姑娘願意將三太太的身子交給我調養,何不試著再對我多點信任,說不定我能成為你的助力。”

  章清蘭看著她好一會兒,支支吾吾的道:“我……作了一個夢。”

  秦姌月突然生出一種很熟悉的感覺,穿越成秦姌月之後,她有時會懷疑上一世只是一場夢……難道章清蘭也是?不,若是如此,她並非真正的章清蘭,她與二太太何來深仇大恨?還有一種可能,章清蘭是重生?

  緩了一口氣,秦姌月狀似輕鬆的問:“什麼夢?”

  “李大夫斷定我娘得了宮寒,再也不能生育,祖母逼著我爹納妾,我爹不答應,祖母絕食,二伯母給娘出了主意,主動抬舉身邊的丫鬟當姨娘,一來可以向祖母證明她並非善妒之人,二來自個兒的丫鬟好掌控。娘不願意爹成為不孝之人,覺得這個主意甚好,便主動向祖母提出抬身邊的丫鬟當姨娘,沒想到此舉惹惱了爹,爹認為娘沒站在他這一邊,還學後院那些女人亂七八糟的手段,一氣之下同意納妾。爹爹一納妾,娘就後悔了,可是又能如何?這是她犯下的錯,她很是自責,後來病倒,從此再也沒起來。而我爹因為失去娘,後悔不應該跟她嘔氣也跟著病倒了,最後也是一病不起。至於我,夜半時分被娘的冤魂引到湖邊,然後被人推落湖裡淹死了。”

  秦姌月終於明白章清蘭為何想冒險謀取二太太的性命,這個夢境若真是章清蘭的真實經歷,他們一家三口可以說是被二太太害死的……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從二太太給三太太出主意這件事來看,二太太的確是最大嫌疑人,不過,這並不能證明二太太就是害死他們一家三口的兇手,說不定二太太只是遭人利用。

  見她不發一語,章清蘭急忙的道:“雖然只是作夢,但是感覺很真實,好像我真的在夢裡走過一回。”

  “我不是不相信三姑娘。只是下毒這種事必須計畫周全以免弄巧成拙,三姑娘不但無法除掉敵人,反而將自個兒搭進去,如此一來,你就更不能改變你爹娘的命運。”她根本不贊成章清蘭下毒報前世的仇,但是也想不到什麼好主意,再說此事還有未解之處,若真的是二太太,二太太意欲為何?三房又不是接班的長房,如何礙著二房?

  “我明白,我正是因此猶豫不決,可是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主意。”章清蘭喪氣的雙肩垂下。

  “這事慢慢來,倒是毒藥,我可以先做出來,不過我得進百草堂一趟。”

  “你要進百草堂偷藥材?”

  秦姌月點了點頭,“若從外面買藥材會留下證據,事情成了,我們也逃不了,所以從百草堂偷藥材是最妥當的法子。”

  “我聽說四叔很寶貝藥材房,時時刻刻派了藥童把守,我們想從那兒偷藥材有困難。”

  “只要你四叔不在,其他的藥童我都可以應付,正巧,昨日你四叔出遠門去了。”

  章清蘭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三姑娘很驚訝我如何知道四爺出遠門嗎?”見章清蘭點點頭,秦姌月當然又逮住機會好好教育她,“雖然你是三房的人,但也是靖國公府的一分子,偶爾也該跟其他三房往來建立關係,要不,人人皆知之事,三房卻一點消息也沒有,這不是人家不告訴你們,而是你們從不關心。”

  “自從作了那個夢之後,我就變得特別謹慎,生怕遭人算計。”雖知秦姌月很有見識,但直到此刻章清蘭才打心底敬佩這個與她同年的姑娘。

  “謹慎沒錯,但不必杯弓蛇影,若因此錯過可以互相扶持的好姊妹,這豈不是你的損失?再說了,你不與敵人打交道,又如何看出敵人的弱點?你想知道如何應付敵人,總要先摸清楚敵人的底細。”

  章清蘭聞言苦笑,“我真是糊塗。”

  “若是三姑娘想知道,我可以跟三姑娘說說章家其他幾位姑娘的事。”秦姌月隨即一一道來,章清蘭再一次見識到她的厲害。

  閻子驍喜歡在月下煮茶,煮茶的是閻河,下棋的是他,而對手當然是自己,一手白棋,一手黑棋,偶爾再來一盞茶,其樂無窮。

  閻子驍看似專心下棋,完全沒注意到周遭動靜,可是從外頭回來覆命的趙成剛剛停下腳步,他就抬頭看了一眼,“今日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趙成點了點頭,提出懷疑,“豫親王會不會察覺到這是皇上挖的坑?”

  “這倒未必,豫親王是老狐狸,即使將謹王藏在燕州,他也不會急急忙忙趕在我後面派人追過去,就怕這次我們又猜錯了,謹王並不是藏在燕州。”他又白白演了一場戲。

  還好,這次他正想避開成國公府那些莫名其妙、不知從哪兒蹦出來的表妹,要不,他一定要跟皇上抗議,莫要打探到一點消息就胡亂猜測,若下次有消息指出謹王藏在西北,他豈不是要在百草堂悶上五、六個月?

  “還要繼續盯著豫親王府嗎?”

  “盯著,待孟閔從燕州傳消息回來,確定那兒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再撤。”頓了一下,閻子驍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這些天豫親王一直待在府裡沒出去?”

  “是,說是豫親王身體微恙,不出門也不見客。”

  閻子驍若有所思的挑起眉,“我去燕州找謹王,他卻刻意躲在府裡不出門,這是什麼道理?”

  一頓,趙成搔了搔頭,“這兩者好像扯不上關係。”

  “雖然人人認定謹王失蹤與豫親王有關,可終究沒有證據,而豫親王也恨不得從此事脫身。皇上派我去燕州尋找謹王下落,豫親王不是更應該高調的在眾人面前亮相,證明他不在意謹王是否活著、身在何處嗎?可是,他卻關在自個兒的府裡過日子,這只有一種可能——他有不得不離開,卻又不能在眾人面前亮相的理由。”

  略略一想,趙成就明白了,“此事只怕與謹王有關。”

  “沒錯,若是豫親王真的不在府裡,謹王很可能在京城。”

  這時趙英急匆匆的走過來,“主子,有人闖進桃花林。”

  “餓上一日,再將人扔出去。”尋常人只會在桃花林迷路,若是置之不理,可能會餓死在桃花林,閻子驍不介意死人,可是章連誠絕對不喜歡百草堂鬧出人命。

  趙英頓了一下道:“那位姑娘看起來好像可以通過桃花林。”

  “姑娘?”

  “是,兩個,一個留在桃花林外面。”

  腦海立即閃過某只膽肥的老鼠,閻子驍饒富興味的唇角一勾,“你如何知道她可以通過桃花林?”

  “她不會繞在原地打轉,且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出口。”

  “你可看出來其中的玄機?”

  趙英搖了搖頭,“錯過一次,絕不會錯過第二次,因此不會一直繞在原地打轉,不過,她一直扶著桃樹前進,我尾隨在後查看桃樹有何異樣,可是看不出來。”

  “既然有本事走進來,我就在這兒等著她。”閻子驍擺了擺手,“你們各自回到自個兒的崗位,閻河待在這兒就可以了。”

  趙成和趙英領命一閃身退下,這時,秦姌月正好走出桃花林。

  秦姌月回頭對著桃花林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笑得很張揚,“小小一個桃花林迷宮就想困住我,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她拉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轉身繼續前進,目標當然是藥材房。

  與桃花林相望的是一座湖,湖心陸地有一座樓閣,想必是藥材房所在,而連接兩邊陸地的是一座拱橋。

  秦姌月滿心歡喜的踏上拱橋,過了拱橋,就見到柳樹下正在與自個兒對弈的閻子驍,一時呆若木雞。

  “你這個丫鬟的膽子可真肥啊!”閻子驍主動開口道。

  秦姌月立即跪下,大大的磕了一個頭,“四爺饒命,奴婢實在太想念家鄉的桃花釀,可是整個國公府只有這兒有桃花林,奴婢只好上這兒采桃花。”她沒見過章四爺,只是猜測此人是章連誠。

  這個丫鬟反應真快!閻子驍打量了她一眼,生得可真醜,不過容貌在他眼中最不值錢,因為再美的姑娘站在他面前都相形失色,可是腦子裡面的東西就不同了,那才是一個人是否值得費心的地方。他似笑非笑的道:“你要采桃花不必走到這兒吧。”

  “這兒很美,不小心就走過來了,不過我可以立即退回去,絕不打擾四爺。”秦姌月連忙站起身,還來不及採取行動,人家一盆冷水就潑過來了。

  “我可有說要饒了你?”

  秦姌月趕緊又跪下,“四爺大人大量,要不,奴婢的桃花釀一半歸四爺?”

  “我看不出來這筆交易值得。”

  “奴婢的桃花釀絕對教四爺喝了還想再喝,豈會不值得?”

  “若是你的桃花釀沒有這等價值呢?”

  “奴婢就告訴四爺,奴婢如何穿過桃花林。”桃花林設計成一座迷宮,擺明是要防止外人闖入這兒,而她相信絕大部分的人都繞在其中出不來,她能夠走出來肯定令他很驚訝,這也是她可以跟他交易的籌碼之一。

  閻子驍目光一沉,這個丫鬟不簡單,他還沒問,她就搶先點明此事,甚至藉此跟他做交易。

  “四爺以為如何?”

  “成交。”

  秦姌月忍不住得意的揚起唇角,“四爺,採花至少要好多日。”言下之意,接下來她還要繼續造訪這兒。

  這個丫鬟不但不簡單,而且很囂張!“我會派人採花,每日此時送到百草堂外面。”閻子驍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秦姌月從來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還有,桃花釀要用初開的鮮桃花,沖洗上面的浮塵再晾乾。”

  閻子驍看了閻河一眼,閻河立即明白過來的點點頭,表示記下了。

  “還有……”

  “在我未改變心意之前,你最好趕緊走人。”

  秦姌月很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可是目的沒達到實在不甘心,她像只烏龜慢吞吞的站起來轉身走人,不過每走一步,還要回頭看上一眼,依依不捨的望著不遠處的樓閣,明明近在眼前,藥材的香味都聞到了……突然接到某人射過來的厲眼,她立即化成一道幽魂似的飄然離開。

  若不是主子臉都綠了,閻河一定會大笑三聲,這個丫鬟太有意思了。主子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尋常姑娘見到主子若不是癡了就是傻了,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主子那雙犀利的眼睛少有人受得了,可是這丫鬟完全無視主子散發出來的魅力。

  清了清喉嚨,閻河故作嚴肅的問:“主子就這麼放過她了?”

  “我還真好奇她如何穿過桃花林。”這是他今日大發慈悲的原因。

  是嗎?閻河可不敢質疑,只是提醒道:“若是她洩漏主子的行蹤呢?”

  “她將我當成章四。”

  “靖國公府的人應該都知道章四爺去了燕州。”

  這會兒閻子驍又來了興致,“她以為我是章四,章四又去了燕州,你認為她會如何反應?”

  怔愣了下,閻河搖了搖頭,他如何知道那個丫鬟有何反應?

  “我還真好奇她有何反應,派個人盯著她。”

  “是。”主人從來沒有對一個姑娘如此好奇……不,他覺得容忍更貼切,總之,主子難道沒察覺到自個兒的態度不對嗎?不過也許是他想太多了,主子是在這兒悶壞了,索性逗老鼠玩玩,並不是對這個丫鬟感興趣,還是一個看了就讓人想轉開頭的醜丫鬟,如何入得了主子的眼?

  瞪著擺放在百草堂外面的一筐桃花,秦姌月忍不住咬牙切齒,“這個傢伙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為何總是早我一步?”

  “四叔的藥童對你真好!”章清蘭戲謔的瞅著秦姌月。

  若她此刻是天仙美女,四叔的藥童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主動為她採摘桃花,還能理解,偏偏她如今的容貌慘不忍睹,四叔的藥童怎麼還如此討好她?

  “我指點他幾句,他獲益匪淺,當然要巴結我啊。再說了,我的桃花釀是極品,我答應送他一半,難道他不應該出點力氣嗎?”雖是迫不得已,但一想到章四爺被她說成了藥童,秦姌月就覺得很爽。對外說去燕州,事實上卻躲在百草堂,這個章四爺肯定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她不能說出來,當然只能將他視為藥童,相信他本人也不會有意見。

  “你的桃花釀真的很好喝嗎?”

  “三姑娘喝過之後說不定會找我合夥賣酒,不只是桃花釀、還有桂花釀,各式果子酒我都很擅長。”

  章清蘭覺得她很不可思議,“你怎能對自個兒如此有信心?”

  秦姌月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若連我都不相信自個兒,我還能做什麼?”

  章清蘭聞言一怔,是啊,為何她從來沒有想過?

  “雖然我不贊成說大話,但是畏手畏腳也不好,三姑娘放心,我的桃花釀絕對是極品。”一想到桃花釀的味道,秦姌月忍不住咂嘴兒。

  章清蘭真的覺得秦姌月很稀奇,雖然見識不凡,舉止卻帶著鄉野的氣息,可是不見一絲絲粗鄙,反倒有種恣意張揚的灑脫。

  “四叔的藥童也太好收買了,他對你是不是有什麼圖謀?”

  怔愣了下,秦姌月哈哈大笑,然後正經八百道:“四爺的藥童皆不足十歲。”

  靖國公府的奴婢最愛八卦的物件就是章四爺了,因為章四爺不只生得極俊還未婚,難免教小姑娘們動了春心,提起章四爺,當然也會提及百草堂的藥童,不過焦點只有一個——為何四爺的藥童皆不滿十歲?

  對此,她嚴格懷疑章四爺有戀童癖,要不,幹啥專挑年幼的藥童?

  “你也只有十四歲。”

  “三姑娘,我十歲就成了一家之主。”

  一頓,章清蘭笑著道:“也是,你當然看不上四叔的藥童。”

  秦姌月抬頭看著百草堂的匾額,立誓道:“等著唄,總有一日你會主動為我打開百草堂的大門。”她隨即拿起裝著桃花的竹筐走人。

  章清蘭緊跟著她問:“姌兒,你不怕嗎?”兩人交心後,她的稱呼也親昵許多。

  秦姌月顯然知道她在問什麼,“怕能如何?日子還不是要過下去。”

  章清蘭笑了,是啊,日子總要過下去。

  “姌兒,遇見你真好。”這是章清蘭發自內心的感謝。

  “三姑娘不是說過嗎?老天爺憐憫良善之人。”

  章清蘭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兩人離開不到一盞茶,閻子驍就從閻河口中得知百草堂外面主僕對話的內容。

  閻子驍唇角一抽,確定的問:“我?四爺的藥童?”

  頓了一下,閻河小心翼翼地安慰道:“這位丫鬟至少沒有出賣主子,只說了自己遇到藥童。”早知道送完那筐桃花就閃人,而不是躲在那兒偷聽。不過,若是主子問起那丫鬟的反應,他又答不上來,豈不是他失職了?

  閻子驍皮笑肉不笑的挑起眉,“所以,我對她大發慈悲倒也值得,是嗎?”

  閻河乾笑了幾聲,“在我看來這是最合宜的解釋,四爺出遠門了,百草堂只剩下藥童,還有獵犬。”閻河默默補上一句,難道主子更想當獵犬嗎?

  獵犬會採花嗎?閻子驍冷冽的斜眼一看,閻河立即脖子一縮,恨不得將自個兒縮得不見蹤影。

  “她倒是個機靈的,不過她真的是丫鬟嗎?我看她一點丫鬟的樣子也沒有。”身份卑微,還是個醜八怪,她怎能如此自信張揚?

  “我去調查?”

  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閻子驍高傲的道:“不必了,再聰明機靈也不過是個丫鬟。”言下之意,難道他還應付不了一個丫鬟嗎?

  閻河覺得主子太小看那丫鬟了,可是又不能滅主子的威風,只好提醒道:“那丫鬟發下豪語——主子總有一日會主動為她打開百草堂的大門。”

  劍眉一挑,閻子驍陰惻惻的道:“我如此容易受人擺佈嗎?”

  “不不不,這種事只會發生在四爺身上,絕對不會發生在主子身上。”閻河趕緊將章連誠推出來當犧牲品。

  “這是當然。”閻子驍驕傲的抬起下巴,目光隨即轉為銳利,“記住,不准再放她進來了。”

  “……只要主子在,她絕不可能踏進這兒半步。”閻河知道自個兒不應該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主子遇到她都招架不住了,換成是他,能應付得來嗎?

  閻子驍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裡,轉眼將她拋到腦後,“今晚我要夜探豫親王府。”

  “主子,這太危險了。”

  “不用擔心,我只是瞧一眼,確定豫親王是否真的在府裡,不會動手。”雖然閻子驍更想將整個豫親王府翻過來查一遍,但他“抗旨”沒去燕州絕不能讓言官知道,要不,皇上第一個饒不了他。

  閻河張開嘴巴又閉上,是啊,主子也許這次不會動手,但萬一看不出名堂或者沒發現哪兒不對勁,他絕對會三天兩頭再夜探豫親王府。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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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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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24: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毒安息香】

  雖然進靖國公府主要目的是給章三太太陳氏調養身子,但為了避免暴露身份,秦姌月只有診脈的日子才會隨章清蘭出現在陳氏面前。

  其實,秦姌月一直覺得給陳診脈乃多此一舉,陳氏是配合度很高的病人,不敢對她的指示打半點折扣,可是今日診了脈,她終於確定有人想危害三房,正如同章清蘭的夢,陳氏被大夫斷言無法生育,而藏在暗處的敵人已經開始出手危害陳氏的身體。

  章清蘭見秦姌月神色凝重,心急的問:“我媳怎麼了?”

  秦姌月冷冷的瞥了一眼,章清蘭立刻閉上嘴巴。

  秦姌月給人看病有個規矩——一旁妾邊不能有其它人,但如今她的身份是丫鬟,不可能單獨跟陳氏待在一起,只能破例讓章清蘭跟在一旁,不過這不代表章清蘭可以任意打擾她。

  秦姌月笑盈盈的看看陳氏,閒聊似的一一詢問她的日常作息,請如胃口好嗎?夜裡睡得好嗎?閒暇之時做什麼……最後還問起她身邊伺候的人。

  陳氏不是一個多思多慮的人,性情又好,秦姌月問什麼,她都會仔細回答。

  問完了,秦姌月隨意看了四周一下,很快就注意到擱在多寶格的香爐。

  “我記得提醒過三太太最好遠離香料,不只是不要配戴香包之類的東西,像是衣料、被子也不要薰香。”

  “我記得,可是這幾日老是作惡夢,夜裡便用了一點安息香。”

  “剛剛三太太不是告訴我夜裡睡得很好嗎?”

  “用了安息香之後,確實睡得很好……我只是用一點點,睡看了,玉珠就幫我熄滅了,應該無妨吧。”陳氏頓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神情轉為不安。

  秦姌月連忙安撫地輕拍她的手背,“三太太別著急,沒事,不過,可以告訴我用多久了嗎?”

  “四五日了吧。”

  “是誰建議三太太使用安息香?”

  頓了一下,陳氏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有問題?”

  “倒不是,只是好奇我說過三太太最好遠離香料,為何還會有人提議三太太使用這安息香?”主子疏忽,奴婢有提醒之責,可是奴婢卻反過來教主子做不該做的事,這個奴婢當然有問題。

  秦姌月不願意如此坦白,陳氏這個人心思單純,只要章清蘭聽明白,章清蘭自會想方設法教育自個兒的娘親。

  “不,是我聽說林嬤嬤晚上睡不好,用安息香,才主動提議要用,林嬤和玉珠都有提醒我,可是我想半個時辰應該無妨。”

  “是啊,常人確無妨,不過三太太的身子還是多注意點,不如試試食療,就是透過飲食調養身子,我給三太太開幾道藥膳,保證夜裡睡得好。”秦姌月隨在鋪好的紙上寫下幾道藥膳,還有注意專案。

  離開荷香院回到瀟湘閣,章清蘭立刻讓春晚出去守門,抓著秦姌月追問:“究竟發生什麼事?”

  秦姌月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回道:“我懷疑三太太遭人下毒。”

  章清蘭驚愕的大眼睛,“什麼?!上一世……我是說夢裡並未發生這樣的事。”

  “也許發生了,只是三姑娘並不知道。我不確定三太太中了何種毒,可是剛剛三姑娘也都聽見了,應該可以猜到問題出在夜裡點的安息香,這不是正常的安息香,而是加了料的。”秦姓月篤定地道。

  章清蘭難以置信的搖搖頭,“怎麼可能?除了近身伺候的人,沒有人可以在安息香裡面下毒,可林嬤嬤和兩個大丫鬟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是不是近身伺候之人在安息香裡面加料,這還說不準。”

  “什麼意思?”

  “我必須驗過才能斷定此毒是使用過加進去的,還是一開始就藏在安息香裡面,所以請三姑娘幫我弄一些安息香過來,記住,別教人察覺。”

  章清蘭點了點頭。

  “三姑娘確定林嬤嬤值得信任?”

  “林嬤嬤自幼跟著我娘,我娘可以說是她照顧長大的。”

  “那就請三姑娘中查探林嬤嬤跟誰走得近,尤其最近有沒有誰刻意在她身邊出沒?還有,三太太和枺嬤嬤為何最近晚上睡不好。”

  聞言,章清蘭頓時明白過來,“你認為有人利用林嬤嬤危害我娘?”

  略微一頓,秦姌月很誠懇的道:“老實說,我一直覺得你們並非長房,危害你們沒有意義,而夫人性情溫和、不爭不搶,也不可能得罪人,可是今日之事證明府裡確實有人要對你們三房不利。”

  章清蘭激動的哭了。

  秦姌月見了嚇了一跳,“三姑娘怎麼哭了?”

  章清蘭取出手絹拭去眼淚,不好意思的道:“夢醒之後,我總覺得很孤單,我不知道如何阻止夢中的悲劇發生,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籌謀卻不知做的是對是錯,如今,我終於不再是獨自一人面對敵人,真好!”

  秦姌月想到上一世章清蘭死的時候尚未嫁人,根本沒見過世面,她能想到為母親尋醫解決生子問題,已經不容易了。

  “姑娘心中是否有可疑之人?”

  “二房……不,應該說是二伯母。”

  從半夏事住,秦姌月就知道章清蘭的目標是二太太,不過,她不喜歡看表面斷定是非,這容易做出錯誤的斷,“可有原因?”

  一頓,章清蘭小心翼翼的道:“夢裡,推我的人身上有著梔子香,夢醒之後,我仔細尋查,得知二伯母最喜歡梔子香,因此在朝霞院圍了一處地方種了許多梔子。”

  秦姌月點了點頭,認同她的推斷,“我們在外面無人可用,想調查二太太不容易。”

  “若是我爹……”

  “若是你告訴三爺,因為作了夢,所以你以為二太太想危害三太太,你想三爺有何反應?他應該會當你中邪了。我當一回事,不表代其它人也能接受,畢竟連二太太的動機是什麼都不知道,還有,為何二太太如今才出手對付三太太?”

  章清蘭頓時啞口無言。

  “總之,還是先有證據再找三爺,三姑娘首要查清楚安息香,從安息香找到源頭才可從確定誰是敵人。”

  “我明白了。”

  略一思付,秦姌月轉而提議道:“我想三姑娘不如另外買安息香,以便換下那些有問題的安息香,還有,最好能向三太太坦白,讓三太太明白自個兒的處境,有了三太太暗中配合劃助我們,方能神不鬼不覺換走三太太那兒的安息香,同時讓三太太釋放她一直在使用安息查的假像,對方提供的安息香就不會停止,我們更能握住對方犯罪的證據。”

  章清蘭為難的咬了咬下唇。

  “三姑娘不可能永遠待在三太太身邊,三太太必須學會看清楚身邊每一張面孔,學習保護自己,也學習保護自個兒的孩子。不是盼著三太太給你生個弟弟嗎?你弟弟勢必不會有你這樣的經歷,難道你希望他像三太太一樣心思單純、連防人之心都沒有嗎?”

  沒錯,上一世的她不就是如此嗎?章清蘭用力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告訴我娘。”

  早在第一次見到秦姌月如何與他家主子對峙,閻河就知道這個丫鬟很難應付,可是再難應付那也是主子的事,輪不到他,不過很不巧,今日主子又出去當“賊”,而他這個負責坐鎮百草堂的人自然就得代替主子出面……

  他後悔了,應該假裝不在的,這個丫鬟再大膽也不敢叫驚動靖國公府的人,可是,他竟然聽她喊了幾句就自動現身,真是有夠笨!

  “你別發呆了,趕緊將這些酒醰子推進去啊。”秦姌月完全一副主人的姿態。

  “姌兒姑娘,四爺不在。”

  秦姌月微微挑起眉,“你怎麼知道我是姌兒?”

  “呃,三姑娘不是喚你姌兒嗎?”

  秦姌月不懷好意的笑,“聽壁腳這種事不太好,你知道嗎?”

  其實她早就察覺有人躲在暗處偷窺,要不,她也不會站在這兒對著裡面喊人。

  閻河實在不知如何反應,只能傻笑。

  “我那兒沒地方貯藏,索性送來這兒,畢竟其中有一半是四爺的。我已經想好了,每棵桃樹下埋一兩醰桃花釀。”

  “什麼?要埋在桃樹下?”

  秦姌月得意的抬起下巴,“你不覺得這個主意很好嗎?”

  閻河不想跟她糾纏不清,點頭應了,“此事就交給我,姌兒姑娘趕緊回去了。”

  “這可是我精心釀制的,沒盯著一醰一醰放進去,我如何安心?”秦姌月隨即大搖大擺的走進百草堂,還對著排排站的三隻獵犬露齒一笑,可是她自以為友善的笑容卻讓地們一致後退,教連忙推酒醰子追上來的閻河驚嚇得兩眼暴凸,這三隻獵犬怕這個丫鬟?不過,百草堂這三隻獵犬原本就中看不中用,因為它們的主子就是如此,好笑的是,那位主子還以為自個兒的獵措犬有多兇狠。

  “四爺的這三隻獵犬應該好好教育一下,跟它們的主子完全不像。”秦姌月遙了搖頭,繼往前走。

  “姌兒姑娘為何覺得它們不像四爺?”

  “四爺的眼神比刀劍還嚇人,而它們盡會裝摸作樣叫個幾聲。”

  “可是,姌兒姑娘好像一點也不怕四爺。”

  “錯了,不是不怕,而是不能怕。”

  頓了一下,閻河快步推酒醰子走到她斜後方,“不懂。”

  秦姌月斜睨了他一眼,“怕了,我就沒戲唱了。”

  怔了下,閻河虛心請教,“姌兒姑娘想唱什麼戲?”

  “我想看一眼那間藥材房。”

  閻河一時怔住了。章四爺出門之前再三叮嚀主子好好保護藥材房,他們當成笑話,莫非缺銀子,必須偷藥材賣錢,誰會對他的藥材房有興趣?

  沒想到章四爺不是危言聳聽,這個丫竟然看上了藥材房!

  “姌兒姑娘為何對藥材房有興趣?”

  “我有心鑽研醫術,當然要認識每一種藥材,而百草堂的藥材房應該不遜于宮裡太醫院的藥材房,我又進不了宮,當然只能看看百草堂的藥材房。”

  “姌兒姑娘懂醫術?”

  “不敢,醫術是一門很高深難懂的學問。”

  閻河似慬非慬,在他看來高深難慬這四個字更適合用在姌兒姑娘的身上。

  她真的是丫鬟嗎?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丫鬟,自信得像個千金之軀,瞧,她簡直將自個兒當成這兒的主子,他倒像是她的小廝,還紿她推酒醰子。

  閻河越想越哀怨,但還是聽從秦姌月的指揮,一一將酒醰子埋進穿過桃花林這側的底下。

  “四爺去哪兒?”秦姌月眼珠子賊溜溜的一轉。

  “主子去哪兒豈是我管得了的。”

  秦姌月瞅著閻河打量了一會兒,笑盈盈的問:“你是小廝,不是藥童,是嗎?”其實她覺得他更像侍衛,可四爺是大夫,身邊跟著的應該是小廝,而不是侍衛。

  “……姌兒姑娘為何認為我是小廝,不是藥童?”閻河真想哭,怎麼會淪為小廝?他可是比趙成、趙英還要厲害的高手。

  “你身上沒有草藥的香氣。”

  “……藥童身上會有草藥的香氣嗎?”

  “藥童成日與草藥為伍,身上怎可能沒有草藥的香氣?”

  “沒錯,成日與草藥為伍,身上當然有草藥的香味……不對我不是藥童……”

  “我不過出趟門,這兒怎麼就變得如此熱鬧?”閻子驍的聲音驀地冷冷響起。

  兩人轉身看過去不過一眼,秦姌月就察覺到故作鎮定的閻子驍不對勁,立即沖向閻子驍身邊,同時大喊,“藥童,四爺受傷了!”

  藥童……閻河受到刺邀太大了,愣在當場,可是當他看見閣子驍支撐不住的身子一軟,秦姌月連忙扶住他時,終於回過神,下一刻也飛奔至主子身邊,接手抱住主子。

  轉眼之間,秦姌月已恢復鎮定,她先觀其色,再查其手臂上的傷口,隨即取出隨身小玉瓶,倒出一顆藥丸往閻子驍的嘴巴塞,不過閻子驍不是個聽話的病人,虛弱的看看她不敢吃下,她索性用蠻力掰開他的嘴巴硬塞進去,“這是我特製的解毒丸,可以壓制四爺體內的毒素,皿爺最好乖乖吃下。”

  若是眼神可以殺人,秦姌月已經被閻子饒碎屍萬段了,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對待他,不過……不知為何,他竟乖乖吞下藥丸了。

  “即使四爺看起來很討厭、很欠扁,可是身為醫者,我絕不會見死不救。”

  閻子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瘋了嗎?

  秦姌月視若無睹地抬起下巴,“四爺若想活命,就好好配合我。”

  半晌,閻子驍咬牙道:“有勞你了。”

  閻河看得兩眼發直,姌兒姑娘真是太威武了。

  “藥童,將四爺放平。”秦姌月收好小玉瓶,再仔細檢查閻子驍的傷口,然後問診,再切診,最後取出隨身針包給閻子驍施針。

  藥童……這兩個字在耳邊揮之不去,待閻河想要阻止秦姌月已經來不及了。

  “你對四爺做什麼?”閻河實在不忍看主子此時狼狽的樣子,主子自幼長在大長公主身邊,隨大長公主愛美的性子,一舉手一投足都很講究,見不得自個兒有一絲絲醜態。

  “你沒眼睛嗎?”秦姌月冷冷地瞀了閻河一眼,閻河立即成了鵪鶉,可是又不能不斗膽問。

  “姌兒姑娘的醫術行嗎?”

