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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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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林氏榮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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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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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1 10:25:44 |只看該作者
第520章 偷閒

  林清婉抽了抽嘴角,這要求可真是……

  「姐姐這是招的學生,還是選美?」林清婉抱怨了一句,但還是應下了。

  第二天林清婉便讓人領了黃氏三姐妹去女學,長公主抽空見了她們一面。

  年紀最大的也與她兒子差不了幾歲,長公主自然不會為難她們,何況,林清婉都未親自來,顯見是不太在意她們的。

  考校過,見她們都識字,才情也都不錯,便揮了揮手讓人領她們下去,順口叮囑了一聲,「別讓人欺負她們,既為同窗,便應當相互扶持,同心同德。」

  教工領命應下,帶三姐妹出去後便透出了口風,長公主給三姐妹撐腰呢,底下的人可不能因她們的身份便欺辱,若太過分,鬧了出來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長公主的女學裡幾乎全是官宦家的女孩,別的沒有,眼力見是不會少的。

  因為摸不準她們的底,一開始還真沒人敢欺負她們,而等書院中的人摸清她們的底細後,姐妹三人已在女學裡好幾年了,早已融入其中,有對手,自然也有交好的朋友,反倒不懼了。

  自然,這是後話。

  此時姐妹三人正心中忐忑的跟著教工去領她們的書,教工和藹的道:「三位姑娘的束?理藩院皆已付清,其中便包括了書費,可筆墨紙硯等物卻得自己置辦,今日三位姑娘便先熟悉一下書院,我已和先生們打好招呼,他們今天不會給你們佈置課業的。」

  等三姐妹慢慢地在書院裡安定下來時便到了重陽。

  她們可進皇城見三個哥哥,張夫人她們從繡坊接了活兒回來做,加上出了皇城,物價要低很多,她們的份例除了每月用的還能餘下不少。

  所以日子寬裕不少,這次張夫人便置辦了不少東西送進去給黃易安他們三兄弟。

  林清婉看著,便忍不住和皇帝道:「每逢佳節倍思親,算起來,臣有一年未曾回鄉了。他們故國雖亡,兄弟姐妹卻在一處,每月還能探親,我卻是想見家人一面都難得很。」

  皇帝:「……」

  林清婉殷切的看著他。

  皇帝無奈的道:「三妹,你每次請假皆是長假,長此以往,不怕朝臣有意見?」

  「玉濱有可能十月就生產了。」

  皇帝就無奈的揮手道:「你若能說服吏部,那你便休假吧,只是與其你來回奔波,不如把他們接來京城,每日都能見著不更好?」

  林清婉笑了笑沒說話。

  林清婉出了宮便去找吏部尚書,和他道:「馬尚書,陛下同意我歸鄉探親了,您給我批個長假吧。」

  正打算放假過端午的吏部尚書眨眨眼,問道:「這不是陛下批准便可了嗎,怎麼還要我批?」

  「您畢竟是吏部尚書,或許陛下也覺得此事該知會你一聲的好。」林清婉問笑著將寫好的折子遞給他,「正好批了好過節,明日再想找大人只怕就難了。」

  「怎麼,郡主要趕著重陽節上路?」

  「明日過了重陽節便走,」林清婉歎道:「畢竟只有兩個月的假,還是太短了。」

  馬尚書翻著折子的手一頓,微微瞪眼道:「要兩個月這麼久?」

  林清婉笑著點頭,道:「武侍郎已能獨當一面,理藩院中又無要緊事,別說兩個月,我就是長住蘇州也無事的。」

  「可兩月後便快過年了,」馬尚書懷疑的看著她,「到時林尚書不會又有其他借口請長假吧?」

  林清婉就歎氣,「大人見我這兩年可有在蘇州過年?」

  馬尚書一怔,仔細地想了想,發現還真沒有。

  「所以這年在哪兒過於我來說都差不多,大人儘管放心,我不會為了過個節就拖延回京的。」

  馬尚書知道林清婉向來守諾,她既如此說了,該當不會,便提筆批復了。

  林清婉接過後看了一眼便又遞給他,笑道:「這折子就由吏部遞上去吧,不然你蓋了章,再經由我遞給陛下不好。」

  馬尚書想想也是,壓下折子後下衙,決定等重陽收假回來再遞上去。

  他倒不懷疑林清婉誆他,因為林清婉平時幾乎不休假,都是把假期攢在一起,然後就休長假回蘇州。

  雖然大家不免羨慕嫉妒,可林清婉有個能幹的副手,她自己也放得下權,自然可以這麼幹,換做其他人,誰敢?

  所以這是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馬尚書也只是心內感歎一下,未來兩月滿朝又不見一點顏色了。

  然後就揮揮衣袖回家過節了,等兩天假期完,他一早上朝遞上折子後才知道他被林清婉坑了。

  而林清婉早在昨天便收拾了行李,偷偷的出城了,誰也不知道,自然也誰都沒去送行。

  皇帝:「……」

  眾朝臣:「……」

  皇帝瞪著吏部尚書,運了運氣,最後還是憋了下去,自己氣自己去了。

  早知道那天就該派人與吏部尚書知會一聲的,誰知道他會問也不問一聲就批了林清婉這麼長的一個假,竟然還壓著不立即上報!

  吏部尚書抿了抿嘴,默默地低頭不語。

  而林清婉此時正騎在馬上,因為秋高氣爽,不冷不熱,倒是適宜得很。

  他們並不趕,卻也沒悠閒,因此在第九天傍晚便回到了別院,因為快天黑了,林清婉便道:「去別院歇著吧,明日再入城。」

  車便拐進了林家別院的那條大道,只是人還沒進門,林全便急匆匆的趕出來道:「姑奶奶,大小姐一早發動了,林管家聽了消息便進城候著了,您……」

  林清婉轉身便上車,讓車伕立即趕回城。

  車伕快馬加鞭的往城裡趕,但進了城卻不得不慢下速度,此時城中的人太多了。

  等他們趕到林府,餘暉都快散了,林清婉快步進府,才到主院門口,便聽得一聲響亮的啼哭聲,裡面傳來丫頭婆子們的賀喜聲,有人高聲叫道:「生了,生了,是位小少爺!」

  林清婉腳步一頓,良久,平復了一下心情才舉步進去。

  尚老夫人正坐在院子裡合什念了聲佛號,南春在她耳邊低聲稟報才發現站在院子裡的林清婉,她驚喜的起身,「她姑姑回來了,哎呀,小二有福氣了,他一出生,姑祖母就回來了。」

  林清婉微微一笑,輕聲問道:「母子可平安嗎?」

  尚老夫人直覺林清婉的情緒不對,似喜似愁,但待她要仔細探究時,就見她笑容溫和,眼中皆是驚喜之意。

  她便也沒多想,笑道:「平安,平安!」

  林清婉風塵僕僕,並沒有往裡去,還是楊夫人聽到動靜從產房裡出來,看著她笑道:「母子均安,這孩子太心急了些,好在也不算提前太多,給穩婆看了,健康得很,比他哥哥還重些。」

  林清婉便鬆了一口氣。

  尚明傑抱著小兒子站在門內,小心翼翼地掀了點布讓林清婉和尚老夫人遠遠的看了一眼,笑得見牙不見眼,「這孩子長得像表妹,倒比他哥哥還精緻漂亮些。」

  林清婉只看到紅通通,皺巴巴的一片,實在看不出哪兒漂亮了。

  但見尚明傑笑得跟個傻子似的,她也不潑他冷水,笑著點頭道:「是長得漂亮,你快抱回去,別讓他吹了風。」

  「對,可別吹了風,」尚老夫人嗔怪道:「還有,你趕緊出來,都說了你不要進產房,每次都不聽,小心你媳婦煩你。」

  林玉濱才不煩尚明傑呢,現在心裡正有些愧疚。

  上次她生康兒時便把尚明傑咬得挺狠,這次她覺得自己不會再欺負他了,奈何那綢布的味道很怪,她一咬就想吐,可不咬又怕會咬到舌頭,實在是太疼了——

  最後還是尚明傑把手臂塞她嘴裡,這才順利生了第二胎。

  當時她看了一眼,好似也挺狠,可能又要和上次一樣留下疤痕了。

  產房裡的事尚老夫人並不知道,楊夫人和眾丫頭自然也不可能說,這事就這麼算過了。

  穩婆們看著咋舌,都覺得當初林縣主嫁虧了,可如今看,誰虧誰盈還不一定呢。

  誰家的媳婦能這麼自在?

  她們也沒多嘴,默默地收了紅包便跟著丫頭下去休息了。

  而尚明傑悄悄的找了徐大夫處理傷口,尚老夫人和尚二太太還真什麼都不知道。

  林清婉倒是知道了,只是也當不知道。

  她梳洗後換了乾淨衣裳便去看新生兒,他眼睛還沒睜開,正攥著拳頭放在兩耳邊,小肚子一起一伏的睡得香。

  林玉濱休息了一下,精神好了些,她坐起來靠在枕頭上,問道:「姑姑這次能在家停留多久?」

  「一個半月吧。」

  林玉濱沒想到能留這麼久,高興起來,興奮道:「那姑姑能給孩子做滿月了?」

  林清婉笑著頷首。

  林玉濱就隔著一道簾子與她說話,「姑姑給他取個大名吧,小名讓他爹取。」

  林清婉想了想後道:「我回來時,餘暉未下,而他就在那時出生,不如就取個暉字吧,與他兄長一樣,從文字。」

  「尚文暉,」林玉濱暗暗念了兩遍,笑道:「好,那就取這個名字!」

  林清婉低頭看這個還一無所知的孩子,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子輕笑道:「你有大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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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
發表於 2018-6-21 23:50:57 |只看該作者
第521章 感覺

  因為怕林文澤嚇到,從林玉濱發動開始,他就被帶到花園裡玩,玩累了就哄睡覺,等他睡起來發現爹娘都不在時,不免癟了癟嘴要哭。

  林清婉看過新生兒過來時,林文澤的眼淚剛要落下。

  看到林清婉,他便睜著大大地眼睛,好奇的看她,顯然是已經忘了她了。

  林清婉也知道,指望一個才一歲出頭的孩子記住你一年是不可能的,又不是在有手機視頻的年代。

  所以林清婉蹲在林文澤前面,再次自我介紹道:「康兒,我是你姑祖母,你母親可有提過我?」

  當然提過,幾乎每天都提的。

  林文澤狠狠地點頭,好奇的又瞄了她一眼道:「原來你就是姑祖母啊。」

  林清婉笑著點頭。

  林文澤又瞄了瞄她,然後羞澀的道:「姑祖母長得真好看。」

  林清婉忍不住笑,摸了摸他的小臉蛋,輕聲哄道:「姑祖母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反正今天晚上是不可能讓他去見他娘了。

  林文澤白天睡多了,此時睡不著,聞言連連點頭,正襟危坐的看著姑祖母。

  等林清婉將他重新哄睡,已近亥時了。

  她靠在床頭看著他撅著屁股睡著,或許是覺得不舒服,他翻了個身,將身上的被子踢掉,攤著手腳霸佔了大半張床,覺得舒服了,小肚子這才一起一伏,睡得香甜。

  林清婉微微一笑,輕輕地將被子又蓋在他身上,映雁候在一旁,欲言又止,忍不住看了白楓一眼。

  白楓便上前悄聲道:「姑奶奶,夜深了,您也回去歇著吧。」

  林清婉回神,看了一下林文澤後歎道:「你們先下去吧,我再多坐坐。」

  白楓直覺姑奶奶的情緒不對,卻又說不出哪兒不對,看了映雁一聲後躬身退下。

  映雁連忙跟上,到了門外,她便忍不住拉住她問,「白楓姐姐,姑奶奶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白楓一臉迷茫,「回來時還好好的。」

  屋裡,林清婉看了林文澤一會兒,這才扭頭透過窗戶看向天空,今日天晴,明天應該也是個大晴天,所以今晚星星幾乎點綴滿整個天空,一閃一閃的。

  即便是在古代,這樣的星空也很少見,因為太多,也太閃亮了。

  她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心臟依然在有序的跳動,可她知道她的時間不會太多了。

  今日就在她聽見孩子啼哭聲的那一瞬間,一直支撐這具身體的氣似乎一下就從身體裡抽離,她知道,她可能就要離開了。

  她以為自己會很高興,當然高興,回去後就能見到祖父了,能讓他少病痛,自己也能活下去,這不就是她來此的目的嗎?

