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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慕楓 -【殺手御極】《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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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2 00:06:5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殺手御極《四季盟約組織》作者:慕楓

他是世界知名的指揮家,卻在雨林中與逃避家人擺佈的她相遇,
從此成專為她解決麻煩的高手,為救她,他多次與酋長弟弟的‘性’趣作對,
甚至不惜出借身分證上配偶欄的空位給他,也為了她,
他第一次有嫉妒不安的心情,可麻煩的事尚有一大樁,
她那打死不退的無緣未婚夫竟以退為進,
使計要脅她履行婚約,否則取她性命,這下,縱使是暴露身分,
他也得救她,但指揮棒戀手槍,指揮家成殺手的事實,
似乎讓她掙扎、退縮,為了斬斷情絲,在他性命垂危之際,
他割斷長辮與她,希望當成最後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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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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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2 00:07:0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現今全世界舉足輕重的財閥當推四季盟約組織,這一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據說,『四季盟約組織』所可以調動的資金就足以摧毀數個經濟大國,若說『四季盟約組織』操縱著全世界的經濟命脈,一點兒也不為過,只要盟主輕輕跺一跺腳,就會是撼動山河、驚天動地的大恐慌。話雖如此,但是,外界各國元首和經濟大亨均無從得知『四季盟約組織』的盟主姓啥名誰,更甭提長相了。

  既然,名為四季當然就離不開春、夏、秋、冬四個季節時分了,據傳言,『四季盟約組織』是由蘇俄的『春火機械集團』、法國的『夏火國際集團』、美國的『秋火科技集團』、德國的『冬火保全集團』締結而成;春火集團的總裁為火卻,夏火集團的總裁為火敵,秋火集團為火疆,冬火集團則是火夕,傳說他們四位是親手足,且為四胞胎。

  不過,傳說終究只是傳說,沒有人能證明其真實性,畢竟那四位總裁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傳奇性人物,各界人馬都想——睹這些傳奇性人物的廬山真面目,更想攀權附貴,為了飛黃騰達和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眾人無不使出渾身解數,卻始終無法越雷池一步。

  『冬火保全集團』總部位於法蘭克福,佔地數百坪,共六十八層,年營業額數千億美元。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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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2 00:07: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御極是當今歐美古典樂壇最受歡迎的指揮家之一,生平的第一場音樂會在巴黎歌劇院演出,自此一炮而紅,成為指揮界中一顆閃亮的星星,先後擔任過西柏林德意志歌劇院、巴伐利亞歌劇院、紐約大都會歌劇院及德勒斯登國家歌劇院的客席指揮,他的指揮風格穩重細膩。不過,卻沒有人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冬火保全集團』旗下所屬的幽靈組員之一。

  在一整年的世界各地巡迴演出結束之後,御極就像泡沫在空氣中被蒸發一般消失不見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兒,就連他的搭檔小提琴家柴耘亦同。

  「真是的,連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都落到我頭上來了。」柴耘嘀嘀咕咕地抱著他的小提琴走出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自記者招待會上脫身。

  「嗨,聽說你們這一趟的世界巡迴演出,在全球各地都造成相當大的轟動。」依舊是一身黑的幽冥叼著香煙開口說。齊肩的頭髮服貼光滑且烏黑亮麗,再加上他俊美的外表,散發出一股邪魅的氣質。

  「恭喜。」火夕淺笑地祝賀。

  「謝謝。」看到來人柴耘暫時先將之前的煩躁拋開,笑著問,「四少、冥,你們怎麼會有空來?!」

  「來看你在記者招待會上的英姿啊!」幽冥擠眉弄眼地調侃道。

  「怎麼?!你愛上我了啊!?」柴耘戲謔地回道。「很可惜,我只對女人感興趣……」

  他話還未說完,幽冥已經漾著壞壞的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他的唇。而且,在同個時間還被一名剛離開記者招待會的記者拍了照。

  「你在搞什麼啊?!」柴耘氣急敗壞地把幽冥推了開去。他不敢置信的想,冥這小子居然毫無預警地吻了他,更過分的是冥竟然還把舌頭伸進他的嘴裡!

  火夕對於幽冥不按牌理出牌的舉動絲毫不以為意,俊美的臉上依然泛著笑,打算在一旁看好戲,沒有插手的意思。

  「我是愛上你了啊!」幽冥眨了眨眼,他在心中暗笑,耘想佔他的便宜,沒那麼容易。

  柴耘擦了擦嘴,「Shit!」

  幽冥仍舊挑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親愛的,請注意你的用詞,免得壞了你那優雅的形象。」

  「你!」他一陣氣結。

  「我愛你呀!你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幽冥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態度。

  果真是禍從口出。「閉嘴。」他早該知道像冥這樣一個桀驁不馴的人,任何驚世駭俗的事都做得出來。

  幽冥探手搭上柴耘的肩,「不要害羞嘛!愛情是光明正大的事,何必怕別人知道呢!」他愈說愈真像有那麼一回事了。

  柴耘氣得渾身發抖,若非此刻他手上提著的是他最愛的小提琴,他會毫不猶豫地朝幽冥那掛著可惡的笑容的俊臉上砸過去。

  一旁的火夕終於出聲了,「冥,你就別再戲弄耘了,我們走吧!」

  幽冥聳了聳肩,聽從了火夕的話。其實他很難想像超八股的耘是如何生存在這個年代,他覺得耘簡直可以列為保育類的動物了。不過也因為耘的八股,他才會特愛以捉弄耘為樂!

  「極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幽冥又燃起了一根煙,「他到底是上哪兒去了?」

  雖然每隔一段時間極會切斷所有他與外界連繫的管道,不讓人找到他。不過,世界上沒有冬火保全集團調查不出來的事,只是為了個人隱私而不特意去找他而已。

  每隔兩年,御極便會消失上三至五個月,這已經是冬火所有組員皆知的事了。

  柴耘趕緊先行撇清,「我不知道,他什麼也沒有告訴我。」他已經被記者媒體問煩了。

  幽冥好笑地投去一瞥,「這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幹麼還問?」柴耘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我相信四少有我們要的答案。」幽冥的視線飄到火夕臉上。

  她停下腳步,側過臉道:「為什麼現在才想知道極的去向?」

  幽冥揚起一抹笑,「無聊嘛!」

  無聊!那是她預料中的回答,她不會期望由冥的口中說出什麼正經八百的話來,如果有一天他說了,那才真教人跌破眼鏡呢!「你該不會想去找他吧?」

  柴耘則是一臉的怨歎,他想交到冥這種朋友還真是不幸,原來朋友之於他只是無聊時候的消遣。

  幽冥彈了彈香煙,沒有否認火夕的話。

  「極大概不會希望受到打擾。」她的回答與拒絕無異,然後在心中接了句,尤其是見到冥。

  「四少,你這麼說可就不客觀了,說不定極會因為我專程去探望他而感動得痛哭流涕呢!」幽冥慢條斯理地提出反駁。

  那肯定是天方夜譚。

  「哈……」柴耘率先不給面子地爆出一陣大笑,「誰會因為你的專程造訪而感動得痛哭流涕啊?別說極不會,他要是沒轟走你,就該謝天謝地了。」

  「親愛的,是不是非得要堵住你的嘴才能讓你安靜下來。」幽冥斜睨了他一眼。

  柴耘躲瘟疫似地拉開自己和幽冥之間的距離,因為他如果再被冥吻一次,他肯定會吐……嘔……光是想想而已,他就隱隱覺得胃裡一陣翻攪。

  幽冥滿意地收回目光。

  「耘已經說出客觀的看法了。」火夕淺笑,依舊是風度翩翩。

  「他的立場不夠客觀。」

  火夕又道,「若極想讓人知道他去了哪兒,他就不會關掉通訊器,你認為呢?」

  攤了攤手,幽冥不得不認同她的話,隨即又不死心地道:「至少,說說他去做些什麼?又為什麼去?」反正,閒來無事說說話解悶也不錯。

  「那是他母親的故鄉。」

  「哪兒?」幽冥接得自然。

  火夕瞭然地一笑,「就是他去的地方,別想套出我的話。」

  啊!被識破啦!他無辜地以一笑帶過,「他的母親不是已經過世了嗎?」

  「沒錯,不過,他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在。」她據實回答。

  「他是去探望他的弟弟了?!」幽冥挑眉。

  火夕頷首,「嗯!」

  「那他弟弟的生活環境如何?」他又問。

  「不好。」她想了一下。算是不好吧!在那種人煙罕至、與世隔絕的地方,又完全與文明脫了節,她不認為那種生活環境有任何吸引人之處。

  「極可以把他的弟弟接過來啊!」他認為這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嗎?

  「那也得人家願意過來才行。」她認為有些事不是一時半刻就解釋得清楚的。

  「有什麼問題嗎?」幽冥隨即又道:「那小子不肯和極同住?!」

  火夕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不過,問題不僅僅如此而已。

  「那直接把他綁過來不就得了。」幽冥彈了彈煙灰,理所當然地說。

  綁?!火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文明一些的方法了嗎?」

  幽冥想了一會,要文明一些的?OK,沒問題。「我去炸了那小子住的地方,讓他無處棲身,他自然就會搬來和極一起住了。」他的炸彈夠文明、夠科學了吧!

  「不夠和平。」火夕又淡淡地說。

  那他也愛莫能助,他的字典裡沒有「和平」兩個字。「真夠麻煩,那就別管他了,極幹麼盡把責任往身上攬,人家又不領他的情。」幽冥覺得那種不知好歹的傢伙根本就不需要理會。

  「你口中的那小子是極在這世上僅存的親人了。」柴耘指出。

  「只要極願意,他可以娶個老婆生一大堆的兒子女兒,還怕沒有親人嗎?」幽冥嗤道。

  「那是不一樣的。」柴耘懶得再多作解釋。

  他們一行三人隨即坐上一輛黑色房車離去。

**************

  中美洲危地馬拉中美洲的熱帶雨林其實是一個不適合人居住的地方,糾結的衫樹與紅木遍佈山野,而經常性的傾盆大雨更是將土壤沖刷成瘠土,然而,公元第四世紀在這裡生活的馬雅人,卻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發展出燦爛的文化,留下許多令人嘖嘖稱奇的文明遺跡。

  所謂「馬雅」(MAYA),指的是猶加敦半島上的居民以及他們所使用的語言,而古馬雅的文化遺址範圍涵蓋了現今的墨西哥、瓜地馬拉、洪都拉斯等地,位於瓜地馬拉皮坦區內的「提卡」是馬雅文化遺跡當中規模第二大,卻是最壯觀的一個,西元一九五五年,當地政府在此成立了國家公園,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並且宣佈提卡為人類文化遺產保護區。

  提卡國家公園為佔地五百七十六平方公里的區域範圍,區內一共有廟宇、宮殿、神壇等大小建築三千多座,其中的精華部分集中在中央大廣場四周。

  中央大廣場是由兩座聳立對峙的金字塔神廟與四周的衛城環繞而成,一號金字塔也就是一般人所熟知的「大美洲虎神廟」,與一號金字塔隔著大廣場遙遙相望的是二號金字塔,稱為「面具神廟」。

  索令京背著幾乎要將她壓扁的背袋,循著十分陡峭的中央階梯一路攀爬至塔頂的平台,而後卸下背袋遠眺整個大廣場,極目望去只見一片蓊蓊鬱郁的森林當中,散佈著一個個冒出叢林的金字塔尖頂,看起來非常壯觀,令她不由得心生崇敬。

  但是,沒有人知道建造這些宏偉建築的馬雅人後來到哪裡去了,他們為什麼遺棄了這些文明結晶而離去?也沒有人知道。

  站在塔頂的平台上,她彷彿也體驗到馬雅人當年建城的氣魄。

  「小姐,小姐,」金字塔下面傳來一個操著生硬英文的嗓音。「就要下雨了,請快點下來吧!」

  索令京拉大嗓門回道:「我馬上下去。」

  語畢,她隨即自背袋中取出相機來拍了一些照片之後,才再背起背袋循著來時路小心翼翼地走下去,這一趟又花了近半小時的時間。

  雖然此刻天空看起來和方才一樣的湛藍,不過,她相信魯凱的話,不久後就會變天。魯凱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也是她特地找來的響導。

  「請把你的背袋給我。」魯凱有一頭捲曲的短髮和黝黑的皮膚。

  「呃?!」索令京一怔。

  「這樣我們才可以趕在下雨之前到達。」他不苟言笑地說。

  「我可以自己來,謝謝你。」她會盡量加快速度的。

  「下過雨之後,路會變得泥濘難行,如果你不想渾身髒兮兮地度過今晚,那麼你最好照我的話做。」他依然是面無表情。

  「好吧!」今晚她打算在魯凱自己搭建的樹屋上過夜,所以不能洗澡是必然的,要是身上再沾染上泥巴,那邊真是難以忍受呢!於是她卸下背袋交給他。

  魯凱接過沉重的背袋扛在肩上,抬頭看了看天際,「走吧!」

  「嗯!」她沒有異議地快步跟上。

  雖然肩上扛著沉重的背袋,魯凱行走的速度依然快捷,絲毫不受影響。

  「魯凱,你為什麼知道快要下雨了?」她覺得很好奇,而且重點是她快跟不上他了。

  魯凱聽她急促的換氣聲,於是放緩腳步,「我可以聞得出來,空氣中有水的味道。」

  聞?!索令京聞言一愕,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呃,他的鼻子。

  「我們還有多久會到達你的樹屋?」這樣快步疾行令她感到腳酸。

  「到了。」他指向不遠處的樹上。

  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眼前所見的景象令她咋舌不已,在兩棵粗壯的大樹上赫然有一個完全以木材搭建而成的樹屋。

  哇——太厲害了吧!「這是你自己搭建的?」她的眼中閃爍著崇拜的光芒,敬畏地看著他。

  「嗯!」魯凱率先爬上樹屋,伸出手打算拉她一把,「上來吧!」

  樹屋裡相當寬敞,有桌子、椅子和一張床鋪,角落還堆放了一些乾糧和一桶乾淨的水。

  感覺上還挺舒適的。索令京環顧屋內作了評論,她想,在這裡待個一兩天還不成問題,也應該不會太難以適應。

  「偶爾我也會來這裡過夜,一些民生必需品都一應俱全。」魯凱環視了四週一眼,問道,「你確定要在這裡過夜?」他實在很難相信眼前這一個弱女子竟會有勇氣在這個與世隔絕的熱帶雨林深處過夜。

  索令京點點頭。

  「好吧!」他開始為她說明屋內所有必需品的擺設位置,「那麼,我明天早上再過來接你。」說完,倏地樹屋外劈哩啪地下起斗大的雨。

  真的、真的下起雨來!氣象台恐怕也沒他那麼厲害。索令京佩服地看著他說:「下雨了。」

  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嗯!」

  「等雨停再走吧!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她當然知道他有帶雨具,但還是避一下雨比較好。

  魯凱不置可否地在椅子上落坐。

  「要不要喝杯水?」她問。不過,話一出口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兒可是他的地方耶!

  「我來吧!」魯凱起身去倒了兩杯水,將其中一杯遞給她。

  「謝謝。」她喝了一口。

  魯凱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問:「你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裡不會害怕嗎?」

  索令京搖了搖頭,「怕就不會來了。」

  說得也是。他喝完杯中的水,「不過,你比一般人具備了更多的勇氣。」像她這樣隻身在叢林裡過夜,就連一般的男人恐怕都做不到呢!

  「我想要改變自己。」她已經厭倦當一個沒有主見的乖寶寶。

  外頭的雨仍然不停地落著。「改變自己?!」他總是弄不懂這些都市人在想些什麼。

  「是啊!改變自己。」她這次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成行的,此刻家裡大概亂成一團了吧!不過她不會後悔的。

  「對了,晚上待在這裡,你千萬不要走得太遠,在這種人跡罕至的熱帶雨林深處是很容易會迷路的。」魯凱慎重地叮嚀她。

  「我知道。」她想,她能走到哪裡去呢?

  「要是迷失在叢林深處,恐怕就真的沒有人能救得了你了。」他可不是在危言聳聽。

  「我保證你明天早上來的時候一定能夠看到一個完整無缺的我。」索令京知道他是在擔心她。老實說,隻身在叢林裡過夜已經是她的最大極限,要她在這兒亂走,她還怕會遇上毒蛇猛獸呢!

  「嗯。」他總算安心了一些。

  外頭的雨停了,魯凱站起身,「我該走了,你自己小心一些。」

  「我會的。」她點頭,送他到樹屋門口,看著他迅速地離開,消失在樹林之中後才回到屋內。

  天色漸漸地暗了,索令京在背袋中找出蠟燭點上,又自背袋中取出她隨身攜帶的日記簿攤開來放在桌上。她咬著筆纏清心中的思緒,好半晌才下筆開始寫——今天是我來到危地馬拉的第三天。

  安提瓜市位於泛美公路上,距離危地馬拉市大約一個小時的車程,建於十六世紀中期,原為殖民時代的首府,卻在西元一七七三年毀於一次地震之中。

  安提瓜市內多是舊式的西班牙建築,街道景觀很有殖民時代的古風,目前仍保有許多歷史性建築,果然不負它「美洲歷史都市」之名;市中心的阿瑪斯廣場原為鬥牛場與市集,現在則是小販雲集,廣場四周有殖民時代的總督府與大教堂,然而昔日的繁華景像已不復見。

  市郊有一個‘回憶’大教堂,是地震之後的遺跡,從傾頹的牆垛來看,不難想見當年這個教堂的宏偉,然而如此堅實的建築,終究也難逃地震的摧殘,可以想像當時地震的強度是何等強大,災情如何慘重,不禁令人咋舌,壘壘的石壁岩塊似正無聲地訴說著昔日的滄桑。

  建築這些宏偉建築的馬雅人究竟到哪裡去了?有人說是因為政治動盪,遭到他族滅絕;有人說是因為疾疫流行造成人口大量死亡;另外還有一種說法,認為是因為地力枯竭,土地上已種不出東西,因此只好集體適居他處。

  提卡的馬雅古文明遺跡保持得相當完整,規模之宏偉亦令人稱奇,相較之下更顯現出個人是多麼地渺小、微不足道了。

  耳際聽見的是叢林裡的蟲鳴,沒有塵世間的喧囂,彷彿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忽明忽暗的燭火映照出我的形單影隻,雖然有些孤單,但是我很高興來了這一趟,從小到大我一直依照父母的要求、期望去升學、就業,而今連婚也……我不要!我不要!

  我已經累了,只想做回自己,真真實實的自己,即使放棄一切也在所不惜。

     **********

  索令京歎了一口氣放下筆,她感到肚子有些餓了,找出帶來的乾糧,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腦子仍陷在剛才的思緒中,讓父母失望其實是她最不想做的事,但是卻無法避免,她沒有辦法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要她和他斯守一輩子,她做不到。如果可以,她會拋棄既有的身份、一切,重新展開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倏地,外面傳來一陣雜亂急促的腳步聲,像是有人正朝這兒跑過來。

  有人朝這兒跑來?!索令京心下一驚,怎麼可能!魯凱說過這兒人跡罕至,尤其又在入夜了之後,更不可能會有人在這裡走動,難道是野獸?

