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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九聲厭] 金牌影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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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9:17:2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章 新生

  最佳男主角其實沒有什麼疑問————若是換成往年柯明一兩年才出一部作品的時候,這影帝的名號倒還能輪著來,可柯明這人這一年來卻不知道是發了什麼瘋,直接把以前的習慣全都丟掉了。

  他去年《武道宗師》才剛剛拍完那會兒,明明可以休息了,結果立馬又接了《明奴》這個爛攤子,拍完《明奴》不算完,又緊跟著拍了這部《無效證詞》,拍完《無效證詞》,大家以為他能消停一會兒了,結果又緊跟著去拍新戲去了。

  聽說他最近剛剛殺青的這部新戲是老早就拍上日程的了,是推不掉的,可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在這麼緊迫的時間裡還接《明奴》和《無效證詞》兩部戲?

  現在好了,接下來這段時間的最佳男主角獎,約莫都是落不到他們這些旁人手上的了。

  柯明大約是真的瘋了。

  嘖。

  在隆重的音樂聲中,之前已經起身數次的男人再度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回身沖眾人微微頷首示意,面上看不出任何不耐煩的神情,卻也看不出絲毫應有的喜悅心情,他面上的神色跟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帶了幾絲淡漠,帶了幾絲疏離,一分多的笑意都吝於給予鏡頭,好在眾人早已經習慣他這樣的表情。

  本來柯明就是這樣的性格,他們早就知道的。

  身在高位的這些頂級明星們,誰沒有點兒獨屬於自己的怪癖呢,柯明這種面癱的倒還算好的了。

  而盛繁微微偏頭看向已經起身的青年,第一次覺得這樣的柯明有些陌生。面對她的時候,對方好像總是特別容易暴露出自己的情緒,要麼耳朵紅臉紅,要麼一個勁兒地傻笑著博她歡心。

  她有多久沒看見這樣冷漠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柯明瞭呢?盛繁恍恍惚惚地回憶著,只覺得時間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可是細細想來,卻也不過就一兩年的光陰罷了。

  真是神奇。

  命運給了她一條荊棘之路,讓她跌跌踵踵的同時,卻也為她打開了一道新的大門,讓她得以換個角度,重新思考她過去的人生。

  曾經那些蒙在眼前的陰霾散去,她終於認識到自己曾經想法思慮的盲區,及時在執著地即將跌入懸崖谷底之前,勒住了韁繩,走上了新的道路。

  自此,一片豁然開朗,天光大亮。

  盛繁在這個與自己人生並無相干的時刻,突然就下定了一個足以左右其接下來人生走向的重大決定————她想要留下來,留在這個世界裡。

  這個世界讓她得以拋開名利的干擾,真正體驗到全身心投入演戲的樂趣,也讓她能夠打開心扉接受身邊旁人的好意,拋開猜忌,去看見某個人曾赤誠捧向她的真心。

  這個世界有為她搖旗吶喊的粉絲,也有為她守備後方的家人,更重要的是,有始終如一用自己堪稱笨拙的方式守護和喜愛著她的一個人,那個人尊重她的一切決定,從未施以干涉,卻偏偏是他這樣的放手,讓盛繁反而更狠不下心去斬斷兩人之間不知不覺已經頗多的羈絆。

  就算這是他的算計,盛繁也認栽了,就像他說出的那句捨不得一樣,她又何曾捨得呢。

  經歷過曾經孤身一人獨自戰鬥的艱辛時光,才更加知道如今這樣身邊站滿了同盟的感覺有多麼難得。無論盛繁再怎麼狠心,也沒辦法說,這樣的愛她心裡絲毫不渴求。

  台上,星光璀璨薈萃之處,容色清俊耀眼的男人正在淡淡發表著自己的獲獎宣言,和往年無二,他照舊是按照慣例感謝了一眾工作人員粉絲後頷首下台,連一句多的表示自己心情的話語都沒有,拽得過分。

  但即便是這樣,網上照樣有人在瘋狂刷屏感歎著表達自己對柯明的喜愛————這個人把自己全副的熱愛都投入到了演戲上面,對於旁人幾乎從來都是欠乏多餘的表情,只是對於喜歡柯明的粉絲來說,對於她們付出的熱愛最好的回報,恰恰就是柯明交出的這一份份令人滿意無話可說的作品答卷。

  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柯明手握著沉甸甸的獎盃,一步一步穩穩下台,步伐絲毫不見焦躁,似乎多拿了這麼一個全華夏含金量最重的影帝獎盃,對於他的人生也沒有絲毫的影響似的。

  而在他下台之後,身後的掌聲經久不息,像是都在為他而熱情地歡呼。

  在頒布完最佳男主角後,接下來就是所有人都關心的最佳女主角了。

  在所有提名的人中間,大家最關心的顯然還是最有可能成就大滿貫影后之名的盛繁。台上的大屏幕在播放著一段段的提名人員介紹的VCR,到了盛繁的時候,一個動畫製成的書頁翻開,正好就是她扮演《無效證詞》中薛意的場景。

  她穿著老土的黑色套裝,穿著不合腳的高跟鞋,頭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微胖的身軀搭配著的是有些平淡的面容。看見這一幕時,不少人都忍不住拿眼鏡去瞟坐在第一排安安穩穩帶著淺笑的美貌少女,再次忍不住感慨盛繁果真是對自己夠狠。