  可真正要離開時,從心底湧現上來的不捨卻又那樣強烈。

  她在這裡養了一個孩子,有相知的好友,也有令她尊敬的長輩,更有推卸不掉的責任……

  林清婉眨了眨眼,將眼中的淚意眨去,再去看林文澤時便堅定了許多。

  總要離開的,就當是真的死了吧。

  府上添丁是喜事,第二天一早賞賜便出來了,算是闔府歡喜。

  林文澤第一次見到了他弟弟,頗嫌棄的皺了皺鼻子,但還是趴在小床邊好奇的看著他。

  尚明傑順著康兒的小名給他取了個,就叫安兒。

  他此時被綁著,也不知是餓了,還是不舒服,張著小嘴哭了兩聲,一直被奶娘抱起才哼哼著不哭。

  林玉濱接過孩子,憂心的問林清婉,「姑姑是不是趕路累了,怎麼臉色有些差?」

  林清婉不在意的笑道:「是有些累了,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你不必擔心。」

  待回去後,林清婉便對白楓道:「你去買些胭脂回來,我要用。」

  白楓沒想到姑奶奶竟會主動提起這個,她日常只用香膏,從不用胭脂的。

  但白楓還是去了。

  林清婉再出現在人前時,氣色便好了不少。

  尚文暉洗三,林氏和尚氏兩家親朋皆有人來,就連姬先生都來了。

  林清婉這才知道姬元已將江南走了一圈,又回了蘇州,不過此時蘇州的書生少了一些。

  許多讀書人跟著姬元將江南走了一圈,不少人都因此留在了別的地方,沒有再跟著姬元回蘇州。

  姬元送了一塊玉給尚文暉,此時他臉上光滑了一些,也白了一些,不似才出生時那麼醜,所以林文澤每天都腳步不離的盯著,覺得弟弟特別的神奇。

  姬元送了他一塊玉,便又給林文澤一套玩具,笑道:「這是我從越州時從一工匠手中得的,當時便覺這東西有啟智之效,所以就給你侄孫帶回來一套。」

  林清婉笑著道謝,拍了拍被玩具吸引的林文澤的頭,笑道:「還不快謝過姬先生。」

  林文澤似模似樣的彎腰行禮,「謝謝姬先生。」

  因為彎得太多,身子不穩,差點摔到地上去。

  林清婉和姬元看著,眼中都閃過柔色,笑著看他。

  映雁把林文澤牽了下去,姬元這才問她,「郡主此次回蘇能留多久?」

  林清婉但笑不語,姬元微微挑眉,轉而笑道:「看來武侍郎頗為能幹啊。」

  「先生真的不考慮出仕嗎?」林清婉笑道:「現在姚大人在連州可是大展拳腳,先生的幾位弟子也都在為國效力,若您也入仕,豈不成就了一段佳話?」

  姬元搖頭道:「郡主這樣的年紀都想著致仕,怎麼就忍心讓我這個老骨頭入仕?我也貪享清閒啊。」

  林清婉想了想後道:「那我求先生一件事,還請先生成全。」

  姬元示意她說。

  她沉吟半響後才道:「先生覺得,天下何時方能一統?」

  姬元挑眉,認真的看了她許久才道:「閩不足為懼,梁國所憂者只有蜀國,不過……」

  姬元頓了頓後又道:「其實蜀國論國力也不及梁國,能與梁相提並論的楚已亡,除非蜀國與閩國聯合,或是梁國內亂,不然天下局勢其實已定。」

  「先生覺得,蜀閩兩國合作的幾率有多大?」

  姬元就笑,「鍾家軍分出部分兵力駐紮齊昌府,甚至鍾郡主都親自去齊昌練兵,防的不正是這一點?」

  「閩國小,不過是梁國一州而已,他真敢與蜀國合作,只怕兵馬未出,就先被鍾家軍滅了。」姬元笑道:「閩國吳氏雖庸,丞相陳見卻是有遠識之人,他不會讓閩國與蜀國合作的。」

  林清婉就道:「天下一統是大勢所趨,閩國小而弱,又不能與蜀國合作,那便只有被歸入梁國一途,姬先生,您覺得有遠見的陳相可看到了這一點?」

  「郡主倒是不掩飾梁國的野心。」

  「野心若能掩飾,那就不是野心了,」林清婉身子微微前傾,直視他道:「姬先生,若閩國願降我,那與蜀國對戰又多了幾分把握?而這把握能少死多少人?」

  姬元抿嘴,「少的只是你梁國之人罷?」

  「先生此言差矣,閩國人,梁國人,蜀國人都在這其中。」

  「你想讓我去說服陳見?」

  「曾有人與我說過,若論口舌之利,家兄與陳相算兩個,還有一個便是姬先生了。」

  姬元不客氣的道:「郡主怎麼把自己落下了,這幾年您可是豐功偉績,若論出使閩國最好的人選,不該是你自己嗎?且你對梁忠心,都免了叛變的顧慮。」

  「我倒是想去,只怕是沒機會了。」林清婉很早以前就思索過大梁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蜀國只怕真得打,但閩國卻不一定。

  它很小,都沒有前世福建的一個省大,偏安一隅,比江陵還要低調。

  且它的經濟是遠遠比不上江南一帶的,因為山多地少,每年還都得跟梁國買糧食。

  所以對這樣一個小地方,自然是能不出兵就不出兵。

  姬元蹙了蹙眉,沒聽懂這句話,便探究的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卻對他笑笑,懇求道:「所以還請先生答應我,若真有那一日,梁國需要先生出使閩國,還請先生出山,說服陳相。」

  閩國基本上是陳見把持,若能說服陳見,便相當於拿下整個閩國了。

  「林郡主也太急了些,須知欲速則不達,此時梁國還在休養生息,此時便已經考慮要收服閩國和蜀國了嗎?」

  林清婉只是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嘛,還請先生答應我。」

  姬元抿了抿嘴問,「若我不應,郡主該當如何?」

  林清婉笑,「還能如何,撒手不管,由他人操心去唄,難道我還能壓著先生去做說客嗎?」

  姬元認真的盯著林清婉,見她雖在請求他,卻真的沒有勉強之意,心情這才好些。

  他低頭抿了一口茶問,「郡主剛才說自己沒機會是何意思?」

  林清婉沒說話,只是悵然的歎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可除了她知道外,沒人知道這一點。

  她讓徐大夫把過脈,他說脈象和以前並無區別,所以她除了臉色越來越不好外與以前並無不同。

  她要是說她快要死了,只怕大家要以為她瘋了吧?

  何況尚文暉剛出生,她不希望在這歡喜的日子裡給人平添煩惱,所以更不可能說了。

  林清婉沒回答,姬元心中便越發懷疑了。

  這一次林清婉回鄉比上次可清閒多了,偶爾見幾個故舊親朋,剩餘的時間便是陪著林玉濱和兩個孩子。

  如此,等到尚文暉滿月,眼見著她的假期只剩下二十一天,沒幾天就要啟程回京時,林清婉開始提筆繼續請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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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生病

  離京前她是真的不打算拖延不回的,奈何時機就是這麼巧,所以她這次只能食言了。

  這一次,林清婉以身體不適為由請假,並上明折,讓武侍郎暫代其職。

  皇帝收到這封折子,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林清婉還是想辭官。

  可是細想想又不對,她並不是如此迂迴小心之人,若果真不想為官,多的是辦法辭官,何必先回蘇州,再上折辭官?

  這事可輕可重,重了可是玩忽職守之罪,以林清婉的謹慎,她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皇帝心中有些不安,和太后商議道:「母后,不如派一個御醫去蘇州看看?三妹要是生病,有御醫在總會更好些。」

  太后答應了,皇帝便從太醫院裡選了一個御醫南下。

  他心中正憂慮,吏部尚書也看到了林清婉的折子,畢竟她發的是明折,一時氣得吹鬍子瞪眼。

  他還想等著林清婉回來算賬呢,她竟然請病假了!

  蘇州沒人知道林清婉「生病」了,見她遲遲不啟程,林玉濱便問了一句。

  林清婉就笑道:「我不走了,留家裡過年。」

  「那理藩院……」

  「暫由武侍郎代勞,」林清婉笑道:「若不是陛下挽留,我初秋那會兒就該辭官回鄉了。」

  林玉濱高興起來,「那等了年姑姑再請辭一次,陛下能留兩次,總不好三拒姑姑。蘇州氣候到底比京城好些,我們一家人又在一起,豈不快哉?」

  林清婉笑著點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自她嫁人後,林清婉很少再做這樣的動作,畢竟她已經長大了。

  她疑惑的抬頭看向姑姑,林清婉對她笑笑,轉開話題道:「今年過年你與明傑先回尚家祭祖,然後一同陪我回林氏祭祖。」

  林玉濱沒多想,應下了。

  進入冬天,蘇州也越來越冷,林清婉越發不愛往外去了,幾乎每天都窩在家裡逗著兩個小孩兒玩。

  尚老夫人見她圍著狐裘,手上還抱著暖爐,就忍不住與笑道:「她姑姑怎麼倒比我這個老骨頭還怕冷呢?」

  林清婉窩在榻上,淺淺的笑道:「我向來怕冷,今年蘇州水汽比往年重,所以便更怕冷了。」

  尚老夫人仔細感受了下,因她不常出門,天冷後更喜歡待在室內,裡頭燒著火盆,倒沒感覺。

  可林清婉這麼一說,她便也覺得今年似乎是比去年冷。

  就笑著點頭道「似乎是比去年冷些。」

  白楓和白棠站在林清婉身後,憂心的相視一眼。

  姑奶奶的情況有些不對,不僅她們這兩個貼身伺候的發現了,連易護衛都察覺到不對了。

  可姑奶奶不讓提,她又請過徐大夫,而徐大夫和易護衛都不提,她們便也不知該向何人說。

  說話間,林玉濱和尚明傑從外面回來,倆人脫了斗篷進來,先與尚老夫人行禮,等她叫免,林玉濱便蹦到林清婉身邊,抱著她的胳膊道:「姑姑,今天我們家來了位客人,你猜是誰?」

  「我猜不出,你直接告訴我就是。」

  「是徐大夫的好友,姓嚴的,」林玉濱笑道:「聽聞他也是位名醫,徐大夫每次請長假都是去看的嚴大夫,今年倒是嚴大夫過來找徐大夫了,你說稀奇不稀奇?」

  林清婉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笑著頷首,「稀奇。」

  林玉濱看見她這淡淡的笑容,心中突然一酸,眼中便盈了淚水,只是她低頭一瞬,再抬起來時又笑靨如花,「姑姑,我們總讓徐大夫給我們把平安脈,這次我們看看嚴大夫的本事好不好?看看他和徐大夫到底誰比較厲害些。」

  林清婉見她把自己當孩子一樣哄,不由心中微歎,卻還是點了點頭,輕聲道:「好。」

  白楓和白棠能發現林清婉身上的問題,是因為她們是貼身伺候之人,而林玉濱如今與林清婉朝夕相處,她向來細心,又怎會沒發現?