  雖然有些害怕,不過,她仍是鼓起勇氣,輕輕地打開窗戶望出去,隱隱約約的她瞧見了一個手執長予、赤裸著上身的黝黑男子。

  鬼呀!她在心中尖叫不已。

  隨即又感到不對勁,她看見他在跑,而且是用雙腿……那麼他是人了!再看清楚他的穿著打扮,他是土著?

  她捂著嘴,自窗戶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只見那個人沒頭沒腦地在這附近跑來跑去,口中不知在喃喃些什麼。

  這麼晚了,他在幹麼?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仍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就怕引起他的注意。

  倏地,她看見那個人高高舉起長矛,重重地往地上射去,而後是一連串像是歡呼的話語,她只是覺得像是歡呼,因為她根本聽不懂。

  那個人興高彩烈地朝射去的方向跑了幾步,拔起插在地上的長矛審視了一番。

  這時,索令京才看清楚他的長矛上掛著一條比她的手臂還粗的蛇。天呀!好粗的蛇!她不禁打了個寒顫,不必看也知道她的雞皮疙瘩全都冒出來了。

  原來他是來捉蛇的,她這才明瞭。

  眼看他就要走遠了,索令京不假思索地拿起手電筒,吹熄蠟燭,溜下樹屋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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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知過了多久,索令京才猛然想起魯凱交代的話,「在這種熱帶雨林深處是很容易會迷路的,要是迷失在叢林深處,恐怕就真的沒有人能救得了你了。」

  而此刻她已經無法分辨自己身在何處了,更不認得回樹屋的路,這該怎麼辦才好?而舉目所見都是高聳入雲、枝葉茂盛的大樹,她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

  她幾乎恨透了自己的衝動。心想,這下子可好了,她讓自己陷入這種困境中,說不定還會葬身於此。眼看前面的身影已經漸行漸遠了,她除了跟上他似乎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索令京別無選擇地跟了上去。愈走往森林深處,她的心中愈是忐忑不安,恐懼也一點一滴地侵蝕她的心、一點一滴地累積壯大,令她忍不住想尖叫。

  真的只是一念之差而已,要是她沒有衝動地離開樹屋,跟著他走進森林深處就好了。

  此刻,再多的後悔都無濟於事,更不可能改變她此時的窘境,她只能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前面這個土著身上了,希望他們不會是食人族或者獵頭族。

  也許是太過於專注在自己的煩惱中,她竟然沒有發現她惟一的依靠已經消失在黑暗中了。

  「啊——」一抬眼,索令京已經沒看見那個土著的身影了,四周只有無盡的黑暗,她忍不住尖叫了一聲,打開手電筒,沒頭沒腦地往前狂奔而去。

  跑了好一會兒,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她才停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四周仍是一片黑暗。

  「嗡嗡嗡……」耳際傳來的儘是蚊蟲振翅的嗡嗡聲音。

  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她心中的恐慌像燎原的火迅速地蔓延開來,她的身體克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原以為她的處境已經夠悲慘的了,沒想到竟然還有更糟的。雖然不知道那個土著是不是食人族的,雖然語言不通,可是,至少還有個伴,而此刻,她真的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救命啊!救命啊!」她扯開喉嚨大叫。雖然獲救的機率大概等於零,但是,她並不想放棄,更不想死在這裡而沒有人知道。

  「救命啊!救命啊!」她想,也許會有像魯凱一樣的本地人在叢林深處搭建了一個樹屋居住。

  她不停地走著,也不停地喊著,喊得喉嚨發疼、聲音沙啞,卻仍然毫無任何回應。

  難道她真的會死在這裡嗎?索令京幾乎要絕望了。

  驀地,她左手邊的草叢中傳出「唏唏嗦嗦」的聲音,她全神戒備地盯著,巨大的恐懼幾乎要令她崩潰了。

  她全身上下只有一個手電筒,再無其他的東西可以用來防身了,如果自草叢中爬出一條大蟒蛇來,那麼她就必死無疑了。

  過了好半晌才有一隻大蜥蜴慢條斯理地自草叢中爬了出來,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快速地沒入另一邊的草叢中消失不見。

  還好是一隻對她不屑一顧的大蜥蜴!她終於鬆了一口氣,繃緊的神經才稍稍放鬆了一下。

  不過,她的危機仍然存在。現在她前後左右看起來都是一個樣,讓她無從判斷該往哪兒走,又好像她自始至終都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如果她沒有要求在叢林深處待上一夜,那麼她就不會因為衝動而迷失在叢林裡!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應該跑到中美洲的叢林來!

  但是,她若沒有來這一趟,此刻早已是丹尼爾的妻子。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那情形對她來說就和她此刻的遭遇一樣悲慘。

  索令京失魂落魄地走著,卻下不經意地踩到了一個硬硬的物體,而後「啪」一聲,一陣幾乎將她撕裂的劇痛貫穿了她的整個身體。從腳踝傳來的劇痛令她站不穩地往前跌了出去,一陣猛烈的撞擊之後,她跌進一個大坑洞之中,跌得頭昏眼花。

  「好痛。」她忍不住呻吟出聲。冷汗自她的額際一滴滴地冒了出來,她的臉色蒼白得像個鬼似地。

  她幾乎無法動彈。她知道夾住她的腳踝的必定是獵捕動物的捕獸器,她也知道必須把捕獸器自腳踝上取下,但是,持續不斷傳來的疼痛令她沒有勇氣去碰,而血就這麼不停地淌著,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大片血跡。

  她無力地看著上方,思索著該如何爬上去,爬出這個洞。她想,這個洞穴該不會就是她的墳墓吧!

  她不要!不要死在這個地方……她的思緒已經開始混沌了,在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她依稀看見了好多個手執長矛的土著站在洞口的上方俯視她……

  索令京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過來,一睜開眼睛,她便看見一個綁著長辮的俊美男子站在床沿俯視著她。

  「我……我死了嗎?」這裡是地獄嗎?她環視了一下四周,發覺擺設相當簡陋,牆上還掛了幾張不知是什麼動物的皮毛。

  「你還活著。」綁著長辮的男子以字正腔圓的英語回答她。

  「你會說英文?!」她張大的眼睛裡滿是驚喜。「我沒有死!」從她腳踝傳來的痛楚證實了他的話,畢竟死人是不會感到疼痛的。

  綁著長辮的男子沒再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地道:「你只要好好休息,按時換藥,你腳踝上的傷很快就會痊癒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救了我嗎?」她的心中有無數個疑問。

  「亞馬遜河流域的附近。不是。」綁著長辮的男子簡潔的回答,他有著傾向東方人的五官,而且皮膚白皙。

  「你是誰?」她心想,還沒離開叢林啊!她這時才發覺他赤裸著上身,腰際圍著一件色彩鮮艷的短裙,足下則蹬著一雙皮靴。

  這個女人的問題還真多。「御極。」他冷著一張俊臉報上名字。

  御極!這個名字怎麼有點耳熟……「我叫索令京。」她不希望他離開。

  御極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待會兒照顧你的人就會過來。」語畢,他便轉身打算離去。

  「等等。」她出聲阻止他離去。

  他停下腳步,慢條斯理地回過身,「有事?」對於別人的事他一向沒有多大的興趣,他只是受人之托來看看她的傷而已。

  「我能不能知道是誰救了我?」

  「道謝?」他輕易地猜出她的想法。

  「嗯!」畢竟人家救了她一命,不然,她早就一命嗚呼了,所以道謝是最基本的。

  「不必急在一時,日後多的是時間。」御極語帶玄機地說。

  她沒有去深究他話中的含意。索令京試著坐起來,原本蓋在身上的針織毛毯順勢下滑,她頓時感到胸前有些涼颼颼地,低頭一瞧竟發現自己上半身未著寸縷。

  這一驚非同小可,「啊——」她尖叫著拉起毯子遮住胸部。

  御極淡然地看著她,沒有多大的反應。

  索令京漲紅了臉,「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穿衣服?」

  在她說話的同時,有名皮膚黝黑的女子赤裸著上半身,端著一碗不知名的東西走不進來。她簡直不知道該把視線擱在哪裡,才不至於冒犯了來人。

  「在這裡未婚女子的穿著就是像達克莉一樣,裸露著上半身,展現出她們迷人的身材來吸引異性的目光。」御極平鋪直述地作了簡短的說明。「所以,她也替你換上了相同的服飾。」

  「我不要。」她沒有辦法像她們一樣若無其事地裸露上半身。

  他聳了聳肩,「那我也沒辦法,你只好自己想法子了。」而且這也不關他的事。

  達克莉哇拉哇拉地說了一大串話。

  索令京卻是一個字也聽不懂,只能朝御極投去求救的目光。

  「她問你感覺怎麼樣,腳上的傷口還痛嗎?」他翻譯了達克莉的話。

  「好多了,傷口還有一點點痛而已。」她回答,期望他能將她的話翻譯給達克莉知道。

  御極無奈地翻譯了她的話,達克莉聽完露齒一笑,似乎安心多了。

  原本御極的膚色便有些白皙,和黑美人達克莉站在一起更是形成極為強烈的對比。

  索令京依舊將毛毯緊緊擁在胸前,「我的……我的……」她沒有辦法問出口。

  「嗯!?」達克莉一臉不解地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她,復又看向御極。

  他告訴她,「她在找她的衣服。」

  「衣服?!」達克莉仍是不太明白。

  「呃!」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既然被力斯他們拿去玩,那就算了。」

  「對了,這是要給她吃的。」她記起被擱置在一旁的食物。

  御極點點頭,「我會告訴她的。」

  達克莉退了出去,屋子內頓時又剩下他們兩個人。

  「喂!你不要走,我的……我的……」索令京仍舊沒有我出個所以然來。

  「你要找你的內衣,是吧?」他絲毫不以為意地接下她的話。

  她一聽臉漲得更紅了,但是,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承認。「嗯。」她小小聲的回答。

  天哪!丟臉死了,她簡直想挖個洞躲起來算了。如果有選擇的餘地,她寧願不要那件內衣,但是,那是她僅剩、惟一的一件了。

  「達克莉說被力斯他們拿去玩了。」御極轉述達克莉說的話。

  「力斯?!」拿去玩?!索令京覺得兩頰像火燒似地灼燙了起來。

  「他們只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你別介意。」他看著她彆扭的模樣,「如果你不習慣的話,那就拜託達克莉替你找一件上衣好了,不過,在齊穆族裡只有已婚的婦人才會穿著上衣。」

  「沒關係,謝……謝你。」她根本鼓不起勇氣看他的眼睛。

  「那沒事了?你把東西吃一吃,好好休息。」他打算離開了。

  「等一等。」她喊。

  「怎麼了?」御極挑了挑眉。

  囁嚅了許久,她才艱辛地吐出話來,「你……你能不能留下來?」

  留下來做什麼?御極疑惑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兜上了一圈,雖然他已經看慣了齊穆族少女裸露上半身,但是,此刻的情形並不相同。「你確定要我留下來?」當然,他是不可能會對她做出逾矩的舉動。

  她有些猶豫,不過,仍是點了點頭。在這個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的地方,她也只能依靠他了。她用毛毯將身體包了個密密實實,不留一絲的空隙。

  「好吧!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御極隨手拉了張圓木椅子坐了下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很好奇,他看起來並不像齊穆族的人,雖然他很適合穿這種民族色彩相當濃厚的衣服,而且性感無比。

  「這裡是我母親的故鄉。」他也知道自己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齊穆族人。

  「你母親呢?」

  「她已經不在人世了。」他對母親其實沒有多少的印象,畢竟,他五歲就被帶到德國去了。

  「對不起……」她似乎問到不該問的事了。

  「沒關係,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用放在心上。」御極不以為意。

   她趕緊轉移話題,「你一直都住在這裡嗎?」感覺上這裡似乎和文明脫節了。

  「五歲之前是住在這裡,後來跟著我父母回到德國去了,不過,成年之後,每兩年我都會回來住上一陣時日。」他突然發現她絲毫未進食。「吃點東西吧!」

  「你也住在德國?!」她喜出望外地問。那麼,也許他可以帶她回去。索令京的心中又再燃起一小撮希望之光。

  他揚眉,「也?」那麼就表示她也來自德國了。

  她興高彩烈地道:「我也是從德國來的。」沒想到同在一個國度裡的兩個人竟然會在遙遠的中美洲亞馬遜河叢林裡認識。

  果然沒錯,接下來她八成希望他能夠帶她離開這裡。御極沒多大的反應。

  索令京的眼中滿是希冀地注視著他,「那——能不能請你帶我離開這裡?」

  靠向椅背,他淡淡地道:「你是否能夠離開這裡不是由我來決定。」

  「什麼意思?」她戰戰兢兢地問。

  「得要酋長同意才行。」他無意把事情往身上攬,更何況他和她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酋長!提到這個稱呼,她腦海中頓時浮現電影中曾出現的野蠻人形象揮之不去,心中的恐懼指數也直線上升,「他不會不讓我走吧?」

  「也許。」御極並沒有給一個明確的回答。

  在她昏迷的期間,阿瑪迪來看過她三次,也許是對她有意思吧!如果真是那樣,那麼他最好不要介入,免得令他和阿瑪迪之間的關係更加惡化。

  「拜託你救救我,我不要留在這裡。」索令京對於未來相當恐懼。

  「很抱歉,我無能為力。」他並未說實話,帶她離開此地只是小事一樁,還難不倒他,只不過她並不值得他和阿瑪迪過不去。

  「求求你。」她的態度有些微僵硬、不自然,因為她並不常向人求助。

  「求我是沒用的,你該找的人是酋長阿瑪迪。」而阿瑪迪即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

  「可是我和他無法溝通。」此刻,她自覺像是刀俎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御極的視線飄至她受傷的腳踝,「反正,你現在也走不了,等腳傷好了之後再說吧!」他優閒地交疊起結實修長的雙腿。

  「可是……」事情一天沒有結果,她就沒有辦法安心。

  「不論你此時說得再多也無濟於事,所以你還是省點力氣吧!」御極有些漠然。

  「他們沒有權利把我留在這裡,我要回去。」一想到她將無法離開此地,她便慌了。

  御極笑了,輕聲地道:「在這裡是沒有法律、人權可言的,酋長主宰了所有人的生死,當然也包括了你。」他說的是實話。

  索令京激動地想下床來,卻忘了她的腳上還有傷,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啊——」她倏地跌坐在地上,痛得秀氣的眉毛全擰成一團。

  他仍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的打算。「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事實就是如此,若是阿瑪迪打算留下你,你也只能在此終老一生,除非奇跡出現。」而奇跡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在這裡終老一生?多麼的恐怖啊!她不認為自己能適應。

  「當然,你也可以再度逃進叢林裡,只要你不怕毒蛇、毒蟲的攻擊,運氣好的話也許可以遇上散居在叢林內的當地人,而通常運氣不好的機率會比較大一些。」他的語氣無關痛癢。

  「你——」她氣紅了眼。

  「忠言通常都是逆耳的。」他斜睇了她一眼,想以眼淚來打動他?省省吧!他的同情心向來供不應求。「你不想聽我可以不說。」

  「你可以救我的。」而他卻拒絕伸出援手。索令京的心冷了半截。

  「你認為你有哪一點值得我為了你和阿瑪迪為敵?」御極索性問。和阿瑪迪為敵也等於和整個齊穆族人為敵,他沒必要為了她招惹來多餘的麻煩。

  她無言以對。她是沒有立場要求他伸出援手,但是,她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他看著她,「你打算坐在地上多久?」

  她灰心地說:「坐到地老天荒,世界毀滅的一那一天。」他都已經不管她的死活了,不是嗎?

  「請便,我不奉陪了。」語畢,他當真自椅子上起身,不理會她還坐在地上,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屋子,留下她一個人。

  望著御極挺拔的身影漸行漸遠,絕望開始啃蝕她的心。她不要留在這裡啊——

************

  又過了三天。

  半夜,索令京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睡眼惺忪地瞧見床沿有一個模糊的男子身影。

  「你……你是誰?」她瞪著他。

  不是她的錯覺,果然是個男人站在她的床沿,以極其嚴厲的目光審視她。站在床沿的男子有著一頭微卷的黑色長髮披散在古銅色的肩膀上,還有鑿刻般的輪廓,令人忍不住想多看他幾眼。

  男子抿著唇不語,幽黯的眸子裡閃著複雜難解的光芒。

  她往床鋪的裡面縮去,「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在半夜跑到這裡來?」

  男子大跨步地走近床鋪,長手一伸輕易地握住了她的手。

  索令京倒抽了口氣,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聲音全卡在喉嚨中。

  男子微一使力將她拉了起來,往懷中一帶,登時,索令京便置身在他的懷抱中了。

  「啊——」終於,她興叫出聲。

  在萬籟俱寂的三更半夜突然傳出高分貝的尖叫聲是很嚇人的。男子沉聲道:「閉上你的嘴。」他是以齊穆族的語言說出。

  她不停地叫著,「啊——」這個偉岸男子究竟想對她做什麼?

  不一會兒,屋子外便聚集了所有的族人,大家都來探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御極慢條斯理地越過眾人走進屋內,沉穩的聲音響起,「他叫你閉嘴。」

  聽到熟悉的語言令她陡地安心不少,索令京終於停止尖叫,但是,在陌生男子赤裸的胸膛中仍是令她的神經緊繃。「你快叫他放開我啊!」

  御極還來不及開口說話,男子便主動地放開她。

  她一得到自由,便像逃離瘟疫似地以單腳跳到御極的身後去,小小聲地問:「他是誰啊?」雖然來到這裡好幾天了,但她一直沒有走出這個屋子,因為腳踝上的傷使行動不方便的緣故,所以,除了達克莉和御極以外,她也不認識其他的人。

  「阿瑪迪。」

  「他……他就是酋長阿瑪迪?!」索令京感到相當的意外,聲音微微揚高。

  「沒錯。」他對她的反應感到有趣。她覺得阿瑪迪不像是一族之長嗎?不然,她以為酋長該是什麼樣子的?