  “我的醫術不行又如何?這會兒只有我可救他了。四爺中箭,箭上有毒,慶倖回來得快,毒素還未延至心肺,否則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先去取一塊木板過來,待我起針之後,我們將他移到床上。”

  閻河想著是不是應該喚趙英出來幫忙,可趙英明顯就是侍衛,與這兒格格不入,很容易教人對他的身份起疑……算了,,他還是自個兒來吧

  待他把閻子驍送上床,閻河頷秦姌月進藥材房還充當她的茭童選取藥材,有前或湯蘞的、有泡澡用的在秦姌月的指揮下伺候完主子之後,他方才想起一事——他竟然主動放姌兒姑娘進藥材房!

  而不久之後,回到房間累在床上的秦姌月也後知後覺想起一事——她忘了仔細遊覽藥材房了。

  閻子驍從小就討厭吃藥,若非病得昏昏沉沉,人家硬將湯藥灌進他嘴裡,他絕不吃藥,可是如今不想喝湯藥也不行,不是因為體內還未清於淨,而是那只膽肥的老鼠威脅他——若不好好吃藥,她只好親自動手將他脫光光,在他全身上下插滿銀針……真是不知死活的醜丫鬟!

  眼睛一閉,閻子驍故作瀟灑的一口氣將湯藥喝了,可是若非閻河機警的搶先一步奪過藥碗,他喝完後差點失控扔出去的藥碗早已摔成碎片。咬著牙,他努力控制自個兒的表情,“這湯藥為何這麼苦?”

  “良藥苦口。”

  閻子驍冷眼一射,“是嗎?不是某只膽肥的老鼠藉機整我?”

  閻河微微縮著脖子,“姌兒姑娘是大夫,而且醫術高明。”

  閻子驍很懷疑,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小丫頭,怎可能有如此精湛的醫術?可是,如今他身在此處不能洩露出去,也只能仰賴這只膽肥的老鼠為他解毒。

  閻子驍陰惻惻的望向某人,“你告訴她,我不喜歡喝湯藥?”

  閻河很用力地搖頭,“我如何敢掀了主子的底。”

  “為何她知道?”

  頓了下,閻河小聲的道:“主子不知道自個兒喝湯藥習慣閉上眼睛嗎?”

  閻子驍的表情瞬間崩裂,他最孬種的樣子竟教那個醜丫鬟瞧見了。

  閻河很識相的閉上嘴巴,待主子恢復平靜,又擺出那副什麼也沒放在眼裡的高冷模樣,方才再次開口。

  “主子,求求你別再夜探豫親王府,若不是姌兒姑娘正好在此,這次主子連命都搭進去了。”若非主子昏睡一日,他還沒意識到主子情況兇險。

  “我在豫親王府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無論何人去豫親王的紫竹齋,豫親王都不會現身,只是偶爾出聲。”閻子驍嘲弄的一笑,“他不出聲還好,他一出聲反倒教我想起一句話——此地無銀三百兩。”

  “豫親王真的不在王府?”

  “我想不妨試他一試,若是我意圖靠近紫竹齋,這個冒牌貨有何反應?沒想到我靠近紫竹齋就遭到攻擊了。”閻子驍滿意地點點頭,“除了豫親王,豫親王府還真是沒一個長腦子的。”

  略一思忖,閻河就明白了,“紫竹齋外面戰得天昏地暗,豫親王卻不能現身,這反而證明豫親王不在王府。”

  其實,豫親王在不在王府是小事,豫親王不離開京城,皇上就不能拿他問罪,即便皇上親臨豫親王府,親自證實親王不在王府,還是動不了豫親王。豫親王隨便找個理由就能蒙混過去,還有人願意為他作證,譬如上妓館。

  “既然如此,豫親王何必裝模作樣?”

  “除了遠在江南的祖母,皇上的幾位長輩就屬豫親王身份最為尊貴,這意謂關鍵時刻他最能左右政局,各家權貴當然要儘早在他府裡安排眼線,確保豫親王沒有跟任何一方結盟。而豫親王一直以來是個不管政事的閑王,他也不好女色,三更半夜不在府裡,去了哪兒?有人起了好奇心,豫親王就不得安寧,他想隱藏的事還能藏得住嗎?”

  “豫親王不在王府,真的跟謹王有關嗎”

  閻子驍非常確定的點點頭,“昨日與我交手的人,還有躲在暗處偷襲我的弓箭手,全是高手。”

  “這有何不對?”

  “豫親王是出了名的閒散親王,豫親王府的侍衛隊向來中看不中用,以我的身手,他們絕不可能困住我,更無法暗算我,可是昨日我竟然得靠著煙幕彈脫身。”

  “所以,昨日與主子交手的並非豫親王府的侍衛……難道豫親王養了私兵?”權貴之家多少會豢養私兵,主要是為了自我保護,尤其到了準備站隊的時候,幾個皇子鬥得厲害,隨時都有可能成為他人的眼中釘。

  “若是豫親王豢養私兵,皇上會沒發現嗎?”

  想了想,閻河搖了搖頭,不可能,皇上最關注豫親王,怎可能讓豫親王在眼皮子底下豢養私兵而無所察覺?可是,若非私兵,那豫親王哪來的兵力?

  “不是侍衛隊,也不是私兵,那必是他人手上的兵力。”

  閻河很快就反應過來,“謹王。”

  “是啊,謹王。”對此發現,閻子驍松了口氣,往後再也不必故弄玄虛躲在百草堂,這兒的日子真是無聊透了……這次倒不不錯,有只膽肥的老鼠陪他消磨時間。

  閻河微皺看眉,“可是,當初謹王借王府失火詐死,手上如何有兵力?”

  “先皇在沉潛時的私兵——長平軍。”

  “先皇登基時不是已經解散了嗎?”

  “說是解散,事實上轉為密探。先皇突然駕崩,這支密探就消失不見,這些我是從外祖母那兒得知的。”

  外祖母明華大長公主是太祖皇帝的長女,先皇太宗皇帝的長姊,太宗皇帝能夠承繼大統有她一份功勞,她自然比一般人還清楚太宗皇帝的事,也正因為如此,太宗皇帝繼位後她就借養病躲去江南。

  雖然外祖母遠在江南,但一直留意京中局勢,時時刻刻掌握京中的消息。

  “皇上可知道長平軍的事?”

  “皇上知道,甚至懷疑先皇早就將長平軍交給謹王。”

  先皇真的是很偏心,太祖皇帝訂下規矩有嫡立嫡,無嫡立賢,可是先皇因為疼愛麼兒謹王,不但破例讓謹王十二歲出宮建府,讓謹王有自個兒的侍衛隊,還三番兩次說要廢了太子,致使先皇突然暴斃後,皇上明明順理成章繼位,卻始終揮不去惡意的傳言——先皇乃皇上害死的,因為皇上怕先皇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只好先下手為強殺害先皇,甚至在先皇駕崩的那一夜放火燒了謹王府,害死謹王,以免謹王成為他登基的阻礙。

  這真的很可笑,謹王與皇上相差十歲,先皇若真的讓謹王繼承大統,龍椅也坐不穩,這一點先皇比任何人清楚,根本不可能換下皇上,不過有意興風作浪的人可不管這些。

  “即使先皇真的將長平軍交給謹王,謹王也不可能傻得將長平軍交給豫親王。”

  細細琢磨一番,閻子驍有了一個想法,“謹王確實不可能將長平軍交給豫親王,豫親王一旦嘗到支使長平軍的甜頭,豈會交還長平軍?謹王也有自個兒的想法,可是豫親王救了他,更是他謀反登上九五至尊的助力,豫親王不好,他也得不到好處,幫點小忙是應該的,譬如將豫親王府的侍衛隊訓練成長平軍。”

  “豫親王這招厲害!”

  “老狐狸一隻,謹王絕對算計不過他”

  “如此,直接對付豫親王就好了,何必出謹王?”

  “謹王不足為懼,但留著也是層出不窮的麻煩,沒了豫親王,可能會有另外一個郡王、國公,所以,還是直接砍斷這條早該不在在的尾巴比較省事。”

  閻河唇角一抽,謹王若知道自個兒被主子當成尾巴,肯定氣得吐血,可是,若按照主子的說法,謹王豈不是皇上的尾巴?皇上聽了肯定更想吐血。主子嘴巴有意使壞的時候,還真教人受不了。

  “如今至少確定謹王在豫親王手上,而且很可能在京城。”閻子驍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再度躺下來,“我再睡會兒,你記得叫趙成將人撤回來。”

  閻河還來不及應聲,閻子驍已經睡著了,閻河先是一怔,不由得看看手上的藥碗,姌兒姑姐是不是在湯藥裡面動了手腳?好吧,他承認這是個好主意,主子終於可以安安分分休息了。

  豫親王府。

  豫親王周晟拿起茶盞狠狠砸向唯一的嫡子周明允,怒其處事不經大腦,“本王告訴過你,本王讓你跟嬴華交好,不只是要你跟長平軍建立關係,更重要的是借他摸清楚長平軍的實力。雖然謹王幫助我們改造王府的侍衛隊,但他是真心還是敷衍我們,我們還不清楚,今日好不容易盼到嬴華來此探路,本王讓你好好款待他、拉攏他,無非是想看清楚謹王手上這支長平軍是否有戰鬥力,而你竟然唆使嬴華出手將長平軍暴露出來!”

  周明允不敢閃躲,但是不服氣,“為何會暴露長平軍?也有可能是府裡的侍衛啊。”

  “難道你沒發現長平軍個個配備弓箭?長平軍習慣在箭上塗上劇毒,可是不到必要絕不使用弓箭,不單單是因為這種箭耗銀子,更重要的是不想讓自個兒的身份暴露出來。”

  周明允臉色一變,連忙解釋道:“孩兒怕父王不在府裡的事被發現,才會急著出手,沒想到對方竟是高手,以十對一還拿不下,情急之下才請求嬴華射箭。”

  周晟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發現又如何?本王又沒離開京城,皇上還能如何?”

  周明允糊塗了,“若不怕皇上知道,父王為何安排人冒充?”

  “每回閉關幾日出來,本王無論如何必有一幅畫問世,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這是為了向府裡的人證明,本王真的沉迷丹青,無心政事。”周晟失望的搖搖頭,“本王再三提醒你,豫親王府內不是只有皇上的耳目,更多是權貴的耳目,本王誰也不能靠過去,要盡可能變得一點也不起眼。可是如今你將長平軍暴露出來,證實謹王在本王手上,而且藏身在京畿……本王的苦心都教你毀了!”

  周明允趕跪下來,“父王,孩兒錯了,孩兒太莽撞了,可是父王放心,對方中了嬴華的箭,他很難活命。”

  周晟又忍不住搖了搖頭,兒子真的太嫩了,“京中膽敢闖進豫親王府的也只有那幾個,如今盯著我不放的就是閻子驍,他跟章連誠可是生死之交,章連誠可以不救任何人,還能不管他嗎?”

  頓了一下,周明允大大的咧嘴笑了,“若真的是閻子驍,這次他小命恐怕不保了。”

  “為何?”

  “章連誠去了燕州。”

  “章連誠怎麼也去了燕州?”周晟忍不住皺眉。雖然謹王不在燕州,但豫親王府許多產業藏在燕州,若是教人察覺到總是麻煩。

  “下個月初正逢燕州邊城互市,章連誠應該是為了北夷商人手上的藥材。”

  章連誠畢竟不是閻子驍,他去燕州的意義跟閻子驍不同,周晟倒也不擔心。

  “若真是如此,閻子驍的小命還真難保住。”

  “不過宮裡的御醫……”

  “閻子驍可是奉了聖旨去燕州,這會兒他不能出現在京城,就是求到皇上那兒,皇上也莫可奈何。再說了,御醫也不見得能解那種毒。”

  周明允歡喜的擊掌道:“這真是太好了!”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章連誠勢必會留上保命藥丸,其中難保有延緩毒性發作的藥丸,只要章連誠一個月之內回來,閻子驍還是會安然無事。”

  “我派人拖住章連誠。”

  略一思忖,周晟點了點頭,“別傷了章連誠。”

  “父王放心,章連誠醫術高明,留著對我們也有好處,我不會傷到他。”

  “這事要仔細一點,別教人察覺到與豫親王府有關。”

  “孩兒知道,請父王放心。”

  放心?周晟擺了擺手示意周明允退下。若能放心,他不必自個兒跟謹王周旋,東奔西跑,折騰得直夠嗆的。

  章清蘭小心翼翼地將偷換來的安息香遞給秦姌月,看看秦姌月取了一小塊揉碎,先聞其味,再丟進香爐裡面燃燒,再一次聞其味。

  “如何?”章清蘭的心跳不自覺的加快。

  秦姌月微微皺著眉,“可能是馬錢子,不過我沒有十成的把握,最好再請其它的大夫驗驗。”

  “馬錢子是什麼?”

  “馬錢子為傷科療傷止痛之佳品,風濕頑痹、痙攣疼痛、麻木癱瘓之常用藥。不過,不宜生用、多服、久服,體質虛弱及孕婦禁服。過量中毒可引起肢體顫動、驚厥、呼吸困難甚至昏迷。”

  章清蘭聽得迷迷糊糊,但注意到一個重點,“中毒?”

  “總之,馬錢子有效成分即是有毒成分。我未見過這樣的案例,但就我所知,若和薰香一起熏入布料中,短時間不會取人性命,卻會造成驚厥、頭痛、食欲不振、胸悶氣短、手腳冰寒、涼氣鬱結,長久下去會使人作息紊亂,直至徹底損傷心肝脾肺。對女子,一輩子無子也有可能。”最後這一句才是重點。

  章清蘭驚愕的大眼睛,“一輩子無子?”

  “我以為還是先請其它的大夫確認。”秦姌月不難理解章清蘭此刻的心情,上一世如何,終究是上一世的事,如今家人遭陷害的事實攤在面前,心裡肯定難受。

  “除了你,如今我誰都不信,上哪兒找個值得信賴的大夫。”

  “靖國公府不就有個現成的大夫嗎?”

  怔愣了下,章清蘭終於反應過來,“四叔嗎?”

  秦姌月點了點頭,“我一直想不明白,四爺的醫術連皇上都稱許,為何府裡要另外請大夫?”

  “四叔經常遊歷在外,神龍見首不見尾,因此府裡平日都是請保安堂的李大夫,偶爾會用國公府的帖子請御醫。”

  神龍見首不見尾?秦姌月唇角抽動一下,為何她見到他如此容易呢?

  “而且,四叔不是去燕州嗎?”

  “那就等他回來啊。”

  “四叔每次出門歸期不定,也不知何時回來。”

  “其實,我以為確定安息香裡面含了何種毒物之前,三姑娘不妨先著手調查安息香的來源。依我之見,送到三太太這兒的安息香肯定不是府裡的安息香,而此事若真是二太太所為,二太太必須從他處取得摻了毒藥的安息香,製作此安息香之人若非她授意,也是她身邊的人授意,總之,二太太與此人必定有某種程度上的牽連。”

  章清蘭立即明白過來,知道從何著手,“如此隱密之事,必會交給身邊的親信,我只要派人跟蹤二伯母身邊的親信就查到了。”

  “沒錯,不過三姑娘身邊可有能辦此事之人?一定要三姑娘信得過,而且最好是沒人見過的生面孔。”

  章清蘭仔細想了想,“我奶娘有兩個兒子,一個十歲、一個七歲,七歲的吳融很機靈,可是小了點,派他跟蹤人總覺得不太放心。”

  “三姑娘想用個人,總要給他機會,試了不就知道了嗎?”

  聞言,章清蘭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自從她要下毒謀害二伯母的主意被識破,她就一直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對自個兒的作法生出懷疑,如今大有斬獲,她也稍稍定了心。

  秦姌月可以明白她此刻心情,“姑娘要相信自己,只是凡事三思而行,莫要意氣用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之舉並非良策。最好能借刀殺人,站在局外看著惡人的真面目攤在眾人面前。”

  章清蘭苦笑,“這豈是如此容易的事?”

  “事在人為。三姑娘當然要揭穿二太太的真面目,但不該將自個兒搭進去,壞了自個兒的名聲,不值。”她很不喜歡家醜不可外揚這句話,這不只是對行惡之人的一種保護,還教揭穿之人蒙上無情無義之類的惡名,犯罪的沒錯,說出真相的有錯,難怪大宅裡面鬥不完,抓住的正是大家族只愛面子不要裡子的價值觀,真變態!

  “我只願父母一生平安。”

  “他們一定會一生平安,你娘會給你生個弟弟,你會有好名聲、嫁個好人家,得到你應有的幸福。”

  章清蘭感覺一股暖流在心裡流淌,重生之後,她知道自個兒必須阻止悲劇發生,但是一點把握也沒有,這會兒有秦姌月在,她總算安心了。

  “總之,三姑娘先找到安息香的源頭。”

  “好,對了,差一點忘了說,林嬤嬤作惡夢的事,聽說有一天晚上她上茅房的時候見到鬼,一晃眼就不見了,她想應該是自兒眼花了,後來聽見院子管理花草的姚婆子也見到鬼,還說那鬼是吊死的,舌頭很長,便信了,此後林嬤嬤連著作了好幾月的惡夢,不得已才用安息香。”

  秦姌月微挑著眉,“這個姚婆子有問題。”

  “我也覺得姚婆子有問題。我娘因為聽了院子幾個婆子說起兩、三個月前燕州雪災死了很多人,流民一路從燕州乞討至京城,死傷無數,心生憐憫,晚上才會一直睡不好,此事只怕也是跟婆子有關。”

  “為何我不知道燕州發生雪災的事?”進靖國公府之前,她因為不喜歡什麼街頭巷尾傳出來的消息,習慣固定看邸報,外祖父還笑話她要當官。

  “我也未曾聽過此事,我讓春晚暗中打探,說是廚房的婆子從街上小販那兒聽來的,至於如何傳到我們院子,眾說紛紜,應該是好幾個人同過聽見,有人刻意鬧出來的,最後才會教我娘聽見了。”

  “每年有雪災,若是官府處置得當,並不會發生跟傳言一樣的情況,三姑娘不妨仔細想想,從上林村回來時可有發現皇都與往常不同之處?”

  “沒有,若有不尋常的事我早就問了……我明白了,這是為了讓我娘晚上睡不著,使用安息香的計謀!”

  秦姌月點了點頭,“顯然如此,只能說三太太的心太軟了。”

  “真是太可惡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查出安息香的源頭,掌握對方犯罪的證據。”

  “我知道了,我會找到安息香的源頭,證實二伯母是這件事的主謀。”章清蘭如今信心滿滿,前世他們一家三口的公道,今世她要討回來。

  成了“四爺”的救命恩人,秦姌月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自由進出百草堂,當然,避開眾人耳目是必要的,也正好百草堂位置最靠近三房,她進出此地不會驚動其它兩房,而她沒事就到處溜躂,三房的丫鬟婆子也不會察覺到她去了哪兒。

  總之,如今她成了百草堂的常客,自然可以直接將摻了毒的安息香放在“四爺”面前,請他化驗。

  閻子驍傻住了,化驗?

  “我已經驗過了,裡面應該摻了某種毒物,可是我沒有十成的把握,想請四爺確認。”她將四爺拉進這件事裡,不只是看在四爺乃神醫,其中也有算計,若是四爺站出來,這件家醜很難掩蓋。

  二太太能越過長房世子夫人掌中饋,她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而三房又不得老夫人歡心,難保事情鬧開之後,老夫人不會選擇保住二太太,教三房吃了一個啞巴虧。若是損失銀子的啞巴虧倒也無妨,偏偏攸關性命生死,不氣人嗎?

  半晌,閻子驍才反應過來,“我如今還病著,先攔著,改日我再驗。”他瞥了閻河一眼,閻河機靈的將用手絹包裹的安息香收起來。

  秦姌月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養了幾日,四爺的氣色恢復大半了。”

  “四爺還是先確認安息香裡面是否摻了毒物,我們再說。”

  閻子驍的反應很敏銳,“你不相信我?”

  “若是不相信四爺,我如何會將摻了毒物的安息香交給四爺?只不過,證據還未確鑿,任何言詞豈是揣測,我以為不妥,四爺不認為嗎?”雖然他像只驕傲的孔雀,見了他就覺得手好癢腳好癢——很想捏他,又很想蹣他,可是很奇怪,她就是相信他,也許是聽了許多關於四爺救人的事蹟吧。

  “那個安息香從哪兒來的?”閻子驍趕緊轉移話題。

  閻子驍絕不容忍自個兒在某人面前失控,可是這會兒,他覺得高傲優雅的姿態快維持不住了……忍住,一次又一次栽在這個丫鬟的手上,他不要活了!

  “好吧,我們不說此事,說說你好了,你這個丫鬟怎麼會醫術?”

  “丫鬟就不能懂醫術嗎?”秦姌月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大沙豬!

  閻子驍一時反應不過來。

  秦姌月驕傲的揚起下巴,睥睨著他,“四爺自以有‘小神醫’的盛名就很了不起嗎?論到醫術,我懂的不見得比四爺還少,四爺可別太瞧不起人了。”上一世,她從小到大就是優秀的代名詞,傲氣深植在骨子裡面,可不容許別人看扁她。

  閻子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若是你的醫術如此精甚,為何不去行醫?”

  “世人皆喜歡以貌取人。”秦姌月刻意看了他一眼,這一點從他身上就可以得到應證。

  閻子驍也回以她深深的、慢慢的一眼,犀利的道:“你確實長得很醜。”

  秦姌月仿佛聽見一群烏鴉從頭上飛過去,她是說年紀、性別,他卻跟她扯外貌……她不會為了這種小事生氣,她可是很有肚量的人,不過,她絕不吃虧,“是啊,我長得很醜,但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她已經懶得稱他一聲“四爺”了。

  閻子驍舌頭打結了。

  秦姌月得意的對他揚起下巴,兩眼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見狀,閻子驍不由得一怔,這一刻他竟然覺得她很可愛,再仔細看看,若是沒有那個胎記,皮膚再白嫩一點、眉毛別這麼粗黑,也許她可以變成美人兒……好吧,他承認,她那雙靈動狡黠的大眼睛真是動人……還有,她的鼻子很巧很挺、她的嘴巴紅潤飽滿……閻子驍冷不防抖了下,他怎麼越看她越順眼?

  秦姌月不自在的往後一縮,他怎麼突然眼神變得如此專注?“你看什麼?”

  “……你這副醜樣還怕人看嗎?”

  眉一挑,秦姌月嗤之以鼻的道:“你以為男人生得比女人還漂亮是件好事嗎?”

  閻子驍臉色一變。

  其實,他很痛恨自個兒這張臉,五歲那年他曾經遭人販子誤當成姑娘擄走,準備運到江南賣給妓館,還好當時外祖母正好在京城,機警的請先皇封了皇城,人販子送不走他,便將他藏在皇城最窮困最髒亂的南市,不給他飯吃、不給他洗澡,企圖將他弄成又瘦又臭的小乞兒送出城,慶倖出城時有兩個小乞兒——也就是趙成和趙英,衝撞人販子,暴露他們的身份,他才順利獲救,從此外祖母便將他帶在身邊教養。

  閻河小心翼翼往後一退,姌兒姑娘不想要命了嗎?怎麼踩在主子的痛處上?

  “對不起,我不該口出此言,這不是你的錯。”秦姌月突然鄭重的道歉。

  閻子驍和閻河同時怔住了。

  “父母給你容貌,是美是醜,你都只能欣然接受。”

  閻子驍失神的看著她,明明很醜,卻散發出寶石般璀璨動人的光芒。

  這個傢伙幹啥又用這種專注的目光看她?他是不是看出她的偽裝?秦姌月清了清嗓子,覺得還是趕緊溜之大吉,“安息香就勞煩四爺了,我明日再來。”

  閻子驍回過神來,撇開頭,仿佛不想再見到她的樣子。

  秦姌月不在意的走到門口,又轉過身提醒他,“對了,湯藥還不能斷,可別因為怕苦就不喝哦。”

  “……囉唆!”閻子驍懊惱的咬著牙,沒見過這樣的,毫無尊卑貴賤的認知,真不知道她是如何在靖國公府活下來的。

  “當大夫的不都是這樣子嗎?”秦姌月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閻子驍氣呼呼的瞪直雙眼,“這個丫鬟真當自個兒是大夫嗎?”

  閻河小小聲的道:“姌兒姑娘是大夫啊。”

  閻子驍陰惻惻的睞了他一眼,“你的主子換人了嗎?”

  閻河覺得好無辜,實話實說有錯嗎?可他還是認了,主子愛面子鬧彆扭,他硬要過不去,這不是找死嗎?不過,主子對姌兒姑娘的態度真是越來越耐人尋味,有時候恨不得掐死她,有時候又格外的縱容她,好像討厭她,又好像喜歡她……莫非主子喜歡姌兒姑娘?

  不可能,主子是愛美之人,姌兒姑娘實在太醜了,絕對入不了主子的眼,可是,主子也絕不會容忍別人在他面前放肆,更別說是個丫鬟,若不是喜歡,那是什麼道理?

  “出去,別在這兒煩我。”閻子驍擺了擺手,孩子氣的將頭轉向窗外。

  他絕不承認自個兒對秦姌月太縱容了,是她不怕死的在他面前叫囂,而他是看在救命之恩的分上不跟她計較。

  念頭一轉,他又惱了,就算是他的熱命恩人,他也沒必要如此包容她,不是嗎?無論如何,她就是個身份卑微的丫鬟,在他面前,她沒有曲意迎合,至少要該低眉順眼,誰會像她一樣恨不得將他踩成一塊爛泥。

  閻子驍越想越嘔,怎麼會有這樣的丫鬟呢?明日見到她,他一定要狠狠指正她,丫鬟就應該有丫鬟的樣子,她這般不知高地厚,早晚會惹禍上身。

  秦姌月骨子裡是一個相當自我的人,她從來不在意自個兒在他人眼中是什麼樣的人,只是盡本分將自個兒的事做好,最後的目標則是威武侯府,確定她爹是死是活。不過,她也絕不承認自個兒不知天高地厚,她自以為在眾人面表現合宜,若問她為何在“四爺”面前如此放肆,她絕對抗議,他們是大夫和病人的關係,她嘮叨幾句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何來放肆之說?

  自從打消章清蘭毒害二太太的念頭,章清蘭就很少跟著秦姌月上百草堂,畢竟她是千金之軀,若是哪日被人發現她半夜翻牆爬進百草堂,于她名聲不好,而秦姌月也喜歡單獨行動,尤其發現“四爺”並未去燕州,她更樂於當個獨行俠。

  離開百草堂,她會直接回房弄點熱水給自個兒洗澡,再卸妝敷臉睡覺,可是今日剛進了瀟湘閣就見到春晚,還沒開口問發生什麼事,春晚就拉起她沖向正房。

  “別急,我又不會跑掉。”

  “姑娘等你好久了。”

  當丫鬟的讓主子久等確實說不過去,秦姌月很自動地加緊腳步。

  章清蘭一見到秦姌月,便興奮的沖上前拉住她的手,“找到源頭了!”

  春晚退到門外守著,秦姌月推著章清蘭回內室,兩人在榻上坐下。

  “我還以為要等上一陣子,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

  “二伯母的奶娘王嬤嬤正好去香料鋪子取貨,吳融假裝上門買香料的客人,親眼見到掌櫃將一包安息香交給王嬤嬤。”

  秦姌月讚賞的挑起眉,“這個吳融膽子夠大,可以好好栽培。”

  “我叫吳融最好看清、聽清楚,不要自個兒胡亂猜測。”

  秦姌月點了點頭,“可有查清楚那間香料鋪子的底細?”

  “吳融查了,那是二伯母的嫁妝鋪子。”

  秦姌月對這樣的答案不意外,“用自個兒的鋪子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理論上比較安全妥當,不過卻也是很危險的事,若教人當場逮個正著,由大夫當眾證實安息香裡面含毒,這可真是死路條。”

  章清蘭兩眼一亮,“可以嗎?”

  秦姌月賞了她一個白眼,“哪那有這麼容易的事?”

  章清蘭的肩膀瞬間下垂,“是啊,世上最容易的是巧合,最難的也是巧合。”

  秦姌月對她的見解深表認同,“三姑娘還真說對了,製造出來的巧合很容易,可是真正的巧合要靠上天相助。”

  章清蘭重新打起精神,“製造出來的巧合?”

  “三姑娘別高興得太早了,雖然製造出來的巧合很容易,但這並非挖個坑讓對方跳進去就好了,此計牽連數方人馬,將每一方人馬同時引進我們設下的局,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略微一想,章清蘭就明白了,“行不通嗎?”

  “最重要的是我們沒有人脈,無法安排一場巧妙的人贓俱獲。”

  章清蘭又重新點燃希望之火,“你是說,只要有人脈就可以安排?”

  “姑娘想想,若是發現三太太有可能懷孕,晚上又睡不好,對方會不會試圖在安息香裡面加重馬錢子的份量?待王嬤嬤去鋪子拿安息香,此時,突然有人鬧上門說他們鋪子的安息香含毒,而五城兵馬司正好有人在那兒,你說,這場戲繼續唱下去會變成什麼樣的局面?”換言之,這場戲至少要有三方人馬,除了王嬤嬤,鬧事的人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必須握在他們手上。

  “我爹應該有人脈。”

  秦姌月毫不遲疑的搖頭否決,“不行,假使三爺相信二太太想謀害三太太,可是三爺沾上此事,有心人操弄一下反倒或了三房設計二房,二太太謀害三太太的事很容易就會被蒙混過去。”

  沒錯,祖母的偏心有目共睹,若沒有死人,最後必定不了了之。章清蘭苦惱的咬著唇,“明明已經逮住對方了,卻不能一把將她拉出來,真是可惡!”

  “別急,慢慢來,總會找到機會。”

  “萬一,我娘出了意外呢?”

  “所以她必須要堅強起來才能自保。三太太既然知道自個兒有危險了,若她還不慬得防備,你就算能幫她逃過一次,能夠幫她逃過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往後數不清的幾次嗎?”