  嚴大夫就是林玉濱和徐大夫費盡心機請來的。

  他的醫術不下於徐大夫,而徐大夫擅婦科和兒科,嚴大夫所學則更要雜一些,於疑難雜症上比徐大夫高明的不是一點半點。

  如果連他都沒辦法,那就只能請太醫院的院正了。

  林清婉和林玉濱去了前院,被以把平安脈的借口給嚴大夫檢查了一遍。

  嚴大夫的指尖才搭上林清婉的手腕便微驚,他訝異的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平淡的注視他,半響他才收回視線,微閉著眼睛去聽脈。

  許久,嚴大夫才收回手,他抬頭仔細的看著林清婉的臉色,問道:「郡主可否將臉上的妝容洗去?在下想看看郡主的臉色。」

  林清婉放下袖子沒說話。

  林玉濱就撒嬌一般的推了推她的胳膊,嗔道:「姑姑。」

  林清婉便微微一笑,對嚴大夫頷首道:「您稍等。」

  她轉身去了內室,白楓端了水上來,一臉憂慮的看著林清婉。

  林清婉伸手招了招水,最後自嘲一笑,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的。

  想罷,低頭洗臉,林玉濱慇勤的給她奉毛巾,她已有心理準備,可等她真的將臉上的妝容都洗去,露出蒼白的臉,林玉濱還是嚇了一跳。

  「姑姑你……」

  林清婉的臉色有些憔悴,但還是對她笑笑,伸手接過毛巾擦了擦,不在意的道:「走吧,出去見見嚴大夫。」

  林玉濱咬了咬嘴唇,跟著林清婉出去。

  嚴大夫最後不僅只看林清婉的臉色而已,還扎破她的指尖取了兩滴血。

  他沒有當場下結論,這讓林玉濱更加忐忑,也燃起了一絲希望。

  但她不知道的是,嚴大夫一出花廳便和陪同在側的徐大夫道:「若不是她有脈象,又能取出血來,單看她的臉色與體溫,我幾乎以為對方是死人了。」

  徐大夫道:「她以前不是這樣的,雖脈象平穩得有些奇異,但其他與常人無異,臉色,體溫皆無問題,但這次回來,就似乎是精血耗盡一樣,我給她開了不少補血益氣的藥,似乎都沒有作用。」

  嚴大夫眉頭緊蹙,徐大夫看他,輕聲問,「老嚴,你可有辦法?若有,還請救她一救。」

  「我看她似乎心中有數,你知道的只怕比我們這兩個大夫還多,你就沒問過她?」

  徐大夫輕歎一聲,搖頭道:「她不會說的。」

  嚴大夫不悅的抿嘴,「所以我最討厭這些不配合的病人了。」

  話雖如此,回客房後他還是研究起她的血來,只是熬了一個晚上,卻一點收穫也沒有。

  大家似乎都知道了林清婉的身體不太好,就連消息比較滯後的尚二太太都出現似乎很真誠的讓林清婉多保重身體。

  府中的氣氛微微沉悶起來,林文澤每天的笑聲都少了不少,說話聲音也小了。

  林清婉見了便帶著他出去玩,尚明傑和林玉濱見她病了還未孩子操心,便打起精神來,便是再憂慮,面上也不再顯露,更不會在孩子們面前表現出來,於是府中的氣氛這才又好起來。

  林清婉這才滿意,繼續窩在家裡不動彈。

  然後,皇帝派來的御醫便到了。

  林清婉沒想到皇帝會派御醫來看她,沉默了一下才把徐大夫請來。

  她不避諱徐大夫和嚴大夫,不代表也願意敞開來讓外人探看。尤其這還是皇帝派來的御醫,基本上他要是知道了,那滿朝上下就沒幾個人不知道了。

  她的身體狀況特殊,不想臨走前還給玉濱留下一個爛攤子。

  徐大夫顯然也有此顧慮,前頭才報御醫來了,他便急匆匆拖了嚴大夫去林清婉那兒。

  林清婉已經洗了臉,看見倆人這麼快過來便挑了挑眉。

  嚴大夫瞪了徐大夫一眼,輕咳一聲道:「林郡主,給你吃了這麼多人補血益氣的藥都無用,可見藥對你的身體沒有效果,想用藥瞞過對方是不可能的,既如此便只能用其他的手段了。」

  說話間,白棠小步跑進來道:「姑奶奶,周大人跟著御醫一塊兒進來了,二爺正拖延時間呢,您……」

  徐大夫就立即起身道:「我出去見見他,或許能拖延一些時間。」

  林清婉就看向嚴大夫,笑道:「那就麻煩嚴大夫了。」

  果然是術業有專攻,周刺史和御醫進門來時,林清婉已坐在外間的榻上,若是忽略去她的臉色,只怕沒人會覺得她生病。

  周刺史是知道林清婉真病的,但御醫不知道啊。

  但中醫首先便是察言觀色,不把脈,一看林清婉的臉色他便知道林郡主的身體只怕真的不好。

  再一把脈,聽著心律不齊的脈,他便知道林清婉病的不輕。

  林清婉卻笑道:「其實我的身體並無大礙,只是幾個孩子大驚小怪,見我臉色不好,便壓著不讓我進京。」

  她笑瞇瞇的道:「劉御醫來得正好,您與陛下回稟一聲,待過了年我就回京去。」

  劉御醫沒給林清婉請過脈,並不知道她以前的身體狀況,但以她目前的狀態來說,她的確不能趕路。

  不然,人要是在路上出事,給他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所以他收回了手,笑道:「郡主先安心養病,下官與陛下回稟時會轉告您的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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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心痛

  劉御醫退下後便找徐大夫要林清婉以前的脈案,這個徐大夫早有準備,他將早幾年林玉濱的脈案給了他。

  徐大夫道:「這幾年姑奶奶多在外奔波,所以我沒有她這些年的脈案,只有前些年她未曾離開蘇州時的。」

  劉御醫翻了翻,蹙眉道:「郡主的身體底子弱,現在多半是勞累過度。」

  徐大夫連連點頭,「在下也如此認為,所以多開些補血益氣的藥調養著……」

  說罷,徐大夫拿出自己這段時間開的藥方給他看,劉御醫皺著眉頭看完,發現他並無補充之處,換做他來,也不可能開出更好的方子了。

  他憂心問,「沒有效果嗎?」

  徐大夫歎氣,「收效甚微啊。」

  劉御醫親自熬了三天的藥,看著林清婉服用,後又把脈,見她身體並無好轉,這才開始上折。

  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林郡主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且看她這三日的精氣神,顯然是有了心理準備。

  雖然他熬的藥她都喝,也全聽醫囑,可那坦然的態度,顯然是抱著赴死之心的。

  劉御醫只覺心驚膽戰,這一次可真是接了個燙手山芋。

  折子傳回到京城時都快進臘月了,滿朝文武這才知道林清婉是真病了,不是假病,皇帝有些憂愁,但除了能賜下一些珍貴藥材外,也做不了什麼。

  朝廷開始默認武侍郎代領理藩院尚書之職,但武侍郎心裡一點兒也不好受,他聯想起了以前林郡主的一些話,以前不解的事此時都有了解釋。

  她這是早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早之前就硬撐著了?

  林清婉對他可以說有知遇之恩,武侍郎又敬佩她的品格,此時便不由悲慼了些。

  於是忍不住借酒澆愁,酒醉之後就透出了口風。

  風聲傳到任尚書耳邊,他臉色巨變,一時手腳冰冷,竟一絲力氣也提不起來。

  任夫人不由擔憂,扶著他問,「你這是怎麼了?」

  任尚書懊惱道:「是我之過,她早想辭官回鄉,是我攔著她的,想來當時她便已知自己的身體不好,不然怎會如此急切的讓位給武侍郎?」

  「這怎麼能怪你,婉姐兒那孩子那麼年輕,平日笑盈盈的,也看不出病痛,誰能知道呢?」任夫人安慰他道:「你要心裡過意不去,不如去信問問,可要我們幫忙尋找良醫。」

  任尚書撐著腦袋道:「她家就有個名醫,還是浩宇給她找的,又有劉御醫在,還有什麼良醫比得上他們?」

  話是這樣說,任尚書還是派人去尋找良醫,或許就有用呢?

  京城這邊都收到了消息,江南那邊自然更知道了。

  自尚文暉洗三後便不再上門的姬元又上門了,今日陽光正好,林清婉帶著林文澤在梅園裡玩。

  姬元過來時,她正坐在陽光底下含笑看著正蹲在地上撿落在地上的梅花。

  已經沒了需要隱瞞的人,她自然也不再在臉上倒騰胭脂了,所以此時臉色有些蒼白憔悴。

  看到停在門口的姬元,林清婉便撐著桌子起身,笑道:「姬先生不進來嗎?」

  姬元踱步進去,盯著她的臉看了半響,最後道:「這就是郡主所說的沒有機會的原因?」

  林清婉想了想,側身讓座,「先生請坐吧,上次我們下的那局殘局也不知項將軍解出來沒有,我們再來解一次?」

  姬元坐到了她對面,搖了搖頭道:「他已解出來了,並將解法告訴了我,郡主要想解殘局,那得找另一局。」

  「怪麻煩的,」林清婉將茶壺移到一邊,笑道:「那我們重新來下一盤好了。」

  白楓已將棋盤拿來,放在石桌上。

  姬元歎息一聲,幫忙將棋子取出來。

  姬元不再問她的身體,林清婉也沒再提時局,倒是真下了大半天的棋,還是陽光漸冷,白楓給林清婉添了件圍脖,姬元才丟下棋子告辭,「算了,今日心不靜,我是下不過你的,改日再上門來請教。」

  林清婉也不勉強,收了手笑問,「先生可有時間留下用飯?」

  姬元看了一眼正跑過來的林文澤,笑道:「就不打攪郡主含飴弄孫了,我還是回去和自個的孫子用飯吧。」

  林清婉笑著點頭,牽了林文澤去送他。

  姬元臨上車時頓了一下,沉吟片刻,還是回頭與她道:「郡主所請,我應下了,若我那是還能走動,必為這天下盡綿薄之力。」

  林清婉驚喜,鬆開林文澤的手,後退一步後對他深深行了一禮。

  姬元回身,同回了一禮,這才轉身上車。

  他在車內敲了敲車壁,車伕便駕車離開。

  林清婉目送他走遠,嘴角的笑容這才越擴越大,她彎下腰去抱起林文澤,笑道:「今日可真是個好日子,晚上我們喝些酒好不好?」

  「好啊,好啊,」林文澤拍著手叫道:「我也要喝,甜甜的!」

  文園釀的果酒有度數高的,也有度數低的,低的就與普通的飲料沒有區別,甜絲絲的。

  林文澤很喜歡喝,只喝過一次便喜歡上了,可惜這些飲料保質期都不太長,不能久放。

  好在他們家別的不多,就果園多,從不會少果子。

  林清婉牽了他的手回去,正巧林玉濱在園子裡沒找到人,正往大門這邊找來。

  看見倆人手牽著手往裡來,她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笑著上前道:「姑姑,我給您做了一件圍脖,您去試試看。」