  「那……他三更半夜站在我的床邊幹什麼?」她的聲音更小聲了。她是沒想到齊穆族的酋長竟然是一個如此健壯俊美的年輕人,不過,他的眼神好嚇人。

  阿瑪迪對於她躲到御極身後的舉動感到十分的不悅,臉色愈見難看,大手一揮,吼道:「別看了,統統都回家去。」

  在屋外圍觀的族人聽見阿瑪迪的怒吼之後紛紛作鳥獸散,才一會兒的時間便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屋內的三個人。

  扯了扯御極的裙擺,索令京努了努嘴,無聲地問道:「他怎麼了?」

  御極沒有回答,阿瑪迪增到他的面前,冷冷地瞪視他,卻始終不發一語。

  索令京不解地在御極身後偷偷瞄著阿瑪迪沒有表情的俊臉,心想,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要她。」彷彿沉默了有一世紀那麼久,阿瑪迪才撂下這麼一句話,又看了御極身後的索令京一眼,而後掉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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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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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2 00:08: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御極始終都沒有告訴她,那一夜,阿瑪迪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她明顯地感受到他似乎特意疏遠她,拉開彼此的距離。

  索令京拄著粗糙的枴杖走出待了好些天的屋子,這是她自從腳踝受傷以後頭一回走到屋外,重新感受到陽光照射在身上的感覺真好,雖然在樹木枝葉茂密的叢林裡感受不到強烈的陽光,她依然很高興。在屋子裡待了好多天,她都快發霉了。

  「令京小姐,早安。」

  「你好,令京小姐。」

  雖然她聽不懂齊穆族人在說些什麼,不過,由他們臉上靦腆的笑容可以感受到他們的友善,索令京頻頻回以微笑。

  她該上哪兒去找御極?對於這裡她一點兒也不熟,而且語言又不通。倏地,她瞧見了達克莉。

  「達克莉。」索令京叫喚她,並且揮了揮手。

  達克莉快速地走向索令京,微微笑著但不說話,因為她知道索令京聽不懂齊穆族的語言。

  「極,御極,你能告訴我他在哪裡嗎?」索令京比手劃腳地說。

  達克莉仍是微笑以對。

  「極,御極,你知道他在哪裡嗎?」她又問了一次,「御極人呢?」

  達克莉還是微笑,沒有任何反應。

  索令京有些懊惱,她該怎麼才能讓達克莉明白她的意思呢?若思了許久,她好不容易才想到一個點子,興高采烈地拉起自己的頭髮編成辮子再比至腰際的長度,而後滿懷期待地看著達克莉。

  達克莉的臉色先是微微一變,而後才哇拉哇拉地說了一長串的話。

  索令京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會不會是自己比得不夠清楚?於是她又比了一次。

  達克莉面露難色地遲疑了一會兒,才拉起索令京的手,帶她走向御極位在另一端的屋子。

  在達克莉的挽扶下,索令京來到一間矮屋子前,她轉頭看著達克莉。

  達克莉指了指屋子裡,而後留下她轉身快步走遠。

  索令京拄著枴杖上前去敲了敲門。等了好一會兒,裡面才有腳步聲響起由遠而近,然後,門被打開來。

  開門的人正是御極,帶著一臉的睡意,原本編成辮子的長髮此刻散了開來,披在他的背部,還有少許落在他的胸前。

  索令京不由得屏住呼吸,他此刻性感的模樣令她微微失了神。

  微微皺起眉毛,他以極其低沉的嗓音說道:「這麼早,有事嗎?」

  「對不起,我吵醒你了。」她帶著歉意地道。

  「算了,進來吧!」御極吁了口氣,拉開門,旋身走回屋裡。

  她跟了進去。御極披散在赤裸背部的墨黑長髮看起來相當柔軟滑順,令人忍不住想伸出去撫摸,然而索令京及時縮回了自己的手。

  「說吧!你有什麼事?」他打了個哈欠,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什麼?」她並未反應過來。

  「我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御極打量著她,她總不會是閒來無事跑來當他的鬧鐘吧!

  「喔!」猛一回神,索令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知道那一天晚上阿瑪迪離去前說的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她一定要弄清楚。

  這……他閉了閉眼睛,半晌才道:「你真的想知道?」

  「對。」她再肯定不過了,「而且,自從那一天之後,達克莉對我的態度便有了一些改變,我相信阿瑪迪的那一句話是主因。」

  「她怎麼了?」

  「她原本對我就很友善了,可是,自那一天起,她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絲敬畏,彷彿我的身份較為高貴,她不敢放肆。」她是真的有那種感覺。

  看不出來她還挺敏銳的。御極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

  她又道:「一定有什麼事改變了她對我的態度,我希望你能告訴我。」

  「既然你想知道……好吧!」他原本是打算當她的傷痊癒之後再告訴她的。

  索令京靜靜地等著。

  他突然感到有些難以啟口,可以想見的是她必定會極力反對。

  「為什麼不說?」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要你。」御極把話說出口。

  「什麼?!」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他說他要你。」意思應該已經很明顯了,不用他再解釋了吧!

  她的腦袋中轟轟作響,思路紊亂得無法理出一個頭緒來,阿瑪迪要她?!

  看她沒有任何反應,他只好又道:「阿瑪迪要娶你為妻。」

  娶她為妻?!「而你居然打算隱瞞我這麼重要的事!」索令京質問。「是為了讓我乖乖地待在這裡,是不是?」

  御極淡淡地道:「我並沒有隱瞞你的打算,只是要等你傷口復原之後再告訴你,阿瑪迪能不能娶你為妻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不會答應的。」

  那是多少齊穆族少女夢寐以求的,而她卻不假思索地拒絕了。「阿瑪迪不夠英俊嗎?」御極可不那麼認為,阿瑪迪若是進入文明社會怕會令許多女人趨之若鶩,只要他願意,必定能擄獲不少女人的芳心。

  「他是很英俊,但是,我並不愛他,我們才認識半個月而已,而且語言又不通,我怎麼嫁給他!」阿瑪迪又為什麼會決定娶她為妻?索令京感到不解。

  御極不以為然,「語言不是問題,若你想學,我可以教你。」只要有心,學什麼都可以事半功倍。「終究你還是希望我能嫁給阿瑪迪,沒錯吧!」她一直有那種感覺。

  「我為什麼會那麼希望?」他反問。

  「因為你覺得我很麻煩。」她也不想造成別人的困擾,只是她別無選擇了。「可是,我也不願意這樣啊,在這裡只有你能聽得懂我的話。」說著說著,她便紅了眼。

  錯了,還有阿瑪迪。不過,阿瑪迪自己既然不打算開口,他也毋需說出來。御極看得出來她在強忍著不讓淚水決堤,不過,像洪水氾濫的淚水依然衝破了閘口,在她漂亮的臉上恣意肆虐。

  望著她哭泣的臉龐,他的心中倏地升起一股不捨。「你別哭了,沒有覺得你很麻煩。」他並不習慣安慰哭泣的女人,聲音中有一絲不自然。

  索令京努力地拭去臉上的淚水,可是,不一會兒她的臉便又被新湧出的眼淚給佔據,如此重複了數次之後,她索性放棄了,任由淚水在她的臉上氾濫成災,打算一次哭得痛快。此時這半個多月來的孤單無助和害怕全都湧上心頭,令她哭得更加傷心。

  「其實阿瑪迪是個不錯的人,只要你和他相處久了就會發現。」阿瑪迪是他的弟弟,也是他這世人惟一的親人,若是阿瑪迪真心喜歡她,他這個當哥哥的當然得助弟弟一臂之力,撮合他們兩個了。

  她哭紅了雙眼,斷斷續續地道:「我不要……不要嫁給……我不愛的……人。」不然,她乾脆留在法蘭克福認命地嫁給丹尼爾,何必離家出走?

  御極將索令京擁入懷中,動作僵硬地拍拍她的背部,「別哭了,我幫你去和阿瑪迪談一談。」他能為她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不過,我不保證事情一定能夠解決。」阿瑪迪並不高興有他這個哥哥,甚至是有些恨他的,而他並不明白原因何在。所以,他不抱有任何說服阿瑪迪改變主意不娶她的希望,他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謝……謝。」她感激涕零。

  驀地,一枝長矛夾帶尖銳的哨音破空而來,不偏不倚地射入御極和索令京身前的地上,讓索令京嚇了一大跳。

  太不巧了。御極大感不妙,看到那一枝獨特的長矛,就如同見到阿瑪迪一般,他不必回頭看也知道阿瑪迪就在外面,而且看見了他摟著她的這一幕。他心想,這下子麻煩大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看了看身前沒入地下的長矛,詢問御極,淚水已因這突如其來的驚嚇而止住了,而後她看見了寒著臉的阿瑪迪。

  屋外的阿瑪迪冷冷地道:「我要跟你決鬥。」

  「我和令京並沒有做出任何逾矩的事。」雖然明知他不會相信,御極卻不能不有所解釋。

  「不要污辱了你的勇士之名,接受我的挑戰,如果你勝了,那麼她就歸你。」他面無表情地說。

  索令京根本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只能著急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阿瑪迪……」

  「不要讓我輕視你。」他不讓御極把話說完。

  看來自己似乎已經沒有其他的路可走了。御極無可奈何地走去拿起他的長矛,微一使勁將手中長矛射至阿瑪迪的身前。

  阿瑪迪探手拔起身前的長矛,「一星期後決鬥場見。」而後旋身離去,如此決鬥便算成立。

  御極失笑地拔起屬於阿瑪迪的長矛,他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和阿瑪迪決鬥,真的是太荒謬了!

  「你們說了些什麼?」她著急地問。

  他笑道:「沒什麼,你不必擔心。」事情並不完全是因她而起,沒必要增加她的煩惱。

  「我知道事情一定和我有關,他究竟是要做什麼?」她不希望被蒙在鼓裡。

  他定定看了她三秒,才道:「阿瑪迪向我宣戰了。」反正,她遲早都會知道他們要決鬥的事。

  「宣戰?!」她喃喃道。

  「決鬥訂於一星期後。」到時候她也必須在場,所以,他提早告訴她也無妨。

  決鬥!索令京的臉色‘刷’地慘白。「是因為我的緣故嗎?」她並不知道……

  「並不完全是因為你,不必太自責。」他並不是為了安慰她才這麼說,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和阿瑪迪之間早就存有問題了。

  「我去跟他把事情解釋清楚。」說做就做,她轉身便要去追阿瑪迪。

  御極拉住她的手,「不用了。」

  「可是……」她仍覺不妥,「要是你們之間有人受傷了,怎麼辦?」

  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只不過是時間的早晚罷了,「你應該感到高興的。」他突如其來地說。

  「感到高興?為什麼?」她不明白。

  「齊穆族裡最有身價的兩個勇士為了你要決鬥。」御極笑了笑。「你難道不覺得光榮嗎?」

  「你們真的要決鬥?」她緊張擔心得要命,而他卻還有心情說笑。

  他舉起手中的長矛讓她看,「這是阿瑪迪的武器,我接受了他的挑戰,就這樣。」

  「我該怎麼做才能阻止這一場決鬥?」她是真心想阻止這一切的。

   御極隨口道:「你改變主意願意嫁給阿瑪迪了?」

   索令京先是一怔,而後慎重地道:「如果那是惟一的方法,那麼我願意……」

  他沒想到她竟會為了阻止決鬥而答應嫁給阿瑪迪,「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別當真。」

  「我可以……」

  「不,我是說真的,現在就算你答應嫁給阿瑪迪也阻止不了一星期後的決鬥。」御極坦白地說。決鬥是兩個男人間的事,她是插不上手的。

  索令京默然了。

  他放下手中的長矛,將長髮挽到身前開始編成辮子,「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你不必太在意。」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男人在編髮辮,感覺很新奇。她一直不欣賞蓄著長髮的男子,甚至是厭惡的,但是,他卻讓她推翻了之前的一切,她有股想替他編髮辮的衝動。

  很快地,御極便將頭髮編成一串的長辮子垂在他健美的背部。

  「你為什麼要留長髮?」她自然而然地脫口問。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留長髮就一定要有原因嗎?」

  「不,我只是以為你可能是因為許了願,或者為了某個人而把頭髮留長。」她一直認為男生就該是短髮。

  「只是懶得剪而已。」他笑了,「不好看嗎?」

  她忙不迭地搖頭,「不會呀!很適合你。」大概不會再有其他男人比他更適合留長髮了。

  「謝謝。」

**************

  一個星期後的決鬥當天。

  「達克莉,你要帶我到哪裡去?」索令京被她拉著走,有些莫名其妙。

  達克莉毫無反應,仍是拉著她走。

  索令京腳踝上的傷已經好多了,雖然未痊癒,不過即使不拄枴杖也可以行動了。

  她知道今天是阿瑪迪和御極決鬥的日期,但是,為什麼一大早就有人來服侍她沐浴,還幫她盛裝打扮?她真的是一頭霧水。

  在看見聚集了所有族人的廣場時,她豁然明白了,達克莉是帶她到決鬥場來。她掙脫不了達克莉的箍制,被安置在一名年老長者身旁的椅子上。

  「我不要留在這裡。」她不想看見決鬥的場面,即使是尚未開始的此刻,她便已有些呼吸困難。達克莉說了一些話,不讓她起身。

  「放開我。」她叫。

  決鬥場中早已有兩抹一般修長、結實、勁瘦的身影,正是御極和阿瑪迪。

  幽暗的決鬥場被火把營造得亮晃晃的,即使相隔了一小段距離,索令京仍然能清楚地看到決鬥場上的一舉一動。阿瑪迪和御極的手上各有一把匕首,那顯然是他們搏鬥時所用的武器。

  驀地,一連串急促的鼓聲響起,圍觀的人群不再發出一絲聲響,全都屏息以待。

  坐在索令京身邊的年長長者倏地起身說了一些話,而後一揚手,決鬥便開始了。

  一開始,只見決鬥場中的兩人繞著圓圈行走,而後速度愈來愈快,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便見場中的兩個身影已經纏鬥在一塊了。這場決鬥不僅激烈,更是驚心動魄,兩個人的身手似乎一樣矯健,不一會兒便雙雙見紅了。

  索令京沒有勇氣再繼續看下去,卻又無力阻止,只好閉上眼睛、摀住耳朵,不看也不聽,不過,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像繃緊的弦一般。

  彷彿過了一世紀那麼久,她沒再聽見搏鬥的聲音,卻仍是鼓不起勇氣睜開眼睛去看結果,直到她的耳際響起一個熟悉的嗓音——「你睡著了嗎?」

  索令京立即睜開眼睛,看見渾身傷痕的御極,「你受了傷?!」她完全不在乎勝負。

  「正如你所見,你不問我勝敗嗎?」

  她自顧自地道:「你的傷需要消毒敷藥才行。」她並不習慣看見血腥的場面。

  她沒來得及多說一些話,便被一群未婚的齊穆族少女簇擁到御極的屋子裡。她完全沒有表示意見的餘地,即使有,也沒有人聽得懂她的話。

  眾位女子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談著,而她完全不知所云,只能靜靜坐在一旁,並且盡量不讓視線下移,免得令自己尷尬。

  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很想弄清楚卻沒有人可以替她解答,而且,御極受了傷,現在他在做什麼?傷口處理了嗎?

  索令京頓覺坐立難安了起來,就在她打算起身不顧一切地衝出去找御極之際,瞧見他換了裝扮由一群青年送進屋子裡。

  原本在屋子裡的未婚少女見御極出現,紛紛起身讓他來到索令京的身邊。

  「他們在做什麼?」她很好奇。「你的傷……」

  「只是一些皮肉傷而已。」他的臉上掛著迷人的笑容,以齊穆族的語言回應眾人的道賀。「謝謝,謝謝。」

  索令京則是完全不懂,只能傻笑。

  好不容易,所有的人都離去之後,她才能問出心中的疑慮,「他們剛剛都在說些什麼?」

  「道賀恭喜那一類的話。」他該怎麼跟她說今天晚上就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恭喜什麼?因為你打贏了阿瑪迪,對不對?」她直覺反應便聯想到決鬥的事。

  「不完全是決鬥勝了的事。」

  對哦!那些未婚的齊穆族少女似乎也跟她說了一些像是恭喜之類的話,她並不確定,「你能不能告訴我齊穆族的恭喜怎麼說?」

  「迪卡魯瑪。」御極回答。

  沒錯,就是這一句。她們不只一次地對她說這一句話,果然是在向她道賀,但是為什麼呢?「她們為什麼要恭喜我?獲得決鬥勝利的人又不是我。」

  他想事情終究是要說清楚的。「你還記得阿瑪迪向我宣戰的事嗎?」

  索令京指了指自己。

  「沒錯,所以他說決鬥勝的一方就可以得到你。」他不難想像她會有多麼震驚了。

  勝的一方可以得到你……御極的聲音不停地在她的腦海中重要,一次又一次,「呃!時候不早了,而且你又受了傷,應該早點休息,我不打擾你了。」她拒絕去接受那一切。

  御極亦有些無奈,「今天晚上是我們,也就是你和我的洞房花燭夜。」

  這就是她們恭喜她的原因了,今天是她和他的洞房花燭夜……「這太不合理了,我也是一個有自主權的人,他們怎麼可以不經過我的同意便替我決定了我的終身大事?」她不接受這樣的安排。

  「在這裡,沒有人敢違背阿瑪迪的意思,所有的族人都必須依照他的命令行事。」他只是陳述事實而已,不代表他的立場。

  「我不是齊穆族人,沒有必要聽他的命令行事。」她不是討厭他,只是這樣的方式令她無法接受,況且,他也沒有喜歡上她。

  「不過,你今晚只能留在這裡了。」御極漫不經心地指出。

  「為什麼?」

  「我想阿瑪迪派了人在外面守著。」他又怎麼會不瞭解阿瑪迪的作風呢!