  三姑娘畢竟是要出嫁的女兒,三太太又沒有兒子可靠,那就要自立自強。

  章清蘭苦笑,“我懂你的意思,我不可能無微不至護著我娘。”

  “老天爺憐你,藉著夢境警告你,而你只能盡最大努力扭轉局勢,這已經在做了,夠了。”頓了一下,秦姌月實在不忍心,對方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姑娘,遂勸道:“我以為三太太心很軟但並非糊塗、不諳世事之人,三姑娘應該試著相信三太太,凡事跟三太太商量,一來三太太可以更清楚局勢,二來可以從其中學習思考、觀察。”

  “我好像不知不覺當中將我娘當成小孩子了。”

  “三姑娘是純孝之人”

  “我太心急了,滿腦子只想著快快揭穿二伯母的真面目。”

  憑心而論,若她同三姑娘一樣,上一世香消玉殞在天真不諳世事的十四歲,她不見得做得比三姑娘還好。她經歷過社會的洗禮,明白蹲得更低不是委屈自己,而是為了跳得更高更遠。

  “孫子兵法有雲: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若我是三姑娘,我會耐著性子先將敵人查個仔仔細細,你們之間的仇恨因何而起,掌握越多,越能立於不敗之地,更容易從中尋機反將一軍。”

  “你也知道我手上沒有人脈,而未經四叔證安息香含有馬錢子之前,我也不能告上我爹那兒。”

  “三太太呢?難道三太太手上沒有可用之人?”官宦之家的女兒出嫁都有陪房。

  章清蘭很快就反應過來,“對哦,我怎麼忘了呢?齊叔……我娘的陪嫁鋪子、莊子就是齊叔在打理的,齊叔一家是我外祖母特別為我娘挑的陪房。”

  “待事情有了眉目,我們再來討論。”秦姌月打了一個哈欠:“三姑娘,我累了,我要回房安置了。”

  “四叔的藥童竟然允你自由進出百草堂,若是教四叔知道,他會不會挨駡?”章清蘭真的很佩服秦姌月,靖國公府的主子們都不見得能自由進出百草堂,她竟然輕而易舉藉著桃花釀走進去,還得到自由進出的特權,真是不可思議!

  “不會,我去百草堂是幫忙種草藥、炮製藥物,四爺知道了,只會感謝我。”秦姌月不敢多說,趕緊起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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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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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24: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謎樣四爺】

  雖然一開始,閻子驍並未將某只膽肥的老鼠看在眼裡,但下意識,他就是覺得自個兒應該遠她遠一點,可是轉眼之間,她成了他的救命恩人,成了他不能忘記的人,成了他甩不掉的麻煩,對,他看秦姌月就是個麻煩,層出不窮的花樣,如今丟給他的差事又扯上陰謀……若非扯上陰謀,安息香裡面怎可能摻了毒藥?他有一種感覺,這丫鬟在算計他,而他甚至無法反抗的遭她算計了。

  “四爺今日看起來氣色真好。”秦姌月自認是個優秀的大夫,見到病人第一句當然要正面鼓勵下。

  閻子驍唇角一抽,“若是我氣色很好,你用得著繼續來這兒幫我解毒嗎?”

  “四爺體內的毒素已經解決大半了,如今我主要是幫四爺調養身子,也正因為如此,四爺的氣色才會如此好。”秦姌月眼巴巴的看著他,好像在等著他獎賞似的。

  “……”這個丫鬟是生來克他的嗎?為何他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在她面前吃癟?

  “四爺真的很小氣。”秦姌月撇了撇嘴。

  謝謝她有這麼困難嗎?雖然她只是為了找藉口出入百草堂才順道為他調養身子,可是她在他身上真的耗了不少心力。

  他確實很小氣,容不得別人在他面前放肆,獨獨她例外……救命之恩,他忍了。

  “這個安息香裡面摻了馬錢子。”閻子驍將手絹包裹著的安息香還給秦姌月,“你懂醫術,應該很清楚馬錢子的作用。”

  秦姌月點了點頭,“你知道這個安息香從哪兒來的嗎?”

  閻子驍賞她一個白眼,“我又沒跟在你屁股後面打轉,我如何知道?”

  秦姌月已經習慣他的臭嘴巴,懶得跟他計較,避重就輕的道來,“前些日子我給三太太診脈,發現她中毒,仔細查問之後懷疑有人在安息香中下毒,才會偷偷取得安息香請四爺忙查驗。”

  “你為何然幫三太太診脈?”

  “我慬醫術,又是三姑娘的丫鬟,順道幫三太太診脈調養身子,不應該嗎?”

  閻子驍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秦姌月自顧自的接著又道:“靖國公府執掌中饋的是二太太,換言之,唯有二太太可以在安息香動手腳,因此三姑娘懷疑二太太想謀害三太太。”

  “二太太為何要謀害三太太?”

  “這事我想請四爺幫忙。”

  “請我幫忙?”

  “請四爺幫忙調查二太太的底細。”

  雖然她鼓勵三姑娘用三太太的陪房,但真正的用意是要三姑娘培植可用之人,因為就她所知二太太是伯府的姑娘,三太太的陪房恐怕難以打聽到有用的消息,可是四爺就不同了,四爺出自國公府,又是很容易跟各個階層建立關係的大夫,打聽消息對他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

  閻子驍冷冷的挑起眉,“我為何要幫你?”

  頓了一下,秦姌月很不甘心的道:“我用救命之恩來換,雖然太不划算了。”她早有心理準備這個男人絕不會爽快的應了,不過,她還是想待他主動看在救命之恩的分上幫忙,而不是她出命之恩跟他談判。

  “我幫你,但不必用救命之恩來換。”

  嚇了一跳,秦姌月警覺的瞪大眼睛,“四爺怎麼如此好心?”

  “你開口請我幫忙,為何沒想到這個問題?”見她頓時蔫了,他突然覺得心情很愉快,一副頤指氣使的接著道:“我當然不會無件條幫你,不過,先欠著,待我想到了,你再還我。”

  秦姌月蹙著眉,疑神疑鬼的道:“為何聽起來像個陰謀?”

  這個丫鬟真是令人無言,她有什麼值得他算計嗎?閻子驍不屑的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眼,再高傲的抬起下巴,“究竟要不要我幫你?”

  秦姌月很不服氣,“這是你們府裡的髒髒事,四爺好意思跟我討價還價嗎?”

  “錯了,這與我無關。”就是靖國公府的事,他也只會冷眼旁觀看熱鬧。

  “四爺分得可真清楚。”這個男人真的是那位不吝於舍藥救人的小神醫嗎?

  “當然要分清楚,如何?”閻子驍挑釁的揚起眉。

  為了這點小事用掉救命之恩,秦姌月當然不樂意,可這個男人是那種吃不得虧的人,想要他幫忙當然要付代價,不過,總要有點防備。“你不會叫我殺人放火吧?”

  閻子驍又賞她一個白眼,還是那種帶著嘲笑的白眼,“我傻了嗎?”

  秦姌月怔愣了下,“怎麼說?”

  “我殺人放火神不知鬼不覺,你殺人放火只會將自個兒陷進去,我傻了才會將殺人放火的差事交給你。”

  唇角僵硬的一抽,秦姌月實在不知如何反應是好。

  “我不會叫你幹壞事,你只會扯我後腿。”閻子驍毫不掩飾對她的嗤之以鼻。

  “好吧,成交。”可是,為何她有種與虎謀皮的感覺?

  “你個丫鬟管得未免太多了,不怕二太太知道了對付你嗎?”

  她總一次又一次的教他意外,說她看不清楚自個兒的身份,她明明是個聰明人;說她不知天高地厚,她並未利用救命之因對他提出過分的要求……越看她,閻子驍越覺得好不可思議,是他眼睛花了嗎?為何老覺得長得醜的她,看起來如同寶石一樣光彩奪目?

  “四爺不知道連坐法嗎?主子出了事,我這個丫鬟能置身事外嗎?”

  略微一想,閻子驍同意的點點頭,“這倒是。”

  “四爺真的不管嗎?”靖國公府鬧出這樣的醜事,他身為靖國公府的一分子,不可能不受波及。

  “這是內宅的事。”

  兩眼一亮,秦姌月滿懷期待的問:“若是外面的事,四爺就會插手嗎?”

  “我不做白工。”

  秦姌月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四爺還真愛斤斤計較。”

  “若非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連跟我談條件的機會都沒有。”

  秦姌月差一點翻白眼,“如此說來,我豈不是要謝謝你的斤斤計較?”

  “這是當然。”

  這個男人真的讓人很想踹他一腳,他怎麼目中無人得好像皇親國戚一樣?秦姌月歎了聲氣,好吧,四爺他可是深受皇上看重的小神醫,皇上還賜了百草堂給他,當然值得臭屁。

  “你對我有意見?”

  秦姌月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他一眼,“這還用得著說嗎?”

  閻子驍感覺自個兒完美無遐的表情又要龜裂了,“……你的膽子真的很肥!”

  “我知道啊,要不,我也救不了四爺。”百草堂可是靖國公府的禁地,若是她顧慮這個顧慮那個,她絕不可能走進這兒。

  是啊,若不是她的膽子夠肥,她如何能走進他的視線?無論是否因為救命之恩,他才對她另眼相看,她確實教他記住了,而他還是第一次記住一個姑娘。

  秦姌月感覺到閻子驍的眼神變了,不由得一顫,莫名的心慌躍上心頭,她忙不迭的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秦姌月前腳剛剛離開,趙英後腳就走進來,“主子,皇上來了,在畫舫。”

  閻子驍整理一下衣裳,快步走出去。

  百草堂的湖不大,但停泊在湖上的畫舫卻不小,可以容納十個人。這是章連誠的樂趣,喜歡待在船上午憩,尤其和風徐徐吹拂的日子,因此畫舫裡面除了佈置了三張矮幾和幾個軟墊之外,就只有一張床榻。

  “皇上怎麼來了?”閻子驍在皇上面前相當隨意,倒不是因為皇上喜歡他們之間像親人,而因為先皇曾經將皇上送去江南,交由外祖母教導磨練,他們一起生活三、四年,所以兩人感情不像舅甥,倒更像兄弟。

  “朕來瞧瞧你是不是還好好活著。”皇上的口氣明顯不悅。得到豫親王府遞出來的消息,他就心急的想來百草堂,可是宮裡耳眾多,想要隱密出宮一趟必須先仔細安排,要等上好幾日。

  等待的這幾日他夜不成眠,就是擔心這個小子出事,如今看他神采奕奕,哪兒有中了毒箭快死掉的樣子?

  略一思忖,閻子驍就明白了。皇上在豫親王府有眼線,因為豫親王府動用了侍衛隊,有人夜闖彥親王府的事就壓不下來,而豫親王說不定想藉機探一下皇上的反應,皇上自然得到消息,而且猜想此事必然與他有關。

  閻子驍主動道來為何夜探豫親王府,而重點當然是躲在暗處偷他的弓箭手。

  “豫親王府的弓箭手像極了先皇的長平軍,箭上塗了劇毒。”

  皇上的目光一沉,“只是像極了長平軍,不是長平軍?”

  “我只發現一個弓前手,難以斷言。不過卑職以為,豫親王還沒這麼大的本事可以支使長乎軍,當然,順手幫個忙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無論是否是真正的長平軍,都足以證明謹王在豫親王手上,而且很可能藏在皇都周邊的某個莊子或村落。”

  沉吟半晌,皇上不解的道:“朕始終想不明白,豫親王野心勃勃,為何父皇不曾試圖除掉他?”

  “卑職曾聽外祖母談及太宗皇帝絕頂聰明,深信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可惜貪圖美色終究成為他的弱點,皇上可能不知道,寧妃是豫親王送進宮的。”

  甯妃是謹王的生母,一出生就有天仙下凡之說,絕代風華的姿色一眼就奪走先皇的目光,先皇為了她頻頻使用虎狼之藥,這或許是先皇暴斃之因。

  “父皇知道嗎?”

  “或許知道,可是先皇自信不會因為寧妃誤國。”

  皇上嘲諷的唇角一勾,若非父皇暴斃,父皇會不會因為寧妃誤國可就難說了。

  “朕聽說過一個傳聞,凡遭長平軍的箭射中之人必死無疑,章四不在,你怎麼還好好活著?”

  “靖國公府有個丫鬟醫術了得,是她救了卑職,皇上可要給她賞賜哦。”

  皇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救了你的命,又不是救了朕的命。”

  “她救了皇上的棋友,這也是一大功勞。”

  “朕還沒見過臉皮像你如此厚的人。”

  “皇上難道不覺得她功勞很大嗎?”

  皇上勾唇一笑,“朕將她賞給你當丫鬟,如何?”

  頓了一下,閻子驍撇了撇嘴,“她長得那麼醜,站在卑職的身邊像話嗎?”

  皇上轉頭看看為他們烹茶的閻河,閻河點了點頭,還補上一句“真的很醜”。

  皇上若有所思的打量閻子驍,似笑非笑的道:“醜丫鬟一個,你還如此惦記著她。”

  “……卑職哪有惦記著她?”閻子驍然覺得全身很熱,耳廓都紅了。

  “若不是惦記著她,何必特地給她討功勞?”

  閻子驍舌頭打結了。

  “好啦,朕就將她賞給你了。”皇上難得看他如此窘迫,心情非常愉快。

  好一會兒,閻子驍終於擠出聲音,“章四不在?”

  “對哦,章四不在,朕突然將靖國公府的丫鬟賞給你,確實說不通。”

  聞言,閻子驍不知該松了口氣還是小小的失落。雖然想像她站在他身邊的畫面就很想搖頭,可是念頭一轉,身邊有個她,日子會增添不少樂趣,他又忍不住生出小小的歡喜,這種心情真是矛盾。

  “不過,朕既然已經說出口了就不能反悔,待章四回來,朕再下聖旨。”

  閻子驍張開嘴巴又閉上,連他都說不清楚真正的心情,何必跟皇上爭執不下?

  “你是不是應該從燕州回來了?”

  “還不行,卑職去燕州找人好歹要兩、三個月。”他的人還在燕州還沒回來。

  咦?皇上向微挑起眉,還以為他迫不及待想離開這個地方,他不是一直嫌棄百草堂可以將高手養成廢人嗎?

  “你這齣戲再唱下去還有意思嗎?”

  “卑職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在京城附近查探,說不定能找到謹王的線索。”閻子驍不自覺的看了閻河一眼,閻河正好抬頭看他,兩人的視線一碰觸又立即彈開來。

  閻河敢對天發誓,主子是為了姌兒姑娘想留在這兒。

  “你還是安分一點,萬一不小心落在豫親王手上,朕可不會保你。”

  “卑職知道。”

  “百草堂好玩嗎?”

  “皇上在這兒住上一日就知道好不好玩了。”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若不是那只膽肥的老鼠在這兒轉過來轉過去,他很可能早就悶死了。

  “朕看你在這兒樂不思蜀,氣色好得不得了。”

  “這是大夫的功勞。”話落下,閻子驍就後悔了,這不是等於承認他對那個醜丫鬟很滿意嗎?

  皇上笑了,起身走出畫舫,同時丟下一句話,“待此事塵埃落定,若想給你的醜丫鬟討賞,記得帶你的醜丫鬟來見。”

  閻子驍趕緊起身送皇上離開,待皇上消在視線處,他瞥了閻河一眼,“管住嘴巴,今日之事不准洩露一個字。”

  閻河覺得很委屈,“主子還信不過我嗎?”

  “你三番四次栽在那個丫鬟手上,我能信得過你嗎?”

  主子不也三番四次栽在人家手上嗎?不過,閻河還是乖乖舉手發誓,“皇上聖旨末下之前,姌兒姑娘絕對不會聽到一點風聲,否則,我跟趙英交換差事一個月。”

  閻子驍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已經開始期待秦姌月成為他的丫鬟,但身邊伺候的人都可以感覺到他的改變,臉上偶爾會出現不明的笑意,他們一致認為——主子春心萌動了,只是,他們實在想不明白,主子如此愛美之人怎麼會看上這麼醜的丫鬟?

  因為有一張醜臉,人家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秦姌月在靖國公府可謂暢行無阻,想上哪兒就上哪兒,連禁地百草堂都可以自由進出,不知不覺就忘了自個兒在這兒只是個奴婢,是一個極其卑微的存在,主子不准她走,她就不可以走。

  “請問二姑娘攔下奴婢有何指教?”

  雖然二太太心思歹毒,但是罪不及兒女,秦姌月對章清寧並沒有意見,可是有句話說得很妙——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位二姑娘一看就是二房出品,總是以為自個兒比別人高上一等,可想而知那氣質轉眼就折了一半,原本還算清秀的臉蛋瞬間毫無美感。

  她突然明白二房為何要與三房過不去了,一邊住東施,一邊住西施,東施效顰更顯出自個兒的劣質,能不嫉妒嗎?

  “你這個丫鬟真是醜死了!”章清寧隨發出嘔吐的聲音。

  這個丫頭真是沒禮貌!秦姌月眼中閃過一道狡猾的光芒,暗諷道:“容貌是父母給的,是美是醜,奴婢都只能欣然接受,二姑娘不也是如此嗎?”

  “你這張嘴巴挺能說的嘛,難怪三妹妹寵你……慢著,你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很醜嗎?”章清寧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眼神充滿了殺氣,恨不得撕爛某人的嘴。容貌一直是她最大的敗筆,可是娘也說了,容貌不重要,女人最要緊的是手段,就好像爹後院的姨娘一個美過一個,不過爹最看重的還是娘。

  秦姌月驚愕的瞪大眼睛,“二姑娘怎麼可從說二太太很醜呢?”

  “我哪有……”

  “這明明是姑娘自個兒說出口的,奴婢豈敢論斷姑娘的容貌?”秦姌月搖了搖頭,一副“你別陷害我”的樣子。

  “你……你這個可惡的醜丫鬟,竟敢算計我!”章清寧終無意識到自個兒無意間被誤導了,抬手一巴掌過去,可是秦姌月反應機敏,巧妙的跪下來大聲喊冤。

  “二姑娘冤枉啊,奴婢就是生得花容月貌也比不得主子,更何況奴婢這張臉根本見不得人,豈敢指著別人的容貌說長道短?”

  一巴掌落空,還整人差點撲倒在地,章清寧氣得青筋暴凸,“碧珠,過去給我狠狠賞她十巴昊!”

  碧珠略一遲疑,秦姌月可是三姑娘的丫鬟,二姑娘這般越過三姑娘教訓秦姌月,此舉實在不妥。

  這一點秦姌月也想到了。

  “二姑娘使不得,奴婢可是三姑娘的丫鬟,二姑娘認定奴婢有錯,非責罰奴婢消氣,也應該將奴婢交給三姑娘處置。”秦姌月趕緊跳起來,不過也知道不能跑,讓主子追著跑,沒錯也會變成有錯。

  她後悔了,不應該耍嘴皮子,主子就是主子,尤其遇到不講理的主子,只有一種應對方式——唯唯諾諾。

  “我想打你就打你,就是三妹妹在這兒,我也照打不誤。”章清寧已經氣得將平日的教養丟到腦後,用力推了碧珠一把,“還不過去給我狠狠打,往死裡打!”

  碧珠走過去,秦姌月搶先一步抓住對方的手,急忙喊道:“二姑娘三思,不過是一個誤會,二姑娘何苦為了奴婢折損自個兒的好名聲?”

  “若有人敢將今日的事傳出去,我就給她灌啞藥。”章清寧狠戾的掃了眾人一眼,接著指著最後面兩個壯實的丫鬟,“你們過去幫碧珠抓住她。”

  “二姑娘別衝動,我們有話好好說……”寡難敵眾,秦姌月很快就被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架住,然後捱了碧珠揮過來的第一個巴掌,接著她就發出殺豬似的尖叫。

  碧珠嚇了一跳,第二個巴就這麼停在半空中。

  “把她的嘴巴給我塞住,繼續打!”章清寧氣得跳腳。

  “你們道這是哪兒嗎?”一道冷颼颼的男聲響起。

  全部的人仿佛被下了定身咒,半晌,她們一一轉向聲音的主人。

  身著灰衣道袍的男子走進眾人視線,他的目光從每一個人身上掃過去,冷得有如千年寒冰,“四爺說過了,無論是誰都不准在百草掌放肆,若有違背,主子跪祠堂,丫鬟婆子逐出靖國公府。”

  “我們是在百草堂外面。”章清甯原本是要去瀟湘閣找章清蘭,卻見到秦姌月往百草掌這兒走過來,因為聽聞章清蘭對這醜丫鬟好得不得了,於是半路改變心意跟著秦姌月,尋機想為難她。

  “這兒已經進入百草堂了。”男子看了不遠的石碑一眼,上頭明明白白刻著“百草堂”三個字。

  無論章清寧多麼受老夫人寵愛,她也是晚輩,更別說這位深居簡出百草堂的四叔乃老夫人的心頭肉、皇上面前的紅人,她萬萬得罪不起。

  “我走,帶上這個醜丫鬟。”

  “慢著。”男子走到秦姌月面前,恭敬的行個禮,“四爺請姌兒姑娘進去。”

  秦姌月第二次覺得“四爺”太可愛了,他竟然派人來救她!

  “你是誰?”章清寧可不願意如此輕易放過秦姌月。

  “我是左堂。”

  這位竟然是百草堂的管事!章清寧臉色微微一變,可是又很懷疑,左管事可以說是百草堂最神秘的人物——靖國公府人人皆知,但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

  “四叔怎麼會認識這個醜丫鬟?”

  “姌兒姑娘為四爺釀酒。”

  章清寧很錯愕,“這個醜丫鬟為四叔釀酒?”

  “姌兒姑娘,四爺還在等你。”左堂自顧自地轉身走進百草堂。

  “二姑娘,奴婢進去了,改日再送一壇挑花釀給你。”秦姌月快步的跟上去,待她進入百草堂,忍不住好奇的問前面的人,“你真的是左管事嗎?”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久聞大名,今日能見到左管事的廬山真面目真是榮幸。”秦姌月狗腿的道。她這個人最識時務了,討好左管事這樣的人物絕對不會吃虧。

  “姌兒姑娘,閻……四爺還在等你。”下一刻,左堂像是腳底生風似的,幾步就不見人影了。

  秦姌月看得瞠目結舌,這真的太厲害了。

  這時,突然有一顆栗子砸在她頭上,瞬間將她的思緒拉回來,她左看右看,沒半個人影,最後只能抬頭往天空看,當然也沒有半個人影,她搖了搖頭,終於邁開腳步,“不管了,趕緊進去吧。”

  若不是怕嚇到人,秦姌月會撲過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捆抱,“四爺真是太神奇了,如何知道我遇到危險?”

  閻子驍當然不會告訴秦姌月,因為趙英巡視百草掌的時候發現外面的騷動,想到皇上將她賜給閻子驍當丫鬟了,於是趕緊回頭呈報給他,他便讓閻河請左堂出面。

  此時,他的注意力全在她腫脹的半邊臉,說不出的憤怒和心疼將他的腦子塞得滿滿,“你已經很醜了,還往臉上添傷,你是不想嫁人了嗎?”

  秦姌月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伸手碰了一下左臉,叫了一聲,“好痛哦!”

  閻子驍唇角一抽,“你也知道痛啊!”

  “當然,要不,你也挨一巴掌試試看,那丫鬟的手勁跟男子一樣……藥童,你去幫我摘杜鵑的吐子。”她應該冰敷消腫,但是遇到水,塗在臉上的顏色很難保得住,不小心就會將她的真面目露出來,還是用杜鵑的葉子消腫好了。

  藥童……閻河真的很想捶心肝,她明明說他不像藥童,為何還喚他藥童?他實在忍無可忍,今日非要糾正她,“閻河。”

  “嗄?”

  “我的名字,閻河。”

  “哦,我的名字是秦姌月……”頓了一下,秦姌月突然想到一件事,古代女子的大名好像不能隨便告訴外人……算了她又不是千金之軀,犯不著顧慮這麼多,再說了,人家自我介紹,基於禮貌,她當然也要自我介紹啊。

  閻子驍冷冷的瞥了閻河一眼,閻河立則明白過來的去找社鶤的葉子。

  “你惹事的本領真是令人驚奇。”

  秦姌月懶洋洋的看他一眼,明明是人家來惹她,為何變成她的錯?

  閻河很快就將杜鵑的葉子拿來,秦姌月將吐子搗爛敷在左臉上,這教她已經很醜的臉更為慘不忍睹,可是,她一點都不在意,還笑得很開心。

  “很醜是嗎?”

  “沒差,你的容貌本就已經無藥可救了。”

  “彼此彼此,你的嘴巴也無藥可救了。”

  閻河噗哧一笑,當即招來某人冷冽的瞪視,他連忙往後一縮,可是,那雙眼睛還是沒有放過他,怔了一下,他終於明白過來主子是要他滾遠一點。

  姌兒姑娘如今不再是外人,而是自己人,所以他識相地摸摸鼻子退下,可是退下之前忍不住又看了秦姌月一眼,真的很醜,可是越醜,好像越得主子歡心,真是稀奇

  秦姌月覺得閻河的眼神很怪,還有,他不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四爺嗎?甩了用頭,這個問題不重要,她輕快的道:“今日這麼一鬧,以後二姑娘應該不會找我麻煩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閻子驍看著她,竟然覺得這樣的她充滿魅力,令人著迷,他是不是瘋了?她完全不同於他見過的女子,無論何種情況她總是瀟灑自在,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而這也正是她動人的地方?

  斂住思緒,閻子驍轉而問:“你為何惹上二姑娘?”

  秦姌月雙手一攤,“不知道,有些人就是以欺負別人為樂,要不就是她太閑了,沒事找事幹,可是,為何不幹正事,偏幹蠢事呢?”

  閻子驍唇角又是一抽,若是章二姑娘聽見了,應該恨不得將她嘴巴撕爛。

  秦姌月仿佛想到什麼似的拍掌道:“我知道了,有些人生來腦子不好,喜歡幹蠢事,不喜歡幹正事,這不是她的錯……對不起,我忘了二姑娘是四爺的侄女。”

  閻子驍仿佛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問:“你若沒有招惹她,她何必跟你過不去?”

  “她大概覺得我長得太醜了,礙著她的眼。”秦姌月不解的皺著眉,“她不是應該對我好一點嗎?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醜八怪,正好可以襯托出她有點姿色,她不是應該很開心嗎?”

  閻子驍似笑非笑的挑起眉,“你是不是拿她的容貌耍嘴皮子?”

  頓了一下,秦姌月一臉無辜的道:“我不過說了一句容貌是父母給的,是美是醜,奴婢都只能欣然接受,二姑娘不也是如此嗎?然後,她就一口咬定我說她醜……我真的沒想到,原來她認為二太太很醜……其實,二太太也沒那麼醜,不過是生得很普通,不會想多看一眼。”

  聞言,閻子驍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秦姌月不悅的噘嘴,“這很好笑嗎?”

  “你果然是個喜歡惹是生非的麻煩精!”閻子驍伸手在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她嚇了一跳,可是見他若無其事的態度,覺得是自個兒太大驚小怪了,也就拋到腦後。“我哪有喜歡惹是生非?”秦姌月很不服氣的撇嘴,“只是管不住嘴巴,不小心就將所思所想脫口而出。”

  “你不知道一個丫鬟管不住嘴巴死得很快嗎?”

  秦姌月頓時蔫了,“我知道。”

  今日深受其害,追根究柢就是對自個兒如今的身份沒有認知,若不是他派人救她,她就是被打死了,章清寧也不會獲罪,即使靖國公府沒有她的賣身契。

  “我早告訴過你,丫鬟就應該有丫鬟的樣子,不知天高地厚,早晚……”

  秦姌月舉起雙手打斷他。“知道了、知道了,別嘮叨了。”

  嘮叨?閻子驍的臉都僵了,是啊,他何時變得如此多管閒事?

  “對了,今日四爺為了我從燕州回來了,這會不會給四爺添麻煩?”其實她很感動,他為了幹見不得人的勾當,不得不謊稱自個兒去了燕州|,如今卻為了她現身,由此可知,他還是對她很好。

  “雖然我從燕州回來,但又匆匆出門了,此事左堂會處理。”

  怔愣了下,秦姌月佩服的道:“還有這樣的事?”

  “我說有就有。”

  “是是,誰不知道靖國公府四爺最大了,就連國公爺都排在後面,即使你回來沒打聲呼又出門了,老夫人也會體諒你的。”這個世界很現實,父親雖然擁有爵位,但兒子可直通最高權力,兩相比較之下,實力強者勝出。不過也正因為他,以後再不會有人找她麻煩了。

  閻子驍挑起眉瞅著她,“你不好奇嗎?”

  秦姌月機靈的搖頭道:“不好奇,我只是個丫鬟,伺候好主子就好了。”

  “若真的只當自個兒是丫鬟,你會闖進百草堂嗎?”

  秦姌月乾笑了幾聲,趕緊腳底抹油,“我去給四爺煎藥。”雖然百草堂多得是藥童,但是她來這兒就必然堅持親自前藥,這當然是看上了百草堂的藥材房。

  閻子驍也知道她的心思,不過卻由著她,因為看著她進了藥材房就像找到東西偷吃的老鼠真是有趣,而且越看越可愛,若她真的將所有藥材搬走,他也不在意。

  秦姌月當然不清楚他的想法,她完全迷上了百草堂的藥材房,一心一意要將這兒研究個透徹。

  看到秦姌月臉上的盛況,章清蘭驚叫了一聲,還好下一刻她想起夜深了,及時用雙手捂住嘴巴。

  “姑娘又不是見鬼了,叫得如此大聲,不怕嚇死人嗎?”秦姌月輕拍著胸口,好像她真的被嚇到似的。

  原本從百草堂回來,她應該直接回房,可是想到最近她幾乎耗在百草堂,沒有關心一下三姑娘,今日就早一點回來與三姑娘閒話家常。

  “我真以為自個兒見鬼了,你這是在唱戲嗎?”章清蘭伸手拍了下她的左頰,秦姌月誇張的抽了一口氣,還喊了一聲。

  章清蘭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拜二姑娘之賜。”秦姌月將今日慘遭章清寧圍堵的經過仔細道來。“若非左管事來得及時,我今日就死定了。”

  “為何沒聽說我四叔回來了?”章清蘭如今跟其它兩房都有走動,特別是大房的姑娘,她用心交好,因此消息比過去靈通多了。

  “四爺當然沒有回來,是四爺的藥童求左管事出面解圍,左管事不抬出四爺,二姑娘會放人嗎?”