  林清婉笑著點頭,「好啊。」

  林清婉似乎提前進入了有女有孫的晚年生活,每天就負責逗兩個孩子玩,臨近過年,林玉濱和尚明傑除了核對賬目外也沒其他事可做了,便跟在她身邊伺候。

  尚老夫人隱約聽說林清婉要命不久矣,也是微微一歎,讓尚明傑和林玉濱多去盡孝。

  尚明傑便找來不少顏料,要給他們畫小畫,有時林玉濱還親自動手,留下的畫就更多了。

  林清婉抱著尚文暉的小畫,提著林文澤放到一邊的小畫,還有她和林文澤抱著一枝梅花,尚文暉躺在小床上努力的伸手要去勾的小畫……

  楊夫人更沉迷於參道了,自從知道林清婉生病後,她就留在後院的小屋裡一直唸經,幾乎沒出來過。

  林清婉每日都要過去一趟,但她不見人,她也不強進,只是來了又走,第二日又來。

  眼見著除夕將至,楊嬤嬤入忍不住勸她道:「夫人,您再傷心也不能不理少奶奶啊,她本來就病了,再為您憂心,這病豈不是更重了?」

  楊夫人閉著眼睛唸經,等念完那一冊才睜開眼睛看向上方供著的太清道德天尊,見他面目藹然,嘴角微翹,心中一直積攢的怨氣再也壓制不住,她直接揮手打落桌上的供品,怨忿的瞪著銅像道:「我日日供著你,誠心禱告,每逢節日都會到觀裡添功德銀,所求者不過亡者安息,生者健康,亡者只我兒,生者只我媳,你卻連這小小願望都不欲成全,我供你有何用?有何用!?」

  說罷,直接將桌子也推翻了。

  楊嬤嬤嚇得不輕,連忙抱住她道:「夫人,道祖在看著,您可不要胡來啊。」

  說罷連忙跪下,衝著銅像連連磕頭,「還請老君贖罪,我家夫人也是憂心少奶奶,這才衝動了些。」

  楊夫人忍不住伏地痛哭,「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啊,怎麼又要我白髮人送黑髮人?」

  她痛得摀住胸口,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張著嘴巴絕望的哭。

  楊嬤嬤抱住她,哭道:「夫人,您別這樣,別這樣,少奶奶知道了該多傷心啊。」

  「啊——」楊夫人捶著胸口說不出話來,淚眼朦朧間就見一人急忙從門口進來,對方才扶住她的手,她便知道是誰了。

  這冷冰冰,幾乎沒有一絲溫度的手還能是誰的?

  楊夫人再忍受不住,抱住她痛哭起來。

  林清婉慌忙的安慰她道:「母親,婆婆,您別這樣,我,我就是死了,也是到另一處世界去,並不是就真的死了。」

  林清婉說到這裡一頓,咬了咬唇後笑道:「而且我去了就能與二郎作伴了,來世我們還與您做親人,好不好?」

  「這世上哪有什麼神鬼,我不求來世,只求今生,婉姐兒,你向來能幹,一定能找大夫治好自己的,對嗎?」

  林清婉落淚,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輕地道:「這世上是有鬼神的,母親,您信不信,我兄長是仙,而我是鬼。」

  楊夫人抽噎著看她,顯然一時沒明白。

  林清婉便握住她的手,此時屋裡只有她們婆媳二人和忠心耿耿的楊嬤嬤,所以她輕輕的道:「母親覺得這體溫是活人能有的嗎?」

  楊夫人心中一跳,驚愕的看著林清婉。

  林清婉就對她笑笑,「您看我的臉和九年前有什麼區別?」

  楊夫人和楊嬤嬤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她的臉,並沒有什麼區別。

  念頭一閃而過,倆人微微瞪大了眼睛,沒區別才是最大的問題。

  九年前,林清婉十五歲,是個才及笄的少女,面容稚嫩,而現在她都二十四了,可這粗看,臉還是很稚嫩,除了氣質更顯成熟,以及穿的素色壓了她的臉色,不然和九年前有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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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勸慰

  「你!」楊夫人驚疑不定的看著她。

  「母親忘了嗎,我與二郎成親那日曾斷過氣。」她不能將她是異世魂的事情說出,但楊夫人痛成這樣,她又不能當做沒看見。

  這九年多來,她們先從陌生到熟悉,再到互相扶持,親如母女,楊夫人是真心把她當女兒一樣看待的,而林清婉記憶中的母親早已模糊,她也是在楊夫人身上才第一次感受到母愛。

  所以她也是愛她的。

  就是因為愛,她才更不忍她如此傷心痛苦。

  一個快要死的女兒,和一個已經死了多年卻一直能「活著」的女兒,顯然後者更讓人欣慰些。

  見楊夫人不像先前那麼痛苦了,林清婉這才淺笑道:「我本不想告訴母親的,但我就要走了,總不好再瞞著母親,只是玉濱她還什麼都不知道,望您幫我瞞著她。」

  「你,你是為了玉濱才……」

  「也不止是為了玉濱,也為了您,」林清婉深情的看著她道:「母親,二郎也不捨得您傷心的。」

  楊夫人這才摀住嘴巴,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但心頭壓著的重量卻一下輕了,那種鈍痛的感覺輕了許多。

  等哭了這一場,楊夫人感覺心頭好受多了,楊嬤嬤連忙打了水來給楊夫人梳洗,一邊偷偷的瞄林清婉。

  以前沒發現,現在林清婉一提,她這才發現少奶奶還真的沒變過,一時心中好奇不已。

  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小聲問道:「少奶奶這是死而復生?」

  林清婉想了想,點頭。

  「是哪位大師如此厲害……」

  要是能死而復生,那當年二少爺……

  但楊嬤嬤又想到二少爺那血肉模糊的樣子,不由眼神一黯,就算能死而復生,只怕二少爺也不行,當時他的身體已破壞成那樣了。

  楊夫人也覺得林清婉是因為病逝,身體完好才能死而復生,所以她拉著林清婉的手小聲問道:「可能再找到那位大師,讓他再讓你復活一次。」

  林清婉就不由好笑,「母親想到哪裡去了,這世上哪有什麼大師,為我續命的就是兄長,他用了林氏百年的功德與地府做了交換,這才換了我能多活幾年,只是我福氣不夠大,到底沒能熬到壽終正寢。」

  楊夫人卻腦補得更多了,林江當時雖一直號稱身體不好,可他畢竟是男子,怎麼就英年早逝了?

  莫非他是把自己的壽命給了婉姐兒?

  那倒是能解釋得通了,為何婉姐兒好好的卻突然病了,多半是林江的壽命到了,只能換給婉姐兒這麼多年。

  林江&林清婉:「……」

  一仙一人不知道楊夫人心中所想,但見她不像以前那麼激動了,便微微鬆了一口氣。

  楊嬤嬤立即將桌子搬好來,又讓人送來新的供品,代楊夫人和太上老君請罪,如果林大人是仙,少奶奶是鬼,那說明這世上是有鬼神的,那他們還是敬畏一點好。

  楊夫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連忙燃了香和太上老君道歉。

  林清婉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迷道總比沒有寄托,傷心死要好吧?

  楊夫人扶著林清婉的手出了小院,見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雪,這才驚覺下雪了。

  才散去的憂傷又慢慢浮上心頭,婉姐兒這次竟是連鬼都做不成了嗎?

  以後這世上便只剩下她一人了?

  林清婉見她又要哭,連忙抱住她的胳膊道:「我還有事求母親呢。」

  楊夫人強打起精神問,「何事?」

  林清婉邊扶著她邊道:「母親也知道,我在這世上唯一憂心的就是玉濱,雖說她現在長大了,也能獨當一面,但我這一去,只怕不僅尚家,林氏那邊也會作妖。」

  「林氏那邊還罷,五哥是族長,將來接任的是林佑,有他們二人在,其他族人便是想將我們這一支排擠出去也難,倒可以撐到康兒長大成人,可尚家這邊……」林清婉歎道:「我總不會插手太多,玉濱又是做人兒媳的,身份上便受了壓制,所以還請母親多照料一二。」

  楊夫人就瞥了她一眼,這尚家上下都住在林府裡,身邊伺候的下人九成都是林家人,這還有何擔心的?

  與其說是擔心林玉濱,還不如說是擔心她。

  楊夫人心內微酸,臉色肅然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她的。」

  尚老夫人是不用她出手的,玉濱是她外孫女,她最多偏心尚明傑而已,但尚明傑卻會偏給玉濱。

  所以她能折騰的也就尚二太太了,楊夫人心中冷笑,她正愁一肚子氣沒處撒呢,她要是老實還好,只要出手,她就能折騰回去。

  見她有了些精神,不再總想著她要死的事,林清婉這才鬆了一口氣,笑盈盈的抱著她的胳膊去用晚飯。

  尚老夫人他們也正要起身去飯廳,見她們婆媳倆走來,眼睛都有些紅,便知道是哭過了。

  她只做不見,和林清婉一臉憂愁的道:「林姑姑來得正好,你也幫我說說丹菊這孩子,如今有人上門來提親,她卻見也不見就回絕了,她這是真打算一輩子不嫁?」

  尚丹菊扶著她的胳膊道:「祖母說過的,只要我能養活自己就不逼我嫁人的,如今我們的女學開得好好的,我為何要去嫁人?」

  「胡鬧,那時來說親的人家不好,可現在來提親的卻是杭州的陸家,他們家可是書香門第,配我們尚家足夠了。」

  放在以前,自然是差一些,可尚家現在不是敗落了嗎?

  此時陸家上門提親,算是尚家高攀了,何況對方還是嫡出。

  尚丹菊卻是微抬著下巴,驕傲道:「任他是皇親國戚,我不嫁就是不嫁。」

  尚老夫人想揍人了。

  林清婉就笑瞇瞇的道:「老太太隨她去吧,這麼些年都過來了,不嫁便不嫁吧。」

  「現在她嫁人還不晚,再過去幾年,只怕真的無人娶她了。」尚丹菊和林玉濱同歲,但生日要晚一些,今年已經二十一了。

  「老太太這樣想自然心中不平,」林清婉道:「可換一個角度想,早在女學開起來時您就知道她這一生不嫁人了,所以她以後不嫁才是正常,嫁了卻是意外之喜了。」

  話是這樣說,但尚老夫人心裡還是過不去,不過她本意就是插科打諢,不叫她們再悲慼,也不是非要尚丹菊此時就答應,所以笑了笑,沒再糾纏此事。

  一家人移步飯廳,尚文暉長大了許多,白白胖胖的,與剛出生時大不相同。

  他沒飯吃,但卻好熱鬧,所以一定要跟著來飯廳。

  所以家裡面的人吃飯時,奶娘就抱著她坐在林玉濱的身後,讓他能看見他母親。

  他們吃飯,他就在後面揮著拳頭咿咿呀呀的說話。

  林文澤就時不時的轉身去逗他,飯桌上的其他人也喜歡逗著他玩。

  一頓飯便在這似乎歡悅的氣氛中吃飯了,不過是粉飾太平而已,心中的悲傷和憂慮也就只有夜深人靜,一人獨處時才會顯露出來。

  比如尚老夫人,她雖一直未曾表露,但心裡卻是一直憂慮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一個好好的大活人突然就要死了,誰能無感?