  索令京聞言快步走到窗戶旁偷偷往外看,果然瞧見了人影。「這怎麼辦?」

  「放心吧!我不會侵犯你的。」他可沒有對女人霸王硬上弓的嗜好。

  「我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驀地,她瞧見床上鋪了一方白色的布,覺得有些奇怪,「呃!那是床單嗎?」好像太小了。

  床單?!真是有創意的說法。御極挑起一抹曖昧的笑,「不是。」他的態度擺明了話題就此結束。「不能告訴我嗎?」她不死心。

  「真想知道?」他是無所謂啦!但若她真的想知道,他不介意向她說明。

  「嗯!」她點頭。

  「這是要作為我們結合的證據,證明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他面不改色地說。

  反倒是索令京聽得一張臉都紅了。「這……這簡直……簡直是……」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如果你是想討伐此地對女性的不尊重,我建議你省點力氣。」他認為要改變齊穆族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並非易事。「況且,你現在該擔心的是你自己。」

  「我?!」她很訝異。

  「一旦阿瑪迪知道我們並沒有發生關係,他肯定不會放棄你的。」御極淡道。事情才剛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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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2 00:08: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在御極的拖延戰術下又過了兩個多星期。

  能用的藉口全都派上用場了,先是以他身上有傷,所以無法做太激烈的運動,而得到了一星期的休養時間,然後是碰上了索令京的經期,又得到了一星期的緩衝期,最後不得已只好假造證據。

  這一天,索令京和一些婦女準備一起到河邊洗濯衣物時,在中途遇上了阿瑪迪。所有未婚的少女全都以愛慕的眼神膜拜著性感健美的酋長,但索令京的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只見阿瑪迪筆直地來到索令京的面前,她退了兩三步,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有……有什麼事嗎?」她以生硬不自然的齊穆族語言詢問,這可是她這些日子努力學習的成果。

  阿瑪迪不發一語地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奪過她手上的竹籃子扔掉,有些粗魯地拖著她往回走。

  「你要做什麼?放開我。」情急之下,她脫口以德語叫喊。

  他不理會她的喊叫,腳下的速度絲毫未減慢。而她不停地掙扎,卻沒有發揮一絲的效用。

  就這樣,阿瑪迪拖著喊叫不休的索令京一路走回他的住處。

  途中引起了不少族人好奇的觀望,卻沒有一個人敢插手或多說一句話。

  等進屋後,阿瑪迪反手關上門。

  索令京揉了揉發疼紅腫的手腕,「你究竟……」她話未完卻發現他已關上了門,心頭猛地一震,「我……我已經是極的妻子了。」她說話的聲音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他緩緩地朝她走近,像是一頭正盯著獵物,行動敏捷的美洲豹。

  索令京跑向屋子的另一端,不經意發現放在桌上的匕首,她立即一把抓了過來,緊握在身前,「你……你不要過來!」

  阿瑪迪完全不把她手中的匕首放在眼裡,他仍舊一步一步地逼近她。

  「我……我會殺了你的。」她頻頻揮舞著手中的匕首,企圖阻止他的靠近。

  不過,這對他沒多大的嚇阻作用,下一刻,她握在手中的匕首已經被他奪了過去,而她卻完全不知道匕首是怎麼被奪走的。

  他將匕首扔向索令京沒有辦法拿到的角落,然後再度抓住她的手腕。

  當她被他捉住時,她也彷彿被一股絕望緊緊攫住了。因為她知道在這裡沒有人會向她伸出援手的,而御極恐怕還不知道她被阿瑪迪抓來了。

  他把她拋向床鋪,他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啊——」她尖叫了起來,眼中盈滿了恐懼。英俊的阿瑪迪此刻在她的眼中無疑是魔鬼的化身,正打算將她推入地獄。

  他輕易地將她身上類似小可愛的編織上衣扯掉。

  索令京發了瘋似地反擊想逃離他的魔掌。

  阿瑪迪輕而易舉地制住她,將她壓在身下。

  「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她幾乎要崩潰了。「我是極的妻子。」她再次強調,恐懼的淚水不停地湧出。

  他的眼神冰冷無情,「你和極並沒有成為真正的夫妻。」他看得出來。

  她聽不懂他的話,但是知道此刻的情勢對她而言極端不利,所以她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他的大手開始在她的身軀上游移,有著十足的侵略意味。

  她死命地掙扎反抗,「不要碰我——你這個野蠻人。」

  野蠻人!阿瑪迪的唇畔泛起一抹冷冷的笑,聲音猶如寒冰,「我從沒說過我是紳士。」而且,他也不屑為之,因為他認為那是虛偽。

  他……他說的是英語,而且相當流利!索令京驚詫地忘了掙扎,「你……你會說英語,但是卻一直讓我以為你不會!」

  「那是你自以為是的想法,和我無關。」他沒有必要也沒有義務告訴她任何事。

  「放開我。」意識到此刻兩人貼在一起的身體,她覺得自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

  阿瑪迪笑了,笑得有些詭異,「你認為我會就此作罷嗎?」

  「你究竟想做什麼?」她強自鎮定。

  他瞅著她,「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貼在一起能做什麼事?」

  「我……我已經是極的妻子了。」她努力不讓自己退怯。

  「你們真以為只要一塊沾了血的白布就可以瞞天過海了?」他鄙夷地指出他們所使的計謀。

  索令京聽了心中又是一驚,囁嚅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那……我們……」

  「閉上嘴,如果你不再做無謂的反抗,我或許可以考慮對你溫柔一些。」他的口吻像是給了她天大的恩惠,「不然,你只是自討苦吃而已。」

  有哪一個女人會乖乖地任人侵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要是你真敢碰我,我,我會……」她威脅道。

  「會怎麼樣?」他饒富興味地問。

  「我不會放過你的。」

  「想殺我嗎?你恐怕沒那個能耐。」他想,以她那種花拳繡腿再練上十年也殺不了他。

  「你……」她氣結地罵著,「只有禽獸不如的東西才會強暴女人。」

  阿瑪迪的眼神愈見凌厲,「女人,你不怕我會殺了你嗎?」她開始為自己的性命擔心,因為他是有可能會那麼做,如果她再繼續對他出言不遜的話。

  她打了個寒顫,「殺……殺人是有罪的。」他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

  「誰能判我的罪?」他狂妄的語氣猶如君臨天下的帝王一般。

  「即使你是齊穆族的酋長也不能草菅人命啊!」她覺得呼吸開始困難了起來,他犀利如刀的目光更令她感到全身都不舒服。

  「不能嗎?」他笑笑,但是,笑意卻不曾傳達至他幽黯的雙眸之中。「在這裡,我就是法律。」他或許狂妄,但是,所言並未誇大。

  「為什麼非我不可?」她問出重點。在他的言行舉止中她完全感受不到他對自己一絲絲的情意,那麼他這麼做的用意何在?

  阿瑪迪並沒有回答。

  索令京又道:「你並沒有愛上我,為什麼非要得到我不可?」她只不過是眾多女人之一,並沒有特別之處,他沒必要為了她如此大費周章。

  他仍舊冷冷地瞅著她,一語不發地想,原來她還挺聰明的嘛!

  「為……」她還打算說些什麼,卻被他的一聲怒吼打斷。

  「閉嘴。」而後,他低頭吻上她白皙光滑的頸項,開始做他決定要做的事。

  「不要,你放開我,救命啊!」她感覺他冰冷的唇貼著她的頸側移動。

  阿瑪迪不理會她的雞貓子喊叫,徐緩地吻往下移至她的胸前。

  「砰啪!」房門被強行打開來。

  「夠了,阿瑪迪。」御極沉聲道。他正極力壓抑著心中遽升的怒火。

  阿瑪迪並未起身,也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問:「如果,我還不打算停止呢?」

  「她是你的大嫂。」

  大……大嫂!索令京被這突如其來的訊息給轟得一愣。

  阿瑪迪一躍而起,「我並沒有承認你。」

  「不論你承認與否,事實就是事實,我們的體內流有一半相同的血液。」御極說得極為緩慢。

  索令京拉過床上的毯子遮住身體,危機突然解除令她全身虛脫,連下床的力氣也沒有,她的腦子裡一直被得知的消息衝擊著,御極和阿瑪迪竟然……竟然是兄弟!

  阿瑪迪逼近御極,「我說過我並沒有承認你,這些年這裡讓你自由來去已經是我最大的極限了。」

  御極無視於他的怒氣,「這裡是我母親的故鄉,誰也不能阻止我來這兒。」

  「我能。」  

  「試試看,除非殺了我,否則我仍舊會回來。」御極真的不知道阿瑪迪何以會對他有敵意。

  阿瑪迪笑得有些詭譎,「也許我真的會那麼做。」

  「讓她走吧!這並不關她的事。」他不希望讓她淌這渾水。

  「我說過我要她。」阿瑪迪故意要和他唱反調。

  「她已經是我的人了。」

  阿瑪迪嗤了一聲,「愚蠢的謊言。」

  御極提醒他,「記得嗎?你輸了那一場決鬥,不能再對她糾纏。」

  他問:「你很在乎她?」如果是的話,那麼他就更要得到她。

  御極覺得他的問話似乎暗藏玄機,「我們之間的問題不要牽扯到第三者。」

  「她會是我的。」阿瑪迪說話的口氣彷彿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一般。

  「你愛她?」雖然看起來完全沒有一絲跡象,但御極仍存有希望地問。

  「不。」他否認。

  「那你……」為什麼要她?御極感到不解。

  阿瑪迪斂去冷冷的笑容,「我要奪走你在乎的東西,如此而已。」他說得理直氣壯、天經地義,彷彿事情本來就該那樣。

  「為什麼?」御極很震驚。

  索令京吃驚的程度也不亞於他,但更多的是憤怒,「你就為了那種理由要強暴我!?」她的聲音逐漸尖銳了起來,氣得渾身發抖。

  阿瑪迪連轉頭看她都嫌麻煩,仍舊直視著御極,「因為你也該償一償痛苦的滋味。」

  

  「你是個渾蛋……」她忍不住罵道。

  「事情不會每次都這麼幸運。」阿瑪迪的唇畔泛起一抹冷冷的笑。

*************

  此時此刻,索令京再確定不過了,自己必須早日離開這裡才行。不過,她也很好奇——御極是真的在乎她嗎?

  策劃了三天,她終於採取行動了——逃離這個部落。

  她才不想成為無謂的犧牲者,所以在準備了一些食物和水後,她便上路了。

  不過,一進入叢林不到十分鐘,她便發現自己又迷失了方向。但她告訴自己,這一次就算真的會死掉,她也不會後悔。

  索令京茫然地在叢林中遊走,希望能好運氣地遇上散居在雨林之中的當地人,雖然機率十分涉茫,她仍舊在心中祈禱。

  她一直走到累了才停下腳步稍作休息,她不敢隨地亂坐,就怕會有毒蟲爬上身,因為才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她已經被螞蟻咬了好幾口。

  也許是在齊穆族的部落裡待了一些時日,讓她忘了迷失在叢林裡的可怕,所以,她才會有勇氣行動。不過,這會兒她的勇氣已經消失得點滴不剩了。

  她又自手臂上拍掉一隻紅色的螞蟻,心情開始低落了,她想也許是冥冥中早已注定她終究得命喪叢林之中,但是,她不甘心哪!

  「神哪!求你指引我方向。」索令京忍不住仰天發出求救之聲。

  驀地,有一記輕笑響起。

  「誰!」她一驚,隨即四下張望,心想,該不會真的是神回應她的求援了吧?

  「我。」

  「你……你是誰?」她遲疑地問。

  「我是來指引你方向的神。」那聲音回答。

  是御極的聲音!「你在哪裡?」她驚訝地問。

  「轉過身就能看到我了。」御極又道。

  聞言,索令京立即快速地回過身,果然瞧見他倚著大樹幹,好整以暇地睨著她。

  「幹麼裝神弄鬼的?」她不甚認真地埋怨。因為事實上,在這個時候看見他,她是很高興的。

  「有嗎?」他挑眉,「這個時候我比你心中所信奉的神更管用。」

  「你怎麼這裡。」她不解。

  「真是的,你就這麼不能相信我嗎?」寧願冒險走進叢林也不願相信他能保護她的安全。「如果我沒有發現你的舉止有異,沒有注意到你的行動,這一次你就真的會死在叢林裡了。」他向來淡然的嗓音中摻入了一絲火氣。

  「我曾經求你帶我離開這裡,你說你無能為力,我只好自力救濟了。」她說得理直氣壯。「難不成要我坐以待斃,等著阿瑪迪來強暴我嗎?」

  「此一時彼一時。」御極只能這麼說,他總不能說那時候是他不想管閒事吧!

  「你那時候不是無能為力,而是不肯對我伸援手,對吧?」她察覺出他的弦外之意。

  被她猜到啦!御極沒有否認。

  「那麼你現在又為什麼改變主意了?」她其實並沒有權利責怪他當初的決定,畢竟,誰也不會為了一個陌生人而惹麻煩上身。

  「阿瑪迪會這麼對你和我脫不了關係,也許全是因我而起,所以,我不能袖手旁觀。」就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嗎?他自己也不確定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原因。

  聽了他的回答之後,有股淡淡的失落湧上索令京的心頭,感覺相當的陌生,她從不曾有過。但是,若問她期望聽到他說出何種回答,恐怕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怎麼了?」御極察覺到她的異樣。

  「唔……沒事。」她搖了搖頭,揚起一抹笑來證實她的話。

  「跟我回去?」他朝她伸出手。

  「嗯!」她毫不遲疑地握住他伸出的手,那是全然的信任。

  「我不會讓阿瑪迪傷害你的。」他承諾。

  「我相信你。」

  「謝謝。」對於她無條件的信任,他的心中是有些欣喜的。

  「阿瑪迪為什麼恨你?」不假思索地,一直在她心中的問題就這麼脫口而出。

  「原本我也不明白,」他不自覺地歎了口氣,「但是,昨天和尤庫多談過之後終於弄清楚了。」

  她沒有插口,知道如果他願意把事情告訴她的話,那麼即使她不再詢問,他也會說出來的。

  「尤庫多是族裡的長老,也是我和阿瑪迪決鬥時的見證人,記得嗎?」他略作說明。

  她點點頭。決鬥當天,尤庫多就坐在她的身旁,只是那時候她並不知道他的名字。

  御極彷彿陷入了他自己的思緒之中,「我母親十八歲那年和身為考古學家的家父在叢林中相識,進而相戀、結婚生下了我,因為對我父親的愛,所以她離鄉背井和我父親一同回到文明社會,學習去接受她完全陌生的新事物,可是她並不快樂,而且極度思念故鄉的一切,因而身體的健康情形每況愈下,終於在我三歲的時候,又回到了這裡,兩年之後,我父親毅然決然地帶著我回德國,他們的婚姻正式宣告終止。」

  他其實對母親並沒有很多的記憶,「在我外公的安排下,她又嫁給了族裡的另一名青年,生下了阿瑪迪,但是她因為過度思念我而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她自始至終都把阿瑪迪當成我的替身,甚至到後來阿瑪迪必須用英文才能和她溝通。」

  她開始同情起阿瑪迪的遭遇。原來他有那樣悲慘的童年,難怪他的個性會偏激,完全不懂體貼為何物。

  御極繼續說道:「所以,阿瑪迪恨我的存在,恨我獨佔了母親的愛。」雖然他什麼也沒做,但是,阿瑪迪受到傷害卻是不爭的事實。

  「那並不能怪你,你也不願意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啊!」索令京說出看法。「只能說是命運無情的捉弄,你也一樣是受害者,他沒有恨你的理由。」

  有一絲感動在他的眼中快速掠過,她的話將他從愧疚的桎梏中解放出來。「謝謝。」他由衷地說。他想,也許她不會明白她適時的幾句話對他有多麼大的影響,不過,他不會忘記。

  「幹麼謝我?」她挺不好意思的,「我什麼忙也沒有幫上啊!」

  「你有的。」

  「咦!」她突然發現了一會兒的時間他們便又回到部落裡了,「你帶我走了捷徑嗎?」

  她記得她可是走了好久的路呢!該不會……

  御極笑了,「沒有。」

  「可是我明明是走了好久……」她走得兩條腿都很酸才停下來的。

  「你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所以……」他笑著說出事實。

  「哦——」索令京掩住臉呻吟,深覺自己簡單是丟臉丟到家了。

  「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即使是當地人偶爾也會在叢林中迷路,更甭說是你了。」他安慰道。「當初我也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能自由來去。」

  聽了他的話,她總算釋懷了一些。

  在這一天,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這是他們當初預料不到的。

**************

  在這與外界完全隔絕的熱帶雨林裡會讓人忘卻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索令京已經在這兒待了三個多月的時間。

  「你們要帶我去哪裡?」突然,有兩名齊穆族的青年一左一右地架著她走。讓她完全沒有抵抗的餘地。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是阿瑪迪,對不對?」她知道他們都是遵循著阿瑪迪的命令行事的。她以為他已經放棄了,沒想到……

  果然,她又被送到阿瑪迪的屋子裡了,他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等她。

  「這種把戲你究竟要玩幾次?」她已經對他的行為感到忍無可忍了。

  「直到我得到我要的。」他冷冷地一笑。而他要的正是她。

  「你不覺得你的行徑像極了無理取鬧的小孩嗎?」她毫不留情。

  無理取鬧的小孩!?阿瑪迪惡狠狠地瞪著她,「你說什麼?」

  要她多說幾次都行。「你像是無理取鬧的小孩子。」她毫不畏懼他的凶相。

  「你……」瀕臨爆發的怒氣挑動了他額際的青筋。

  「難道不是嗎?」她已經厭煩了,「沒錯,你有不愉快的童年,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

  他咆哮,「我不需要同情。」

  「好吧!我收回那句話。」索令京沒有異議,「也許你在童年時期受到了傷害,但是,那並不表示你也有權傷害別人,不論你有多大的權力、地位何等的崇高都一樣。」

  「你是怎麼知道這一些的?」他的目光和聲音都像是鋒利的刀射向她。

  「那並不是重點,極和你一樣是受害者,你沒有理由恨他,他是你的哥哥。」她又說了下去,「況且,傷害別人並不能彌補你過去所受的傷害。」

  「別說得好像你什麼都懂似的。」阿瑪迪憤怒得將椅子踹開,椅子被踹得飛了出去,「啪」的一聲撞上了牆壁。

  索令京瑟縮了一下,心想,他似乎被自己激怒了,而且連潛藏的暴力因子也浮現出來,他真的很恐怖,搞不好真的會殺她。

  「怎麼不說了?」他譏諷。

  說就說。「你只是想報復,想令極也感到痛苦,所以,你才會說要奪走他所在乎的東西,很可惜,我並不是。」雖然她也希望極會在乎她。

  「如果你以為你這麼說可以讓我放了你,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他笑得極為冷酷。

  阿瑪迪的逼近讓她的壓力倍增。

  他又笑道:「如果你以為這一次還會有人來替你解危,那麼你就錯了,御極他來不了了。」他彷彿以她的痛苦為樂。

  「你對他做了什麼?」她的憂慮溢於言表。

  「這麼擔心他?」他將她逼至床邊。「此刻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

  「他怎麼了?」她不死心。

  他輕描淡寫地道:「只不過被打昏了而已。」阿瑪迪完全不當一回事的表情。「還死不了。」

  索令京指控道:「你根本是冷血動物。」哪有人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大哥?「他是你惟一的親人了。」

  「喜歡上他了?」他逕自問。

  「對,我是喜歡他。」她坦白地承認。

  阿瑪迪的手伸向她胸前的衣物。

  「就算你強暴了我仍舊改變不了什麼,我只不過是丟掉了一片薄薄的處女膜而已,不會有任何損失,我可以當是被狗咬了。」她閉起眼睛放棄掙扎。

  她的話讓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等了許久沒有動靜,她才又睜開眼睛,「怎麼不動手呢?」

  阿瑪迪的手轉而掐住她的脖子,「你找死。」但是,下一秒卻又放開她來大喊,「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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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2 00:08: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索令京跑百米似地衝出阿瑪迪的屋子,一個不留神便和來人撞了個滿懷。

  「沒事吧?」一個盈滿關切的聲音在她的耳際響起,是御極。

  抬起頭,果然瞧見御極,她喘了口氣,「你……你不是被打昏了嗎?」阿瑪迪是這麼說的啊,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我是被打昏了。」他露出一抹苦笑,此刻他的後腦勺還腫了個包包呢!「不過,很快就清醒了。」那只能怪他自己太大意,才會遭到暗算。

  「阿瑪迪沒對你怎麼樣吧?」他隨即又問。

  「沒有。」她是受到了一些驚嚇,不過,並沒有受到傷害。

  「真的沒有?」御極再次確定,心想,阿瑪迪總不會無緣無故派人打昏他吧!「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事情瞞我。」

  「真的沒事。」她沒必要對他說謊。「他原本是想要……不過後來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為了你的安危,我們現在離開。」他決定他和阿瑪迪的事可以晚些時候再解決。

  「你要帶我離開這裡?」她不敢相信,「阿瑪迪他會答應嗎?」

  「不會。」御極拉著她轉進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我帶你到提卡,然後你就可以回到文明社會裡了。」

  索令京聞言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御極略顯不耐地回頭看她。暗忖他們必須爭取時間才行。

  她問:「我走了,那你呢?」從頭至尾,他用的都是「你」。

  他理所當然地道:「我當然是要回到這裡來。」這還用問嗎?阿瑪迪還在這裡,即使阿瑪迪從未承認他這個大哥,阿瑪迪仍是他的弟弟,惟一的弟弟。

  「他會原諒你嗎?」她已經作了決定。

  「那是我的問題,你不必操心。」說罷,他又打算拉著她開始趕路。

  索令京不依地和他拉扯,像拔河似地,「你不走,我也不走。」說完,頓覺自己的臉頰像火燒似地滾燙了起來。

  御極怔住了,她說他不走,她也不走?「你不想回家了?」

  「想,但是,我不希望替你惹來麻煩。」雖然阿瑪迪是個危險的人,不過,她更不願意和御極的關係就此劃上休止符。

  倏地,御極的臉色凝重了起來。

  她也察覺出異樣,「有什麼不對嗎?」

  「出來吧!」他像是對著空氣說話。

  索令京莫名其妙地四下張望,心想,她連半個人影也沒瞧見啊!他在跟誰說話?