  “這個丫頭真是可惡透了!”章清蘭恨得咬牙切齒,再仔細檢查她還微腫的左頰,不由得心生愧疚,“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最近我與四妹妹、五妹妹往來密切,她見了很嫉妒,一直想找機會刁難我。”

  “這也不能怪三姑娘,我太粗心了,根本沒意識到有人跟在後面。”章清寧出場向來排場很大,她竟然沒有察覺,真是自由的日子過慣了,完全忘了身份。

  “你今日受的委屈,我會幫你過回來。”

  “這倒不必,三姑娘只要扳倒二太太就夠了。”二太太倒了,二姑娘的日子也到盡頭了,而且依她那種被寵壞的性子,用不著花心思對付,她自個兒就會惹禍上身。

  “我一直在等你,齊叔有消息傳來了。”章清蘭拉著秦姌月在榻上坐下,“你應該知道二伯母是忠勤伯府的姑娘吧。二伯母自幼就是出名的才女,名聲、人品都是無可挑剔,聽說當初皇上還是太子之時,先皇屬意的太子良妾有她,可是如今的太后不喜歡名氣太過響亮的姑娘,大慨是怕她的風頭壓過太子妃。連先皇都說好,你可想像有多少名門世家爭相娶她為媳婦,不過,她卻從眾多權貴世家之中挑上我靖國公府。祖母覺得自個兒撿到寶了,尤其宗婦就應該像二伯母這樣的女子,可惜大伯父早就訂親了,祖父最重承諾了,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換人,最後二伯母當然只能嫁給二伯父。”

  “二太太為何找上靖國公府?”若沒有四爺,靖國公府已經沒落了。

  略微一頓,章清蘭有些難為情的道:“說是我祖母教養孩子有方。”

  秦姌月傻了,可能嗎?

  章清蘭當然清楚她的想法,“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除了不受管教的四叔,我爹和兩位伯父都沒什麼作為,甚至可以說是平庸。”

  “平庸不見得不好,最怕沒本事卻想做大事,害死自己還拖累整個家族。我只是覺得二太太能越過世子夫人執中饋,將國公府管理得有條不紊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怎可能因為如此簡單的理由看上靖國公府?”

  “二伯母為何要撒謊?”

  “難說她看上靖國公府的公子嗎?”

  章清蘭怔愣了下,“你是說,二伯母看上二伯父,想嫁給我二伯父?”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上二爺,但絕對是對靖國公府的某位爺芳心暗許,才會從多的求親者當中選中了靖國公府。”靖國公府的四位爺都生得好極了,一般姑娘一見傾心是很正常的事。

  仔細一想,章清蘭同意的點點頭,“沒錯,若不是見過我爹或兩位但父,二伯母應該挑選更好的世家門第。”

  不過,這也看不出來她跟三房有何仇恨,即便二太太看上的是三爺,她要嫁誰,這也是雙方父母定的事,她不至於因此就怨恨三爺,還遷怒三太太和三姑娘。

  “我娘也說了,她不曾得罪二伯母。”

  “三太太性子好,凡事與人為善,確實不會得罪人。”

  章清蘭沮喪的垂下肩膀,“這豈不是白忙一場?”

  “不急,四爺的藥童答應幫我。”

  一頓,章清蘭深深的看了秦姌月一眼,“四叔的藥僮會不會對你太好了?”

  “這是應該的,我幫他的可多著呢。”

  “他對你真的沒有企圖?”

  “三姑娘看看我的樣子,有什麼值得人家圖謀?”秦姌月一想到“四爺”那張俊美非凡的臉孔,很堅定的搖搖頭,還自嘲的比著自個兒的臉——如今一半的臉還殘留杜鵑葉子的汁液,離開百草堂時,“四爺”還對她皺眉,大概無法理解她為何不將臉處理乾淨,然後揮手叫她趕緊走人。

  “你懂藥材、懂醫術。”

  “他也慬藥材、懂醫術啊。”

  “也是,不過他肯定不如你。”

  “他確實不如我,可是他絕不會承認,”秦姌月擺了擺手,“三姑娘別亂想了,四爺的藥童在我眼中都只是孩子,就跟陽哥兒一樣。”

  念頭一轉,章清蘭也覺得自個兒胡思亂想了,遂一笑,“好啦,你趕緊回房清理乾淨,別再四處閑晃,免得嚇死人了。”

  “這也太不禁嚇了,若是鬼,兩隻腳能著地嗎?”不過,秦姌月還是起身快步離開,不只是臉,全身也黏黏的,她要趕緊洗個熱水澡。

  過了一夜,秦姌月就見識到手上有沒有人脈的差別,齊叔口中的二太太美好得無可挑剔,而“四爺”查到的二太太卻是手段了得的厲害人物,從最不起眼的三房姑娘一路往上爬,最後成為伯夫人最寵愛的孫女,而她的好名聲可以說是伯夫人一手創造出來的。

  對此,秦姌月並不奇怪,一個人的名聲好到滿城皆知,絕對是人為操縱,要不,養在閨閣的千金又不可能四處趴趴走,如何教眾人皆豎起大拇指?

  這都在她的預料當中,不值得大驚小怪,真正教她兩眼暴凸的是二太太的一段秘辛——

  忠勤伯府當初看上的是三爺,可是二爺未娶,只能嫁給二爺。

  “你確定?”秦姌月受到的刺激太大了。

  閻子驍不屑的瞪了她一眼,“你是靖國公府的丫鬟,難道不知道二爺是個草包,而三爺好歹有個人的身份嗎?”

  秦姌月當然知道二爺屬於草包等級,還好色,後院好些個姨娘,但因為權貴之家子弟很少人走科舉之路,而是靠蔭襲進入仕途,所以她自然以為三爺也是如此,並未留意三爺是如何當官。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哥哥未成親,弟弟當然不好搶在前頭,而且親事乃父母之命,與三爺有何關係?二太太沒道理將自個兒嫁錯夫君的事怪罪在三爺頭上,還因此憎恨三太太,想置她於死地吧。”秦姌月搖了搖頭,覺得此事真的說不通。

  閻子驍伸手彈一下她的額頭,她吃痛的叫了一聲,雙手連忙捂著頭,怒瞪著他,他嘲弄的道:“你怎麼變傻了?哥哥未成親,弟弟不好搶在前頭,但是,可以幫哥哥另挑一門親事啊。”

  秦姌月怔了下,雙手很自然地放下,“對哦,若是忠勤伯府堅持女兒成親的對象是三爺,靖國公府幫二爺尋另一門親事就好了啊。”

  閻子驍忽然像是發現什麼似的傾身靠向秦姌月,兩人的臉瞬間僅相隔一個手的距離,“你怎麼黑成這副德性?你臉紅是什麼樣子?”

  秦姌月頓時僵成木頭人,生怕一動就教他看出異樣,“……這有那麼重要嗎?”

  他沒想到近看她,她的眼睛更靈動、更明亮了,好像會說話似的,真美!半晌,閻子驍才回神道:“我覺得很稀奇,若是深夜時分你身著白衣走在園子,會不會只見到白衣,不見你的人?”

  一頓,秦姌月皮笑肉不笑的唇角一抽,“四爺的想像力驚人。”

  “這不是很合理的猜測嗎?”

  “四爺用不著費心猜測,我不喜歡穿白衣,白衣很容易弄髒,洗衣服很煩。”

  “真可惜,我倒是很想看你穿白衣的樣子。”

  秦姌月仿佛聽見一群烏鴉在頭上叫個不停,不由得懊惱的伸出右手,食指抵著他的鼻子往後一推,“四爺別扯遠了,我們在說二太太的事。”

  他突然覺得全身酥酥麻麻的,好像有什麼從她手指傳到他體內……心下一凜,閻子驍又恢復那張冷冽之中帶著高傲的面孔,“你可知道二爺去年年底鬧著要納妾?”

  “二爺的後院很熱鬧,多一個妾少一個妾沒有差別。”二太太不只是名聲好,還是個大度的妻子,二爺想要納妾,二太太應該不會反對。

  “那不是一般的妾,是個戲子。”

  秦姌月一時傻住了。雖然二爺好色,但納的妾皆為良家女,偶爾出現一個丫鬟也絕對通文墨,換言之,二爺自認為是文人雅士的風流。

  這是靖國公府的奇恥大辱,國公爺為此將二爺關進祠堂餓了整整三日,如今還在禁足,就關在前院的大書房,國公要他熟讀聖賢之言,可惜二爺是個不受教的,想方設法夜半時分出去私會佳人,國公爺逮了幾次,打了也沒用,只能明著禁足,卻任由他憑本事偷溜出去。”

  秦姌月眨了眨眼睛,慢慢回過神,“昨日二姑娘可囂張了,看不出來二爺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二爺鬧事與二姑娘有何關係?”

  頓了一下,秦姌月狐疑的問:“沒關係嗎?”

  “理論上,二爺鬧事,二姑娘免不了受到牽連,但二姑娘早定下忠勤伯府的二公子,若非遇到大事,這門親事不會黃了。”

  “原來二姑娘早就訂親了。”

  “三姑娘也定下陳家的表哥,你不知道嗎?”

  這個時代怎麼如此喜歡親上加親?秦姌月不以為然地了撇了撇嘴,“我應該知道嗎?”

  雖然她遊走四處聽八卦,若能湊上去說個一、兩句的,最多只是引導對方說得更多,但不會主動挖掘消息,就怕引起對方的警覺,這個時代的女人個個都是人精,她可不敢妄想算計別人。

  “我以為府裡可打聽到的消息,皆逃不過你的耳目。”明明是個丫鬟,幹的事比主子還多,他真的覺得她神通廣大,若她是個主子,手上有人可用,今日只怕不會求到他面前,“你還是少管靖國公府的醜事。”

  聞言,秦姌月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這個男人怎麼比她還像局外人?他真的是靖國公府的一分子嗎?他會不會是老夫人偷偷抱回來的孩子?老夫人近四十才生了這個兒子,他生得如此俊美,說他不是靖國公的種,也不是不可能。

  “你看什麼?”閻子驍再一次傾身湊到秦姌月面前,兩人四目相對,你看我,我看你,看著看著心跳情不自禁的加速。

  “……我哪有看你,我只是在想四爺為何一點都不在乎靖國公府的事。”她幹麼心虛?雖然他是美男子,但從醫以來她看過的俊男美女無數,對長相早有了免疫力,可是這一刻,面對這張美得令所有人然失色的面孔,她竟覺得失魂。

  “每個人都有自身的責任,又不是我的妻,為何我要管他人的生死富貴?”章四在這方面的想法與他一致,要不然,章四也不會如比瀟灑地四處遊歷。

  細細品味,秦姌月同意的點點頭,還非常讚賞,“當你的妻子真好。”

  “你知道就好。”

  秦姌月這下腦子完全轉不過來,她知道有什麼好?

  明明還是同一張臉,他為何越看越覺得她可愛極了,尤其此時傻不隆咚的樣子……抖了一下,閻子驍故作傲慢的擺了擺手,“好啦,你可去煎藥了。”

  秦姌月還沒回過神,可是她喜歡鑽進草藥的世界,所以沒有異議的起身去了藥材房。

  雖然“四爺”提供很多消息,但是對秦姌月而言一切還是一個謎,完全看不透,只好將此事交由章清蘭琢磨。

  “四叔的藥童真是厲害,連這種事也查得出來。”章清蘭聽了嘖嘖稱奇

  秦姌月忍不住送上一個白眼,這是重點嗎?“三姑娘還是趕緊想想,二太太為何非置你們於死地吧?”

  “我也想不通,不過,章家的親事都要當事人點頭同意。”

  秦姌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有這種事?”這會不會太通情達理了?

  “這是因為我曾祖父自個兒決定成親的物件,且一生只有曾祖母一人,便立下這樣的規矩,正因如此,四叔二十四了還未成親,祖母也莫可奈何。”

  “原來如此。”她早想過這個問題,大周男子通常二十成親,四爺顯然過了這個年紀,而靖國公府其它三個爺都早早成親了,為何他還在逍遙?這會兒可理解了,一個男人生得如此俊美,任何女子入了他的眼都很平庸,難怪瞧不上誰。

  “所以,忠勤伯府想結親的物件若是我爹,我爹不點頭,這門親事也成不了。”

  “如此說來,靖國公府不可能因為二爺未娶,就先讓二爺娶忠勤伯府的姑娘。”

  章清蘭點了點頭,“這門親事肯定是我二伯父自個兒點頭應了,至於我爹,很早就認識我娘,第一眼就打定主意娶我娘為妻了。”

  “三爺很早就認識三太太?”

  “是,我爹是我外祖父的學生。”

  秦姌月若有所思的撫著下巴,若說二太太一開始想嫁的人是三爺,但三爺拒絕了,兩家卻因為利益考慮不願意放棄結親的機會便退而求其次問了二爺,二爺點頭了。而二太太很可能經由某人的口中得知此事,認為自個兒被忠勤伯府犧牲了,一直憤恨難平,不過忠勤伯府終究不同于靖國公府,她不想嫁也得嫁。

  章清蘭輕輕推了她一下,“你在想什麼?”

  秦姌月舉起手示意她別吵,繼續轉著腦子——

  二太太嫁得心不甘情不願,而二爺偏偏又是靖國公府最沒出息最好色的一個,再看看三爺,好歹靠自個兒的本事得了一個舉人的身份,還是個癡心專一的好夫君,她不能恨嗎?三爺堅持不納妾,二爺卻要納戲子為妾,這樣的落差看碟在她眼中會有多痛,於是長久糾結在內心深處的怨氣、恨意、嫉妒終於爆發了,她不幸福,三太太也別想得到幸福,說白了,三太太是遭到遷怒,因為三太太嫁了她想嫁的男人。整理了一下思緒,秦姌月將自個兒的想法一一說給章清蘭知曉。

  章清蘭顯然嚇到了,“不會吧?!”

  “這只是我的猜測,二太太一步步成為忠勤伯府最受寵的姑娘,可見得是多麼要強的人,如何願意自個兒過得如此不堪?後院的姨娘已經夠教人可憐她了,如今還要跟一個戲子搶夫君,她如何受得了?我想,若非二爺鬧出納戲子一事,二太太應該不會想藉著安息香給三太太下毒,使三太太一輩子無子。”

  半響,章清蘭終於接受了,“我娘的肚子一直沒有消息,二伯母就會鼓動祖母讓李大夫給我娘診脈、調養身子,可是,李大夫必然斷定我娘得了宮寒再也不能生育,祖母因此逼著我爹納妾……夢裡的事會一一發生。”

  “這位李大夫怕被二太太收買了。”

  “什麼?”

  “大夫如此輕易斷言一個女人不能生育,難道不怕逼死人嗎?他治不了宮寒,也許別的大夫有此本事,他怎能隨意斷了一個女人的生育之路?若說他不是得到某人指示,我絕不相信。”

  許久,意清蘭才從震驚中緩和下來,“我從來沒想過李大夫會被二伯母收買,只是你來之後,我不好請李大夫給我娘診平安脈。”

  “三太太出生書香門,家中人口簡單,家人彼此互相扶持。可是二太太不同,她出生在生了一堆姑娘的忠勤伯府,不鬥垮別人就別妄想往上爬,家人不見得是家人,更多是她的絆腳石,或是她的墊腳石。”她相當同意門當戶對這個觀念,相同的,接觸的環境貼近,思考的方式相似,湊在一起才合得來。

  “靖國公府的三個媳婦,我娘出身最不好,又不得祖母歡心,因此除了晨昏定省,她幾乎過著足不出戶的日子,她少有機會接觸二伯母,自然也沒有機會瞭解二伯母的為人,對於二伯母的認識是從丫鬟婆子口中得知。”

  “三姑娘應該勸一下三太太,無論出身如何,如今都是靖國公府的人,畫地自封並非保護自己,而是明擺著你低人一等,這教別人如何看得起你?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正是這個道理。”

  “我明白,最近因為我的關係,我娘已經開始跟大伯母走動,以後會越來越好。”

  秦姌月贊許的點點頭,“二太太心思歹毒,但不表示其它人也一樣,總要接觸了才知道。老夫人那兒也是,婆媳之間從來都是敵對關係,你爹不納妾,老夫人就不可能給三太太好臉色,但你是孫女,你出去就容易多了,無論她對你的態度多冷淡,記得你們有相同的血脈,她是你的祖母,人要相處才有感情。”

  章清蘭看秦姌月,真不敢相信她跟自個兒一樣十四歲。

  “我所言字字珠現,你可要記住。”

  “我知道,不過你懂的也太多了吧。”

  “……多看點書,處事的道理就會懂。”

  “哦。”

  頓了一下,秦姌月忍不住問:“你對四爺瞭解多少?”

  不知為何,最近總會不自覺想起這個男人,他為何習醫?老夫人沒有逼著他成親嗎?他真的連個通房都沒有嗎?他有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傳聞?

  “不瞭解,一年能見他的次數大概三次左右——圍爐團圓的日子、祖父母的生辰,不過,通常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這也太慘了吧!秦姌月唇角一抽,說不定她比章清蘭更瞭解四爺。

  “怎麼了?”

  “沒事,只是景仰四爺的醫術,不知有沒有機會見到他。”

  “下個月祖母的生辰,你應該可以見到,不過最多只能遠遠見上一面,絕對沒機會接近他,還不如請四叔的藥童幫你引見,說不定還能說上幾句,四叔一定很高興可以認識你,與你切磋醫術。”

  秦姌月隨意的點點頭,趕緊藉口回房休息走人。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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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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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25: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人贓俱獲】

  秦姌月一直很有信心,她一定能治好章三太太的宮寒之症,陳氏不過三十歲,還能生孩子,可是真的診出喜脈時她還是怔住了,久久無法回過神。

  “我娘怎麼了?”章清蘭小心翼翼的問。她知道秦姌月給人看病的規矩,可是她遲遲不說話,教人實在心急。

  秦姌月又再仔細診了一番,輕輕吐道:“是喜脈。”

  “什麼?!”陳氏和章清蘭同時看著她,兩人一樣震驚。

  緩了口氣,秦姌月展顏一笑,“應該是喜脈,只是日子尚短,脈象很淺,最好過陣子再確認。”

  “我……有了身孕?”陳氏顫抖的伸手摸著肚子,這是作夢嗎?

  “是,一個多月了,三太太最近別四處走動,最重要的是頭三個月。”

  陳氏低頭看看肚子,又抬頭看看女兒,若非女兒堅持,她已經放棄生子的可能……她實在太感動了,眼淚嘩啦嘩啦流下來,嚇得章清蘭連忙拿出手絹為她拭淚。

  “娘,不可以哭,如今娘可是雙身子的人。”

  “是啊,母親健康歡喜,腹中的孩兒就會健康歡喜,腹中的孩兒好或不好全隨著母親身心狀況,三太太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陳氏用力點點頭,“我會照顧自己,謝謝姌兒姑娘。”

  “我娘要不要吃安胎藥?還有,什麼不能吃?”章清蘭慇勤的準備文房四寶。

  “三太太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不需用藥,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至於該忌口的、該注意的事,我列一張清單,三太太和三姑娘看過之後交給林嬤嬤。”秦姌月執筆在紙上仔細交代,並吩咐此事暫時保密,只讓近身伺候的人知道就好了。

  回到瀟湘閣,春晚自動自發的守門,讓章清蘭跟秦姌月單獨說話。

  “三姑娘,三太太有孕一事不可能瞞得住,不如利用這個機會將二太太引出來。”秦姌月真的沒預料到陳氏這麼快就有身子了,如今二太太的事就不好再慢慢來。

  咬了咬下唇,章清蘭猶豫不決,“我知道,若是要我娘安心養胎,順利生下腹中孩子,最好儘快解決二伯母的事,可是我真擔心弄巧成拙,反過來危及我娘。”

  “這是早晚要面對的事。二太太的威脅一日不除,三太太就要提心吊膽一日,今日是安息香,明日可能是吃食,府裡的中饋拿握在二太太手上,要對付三太太太容易了,防不勝防。若要三太太好好養胎,順利生下健康的孩子,二太太的事不能不儘快解決。”

  章清蘭聞言沉默不語。沒錯,自從娘得知自己的處境,凡事多了一分心眼,這是好事,她因此安心多了,可是如個有了身子,心思太重了就不是好事,多思多慮不利於腹中胎兒。

  “其實,三太太只要配合我們演出誘使二太太出手,用不著冒生命危險。”

  “你不是說過,若想安排一場巧妙的‘人贓俱獲’,需要人脈嗎?”

  “我們找四爺的藥童幫忙吧。”秦姌月理所當然的想到某人。

  頓了一下,章清蘭懷疑的道:“他行嗎?”

  “行,他可厲害了,你不也見識過了嗎?”

  “再厲害,他也只是未滿十歲的藥童,再說了,這不是打探消息那麼簡單,同時讓好幾方人馬湊在一起,真要有點本事。”章清蘭不是小瞧藥童,就是她爹出面,她也是不放心。

  “三姑娘放心,這個藥童很有本事。”

  “我可以先見見他嗎?”

  “……不行,他這個人小鼻子小眼睛的,對於醫術不如我這件事,他又羞又惱,因此受制於我,更教他覺得丟臉,他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跟我有半丁點關係。”

  章清蘭若有所思的看看她一眼,“你是不是欺負人家?”

  “三姑娘真愛說笑,即使只是個藥重,也是四爺的荺童,我豈敢欺負他?”秦姌月嘿嘿嘿的乾笑。雖然對三姑娘撒謊很過意不去,但是她又不能抖出四爺,也不知道四爺在幹什麼大事,還要隱瞞多久。

  “這倒是,我四叔的藥童可都是精心挑選,若是輕而易舉被你欺負,那太丟臉了。”

  秦姌月繼續乾笑,然後轉移話題,“今日開始,三太太晚上不再使用安息香。”

  “我娘本來就沒有……我懂了,你要慢慢釋放我娘懷孕的跡象。”

  “應該說,我們要釋放三太太想懷孕,甚至是有可能懷孕的訊息。”

  “這是為何?”

  “若是確定三太太懷孕,二太太很可能採取激烈的手段對付三太太,所以,我們能製造三太太想懷孕或者有可能懷孕的假像,在大夫的建議下才暫停使用安息香。”

  “可是如此一來,二伯母就不可能在安息香裡面下毒。”

  “根據我的瞭解,二太太為人相當謹慎,在安息香裡面下毒是她最熟悉的方式,她也相信一切在掌握之中,因此她不會輕易捨棄這個法子,換言之,只要確認三太太沒有真正懷孕,她還是會採取相同的法子。而三太太在大夫的建議下暫停使用安息香,無論想懷孕還是可能懷孕了,在二太太只能經由安息香出手的情況下,當然會在安息香裡面加重馬錢子的劑量。”

  章清蘭仔細想想還真是有道理,不過凡事都有意外,“二伯母會不會改變策略?這些日子她以為我娘都有使用安息香,我娘竟然還有懷孕的可能,她會不會覺得在安息香裡面下毒的法子沒用?”

  “先前二太太在安息香裡面下的馬錢子不多,而三太太平日使用安息香不過是一兩炷香的時間,起不了作用不足為奇。所以,二太太第一個想法當然是加重馬錢子的劑量,讓安息香能夠發揮效用。”

  “可是,我娘不是在大夫的建議下暫停使用安息香嗎?”

  秦姌月狡猾的一笑,“這事還要靠那位婆子幫忙了。”

  “怎麼說?”

  “你讓林嬤嬤去姚婆子面前演戲——三太太晚上一直睡不好,老是夢到自個兒滿身鮮血的驚醒過來,偏偏大夫建議三太太暫時不要用安息香,而林嬤嬤覺得大夫太大驚小怪了,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能出什麼事。”

  “這樣有用?”

  “你等著,我猜姚婆子一定會附和林嬤嬤,甚至提到有人懷孕使用安息香也安然無恙,待過幾日林嬤嬤再告訴姚婆子,三太太又開始使用安息香了,不過只燒一炷香的時間,到姚婆子將這個消息傳到二太太那,二太太肯定會加重安息香裡面馬錢子的劑量。”

  半晌,章清蘭只能看著秦姌月,這實在太厲害了!

  “三姑娘別高興得太早了,這是我的想法,能否將狼引出來,這要看老天爺是否站在我們這一邊。”

  “會的,我比較擔心四叔的藥童,他真的行嗎?”

  “三姑娘,有求於人,對人家就應該有信心,這是最基本的尊重,要不,我們自個兒想法子啊。”秦姌月拍了拍章清蘭的肩膀,“別想太多了,我們各自分頭進行,盡最太的努力達成目標。”

  對“四爺”這個人,秦姌月也不知道自個兒哪來的信心,總之,她就是相信他,她唯一擔心的是——他會幫她嗎?

  閻子驍似笑非笑的她,一臉的算計,“你欠我的帳簿上又添了一筆,長此以往,最後還不起,你如何是好?”

  “這是靖國公府的事。”雖然她有一種對牛彈琴的感覺,但是不重述一遍這是他家的事,她又覺得很委屈。

  “那又如何?”閻子驍也不厭其煩的重述自個兒的態度,差沒補上一句——我又不姓章。

  “你真的不覺得自個兒有責任嗎?”秦姌月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怎麼有人可以對自家人如此冷莫?好吧,若他真的什麼都不管倒也可以理解,但他三番兩次幫她,當然,這是因為她是救命恩人,不過懂得報恩,這就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我記得不久前才告訴你,除非我的妻,否則我不管他人的生死富貴。”

  瞪著他半晌,秦姌月只有一個結論,“你是一個很固執的人!”

  “人不是應該有所堅持嗎?”

  張著嘴巴,好一會兒,秦姌月才懊惱的問:“你幫還是不幫?”

  “幫啊,可是別忘了我的想矩——我不做白工。”

  秦姌月皺著鼻子,撇了撇嘴,“知道了,四爺是世界上最小氣的人!”

  閻子驍舉起右手,手指在她的額上彈了一下,姿態高傲的道:“不知感恩的,若非你,我可不會插手。”

  秦姌月捂著額頭,咬著牙道:“是是是,因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格外施恩。”念念不忘救命之恩,她都忍不住懷疑是他救她,不是她救他。

  閻子驍滿意的點點頭,“知道就好。”

  秦姌月唇角一抽,他聽不出來她的諷刺嗎?

  “我們言歸正傳,長此以往,若是還不起呢?”她不是說他是一個固執的人嗎?他當然不會忘了先前的問題還沒有得到答案。

  “以後我也不會求四爺幫忙了。”換言之,她也不過欠他兩次,不至於還不起。

  “是嗎?”閻子驍手指輕輕敲著幾案,“可是,我有預感,你還會求我幫忙。”

  “四爺是覺得你靖國公府還有許多魑魅魍魎嗎?”

  閻子驍聞言哈哈太笑,“沒見過你這麼鬼靈精的丫鬟。”

  “四爺成日跟府裡的丫鬟廝混嗎?”成日窩在百草堂,他會見過才怪。

  閻子驍不屑的產瞥了她一眼,“我才不跟丫鬟廝混。”

  從小到大,他看遍無數妄想爬上主子床榻的丫鬟,再無恥、再愚蠢的事都幹得出來,三個叔叔的後院一個比一個還亂,說出去只是教人當成笑話四處宣傳,他可沒興趣成為別人的話題。

  這一次換秦姌月對他滿意的點點頭,“不錯嘛,你很上道,行醫之人的過間是拿來鑽研醫術,救治人命,可不是拿來跟丫鬟廝混。”

  “我倒是忘了,最近我好像跟你這個丫鬟混得太凶了。”不但如此,他還越來越習慣有她的日子,每次她來的時辰到了,她還未出現,他就忍不住翹首期待,想著她為何還不來?明明還是那張醜臉,卻越看越順眼,甚至覺得長這副德性也好,就不會有人惦記著她……他真的瘋了,從她成為他的救命恩人開始,她就甩不掉的鑽進他的腦子,然後死賴著不走。

  “……我來這兒是給四爺調養身子。”

  閻子驍也不在這上頭跟她糾纏不清,又回到最初的問題,“我還沒得到答覆,還不起,你如何是好?”

  秦姌月忍不住蒙人,“隨便你處置,可以嗎?”

  閻子驍伸出手,“拿來。”

  “嗄?”

  “信物啊,否則你耍賴不認帳,我豈不是太吃虧了?”

  “我說話算話,再說我還未走到那一步。”

  “我怎麼知道你說話算話?”閻子驍指著她系在腰帶上的小玉瓶,“那個給我。”

  “不行,這是我的小藥瓶,裡頭有我特製的解毒丸。”

  “我再另外給你一個小藥瓶,至於解毒丸,藥材房的藥材隨便你拿,你要做多少的解毒丸行。”閻子驍自動自發的靠過去解下小玉瓶,摸著小玉瓶的底部,上頭果然刻了一個圖樣,不知道是什麼,真令人好奇。

  提起藥材房,秦姌月的兩眼就閃發亮,“真的嗎?”

  閻子驍很大方的點頭,“真的,好吧,我們還是先來說說看,你那場‘人贓俱獲’的戲碼要如何上演?”

  正事要緊,秦姌月連忙道出自個兒的盤算,而最重要的是前去鋪子事的人,最好是高門大戶,鬧起事來才有效果。

  “我知道了,這事我會安排。”閻子驍很爽快的道。

  “真的成嗎?”鋪子不可能真的賣含毒的安息香給其它人,這完全是栽髒,若不是關係極其親近或者是有共同利益的人,誰願意冒險幫他出頭。

  “你相信我嗎?”

  “相信啊。”

  她的信任大大取悅他,他寵愛的摸一下她的頭,“你等著瞧吧。”

  秦姌月一怔,他這舉動怎麼那麼像對待情人?她抖了一下,這絕對是錯覺,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多不相配,簡直是醜小鴨和天鵝的對比,怎麼可能?她可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死。

  秦姌月是相當樂觀的人,惱人的問題轉眼就可以拋到腦後,當然不會注意到閻子驍的目光變了,醜小鴨已經變成天鵝了。

  心情越煩躁的時候,秦姌月越是喜歡挑戰不可能的任務,何謂不可能的任務?就是做她最不願意碰觸的事物,毫無疑問,就是針線。她很擅長針灸,針線對她來說並不難,問題是姑娘家做針線好像不是因為你喜歡,而是因為你是女兒身,這讓她很不爽。所以,她一個荷包可以做上三個月,可想而知她有多不願意碰觸這個玩意兒。

  總之,當她想轉移注意力的時候,做針線是最有效的法子,而章清蘭與她完全不同,一刻也靜不下,走過來又走過去,不時嘀咕一下。

  “二伯母應該得到消息了吧。”

  秦姑月瞪著自個兒畫出來的錦鯉,實在太胖了,這樣遊得動嗎?