  更何況還是林清婉這樣的重要人物。

  尚家今日還能屹立於蘇州,一大半倒要靠林清婉,她心裡再清楚不過,林清婉一死,這整個家都要壓在尚明傑身上了。

  他立起來還好,尚家的日子不過比以前差些,可要是立不起來,外面多的是豺狼虎豹要吞了他們。

  尚老夫人歎息,誰能想到她會病得這麼嚴重,竟連御醫都沒了法子。

  她要是能活到康兒長大成人就好了,那時康兒就能直接從她手上接過權柄。

  畢竟,比起尚明傑,康兒繼承她手上的東西更名正言順。

  尚老夫人的這些憂慮自然無人所知,林玉濱還在想法設法的為她姑姑尋找良醫呢。

  沒過多久,便通過鍾如英那裡找到了兩個苗醫。

  林清婉:「……」

  她無奈的再次坐到前廳看苗醫,接手新的一種治療。

  治療還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除夕便快到了。

  林清婉趕著小夫妻倆去準備祭祖之事,這一次,他們要先回尚氏去祭祀,然後再跟她回林氏去。

  不僅要帶上林文澤,也帶上尚文暉。

  林潤帶了族人在村口迎接,氣氛有些沉悶,林清婉從車上下來時微微一笑,她化了妝,還點了胭脂,但臉色看著還是有些不好,卻威勢不減,她笑道:「過年是喜慶之事,你們怎麼都一副傷心的模樣?過年時高高興興地,新的一年才會過得開心,笑起來吧。」

  排在前面的都扯了扯嘴角,年輕一些的更是紅了眼圈。

  林清婉眼睛也有些濕潤,轉身將林文澤從車上抱下來,領著他去拜見族中長輩。

  她以前不喜歡林氏族人,可現在要離開了,竟發現他們間竟有了感情,真是奇妙。

  林潤看了眼林文澤,又去看林玉濱懷裡的尚文暉,笑道:「他們兄弟倒是相像,不過還是老二更像你兄長。」

  林清婉也覺得尚文暉像林江,而林文澤顯然更像尚明傑,所以笑了笑道:「畢竟是我林氏的血脈,自然會像林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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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林潤伸手去牽了林文澤的另一隻手,和林清婉一起帶著他往老宅去。

  後面跟著林玉濱夫妻和他們的幼子,再後面才是族人,他們緩緩的從村口走到老宅,走在最前面的三人便定在了許多人的腦海中,很多年以後這個印象也未曾消散,也是因此,林文澤在林氏族內有不一樣的地位。

  而第二天,林清婉還將林文澤帶到了祠堂內,歷代除夕祭祀,在祠堂內念祭文的只能是族長。

  但這一次念祭文的卻是林清婉。

  林潤和林文澤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邊,而林玉濱和尚明傑與其他族人一起跪在了祠堂外。

  這是林清婉第一次主持族中祭祀,也將是最後一次。

  她的目光一一掃過外面的族人,握著祭文的手微微用力。

  多麼神奇啊,當年回族,她只是奉兄長的牌位入祠,都有人以她是女子之身為由阻攔,可現在,她名不正的站在祠堂內主持祭祀,卻無一人覺得不妥。

  所以聲望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只希望玉濱能領悟到這一點。

  她展開祭文,循著禮制念了一遍,然後帶著族人行祭禮。

  待一切完成,林文澤的小臉上都是汗,搖搖欲墜,差點站立不穩。

  林清婉狠心的不去看他,站在階上看著底下跪著的族人,收起祭文道:「我想你們都已經知道了,我就要死了。」

  此話一出,底下的人群中便開始有人抹眼淚,有的甚至哭出了聲,林清婉好似沒看見一樣的輕笑一聲,微微高聲道:「如今林氏不比以前,看著繁花似錦,其實卻根基不穩。但這一次,是整個氏族的發展,不再局限於某一支某一房,所以外人想要打倒我林氏卻也不容易。」

  「從外攻入不難,但從內裡殺起卻容易得很,」林清婉盯著他們道:「所以我希望你們記住,要同心協力,若起了內鬥,不用外人動手,我們就先自己亡了。」

  族人們眼眶紅紅的低頭應下。

  「其他的,我便不多說了,祖訓中皆有,今後不論為官或是從商,哪怕是窮得只能上街乞討了,也該記得我林氏祖訓,做人該正直誠信,莫要欺行霸市。」

  林氏子弟識字便是從祖訓開始,並不像外頭是用的《千字文》啟蒙,所以每一個人,哪怕是不識字的小孩,也會跟著大孩子背幾句祖訓。

  並不用林清婉再去贅述,只是能不能記在心裡則是看各人的品性了。

  祭祀結束,族人散去,林潤陪著林清婉去老宅,到了門口正要告辭,林清婉便笑道:「五哥既來了,不如進去坐一坐,我也有些事要叮囑於你。」

  林潤便跟著她進去了。

  「我想將我名下的產業分一分,」林清婉道:「五哥也知道,我名下的產業最要緊的便是朝廷封賜的爵田和紙坊。」

  「這兩樣我都要留給玉濱,尚家沒有多少產業,我總不好讓孩子們受委屈。」

  林潤連忙道:「這是九妹的產業,自然是九妹說了算。」

  林清婉便笑著點頭,「既如此,明日就把六哥他們一塊叫來,趁著我還明白,將這些事情安排好。」

  林潤臉上有些悲傷,歎道:「何至於此?」

  但他還是照著做了。

  嫡支情況特殊,的確將一切明確下來更好。

  當初林玉濱出嫁時,便帶走了自己的爵田,林清婉還將翰墨齋和一個茶園給了她。

  而文園只是寫進了嫁妝單子裡,誰也不知道林玉濱最後能不能繼承。

  而先帝走時留下話,林清婉的爵田可自行處理,朝廷不再收回。那文園的繼承便不是問題。

  而除了文園,林清婉還有大片的爵田。

  如果是以前,族中或許還有人妄想著分一杯羹。

  畢竟林清婉沒有親生的兒子,而林玉濱是個女孩。

  可現在誰敢動這個念頭?

  加上總是衝在前頭挑事的八叔公已經不在了,所以這次分廠進行的很順利,基本上是林清婉說怎樣,林潤同意了,他們便都沒意見了。

  而林清婉的遺產並不只是給林玉濱而已,老宅是直接記在林文澤的名下。

  後面的溫泉農莊則是記在玉濱名下,除了他們母子,林信和林佑也都分得了一部分。

  給他們的田地是林清婉後來買的,就在林氏別院不遠處,更近西城門。

  也不多,每人二百畝而已。

  而除了田地,還有她名下的商隊,給了林信和林佑各兩成,林玉濱還佔六成。

  族人面面相覷,不解林清婉為何對林信和林佑如此優待。

  就算他們現在很有出息,也不必如此吧?

  「信哥兒和佑哥兒在外為族爭光,我們理應照撫他們家人。」林清婉見他們疑惑,便解釋道。

  林信且不說,林佑的家底也沒多少。

  作為將軍,本來打仗可快速積累財富,但林信那小子太方正,戰中所得留下的不多,幾乎都分給了手底下的將士。

  雖然這幾年林信家裡日子也好過了不少,依靠林信從邊關寄回來的銀子置辦了不少的田地,但與族中其他房比起來,還是差一些。

  林清婉給的田地不多,但恰離林氏別院不遠,那一片現都是青叔管著的。

  將來若真有人從田莊上找林玉濱的麻煩,那一定瞞不過他們去。

  而真正給他們帶來益處的反而是林清婉名下的那個商隊。

  那個商隊現在是林安管著,涉及範圍之廣,利益之大,連林清婉看了賬目都覺心驚。

  現在沒人留意到它,是因為林安將商隊打散,幾條線間互不關聯,所以除了他,和看總賬的林清婉外,沒人知道。

  但時日一久,肯定會有人發現,到時這一塊肥肉不知道多少人會惦記著。

  她在,還有人忌憚,她不在,卻不知林玉濱的能力能不能守住。

  就如當年她們不能守住林家的產業,所以林江才會將它捨了。

  林清婉不想再走林江那條路,所以她找了林佑和林信。

  這倆人一文一武,在它被發現前應該可以替林玉濱守住了。

  當然,玉濱若能自己守住自然更好。

  族人或許不知,林潤卻猜到這是為林玉濱找靠山呢。

  只有一旁立著的林玉濱和尚明傑知道她這番佈置的緣由,因為前不久他們剛拿到那些賬冊,這才知道林清婉給他們留下了多少財富。

  也因此,此時正心疼於她的周全,眼眶不由濕潤,硬憋著沒讓眼淚落下。

  所有的產業都一一做了安排,當然,今天只是和族裡知會一聲,林清婉立遺囑並不需要這麼多人做見證,只是為免以後有糾紛,這才將各房找來。

  說到底林清婉還是信不過宗族,務必要給林玉濱留下足夠多的有利於她的條件。

  所以她還當著各房主的面將林玉濱和尚明傑叫到跟前叮囑,「作父母的,難免有所偏向,但不可偏心,一定要一碗水端平。所以除了老宅我給了康兒外,其他的東西任由你們處理。」

  林清婉道:「將來你們肯定還會有別的孩子,我就不代你們分產了。」

  林清婉似真似假的和林玉濱開玩笑道:「且這些產業都是給你的,或許將來你想著孩子們應該自強自立,寧願捐出去送人也不留給他們呢?」

  在場坐著的族人卻沒敢也當這個是玩笑話,這是警告他們呢,這些產業都是林玉濱個人的,她將來是給林文澤還是尚文暉,或是直接扔了都隨她願意,宗族這邊休想插手。

  林玉濱低下頭去,眼淚忍不住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只咬著嘴唇沒有哭出聲來。

  林清婉見了立即起身道:「好了,今天便先說這些,大過年的,我就不留你們用飯了。」

  眾人看了林玉濱夫妻一眼,默默的起身告辭。

  林清婉送他們出去,下人們也悄悄地退下。

  林玉濱再也忍不住撲進尚明傑的懷裡痛哭起來。

  尚明傑眼眶也忍不住一紅,卻也只能拍拍她的肩膀。

  他知道妻子這段時間來的煎熬,可除了陪著她四處尋訪名醫,在林姑姑面前假裝開心和鎮定外便無力可使。

  林玉濱只覺得心痛不已,父親去世時她還小,無能為力,可現在姑姑病重,她已經長大,卻依然是無能為力。

  在病痛面前顯得人力之渺小,顯得她有多無能,為何她每次都留不住自己在乎的人?