  「看來你並沒有變遲鈍。」隨著冷然的嗓音,阿瑪迪和一群手持長矛的齊穆族青年突兀地出現。他們是什麼時候跟來的,為什麼她一點感覺也沒有?她想不透。

  「讓她離開吧!」御極看著他。

  阿瑪迪也冷冷地回視他,「讓不讓她走,得看我高不高興。」而後對著眾人下令道:「把她帶回去。」

  索令京動也不敢動地盯著那些尖尖的長矛,她可不希望身上被刺出窟窿來。

  「走。」齊穆族青年圍住他們。

  「先照他們的話做。」目前似乎沒有更好的方法了,御極不得不鬆開手。

  被那麼多枝長矛指著,她除了聽他的話做,好像也沒有其他選擇,除非她不想活了。所以,她只能被動地往回走。

  「為什麼不讓她走?」御極知道這對阿瑪迪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又沒有多大的損失。

  「我為什麼要?」阿瑪迪反問。「她是外來的入侵者,我有權決定要如何處置她。」而且一直以來也都是如此。

  「她不是什麼入侵者,只是在叢林中迷了路而已。」御極記起來了,多年前也有個男人闖進部落裡,而下場是成為一堆土,這個時候他墳上長出來的草大概比人還高了。「她不會洩漏這裡的一切。」御極頓時心驚的想,阿瑪迪該不會打算殺了她吧!

  阿瑪迪開始往回走。

  御極擋住了他的去路,再度重申,「我們之間的問題不要波及第三者。」

  他笑笑,「現在我要處置的是一個外來的入侵者,僅此而已。」他黑黝黝的眸子裡暗藏心事,他一點也不想承認,但是,索令京剛才說的話句句都是一針見血。

  御極問道:「你要做什麼?」他承諾過會保護她的。

  「你會知道的。」這一段日子以來,索令京一直都在改變,一點一滴地變得更有勇氣,阿瑪迪其實有一點點欣賞她的勇敢直言。「讓開!」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御極是他惟一的親人了,只是一想起母親始終對著他叫極,他心中的恨意就如同燎原的火一發不可收拾,他認為他所有的不幸都源自於御極。

  御極瞧出他眼中的恨意,「我知道你一直都恨我,只是不明白原因何在,直到前些天,尤庫多才把一切都告訴了我。」

  多話的老人!阿瑪迪抿著薄唇不語。他心想,誰也不會明白那種被親生母親遺忘的痛苦,即使自己就在她的身邊、她的眼前,她仍舊是對他視若無睹,滿腦子都只有極。搞不好母親根本就不記得生過他!

  「我從不知道我的存在竟會對你造成傷害……」御極的話只說了一半。

  阿瑪迪怒目相向,「知道了又如何?」他不愛提起那些事,那一直是他胸口的痛,他也曾經恨不得殺了御極。

  「你要真那麼恨我……」御極迅若閃電地奪過阿瑪迪腰際的匕首,拉起他的手握住刀柄,讓鋒利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胸前,「就殺了我。」匕首的前端微微刺入御極的皮膚之中,細細的血珠滲了出來。

  「你以為我不敢?」阿瑪迪咬牙切齒,握住刀柄的手隱隱浮出青筋。

  「我沒說你不敢,只是給你機會。」御極是真的打算不閃不避地站著,就算刀尖對準的正是他的心臟,而只是阿瑪迪的手往前推進,他就必死無疑。

  阿瑪迪的手微微抖著,匕首一點一滴地刺入御極的胸口,他的血流得更多了。

 

  御極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只是平靜地望著阿瑪迪,幽黯的眼裡波瀾不興。他殺過不少人,一向也不把性命看在眼裡,即使是自身的性命。

  「不怕嗎?」阿瑪迪無法再使勁地將匕首多往前推進一公分。他看著鮮紅的血自御極的胸口流出,留下醒目的痕跡。

  御極絲毫不以為意,「怕就不會把匕首交到你手上了。」同時他也把命交給阿瑪迪了。

  看著他胸前的血痕,那是和他相同的血液,來自同一個母親。阿瑪迪的眼中忽地飄過一抹什麼,教人來不及解讀就已消逝。

  御極誠摯地說:「我一直很高興有一個弟弟,也希望和你生活在一起。」這也是他每隔兩年都會回到此地住上一段時間的原因,雖然阿瑪迪始終不給他好臉色看。

  阿瑪迪的心中掠過一抹極淡的欣喜,但隨即隱沒在心底。

  當年,父親和母親的婚姻毫無幸福可言,所以他的出生並未受到任何期待,如果知道有人為他的出生感到高興,他原本冷硬的心似乎裂開一條細縫,流出溫熱、濃稠的不知名液體來。雖然晚了二十多年,但……阿瑪迪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卻不著痕跡地把匕首收回。

  「阿瑪迪……」這是表示他接受自己了嗎?御極滿懷希望地想。

  御極胸前的血仍不停地淌著,令人看了怵目驚心。

  阿瑪迪想血流多也是會死人的,但他說不出關心的話,只想讓御極盡快回到部落,於是他一臉不在乎地說:「該回去處置那名入侵者了。」他繞過御極,快步往回走。

  御極也跟了上去,他必須保護索令京,他承諾過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到部落裡。

*******************

  「四少,極究竟是在哪裡?」幽冥不厭其煩地一問再問,似乎沒有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絕不罷休。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了四個多月,還不打算放棄嗎?」火夕的聲音自另一扇門後傳出。她知道這是表示冥已經閒得發慌了,不然,他不會又想起這件事。

  「說不定極此刻遇到危險,正需要同伴的援助。」他說得冠冕堂皇。

  「是嗎?」火夕的聲音裡有完全不加掩飾的質疑意味存在。

  他忙不迭地點頭道:「是,沒錯,我真的很擔心極的情形。」

  韓役展淡淡地瞄了幽冥一眼,「夕在房間裡面看不到你點頭如搗蒜。」

  呃!幽冥的頭點了一半便停住,心想,對喔!四少在另一個房間裡更衣,他點頭給誰看啊!「四少,你就告訴我極在哪裡吧!」

  「你究竟是想做什麼?」韓役展感到好奇,忍不住也開口問。不過他才不相信冥那個擔心的理由,因為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沒有啊!」幽冥堆起滿臉的笑。「我只是想去看看極,確定他還健在,如此而已。」

  老實說,他長這麼大還沒去過和文明脫節的原始叢林呢!不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去不一樣的地方逛上一逛,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而且搞不好……搞不好他還可以弄個叢林之王來當當……嗯!就跟泰山差不多。

  韓役展一臉懷疑地看著幽冥,瞧冥笑得那麼古怪,肯定是另懷鬼胎,不過……算了,那又不干他的事,他倒寧願夕趕緊把極的落腳處告訴冥,省得冥老在他們之間當礙眼的電燈泡,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說服了夕,讓她答應嫁給他,而此刻她正在更衣室內試穿婚紗呢!

  「四少,你告訴我嘛!」幽冥又道。

  更衣室原本關上的門突然打開來,穿著白色婚紗的火夕自更衣室內走了出來,「你移情別戀啦?」

  「嗄!」幽冥看得兩眼發直,連腦子都停頓了。

  他一直都知道四少是個女人,但是……他從沒見過四少穿女性化的服飾,即使他們認識了很多年,久到他幾乎忘了四少是個女人的事實。

  他沒想到四少穿上女裝會這麼的美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美得令他開始後悔,後悔為什麼沒有慧眼及早發現這一點。

  韓役展走上前,擋住了幽冥的視線,「夠了,別盯著我老婆不放。」而後他轉向火夕要求道:「夕,你就把極的所在位置告訴他吧!」

  幽冥頻頻點頭。四少都已經快要嫁給韓役展了,再漂亮也和他無關,他還是將心思放在叢林之旅上比較恰當。

  見火夕還在考慮中,他說服道:「更何況也要有人把你的喜訊告訴極,我就是最好的人選。」能用的藉口都給他用上了。

  火夕笑著交給他一份資料,「要是被那裡的姑娘看上,回不來了,可別怪我哦!」

  幽冥開心地拿著那一份得來不易的資料湊到唇邊親了一下,「那我就留在那兒當酋長,謝了。」臨走之際,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四少,你剛剛說什麼移情別戀?」

  「耘啊!」她笑。

  幽冥恍然大悟,「偶爾外遇一次也不錯。」

  火夕唇畔的笑擴大。

  他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對了,有件事我想問個明白。」

  韓役展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問吧!」她回道。

  幽冥故意不去看韓役展燃起兩簇紫色火焰的眸子,把話問出口,「如果我現在展開追求行動來得及嗎?」他想,即使來不及也無妨,反正,問一問又不會有損失。

  「追求我?」火夕依然淺笑如斯。

  「對。」他冒著生命危險承認。

  「嗯!這個嘛……」她狀似認真地打量起幽冥來,彷彿正在考慮中。

  一旁的韓役展按奈不住怒火,毫不客氣地趕起人來,「你該滾了。」

  幽冥咧開嘴笑,「拜啦!」心中愉快地說,極,你等著,我來了。

***************

  御極和數名齊穆族的青年一同去狩獵,同行的人當然也少不了阿瑪迪,還有索令京。

  當他們一群人帶著豐碩的成果回到部落時,達克莉告訴御極有他的訪客。

  「有我的朋友來這裡找我?」他很是驚訝地想,誰有這般的能耐找到這兒?

  「是的,他說出你的名字。」她只聽得懂御極兩個字的發音。

  「人呢?」會是誰?御亟亟力在腦海中搜索,卻想不出誰會千里迢迢跑到這兒來找他,而且,居然沒有在叢林中迷路!

  「他在洗澡。」達克莉據實回答。

  「洗澡?!」他更是驚詫,而且佩服不已。顯然來者十分神通廣大,竟然能夠在語言不通的情形下,硬拗到一盆熱水洗澡。

  御極又問:「他在哪裡?」

  「南邊的屋子裡。」

  他知道來者在哪裡了,南邊只有一間空屋,稍早以前是用來囚禁俘虜的,不過,近幾年來已經很少用了。

  「嗯。」他點頭,表示知道了。

  「我可不可以也去見你的朋友?」索令京想再多瞭解他一些,所以也想和他同去看看來訪的客人。

  「走吧!」他沒有反對。

  會是誰呢?在抵達目的地之前,他一直在想來的人會是誰,卻始終找不出答案。

  走到門口,還未推開門,御極便聽見一陣悅耳的口琴聲優揚地飄了出來。是……冥!而且由音樂聲聽來,他顯然十分的愉快,而且享受。

  御極迅速地來到屋子後面放置澡盆的地方,果然瞧見幽冥正舒舒服服地泡著澡,而且還一邊吹著口琴。

  齊穆族的沐浴習慣是直接在架高的澡盆中泡澡,澡盆下方還能夠燃燒木材加熱,看起來十足像是在煮東西一樣。

  「你怎麼知道這裡?」御極出聲讓閉著眼睛正在泡澡的幽冥注意到他的出現。

  一聽見御極的聲音,幽冥立即停止吹口琴,睜開眼睛來,「極,好久不見。」看到御極本人也就證明他沒走錯地方。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四少告訴我的。」幽冥仍舊舒舒服服地泡在澡盆裡,一點兒也不想動。人家說泡熱水澡可以消除疲勞果然沒錯,雖然溫度似乎高了一點點,不過還不至於燙人。

  果然……「你竟然沒有迷路!」御極不知該說他的運氣好,還是他有生活在叢林中的天分。

  「我天賦異稟嘛!」他毫不謙虛。咦!那個站在極身後的東方女子長得相當漂亮,看起來不像是這兒的人,她是誰?

  御極淡淡地道:「你知道這個缸子是在做什麼的嗎?」有個主意在他的腦海中興起。

  「當然是澡盆啦!還用說。」幽冥理所當然地回答。他此刻正在泡澡啊!

  「錯了。」御極一本正經地說。

  「錯了?」看來語言不通還真是個問題,改天他該多去學學肢體語言才是。那麼……這個缸子是做什麼用的?幽冥一臉疑問地望著御極,等著御極替他解答。

  御極煞有其事地道:「齊穆族人用這個缸子來烹煮食物。」

  換言之,他們把他當成食物了!幽冥聞言悚然一驚,反射動作地自缸子裡站起身,旋即就要跨出來。他在心中抱怨,要來之前,四少怎麼沒跟他提起極的族人有把人當食物的事?開什麼玩笑!他可不是千里迢迢跑來這兒當別人的食物的。

  「啊——」突如其來地看見男人一絲不掛的樣子,索令京反射性地尖叫。

  呃?聽見她發出的尖叫聲,御極才猛然驚覺,他忘了她也跟來了!「你先坐下來。」

  他才不幹。「再待下去真要把我煮熟吃了!」他連一秒鐘也不願多待,他開始覺得溫度有一點點高!而且死有很多種方式,像隻雞或鴨般被煮熟未免太難看了吧!

  索令京紅著臉轉過身去。

  「我騙你的。」御極不得不承認。他本來是打算讓冥裸奔的。

  騙——我——的!幽冥一怔,他的臉袋有一瞬間是空白的。他一動也不動地站在缸子裡,缸子底下的柴火仍在持續燃燒中。

  「坐下吧!那是澡盆沒錯。」御極又道。

  終於,幽冥明白了一切,但他並沒有依言坐回澡盆之中,反倒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躍而出,撲向御極,毫不客氣地賞了好幾個拳頭。

  「喂!你們別打架啊!」索令京聽到聲音睜開眼睛,映人眼簾的有御極和那個一絲不掛的男人。她不知該把視線往哪兒擱,只好又閉上眼睛。

  御極只挨了一拳,其餘的全都擋下了。「你的樣子有礙觀瞻。」御極面對他的裸體完全不當一回事,只是顧忌到索令京。

  幽冥對於自己的一絲不掛完全不以為意,也絲毫不感到害羞,「幹麼!你又不是沒見過。」

  「有小姐在場。」他提醒。

  「哼。」幽冥哼了哼,不疾不徐地又重新回到澡盆裡坐下。

  「你來做什麼?」他導回正題。

  「看你。」幽冥懶得多說。剛剛被極給騙了,他還當真以為自己成了齊穆族人的食物了。

  「看來你是閒得發慌啊!」御極深諳幽冥的習性。

  幽冥的怒氣未消,不搭腔。

  「咱們算扯平了,誰教你擅自跑到這兒來!」御極毫不含糊地說。

  幽冥的視線在索令京身上轉了一圈,「她也是齊穆族的人?」

  「不是,」他差點忘了替他們介紹。「令京,他是我的好友幽冥;冥,她是索令京。」

  「你好。」她頷首。

  幽冥多看了她幾眼,「你的女人?」這倒還是他頭一次看見極的身邊有女人。

  「不是。」御極否認。不過,一時之間他也不知該如何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

  索令京的臉上流露出些許失望,雖然明知他說的是實話。

  不是嗎?幽冥雖然心存懷疑,卻沒再深究,「你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呢?」

  「你會見到他的。」

  「他答應和你回去了嗎?」幽冥沒有忘記之前和四少談過的話。

  「問這個做什麼?」御極反問。

  「沒什麼,要是你還沒搞定他,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幽冥夠義氣地說。不然朋友是用來做什麼的?雖然,剛剛極還打算把他當食物煮了,不過,他的心胸寬大,不與極計較。

  御極實在不認為幽冥會有什麼好主意,不過,他仍舊問了,「怎麼個幫法?」

  幽冥咧嘴笑了,笑容有些陰森森的感覺,「我把這兒炸了,讓他沒地方住,他就非得和你回去不可了。」既簡單又迅速。

  索令京聽了心中一震,直覺這人十分危險!