  “二伯母究竟會不會上鉤?”

  秦姌月好笑的拍一下腦袋瓜,遊不動又如何?它也只能待在荷包上面。

  “姌兒!”

  嚇了一跳,秦姌月手上的筆彈了出去,一撇,胖錦鯉毀了,這會兒它胖不胖已經不是問題了,她不由得懊惱的抬頭一瞪,“三姑娘幹啥嚇人?”

  章清蘭不屑的搖搖頭,“你這條錦鯉畫了一個時辰了,怎麼還沒畫好?”

  “……我的錦鯉肥了點,要多花一點功夫。”

  怔了下,章清蘭顯得很迷惑,“有這種道理?”

  秦姌月正經八百的點點頭,回答她先前的問題,“三姑娘急也沒用,這又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耐著性子等著唄。”

  “萬一,她不在安息香動手腳,轉而從吃食下手,如何是好?”

  “如今三太太只吃小廚房的吃食,而且是信得過的專人伺候,你就放心吧。”

  章清蘭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就是控制不住胡思亂想。她歎了聲氣,在榻上坐下,她一日沒動靜,我就一日放心不下。”

  秦姌月忍不住賞她一個白眼,“三日不到,你就坐立難家,若是等上一個月,你豈不是要瘋掉了?”

  這會兒章清蘭可急了,“什麼?一個月?!”

  “我只是舉例,應該不會等上一個月,可能五、六日,或者再多幾日。你可以想到從吃下手,她難道不會生出這樣的念頭嗎?她會猶豫不決不是人之常情嗎?”

  “所以,她很可能考慮再三,索性從吃食下手更省事。”

  “吃食太容易查出來了,即使無法證明是她主使,她也脫不了關係,長久被二房壓制的長房勢必趁機奪回國公府的中饋,這是她最輸不起的地方。”雖然婚姻失敗,但是府裡的奴才都要巴結討好她,這多少可以彌補她失去的面子,若是失去權力,她將比三太太還不如,她不能冒這樣的風險。

  聞言,章清蘭終於平靜下來了,“關於府裡的中饋,大伯母一直很有意見,可是祖母真正屬意的宗婦是二伯母,而且二伯母的身份又高於大伯母,大伯母也只能忍著,反正將來大伯父承爵,國公府還是大房的。”

  “我們已經做了該做的,如今也只能等著二太太出手。”秦姌月隨即拿起筆,準備重新畫只錦鯉。

  章清蘭實在看不下去,“我幫你畫,你的錦鯉看起來根本是盤子上的食物,不是水裡游的魚兒。”

  秦姌月頓時一僵,她畫的明明是可愛版的錦鯉,怎麼會變成盤子上的食物?難道不同的時代審美觀差那麼多嗎?

  “不必了,我就喜歡這樣的錦鯉!”

  “……你的喜好還真是特別。”

  秦姌月乾笑了幾聲,真是太冤了,她只是習慣漫畫式的畫法,好嗎?算了,不過是一隻錦鯉,犯不著太過計較了。

  不過,就這麼一條錦鯉,她畫了三日才大功告成,而且還是那只胖得遊不動的錦鯉。

  這幾日朝霞院一直籠罩在鬱悶的氣氛當中。

  自從荷香院的消息傳來,章二太太姜氏的心情一直無法平靜下來,即便她很努力在控制,維持一貫的高貴優雅,可是不自覺握緊的拳頭洩露她此刻焦躁的情緒。

  “如意,有可能嗎?你信嗎?李大夫明說她有宮寒之症,想要懷上子嗣很困難,有三姑娘已是老天爺格外施恩了。”姜氏冷冷一笑,“再說她都幾歲了,竟還妄想懷孕生子。”

  “奴婢實在想不明白,三太太索性答應三爺納妾就好了,如此,老夫人也高興,不是很好嗎?”如意嗤之以鼻的道。三太太也不看看自個兒的出身,又不是皇家公主,竟妄想三爺守著她一個人過日子。

  “小門小戶出來的,沒有見識,根本不知道三爺為此遭人竊笑。”

  但是,陳氏卻是教絕大部分的女人嫉妒,看看她,薑氏更覺得自個兒委屈,每一次都恨不得掐死她,一個沒見識沒手段的女子憑什麼得到她心儀的男子?沒有陳氏,她嫁的人就是三爺,如今不但人人嫉妒她,更不會讓夫君用一個戲子羞辱,害她成為忠勤伯府那些姊妹的笑話!

  “夫人難道沒發現,三太太已經許久沒叫李大夫進府請平安脈了?”

  薑氏微蹙著眉,“難道她察覺李大夫被我收買了?”

  “三太太是個蠢的,怎可能發現?”

  姜氏冷冷的瞥了如意一眼,如意立反應過來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奴婢說錯話了,請夫人責罰。”

  “記住,三太太是主子,不容許你說三道四。”姜氏可不是護著陳氏,而是無法容忍丫鬟在她面前放肆,丫鬟就是丫鬟,即便得她看重,也不過是個奴才。

  “奴婢再也不敢了。”

  “陳氏心思單純,不懂算計,但旁人點她幾句,她還是會想明白。”

  頓了一下,如意想到一個人,“三姑娘嗎?”

  “這丫頭比起甯姐兒更懂得動腦子,也更能看清楚自個兒的處境,只要教她生出警覺,她必然成為麻煩。”一頓,薑氏若有所思的蹙眉,“你會不會覺得三姑娘自從去年大病一場之後,好像脫胎換骨似的,變得更有主見,行事也更為沉穩?”

  “奴婢也察覺到了,尤其最近三姑娘更顯得聰慧過人,不但與大房的四姑娘、五姑娘交好,還刻意親近文華院的丫鬟婆子,如今已經引起玉嬤嬤注意,若是玉嬤嬤在老夫人面前為三姑娘說幾句話,老夫人對三姑娘的態度也會有所轉變。”

  薑氏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只要三太太一日不鬆口,老夫人對三房的態度就不可能改變,無論她花了多少心思在老夫人身上,老夫人都不會喜歡她。”

  如意似乎有不同想法,可是張開嘴巴又閉上了。

  薑氏不悅的瞥了一眼,“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

  “若是三太太真的懷孕了,老夫人的態度會不會改變?”

  老夫人最不滿意的就是陳氏未給三爺生個兒子,若是陳氏又可以生孩子,老夫人的態度雖不會立即變好,但至少和緩一點,如此一來三姑娘在老夫人身上下的功夫就有作用了。

  薑氏沉下臉,“你讓王嬤嬤進來,你守在外面。”

  如意應聲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兒,王嬤嬤走進來。

  “嬤嬤想必已經得知荷香院的消息,我想知道,嬤嬤可有把握不動聲色在吃食裡面加入馬錢子?”姜氏在奶娘面前向來直截了當,奶娘知道她最隱密的心思。

  略微一想,王嬤嬤搖搖頭,“大廚房有長房的人,長房盯得很緊,若是教長房察覺老奴在吃食動手腳,必會借此機會奪回中饋,夫人還是別在吃食上頭冒險。”

  “陳氏用了一陣子的安息香了,可還是懷孕了,若不直接從吃食下手,當不是看著她為三爺生下子嗣?”

  “還不能確定是否懷孕了,只是在大夫的建議下暫停使用安息香。”

  “陳氏何時請了大夫進府,我怎麼不知道。”

  “老奴也未得到消息,有可能是悄悄請了醫婆進府。”

  “若是醫婆,懷孕的事就很難說了。”

  “是啊,若是真的懷孕了,應該請大夫進府診脈,三太太難道不想在老夫人面前爭一口氣嗎?”

  “這事不確定,陳氏不會急忙的去老夫人面前邀功。”

  “無論如何,老奴以為萬不得已,還是別在吃食上頭動手腳。”

  薑氏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上時心急,忍不住想用更直截了當的法子。其實最穩妥的法子還是走老路,再加重安息香中馬錢子的劑量,就可以達到目的,問題是陳氏暫停使用安息香了。

  姜氏將自兒的想法告訴王嬤嬤,而王嬤嬤倒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太太在荷香院又不是無人可用。”

  “姚婆子只是個粗使婆子,在一旁煽風點火還成,想法子讓陳氏使用安息香這就不容易了。因為長房盯著,她不好明目張膽在各院安插自個兒的人,用的都是粗使婆子、丫鬟之類的,不醒目,但是在主子面前也說不上話。

  “姚婆子不是跟林嬤嬤交好嗎?”

  “這倒是,先前也是經由姚婆子在林嬤嬤那兒下手。”

  “是啊,夫人不如讓就婆子先試試看,不成,我們另外想法子。”

  薑氏想想也對,便點頭同意了,“此事要快,若成了,重重有賞。”

  這是秦姌月第一次被“四爺”請到百草堂,當然,是經由藥童出面,不過,這還是讓她神氣得屁股都翹起來了,走路有風,總算應了她當初立下的誓言——終有一日,他會主動為她打開百草堂的大門。

  “你會不會下棋?”閻子驍在秦姌月的精心調養下看起來更是白裡透紅,姑娘見了都要嫉妒。

  秦姌月一直覺得坐在柳樹下與自個兒對弈的四爺很美,像一蝠畫,不過,這幅畫絕對沒有她的位子。

  “我的時間都用來鑽研醫術、製藥,哪有閑功夫研究這玩意兒?”目光轉向石桌上的棋盤,接著是棋中的棋子——白子為羊脂白玉,墨子為墨玉,她不由得發出驚呼聲,“和闐玉做的,四爺真是奢侈,用如此昂貴的棋具!”

  閻子驍微微挑起眉,“你倒是個識貨的。”

  “碰巧見過。”上一世的老爹深愛此等玩意兒,可惜她只停留在欣賞的階段。

  “坐吧,我教你下棋。”

  秦姌月頭手並用婉拒他的好意,“別別別,我對這個沒興趣。”

  閻子驍對她嗤之以鼻,不長進的丫鬟!“當丫鬟的多多少少要陪主子下棋。”

  “三姑娘自個兒都不愛下棋。”

  “那你來當我的丫鬟好了。”

  秦姌月覺得腦子當機了,這是什麼情況?

  閻子驍對她的反應很不滿意,“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當我的丫鬟嗎?”

  “不知道,但是我不想換主子。”若她是真的丫鬟,四爺的地位在三姑娘之上,四爺的丫鬟當然更吃香,可惜她身負重要的任務,不能成日窩在百草堂。

  閻子驍忍不住皺眉,這種遭她拒絕的感覺令他鬱悶,“我以為你很聰明,這會兒怎麼犯傻了?”

  “雖然百草堂在我眼中是個寶庫,但成日悶在這兒,那才真的會變傻。”

  “我會將你帶在身邊,不會讓你成日悶在百草堂。”又不是章四的丫鬟,章四也不會同意她待在百草堂,當然,他也不會將她丟在靖國公府不管,除了進宮當差,他都可以帶著她。

  若是跟在他身邊,他去威武侯府,她就可以去威武侯府,然後確認父親是否還好好活著。秦姌月承認自個兒心動了,可是二太太的事還未了結,她待在三姑娘的身邊還是更方便行事。

  “我再考慮看看吧。”

  閻子驍的臉都綠了,雖然他自個兒湘竹園裡的丫鬟沒有一個合他意,但是最醜的也勝過她百倍,她竟然要考慮看看!

  見他臉色不對,秦姌月就意識到自個兒說錯了,這位四爺可驕傲了,他開口了,她竟然還要考慮,這豈不是教他面子掛不住?

  她趕緊狗腿的補救道:“能夠成為四爺的丫鬟是我的榮幸,可是眼下我還不能丟下三姑娘不管,何況如今三太太的性命還遭到威脅呢。”老實說,丫鬟當成她這個樣子也太神氣了。

  閻子驍的臉色緩和下來,轉入今日真正的主題,“二太太已經採取行動了,你真的要用如粗暴的法子對付二太太嗎?如此一來,只怕靖國公府的名聲也會受到牽連。”他不在意靖國公府的名聲,但是她如此維護三姑娘,他總要提醒一句。

  “你有更好的法子嗎?”她個人倒是沒有家族名聲的觀念,可是確實不能不為三姑娘考慮。

  “直接讓她暴斃,你覺得如何?”

  秦姌月唇角一抽,這個法子不是更粗暴嗎?

  “若依我的法子,二太太的所作所為難以公諸於世,你肯定不滿意。”

  “我更喜歡她好好活著,但名聲臭不可聞。”

  “好吧,不過這件事最好有人在一旁敲鑼打鼓,落實二太太意圖謀害三太太的罪名,才能真正扳倒二太太。”

  秦姌月當然明白這個道理,老夫人的偏心有目共睹,雖然人贓俱獲的戲碼會因為王嬤嬤順利牽扯出二太太,但並不能因此咬定二太太想謀害三太太,必須讓老夫人大肆搜索各房的安息香,再從各房的安息香查出三太太的安息香有毒,這才能指出二太太謀害三太太的事實,站在老夫人的立場定不樂意見到此事鬧大,說不定想借銀子堵住五城兵馬司的嘴。所以最好從靖國公府拉出一個人加入這齣戲,讓此人來敲鑼打鼓,老夫人就不好蒙混過去。”

  原本此事交給三爺最為省事,可是如此一來老夫人肯定更不喜歡三房,按照這個邏輯來說,最適合出面的人就是老夫人最寵愛的麼兒。

  “你看著我幹啥?”

  “若是四爺能碰巧在場,跟著五城兵馬司的人押著王嬤嬤回府,然後適時在一旁敲鑼打鼓,搜出靖國公府各房的安息香,就能落實二太太謀害三太太的罪名。”

  閻子驍很跩的抬起下巴,“我可不想捲入此事。”

  “……這是靖國公府的事。”她知道他有難處,躲著不現身自然有不能現身的理由,可是,他是最適合的人選。

  “你要我說幾遍,我不管他人的生死富貴,除非我的妻。”

  “你這個人真的是……”

  “要不,你欠我的帳上再添一筆,如何?”

  “……你覺得這像話嗎?”

  “不像話又如何?這就是我的規矩,如何?要不要再添一筆?”

  秦姌月恨恨地咬牙切齒,“沒見過像你如此愛計較的人!”

  “這個問題我們不是已經討論過了嗎?”

  “是,我應該感恩戴德,若非看在救命恩人的分上,你還懶得跟我計較。”

  “真是個聰明的丫鬟,越看越令人歡喜。”

  歡喜不同於喜歡,可是,為何她會如此不知所措?秦姌月渾身不自在,還是趕緊走人,“反正是欠你,兩筆還是三筆有差別嗎?好啦,這事有四爺了,我先走了。”

  閻子驍看著轉眼就跑上拱橋的秦姌月,不由得笑了,又不是後有惡犬,這丫鬟有必要跑得如此快嗎?

  秦姌月一離開玨,閃到一旁的閻河就立即靠過來。

  閻子驍收回目光,一副漫不經心的回:“剛剛都聽見了嗎?”

  閻河連忙搖頭,“我的耳朵關得很緊,絕不敢偷聽主子和姌兒姑娘說話。”

  閻子驍自顧自的問:“章四是不是去太久了?不是說一個月就回來嗎?”

  “章四爺說至少一個月,不過確實早該回來了,孟閔都已經快到京城了。”

  孟閔回來了,他在百草堂的日子也要結束了,靖國公府的事必須趕緊做個了結,否則那個丫鬟不會跟他離開。

  “趙成安排保護章四的人可有發出求救信號?”

  “沒有,他們要離開燕州之前還傳過消息回來,一切進行順利,不過,早在一個月前他們就已經離開燕州了。”

  “若是有事,必是在從燕州返回京城途中,你讓趙成親自去尋人,尋到人立即送消息回來給我。還有,想法子讓那個制香的師傅摔一跤,別太重了,躺上幾日就好了。”

  閻河怔地看著閻子驍,顯然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章四沒回來之前,‘人贓俱獲’還不能上演。”

  頓了一下,閻河遲疑的道:“主子連四爺都算計了,適當嗎?”

  “靖國公府的事不做個了結,那個丫鬟不會跟我走。”

  “不是有聖旨嗎?”

  閻子驍冷眼一睞,“你家主子只能靠聖旨嗎?”

  閻河乖乖的閉上嘴巴,在他看來,若沒有聖旨,主子絕對帶不走姌兒姑娘。

  “若是章四還未回來,再摔,務必在章四回來那日正巧見到這場‘人贓俱獲’。”半晌,閻河才反應過來的應了,主子真會算計,出頭的差事交給章四爺,好處落在他自個兒身上……姌兒姑娘一旦得知主子的真實身份,不知有何反應?

  雖然一顆心還懸在半空中,可是看到秦姌月冷靜的樣子,章清蘭的心情很自然的跟著平靜下來,不過有一件事她實在忍無可忍。

  “十日了,你還在繡同一個荷包,而且只繡了一條錦鯉,真是不簡單!”

  秦姌月鄭重其事的點點頭,“確實不簡單,以前這麼一條錦鯉至少要花上我一個月的時間。”如今不用種草藥,還有熬阿膠賣銀子,做針線的進度當然快多了。

  章清蘭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一條錦鯉要一個月?”

  “我又不是繡娘。”

  “你若是繡娘,早就餓死了。”

  “所啊,術業有專攻,一條錦鯉繡一個月也沒什麼大不了。”

  “我真是服了你,你總是有法子將歪理掰成正理。”

  秦姌月覺得好無辜,“我說的本來就是正理啊。”

  章清蘭擺了擺手,不在這上頭跟她糾纏不清,“你為何繡錦鯉,不繡花?”

  “我想念我養的那兩條魚。”她在上一世養的並非錦鯉,可是這會兒的高門大戶喜歡養錦鯉,她索性將兩條小王子變成錦鯉。

  “我還以為你只喜歡草藥,沒想到你會養魚。”

  秦姌月可沒有興趣給章清蘭上課,藥材其實也有動物藥,她研究的當然不會只有草藥。她收起針線活兒,勸道:“三姑娘還是先坐下來,該來的過候就會來,不會因為你不急就不來,也不會因為她心急就提早來。”

  雖然秦姌月不介意章清蘭偶爾像幽魂似的飄來飄去,可是這樣於事無補,還不如坐下來練字。

  章清蘭坐了下來,仍是忍不住道:“從我娘釋放可能懷孕的消息至今有半個月了,朝霞院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朝霞院已經採取行動了。”秦姌月覺得這點事無須提起,畢竟目的還未達成。

  “什麼?!”

  “三姑娘別急,雖然採取行動了,但是想來個‘人贓俱獲’必須精心安排。”

  其實秦姌月也急,十日前王嬤嬤就去了香料鋪子,按理制香的師傅早該做好含毒的安息香了,而王嬤嬤也前去取貨了,可是至今風平浪靜,四爺不但沒有消息,就是見上一面也難,這幾日去百草堂,四爺和閻河都不在,她突然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麼……是啊,日日可見之人突然見不著,難免會有失落感嘛。

  如今百草堂的大門依然為她的開,但她已經失去走進去的熱情。

  “萬一錯過了呢?”

  “四爺的藥童已經答應我了,此事必然能成,我們就等著吧。”

  雖說有求於人,對人家有信心是最基本的尊重,但章清蘭還是抱持懷疑的態度,四叔的藥童未滿十歲,真有本事做這麼大的事嗎?

  這時,文華院的王嬤忽然帶著一個丫鬟和百草堂的一個藥童來到瀟湘閣。

  玉嬤嬤恭敬的行禮道:“三姑娘,老奴奉老夫人之命前來詢問三姑娘,近來可有使用安息香?”

  章清蘭忍不住看了秦姌月一眼,連忙道:“我沒有使用安息香的習慣,但是我娘前些日子夜裡睡不好,每晚都會使用一會兒的安息香。”

  “三太太那兒的安息香已經取走了。”玉嬤嬤瞥了一眼藥童手上的三個木匣子,章清蘭看出最上面的正是娘親專門放置安息香的匣子。

  “嬤嬤能否告知發生什麼事?”

  “老奴也不清楚。老奴趕著回文華院交差,不打擾三姑娘了。”玉嬤嬤行禮離開。

  玉嬤嬤不是不清楚,而是不能說,換言之,必是大事,否則以玉嬤嬤與人為善的性子,多少會提個醒,章清蘭連忙吩咐春晚去文華打探消息。

  “姌兒,是不是王嬤嬤被‘人贓俱獲’了?”章清蘭難掩興奮的心情。

  “三姑娘別急,待春晚打聽消息回來就知道發生什麼事。”看到玉嬤嬤出現,秦姌月相信整出戲已經按著計畫發展,而且四爺在眾人面前現身了,要不,玉嬤嬤身邊不會跟著一個藥童,還由藥童保管各院到的安息香,這顯然是四爺的指示,目的是防止有人在當中動手腳。

  頓了一下,章清蘭摸著胸口道:“姌兒,我的心跳得好快。”

  “三姑娘何不借此機會練字。”棗?月給予良心的建議。

  章清蘭賞她一個白眼,“這會兒我都坐不住了。”

  “答案終會揭曉,三姑娘看急也無濟於事。”

  “我知道著急沒用,可是機會僅只一次……”

  “我不是不能理解三姑娘的心情,只是盡人事,接著就聽天命。”

  章清蘭終於坐下來,不過她的焦急還是寫在臉上,不時轉頭看看外面。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春晚才快步走回來,章清蘭立刻跳起來迎上前。

  “打聽到什麼消息?”

  喘了一口氣,春晚道來,“姑娘,文華院如今大門緊閉,靠得太近就會遭到驅趕,我等了好久才見到看門的張婆子,從她那兒得知四爺回來了,還押著王嬤嬤和二太太鋪子上的掌櫃,另外,剛剛三位太太陸陸續續去了文華院。”

  “怎麼會扯上四叔?”章清蘭轉達看著秦姌月。

  秦姌月沒有回答,反過來問:“四爺這個人公道嗎?”

  “四叔為人正直,祖母總是惱他不知變通。”

  不知變通?她覺得他是固執吧。“無所謂,只要他不偏不倚,願意說公道話,二太太就別想從此事抽身。”

  “這倒是,不過四叔為何如此巧合捲入此事?”章清蘭很快就想清楚多了章連誠的好處,可是章家這位足輕重的爺兒從不管事,怎可能在如此緊要的一刻跳進來?若說此事沒有姌兒的手筆,她絕不相信。

  秦姌月雙手一攤,“我不知道。”

  “你如何辦到?”

  “這會兒三姑娘只要關心結果就好了。”

  沒錯,結果最重要了。章清蘭又開始緊張了,“結果應該會如我們的意吧?”

  “塵埃還未落定,誰也說不準。”

  “你這個人真是冷靜得可怕!

  這是因為她是局外人。秦姌月不想說太多了,準備繼續跟她的荷包奮鬥。

  此時文華房又來人了,這一次請章清蘭和秦姌月一起過去。

  章清蘭嚇了一跳,這會兒怎麼連姌兒都扯進來了。

  “三姑娘別擔心,只要切記我們的立場,最多將我的身份抖出來。”秦姌月經想好了,她是醫者的身份很可能會暴露出來,但對她也沒有壞處,三太太的宮寒之症是她治好的,以後上門送銀子的可多著呢,她也更有機會行醫。

  章清蘭明白的點點頭,今日她們並非設局之人,當然老夫人會懷疑,因為太巧合了,可是章四爺絕不會受她指使,這只能說上天憐良善之人,懲奸除惡。

  秦姌月並非第一次來文華院,不過往常她只能站在處面進不了堂屋,所以她從未見過章老夫人。如今她不但進了堂屋,還直挺挺的站在所有主子面前——靖國公府的主子全到齊了,除了國公爺,顯然此事鬧出來的動靜比她預朗的還大,這是好事,若因此定下二太太的罪,二太太絕對翻不了身。

  “三太太有孕是不是你診出來的脈?”章老夫人忍不住皺眉,這丫鬟真醜!

  四爺呢?秦姌月的目光迅速一掃,最後落在章連誠身上,若所有的主子都到齊了,這一位最像章四,可是為何與她認識的四爺長得不一樣,這到底怎麼回事?

  章老夫人去見秦姌月沒有回應,還直勾勾瞅著章連誠,口氣更為不悅了,“你這是啞巴嗎?為何不吭聲?”

  章清蘭趕緊推一下秦姌月,低聲道:“祖母問你話,我娘有孕是不是你診出來的?”

  秦姌月暫時拋下腦中的混亂,揚起笑容道:“是,是奴婢診出三太太有孕。”

  “你怎麼懂醫術?”

  “秦家醫術傳家,奴婢自幼習醫,三姑娘從其它人口中得知我擅長婦科,便請奴婢三太太調養身子。”

  “孫女請祖母恕罪!”章清蘭上前跪下:“去年臘月,上林村莊子的林管事進府給娘親問安,提起他家媳婦有孕一事,原本大夫斷言他媳婦難有子嗣,沒想到隔壁秦老大夫家中出了一位婦科聖手,年紀雖小但醫術高明,孫女知道祖母盼著父親有個嫡子,心想讓她給娘親診脈,年初便隨娘親去了趟莊子。姌兒給娘親診脈之後,言明娘親好好調養之後便能有孕,於是孫女請她進府給娘親調養身子,可是她年紀小,怕祖母不相信她的醫術,只好隱瞞她的身份,委屈她以丫鬟的身份待在靖國公府。”

  秦姌月微微挑起眉,三姑娘越來越懂得說話的技巧。

  章老夫人點頭贊許,“你做得很好,起來吧。”

  “謝祖母。”章清蘭站起身退回來。

  章老夫人將目光轉向秦姌月,一見到她的容貌又忍不住皺眉,“因為三太太有孕,你便建議三太太暫時停用安息香嗎?”

  “是,因為日子尚淺,胎氣未穩,奴婢以為三太太最好遠離香料。”秦姌月已經知道老夫人問話的目的,老夫人懷疑今日的巧合是一個局,而她當然不能說出早就察覺安息查有毒一事。

  “你真的是大夫?”

  “奴婢可以為老夫人診脈。”

  章老夫人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同意秦姌月為她診脈。

  秦姌月走過去,在老夫人下方的錦杌坐下,為老夫人把脈。把好脈,她起身退回原來的位子,行禮道:“老夫人稟賦不足,脾胃虛弱,飲食稍有不慎便會引發嘔吐腹瀉,奴婢建議老夫人在飲食方面不妨向南方人看,色豔味重固然是一種享受,但柔和淡雅也是一種美。”

  章老夫人看著秦姌月的目光變了,這個丫鬟還真有幾分本事。

  “娘,聽見了吧。”章連誠出聲道。

  這時,百草堂的藥童走進來,靠在章連誠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章連誠目光一沉,待藥童退出去,笑著問秦姌月,“姌兒姑娘,你可知道馬錢子的作用?”

  “當然,習醫之人豈會不知道馬錢子的作用?馬錢子為傷科療傷止痛之佳品,風濕頑痹、痙攣疼痛、麻木癱瘓之常用藥。不過,不宜生用、多服、久服,體質虛弱及孕婦禁服。過量中毒可引起肢體顫動、驚厥、呼吸困難,甚至昏迷。”

  章連誠神情轉為沉重,目光轉而對上薑氏,“二嫂可知道馬錢子?”

  “……不知道。”

  “不嗎?”章連誠一改平日的隨興,口氣變得急切而銳利,“王嬤嬤剛剛從天香閣取來的安息香裡含有劑量極重的馬錢子,若非出於你授意,何掌櫃如何敢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老四,這是什麼意思?”章老夫人的反應比薑氏更快,“這是指控二媳婦想下毒謀害府裡某人嗎?”

  “二嫂明白我的意思,今日即便王嬤嬤和何掌櫃扛下責任,二嫂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因為此事已經牽連到成國公府了。”

  姜氏的臉色越來越白,四爺突然押著王嬤嬤和何掌櫃回府已經教她心思大亂,如今怎麼又扯上成國公府?

  秦姌月眼中閃過一抹訝異,那位幫助她的“四爺”手筆還真大,可是,他究竟是誰?

  章老夫人的神情轉為凝重,“老四,這又是什麼意思?”

  “上鋪子鬧事的就是成國公府的小廝,而孩兒今日正巧路過天香閣,是因為閻明璿與我在對面的茶樓。”

  “你與明璿是患難之交,只要你開口,這事他應該不會追究。”

  章連誠搖了搖頭,“娘想維護自家人的心情,孩兒可以明白,但是扯上成國公府,五城兵馬司就不可能不管。今日五城兵馬司同意孩兒先將王嬤嬤和何掌櫃帶回來審問,不單是想賣給孩兒一個面子,還是因為明璿點頭同意的。”說白了,這事已經鬧到五城兵馬司那兒,備了案,就必須有個交代。

  “你將王嬤嬤和何掌櫃交給五城兵馬司。”章老夫人不能不保下二媳婦,因為此事關係著靖國公府的顏面。

  “娘為了守住靖國公府的顏面,讓王嬤嬤和何掌櫃出面擔罪,難道不怕寒了府裡奴才的心?再說了,今日這麼一鬧,天香閣的安息香有毒已經傳遍整個京城,而天香閣是二嫂的鋪子這事也會傳開來。王嬤嬤今日正好去拿安息香,而王嫂嬤是二嫂的奶娘,二嫂還能將此事撇得幹於淨淨嗎?還有,若是府裡從各院收到的安息香含毒,二嫂不應該給個交代嗎?”

  此時,又來了一名百草掌的藥童,也是附在章連誠耳邊說了幾句,便悄悄退下。

  “府裡的安息香有問題嗎?”章老夫人心急的問。

  章連誠看著薑氏,“二嫂要自個兒說,還是我來說?”

  “……我不慬四爺的意思。”薑氏閃避的撇開頭。

  章連誠索性直截了當的道來,“除了三嫂,其它院子的安息香都沒有問題,二嫂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章老夫人終於變臉了,因為她很快就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就在這時,她才注意到章清蘭和秦姌月還在,趕緊道:“三丫頭,你們先出去。”

  雖然很想親眼看到結局,但是此時由不得她們,章清蘭和秦姌月乖乖退下。

  離開文華院,章清蘭忍不住問:“姌兒,祖母會不會保下二伯母。”

  “老夫人當然想保下二太太,可其它人不會同意,先撇開三房和長房,單就二爺來說,二爺還想納外面的戲子進門,若不利用機會弄走二太太,不是很可惜嗎?”秦姌月非常確定,老夫人最後會敗在幾個兒子的手上。

  “你是說二伯父和二伯母會和離?”