  林玉濱只覺得心口上壓著一塊石頭,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石頭還帶著石鋒,直割得她的心痛不已。

  伏在尚明傑的肩頭,她忍不住一把咬住他的肩膀,將心口那股疼痛表現出來。

  尚明傑原先還在心痛,現在卻只剩下肩痛了。

  他忍不住嗚嗚兩聲,也抱著林玉濱哭起來了。

  林清婉回來時就看到夫妻倆都淚漣漣的,本還有些心虛,畢竟她此死非彼死。

  可看到林玉濱正咬著尚明傑的肩膀就顧不得心虛了,抽了抽嘴角上前道:「哭什麼,姑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瞄了一眼尚明傑的肩膀,覺得有些對不起他,她家玉濱以前不愛咬人啊。

  她輕咳一聲,看著眼眶通紅的尚明傑道:「明傑,要不要讓徐大夫給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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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奉命探視

  林清婉帶著林玉濱一家四口一連住在老宅三天,因為恰逢過年,每天都有人上門來拜年。

  都知道林清婉病重,將命不久矣,於是,哪怕是最遠的旁支也會帶了孩子來看她。

  林清婉知道這邊的規矩,所以心中雖無奈,但還是見了。

  每個孩子被領來前都被叮囑過,這是姑奶奶(姑祖母),就要走了,你們要常來看看她,記住她,也讓她看看你們。

  懂事一些的孩子便知道林清婉是要死了,這是來給長輩看看,好讓對方記住自己的,也讓他們記住長輩。

  不懂事的則當這是一次普通的拜年,一進到老宅就似模似樣的作揖,父母讓他們跪下磕頭,雖有些猶豫,但還是撲通一聲跪下了。

  林清婉坐在上首,手一揮,白楓便拿了一疊紅包下去發。

  三天過後,該見過的人都見了,林清婉便立即收拾東西拖著一家四口回林府去了。

  結果林府那邊也有一群等著上門拜年的人,周刺史,盧氏,錢氏,甚至盛家也領了不少人來。

  才過完初七,林清婉便決定「臥床生病」,上門的人更多了,好在煩不到林清婉跟前,她便優哉游哉的在自己院子裡曬太陽,偶爾躺床上裝起不來身就好。

  劉太醫看著,要不是一碗碗藥都是他親手熬了又眼見對方喝下,他也要懷疑她是裝病的。

  但雖然林清婉脈象一日比一日弱,可除了臉色蒼白些外便沒有其他不好的症狀了。

  不痛,不疼,不虛弱,就連胃口都沒少。

  可喝了那麼多的藥,同樣也一點效果都沒有。

  見識過不少宮廷手段的劉太醫還特意守著林清婉,待她服藥過一個時辰後才起身離開,可藥效依然無效。

  確定林清婉不是在他走後把藥吐了,劉太醫就一臉鬱悶的離開了,繼續拉著徐大夫和嚴大夫商議換藥。

  而請來的兩位苗醫已經在看過林清婉的脈象後離開了,他們表示無能為力。

  而這段時間,除了苗醫,林玉濱還陸續找來其他名醫,林清婉來者不拒,找來了她就看,並不排斥就醫,也正因此,林玉濱愈加絕望,因為這些久負盛名的名醫對姑姑的病情皆無辦法。

  所有人一致認為林清婉已耗盡精血,除非能遇上已成形的人參,或許能有一救。

  林玉濱開始轉而找人參,她現在已經接手林清婉手上所有的產業,能號令的人更多,不計成本的去找,總能找到極品人參。

  消息傳出,連皇帝都去翻了庫存,將兩株年份挺高的人參送來,盧真也從靈州送來一個盒子。

  讓林清婉驚詫的是,連崔正都派人送來一株近五百年的人參,這東西可是有價無市,乃救命的良藥啊。

  可惜林清婉用了沒效,所以給大夫們看過後林清婉便做主退回去了。

  因為熱鬧,時間便過得很快,正月過完是二月,春風開始拂過江南,二月初二龍抬頭,林清婉雖還能下地,但身體卻是急劇衰敗下來。

  她倒也不痛不疼,就是困乏,一日十二個時辰,倒有七個時辰是在沉睡,剩下的五個還有些渾渾噩噩。

  劉太醫早在她嗜睡的症狀出現時便上折了,皇帝沉默許久,最後派了正要南下的崔正去蘇州探望,並給了鍾如英兩個月的假期。

  邊關的守將,若無君令,不得擅自離開邊關。

  鍾如英自從收到林清婉病重的消息後便一直上書請假,聽說最近還帶著人去拜訪僮人部落,想要延請名醫和買些珍貴藥材。

  可當今世上,若論醫術,各族加起來只怕都不及漢人,若連太醫院的御醫和林家請的名醫都沒辦法,那估計就是沒辦法了。

  崔正比鍾如英更快一步趕到蘇州,他沒在驛站停留,直接便去了林府。

  林清婉的沉睡時間更長了,他到林府時,她正好在睡覺,院裡一片寂靜。

  林玉濱沉默的出來接待他,知道他是奉聖命來看姑姑,便將人請到了院子裡,輕聲解釋道:「姑姑還在休息,待她醒了,我便請大人去見,現在還請大人在偏房稍作休息。」

  崔正笑了笑問,「那劉太醫可在府上?陛下有幾句話要問他,趁此機會便先與他見一見吧。」

  「在的,大人請稍候,我這就讓人去請。」林玉濱請崔正去偏房裡坐。

  崔正笑著跟上,左右看了看,他還是第一次來蘇州的林府,揚州的林府,哦,現在是縣主府了,倒是去過多次。

  這次他來江南是為調整防事,皇帝派他來看望林清婉他也驚詫得很,因為他跟林清婉並不熟。

  幾大將軍中,該屬鍾如英與她最熟,次之盧真,畢竟他與林江有淵源,再則該是徐廉,他們不僅有過合作,東北軍的前身也是林家軍。

  認真算起來,只有他與林清婉沒什麼交集,最多是朝中見面問候幾聲罷了。

  也不知道陛下為何派了他來,就因為他正巧來江南?

  崔正不知道,皇帝派他來,是因為他送的那根人參,他覺得崔正能送那麼貴重要緊的東西,那肯定與林清婉關係也很好,正巧他要去江南,那就順道去蘇州探望嘛,合情又合理。

  崔正雖疑慮,但還是要把皇帝派的差事做好,且他也好奇得很,林清婉怎麼說病就病了,先前在京城明明看著很好的。

  劉太醫很快過來,與崔正在屋裡談了近兩個時辰,直到太陽都快偏西了,正房那兒才有動靜。

  白楓等人輕手輕腳的端著熱水進去伺候,崔正站在窗前,輕聲問劉太醫,「現在林郡主每日清醒的時間是多少?」

  劉太醫就歎氣,「每次醒來不到一個時辰便又會昏昏欲睡過去,下官和徐大夫把過脈,脈象一日弱過一日,近來已經似有似無了。」

  崔正蹙眉,輕聲問道:「不痛不癢?」

  「是,」劉太醫也覺得很神奇,卻只能歸咎於天顧,他歎氣道:「老天爺還算長眼,沒有折騰林郡主。」

  崔正抿了抿嘴,「它要是真長眼,天下就不會亂成這樣,這樣的人也同樣不會在這時候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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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崔正

  林清婉梳洗了一下,林玉濱將廚房剛熬好的湯遞給她,輕聲道:「姑姑,崔大人到了,正在外面等著呢。」

  「快請進來,」林清婉笑道:「他和你父親也有些交情,一會兒你留下與我們一起用飯。」

  「是。」

  林玉濱下去請崔正進來,林清婉臉上不見痛苦,崔正臉上也不見悲慼,就如平常見面一樣打了一個招呼。

  崔正坐在她的對面,淺笑著將他此來的目的說了一遍,「陛下一直憂心郡主,所以派我來看望您。」

  林清婉微微欠身笑道:「勞煩陛下惦記,是我之過。」

  崔正客氣的回了幾句,然後頓了頓後道:「郡主若有所需,只管告知於我,在下也好與陛下上書,滿足你所願。」

  這是讓她交代遺言了。

  林清婉就垂眸想了想道:「有勞崔大人了,我會與陛下上書的。」

  崔正便點了點頭,這才看向林玉濱,開始誇她,「倒有郡主之風。」

  林清婉就笑道:「以後還請崔大人看顧一二。」

  崔正見她不照規矩謙遜,反而托他照顧人,再看一旁眼眶紅紅,比他兩個兒子還要小的林玉濱,不由微微一歎。

  都是做人父母的,這心倒是一樣的。

  念頭閃過後才想起林清婉不是林玉濱的母親,不由搖頭一笑。

  林清婉見了不由微微瞪眼,「崔大人不願意也不用搖頭吧,好歹安慰一下我這將死之人。」

  崔正脖子一僵,連忙解釋道:「郡主誤會了,我們兩家乃世交,自然會照顧侄女,只是感動於郡主的慈母之心,這才失態。」

  崔正可不想林清婉生此誤會。

  林清婉這才鬆了一口氣,誇張的伸手抹了一下額頭道:「崔大人可嚇煞我了。」

  崔正抽了抽嘴角,才不信她這麼不經嚇呢。

  林清婉雖然「病」了,但胃口還不錯,照常用了晚飯,就把林玉濱打發走,她與崔正一起邊往園子裡消食一邊說說話。

  林清婉笑問:「崔大人這次來是幫孫大人設置城防?」

  崔正點頭,倒也不瞞她,「還有招兵。」

  這種事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同品級的林清婉,崔正道:「陛下要從河南府中抽調出五萬兵馬,所以我急需增加新兵,好趁著現下安定將新兵練出來。」

  聽說要徵兵,林清婉臉上便一黯。

  崔正看了她的臉色明白,沒再說這事。劉太醫說林清婉這病就是累的,總不能讓人臨走了都勞累吧?

  林清婉卻顧自垂著眼眸想了半天,最後幽幽一歎道:「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不是一人所能阻攔的,今日之苦或許能成明日之甜。」

  崔正沒有她這副柔軟的心腸,他是武將,連送別戰死的將士都是常態,更別說招兵買馬了。

  林清婉也只憂心了一下,她從不是囿於當下的人,順腳走到荷塘邊,林清婉停下腳步道:「前不久我求了姬先生一件事,詳情還得請崔先生回京後代為向陛下稟報。」

  姬元答應她的事不好在折子中細說,畢竟就算是密折也有洩露的可能,所以為了姬元的安全,林清婉一句都未曾提過。

  這次崔正來,倒方便了她,不然,她就只能托付給周刺史了。

  崔正顯然沒想到林清婉養病時還能順手做下這樣的大事。

  現在大梁所憂慮者不就是閩國和蜀國,而偏安一隅的大理完全不必憂心,兩國只要收服了其中一國,那另一國便不需要憂心了。

  以戰收服尚且如此,更何況以和收服?

  那樣不是更顯得大梁是天命所歸?

  這次他為什麼要特特跑來幫孫槐設置城防,就是因為閩國緊鄰江南,現在楚國已亡,他們不得不防蜀國和閩國,他這才來的。

  崔正高興起來,原地轉了兩圈道:「郡主放心,我一定派人保護好姬先生,我一回京便和陛下稟告。」

  「倒不用特意做什麼,」林清婉輕聲道:「姬先生不喜束縛,朝廷還是不要離他太近,以後大梁真與閩國起衝突時再來請人吧。」

  現在楚國已亡,以姬先生的聲望,他在梁國還是很安全的。

  崔正點了點頭應下,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起三國的關係來。

  林清婉陪同崔正走向書房,屋裡已經點起了燈,她也不知道自己下次還能不能醒來,那種要離開的感覺一直在,卻一直未曾離開,似乎是沒到時間。

  所以她會盡量讓自己清醒的時間長一些,多陪陪林玉濱他們也是好的。

  今天崔正到訪,她就更要保持清醒了。

  林清婉讓白楓將棋盤拿來,坐到一旁笑道:「崔大人,我們來手談一局?」

  白楓有些憂慮的看了姑奶奶一眼,以往,她清醒到現在也該困了。

  崔正也看了她一眼,他剛從劉太醫那裡瞭解過,林清婉每次醒來都不足一個時辰,從他們談話吃飯再到現在游了一圈花園,時間已經快到了。

  這時候下棋?