  「好意心領,不過,暫時用不上。」御極想,果然是不怎麼樣的方法,他還是靠自己比較妥當。

  幽冥聳了聳肩,往後靠在澡盆的邊緣,「好吧!需要我的時候就說一聲。」

  御極點頭。

  「對了,你什麼時候回去?」幽冥突然想起此行的另一個目的。

  「有事嗎?」他還沒決定。

  「四少答應嫁給役展了,婚禮再過一個月舉行。」幽冥把消息傳達給他。

  「我以為至少還得等上兩年才可能看到四少步入禮堂呢!」御極是有些吃驚,不過,有情人終成眷屬是最美好的結局。

  「喂!你真是幸福。」幽冥沒頭沒腦地迸出這麼一句話來。「難怪你可以在這裡一待就是三、四個月。」

  御極不解地看著他。

  幽冥又道:「在這兒天天都有身材健美的上等女郎陪伴,要換成我待在這裡三、四個月也成啊,有這種福利好的差事怎麼不通知一聲呢!」他看起來活脫脫像個色鬼。

  「如果你打算採取行動的話,最好有成家的打算。」御極正色道。他其實並不看好這種異族通婚,他的父母親就是前車之鑒,如果母親沒有遇到父親,也許……

  成家?!幽冥頻頻搖頭,「嘖嘖嘖……」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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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2 00:08: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幹麼?」幽冥目不轉睛地盯著御極手上礙眼至極的‘裙子’和一些配件。

  「你的衣服該換下來洗了。」御極用幽黯的雙眸衡量著他的衣服。

  「要我穿上那件裙子,免談。」幽冥毫不考慮地一口回絕。

  「你……你不會打算一直穿著那一套衣服,直到回去吧?」御極皺了皺眉。

  「有何不可?」要他穿那種色彩鮮艷的裙子,他寧願一絲不掛。

  「難道你不介意身上會有異味?」御極心想,就算冥天天洗澡,但是衣服沒有換,時日一久還是會有味道的。

  「有嗎?」幽冥拉起身上的衣服嗅了嗅,「我怎麼不覺得?你八成是鼻子過敏。」穿那種裙子會露出他的毛腿……不太好,而且胯下肯定會涼颼颼的。

  御極警告道:「那你最好離我遠一點。」穿上齊穆族的服飾會死嗎?真是的。

  幽冥笑著睨了他一眼,「為了朋友可以兩肋插刀,這一點點汗臭味應該不是問題吧!」語畢,還特意靠近他,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壞心地要讓汗臭味充斥在他四周的空氣裡。

  御極擰著眉頭揮開幽冥的手,「那是兩回事,不要混為一談。」他實在很難理解為什麼令京可以忍受冥身上的味道,不時跟在冥的左右。

  「你有事想問我?」幽冥總覺得極看他的眼神裡有一絲古怪。

  「沒事。」御極仍嘴硬。

  「是嗎?那是我多心了。」幽冥像是自言自語,略帶邪魅之氣的眼眸卻有不一樣的意思。「對了,小京她是不是有事?不然,尋常的這個時候她都會來找我的。」他是故意要提起的。

  小京?!御極的眼中飛快掠過一抹火光。「你們什麼時候熟到可以對彼此暱稱了?」他的口氣裡有不自覺的妒意。

  暱稱啊!那索令京不就該叫他小冥?幽冥不怎麼喜歡,覺得聽起來有夠蠢的。不過還好,那只是他瞎編出來騙極的,「就最近啊!我覺得我們應該是情投意合才對,雖然還沒互相表明心意,不過,那是遲早的事,你會真心祝福我們吧?」

  御極不答反問:「你喜歡她?」

  嘖嘖嘖!極的眼睛裡冒出的火焰用來熔化鋼鐵都綽綽有餘,明明就在乎索令京還不承認!幽冥的聲音仍舊是一貫的低沉,「我剛剛已經說了,不是嗎?」極已經被表面的假象蒙蔽了,所以才會沒有看出他和索令京之間並沒有來電的感覺。

  御極定定地看著他邪魅的俊臉好一會兒才問:「那麼她也喜歡你?」

  幽冥還來不及回答,便聽見外頭傳來嘈雜的說話聲,不過,他完全‘莫宰羊’。

  御極的注意力也被外頭的說話聲拉了過去,一聽,他的臉色隨即一變。

  「怎麼了?」幽冥亦有所覺。雖然不知道外頭哇啦哇啦地在說些什麼,不過,他感覺到極的身體微微一僵。

  「令京不見了。」御極疑惑地想,她不應該會再亂跑才是,畢竟阿瑪迪已不再為難她了。

  「不見了?」幽冥沒有多大的反應,「會不會是遇上獅子那一類的猛獸?」

  他那無關緊要的語氣令御極俊雅的臉微微顯露怒意不過,這個時候可不是責問他的好時機。

  「令京不見了,到處都找不到她的蹤跡。」達克莉走進屋裡。

  「什麼時候的事?」御極的嗓音沾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但一旁的幽冥卻發現了。

  「半小時前。」她亦是一臉的不安。

  「附近都找過了嗎?」御極在心中盤算著。

  「找過了……」她有些欲言又止。

  「發現了什麼?」他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蛛絲馬跡,達克莉的樣子似乎還知道了些什麼。

  「我們找到了這裡。」她攤開的掌心上置放了一個羽毛飾品。

  御極接過,仔細地看了看,「是卡華南族的東西。」他可以確定。

  卡華南族和齊穆族是鄰居,不過,關係卻不怎友好,甚至是敵對的,但是,近幾年來倒也相安無事,為什麼會擄走令京?他應該叫她不要亂跑的。

  「阿瑪迪知道嗎?」他問道。

  聚集的人群倏地向兩旁退去,讓出中間的一條路來,阿瑪迪徐緩地走來。

  「我沒打算救一個不相干的人。」他先說明了決定,語氣仍舊冷淡。先前沒殺她已是特例,這會兒更不可能為了她勞師動眾地去找卡華南族討人。

  「我會去救她。」御極有十足的把握。他想自己若是連救個人也做不到,那也未免太遜了。

  幽冥返回屋裡抓起背包追上他,「我陪你。」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御極順手扔了根長矛給他,「這還差不多,你本來就該去救她。」

  手忙腳亂地接住飛過來的長予,幽冥連退了好幾步,「拜託,你想殺死我啊!」他可是個尋常人哪!

  對喔!他差點忘了冥不是個練家子。「那你跟來做什麼?」御極沒好氣地想,真礙手礙腳的,到時候要真遇上危險時,他不知該先救誰才好。

  看了看手中有些沉重的長矛,幽冥大叫了一聲,「啊——你該不會就拿這個去救人吧?」

  御極看了幽冥一眼,沒有說話,不過,他的眼神已經傳達出他的想法了。

  幽冥這一驚非同小可。「拿這個去救人太不實際了吧!而且這很野蠻。」重點是他使不來,依他看哪,這樣去送死還比較快一些。

  「你有那個心就夠了,救人還是讓我來吧!」御極希望他留下。

  「什麼心?」幽冥莫名其妙。

  「救令京的心,我會告訴她的。」雖然御極不怎麼心甘情願,不過,他還是會轉達。

  幽冥「嗤」了一聲,誰說過要救索令京來著?極他搞錯了吧!「我是陪你去。」

  雖然覺得他的話有語病,御極卻沒有時間多想,「你留下來,省得我還要分心照顧你。」

  「放心,我可以應付的。」扔掉沉重的長矛,幽冥抓緊背包緊跟著他的步伐。

  途中有幾次幽冥差點跟不上,還是御極放緩腳步配合他。

  「呼……」幽冥上氣不接下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怎……怎麼這麼遠啊!」

  「噓!」御極示意他噤聲。

  「呼……」去!他跑得差點腿軟。

  「我去看看情形,你在這兒等著,別讓人發現了。」御極不放心地叮嚀。

  幽冥擺了擺手,他還不至於那麼不濟。

  御極快速地消失在樹林中。幽冥則隱身在大樹後,偷偷地望了出去,原來在這裡還有另一個部落啊!

  天色已漸漸地暗了。不一會兒,御極回來了,他告訴幽冥,「令京果然在這裡,被關在一個房間裡,看起來安然無恙。」他安心不少。

  說這麼多幹麼?幽冥有些不耐,索令京是不是安然無恙和他無關。「離這兒多遠?」

  「大概一公里左右。」御極奇怪他問這個做什麼?

  幽冥卸下背包,將手伸進背包裡一陣摸索之後,掏出一顆造型別緻的手榴彈。「用這個就可以解決了。」火藥的威力再加上他擲出去的距離,正好……

  在其他人眼中,幽冥此刻握在掌心的東西就像是一個玩具,任誰也想不到那竟是極具危險性的手柳彈,但早在御極看見他的背包時,御極就已經預測到他會拿出什麼東西來了。

  「收起來吧!暫時還用不上。」御極想,既然令京沒有受到傷害,也就沒必要傷人。

  「真的不用?」幽冥難掩失望的神色。心想,枉費他辛辛苦苦地將手榴彈背到這裡來。

  「對。」

  「那我來幹麼?」幽冥不滿的嘟念著。

  他本來就叫冥別跟來,是冥自己硬要軋一腳的……御極突然記起,索令京的房子外有人在看守著,「那你就設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讓我更容易行動,沒問題吧?」他來不及多想便道。

  「包在我身上,去吧!」幽冥的臉亮了起來,邪魅的氣息倏地大熾。

  御極腦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矯健迅速的行動猶如在平地一般,絲毫不受地形影響地前進著。很快地,他便逐漸接近索令京被關的房子。倏地,一個念頭掠過腦際。御極突兀地停了下來,回過頭望著幽冥所在的方向,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知道哪裡不對勁了。他不應該讓幽冥去做那件事的,因為他知道這樣肯定會引起大騷動……念頭才剛興起,便看見昏暗的天空開始飄起一團團青綠色的鬼火。

  這種異象肯定會成為明天世界各地報章媒體爭相報導的題材。御極有些無力地閉上眼睛,他有理由相信幽冥還有後續動作。果不其然,又有一個爆炸聲傳出。

  失策啊!真是失策。御極心中懊悔著自己的決定。

  頓時,卡華南族部落裡起了大騷動,族人個個臉上都是驚惶失措的表情,所有的人不論男女老幼都向爆炸聲傳出的地點移動。

  呃!現在可不是反省的好時機,他該做的是把令京救出來。御極以手中的長矛輕易地撬開鎖,抬腿將門踢開,「令京,你沒事吧?」

  「你來救我了?」看見他猶如天神般地出現,索令京心中的喜悅筆墨難以形容。

  打從她遇見他開始,他就像是她命中的貴人一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她解圍,雖然他最初無情的舉止嚇壞了她,讓她有那麼一刻感到完全絕望而了無生趣。

  使不管後來他伸出援手的原因為何,她都一樣感激,只是在他眼中,會不會認為她是麻煩的根源?畢竟自相識以來,她帶給他的就只有麻煩。

  「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我們快走吧!」他想,待會兒卡華南族的人回來可就麻煩了。

  跨出屋外,她一眼便瞧見遠方天際發出青綠色的光芒,雖然只是隱隱約約的,不過,是真的有青綠色的光芒,她指著天空問道:「那是什麼?」她覺得有點恐怖……

  「幽冥鬼火。」他隨口道。

  幽冥鬼火?!她最怕的就是妖魔鬼怪、怪力亂神那一類的事……忽地,她白眼一翻,立時昏了過去。

  御極眼明手地將她軟綿綿的身體一把撈進懷裡,讓她免去跌傷之虞。他心想,她怎麼這麼膽小、不禁嚇啊?他只不過省略一些話就把她給嚇昏啦!

  原本他要說的是「幽冥弄出來的鬼火」,因為嫌太長所以簡潔扼要的說,沒想到會嚇昏她,這可麻煩了!

  「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浪漫時刻,快走啊!」幽冥充滿嘲諷的聲音幽幽冷冷地傳來,乍聽之下還有點像是鬼魅呢!

  罪魁禍首來了。「看起來像嗎?她昏過去了。」御極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昏過去了?」幽冥困惑地走近,「她看見鬼啦?真是的,什麼時候不好昏倒,偏偏選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看了看雙眸緊閉的索令京,嘀嘀咕咕地說。

  「都是你的錯。」雖然御極自己也脫不了關係。

  「我?!」幽冥驚詫地揚起眉梢,「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了?」他才剛來耶!而且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昏過去了,所以結論就是不關他的事。

  「她是被你的鬼火嚇昏的。」

  幽冥一愕,看了看遠方已漸漸暗淡熄滅的青綠色光芒,而後收回目光,瀰漫邪魅之氣的俊臉上儘是鄙夷,「她媽沒有生個膽子給她嗎?」他受不了地想,他的鬼火在這麼遠的距離都可以嚇昏她,要讓她近一點看的話,搞不好會把她嚇死。

  「你要負責背她回去。」御極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並沒有真的要他去做,這只是一個試驗。

  幽冥的身形往後彈了開去,「要我背她回去沒得商量,要背你自個兒背。」依他的意見是乾脆把她扔在這兒算了。

  至今從沒任何女人能在他的心中佔上一席之地,要真說有,那非四少莫屬。不僅因為她是冬火的總裁,而他打心底佩服她的足智多謀、她的冷靜、她的高深莫測。

  現在,御極可以確定一件事了——冥根本就不愛令京,那麼是令京在單戀他了?御極毫不費力地將她抱了起來,「如果你不愛她,就離她遠一點。」

  「咦!」幽冥俊美的臉上掠過一抹瞭然的神色,「我不是說了嗎?我們是情投意合的。」

  抱著索令京並沒有影響到御極的行走速度,他們此刻正在回程途中。「那為什麼我一點也感覺不到你對令京的感情?甚至,連背她回部落你也不肯。」

  「這是在為她抱不平?」幽冥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測,目光在索令京的臉上兜了一圈。在心中暗忖,這一回他可報了‘被煮’之仇了。其實索令京怕極了他,會來找他是因為想多瞭解極的一切。

  「我承諾過要保護她。」只是借口吧!心中有聲音反駁著他,他其實是不希望見到她投入其他男人的懷裡,即使那個人是冥。

  幽冥攤攤手,問得直接,「你瞧見我打她,或者傷害她了嗎?」

  「沒有。」

  「那不就得了,她已經不再需要保護了。」幽冥又道。他非逼出極的真心話不可。

  是嗎?不再需要保護……他的心中似乎少了些什麼,有點難受,就像聽見她被擄走時的感覺,「那些話得由她自己來對我說。」御極在心中忖想自己是因為已經習慣保護她,習慣她的依賴,所以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嗎?不,不是的,不知從何時起,她的任何一件事都會影響到他。

  所以,看見阿瑪迪意欲強行佔有她時,他的心中燃起猛烈的怒火;知道她被卡華南族人擄去時,他滿心憂慮;而此刻,他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清清楚楚地體認到一件事——他對他絕不放手。

  將御極臉上複雜的表情盡收眼底,幽冥的唇畔泛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像是喃喃自語地道:「暫時就和她玩玩也不錯。」

  御極怒不可遏地道:「我不會把她交給你的。」若非他此刻手上抱著索令京,非得海扁幽冥一頓不可。

  幽冥笑了起來。

  「笑什麼?」御極的怒氣未消。

  幽冥坦白道:「笑你的不誠實,早說你對她有意思不就得了。」不過,那他就會少了很多樂趣。

  御極猛然醒悟,「你並沒有……」

  「當然沒有。」幽冥立時澄清,「她並不對我的胃口,況且,我又不是農。」農那傢伙才是只有獸性沒人性。

  「那麼這些天她去找你做什麼?」對於這件事,御極始終耿耿於懷。

  「等她醒了,你自己問她吧!」幽冥壞心地不告訴他,故意吊他的胃口。

  倏地,前方隱隱約約有紅光閃爍,而且正在移動中,漸漸地由遠而近。

  「會是卡華南族的人嗎?」說話的同時,幽冥的手已經握住了一枚炸彈。他興奮地想,要真是他們追來,他很樂意請他們嘗嘗他特製的炸彈,而且是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等等,是自己人。」御極出聲阻止。他想,依照他們離開時的速度和此刻紅光閃爍的方位來判斷,不可能會是卡華南族的人。

  幽冥沒有提出質疑。

  紅光由遠而近,看來是火把,出現的一群人是全副武裝的齊穆族人,而領導的人正是阿瑪迪。

  眾人見到他們兩人俱是一怔。

  阿瑪迪沒料到會在半途遇見御極,有抹不自然的神色掠過他的俊顏。

  「兄弟,你來得太晚了。」幽冥率先開口,恢復了一貫的吊兒郎當。

  「謝謝。」御極感動莫名,因為他知道阿瑪迪是來救他們的。

  阿瑪迪別開頭去,僵硬地道:「我們是出來打獵的,和你無關。」他才不會承認。

  幽冥忍不住竊笑,又是一個不誠實的小子,明明就是擔心極,還嘴硬,難怪他和極是兄弟,果真是兄弟沒錯啊!

************

  御極站在前往幽冥住處的半路上,他在等索令京。果然,一會兒之後便瞧見她的身影往這邊走來。

  「令京。」

  索令京抬頭看見他,感到相當訝異,「極,你怎麼會在這裡?」

  「等你。」御極幽雅地走近。

  「等我?!」她更訝異,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該不會知道了吧?

  「嗯!」他看著她,點頭。

  「有事嗎?」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微不自然,御極的靠近令她心跳加速。

  「去找冥?」她老愛往冥那兒跑究竟是為了什麼?他很想知道,可是,冥怎麼也不肯說,只是一臉曖昧地瞅著他猛笑。老實說,冥笑成那個樣子,還挺像個變態的,而且很欠扁。所以,他只好來問她本人了。

  她輕輕地點了下頭,簡略地一語帶過,「呃!我有事找他。」

  「天天都有事找他?」他既已打定主意要問個清楚,就沒有讓她含糊以對的道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阿瑪迪以外,他從沒有特別想照顧什麼人,也從不想憐惜任何人,而此刻,他的心中有了那麼一個人存在,所以更得弄清楚她在想什麼。

  「唔!」她的語意模糊。

  「能夠讓我知道嗎?」雖然冥已經表態,對她沒有感覺,但是,若她喜歡上冥呢?他又該如何?

  「呃!我……只……」囁嚅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的臉便又紅了,她如何說得出口她去找幽冥是想多瞭解極一些。

  「你喜歡上冥了?」御極單刀直入地問。

  「呃?!」索令京一怔,隨即一迭聲地否認,「不、不、不是那樣的,我沒有……」

  「沒有什麼?」他等著。

  思及幽冥邪魅的眼神和氣質,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我沒有喜歡上他。」若非幽冥是極的好友,她恐怕不會去接近他。

  聽了她的回答,他頓時安心不少,「那麼你找冥是為了什麼?」

  她說不出口啊!以往,她的每一件事都已經被安排妥當,她只需照著做,沒有人在乎她的想法,她就是不願意過那種生活才逃出來的,她就是想要改變自己才隻身到中美洲的熱帶雨林來的,她想要過自己的人生。

  跨出第一步是最困難的,她也明白,但是,她害怕在他的臉上看到拒絕,真的很怕,可是不說出來的話,他永遠也不會明白她的心意。

  好吧!索令京當下把心一橫,閉上眼睛大聲說出,「是為了想多知道一些你的事。」話出口,她便戰戰兢兢地等著。

  許久許久都沒聽到絲毫的聲響,她的心開始往下沉,他走了嗎?因為她的話。不過也難怪啦!誰要她只會替他惹麻煩,被她喜歡上也意味著會有更多的麻煩。索令京在心中自嘲地道,雖然這個結果早在她的預料之中,為什麼真正面對這一刻時,她竟會感到這般難受?這讓她有想哭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御極帶笑的聲音才響起,「和人說話的時候不應該閉著眼睛吧!」

  他……沒有走!這一個事實驅散了索令京心中的陰霾,她依言將眼睛睜開來,卻沒有勇氣抬起頭直視他。

  「你想知道我的事卻去找冥?」對於這一點讓他感到有些好笑。

  「那是……那是因為……」面對他本人時,她會不好意思。

  御極換了個話題,「好吧!那麼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事?」

  「他告訴我你是一個舉世聞名的指揮家,經常在世界各地巡迴演出,今年二十六歲,目前單身,定居於法蘭克福,個性淡漠,不愛交際應酬。」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其實我對於指揮御極的名字並不陌生,甚至,我還聽過數場由你指揮的音樂會,只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她想任誰也想不到世界知名的指揮家竟會出現在中美洲的熱帶雨林裡。

  御極饒富興味地一笑,「你還想知道我哪一方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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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22 00:08: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在飛往法蘭克福的班機上,索令京打從上了飛機後便異常沉默,表情更是沉重,一點也不像個就要回家的人,其實一上飛機她就已經開始後悔了。

  「放心吧!只要你堅決地表明立場,我想令尊、令堂應該不會不顧你的意願,逼你嫁給你不愛的男人。」御極露出微笑安慰她。而且,他也不會任由她嫁給另一個男人的。

  「可是……」她還是有所顧忌。

  當初,她衝動地自家中逃離時並未思及其他,只想到要走得遠遠的,想要過自主的生活,而今要回去面對當初留下的爛攤子,她著實有些膽怯,而回去之後,她是否還有勇氣堅持,她自己也沒有把握。

  御極看出她的憂慮,伸過手去緊握住她的,「無論如何,都會有我陪你。」

  「只是丹尼爾是無辜的受害者,他一直對我很好,而我卻……」她卻在和他訂婚不久後離家出走,她的舉動必定對他造成傷害了。

  「你在心疼他?」御極的手不自覺地微微使力,語調也抹上令人不易察覺的醋意。

  「不,只是覺得有愧於他。」她老實說。也許丹尼爾對她的方式有些偏激,但是,他對她的好卻是事實,只是她真的不愛他。

  原本閉目養神的幽冥慢條斯理地撐開眼皮,幽黯的眸子裡滿是笑意,「有情敵了哦!」這下子可有好戲瞧了。

  御極轉頭瞪了他一眼,「很有趣嗎?」御極可一點也不覺得好笑。

  「普普通通啦!」幽冥訕笑了兩聲,「我給你的承諾永遠有效,而且對像不限,不過,僅限一次哦!」這可是朋友才有的優待。

  索令京聞言,霍然轉頭看向幽冥,不敢相信他此刻輕描淡寫的提議竟是轟炸行為,他究竟是在開玩笑或者是認真的?