  “我想應該不會和離,無論是靖國公府或者忠勤伯府都丟不起這個臉。”

  “所以,祖母會將二伯母送到鄉下的莊子嗎?”

  “這個可能性很大。”

  頓了一下,章清蘭鬱悶的:“雖然離開靖國公府,但好歹可以以好好活著。”

  雖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但是在秦姌月看來,二太太不是雜草,而是養在溫室的蘭花,“三姑娘,有時候活著比死了還苦,尤其二太太這樣的人,與其如此委屈的活著,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章清蘭想想也對,“只要她不再為害我爹娘,我爹娘可以一生平安就好。”

  “府裡的中饋回到長房手上,三房的日子會越來越好。”三房可以說是幫長房奪回中饋的功臣,當然要好好照顧三房,所以三太太腹中的孩子必能平安出世。

  章清蘭笑著點點頭,“是啊,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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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25: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御賜丫鬟】

  處理完靖國公府的家醜,章連誠風塵僕僕的回到百草堂,見到閻子驍優雅愜意的在柳樹下跟自個兒對奕,實在惱火,“你真行,搞得靖國公府一團亂,卻將自個兒撇得一乾二淨!”

  閻子驍抬頭,看著章連誠整個人仿佛在塵土中滾過無數圈,不由得取笑道:“你看起來還真是狼狽。”

  一路上莫名其妙遭到追殺,千辛萬苦回到京城,沒想到迎接自己的是一場家醜……章連誠越想越氣,恨恨的咬牙切齒,“你不回去,還待在我這兒幹啥?”

  “我想在這兒多住個幾日。”他還沒將那個醜丫鬟帶走。

  “你設計我,怎麼還好意思待在我這兒?”雖然章連誠認同薑氏的惡行應該公諸於世,但是遭人利用的感覺並不好受。

  “二太太不幹這種齷齦事,我用得著設計你嗎?”閻子驍很理直氣壯。

  “我正想問你,你如何知道二嫂意圖謀害三嫂?是三丫頭,還是那個醫術高明的醜丫鬟?”

  除了爹娘,章連誠不曾主動為自家人看病,當然不清楚陳氏的宮寒之症有多嚴重,但是三房多年來只有三丫頭一個孩子,這是事實,而陳氏可以得到醜丫鬟的醫治再有孕,可見得醜丫鬟的醫術高明。

  閻子驍微微挑起眉,“你竟然誇那個醜丫鬟醫術高明!”

  “若是我猜得沒錯,她應該早就發現三嫂使用的安息香裡面含有馬錢子,可是她什麼也沒說,反而布了一個局將二嫂引進來,不過我想不明白,她如何勾搭上你?又如何讓你這個從不管閒事的人出面?”

  那麼醜的丫鬟,還被閻子驍當成老鼠,章連誠這在無法將他們連在一起,所以,他覺得有可能是三丫頭,但平心而論,三丫頭沒有那個醜丫鬟聰明、狡猾,如此說來,醜丫鬟的可能性更高。

  閻子驍不悅的皺眉,“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閻子驍可沒興趣解釋,一旁伺候的閻河趕緊主動道來事情經過。

  半晌,章連誠輕聲吐道:“這是天意嗎?”

  “你不覺得二太太該死嗎?若是我,索性讓她暴斃。”閻子驍更喜歡乾脆俐落的法子,不過,醜丫鬟能夠想出這樣的法子已經不簡單了。

  “我不管二嫂是否該死,我娘傷透心了,這是事實。”娘對二嫂的看重更勝於對兒子,如今二嫂幹出這樣的事,娘如何不傷心難過?

  “靖國公府借此好好整頓一下也不是壞事。”

  章連誠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微皺著眉,“你真的只是為了救命之恩?”

  “要不?”

  略微一頓,章連誠語帶遲疑的道:“你不會看上她吧。”

  “……我看上那個醜丫鬟?”閻子驍激動的尾音上揚。

  這個反應會不會太不正常了?章連誠越看越有意思了,“我也覺得不可能,京城第一美男子如何會看上個醜丫鬟?可是你連自個兒的命都不當一回事,又豈會在意救命之恩?然而這一回你不但管了閒事,還親自出馬。”

  “我親自出馬還不是為了你,你有堅持,老夫人有自個兒的立場,僵持不下,母子失和,我如何過意得去?有我擋在前頭,老夫人有怨也只會沖著我來。”

  章連誠嘲弄的唇角一勾,“我都不知道你如此為我著想。”

  “這會兒你知道了吧。”

  章連誠不以為然的冷哼聲,若真的為他著想,就不會將他扯進來。

  “二太太不能送官,但也不能保下來,要不,靖國公府就沒規矩可言,‘老夫人喜歡的,謀害人命也無妨’,若是教言官知曉,靖國公府別想翻身了。”

  “若是三嫂出事,我娘不會保下二嫂。”他娘並非單憑喜好行事,沒有是非對錯。

  閻子驍不以為然的冷冷一笑,“鬧出人命才願意公道行事,不過是良心過不去。”

  章連誠自知理虧,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如今二嫂被送去鄉下的莊子,靖國公府和忠勤伯府的面子都顧及了,可是想害了兩個聽命行事的奴才。

  “你要如何處置王嬤嬤和何掌櫃?”

  “我又不在五城兵馬司。”

  “你一句話,他們的命就可以保下來。”雖然三嫂沒事,但謀害主子是死罪,而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兩條人命就這樣沒了。

  “好吧,我幫你保住他們的命。”

  這麼爽快?章連誠狐疑的看著閻子驍,“真的?”

  “若非我夜探豫親王府,你不會搞得如此狼狽,這就當我給你的賠禮吧。”

  章連誠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醜丫鬟是不是將你錯認成我?”

  “我出現在百草堂,又不能道出自個兒的身份,不當你,還能當誰?”這事說起來很不爽,尤其她喚他四爺,更是教他鬱悶極了。

  “難怪她一直瞅著我……這就是你的目的?”

  “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出面解決靖國公府的家醜。”閻子驍當然不會承認自個兒確實有這樣的小算盤,總要趕緊找機會給自個兒正名。

  “她的醫術真的如此高明?”

  “我的命確實是她救回來的。”前幾日他終於從燕州回來,進宮見皇上,沒想到如此巧合,豫親王也正好進宮見皇上,兩人就遇上了,豫親王見到他如同見了鬼,兩眼暴凸,還差點失聲尖叫。可想而知,箭上的毒必然極其兇狠,沒了章四他還能活命,豫親王根本不敢相信。

  “既然如此,我索性收她當徒兒好了。”章連誠是真的愛才,他有好幾個藥童,可是資質都很普通,像今日要驗安息香是否有毒,竟然花了不少時間,若能得到一個習醫的好苗子承接他的醫術,這一生也就沒白活了。

  “你要收個丫鬟當徒兒?”

  “她不是……”章連誠猛然打住,這傢伙想本不知道秦姌月的真實身份,若他說出來,他會不會想方設法將人收進屋裡?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是為了醜丫鬟親自出馬,這傢伙肯定看上人家了。

  章連誠不懷好意的嘿嘿一笑,閻子驍見了寒毛一豎。

  “她不會當你的徒兒,你還是打消這個不切這際的念頭。”

  “我們等著瞧唄。”雖然其貌不揚,但就是有性子的,他就不相信她喜歡當閻子驍的妾,而不喜歡當小神醫的徒兒。

  閻子驍一笑置之,是啊,等著瞧唄。

  這幾日秦姌月一直過得渾渾噩噩,她絕對是個豬腦袋,種種跡象早已顯示他不是真正的四爺,可是她有疑惑卻轉頭就拋到腦後,難怪自始至終連馬和牛都分不清楚……這個比喻好像不太恰當,總之,她自個兒沒用,不合理的事情明晃晃擺在面前,她竟然沒想過他很可能不是章四爺。

  既然他不是四爺,他是誰?章四爺提到閻明璿,難道是他?可是,閻明璿又是誰?從章四爺言談之中透露出來的訊息,閻明旋應該是成國公府的人,不過,是成國公府的那一號人物?

  章清蘭從處頭走進來,手上捧著一個匣子,恭恭敬敬放在炕几上,“這是我爹和大伯母的一點心意,你不要推辭,大大方方收下……這不是要你離開的意思,我娘生下孩子之前,我們希望你能繼續留在靖國公府,只是,依然要委屈你當個丫鬟。”

  回過神來,秦姌月打開匣子看了一眼,又關上,笑盈盈的道:“我不會客氣,我付出這麼多心力,該得的。”

  怔愣了下,章清蘭笑了,早知她很不一樣,但她還是有“驚嚇”人的本事。

  “三姑娘放心,我會在這兒待到三太太生下孩子,至於身份的問題,不必太在意了,這兒也沒人敢欺負我。”

  “我娘問,要不要給你換一間房間?”

  “不必了,不過是晚上睡覺的地方,三姑娘讓我可以自由待在小書房,這就夠了。”秦姌月發現自個兒待在小書房的時間比章清蘭這個主子還多。

  “二伯母今日送去莊子了,二姊哭得好慘,我看了有些不忍。”

  “父母作惡,孩子免不了要代其受過。她有兩個哥哥,又有老夫人疼惜,只要她沒有二太太那種骯髒的心思,日子不會不好過的。”

  章清蘭點了點頭,“我很慶倖爹娘都是良善正直之人。”

  “三姑娘將來也要將這樣的好品性傳給下一代。”

  臉紅了,章清蘭嬌嗔的一瞪。

  “對了,三姑娘可認識閻明璿?”

  “我不認識閻明璿,不過成國公姓閻,而四叔與成國公府的嫡長孫閻子驍是患難之交,閻明璿應該就是閻子驍,他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京城第一美男子?”她在百草堂認識的四爺絕對可以稱為京城……不,甚至是大周第一美男子,若非氣質太冷,身上戾氣太重,姑娘見了肯定黏上去。

  “是啊,聽說生得比女子還美,不過,他也是大周最年輕的武狀元,傳聞他的身手無人能敵,曾經用一把短刀殺死一隻猛虎,救了皇上。正因如此,有人說他殺氣太重了,未婚妻才會在過門之前暴。”雖然未曾見過閻子驍,但是章清蘭對他的崇拜如江河滔滔,沒法子,誰教此人乃大周傳奇人物。

  “他還未成親?”

  “誰家的姑娘敢嫁給他?壓不住他,不是等著去送死嗎?”

  秦姌月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這種無稽之談也信?”

  “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死了,怎麼不嚇人?”

  “有可能是遭到無法驗出來的毒藥毒死了。”外祖父雖是大夫,但偶爾也會去府衙的停屍館幫忙驗屍,所以她知道大周的驗屍程度不高。

  略微一頓,章清蘭看著秦姌月的眼神轉為敬畏,“我想起來了,你就擅長配出那種無色無味、別人無法解出來的毒,仵作解剖屍體也發現不了異狀。”

  “沒錯,所以那位姑娘肯定是被人害死,絕不是因為壓不住這位大周最年輕的武狀元,丟了性命。”

  章清蘭不解的蹙著眉,“養在閨閣的姑娘又沒有得罪人,怎麼會遭人毒死?”

  “三太太不也是養在閨閣的姑娘?她又如何得知有人遷怒於她,甚至不惜要她賠上性命?”秦姌月幾乎可以確定,那位姑娘的暴斃很可能是受到閻子驍牽連,這說明什麼?閻子驍是一位危險人物,也難怪會遭到毒箭射傷,差點一命嗚呼。

  “對哦,她很可能是受到牽連。”

  “姑娘家還是嫁個平凡的,高門大戶看起來很有面子,但是裡頭藏汙納垢,你不惹是非,是非也會惹上你。”

  “有道理。”章清蘭隨即想起一事,“你為何問起閻子驍?”

  “……那日在老夫人那兒,四爺不是提到閻明璿嗎?若非他,老夫人不會輕易妥協,我想不知能否尋機謝謝他。”

  章清蘭想了想,搖了搖頭,“雖然是他超了大忙,但他也是恰巧遇上,特地謝他,說不定他還摸不看頭緒,再說了,見我四叔已經不容易了,想見那一位就更難了。”

  她要見他一直不算難,問題是,如今他還在百草堂嗎?前些日子已經見不到他,想必是離開了,可是若她跑去百草堂找左管事,表明要見閻子驍,左管事能夠幫她安排嗎?

  不過,她見他幹啥?難道只是為了謝謝他?還是問他為何假冒四爺?仔細回想,他好像沒有假冒四爺,而是她錯以為他是四爺,他沒有糾正她……不對,即便如此,他也有假冒欺騙的成分,不過那又如何?他們之間也不會有任何牽連,而她依然只有一個目標——確定她爹是否在威武侯府。

  可是,他不覺得自個兒有必要向她解釋一下嗎?他都願意因為她的救命之恩介入靖國公府的事,告訴她真實身份有那麼難嗎?如今他可以離開百草堂,表示他能夠現身了,沒道理再對她隱瞞身份。

  斂住思緒,秦姌月胡亂地點點頭,趕緊轉移話題,“也是,對了,我聽說三姑娘的親事定了。”

  章清蘭的臉又紅了,“哪個壞丫鬟如此多嘴?不過是口頭之約,還未定下。”

  “三姑娘可見過未來夫君?”

  章清蘭嬌嗔的一瞪,羞答答的道:“當然見過,他是我表哥。”

  秦姌月不能不說句公道話,“章家在親事上面還真講理。”

  “家中長輩也是希望子孫幸福。”

  秦姌月輕哼了一聲,“若真是如此,就不應該有忠勤伯府這門親事。”

  此事章清蘭無言以對。

  “無論如何,三姑娘可以嫁給自個兒喜歡的人,這是好事。”

  章清蘭嬌羞的一笑,轉而問:“你呢?”

  “鄉下的孩子沒那麼早成親。”

  “我也會等到及笄之後,兩家交換庚帖,待一兩年後再成親。”

  “還好,太早生孩子不好。”

  這會兒章清蘭從頭紅到腳趾,羞惱的了秦姌月一眼,轉身走出去。

  秦姌月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這不是事實嗎?好吧,她必須接受一件事,這個時代再開明,有些事也不可以隨便掛在嘴上。

  秦姌月等著閻子驍對她坦白身份,至少她如此期待,沒想到這位冒牌四爺還未出現,卻先等到了聖旨——將她賜給成國公府的嫡長孫閻子驍當丫鬟。

  若非旁邊有個章清蘭,她可能氣得跳腳,還直接將聖旨砸回那位傳旨公公的臉上——他笑得好像她撿到寶,不嘔人嗎?這是什麼玩意兒,她又不是真的丫鬟。

  “姌兒,別生氣,可以請四叔出面,四叔不是知道你不是真的丫鬟嗎?”章清蘭覺得很愧疚。

  “是啊,四爺知道卻沒有阻止真是太可惡了!”秦姌月氣得想掐死某人,不過絕對不是章四爺,而是閻子驍。

  “我想四叔應該不知道聖旨這件事,否則不會不阻止,不過,皇上為何將你賜給閻家大公子當丫鬟?”章清蘭想不通,姌兒如何扯上閻子驍,還讓皇上出面下聖旨?

  “我也很想知道。”秦姌月恨恨地咬牙切齒。

  “你還是先去百草堂找四叔,請四叔跟閻家大公子說清楚,你不是丫鬟,再由閻家大公子去求皇上……”章清蘭突然想起一事,聖旨好像不能收回,不過這會兒她沒膽子將此事挑明,否則秦姌月只怕會更生氣。

  是可忍孰不可忍,秦姌月滿腦子只想掐死某人,根本沒有心思留意聖旨能否收回的問題,下一刻她就殺氣騰騰的直沖百草堂。

  章清蘭原本想跟上去,後來還是縮回來,百草堂是禁地,姌兒有膽子惹四叔,她可沒有膽子。

  雖然沒有拿刀,但是誰看得出來秦姌月渾身散發的殺氣,紛紛閃避,她一路暢行無阻地沖進百草堂,沒想到未見章連誠的身影,倒見到了消失一陣子的閻子驍。

  “你來得可真快,這麼開心嗎?”閻子驍自動忽略她的怒氣。

  “閻子驍,誰想當你的丫鬟,我又不是瘋了。”

  “果然是個聰明的,這麼快就猜到我的身份。”

  “你別轉移話題,聽清楚,我不想當你的丫鬟!”最後一句根本是用吼的,若不是還沒失去理智,知道男女力量相差懸殊,她會撲過去揍他、踹他。

  聞言,閻子驍很不服氣,“我記得你說過,能夠成為我的丫鬟是你的榮幸。”

  “那也要我是個丫鬟,可惜,我不是!”

  怔愣了下,閻子驍戲謔的道:“你不是丫鬟,難道是大夫?”

  “我是大夫啊。”

  閻子驍又是一怔,隨即放聲大笑。

  秦姌月的臉都綠了,這個傢伙的態度真是可惡透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個兒的命還是我救回來的?”

  如此一說,閻子驍倒是不好嘲笑她,只能退一步道:“好吧,你確實醫術高明,不過,你的身份還是個丫鬟。”

  “那位真正的四爺沒告訴你,我並非丫鬟,而是大夫嗎?”

  “你並非丫鬟,而是大夫?”閻子驍顯然不明白此話真正含意。

  秦姌月氣得跳腳,“你是鸚鵡嗎?”

  “你這個丫鬟真的膽子很肥!”

  “我不是丫鬟,我是大夫!秦姌月忍無可忍的四下大喊,“章四爺,你給我出來,你跟閻子驍說清楚,我是大夫,不是丫鬟!”

  躲在暗處的某人脖子一縮,藏得更深了。若是閻子驍事先透露出一點風聲,他絕對不會隱瞞。

  閻子驍的腦子顯然恢復運作了,“這是真的?”

  “若非年紀小,怕被你們這些人瞧不起,我何必隱藏大夫的身份?”

  仔細回想她的言行舉止,丫鬟沒有丫鬟的樣子,還插手管靖國公府的醜事,閻子驍終於相信了,她是大夫,不是丫鬟。不過,他竟然松了一口氣,還好皇上下了聖旨,要不,靖國公府也沒有資格讓他帶走她。

  見他冷靜下來,秦姌月也可以好好說話了,“閻公子準備如何解決此事?”

  “你見過皇上收回自個兒下的聖旨嗎?”

  秦姌月懵了,皇上不可能收回聖旨,因為這是自打嘴巴,皇上丟不起這個臉。

  閻子驍很無奈的雙手一攤,“事到如今,你先暫時當我的丫鬟,過些日子我再請皇上摘了你的身份,如何?”

  秦姌月怔愣地看著他,“我當你的丫鬟?”

  “雖是丫鬟,但我不會教你受到半點委屈,像是挨巴掌這種事絕不會發生。”

  秦姌月撇了撇嘴,用得著他嗎?她也不會讓自個兒受委屈,不過眼前的情況真的很麻煩。“雖然皇上不能收回聖旨,但可以重新下一道聖旨。”

  “你認為皇上成天為了這種小事下聖旨,像話嗎?”

  “皇上這樣的聖旨已經……”秦姌月用力咬著下唇,皇上再不像話,也不能出自於她的口,這是對皇上的大不敬,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

  “我說了,你先暫時當我的丫鬟,最多三個月,我會找機會讓皇上重新下一道聖旨,給你換個身份。”

  “……我答應三姑娘陪在三太太身邊,直到她生下孩子。”秦姌月不願意這麼輕易妥協,這事明明是皇上的錯,沒搞清楚狀況就下了道亂七八糟的聖旨,如今她竟然要配合演出,這不是欺人太甚了嗎?是啊,太欺負人了,但那一位是皇上,可以將她當成螻蟻捏死的!

  “我會安排個醫女照顧三太太,而你可以隨時回靖國公府給三太太診脈。”

  閻子驍絕對不會承認這是低聲下氣求她,不過躲在暗處的某人,還有守在遠處的閻河都覺得自個兒的下巴要掉到地上了。

  “我可以隨時回靖國公府?”

  閻子驍很鄭重的點點頭,還補上一句,“我會對你很好。”

  這句話為何聽起來好像男人對女人的宣誓詞?秦姌月甩了甩頭,覺得自個兒想太多了,他應該是想表達不會虐待她的意思,這是當然,她又不是真正的丫鬟。

  “最多三個月,丫鬟的身份會從我身上消失?”

  “這是當然。”

  真是奇怪,她一直很相信他,為何此時一點信心沒有?但她不想相信他也不行,如今是騎虎難下了。

  “我要收拾收拾,三日後再來接我。”

  “明日,這可是聖旨,怠慢不得。”

  其實皇上想本沒有指明何年何月何日上任,可是拖著也改變不了事實,秦姌月也不糾結了,同意明日隨他去成國公府,便離開百草堂。

  離開靖國公府去了成國公府,秦姌月首要之務就是寫信回上林村向娘親交代行蹤,生怕娘親擔憂,她只是約略提及自個兒因緣際會成了成國公府大公子的丫鬟,如今身在成國公府,而傳信這事當然只能交給章清蘭。

  “三姑娘,我娘親是很細心的人,切記,寧可什麼都說不知道,也不要多說。”

  “你放心,我會請齊叔親自跑一趟。”

  “謝謝三姑娘。”

  “你去了成國公府要當心一點,我聽大伯母說,成國公府內宅很熱鬧。”

  熱鬧?妻妾很多的意思嗎?秦姌月覺得頭很痛,但只能故作輕鬆道:“我是大公子的丫鬟,應該跟內宅的熱鬧扯不上關係。”

  “也是,你這麼聰明,絕對可以照顧自個兒。”

  秦姌月苦笑,聰明不代表可以遠離危險,可是不去又不行。

  告別短暫停留的靖國公府,秦姌月隨著閻子驍去了成國公府。

  秦姌月自認為只是跟在主子後面的小丫鬟,平常低著頭,別人就不會注意她,可是萬萬沒想到迎接她的陣仗如此之大,整個院子的丫鬟婆子列隊恭候,嚇得她都傻了。

  至於那些丫鬟婆子們看到她也傻了,這位御賜的丫鬟會不會太醜了?皇上是不是搞錯了?她們公子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身邊伺候的丫鬟全是花兒般的美人,如何能教這麼醜的丫鬟給玷污了?

  “……公子,每次你回來都是這樣的排場嗎?”秦姌月忍不住拉了一下閻子驍。

  “她們特地來見你。”閻子驍很滿意這樣的排場,如此一來,成國公府絕對沒有人敢刁難她,她會喜歡上這兒。

  “見我幹啥?”她又不是進門的少奶奶,必須認一下院子的丫鬟婆子。

  “可是御賜的丫鬟,身份比她們高上一等。”

  “我倒是忘了。”經由皇上賜下的就是不一樣。

  閻子驍寵愛的看她一眼,若非他下令,即使是御賜的,在湘竹園仍跟一般丫鬟沒兩樣。

  “她們一定很難過。”

  閻子驍不解的對她挑起眉。

  “御賜的丫鬟怎麼生得如此醜?皇上不知在想什麼,這根本是對公子的玷污。”

  頓了一下,閻子驍刻意高傲的抬起下巴,“你很可愛啊。”

  秦姌月舌頭打結了,這是可憐沒人愛的意思嗎?他應該不懂這種先進的用法吧?

  見她一臉不以為然,閻子驍沒好氣的對她皺眉,“你不認為自個兒很可愛嗎?”

  “當然可愛,我甚至覺得自個兒是個美人兒。”

  這次換閻子驍舌頭打結了,他是越看她越可愛,但想成為美人兒還差太遠了。

  秦姌月無奈的歎了聲氣,明明真心話,卻沒有人相信。

  他們一前一後進了堂屋,閻河守在門外,只讓一個丫鬟進來。

  “奴婢麻雀,見過公子和姌兒姑娘。”麻雀恭恭敬敬的給兩人行禮。

  “麻雀?”秦姌月斜睨了閻子驍一眼,怎麼給人家取名麻雀?

  閻子驍顯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回以一笑,道:“這是以後專門伺候你的丫鬟。”

  “伺候我?”她自個兒是丫鬟,還有丫鬟伺候,這像話嗎?

  “對啊,你別看她圓滾滾的,身手可是很俐落。”

  圓滾滾的……閻子驍的審美觀絕對有問題,人家小姑娘只是有一點兒肥……這不是重點。

  秦姌月傾身靠向他,低聲道:“你忘了我也是丫鬟嗎?”

  “你是御賜的。”

  “御賜的又如呵?你不是說丫鬟就應該有丫鬟的樣子嗎?”秦姌月忍不住賞他一個白眼,他有雙重標準哦。

  “你不完全是丫鬟,你是半個主子。”

  略微一頓,秦姌月覺得很困感,“為何我是半個主子?”皇上御賜的不也是丫鬟,為何變成半個主子?

  “我說你是半個主子,你就是半個主子。”

  好吧,主子說她是半個主子,她就是半個主子,不過,她還是覺得很怪……其實,從她進了湘竹園,一切都很怪,好像她來這兒不是當丫鬟而是來當主子的。雖然她不是真正的丫鬟,但是在別人眼中她是丫鬟,至少應該有丫鬟的樣子,不是嗎?

  “關於成國公府的事,麻雀都會告訴你。”

  “我必須搞懂成國公府的事嗎?成國公府有很多魑魅魎魎嗎?”雖然她認為這是丫鬟的要任務,但她是御賜的,應該沒有人找她麻煩,她用不著跟人家鬥吧。

  神情轉為冷冽,閻子驍嚴厲的道:“高門大戶總有見不得人的事,無論是否波及到你,你都要看明白。”

  秦姌月很自然的點頭應了,可是感覺更怪了,為何有一種老公在教育老婆的感覺?好吧,她肯定想太多了。

  “好啦,你先去房間瞧瞧,若有不滿意之處,告訴麻雀。”閻子驍轉頭看著麻雀,“你的責任就是照顧好姌兒姑娘,凡你所知,皆不必避開姌兒姑娘,有事找閻河。”

  “是,公子。”麻雀轉向秦姌月,行禮,領她前去東廂房。

  因為是御賜的丫鬟,秦姌月相信自個兒在成國公府的日子比靖國公府還自由自在,可是沒有人敢刁難,不代表她可少拒絕主子的要求,至少主子要見她,她就得乖乖站在她們面前,任由她們品頭論足。

  好吧,這就是階級制度,她認了,可是這個陣仗會不會太大了?章清蘭警告過她,成國公府的內宅很熱鬧,不過,不是只有四房嗎?四房有四個女主人,再加上老夫人,也不過五個女主人,可是眼前這盛況感覺好像有十幾房……慢著,她們不會將妾室都帶來了吧?

  根據麻雀介紹,閻子驍屬於長房,長房也是整個國公府最安靜的地方,因為世子爺只有一個妻子——雲陽郡主,而其它三房都是妻妾成群。

  就她所知,若是宴會見客,妾室是不能出席的,當然,若是家人聚在一起,妾室倒可出來亮相。她不是客人,但也不是家人,只是比一般丫鬟高一等的御賜丫鬟,為何各房的妻妾都來見她?

  秦姌月無來由地抖了一下,有必要如此嚇人嗎?她又不是成國公府的媳婦。

  “母親,這個丫鬟生得太醜了,怎能待在大哥兒身邊呢?”最先開口的是二太太溫氏,生得很精緻,像是畫出來的仕女似的,可是眼神完全不同於相貌,像刀子一樣銳利,若沒有自信心,無法在她面前站立得住。

  秦姌月回看她一眼,無聲一歎,可惜了。

  “母親,大哥兒是不是惹了皇上生氣,要不,皇上怎麼賜了一個醜丫鬟給他?”緊接著開口的是三太太張氏,生得明豔動人,是那種一眼就可奪走別人目光的美女,配上那高高在上的眼神簡直是“天作之合”。

  秦姌月也是回看一眼,無聲一歎,可惜啊。

  “母親,您去找太后,請皇上收回聖旨,這個醜丫鬟從哪兒來就回兒去。”這次開口的是四太太閔氏,生得嬌滴滴的,很惹人憐愛的樣子,可是眼波流轉著一股風騷,看起來就是個不安分的。

  秦姌月又是回看一眼,這次連偷偷歎氣都省了,太可惜了。

  “母親,這會讓大哥兒成為京城的笑話。”

  “只是笑話也就罷了,最怕落入有心人口中,說是大哥兒被皇上厭棄,大哥兒的親事豈不是更遙遙無期?”

  “是啊,大哥兒都二十三了,如今連個通房都沒有,傳言他有斷袖之癖,誰家的姑娘願意嫁他?”

  “母親,我們絕對不能收下這個醜丫鬟。”

  “沒錯,她會成為我們成國公府的恥辱。”

  “是啊……”

  “夠了,你們就不能靜一點嗎?吵得我頭都疼了!”閻老夫人揉著頭,將目光轉向始終沉默不語的雲陽郡主,“大媳婦,你可知道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半晌,雲陽郡主才慢條斯理的道來,“媳婦如何知道皇上的心思?”

  美人!秦姌月忍不住發出聲讚歎,終於知道閻子驍的容貌從何而來,根本是他娘的複製品,差別在於他更陽剛、更冷冽。

  “大嫂不知道,可以進宮問。”溫氏完全藏不住內心的嫉妒。

  “皇上一向疼愛大嫂,若是大嫂請求皇上收回聖旨,皇上不會拒絕。”張氏是羨慕,皇上是表哥,難怪夫君和兒子都受到重用。

  “這倒也是,只要大嫂向皇上開個口,皇上總會允了。”閔氏的心態與張氏一樣,若她也有一個皇帝表哥,夫君還敢養一堆小妾嗎?

  “我不是讓你們安靜一點嗎?”閻老夫人冷冷的掃了一眼,三個女人很有默契的拿起茶盞假裝喝茶。

  “大媳婦,這個丫鬟確實不堪入目,留在大哥兒身邊,根本是給大哥兒難堪。”

  “媳婦相信皇上不會無緣無故將這個丫鬟賜給明璿。”雲陽郡主的聲音軟綿綿的,好像一點脾氣也沒有,完全不同于她高貴優雅的氣質。

  “正因為皇上不會無緣無故,我們更要弄清楚發生什麼事。”

  “若是皇上厭棄明璿,明璿不會不知道,可是明璿什麼也沒說。”

  “明璿那孩子是個悶葫蘆,有事也不說。”對於這個最寶貝的孫子,閻老夫人罵不得,但又老是被他氣得想兩眼一翻倒下。

  “母親還不瞭解明璿嗎?凡是跟靖國公府有關的事,明璿不會默不作聲。”雲陽郡主接著默默補上,不過,他只對國公爺和世子爺提上一兩句,其它人就別想了。

  “我相信皇上也不會厭棄明璿,只是這個丫鬟實在見不得人,真要留在明璿身邊嗎?”