  崔正隱約猜到林清婉是有話與他說,便微微一笑坐到她對面,伸手請她先走。

  林清婉扭頭看了白楓一眼,對她微微頷首。

  白楓便低下頭去,默默地退出去給她泡一杯濃茶,好提神。

  林清婉的棋藝是姬元都自歎弗如的,崔正自然也不是她的對手,但她並不急躁,一步一步走得很穩。

  一開始崔正有些漫不經心,走到一半也不由認真起來,沉吟的看著棋盤思索。

  半響,他才落下一子,林清婉微微一笑,幾乎不假思索的便用一顆棋子封住了他的退路。

  崔正微微蹙眉,抬頭看向她,就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正含著笑意的看著他。

  要不是手邊那杯散發著濃濃茶味的茶,崔正幾乎要以為劉太醫是在故意騙他了。

  崔正繼續垂眸盯著棋盤思索,他從不是輕言放棄之人。

  林清婉把玩著手上的棋子問,「崔將軍可有想過天下太平後的日子?」

  「自然,」崔正落下一子,淡淡的道:「夢嘛,每個人都會做的。」

  「那崔大人夢中一統天下後的日子是什麼樣的?」

  「自然是國泰民安了。」

  「國泰民安……」林清婉怔怔喃語,半響後搖頭道:「豈是那麼容易的,一統天下時難,但要治好國卻更難。」

  「陛下仁厚,又儉讓,已是容易得多了。」崔正顯然信心滿滿,只要能一統天下,想要國泰民安應該不難。

  「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林清婉道:「陛下仁厚是好事,就怕會縱容了某些宵小之徒。且居安思危,這國泰民安最後要依靠的還是強國。」

  「那郡主以為國家怎樣才算強?」

  「民富則國富,民強則國強,兵強國才強!」

  崔正挑眉看向林清婉,頷首笑道:「崔某也覺得兵強國才強。」

  不論是民富還是民強,跟崔正的職務都沒有直接的關係,也就兵強了。

  林清婉就捏著棋子笑問,「那崔大人覺得,如何才能兵強呢?」

  「繼續招兵買馬,維持住大梁兵力?」

  林清婉笑,「那是窮兵黷武了。」

  「那郡主以為……」

  「不如精兵,」林清婉笑道:「而且兵役繁重也勞民傷財。」

  崔正蹙眉,「精簡士兵?」

  「也不是要馬上就做,主要的還是在強兵與精兵上,」見崔正臉上有些不贊同,林清婉便笑道:「這不過是我的些許意見,我畢竟更擅長民生,對兵務瞭解不多,但崔將軍可與盧將軍徐將軍及鍾將軍商議一下。」

  崔正沉吟不語。

  半響,他回過神來時見林清婉已睏倦的撐著腦袋,便笑了笑輕聲問道:「郡主費如此大力,不會只想與我說這個吧?」

  她跟另外三位將軍更熟,這件事顯然和他們說更好,何必與他提?

  林清婉瞇了瞇眼睛,從身體深處透出來的困乏幾乎將她湮滅,但她還有一絲理智在,因此笑道:「若我說,我是想勸崔將軍在天下一統後辦軍校,培養出足夠多且優秀的將領,讓他們到軍中取代你們的位置呢?」

  崔正就笑道:「將多兵廣不是好事嗎,郡主何必如此迂迴?」

  林清婉就抬起腦袋,放下手,身子微微前傾,盯著他的眼睛笑道:「等到這些將能獨當一面,在軍中鋪陳開來時,可就沒有所謂的崔家軍,盧家軍和鍾家軍了,這樣,崔將軍也願意?」

  崔正淺笑道:「這天下兵馬莫不是朝廷的,本就沒有所謂的崔家軍,林郡主想多了。」

  林清婉就哈哈大笑道:「果然,崔家主還是如往昔的深明大義。兄長果然沒說錯。」

  「……」崔正發誓,林江肯定是說他老奸巨猾。

  不過,開軍校嘛……

  他垂眸想了想,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想從崔家手裡接過崔家軍,也看那學校培養出來的人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林清婉笑完便起身,身子一軟,差點摔倒在地,崔正眼明手快的扶了她一把,不小心撞倒了桌上的棋盤。

  白楓等人聽到動靜立即推門進來,看到姑奶奶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嚇得手一抖,連忙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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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迴光返照

  林清婉這次是真的倒下了,當著崔正的面倒下後便一連昏睡了兩天,等她幽幽醒轉時便見床邊正靠著眼睛通紅的鍾如英和林玉濱。

  她還有些迷惑,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只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飛走。

  鍾如英和林玉濱看她醒來,便撲了上去,焦心的問道:「感覺如何,可是渴了或餓了?」

  林清婉的視線慢慢的落在鍾如英身上,半響才笑道:「你怎麼也來了?」

  鍾如英見狀忍不住鼻頭一酸,差點就落下淚來。

  婉姐兒向來機敏,何時如此混沌過?

  林玉濱倒比鍾如英還鎮定些,雖然眼睛通紅,還是轉身取了水來餵她,林清婉喝了兩口潤嗓子,這才問道:「那天可把崔大人嚇著了?」

  誰也不知道那天林清婉和崔正說了什麼,所以不僅林玉濱,就是鍾如英對崔正都有些怨忿,不知道林清婉是病人嗎?

  當時為了方便說話,林清婉便讓白楓等人退下了,見玉濱和鍾如英的臉色不太好看,便苦笑道:「這下可冤枉崔大人了,一會兒你們得去好好的跟人家道歉。」

  鍾如英哼了一聲,林玉濱卻乖巧的應了一聲,輕聲問道:「姑姑可要用些飯?」

  林清婉搖頭,「並不覺得餓。」

  可人都睡了兩天了,怎麼可能不餓?

  林玉濱還要再勸,林清婉就突然握住她的手道:「玉濱,你讓明傑回老宅把你五叔等都請來。」

  林玉濱臉色一變,這一幕再熟悉不過,因為當初父親臨走前也是這樣的。

  她忍不住叫了一聲「姑姑」。

  林清婉就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去吧,再把康兒和安兒抱來,我再看看他們。」

  鍾如英怔怔的看著林清婉,除了梁帝,林清婉是她見過的第二個這樣平靜的等待死亡的人。

  她以為,如戰場上,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士兵,下一刻便陰陽兩隔算是大悲,因為連告別的時間都沒有。

  這一刻卻發現,這樣慢慢熬著等待死亡未必就不痛,至少此時她就覺得很痛。

  林清婉靠在枕頭上,與她笑道:「沒想到臨走前還能再見你一面,我算是心滿意足了。」

  鍾如英低頭落淚。

  林清婉握住她的手,淺笑道:「別哭了,我多活了十年,認識了你,又做了這許許多多的大事,這一生不毀了。」

  「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對楚出兵了,你也就不會入朝為官,殫精竭力。」鍾如英是真的後悔了。

  所有人都說她是累的,而這三年她也的確忙得腳不沾地,一切都是從她貿然對楚出兵,參與到蜀楚間的戰事開始的。

  林清婉卻笑道:「我這病是天命,與你有什麼相干?」

  鍾如英抱著她哭,一副完全不信的模樣。

  林清婉便幽幽一歎,知道多說無益,只能轉移她的注意力道:「知道前兒我和崔將軍談了什麼事嗎?」

  「不管談什麼事你都別操心了,」鍾如英抬起頭來道:「你這病都是操心得來的。」

  林清婉就笑道:「也不差這一會兒了。」

  鍾如英又想哭了。

  「你一個大將軍,怎麼倒比我還愛哭?」林清婉無奈的將自己的手帕遞給她。

  「要換我死了,你哭不哭?」

  「不哭!」

  鍾如英就橫了她一眼,林清婉便哈哈大笑起來,鍾如英這才收了淚,也扯了扯嘴角。

  「這就對了,女孩子哭多了不好看,我走後朝中就剩你一個女官了,你可得挺住,別叫那些臭男人太過得意。」

  「你這話也就哄哄我,平時也沒見你少與這些臭男人來往。」鍾如英擦乾臉上的淚,問道:「你和崔正說什麼了?」

  林清婉便簡單的提了提,鍾如英就點著她的額頭道:「你怎麼這麼傻,他崔正有兩個兒子,再不濟還有侄子和族人,你以為都和我似的無親無故?想要他交出兵權,就是他願意,崔氏整個宗族可願?」

  林清婉靠在迎枕上道:「我並沒有讓他立時交出兵權,等軍校培養出來的學生能在軍中有話語權都不知過去幾十年了,那時別說崔正,只怕你和陛下都不在了。」

  「你又知道他不會為宗族徇私了?」

  林清婉就笑了笑道:「崔正他不是那樣的人。」

  「你怎麼知道?」

  林清婉就微微傾身,含笑著對上她的眼睛,幾不可聞的道:「他知道崔涼是我殺的。」

  鍾如英嚇了一跳。

  林清婉這才往後一倒,靠在迎枕上道:「他沒有證據,但肯定猜出來了,可這兩年他見我,一絲異樣不露,甚至還總不經意的幫我一把,可見並不記此仇,那可是他的侄兒,你說他要徇私,最起碼要把這事告訴崔節吧?」

  可現在崔節還在查對崔涼動手的人呢,且還著重懷疑崔淞和崔凌,可見並不知道是林清婉下的手。

  鍾如英抽了抽嘴角道:「所以你就得寸進尺瞄上了人家的兵權?」

  林清婉就笑,「你看,我這麼得寸進尺,無理取鬧,他不也不惱不氣嗎?」

  「那是因為你快……」鍾如英咬了咬嘴唇沒說話。

  「是啊,我就快要死了,」林清婉笑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這提議是為大梁好,焉知不是為了你們好?」

  「自武皇帝後,世家便一直被打壓,當今陛下是仁厚,你們也都拎得清,可以後呢?」林清婉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總是希望這個世界能和平得更久一些,這算是我的奢望吧。」

  鍾如英咬唇,「你都要走了,何必再操心這些?」

  「人總有一死,難道你會因為以後你會死,現在就不管不顧嗎?」林清婉瞥了她一眼道:「何況我死了,我的親朋故舊還活在這裡呢。」

  「好好好,我答應你便是,」鍾如英道:「到時朝廷要是武舉取才,或開軍校,我支持便是。」

  林清婉這才笑,挽了挽袖子道:「好了,我去給陛下寫折。」

  鍾如英瞪眼。

  林清婉就笑,「別氣,我現在精神好得很。」

  鍾如英就一抖,盯著她的臉色仔細看,卻見一向臉色蒼白的她此時卻有了些血色,甚至臉頰還有些嫣紅。

  她臉色微變,知道這是迴光返照,與當初梁帝駕崩前一樣。

  林清婉胸中那股離開的感覺也越發強盛,她知道自己的時間只怕不多了。

  因此起身來到案前,想了想便開始動筆。

  從她有感覺開始,她就在想,她還能教皇帝什麼呢?

  他有良臣,也有美將,品性忠厚,性格仁善,除了優柔寡斷和在錢財上小氣些幾乎沒有缺點了。

  這樣的人,只要手底下的臣子果決又能精誠合作,那大梁便不會有錯了。

  所以她能給他的也不過是一些提醒罷了。

  可天下即將歸一,她又有什麼能提醒他的呢?