  接收到她無法置信的眼神,幽冥微微瞇起詭譎的黑眼,「不懂嗎?」就在他打算他仔仔細細地解釋清楚時,有只大手摀住了他的嘴,讓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還差點氣絕身亡。

  「呼——」幽冥拉下摀住他嘴巴的大手,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的空氣,稍稍喘過氣來之後,他便伸出微微顫抖的食指直指御極,「你想謀殺好友嗎?」

  御極若無其事地迎視他責怪的眼神,「只是要你管管你那不聽話的嘴巴而已。」

  「你……」幽冥心想,這算哪門子的好友啊?枉費自己還不遠千里的去探望他,真是不值得啊!

  御極沒再理會幽冥,把注意力又轉回索令京身上,「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沒有什麼對不對得起。」他可不許她的心中還有其他男人。

  偷偷覷了邪氣的幽冥,她才小小聲地道:「他不會做出什麼危險的事吧?」她可不希望害丹尼爾有危險。

  幽冥朝她齜牙咧嘴了一番。索令京趕緊收回視線,沒敢再看向他。

  「你認為他的命值五千萬美金嗎?」御極又回復一貫的淡漠。他不喜歡她的心中老惦記那個丹尼爾,因為那其中還代表著他所陌生的過往。

  嗄?她不知道人命還能用金錢來衡量的?她以為生命是無價的,極的話好奇怪,她不太能明白,什麼五千萬美金?

  「世界上只有極少數人的命值五千萬美金,而他並不在名單內。」御極的聲音又更冷了一些。他想,就是沒有人會花五千萬美金聘請『幽冥鬼火』去殺那個丹尼爾,所以,她大可安心。

  相處了四個月的時間,她對極的瞭解雖然還不夠透徹,但至少,她已經能夠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例如,他此刻正在生氣。「好吧!我不說了。」她知道他的個性一向淡漠,即使他們相處了四個多月,她也沒見過他大發雷霆的模樣。

  「睡個覺吧!還要很長的時間才會抵達法蘭克福。」御極的表情溫和了下來。

  他心想,沒有預兆地,她就這樣闖進他的心中,讓他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將她擺在什麼位置上,原本她和他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不該會有交集,卻在中美洲的叢林中相遇了,這是不是表示他們有緣分?

  她目前只知道他名指揮家的外在身份,並不知他同時也是『四季盟約組織』——『冬火保全集團』旗下的幽靈組員之一,亦即是殺手。他想,她大概無法想像吧!

  有朝一日,她若是知道了,她能夠接受他的另一個身份嗎?愈想御極的兩道劍眉就愈攏愈緊,臉色也更凝重了,他知道要將她留在身邊,他的秘密不可能瞞住她一輩子,遲早有一天她會知道的……

  索令京閉上眼睛想聽御極的話睡一覺,卻一點睡意也沒有,所以,她又睜開眼睛。剛好不經意地瞧見先前空姐送來的報紙,她順手拿了起來,心想反正睡不著,看看報紙也好。

  還未來得及攤開報紙,她的注意力便被頭版上的大標題鎖住——未開發的叢林深處數天前入夜後浮現數團青綠色的鬼火,而後傳出的爆炸聲之跡仍未解。

  她迅速地將報導的內容看了個仔細,心中浮現了許多疑問。報上所言發生爆炸的地點應該就是卡華南族的部落,也就是她被擄走的那一天。而青綠色的鬼火飄浮在半空中也是她親眼所見的,而且她還被嚇昏了。

  但那一天去救她的人只有極和幽冥,在爆炸聲響起的時候,極已經來到她被囚禁的屋子外頭,那麼……是幽冥所為了?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飄回幽冥,停頓在他邪魅俊美的側臉上僅僅數秒鐘便收了回來。她猜想,嗯……很有可能是幽冥所為的。

  而且他老把轟呀炸的掛在嘴邊,也難怪她會將他和那場奇怪的爆炸聯想在一起,畢竟,在那個與文明脫節的叢林不可能會有懂得研製炸彈的人,惟一有可能的人選就剩極和幽冥了。而如果真是他的話,他會對丹尼爾做出危險的事吧……

  法蘭克福機場一出海關,索令京便瞧見早已等候在機場大廳的父母還有……丹尼爾。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御極感覺到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會有事的。」不必問,他也猜想出來八成是她的父母來了。

  御極的目光飛快地掃視一圈,立刻找到了一對應該是索令京父母的夫妻,另外他們身邊還有一名斯文的男子。他……該不會就是丹尼爾吧!

  御極伴著索令京走向他們,幽冥亦不疾不徐地跟了過去。

  索雲陽激動得眼中隱隱浮現淚光,他最初見到從中美洲送回來令京的一些隨身物品,還有她親筆寫的日記時,他幾乎以為她死了,也以為今生大概不會再有重逢之日,沒想到……沒想到她還好好地活著!

  而索令京的母親早已哭得淅瀝嘩啦了。于馨秀不敢置信地看著睽違四個多月,卻像一世紀不見的女兒,她顫抖著雙手將女兒緊緊地擁入懷中,彷彿想藉著碰觸來證明這並不是幻象。

  「媽,對……不起……」索令京忍不住也哭了,淚水像決堤的洪水。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于馨秀仍舊抱緊她,哭個不停。在心中吟著,感謝上蒼讓令京平安歸來……感謝上蒼……

  幽冥則是不感興趣地四處看看,他對這種哭得淅瀝嘩啦的場面沒有興趣。

  「令京,你真是太令我和你媽擔心了。」索令京激動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一些才開口道。

  「爸……」索令京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了。

  心中雖是有些責備,但還有更多的擔憂,索雲陽張開手臂緊擁著許久不見的女兒。從她失蹤的四個多月以來,他們一度以為她一定已經遭遇不幸了,而老婆終日以淚洗面,他雖然較為堅強一些,卻也是悲痛逾恆。

  才隔了短短的四個多月不見,索令京心痛地發現,父親和母親都蒼老了許多,白髮也遽增。

  索雲陽的視線停頓在女兒身後綁著長辮、英俊爾雅,有著一股冷冷氣質的男子,「令京,這位先生是……」他覺得奇怪,眼前的他不是名揚全球的指揮家御極嗎?為什麼會和令京在一起?難道他是令京的救命恩人?

  她抬手拭了拭淚,「爸,他是御極,我的救命恩人。」他把她自阿瑪迪的魔掌下拯救出來。

  「御先生,謝謝你,真的是太感謝你了!」雖然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巧合,但是,索雲陽的感激是由衷的。畢竟,若是沒有他,也許他們這一輩子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令京了。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您太客氣了。」御極不疾不徐地道。

  索令京吸了吸鼻子,「另一位是極的好朋友,幽冥。」她沒敢忘了他。

  「你好。」索雲陽打了招呼。

  幽冥僅僅是看了索雲陽一眼,隨即別開視線,看向來來往往的人潮中,完全將他的冷傲、陰鬱、莫測高深表露無遺。

  「他的個性本就如此,您別介意。」御極微微笑,輕易地除去幽冥所造成的尷尬。

  「沒關係。」索雲陽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接著道,「請兩位一定要到舍下住幾天,讓我和內人好好謝謝你們。」

  唔!實在是無聊之極。幽冥的眉宇之間立現不耐的神色。

  御極也正要婉拒,卻接到索令京祈求的眼神,讓他立時改變了主意,「那就打擾了。」

  「極,我走了。」幽冥將腳邊的背包提起來,擺了下手,便大跨步沒入人群之中。

  「幽先生他……」

  「因為離家多日,他此刻歸心似箭。」御極找了個合情合理的藉口。

  索令京對於幽冥的冷漠無常已經習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索雲陽也接受了他的說法。

  一直站在旁邊的丹尼爾這時才上前將索令京擁入懷中,「令京,你終於回來了。」

  她根本來不及躲避,就被他緊緊地抱住了,「丹尼爾,別這樣。」

  御極仍是面無表情,只是深邃的瞳眸中悄悄地掩上了一片陰霾。

  索令京隨即掙脫開去。

  丹尼爾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恢復正常,不過,他的心中已隱隱有個譜了。

  索雲陽將女兒的一舉一動都瞧在眼裡,放在心底,「我們先回家再說吧!」雖然說不出令京的具體改變,但是,他隱隱覺得女兒有些不一樣了。啊!是、是眼神吧!令京的眼神仍舊溫馴,但是多了一絲光芒。他不知道這種改變是好是壞,但是,他可以試著去接受、溝通,只要令京平平安安的就好。就這樣,他們一行人便回到索家的宅子裡。

  「叩叩。」敲門聲響起。

  御極走過去開了門,沒說任何話便又折回房內,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會來找他的只有索令京。老實說,他是在生氣,尤其是丹尼爾搭著她的肩膀向他道謝時,他幾乎想宰了丹尼爾,不然,至少也該剁了丹尼爾的手餵狗。只可惜他現在什麼也不能做。

  「我跟我爸媽說了。」她跟在他的身後走進房內,在一張椅子上坐定。

  雖然只是小小的一步,但是她很高興自己終於試著表達意見,不再是一個完全按照別人的期望過生活的人了。

  「丹尼爾大概不會答應吧!」因為那是顯而易見的,在筵席之間丹尼爾仍以她的未婚夫身份自居。

  她的信心正一點一滴地在累積,「我會說服他的,畢竟我並不愛他。」但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不要傷害到他。

  「既然你可以應付得來,那我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御極感到有些氣悶。對於她不再完全依賴他的事實讓他感覺有些糟,但至少,不要再看見丹尼爾會令他的感覺好一些。

  說做就做,御極伸手抓過擱置在床中央還未來得及打開取出換洗衣物的旅行袋,就打算要離開,他想,反正,他的家離這兒並不很遠,只需半小時的車程而已,往返都很方便。

  索令京毫不遲疑地拉住他溫暖的大手,「不要走,我希望你能留下來陪我。」她會有這般的勇氣全都是因為有他的存在啊!

  他轉過身,「你可以應付的,不是嗎?」其實要他留下來並不是不行,只是他怕自己無法保證丹尼爾的安全,因為他從沒有過這般強烈的佔有慾,這是頭一遭,他無法忍受別的男人對她毛手毛腳,即使是她的現任未婚夫——丹尼爾亦同。

  「沒有你就不行。」她搖頭。

  在他的身邊她才能隨時補充勇氣的能源。她不習慣違背父母的命令,也習慣由丹尼爾為她安排一切,但是,她並不喜歡這樣。而丹尼爾還不知道她仍堅持要解除婚約,他一定以為她回心轉意了,一旦他知道之後會有怎樣激烈的反應,她不難想像,所以她需要他在身邊陪著她。

  御極放下旅行袋,「好吧!」

  她的話像是蜂蜜淋在他的身上,滲透到他的每一個細胞裡,吞食了他囤積池一晚的悶氣。她說,沒有他就不行。

  倏地,他手上精密的通訊表發出「叮叮」的聲音。

  索令京一臉好奇,「是定時功能嗎?」她覺得他那只表看起來十分的複雜。

  「不是,」他按了個鍵,一片極薄的液晶體螢幕升了起來,裡面出現了一張俊美的容顏,額頭正中央有四簇霸道狂狷的紅色火焰紋印,「四少。」

  「好久不見。」火夕泛起笑容,「看來你很忙哦!連家都沒有回去。」

  面對她的調侃,御極只能郝然地笑了笑,話鋒迅速一轉,「四少,恭喜你。」其實他會這麼快趕回來,原因之一便是四少的婚禮日期已經近了。

  「謝謝!」火夕潑墨般的眸子燃起一簇火花,「那你什麼時候……」

  「嗄?!」他一愕。

  在一旁的索令京則是呆若木雞,她從沒聽過這種東西,更甭提親眼見過了,這會是最新的科技產品嗎?

  「結婚啊!」火夕仍是笑。

  還有,出現在液晶體螢幕裡的俊笑男子又是什麼人?索令京有好多疑問。四少?她好像曾經聽過極和幽冥的談話中出現過這一個稱謂……

  「現在說這個還太早了一些。」四少怎麼會知道這件事?肯定是冥!御極猜想著。

  火夕唇畔的笑容擴大,「我聽說你這一趟回去認識了一個也是來自法蘭克福的美女,沒錯吧!」潑墨的眼中又是掠過一抹精光。

  他只有點頭的份。

  「果真是有緣千里一線牽,介紹一下吧!」她終於說出目的。

  對於四少知道令京就在他的身邊一事,他一點也不感到訝異,世上很少有事情能夠瞞得過精明犀利的四少,這已經是所有人的共識了。

  御極將索令京攬到身前,讓她正對著他手上精密的通訊表,「令京,這是『冬火保全集團』的總裁火夕,我們都稱呼她四少。」

  火夕微微一笑,「很高興認識你,索小姐,你隻身前往中美洲熱帶雨林的勇氣很令人佩服。」

  「你太過獎了。」她有點不好意思,因為那時候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就成行了。

  「不過,還是太危險了一些,幸好遇上了極。」火夕笑了笑。

  「是啊!他救了我。」索令京暗忖,要是沒有極的話,她就只有兩個下場,一是投胎去,一是成為阿瑪迪的妻子,一輩子留在叢林深處。

  「不過,也因為你的出現改變了極和他弟弟之間膠著的關係。」火夕又道。

  「不、不,我什麼忙也沒幫上。」還讓極為了她和阿瑪迪決鬥,受了傷……

  御極握住了她的手,沒有說話,他明白她心中的想法。

  火夕還想說些什麼,但螢幕上卻換了個人,是金髮紫眸的韓役展。

  索令京困惑地抬頭看向御極,用眼睛問著,這人是誰?

  「極,不打擾你們了,有事再聯絡。」韓役展眨了眨眼,然後切斷訊息。

 

  螢幕上回復了一片空白,御極按了個鍵,螢幕便又縮了回去。

  「他是四少的另一半。」他看出她的疑問。

  「嗄?!」她的下巴差點掉到胸前。他們是同性戀嗎?

  預料中的表情!御極不疾不徐地說明,「四少和你一樣是女的。」

  索令京更是吃驚,「四少……四少是女人?!」第一眼看見火夕,直覺上便將她歸類於風流倜儻的美男子,沒想……想到她竟然是女人。

  「沒錯。」對於這種誤會,他也早已經司空見慣了。「時候已經不早了,你是要留下來和我一起睡嗎?」他低頭輕吻她一記。

  索令京一溜煙地逃到門邊,臉蛋微微泛紅地道:「晚安。」

  「晚安。」御極笑了開來。

  御極在索家待了一天後接到指令,要他到瑞士去執行任務,索令京雖捨不得和他分開,卻也無法留下他,於是她決定趁這個時候和丹尼爾好好談一談,所以她來到他的辦公室。

  「什麼?!」丹尼爾霍然抬起頭。

  索令京態度堅決地道:「我們解除婚約吧!」她強自按捺下心中的忐忑。

  「你要解除婚約?」丹尼爾的眼中閃著不敢置信,他想在他面前的這個女孩真的是他心中溫馴順從的索令京嗎?

  「嗯!」她輕輕地點了下頭。

  重重地放下手中的卷宗,他自辦公桌後走向她,「為什麼?我待你不好嗎?」是什麼讓她有這麼大的轉變?那一趟中美洲之行嗎?或,另有其他原因?是御極嗎?

  他眼中的責難令她別開臉,「你對我很好,事事都替我安排計劃妥當,我也曾經以為可以嫁給你,就那樣過完一生,但是,一生太漫長了。」訂了婚之後,她更清楚地聽見自己心底深處的聲音。所以,她苦思了許久以後,決定要逃開。

  「事事替你著想也錯了?」丹尼爾咬牙道,額際也浮現青筋。

  「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是,你忽略了我的想法,我並不是一個洋娃娃,我有自己的喜好、想法,而你替我安排好的未來是你所希望的未來,並不是我的。」而在他安排好的未來遠景裡,她只需替他生兒育女即可,她不認為那樣的未來值得期待。

  「那麼你期望的未來是什麼樣子?」壓抑下滿腔的怒火,他延續她的話題問。

  她一怔,說不出話來。不是她沒有期望的未來,而是她腦海中浮現的是極,她期望的未來首先便是要有他,但這些她不好告訴丹尼爾。

  看見她說不出話來的樣子,丹尼爾有些得意,「你只是一時的迷惑而已,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她仍舊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妻子人選。

  望著他伸出來的手,索令京直覺反應地退了一步又一步,避開他的手,「那不是迷惑,而是我破蠶而出了。」她一字一句地說,她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

  丹尼爾怒不可遏地衝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什麼破蠶而出?我不答應解除婚約,你爸媽也不會同意的。」他心想,那個百依百順的令京到哪兒去了?

  她急起了眉,「你抓得我好痛,放手。」

  他無動於衷,仍是一味地說著,「你爸媽他們不會同意的。」

  「他們答應了。」她淡淡地道。「我的婚姻由我自己來選擇。」她輕柔的語調陳述出事實,沒有其他的用意。

  「不可能!」他拒絕接受。

  索令京沒再急論,僅是以清澈的眼神持著他。

  許久許久,丹尼爾才冷笑出聲,「你變心愛上別的男人了,是不是?」他的眼中閃爍著陰森森的光芒,「而那個男人就是御極,對不對、對不對?」他使勁地搖晃著她,幾近發狂地。

  她掙脫不了他有力的手,被搖晃得頭暈目眩,「放……開我。」她有點想吐。

  搖晃終於停止,他仍舊緊緊抓住她的肩膀不放,「女人都是靠不住的,我以為只有你是不同的,沒想到……沒想到你也背叛了我。」

  他的力氣好大,幾乎要將她的肩膀掐碎了,肩膀上傳來的痛楚令她掉下淚來,「感情的事無法勉強,我不愛你是事實。」她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她有些畏懼。

  丹尼爾粗暴地拉著她走出辦公室,不在乎公司職員的側目。

  「你要帶我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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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從辦公室被丹尼爾強行帶走,一直到現在她已經被關在房間裡三天了。以前,她也曾經來過這裡很多次,但是,和這次的情形完全不一樣。

  她擔心地想,丹尼爾究竟想在做什麼?而她無故失蹤那麼多天,爸媽一定很擔心……

  倏地,窗外傳來的敲擊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覺得聲音聽起來很近,像是有人在敲打窗戶,但是,怎麼可能,這裡是三樓耶!索令京以為是她聽錯了。

  直到敲擊聲又再度響起,她才起身走向窗戶,將窗簾拉開來,準備一探究竟。出現在窗外的容顏竟然是御極。

  她初見他時是喜上眉梢,隨即被嚇出一身冷汗來,因為這裡是三樓!