  閻老夫人是外貌協會的,漂亮的都說好,不漂亮的就搖頭,難怪她為兒子挑選的媳婦都是草包,只有老大的媳婦例外,這還是國公爺的意思。

  “她是御賜的丫鬟,即便是東施,我們也要受著。”

  東施?秦姌月唇角一抽,這位郡主的嘴巴厲害,沒有對她到“醜”字,但已經點出她醜陋的程度……閻子驍真的很像他娘!

  “可是我一看見她……”閻老夫夫人翻了一全白眼,“我就吃不下飯。”

  “那就別看。”

  秦姌月忍不住點頭時和,就是啊,她乖乖待在湘竹園又沒有四處嚇人,是她們派出大隊人馬將她請到這兒,急得麻雀都快哭了。

  “我只要一想到她在湘竹園……”閻老夫人一副快暈倒似的捧著胸口。

  “那就別想。”

  秦姌月突然生出一種錯覺,閻老夫人是媳婦,而雲陽郡主是婆婆,一個喜歡做戲,一個是權威,只是這個權威說話很柔軟,絕不會令人生出霸道的感覺

  “她在這兒,能不想嗎?”閻老夫人說得無比哀怨,可是又不敢太大聲。

  秦姌月見狀忍不住撇開頭,這位老夫人真的很愛演,跟剛剛對待其它三位媳婦的樣子實在差太遠了。

  “母親喜歡為難自個兒,媳婦還能如何?”

  這位郡主還真是直截了當,可是遇到閻老夫人這樣的婆婆,若沒有堅定立場還真是不行。秦姌月左看看右看看,化成一聲淡淡的歎息,這一聲,讓雲陽郡主特地瞧她一眼,她連忙垂下眼。

  “你真的不管嗎?”閻老夫人越來越低聲下氣。

  “明璿自有主張,我們看著就是了。”

  面對這麼一個打雷也驚不動的媳婦,閻老夫人真是鬱悶死了,終究只能孩子氣的對著秦姌月擺了擺手,“出去了,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

  “是,老夫人。”秦姌月歡快的向眾人行禮,然後轉身走出去。

  眾人頓時呆若木雞,唯有雲陽郡主眼中轉過一抹深思,這個丫鬟真的是皇上賜給明璿的嗎?

  雲陽郡主只生了一個兒子,但這個兒子是整個靖國公府的驕傲,唯一人擔憂的是,天仙到了他眼中也成了醜八怪,沒法子,他自個兒生得俊美非凡,任何姑娘站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可是如今他竟然容許一個其貌不揚的丫鬟在身邊伺候,這能不教人擔心嗎?

  “娘又在歎氣了。”閻子驍可以說是個孝順的孩子,只要回府,他定先到明春園,若遇晚膳,必然陪母親用膳,最後陪著在園子散步消食。

  “你說實話,皇上為何突然賜了這麼一個丫鬟給你?”明璿太挑剔了,至今身邊沒個貼心人,皇上憐惜,給他送個丫鬟這很正常,但是那張臉……難怪府裡的人都以為皇上厭棄明璿了,這根本是在羞辱他。

  “她是靖國公府的丫鬟,皇上不下聖旨,難道要我開口搶人家的丫鬟嗎?”

  雲陽郡主很意外,“婧國公府的丫鬟?”

  “對,她還懂醫術。”

  “是嗎?”雲陽郡主根本不信,不過是十四、五歲的丫頭,怎可能懂醫術?

  閻子驍懶得解釋,娘親的懷疑不難理解,當初她救了他,他也未真正將她的醫術放在眼裡,直到章四說要收她當徒兒,他才終於從心底相信她醫術了得,而後來證明她的確是個大夫,還是章三姑娘特地請回來的大夫,他算是撿到寶了。

  “她長得實在……不能見人。”

  雲陽郡主自詡高貴,說話當然要講究,不過落在閻子驍耳中,覺得比起直接批評她醜更為諷刺,可是自個兒的娘又不能生氣,只能嚴正的糾正娘親。

  “其實她很可愛,娘親多看幾眼就會知道了,最重要的是她聰明機靈。”

  雲陽郡主聞言一驚,兒子從來不會如此誇讚一個站娘,他對姑娘往往只有兩個評語——醜死了、笨死了。

  “你怎麼會覺得她很可愛?還有你又如何知道她聰明機靈?”

  “我就是覺得她很可愛,至於她的聰明機靈,我當然親眼見識過。”

  眼神轉為銳利,雲陽郡主想當然耳的問:“那個丫鬟在你面前使了什麼手段欺哄你?”

  閻子驍不悅的皺眉,“娘親認為我是那麼容易欺哄的人嗎?”

  “說不定她偏偏找到了你的弱點,哄得你將東施當成了西施。”

  “沒想到娘親竟然如此小瞧我。”

  “我看那個丫鬟就是個不簡單的。”雲陽郡主認真地道。

  站在一群美人面前,那個丫不鬟不但不會自覺羞愧,還反過來一一品頭論足,仿佛每全人都教她看透了,還當成了笑話。那個丫鬟令人太驚訝了,明明是個卑賤的丫鬟,卻笑看遠遠在她之上的主子。

  閻子驍微挑著眉,“娘親見過她?”

  怔愣了下,雲陽郡主笑著反問道:“娘親不能見她嗎?”

  “不是,應該是我帶她來見娘親。”

  雲陽郡主輕哼了一聲,“她不過是個丫鬟,怎能讓你特地帶她來見我?”

  “她不是一般的丫鬟。”

  “御賜的丫鬟還是丫鬟,這一點你要記住,千萬別因為她壞了府裡的規矩。”雲陽郡主的口氣轉為嚴厲。

  “她很慬規矩。”

  “初來乍到,即便不長腦子也知道守規矩,可是日子久了,你若不管不顧的寵著,人遲早被你寵壞了。”

  閻子驍嘀咕的撇嘴道:“我想寵她,她還不見得願意呢。”

  “什麼?”

  “娘親放心,姌兒絕不會恃寵而驕。”

  姌兒?略微一頓,雲陽郡主語帶歉疚的道:“你是不是在埋怨娘親?”

  兒子的姻緣路真的很坎坷,雖然經由太后下懿旨逼兒子成親,可是未曾想到人還未嫁進門就暴斃了,害兒子因此蒙上克妻之名,從此她再也不敢管兒子的親事。

  但見他不沾女色,她不免胡思亂想,擔心他有問題,於是想方設法將漂亮的丫鬟塞入湘竹園,不過一段日子,他就打發一批丫鬟,還是最令人滿意的,這教她更擔心了,便再選了一批送進去……如今他弄了一個這麼醜的丫鬟進來,這是對她的抗議嗎?

  “娘親想多了。”

  “娘親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插手湘竹園的丫鬟。”

  “湘竹園的丫鬟只要安安分分,就是養上上百個丫鬟也不打緊。”他處事只有個準則——別來招惹他。

  話至此,雲陽郡主知道兒子已經失去耐性了,今日索性到此為止,往後再仔細觀察那個丫鬟吧。

  閻子驍一走出明春園,守在外面的閻河立即靠上來,低聲道:“麻雀剛剛來說,姌兒姑娘今日被喚到老夫人那兒,除了幾個姑娘,府裡的女眷都去了。”

  臉色一沉,閻子驍冷冽的問:“說了什麼?”

  “麻雀被擋在外面,無法聽清楚說了什麼。姌兒姑娘出來時,麻雀試著套話,可是姌兒姑娘口風很緊,一個字也沒透露,反倒跟麻雀討論幾位主子的性子,據麻雀的說法,姌兒姑娘討論得很歡快。”

  閻子驍唇角微微上揚,她總是可以令人刮目相看,“她如何說幾位主子?”

  “我不方便細問,不過麻雀說了,姌兒姑娘看得很透徹,那幾位主子想看姌兒姑娘的笑話,只怕反過來教姌兒姑娘看了她們的笑話。”閻河忍不住撇了撇嘴,“我看麻雀已經被姌兒姑娘收服了。”

  閻子驍嘲弄的瞪了他一眼,“你不也一樣嗎?”

  “……姌兒姑娘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他可是親眼見到姌兒姑娘的魄力。

  閻子驍冷笑,“你不是因為她膽敢在你主子頭上撒野嗎?”

  嘴巴張開又閉上,閻河還是乖乖縮著脖子當小跟班,看到主子吃癟,難免會幸災樂禍,再說了,姌兒姑娘實在了不起,能不服嗎?

  其實,連他都服了她,他們怎能不服呢?閻子驍當然不會說出實話,一心只想加快腳步回去安慰那個可能深受打擊的醜丫鬟。

  秦姌月坐在院子涼亭的圍欄上,兩腳輕輕晃著,看著圓圓的月兒,享受夜風吹拂。

  雖然今日被一群女人圍攻超級不爽,真是一群以外貌取人的無知婦人,可是某一方面來說,她們不過是以自個兒的方式維護心目中的男神,不值得她生氣,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群女人,她突然好想念外祖父、娘親和弟弟。

  她離開家有四、五個月了,他們都好嗎?他們應該很想她,也很擔心她吧。

  嚴格說起來,她不過是個外來者,可是很奇怪,成為秦家成員未滿一個月,她就融入這個家庭,這可能是因為這個家庭很有凝聚力、充滿愛,原主更是為了救弟弟落水而香消玉殞,與家人感情本來就很親密,她很自然就對秦家湧出一種歸屬感。

  “你別跟那些無知的婦人計較,其實你很可愛,一點也不醜。”閻子驍從背後走近,雙手搭在圍欄上側著頭看秦姌月,見她眉宇之間揮之不去的寂寞,覺得很心疼,真想將她摟進懷裡。

  半晌,秦姌月微微偏著頭看他,“你真的覺得我一點也不醜嗎?”

  “當然,難道你不認為嗎?”

  “我當然不醜,我心地可善良了,救人無數。”

  閻子驍忍像不住的笑了,“你這丫頭真不可思議,怎能對自個兒如此有信心?”

  “我用不著對自個兒有信心,這原本就是事實。”

  閻子驍無言了。他怎麼還擔心她會委屈難過呢?麻雀所言不假,想看笑話的人反而成了笑話,可惜那些人還不卻道,以為她會因此羞愧得抬不起頭,唯有他娘親看明白了,才會說她不簡單。

  “雖然那幾位主子沒什麼腦子,但是她們真的很維護你。”

  閻子驍嘲弄的唇角一勾,“她們當然維護我,皇上若厭棄我,過不了多久成國公府就會成為三流權貴。”

  “每個人都有自個兒的私心、算計,至少她明白自個兒的榮華富貴仰賴你,這不是比靠你享受榮華富貴卻還要算計你來得好嗎?”

  怔愣了下,閻子驍看著她的目光轉為深沉,“今日受了氣還為她們說話,不委屈嗎?若她們知道,只會笑話你是個傻子。”

  秦姌月無所謂的聳聳肩,“我不跟不長腦子的人計較。”

  頓了一下,閻子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立即招來她的斜眼一瞪。

  “你不覺得跟笨蛋計較很蠢嗎?她們連當我的對手都不配,我跟她們嘔氣,這不是自降水准嗎?其實她們說來說去也只能繞著我的長相打轉,這就好比……老生常談,當下聽了刺耳,但一轉身就忘了。”

  他細細品味,覺得她的說法很有意思,可是她的心情顯然受到影響,“既然不在乎,為何坐在這兒?”

  “今日真的好熱鬧。”

  閻子驍不解的挑了挑眉。

  “我們一家人湊在一起也是如此熱鬧,外祖父總是取笑我和陽哥兒像兩隻麻雀,死人都會被我們吵醒,可是,他總是由著我們說個不停,直到陽哥兒累了。”秦姌月一想到秦明陽眼睛都快團上了,嘴巴還捨不得停下來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她沒見過比他還愛說話的孩子,而她因為不忍他唱獨腳戲,只好跟他湊在一起。

  “陽哥兒?”

  “我弟弟,今年十歲,生得可俊了,當然,比不上你。”

  這會兒閻子驍終於明白她的寂寞因何而起,“你想家?”

  “我從來沒有離開這麼久,當然想家。”她偶爾會隨外祖父去其它城鎮給人治病,充當外祖父的助手,不過最多兩、三日就回來了。

  “既然想家就回去一趟。”

  一頓,秦姌月半信半疑的看看他,真的還假的?

  “你可以回去一趟,但是有條件,必須由我跟著。”

  “……嗄?”秦姌月懷疑自個兒聽錯了,他幹啥跟著她?

  閻子驍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我怕你跑了,還是盯著你比較穩妥。”

  秦姌月賞了他一個白眼,“我頭上有道聖旨壓著,我敢跑嗎?”

  “雖然有聖旨,但你沒有賣身契,你若跑了,皇上也不好追究。”

  秦姌月兩眼一亮,“這是說,哪日我不想待在這兒,隨時可以落跑嗎?”

  “當然不行!”

  眼睛瞪得又圓又直,秦姌月沒見過如此反覆無常的人,“你剛剛明明說了,我若跑了皇上也不好追究。”

  “我會追究。”

  秦姌月差點一拳揮過去,“你有什麼資格追究?若不是你沒搞清楚我的身份,我會淪落到這兒當丫鬟嗎?”

  “你是皇上賜給我的丫鬟,你不見了,我如何向皇上交代?還有,你要怪就怪章四,若是他沒有隱瞞不說,我一定會阻止皇上下聖旨。”

  秦姌月突然想起一事,“對了,為何皇上會將我賜給你當丫鬟?”

  “我在百草堂養病的時候,不是你在照顧我嗎?”

  這是說皇上來過百草堂的意思嗎?秦姌月不悅的道:“你為何不告訴皇上,你身上的毒是我解的?皇上不應該讓我當丫鬟,而是當御醫。”

  閻子驍嗤之以鼻的道:“你這丫頭的口氣可真大,哪有十幾歲的御醫?”

  秦姌月真想拿東西砸他的,這是重點嗎?“我明明解了你的毒、救了你的命,不讓我大夫,卻讓我當丫鬟,你認為這像話嗎?”

  “誰教你在靖國公府就是個丫鬟。”

  秦姌月恨恨地咬牙切齒,沒錯,她在靖國公府是丫鬟,皇上當然不可能讓她變成大夫,但是他若有意償還她的救命之恩,他應該要趁這個機會請求皇上除去她的奴籍,畢竟他以為她是丫鬟不是嗎?

  “我答應過你,不會超過三個月,我會給你新的身份。”

  秦姌月挑釁的揚起眉,“若是做不到呢?”

  “我何時不信守承諾?答應你的事,我不都做到了嗎?”

  這倒是,可世事難料,他說不定就是在這件事情上頭耍她,帶著一個懂醫術的丫鬟在身邊,他也不怕做什麼危險事了。

  秦姌月驕傲的抬起下巴,“你最好信守承諾,我可是受不得委屈的人。”

  “我不會捨得讓你受委屈。”

  秦姌月抖了一下,他這話為何有一種說不出的曖昧?

  秦姌月不自在的跳下圍攔,落荒而逃,“時候不早了,我回房安置了。”

  看看她的背影,閻子驍微蹙著眉,“閻河,我是不是嚇到她了?”

  過了一會兒,閻河的聲音從幽暗的角落傳來,“姌兒姑娘的膽子可肥了,怎麼可能被嚇到?”

  閻子驍點點頭,“也是,我還沒見過膽子比她還大的人,直接說我喜歡她,應該也不會嚇到吧。”

  這下變成閻河嚇到了

  雖然早知道主子看上姌兒站娘,為她做了許多不可思議的事,但要主子親口承認喜歡她,原以為這是不可能的……他還是低估姌兒姑娘對主子的影響力了,如今主子只怕動了將姌兒姑娘娶回來的念頭,可惜這事困難重重,單是她的丫鬟身份就很麻煩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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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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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9 08:25: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回村遇險】

  雖然閻子驍給她備了一車的伴手禮,秦姌月卻完全笑不出來,為何她覺得眼前的情況好像夫君陪著妻子回門?

  這真的不是她想太多,湘竹園的丫鬟婆子看著她的眼神都很怪,好像不願意接受,卻又不能不接受的樣子,接受什麼?接受她是湘竹園的女主人——不能怪她們產生這樣的聯想,閻子驍的舉動確實很容易讓人產生錯覺。

  好吧,套一句他的說法,他登門打擾,當然要準備禮物,而且他是成國公府的大公子,禮物當然不能太輕了,不過,這會兒又是什麼情況?

  “你為何不騎馬?”秦姌月瞪著閻子驍。

  “主子騎馬,你這丫鬟坐馬車,你覺得這像話嗎?”閻子驍很理直氣壯。

  “我又不是真正的丫鬟。”

  他將麻雀留在府裡時她還覺得奇怪,不是要麻雀緊跟著她嗎?原來,是他自個兒想坐馬車,而她當然是跟在一旁伺候的丫鬟。

  “在外人看來,你是,名義上你也是。”閻子驍一副很無奈的聳聳肩。

  秦姌月很氣很惱,但又很無奈,只能對著他咬牙切齒,“這一路上又沒有人知道我們名義上是主僕的關係,何必演戲?”

  “好啊,我們不當主僕,那你要當什麼?”

  頓了一下,秦姌月遲疑的道:“兄妹如何?”

  閻子驍狀似不屑的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圈,“我會有你這樣的妹妹嗎?”

  若她不換回真面目,他們確實不像同一家出品的。秦姌月撇嘴。

  “你以為我喜歡坐馬車嗎?”

  秦姌月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無論喜歡與否,你已經坐上馬車了。”

  “若不是坐在馬車上,我還沒發現一件事。”閻子驍突然湊到秦姌月面前,嚇得她往後縮,他很認真的看了半晌道:“你的眉毛今日看起來不太一樣。”

  “……哪兒不一樣?”秦姌月咽了下口水。

  自從有人伺候,她的行動就大大不便,好比今早起得晚,正在易容時麻雀就來了,她不理會,那丫頭就一直在外面敲門,而且越敲越急,可能是怕她出了意外,她只好匆匆結束易容,結果就是眉毛忘了加粗。

  “眉王變細了。”

  “……你記錯了,我的眉毛一直都是這樣子,漂亮的柳葉眉。”

  “是嗎?”閻子驍狀似苦惱的偏著頭,這會兒是柳葉眉,但先前絕對不是。

  “你嫌我生得太醜了,哪會看清楚我長什麼樣子?”

  略微一頓,閻子驍語氣是無奈的道:“就是啊,明明生得很醜,為何我還將你看得如此仔細?”

  “……後來你改變心意了,覺得我很可愛。”秦姌月快要招架不住了,這個男人發什麼神經,為何會留意到眉毛?

  “沒錯,越看越可愛,尤其是眼睛——靈動明亮,好像會說話似的,真美!”閻子驍的目光轉為深沉,感覺整個人都被她的眼睛吸進去了,應該撤退,但又不想。

  “……謝公子誇獎。”秦姌月心急的伸手一推,閻子驍整個人往後撞到車壁,吃痛的驚叫一聲,引來騎馬隨侍在外面的閻河注意。

  “主子,還好嗎?”

  “沒事。”閻子驍坐正身子,若無其事的對著秦姌月勾唇一笑,這教她不由得寒毛直豎,是不是被他察覺到什麼了?

  閻子驍確實察覺到什麼,每次湊近看她,她總是很心虛,好像臉上隱藏著某個秘密……那會是什麼?

  終於,他們來到第一夜住宿的小鎮——陳縣。

  閻子驍看著他們住的客棧,忍不住皺眉。

  “這已經是此地最大的客棧了。”閻河實在很無奈。

  主子對住宿這件事非常講究,偶爾出遠門不得不露宿荒郊野外,他也堅持睡馬車,因此明明騎馬,還是要帶上一輛馬車,而且馬車是特製的,又大又漂亮,還鋪上虎皮……總之,主子絕不會讓自個兒落入狼狽的處境。

  閻子驍唇角一抽,“最大的客棧?”

  閻河很用力的點點頭,“這兒是京城最邊陲的小鎮,一般商旅不會留宿此地,往往會繼續趕往下一個城鎮,此地最熱鬧時也不過是附近幾個村落來這兒趕集,為期三日,可是村落的老百姓通常當日來回,因此客棧不多。”

  “所以我不是叫公子別跟嗎?”秦姌月低聲道。

  “皇上將你賜給我,我不盯緊你,將你弄丟了,如何向皇上交差?”

  閻河忍不住輕咳一聲,立即招來某人瞪視,趕緊捂著嘴巴,悄悄往後一退。主子明明是好奇姌兒姑娘自幼生長的地方,想看看姌兒姑娘的家人。

  “要不,繼續趕路?”其實他們不要停下來,稍稍加快速度,今日可以抵達上林村,只是閻子驍是一個很重視形象的人,凡事講究優雅,馬車要走得優雅,他在馬車裡面喝茶看書才能優雅,可想而知,他們的速度簡直是老牛拖車。

  “不行,我們累了,馬兒也累了。”閻子驍最不喜歡趕路了,匆匆忙忙的,總是搞得狼狽不堪。

  “那公子只好委屈在此住上一夜了。”秦姌月幸災樂禍的道。

  閻子驍無比哀怨的賞了她一眼,她怎能如此隨遇而安?坐在馬車上,腦袋瓜一歪就睡著,還睡到嘴巴都張開了,而他竟然覺得這樣的她也很可愛,還不由自主的盯著她的嘴巴,覺得那紅潤的小嘴真是誘人,真想靠過去……他簡直無藥可救了!

  歎了聲氣,閻子驍還是硬著頭皮走進客棧。

  出乎意料的,客棧看起來滿舒適,生意也不錯,而趙成已經安排好了,掌櫃親自前來迎接大客戶。

  每到一個地方,閻子驍會習慣性四下看一眼,看似不經意,但每一個人都被他瞧得仔細,除非對方刻意低頭不教人瞧見。

  掌櫃帶著他們來到後面的客房,那是個獨立的院子,相當寬,閻子驍見此終於松了口氣,讓閻河打賞掌櫃,然後準備熱水和飯菜,先泡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再享受一頓豐盛的晚膳。

  用過晚膳,閻子驍命閻河在院子的石桌上煮茶,自個兒則擺上棋具下棋,當然,對手是他自己,因為某個丫鬟對此一點興趣也沒有。

  “看見了嗎?”

  “是,坐在窗邊最角落的兩個人對嗎?”閻河不愧是從小跟著閻子驍,主子一個眼神,他就看明白了,唯獨主子喜歡姌兒姑娘這件事,他就是看不出來,姌兒姑娘如何讓主子越看越可愛?

  閻子驍點了點頭,“你如何看他們?”

  “雖然極力隱藏,卻藏不住身上的殺氣。”

  “他們身上背的弓箭與我在豫親王府見到的弓箭一樣。”閻子驍冷笑。

  當晚在豫親王府,突如其來的弓箭攻擊雖然令他措手不及,但他從不是輕易吃虧的人,必會找出藏在暗處的對手加以回擊,因此他四處梭巡時便看見對方背在身上的弓箭。

  閻河對主子的本事早就習以為常,得罪他的人別妄想有好果子吃。

  “主子不是說,豫親王府的弓箭手很可能是長平軍,但也有可能是仿長平軍的王府侍衛隊嗎?”

  “沒錯,但豫親王府的侍衛隊不敢如此囂張行事,就怕皇上懷疑豫親王在圖謀什麼,所以他們更有可能是長平軍。”

  “若是長平軍,謹王是不是應該在這附近?”

  “即使是豫親王府的侍衛隊,謹王也應該在這附近。”

  略一思忖,閻河就明白了,“雖然謹王願意幫豫親王訓陳侍衛隊,但不可能將自個兒的人放在豫親王府,畢竟他在世人眼中已是死人,而豫親王在京裡的地位卻高高在上,他總要防著自個兒的人倒戈站在豫親王那一邊,所以,豫親王只能將人送到謹王這兒訓練。”

  “沒錯,長平軍幾個將令私下有沒有跟豫親王往來,這非謹王能夠控制,但將他們放在眼皮子底下,生出異心的機會就會大大降低。”

  “主子是不是想利用那兩個人找出長平軍的巢穴?”

  閻子驍斜睨了他一眼,“你別傻了,我們注意到他們,他們難道沒有注意我們嗎?”

  “對哦,這會兒他們說不定已經選之夭夭了。”

  “這就未必了。皇上派我尋找謹王的下落,謹王只怕早就從豫親王那兒得知我這個敵人,若有機會拿下我的項上人頭,謹王豈會錯過?再說了,長平軍若真的藏在這附近,如今我們勢單力薄,他當然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對付我。”

  “我立即發出求救信號。”

  “別急,謹王若是有點腦子,他不會這麼做。”

  “怎麼說?”

  “這不是明明白白告訴我,長平軍就藏在這附近嗎?再說了,若不是要造反了,謹王不可能輕易出動長平軍,將自個兒暴露出來。”

  閻河有些糊塗了,“謹王想藉機拿下主子的項上人頭,但又不想動用長平軍,那麼,主子到底是有危險還是沒有危險?”

  閻子驍眉一挑,反過來問他,“若你是謹王,你會怎麼做?”

  細細琢磨一番,閻河道:“安排幾個長平軍假扮盜匪對付主子。”

  閻子驍點了點頭,“不過是幾個長平軍,我們應付得來。”

  “萬一應付不來呢?我們還有一個姌兒姑娘。”

  聞言,閻子驍來了興致,“你認為姌兒遇到這種事會如何反應?”

  閻河忍不住翻白眼,這種事還用得著問嗎?“遇到殺人不眨眼的盜匪,哪個姑娘家不會嚇壞?”

  “我倒覺得她會想法子自救。”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時,她冷靜的與他周旋,甚至還讓他不自覺跟著她的思緒走。

  他很好奇她的出身,一個鄉下的丫頭如何有這麼大的膽量?而如此聰慧機智的她又是在什麼的教養之下長大?他很想知道她的每一件事,即便是很細微的小事。

  雖然知道主子喜歡姌兒姑娘,但沒想到已經喜歡到無藥可救了,竟然覺得姌兒姑娘無所不能。閻河搖頭歎氣,提醒道:“主子別忘了,姌兒姑娘終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不如,我們來打賭。”

  閻河瞪直雙眼,“若是姌兒姑娘知道我們拿她打賭,不知有何反應?”

  閻子驍冷哼一聲,“她在我面前如此囂張,我們不能好奇她在盜匪面前會是如何嗎?”

  “當然可以,但還是搬救兵比較穩妥,萬一盜匪來得太多了,也不至於應付不來。”

  “我們有五個人,就是來了一、二十個,我們也能應付。”

  “主子忘了他們的箭上有毒嗎?”

  “若是真正的長平軍,他們不會輕易使用弓箭將身份暴露出來,再說了,我們身邊不是有個醫術精湛的大夫嗎?”

  盤算了一下,閻河終於放心了,“我們應該不會有危險。”

  “我倒希望他們採取行動。”

  “這是為何?”

  “我們在這兒遇見他們,於是猜測他們藏身在這附近,但這終究是猜測,若他們沒有行動,很可能不是藏在這兒,也不用擔心我們將這兒掀了。”

  “如此說來,我們有危險反而是好事。”

  閻子驍笑著點頭道:“敵人不動,我們連上哪兒抓人都不知道,敵人動了,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好吧,但願我們明日一路不得安寧,順道瞧瞧姌兒姑娘是否會驚慌失措。”閻河如今站在主子這邊,確定長平軍下落比起姌兒姑娘會不會嚇得花容失色更重要……何況姌兒姑娘生成那副德性,沒有花容失色也夠可怕了,相信她不會太計較。

  在陳縣待了一夜之後,再走上兩個時辰就可以到達上林村,可是過了半日,何時能到家還是遙遙無期,秦姌月就是個笨蛋也知道不對勁,而且根據這種情況來推測,只有一種可能——

  “我們被盯上了嗎?”她不是故意表現出很平靜的樣子,從她意外救了他,他在她眼中就是危險人物,試問,安分過日子的人有可能遭到毒箭射傷嗎?

  閻子驍笑盈盈的對她揚起眉,“怕了嗎?”

  為何她覺得他看起來幸災樂禍?秦姌月不的瞪了他一眼,“若你不跟來,這個問題就不存在。”

  閻子驍深感無奈,“我已經跟來了,問題也出現了。”

  這一次秦姌月賞他一個白眼,“怕了又如何?我來得及逃嗎?”

  “確實來不及逃了,如今你已經上了我的船。”閻子驍無法掩飾滿心歡喜——他們一起共進退,一起……終於有種她屬於他的感覺。

  秦姌月真不知他開心個什麼勁,這會兒她只有一個問題,“我會不會死在這兒?”

  閻子驍忍不住抱怨,“我看上去是那種連保護你的本事都沒有的人嗎?”

  “即使是夫妻,大難臨頭還是會各自飛,何況我只是一個丫鬟。”

  閻子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對我而言,你的性命如同我的性命一樣重要。”

  秦姌月感覺自個兒被電到了,為何有一獨被表白的感覺?

  “你不相信我?”

  “公子真愛開玩笑,公子的性命當然比我這個丫鬟重要。”秦姌月努力漠視那種令人心慌意亂的感覺。

  這個男人腦子進水了嗎?危險當前,他竟然曖昧傳情……好吧,也許他沒有這個意思,是她想太多了。

  “我不會丟下你不管。”

  “你不用擔心我,雖然我沒有戰鬥力,但是我有腦子。”

  閻子驍微微挑起眉,等著她繼續說。

  秦姌月取出隨身的包袱,再從中取出個匣子打開,裡面放著好幾個葫蘆瓶,還有幾個扁圓瓶,她先指著葫蘆瓶,再指著扁圓瓶,“這是癢癢水,這是救膚膏,顧名思義,一個是毒藥,一個是解藥。”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她絕對不是坐以待斃之人,但他還是嚇了一跳,“你去哪兒弄來這些玩意兒。”

  “這是我提煉的,對付色狼最有用了。”

  閻子驍看著她的容貌,雖然他怎麼看都可愛,但是絕對招不來色狼。

  秦姌月對他冷哼一聲,“你少瞧不起人了。”

  “我沒有瞧不起你,能夠提煉出這樣的毒藥,你實在太了不起了。”

  秦姌月得意的揚起下巴,“我當然了不起。”

  若不是危險已經來到眼前,閻子驍肯定大笑出聲,早知道她會想法子自救,但是見到她此時依然不慌不亂,他真的很歡喜,他喜歡的姑娘就是不一樣!