  不過是將道德經中的一章送給他而已。

  林清婉將這最後一封折子寫完,這才吹乾封起來,敲了敲桌子,叫來白楓道:「將折子遞出去,交給驛站送回京城去吧。」

  白楓紅著眼眶接過,慢慢退下。

  鍾如英走到她身邊,問道:「現在可以休息了?」

  林清婉想了想道:「我們去吃飯吧,我突然想吃松鼠桂魚了。」

  鍾如英:「……」

  別說她現在只是想吃松鼠桂魚,她就是想吃龍肝鳳髓,大家也會想辦法去給她做的。

  正好林玉濱和楊夫人帶了兩個孩子過來,看見林清婉生龍活虎的站在床下嚇了一跳。

  尚文暉的腦袋已經能立起來了,所以現在可以豎著抱,林清婉笑著從林玉濱手裡接過他,掂了掂後笑道:「又重了,可見近日胃口好。」

  又摸了摸林文澤的小腦袋笑道:「哥哥也要多吃一些,總不能讓弟弟趕上才好,你可比他大了兩歲多呢。」

  林文澤「嗯嗯」的點頭,拽著姑祖母的衣袖問:「姑祖母,你也要多吃一點,這樣身體才會棒棒的。」

  「好!」林清婉笑著應下,看向楊夫人道:「母親,我們一起去用頓飯吧。」

  此時不午不晚,並不是用飯的時候,但楊夫人還是點了點頭,吩咐讓廚房趕緊準備。

  這次連尚老夫人和林潤等人都一起出現了,大家其樂融融的用了一頓飯。

  迴光返照他們見多了,但能像林清婉這樣不僅能下床走路,還能飯後去散步消食的卻是第一次見。

  不說楊夫人等人,就是徐大夫等也懷疑林清婉是不是病好了,並不是所謂的迴光返照,但再一摸她的脈,卻發現幾不可見,幾個大夫都驚奇的瞪大了眼睛。

  因為這與死人無異了,按說這樣的脈象即便不死也會躺著動彈不了才是啊。

  想來想去,他們也只能歸於老天爺眷顧。

  飯後,除了林玉濱和楊夫人還陪在林清婉身邊,其他人都識趣的留在偏房裡等著。

  林清婉慢悠悠的回到正房,坐在床邊含笑看著林玉濱,然後將她的手和楊夫人的放在一起,「玉濱,我走後,你要代我好好孝順楊夫人,將她當祖母一樣侍奉,知道嗎?」

  「是,玉濱一定會孝順楊祖母的。」

  林清婉含著眼淚點頭,摸了摸她的臉道:「姑姑也很捨不得你,但我是必須要走的,另一個世界裡還有人在等著我。」

  林玉濱和楊夫人忍不住落淚,倆人都以為她說的是謝逸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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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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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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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1 23:52:56 |只看該作者
第529章 離去

  「你們不必傷心,我會過得很好的,所以你們也要過得好我才放心啊,」林清婉握緊倆人的手,對楊夫人道:「母親,玉濱年紀小,有許多不懂的事,以後你多照顧。」

  楊夫人哽咽著點頭。

  林清婉覺得有些暈,便鬆開了倆人的手,往後靠在迎枕上道:「玉濱,你去把易寒叫來,我有些話叮囑他。」

  林玉濱抹了抹淚,這才起身出去。

  楊夫人猜她是有正事要說,畢竟此時她還要見易寒,可見事情不小,因此她也起身跟著出去。

  易寒快步進來時,屋內一個人也沒有。

  看到床上眼睛緊閉,似乎已沒了氣息的人,他不由疾走兩步上前。

  林清婉「唰」的一下睜開眼睛,目光炯炯的看著他。

  易寒單膝跪地,低頭叫了聲「姑奶奶」。

  林清婉捏著手上的玉玨摩挲了一下,這才將它交給他,「這是兄長留給我的,除了你們這些護衛外,在東北軍中,我林氏還有一支人,我從沒用到他們,希望將來你也用不到。」

  易寒雙手捧過,疑惑的問,「姑奶奶為何不交給大小姐?」

  林清婉苦笑,「因為有目的,便會忍不住生疑,我知道明傑是個好的,我也信他會與玉濱相守幸福一世,可這世上最怕的就是意外和萬一。」

  林清婉看向他手上的玉玨,道:「他們手上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玉玨,與這塊是一對,將來,若尚明傑負了玉濱,你知道怎麼做吧?」

  易寒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看見她眼中的殺意後才低頭道:「知道,易寒必不負姑奶奶所托。」

  林清婉便嘴角微翹,笑道:「你做事我向來是最放心的。」

  「玉濱不會戒備明傑,所以這玉玨我交給你,等到他們都老了,尚明傑還能不改初衷,你就將這玉玨悄悄地還給玉濱。」

  「是。」易寒看見林清婉欣慰的一笑,臉上的活氣卻更少了,他忍不住膝行兩步上前,「姑奶奶?」

  林清婉對他安撫的一笑,輕聲道:「去把他們都叫進來吧,大家再見最後一面。」

  易寒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忍不住問,「您果真是要回到另一個世界去嗎?」

  林清婉心中一跳,他用了「回」字。

  林清婉看向他,就見他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倆人對視良久,易寒這才輕聲道:「我不僅是您的貼身護衛,之前也是老爺的。我十四歲開始便跟著老爺,那時您才八歲,我也是看著您長大的。」

  婉姐兒身邊伺候的人都被林江打發走了,林管家在外院,以前很少見到婉姐兒,所以對她不太熟悉,只知道她很聰慧,才女之名響徹江南。

  而林嬤嬤見識有限,林清婉掌家後又把她調在後院管事,她更喜歡用白楓等人,吩咐事情也多是直接跟鍾大管事和林管家商議,她也不會多想。

  他們唯獨忘了易寒。

  他從小便讀兵書,是照著將帥之才來培養的,但因為武功好,那幾年林江又處境危險,這才把十四歲的他調到身邊做暗衛。

  每次林江與婉姐兒見面他都是在場的,且為旁觀者,對倆人的認識只會更深。

  因為他每次都不露面,林江又下意識的信任他,以至於竟漏了他。

  一開始易寒是不懷疑的,畢竟姑奶奶死過一次,死過的人又活的人大徹大悟,變得通透了是傳說中常有的事。

  真正讓易寒開始起疑心的是林清婉第一次進京開始。

  一開始只是心有疑惑,可他時刻跟在林清婉身邊,他是不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換人的,而且去哪兒找那麼一個跟她如此相像的人?

  然後是她幾年如一日的相貌,作為暗衛,人的面容是最先要學習的知識之一,所以不管她的氣質如何成熟,妝容如何老成,除掉一切只看她的臉,與她及笄那年幾無區別。

  這是不可能的,這個年紀的女孩正是變化最大的時候,她怎麼可能一直不變?

  於是,婉姐兒當年病重後老爺支開他,空白的那一段時間就顯得尤為可疑了。

  而且林清婉也不止說過一次,她是要到另一個世界去。

  所有人都以為她說的是陰間,那個等她的人是謝二郎,可他知道不是,每次給姑爺做祭禮時,她雖會怔怔的注視良久,但易寒只從中看到祝福,並沒有悲慼與愛意。

  加之祠堂裡一直供著的那塊空白的牌位。

  可易寒從不說破,是因為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為了大小姐,為了林家。

  可近十年的相伴,哪怕這具身體裡的靈魂不知來自於何方,易寒還是會難過不捨。

  畢竟他們共肩作戰了這麼多年,如果對方只是離開這裡,回到自己的地方去繼續生活,他會很欣慰;如果她是要死了,他又該怎麼來送別他這位連自己的姓名都沒留下的同伴呢?

  半響,林清婉才輕笑一聲,輕輕地道:「是啊,我是回到另一個世界去,那兒有我的祖父在等著我。」

  易寒扯了扯嘴角,笑問,「您會過得很好的,對嗎?」

  「對,」林清婉將頭落在枕頭上,看著帳頂輕輕地道:「那兒沒有戰爭,女子地位也不低,我要過得好,只需花費現在不到一半的心力就好,所以我會過得很好的。」

  易寒輕輕地問,「您叫什麼名字?」

  林清婉扭頭對他微微一笑,幾不可聞的道:「我叫林清婉,一直都叫林清婉。」

  易寒壓下眼中的淚意,恭恭敬敬地與她磕了一個頭,起身便往外去。

  很快,林玉濱他們進來了,直接站滿了屋子。

  林清婉看到惶惶不安的林文澤和尚文暉,抬起手指點了點他們道:「別嚇著他們,快帶出去吧,好好哄著。」

  「姑姑——」林玉濱抱住她的手,壓抑著沒哭出聲來。

  林清婉便對她微微一笑,抬頭與一旁的林潤等人道:「將我與家夫合葬,牌位就用家裡小祠堂裡供著的那塊空白的牌位。」

  幾人心中一痛,這才知道那塊牌位竟是她給自己準備的。

  林清婉這樣的人物,宗族自然希望她葬在林氏,可這是她的遺願,而且她與謝逸鳴合葬本就是十年前便說好的。

  因此林氏宗族這邊只猶豫了一瞬便點頭答應了。

  完成了婉姐兒最後一個心願,林清婉心滿意足的看著林玉濱,慢慢地,她似乎在林玉濱的身後看到了林江。

  林江對她微微頷首,看著她一點一點的從肉身上脫離,等林清婉完全從床上飄下,暈暈乎乎的站在林江面前時,床上的人也閉上了眼睛,被林玉濱抱著的手軟軟的垂下。

  林玉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撲上去忍不住痛哭起來,「姑姑,姑姑——」

  屋內頓時一片哭聲,白楓等人跪了滿地。

  林清婉怔怔的看著,半響才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再去看床上的人,然後才扭頭看向一旁的林江。

  林江正憐愛的看著女兒,看到她看過來,以為她是想近前看看玉濱,便攜了她一起上前,看著已成人母的女兒,再看跪在一旁也哭得傷心的尚明傑,他扭頭讚許的與林清婉道:「你做得很好,便是我在,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畢竟他是父親,有許多話不好與女兒說。

  林玉濱正哭得傷心,淚眼朦朧間似乎看到了父親和姑姑正站在眼前,她愣愣的看著,眼淚一串一串的往下落,只當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林江還在讚許林清婉,林清婉卻已經從林玉濱眼中看出了不對,想了想便對她微微一笑,也不管她聽沒聽到,只管笑道:「玉濱,你別傷心,記得姑姑和你說過的,你父親是仙人,姑姑有你父親接應,將來會過得很好的,你該為姑姑感到高興才是啊。」

  林玉濱呆呆地看著她,就見她以為的幻影伸出手來在她頭頂摸了摸,那一刻,她是真的感覺到有人在撫摸她的頭頂,就和以前姑姑撫摸她一樣。

  林江也停住不再說話,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女兒。

  白翁在一旁不由焦急,也顧不得許多,繞過尚明傑便衝上來道:「上仙,得趕緊讓林姑娘歸體了,我們下來得太久,天道已經在排斥我們了。」

  白翁力量小是不懼的,但林江頓悟過後慢慢恢復了仙力,他的力量於這個世界來說太大,要不是天道知道他是從這個世界出去,且對這個世界沒惡意,只怕他都進不來。

  林江又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這才手一揮,將林清婉收進袖子帶著急速離開。

  林玉濱沒看到白翁,卻看到了父親將姑姑收了起來,一時張大了嘴巴。

  尚明傑抹了抹淚,一扭頭就見她一臉是淚,正張著嘴巴愣愣的看著前方,他嚇了一跳,以為她是傷心過度嚇著了,連忙去抱她,「表妹,你別嚇我。」

  林玉濱眨了眨眼,見眼前空白一片,可她卻再沒法說服自己剛才是幻覺。

  她心中的酸楚淡了些,愣愣的看著床上的姑姑,一時沒說話。

  如果姑姑是到天上與父親一起,似乎也很不錯,只不知等她死後,他們一家能否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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