  她手忙腳亂地把窗戶打開來,一顆心幾乎要自嘴巴跳出來了。「你……你怎麼會在外面?這裡是三樓耶!太危險了,快點進來……」

  他好笑地聽她哇拉哇拉地說完一大堆話,才慢條斯理地自窗戶外跨了進來,「我是來救你的。」他的雙手還戴上了黑色的厚手套。

  他才自瑞士出完任務,一回來便迫不及待地直奔索家而去,方知索令京已經在丹尼爾的住處過了三夜,而且還留言說她要和丹尼爾舉行婚禮,愈快愈好,要他別再來找她了。

  「救我?」她一呆。轉而一想,他不是到瑞士去了嗎?為什麼會知道她在這裡?

  「或者,你是自願留下來的?」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但他仍是要聽見她親口回答。

  她搖搖頭,「當然不是,可是,你怎麼知道我被關在這個房間裡?」

  他只消下一個命令就可以搞定了,只不過,他執意要親自前來救她,他避重地告訴她。「調查一下就知道了,你知道嗎?你的婚禮正在籌備中。」

  「婚禮?!」她瞪大眼睛。她的婚禮……和誰……難道是丹尼爾?!

  他證實了她的猜測,「沒錯,你和丹尼爾的結婚典禮正在籌備中,由丹尼爾一手包辦,我是不是應該向你說一聲恭喜?」

  「什麼嘛!你明明知道我是身不由己的,還說這種話來挖苦我。」她氣呼呼地說。

  脫下右手的黑色厚手套,御極替她拂開一縷不安分的髮絲,而後移向她粉紅色的誘人唇瓣,輕柔地撫了撫,然後他的唇取代了手。但他才吻了一會兒,便被打斷。

  「喂喂喂!我還吊在外頭呢!」幽冥死命地拉著繩子,在窗外的半空中搖來蕩去,「要纏綿還怕沒有時間嗎?」他此刻可是在生死間徘徊,要是一個不小心跌下去,肯定會摔成慘不忍睹的肉餅。

  不怎麼情願地離開索令京的唇,御極踱向窗邊,「誰要你來著?」

  幽冥的情形看來十分危急,索令京被嚇得花容失色,「啊——」

  「你總不會要我吊在半空中和你閒話家常吧?」他沒好氣地道。

  御極輕哼了一聲,伸手助他進屋裡來,「你究竟是跟來作啥?」根本就是累贅嘛!

  「幫忙嘛!」幽冥理所當然地回答,伸手拍掉身上所佔的灰塵。

  幫忙?!依他看是幫倒忙吧!御極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回頭問:「為什麼不等我回來?」要是有他的陪伴,她就不會被丹尼爾抓到這兒來了。

  「我以為我和丹尼爾可以平心靜氣地談一談,把事情作個結束,沒想到……」丹尼爾會做出這種事來,她完全沒有預料到。

  御極和幽冥都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兩個看起來一般的頎長俊美,只不過幽冥多了一絲邪氣,而御極舉手投足間都充斥著無比的優邪。

  「他人呢?」御極的語調驟然降溫。

  「你要做什麼?」她有些擔心。偶爾,她會感覺他的全身週遭都會散發出淡淡的殺氣,就像此刻,他彷彿變了個人,不再是浸淫在音樂領域裡的音樂家。

  「既然他強行把你帶來此地,就該知道我一定會上門來找他算帳。」他可不打算輕饒丹尼爾。

  幽冥邪邪地一笑,「這一次我的寶貝總算可以派得上用場了吧!」反正閒雜人等的死活,他一概不放在心上,人命之於他什麼也不是。只要給他十分鐘,他就可以把這一幢別墅夷為平地,而且完全不會波及其他的建築物。

  「好主意。」御極勾起嘴角。他想,這倒是個一勞永逸的好方法,省得丹尼爾老是糾纏不清。

  幽冥開始在他的背袋中翻找。

  索令京心中一凜,「不要傷及人命,丹尼爾並沒有傷害我,更何況這裡住的不只有他一個人,其他人是無辜的。」她真的相信幽冥會那麼做,只要極開口。所以,她必須阻止他們。

  「你在擔心他?」御極低聲地問,表情淡漠,讓人瞧不出他心中有何想法。

  「這裡並不是中美洲的叢林深處,殺人是要償命的。」深究起來,她是擔心極多一些。

  殺人償命嗎?幽冥輕蔑地笑出聲,眉宇之間儘是陰森詭譎的氣息。「哈……」這對他們而言不啻是最好笑的笑話。

  殺人償命……御極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你擔心的是我?」

  點點頭,她是害怕他會惹禍上身。

  「好,我們走。」他的嘴角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他決定這一回就饒過丹尼爾。

  而索令京還搞不清楚狀況,究竟是什麼讓極改變了主意?

  一旁的幽冥則是垮下臉來。因為他認為極又晃點他了,害他白高興一場。

  「過來。」御極把卸下的黑色厚手套又戴上,朝她伸出手。

  她依言走近,他毫不費勁地將她抱了起來。

  索令京嚇了一跳,「你……你要做什麼?」她聲音壓得低低的,免得驚動屋裡的人。

  他沒有回答她,僅僅道:「抱緊。」而後絲毫不給她喘急的機會,他輕輕地躍上窗欞。

  不會吧?!她倒抽了口氣,只能閉上眼睛,緊緊地抱住他。

  他伸手抓住垂在窗外陡直牆上的特製繩子往腰際一纏,向幽冥招呼了一聲,「走了。」御極就抱著她自窗欞上一躍而下。

  感覺一顆心彷彿要自嘴巴跳出來,索令京只聽耳際有風聲呼嘯,一口氣幾乎要喘不過來,沒一會兒他們就到達地面了。

  御極放下她,「可以睜開眼睛了。」

  索令京這時才發覺自己的雙腿早已虛軟無力、不停地抖著,甚至連站著不動也辦不到。

  他眼明手快地勾住她直往地上倒去的身體,「就當是坐雲霄飛車吧!」

  待幽冥也下來後,他們一行三人便迅速離去,隱沒在夜色之中。

***********

  索令京坐在窗戶旁,望著窗戶綠油的草地,還有暖洋洋的陽光,頓覺全身懶洋洋的。

  耳際不斷傳來御極和其經紀人洽談未來一年的表演行程事宜的談話聲,但她並未專心聽。

  她自眼角瞟了御極一眼,這時的他看起來既斯文又有音樂家的氣質,完全符合他指揮家的身份,而且他經常埋乎在琴房內作曲,她也不只一次地聆聽過他創作出的曲子,他的確是個音樂家,但是,他那不同於常人的矯健身手又作何解釋?偶爾,他會突然消失一、兩天,卻沒有人知道他上哪兒去了。

  她總覺得他有事瞞著她,卻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只好作罷。可是,她一直是耿耿於懷的。

  倏地,有一條烏黑的長辮子垂落在她的眼前,是極。不知何時,他們的洽談已經結束,而且他的經紀人也不見蹤影。

  她伸手撫過他烏黑光滑的長辮子,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你們談完了?」

  「嗯!你在想什麼?」他好奇她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連他的經紀人離去也沒有察覺,他有些嫉妒剛剛盤踞她腦海的人事物。

  「沒,沒啦!沒想什麼。」她迭聲道,想增加話中的可信度,卻弄巧成拙,反倒有欲蓋彌彰的味道。「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他的語氣平平淡淡的,聽不出有些微起伏。

  他起身欲走,卻教索令京拉住了他的長辮而動彈不得。

  「怎麼啦?」他側過臉看她。

  「丹尼爾答應解除婚約了。」她頓了下。

  御極不置可否。他想是早該解除了,而且徵詢丹尼爾的同意是很給面子了,否則,訂婚在法律上又沒有任何效力的,他才不在乎。況且,丹尼爾抓走令京的帳他還沒跟他算呢!

  「他也對囚禁我的行為感到後悔不已,希望我們能夠原諒他。」她是已經原諒他了,只不過也希望能得到極的認同。

  「過去的事就算了,不過,你還是離他遠一點的好。」他總覺得丹尼爾的眼神有些古怪。

  「可是……」她吞吞吐吐地道。

  「嗯?!」他挑起眉睨了她一眼,他早該知道事情不可能完全如他所願。

  索令京小聲地說:「這些年來他和我們家的關係密切,撇開訂婚的事不談,也還是朋友啊!既然已經原諒他做的錯事,就沒有理由阻止他上門走動,對不對?」語畢,她自眼角瞄了瞄御極的反應。

  他歎了口氣,「那是你們的決定,我無權干涉,只是希望你能遠離危險。」

  「危險?!丹尼爾不會傷害我的。」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一心只想令他安心,殊不料說出口的話反倒挑起他的不悅。

  「你倒是挺相信他的嘛!」他澀澀地道,心中頗不是滋味。

  「我只是認為他應該已經放棄了。」至少,丹尼爾近日來的表現是如此。索令京想了想。

  更何況……就拿那一天極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將她救出的事來說吧,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兩人之間懸殊的實力,他不會再自找麻煩的。

  但御極可不那麼認為,說是他過度擔憂也行,橫豎他就是不希望她太接近丹尼爾,省得又給了他可趁之機,畢竟,他又不能時時刻刻待在她的身邊保護她。

  「我不相信他。」他直截了當地說。

  她明白他是在擔心自己,「我保證如非必要絕對不會多和他接觸,好不好?」

  御極哼了哼,勉強同意。

  言談間,她順手解開他的長辮,柔軟光滑的髮絲披散開來,流洩而下,迷惑了她的感官。「我喜歡……你的長髮。」她喃喃地說出。她覺得他的頭髮摸起來像是上好的絲緞般光滑柔軟,面且,披散在他的背部時更是好看。

  御極瞥了她一眼,「既然你喜歡,我剪下來送給你好了。」

  「什麼?!」她沒聽仔細。她一直都想替他編髮辮,這會兒總算有機會了。

  「我說把頭髮剪下來送給你好了。」他話說來雖輕描淡寫,卻不是玩笑話。

  她急急忙忙反對,「別、別剪。」

  「不要?」

  「我還是比較喜歡看見它留在你的身上。」她認真地回答。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那就維持現狀吧!他打消了剪頭髮的念頭。

  「等等。」她滑下椅子,「我去去就來。」

  御極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後,將目光調向窗外,他知道她的心中有疑惑,想知道他消失的兩天去了哪裡,但是,他不能說,他怕她無法接受,所以,只要她不問。他也絕不會主動提起。

  很快地,索令京又回來了,手中還拿了一把木質的梳子。

  她笑盈盈地舉起手中的梳子,「這一次由我來替你編辮子。」

  他欣然同意,「好啊!」黑色瞳眸中的陰霾散開了去。

  她動作輕柔地梳順了他的一頭長髮,在她眼裡他是最好看的男子。

  在這段時間,他們誰也沒有開口。御極的思緒開始飄遠了去,心想有沒有可能她會接受他的另一個身份呢?

  索令京坐在觀眾席上看著御極手執指揮棒指揮柏林愛樂交響樂團,一次又一次地排練演奏,為的是明年二月的柏林音樂節。

  她聽得是如癡如迷,更是以閃爍崇拜光芒的眼眸對著御極瀟灑的背影膜拜。

  終於,排練告一段落,她看著他和豎笛首席卡爾萊斯特作了短暫的交談之後,才步下階梯朝她而來。

  「很無聊吧?」他問道。

  她搖了搖頭,「不會呀!」聽音樂會對他來說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她一直都很喜歡,只不過丹尼爾卻認為是浪費時間,所以,他並不常帶她去欣賞演奏會。

  而明天是週末假日,所以,她才飛來柏林看他和樂團的排練。

  御極脫下外套披上她的肩膀,「明天你想上哪兒去走走?」他有時間可以陪她。

  「都可以。」她沒有意見,只要能和他一起,即使只是沿著街道漫步,她也會很高興。

  兩人並肩走向停車場。

  當車子在大道上行駛一段時間後,御極便發現有輛車子尾隨在後頭,像是在跟蹤他們,為了確定後頭那輛車子是不是在跟蹤他們,他還特地多繞了一些路,而此刻那輛行跡詭異的車子仍未離去。

  索令京有些奇怪他怎麼突然沉默了下來,正待問個清楚,卻聽見他低喝一聲,「低下頭!」

  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他便騰出一隻手來壓低她的頭。

  相隔不到半秒鐘,便響起一連串的槍聲,他們車子前後的兩片大玻璃應聲碎裂,冷颼颼的風忽地大量湧入車內,呼呼作響。

  索令京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要抬起頭來。」御極聲音緊繃地囑咐,隨即縮回手自衣服內掏出手槍來。

  他以單手操控著車子的行駛方向,不時自後照鏡注意後面車輛的情形。車子上隱約可瞧見有兩個男人,但是,因為夜色和距離,他瞧不清對方的長相。

  他想,對方為何要狙擊他們?目標是他還是令京?

  御極將槍口向後連開了數槍,然後猛地將油門踩到底,車子如箭般激射而出,迅速地左拐右彎之後便將狙擊他們的車子甩開。

  事情的發生迅雷不及掩耳,從槍聲響起到結束也不過是數分鐘的時間而已。索令京仍處在極度震驚的狀態下,她的臉色慘白,連句話也說不出來。

  御極將車速放慢,語帶關切地詢問:「令京,你有沒有受傷?」

  她仍然兩眼發直,呆若木雞。

  「令京、令京……」他連喚了好幾聲。

  「嗄!」她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

  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她的腦袋中一片空白,但是,大量自車外湧進的冷空氣令她打了個寒顫,稍早的驚險場面也一點一滴地重回她的腦海中。

  是槍聲!她彷彿還可以聽見子彈在頭頂上呼嘯而過的聲音。

  「你有沒有受傷?」他很是心急。

  她定了定神,並沒有覺得身體有哪個地方在痛,便道:「我沒事。」為什麼有人要對他們開槍?她仍心有餘悸。

  「那就好。」他這才放心。

  倏地,索令京的腦海中飛快掠過一絲什麼……她記起來了,是近在咫尺的槍聲。是極嗎?

  而後,當她的目光觸及到擱置在駕駛座旁的手槍,她的臉色再一次刷白。極……為什麼會有手槍?

  她徐緩地抬起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鮮紅刺眼的血跡。「極,你受傷了?!」她驚呼。

  他毫不在乎地安慰道:「只是擦傷而已,沒事的。」經她這麼一提,他才隱隱覺得手臂上傳來痛楚。

  「我們得去醫院,你的傷……」她覺得呼吸逐漸困難了起來。

  「回家處理就行了。」在說話的同時,他已將車子開進一幢宅子的車庫裡,這是他在柏林的住處。

  管家還未就寢,在門口候著,「御先生……您受傷了!」有一抹訝異在他眼中一閃而逝,隨即恢復他一貫的面無表情。

  御極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索令京臉白若紙地看著他,「我……覺得還是上醫院去比較妥當。」

  「放心,康拉德的包紮技術不輸給醫生呢!」御極仍舊談笑風生。

  康拉德拿來醫藥箱,動作熟練地替他處理手臂上的傷,不一會兒便包札妥當。

  「謝謝你。」他頷首。

  「不客氣。」康拉德退了下去。

  驚魂未定的索令京只能怔怔地瞪著御極手臂上已包札妥當的傷。

  御極沒開口,他在等著她發問。他沒想過要讓她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她想如果可以,就算隱瞞她一輩子也無妨,而現在只怕是非說不可了,所以他在等著她開口問。

  索令京仍在纏清腦海中紊亂的思緒,試著理出一個頭緒來。

  一個片段、一個片段的破碎記憶逐漸在她的腦海中組合起來,她記得他們並肩走向停車場,記得還在車子行駛中討論明天要上哪兒去走走,然後槍聲突兀地在夜色中響起,打破了他們車子上的兩片大玻璃,他們遭到狙擊……最後停格在她腦海中的一幕是御極自衣內掏出手槍反擊……

  她倏地渾身一震,充滿驚恐的眼神徐緩地向上移,對上御極堅定的目光。她嘴巴囁嚅地張張合合好半響,終於吐出,「你還……有什麼事沒讓我知道……為什麼有人要狙擊我們?為什麼你……有槍?」

  這一切會不會只是個夢而已?等夢醒之後,她會發現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沒有槍聲、沒有狙擊事件,更不可能見到極掏槍反擊……他應該是個世人推崇的指揮家啊!為什麼……

  「其實我並不打算讓你知道我的另一個身份,」他是怕她不能接受,「但是,事已至此,似乎也沒有辦法再隱瞞下去了……我是音樂家,同時也是殺手。」話出口的同時,御極也瞧見她的臉色一變,他最害怕的事終究發生了,而他也無法逃避。

  殺……手……?!他的話像是在她的腦中擲下一枚炸彈,轟得她一愣一愣的,此時她的腦袋中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他繼續說道:「這件事連我過世的父親都不知道,在我還未接受音樂的洗禮之前便被組織網羅,接受嚴苛的訓練,目標是世界頂尖的職業殺手。」而一同接受訓練的還有柴師父的三個兒子。

  組織?!她更是駭然,難道他說的是所謂的黑手黨那一類的黑社會幫派嗎?她完全無法將優雅的極和印象中殘暴無道的黑社會分子聯想在一起。

  怎麼可能呢?她終於意識到了……「你……你殺過人了?」

  御極承認,「嗯!」他既名為職業殺手,殺人對他來說是稀鬆平常的事。

  不過,並非是有人付錢,他就會動手,他向來不私下另接Case,只接受組織指派的任務。他不敢說他殺的都是該死之人,但至少,他沒有濫殺無辜。這是他的另一個職業。

  毫無預兆的,他曾說過的一句話浮現在她的腦海中——世界上只有少數人的命值五千萬美金。

  「幽冥……也是?!」她無法讓聲音不顫抖。所以當時他才說丹尼爾的命不值五千萬美金。

  御極沒有回答,僅是道:「你覺得冷嗎?」他完全把她的反應看在眼底。

  「不,不會。」她的眼神瑟縮了一下,身體也往後移了移,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的舉動讓他感覺像是有人在他的心上狠狠地重擊了一下,有抹痛楚在他幽黯的瞳眸中閃過。她的眼中明明白白地寫著對他的恐懼,那教他幾乎無法承受。

  「我累了。」恐懼蒙蔽了她的心、她的眼,讓她只想逃開他。

  御極伸出手想碰她,卻因她驚恐的眼神而作罷,歎了口氣,「我讓康拉德帶你到客房休息。」他隨即揚聲召來康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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