  這時馬車停下來,閻河的聲音從窗邊傳來,“主子,不太妙,我們被人包圍了。”

  “被包圍了?”閻子驍微蹙著眉,將窗拉開,試著往外一看,不過顯然和敵人還有一點距離,無法看清楚。

  “對方很多人,比我們預期的還多。”閻河不由得苦笑,眼前的情況變得有點棘手,他們要突圍不難,但是很有可能保不住姌兒姑娘。

  閻子驍的目光一沉,“他們身上全背了弓箭?”

  “沒有,全部佩劍。”

  松了一口氣,閻子驍拿起秦姌月還拿在手上的匣子,蓋上蓋子給閻河,“這裡面有姌兒配製的毒藥和解藥,葫蘆瓶是毒水,一旦皮膚到此毒便奇癢無比,只有塗上扁圓瓶裡的藥膏方能解癢。我帶著姌兒沖出去,這兒交給你們斷後,脫身之後,先將消息送進宮,你們繞到其它地方躲上幾日,不用急,先四處查看一下,再去上林村跟我們會合。”

  “是,主子。”

  閻河趕緊將匣子裡面的東西分給其它人,而閻子驍已經出了馬車坐在駕駛座上,原駕駛座上的趙成則去了後面那一輛載了禮物的馬車,他與駕駛此馬車的淩安立即揮劍砍斷繩索,兩人各騎上一匹馬,連同原先騎馬的閻河和孟閔,一左一右,兩人兩騎的護著閻子驍所坐的馬車。

  “主子,敵人太多,我們怕是擋不了太久。”閻河提醒道。

  “你們只要擋住一盞茶的時間,就可以各自逃命,我會想法子脫身。”閻子驍隨即轉頭對著車內的秦姌月道:“姌兒,你要抓緊。”

  “我知道了,你不必管我。”

  “殺!”

  閻子驍一聲令下馬車往前沖,四名侍衛護在馬車左右殺了出去,對方顯然沒有意識到他們會突圍,一時亂成一團,閻子驍所駕的馬車也就趁亂穿過敵人的包圍。

  不過,如同閻河所言,敵人過不了多久就會追過來,閻子驍一路將馬車駛向山崖邊,然後停下馬車,將馬車裡面晃得頭昏眼花的秦姌月拉出來。

  “怎麼了?我們逃不了了嗎?”

  閻子驍不發一語的揮劍砍斷系著馬匹的繩索,兩匹馬立即狂奔而去,接著他運氣一推,車廂帶著輪子驍個滾落山崖下,他隨即又拉起秦姌月就近找個隱密處躲起來。

  秦姌月覺得頭暈想吐,可是她不敢動,閻子驍當然不會閑著無聊宿在這兒。

  念頭一轉,她就聽見追兵的聲音,而且不少,因此下意識的更靠近閻子驍。

  佳人主動投懷送抱,閻子驍趁機將她圈進懷裡,她頓時一僵,然後緩抬起頭看他,而他正好垂下頭,兩人四目相對,你看我,我看你,心跳不由得同時加速。

  按理說,她應該推開他,可是外面吵雜的聲音說明他們此刻很危險,她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鬧出動靜,所以,她是不能推開他,而不是不想推開他,可為何她希望這一刻可以暫停?難道她對這個男人起了歪心思?

  不可能,她最不喜歡美男子,他們通常等同花心,身邊有著趕不完的蝴蝶,而她最懶得應付此類麻煩,不過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她做賊的情況下,根本沒機會將他列入不喜歡的人物,而他一次又一次幫她,儘管喜歡擺高姿態,但他們還是越來越親近,他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她不自覺依賴他……她想到哪兒去了,即使他在她眼中是唯一例外的美男子,她對他也絕沒有那種念頭,沒錯,當然如此!

  閻子驍目光一沉,這個丫頭不知道如此看著他時有多誘人嗎?若他靠過去親她一下,她會不會一拳揮過來?忍住,這個時候不適合冒險,可是,她真的教人心癢癢的……閫子驍伸手摸摸她的頭,佯裝滿意的點點頭,“真乖。”

  秦姌月的臉綠了,雙手一推,閻子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痛得眉頭皺成一團,她右手握拳舉起來,“你這個人真的很欠揍!”

  “我沒有丟下你落跑,你怎能如此恩將仇報?”

  “若非你,我怎麼會搞得如此狼狽……”秦姌月終於注意到閻子驍此刻的慘狀,下一刻她立捂住嘴巴,免得爆笑出聲。

  “如今我跟你一樣醜,開心了嗎?”

  閻子驍當然知道逃命將造成不可避免的結果——灰頭土臉,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可是有她作踣,他沒有不自在的感覺,反而覺得好笑,他們是不是很像一對貪玩的頑童?

  兩眼圓瞪,秦姌月抗議道:“你明明說我很可愛。”

  “是啊,很醜,但也很可愛。”

  “可愛就可愛,幹啥刻意強調很醜?”

  “這不是事實嗎?”

  閻子驍說是這樣說,可是看著她的眼神好像她是珍貴的寶石,讓秦姌月忍不住全身酥麻發顫。

  “……外頭好像沒聲音了,我們可以走了嗎?”她心慌的轉頭探向外面。

  “他們會去下面查看馬車,確定我們不在馬車上後,便會去找那兩匹馬,那兩匹馬會將他們帶回成國公府。”

  秦姌月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們現在如何到上林村?”

  “如今只能用走的,大約半日就可以到了。”

  她並非嬌生慣養的千金之軀,在上林村的時候,跋山涉水也難不倒她,但現在這種又狼狽又疲累的狀態下,這會兒叫她走一個時辰都很難堅持。

  閻子驍可以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待會兒遇到莊子,我們可以買一輛馬車。”

  “是,但是,我將銀票寄放在閻河那裡,身上只有幾個碎銀,你呢?”秦姌月眼巴巴的看著閻子驍。

  頓了一下,閻子驍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我從不帶銀子,閻河會付錢。”

  秦姌月不敢置信的看他,半晌,無奈的歎了口氣,若是遇到莊子,他們夠買點食物充饑就偷笑了。沒關係,不過是半日,她一定可以支撐得了。

  豫親王府

  周晟氣得青筋直跳,恨不得手上有一條鞭子可抽人,這個不長腦子的臭小子,真是氣死他了!

  “本王再三囑咐你,既然長平軍的毒箭無法要了閻子驍的命,遇到他還是遠遠的避開,免得犯在他手上,結果,你竟不不惜暴露長平軍的藏身之處也要跟他過不去,你的腦子是不是壞了?”

  “這次孩兒並沒有求嬴華幫忙,嬴華說不定還不知道孩兒帶著侍衛隊堵了閻子驍。”

  這事說來很巧,這幾日周明允正好在謹王那裡,聽見有人向謹王報告,說閻子驍出現在陳縣,原本這是除掉閻子驍的好機會,可是謹王毫無反應,他見了不禁心急,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放棄這樣的機會,於是悄悄動員豫親王府在謹王那兒的侍衛。

  雖然他們沒有毒箭,但是他們人多,他覺得閻子驍對不是他們的對手,沒想到閻子驍如此狡滑,竟然使用下毒這種卑鄙的手段,最後他只能匆匆撤退,帶著侍衛回王府找大夫解毒,也因為如此,原想隱瞞下來的行動才曝了光。

  周晟狠狠一瞪,真想拿根棍子將他的腦子敲醒,“你以為長平軍沒有出手,閻子驍就不知道長平軍藏在那兒嗎?”

  頓了一下,周明允怯怯的道:“孩兒不明白。”

  “閻子驍在陳縣遇到長平軍,接下來就被豫親王府的待衛隊堵了,難道他會猜不出來兩者的關連?”

  “我們扮成盜匪……”

  “你以為他如此好矇騙嗎?那兒是什麼地方,如何會出現盜匪?”

  周明允對閻子驍一向不服氣,輩分明明在他之下,卻當自個兒跟父王一樣,就是見到父王也高高在上,怎麼看怎麼令人討厭。

  “我們要不要讓謹王暫時將長平軍移走?”

  聞言,周晟更火大了,“你傻了嗎?他肯定已經將此事傳回宮裡給皇上知道了,皇上必然暗中派人盯著那帶,就等著長平軍有所行動,以便一網打盡。”

  這會兒周明允終於知道嚴重性,“長平軍不能移動,但是閻子驍也不能留,這個人太狡猾了!”這個閻子驍絕對是他的剋星,一次又一次害他在父王面前丟臉,不弄死那個傢伙,他實在不甘心。

  周晟嘲弄的一勾唇角,“今日你以多擊少,他還能逃出去,你認為自個兒對付得了他嗎?”

  “孩兒對付不了他,但父王一定有法子。”

  “閻子驍再厲害,也不過是禁衛軍副指揮使,他並沒有左右權貴的力量,實在沒必要花心思與他正面衝突。”

  “我以為父王恨不得除掉閻子驍,要不,三年前何必絞盡腦汁,捧出一個美貌才情天下第一的美人給他當妻子?”

  提起此事,豫親王就一肚子火,本以為閻子驍長久安居江南什麼也不懂,能娶個天下第一美人肯定很得意,沒想到這小子眼睛可利了,不愧是明華大長公主一手帶大的。

  “本王真正防備的人是明華大長公主,別看她久居江南,好像不問世事,她手上可用之人只怕遠遠在我這親王之上,而且很可能全轉給了閻子驍,再說了,老是被閻子驍盯著,若能除掉他當然最好,但是不值得在此事上頭浪費心力。”

  “若是閻子驍真的接下大長公主手上的勢力,留著他絕對會成為謹王的絆腳石。父王再想想看,閻子驍不可能一直留在禁衛軍副指揮使的位置上,接下來他很可能掌握整個禁衛軍,或者是西山大營。”

  周晟沉默了,無論閻子驍如今有多少實力,他現在掌握的權勢確實不值得太在意,但是深得皇上看重、信賴,皇上必會不斷提拔他,他又是成國公府的繼承人,權勢滔天指日可待,若能早早除掉他,將來自己偕同謹王造反也能少一點麻煩。

  “父王,閻子驍擺明跟我們豫親王府過不去,我們遲早要對付他,還不如早早解決,省得他老是礙我們的眼。”

  “你幾次跟他交手,還看不出來他很難應付嗎?”

  “他確實不好應付,所以,我們最好趁著他在外面的這段日子對付他。”

  “你可知他去了哪兒?”

  周明允仔細想了想,搖搖頭,“今日他一直帶著我們繞路,看不出來他要去哪兒。”

  “不知他去哪兒,如何對付他?”

  “雖然不知道他去哪兒,但他總要回來,我們可以守在回京的路上等著。”

  周晟思索的撫著下巴,“他如今必有防備,只怕就算能請動長平軍相助,我們也不見得可以拿下他。”

  周明允苦思著來回踱步,過了一會兒,終於有想法了,“我們可以分批攻擊,逃過第一批,以為沒事了,很自然就鬆懈下來,再來第二批,難免有些措手不及,若是順利逃過一劫,再來第三批,他只怕也沒力氣了。”

  仔細琢磨後,周晟同意的點點頭,“這倒是個好主意,分批行動,看起來也不會太過醒目,若是經過偽裝,他更是難以防備。”

  “是啊,若能得到長平軍相助,閻子驍更是插翅難飛。”

  “時機未到,謹王不會出手。”

  “若是父王可以讓謹王知道,閻子驍終將變成大患,謹王多少會給點幫助。”

  “好吧,本王去求謹王幫忙。”

  周明允忍不住唇角上揚,有長平軍相助,他就不相信閻子驍這一次還能逃得了。

  走了將近一日,秦姌月終於回到家了,當然,狼狽的模樣如同流民似的,還好已經是深夜時分,除了守門的林叔,她只驚動了娘親。

  秦芊芊顯然嚇到了,但也知道此時不便多問,請林叔給閻子驍安排客房後,便帶著林嬸張羅熱水和吃食,而秦姌月回了自個兒房間,在丫鬟林燕兒伺候下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清洗一遍,再泡了一個藥澡,飯也沒吃便急忙爬上床,可是還來不及呼呼大睡,就教秦芊芊拽上床,推到炕上坐下。

  “你先吃點東西再睡,娘正好有話問你。”

  秦姌月可悛兮兮的打了一個哈欠,“娘親沒看到我上下眼皮子在打架嗎?等我睡飽了,我會仔細回答娘親的問題。”

  “你乖乖將這碗清湯麵吃了。”秦芊芊將筷子塞進秦姌月的手裡。

  深吸了口清湯麵的香氣,秦姌月的胃口開了,雖然路上用碎銀換了一點吃的,但也只是乾糧,並非熱騰騰的食物,她很快就解決掉一碗清湯麵,再喝上一盞茶,精神反而回來了。

  “娘親有沒有請林叔給大公子送一碗清湯麵?”

  “有,一大碗,兩人份的,娘不會怠慢客人,不過,你們路上究竟發生什麼事?還有,你為何變成成國公府大公子的丫鬟?”沒有搞清楚發生什麼事,秦芊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路上的事我也說不清楚,應該是閻大公子惹到什麼人,娘親還是別知道詳情比較好。至於我為何成了閻大公子的丫鬟,我不是請章三姑娘給娘親送了一封信回來嗎?”

  秦芊芊抱怨的嗔了她一眼,“信上就那麼幾句話——你因緣際會救了成國公府的大公子,大公子看上你的醫術,你因此成了大公子的丫鬟,如今你過得很好。瞧,娘都可倒如流了。”

  秦姌月嘿嘿一笑,“我的家書未免太短了吧。”

  “我問了送信的齊管事,皆說不知,這不是明擺著不讓我知道真相嗎?”

  “我不是有意隱瞞真相,實在是難以說清楚,索性不說。”

  “如今你回來了,可以說清楚了,你就慢慢說吧。”

  秦姌月確實無意隱瞞母親,只是怕母親擔心,胡思亂想,如今既然能當面說清楚,當然不介意細說從頭,說了半天,最後的結論是章三太太懷孕了,章三姑娘的差事解決了,而她如今以御賜丫鬟的身份去了成國公府,地位在一般的丫鬟之上,日子過得還不錯。

  “我覺得這樣也好,當閻大公子的丫鬟比章三姑娘的更能接觸外界,更有機會查探威武侯府的情況,確定爹是否回到威武侯府。還有,閻大公子藏在百草堂是秘密,我救了他也是秘密,除了他身邊伺候的人,無人知道此事。”

  “娘不會說出去。”

  “閻大公子這個人很講究,若是可以,娘親記得將客房的東西全換上新的。”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閻公子又為何跟你一起回來?”

  “閻大公子突然善心大發,見我想家,就准我回來一趟,不過,他怕我跑了,說我是御賜的丫鬟,不見了他無法向皇上交差,索性跟著我回來。”

  秦芊芊伸手刮了刮她的身子,“平日說聰明,這會兒怎麼犯糊塗了呢?若是怕你跑了,應該不准你離開成國公府,怎麼會讓你回來看我們?”

  頓了一下,秦姌月顯得很困惑,“那他幹啥跟我回來?”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接著秦姌月誇張的放聲大笑,可是一碰到母親直幻勾的目光,笑聲自動消失。

  “娘親不要胡思亂想,人家是什麼身份,父親是成國公世子,母親是郡主,外祖母是大長公主,他甚至可以喚皇上一聲表舅,這樣的人怎麼會看上我這個醜丫頭?”

  秦姌月說完,突然想到閻子驍說她“可愛”,這有特別含意嗎?最近他看她的眼神很曖昧,難道真如娘親所言,他看上了她?不可能,絕不可能,他們兩個差太遠了!

  “他不知道你易容?”

  “當然不知道。”

  “若他道你的真面目……”

  “娘親別想太多了,他院子的丫鬟各個貌美如花,也沒見他多瞧一眼。”

  根據麻雀透露的情報,夫人最大的樂趣就是往湘竹園送美麗的丫鬟,當然,這些丫鬟皆懷著給主子暖床的心思,也有人付諸行動,舉個例,披風底下只著肚兜,藉口給主子送夜農順道送上自己,結果這位主子真狠,直接讓閻河剝了人家的披風扔到院子供眾人觀賞,再請人牙子賣到青樓……當然,這種事發生一次無法教人記住,所以一個接一個自以為美若天仙的丫鬟撲上去,然後一個接著一個被送到青樓,至於有沒有人暗中偷偷救出來,不得而知。

  短短數月,整個京城皆知閻太公子不愛美人,隨之就有了斷袖之癖的傳言,不過也有人為他說話,人家不是不愛美人,是找不到比他更美的,還有一說,人家不忍貌美丫鬟為其喪命,只因他命太硬了,有過克妻的紀錄,尋常姑娘壓不住他。總之,美人在他眼中真的沒什麼可看性。

  “是嗎?”

  “娘親不是老說高門大戶很可怕嗎?”

  “你外祖父常有機會為達官顯貴看病,高門大戶的內宅藏汙納垢,盡是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娘親也不願意你嫁進成國公府這樣的人家。”

  “我明白,我是丫鬟,寺公子即便看上我也不可能娶我,所以啊,我甚至不會浪費心思胡思亂想,娘也是,別跟自個兒過不去。”

  她嬌養的女兒竟成了丫鬟,秦芊芊真是心疼,“姌兒,娘讓你去當丫鬟探消息,可是萬一,你爹還活著不過是娘的癡心妄想呢?”那不是白費功夫嗎?

  “癡心妄想又如何?我們妄想爹還活在世上,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可是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無論章三姑娘,還是閻大公子,他們待女兒都是極好,畢竟女兒並不是真的丫鬟,而是大夫。”秦姌月調皮的吐了吐舌頭,“他們大概怕我下毒吧。”

  “我們莊子未曾款待這樣的貴客,閻大公子會不會覺得我們招待不周?”

  “他自個兒要跟來的,若不滿意我們的招待,他也只能認了。”

  秦芊芊許久不曾見過女兒對外人如此隨意。自從鬼門送前走了一回,女兒對人就多了一份防備心,後來漸漸好轉,但也僅限自家人,在外人面前,她習慣小心翼翼的觀察、豎著耳朵傾聽,笑聲少了,警覺性高了。

  “你對閻大公子……”秦芊芊及時打住,即使有那份心思,這頭也不會承認,何必多此一問?

  “娘親要說什麼?”

  “沒事,你累了,趕緊歇下吧。”秦芊芊收拾湯碗起身離開房間。

  秦姌月真的累了,進了套間,簡單漱口刷牙洗臉,便癱在床上呼呼大睡。

  這是心滿意足的一夜,秦姌月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懶腰,自個兒的床就是特別溫暖,一覺到天亮,連翻個身都沒有,可想而知,醒來精神飽滿,還會唱歌。

  梳洗更衣,給自個兒變了一張臉,秦姌月神清氣爽的準備前往母親的院子問安,可是剛剛出了房門,就見到院子裡梧桐樹下的兩位俊美男子——一大一小,可惜情勢劍拔駑張,要不,這真的是一幅絕美的畫面。

  她是不是應該過去阻止衝突發生?

  略一思忖,秦姌月搖頭否絕了,平日她老是教導弟弟遇事要想法子解決問題,絕不能想著回頭找娘親找姊姊,這會兒怎麼可以自打嘴巴呢?

  “我第一次見到比姊姊還漂亮的人。”這是秦明陽打量閻子驍許久之後得到的結論,不過,他顯然很不以為然,“你真的是男子嗎?”

  “你要跟我打一架嗎?”閻子驍知道男人都是靠拳頭說話,雖然他從不喜歡這種粗魯的方式。對他而言,武力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落在別人手上,任人宰割。

  秦明陽嗤之以鼻的拍起下巴,“野蠻人!”

  閻子驍深表同意的點點頭,“打架確實是野蠻人的行徑,可是若你的拳頭不硬,你就只有挨打的分。”

  “我知道,尚爺爺老是要我練拳頭。”秦明陽很無奈的歎了口氣。秦明陽在某方面與閻子驍極為相似,喜歡用腦子解決問題,不過,兩人的出發點不同,秦明陽認為打架是錯誤的行為,這當然源自于秦姌月的教導。

  而閻子驍認為打架容易壞了形象,全身弄得髒兮兮實在是情非得已。

  “尚爺爺?”

  “尚爺爺可厲害了,陳縣最大的鏢局還求尚爺爺指導武術。”

  “這麼厲害?”

  “看你弱不禁風,你肯定不是尚爺爺的對手。”

  “我弱不禁風?”

  秦明陽看了一下閻子驍,再看著自己,“尚爺爺說我弱不禁風,你跟我一樣,不像尚爺爺,孔武有力,生得很高大,將來我也要像尚爺爺一樣。”秦明陽對自己的身材非常不滿意,可是姊姊說他年紀還小,將來還會長高長壯。

  “我們兩個差多了。”閻子驍伸出右手比劃了一下兩人的高度。

  秦明陽忍不住嘲笑他,“我不過十歲,你好意思跟我比身高嗎?”

  閻子驍唇角一抽,這個小子真的只有十歲嗎?

  秦明陽對著他搖搖頭,“我姊不會喜歡你這種弱不禁風的書生。”

  “我不是弱不禁風的書生,我可是武狀元。”閻子驍突然覺得自個兒很沒出息,竟然論落到對一個孩子炫耀的處境。

  秦明陽半信半疑的挑起眉,“你是武狀元?”

  閻子驍驕傲的抬起下巴,“你知道什麼是武狀元嗎?”

  秦明陽賞了他一個白眼,“如今我讀書就是為了考狀元,可是我要當文狀元。”

  “你這小子口氣真大!”這一點倒是很像姌兒。

  “姊姊是最厲害的大夫,我要當最厲害的狀元。

  “你怎麼知道你姊姊是最厲害的大夫?”

  “姊姊是唯一不怕去停屍館驗屍的大夫,連外祖父都自歎不如,可惜姊姊是姑娘,醫術再好,找她看病的人還是少。”

  “停屍館驗屍?”他知道她膽子很肥,但肥成這副德性還真是少見,可是,他竟然深感驕傲。是啊,這就是他喜歡的姑娘,如此與眾不同,他越來越喜歡她了!

  這一路走來,她累壞了,但一聲也不吭,偶爾會拿自個兒說笑,說她聞起來肯定是酸菜的味道,酸菜其實挺下飯……他忍不住被她逗笑了,看她,只覺得太可愛了,真想靠過去親一下。

  “你嚇到了吧!”秦明陽得意洋洋。

  看著秦明陽唇邊的笑窩,閻子驍突然發現一件事,他若有所思的撫著下巴,努力搜尋可以想到的人物,“小子,我見過你嗎?”

  怔愣了下,秦明反過來問:“你來過上林村嗎?”

  “沒有,我第一次來上林村。”

  “你去過陳縣嗎?”

  “這兩日我第一次路過陳縣。”

  “除了上林村,我只跟外祖父和姊姊去過陳縣,所以,你從來沒見過我。”

  “我也覺得應該沒見過你。”沒見過,只是曾相識,不過,這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也許,這個小子正好與他認識的某人長相相似。

  “你們兩個說完了嗎?”秦姌月覺得再不出聲,他們可能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這倒無所謂,但陽哥兒畢竟只是十歲的孩子,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她的麻煩就大了,所以,她還是趕緊跳入戰場。

  “姊姊……”秦明陽轉身撲向秦姌月,可是走到一半便打住,然後一臉驚恐的瞪大眼睛,“姊姊怎麼變成了醜八怪?”

  聞言一驚,秦姌月連忙沖過去捂住他的嘴巴,“你別胡說,姊姊是變漂亮了。”

  姊姊明明變成醜八怪,怎能說謊話呢?秦明陽貪淚向秦姌月無聲控訴。

  “大公子在這兒稍待片刻,我們姊弟要說幾句悄悄話。”秦姌月趕緊將秦明陽拖回房間。

  閻子驍微微蹙起眉,仔細想想,那丫頭的容貌確實不對勁,原本看她生得比一般姑娘還黑,以為是鄉下姑娘成日在田裡幹活的關係,可是今日看見這秦家公子,明明就是一個白裡透紅的小子,說他們是姊弟,著實教人難以相信。

  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事,他見過的權貴之家不乏哥哥生得俊俏,妹妹相貌平凡,但不至於南轅北轍,多少可以尋到一家人的影子。

  秦家公子還小,說話實誠,絕對不會說謊,也就是說,姌兒確變醜了,可是他見到姌兒的第一眼就是這副模樣,怎麼會變醜了?這顯然只有一種可能,她刻意將自個兒變醜……易容?他聽過易容之術,但並未見過,有可能嗎?不急,他總會挖出真相。

  這一趟回來,秦姌月覺得能住上三、四日就很了不起了,沒想到過了半個月,閻子驍還沒有提及要回去的事,有可能是因為閻河他們還沒尋來,他無法離開。

  不過最不可思議的是,閻子驍跟秦明陽竟成為好友,兩人隨著尚爺爺跑遍附近的山林,獵了無數的動物,多到今年冬天大夥兒都可以得到一塊毛皮做披風,還有,他跟外祖父成為棋友,兩人每日至少要對上三局,她看得出來,他真的很享受在這裡的每一日,仿佛這就是他嚮往的生活。

  秦姌月有些失神的看著正與外祖父對奕的閻子驍。一直以來,他在她眼中是個驕傲、彆扭,嘴巴有點惡毒的男人,但是她並不討厭,倒不是因為他是個美男子,而是因為他言行一致,並非偽君子,因此她對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信心,直至此時她才發現,他竟然可以像個淘氣的孩子,而這樣的他很可愛。

  她突然想到他的安慰,他說她很可愛,是不是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因為喜歡,怎麼看都覺得可愛……怎麼喜歡?!

  秦姌月忍不住抖了一下,這怎麼可能?這一路落難,他為了遷就她,不但放慢速度,還不時拉著她坐下來休息,半日的路程走了快一日,因為怕她餓,怕她渴,乾糧和飲水大部分都進了她的口,說她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回想相遇至今,他為她做的事可真多,雖然他喜歡擺姿態,還給她虛設了一個帳簿,可是哪個主子會對丫鬟如此好,更別說那時她還稱不上他的丫鬟。

  但,她真的喜歡他嗎?

  秦芊芊在秦姌月身邊站定,順著她的目光落在閻子驍身上,“看著大公子,我就想到你爹。”

  秦姌月怔愣了下,“大公子跟爹差太多了吧。”雖然她至今未曾接觸父親,但是聽了太多娘親對父親的思念,還有留在原主記憶中的影像,爹在她腦海中非常鮮活。

  “你爹跟你外祖父下棋也是這樣,假裝下錯棋,然後嚷著毀棋,所以最後贏了也不是多光彩,你外祖父也不會太丟臉。”說起夫君,秦芊芊滿臉的甜蜜。

  “為何不索性輸給外祖父呢?”

  “這是對你外祖父的羞辱。”

  沒錯,明明可以贏,卻假裝技不如人,其實是對對手的一種羞蜃,相對之下,眼前這種用耍賴的行逕取得勝利,看起來就可愛多了。

  “真是可愛!”秦芊芊對閻子驍顯然很滿意。

  可愛……完了,連娘親也覺得他可愛。秦姌月嘿嘿一笑,趕緊將焦點轉到自家父親身上,“我實在無法想像,爹不是沉慰寡言嗎?”

  “你爹真心將我爹當成自個兒的爹。”

  娘親是在告訴她,閻子驍將她的外祖父當成自個兒的外祖父嗎?這是什麼意思?

  “……公子真是個好人。”秦姌月不知道自個兒說了什麼,但不能不說。

  “好人嗎?”秦芊芊戲謔的側頭看了女兒一眼。

  “……大公子幫了我很多忙,是好人。”

  “大公子未必是好人,但他對你確實很好。”

  秦姌月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應,娘親為何說這些話亂人心思?明明也說了不願意她嫁到成國公府,這會兒幹麼說得好像閻子驍很值得託付終身的樣子?

  秦芊芊顯然知道她在想什麼,接著道:“因為你爹,娘覺得大公子也許是可以託付終身之人。”這段時日她一直在觀察,越看越滿意,而父親也是一樣,若是閻大公子想求娶姌兒,他們都會點頭同意。

  秦姌月覺得很心疼,“娘親別擔心,我一定會找到爹。”

  “你爹很可能已經死了。”

  “娘親不要輕易放棄,若爹真的遇到什麼難處,無法回來,怎麼辦?”

  頓了一下,秦芊芊輕咬著下唇,“我很害怕這不過是我的癡心妄想。”

  “我說了,癡心妄想也無所謂,若是連試都不試,我們如何安心?”

  秦芊芊想想也是,揚起燦爛的笑容,對著女兒用力點頭回應。

  “姌丫頭,過來。”秦老爺子宏亮的聲音傳過來。

  秦芊芊輕推了一下女兒,“你外祖父肯定要你狠狠修理大公子。”

  “不行,我跟這玩意兒從來沒當過朋友。”說歸說,秦姌月還是乖乖走過去。

  “姌丫頭,換你來修理他,記住,狠狠修理。”秦老爺子起身讓位,秦姌月坐上位子,可是她很有意見,不過還沒開口,秦老爺子已經搶先道:“別擔心,外祖父是你最大的靠山。”

  這會兒秦姌月聽明白了,真正下棋的還是外祖父,而她是用來擾亂對手的……她不由得臉紅了,外祖父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她哪有本事擾亂對手?

  “沒關係,姌兒儘管放膽修理我。”閻子驍一語雙關的道。

  秦老爺子拍手叫好,“男子漢大丈夫應當如此!”

  秦姌月唇角一抽,為何有一種自家人聯合外人算計她的感覺?

  過不久她就發現,真的不是她想太多,閻子驍如何向處祖父耍賴,外祖父就讓她如何向閻子驍耍賴,而且變本加厲,最後,她贏了,但是基本上,閻子驍有故意輸給她的嫌疑,若是依照娘親的說法,這是在羞辱她。

  不過發生在她身上,娘親卻有不同的解讀——為了向外祖父證明,他就是輸給她也甘心,外祖父便可以相信他是值得託付終身之人。

  秦姌月真是傻了,這樣的解讀未免差太大了,不過她確感覺得出來,閻子驍是借此告近她,他眼中心裡全是她,沒有棋局,輸了是天經地義。

  她肯定太臭美了,天仙美女也不見得可以進入閻子驍眼中,何況是個醜八怪。

  如此一想,她的心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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