  那樣的臉,那樣的身材,也能說毀就毀,要是是她們長得那副模樣,絕對是會每天都精心保養,壓根兒捨不得讓自己的容貌受到絲毫損害。若是說要為了一部電影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她們肯定是會猶豫的。

  或許這就是她能成長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原因吧,這也是為什麼,能成為大滿貫影后候選人的人是盛繁,而不是她們。

  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這個女孩兒遠比她們想像得,付出得還要多。

  屏幕上,VCR已播放到末尾,容色滄桑了幾分,卻眼神也更加通透了的女孩兒迎著風似乎淡淡笑了一笑,「過去發生的事,我不會忘,但現在的我,要向前看齊。」

  台下的少女也忍不住跟著低聲同時念出了這句熟稔於心的台詞,在嘴裡咀嚼片刻,微微露出了一個釋然而通透的淺笑。

  是啊,過去的已經過去了,而現在的她是新生的她。

  她得朝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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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9:17: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一章 王座

  公佈之前,主持人照例要賣上幾個關子。

  似乎是之前吃了那美貌少女油鹽不進的幾個悶虧,主持人便鉚足了勁兒要在這個重要的關頭多拖延幾分時間,好讓盛繁能露出幾分緊張的表情來供眾人欣賞。

  但可惜的是,一直等到鏡頭都拉近得能看清少女有幾根睫毛了,也依舊不見她眼裡流露出絲毫慌張不耐的神色。

  她穩坐釣魚台之上,鎮定自若得如同一位垂垂老矣的老嫗,看慣世事變動,因而凡事都不往心裡去,不管台上的主持人如何**,她都只是溫婉地微笑著,燈光打在她的臉上,使得少女美得出奇,每一寸肌膚都像在發光一般,叫人挪不開眼去。

  主持人終究還是繳械投降了。

  「第二十八屆華夏國際金獅獎的最佳女主角得主————是——————」

  他刻意拖長了嗓音,瞪大眼睛想在大屏幕上投射出的幾名女星臉上找到緊張不安的情緒,來滿足自己惡趣味的心理。大屏幕上,除了盛繁以外的女明星,確實臉上都能找出些許渴望又擔憂的痕跡,然而即使是在高清鏡頭下,盛繁也依舊不顯山露水,很是讓主持人氣惱了一番。

  「她出道兩年,便具數部作品在身,部部佳作,部部口碑爆棚,人們都稱她是圈內最富人氣的年輕女星,粉絲基數龐大,是實力與顏值並存的藝人,也是上帝的寵兒,她的名字是——————」

  底下的眾人已經早已聊到了結果般地,大聲喊出了盛繁的名字。

  「盛——繁!」

  主持人笑著收回了話筒,「沒錯,就是盛繁,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新晉的金獅獎兼大滿貫影后!!!——————盛繁!!!」

  台下頓時掌聲如雷般轟動,早有人忍不住這令人激動的盛景誕生的一刻所帶來的熱血沸騰,快速站起了神揮舞著手表示自己對這位極其年輕的大滿貫影后的祝賀,緊跟著的,一串接一串,一排接一排的,越來越多的明星站了起身,掌聲經久不息地響徹在整個會場之內。

  有人甚至忍不住跟著大喊出盛繁的名字,一聲一聲的,跟接力似的。盛繁在圈內的口碑有目共睹,除了對她順遂的星路表示嫉妒的人,也有不少在外光鮮亮麗的明星,背後其實早已拜倒在她的強勁實力之下,成為了她的粉絲。

  當一個人優秀到你只能仰望的時候,你的很多攀比的心思就會淡去,剩餘的都是全部的欣賞和崇拜,盛繁在圈內就是這樣的存在。

  比她年輕的沒她美貌,比她美貌的沒她演技好,比她演技好的沒她年輕身材好,更沒她家世強勁錢多富裕。

  她現在什麼都不差,唯一差的,約莫也就是這麼一尊獎盃,讓她光明正大地,踏上那尊神座,為人仰望。

  那可是20歲的大滿貫影后啊,自電影史有記載以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個,多少女明星把這視為自己演藝生涯最終結尾的至高目標,但對於盛繁來說,這,只是她的一個起點而已。

  她的路,還很長。

  被不斷瘋狂而熱烈地呼喊著名字的女孩拂了拂裙擺,悠悠起身,姿態和之前數次的起身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神色依舊是淡淡的,但嘴角的笑卻深了幾分,隔著耀眼的燈光遙遙望去,佳人身姿窈窕,眉目如畫,真是養眼得不行。

  她似乎側耳聽了聽大家瘋狂的呼喊聲,然後笑了起來,落落大方地沖那些不斷朝她擺手的人揮了揮手示意回去,引得場內的聲音又高了一度。

  她的裙擺微長,因為久坐,後面拂地的部分多了幾分褶皺,她正待回身理一理身後的裙擺,柯明卻先一步起身,在鏡頭前都未曾低過頭服過軟的男人,突然單膝跪了下去,在鏡頭照不到的陰影處,神情認真而溫柔地拂好了那處褶皺,又幫她展開了裙擺,「去吧。」他低聲對盛繁說道,眼底有什麼東西在迅速地化開,融成一汪暖暖的春色。

  盛繁微滯,然後笑了起來,輕聲而快速地說了句,「等我。」

  柯明身子一顫,然後像什麼也沒聽見一樣坐了回去,對著八卦湊過來的鏡頭神色坦然。

  場內不斷地有不少探究而打趣的眼神投來,都是圈內人,大家見慣了柯明冷漠拒人於千里外的樣子,如今乍一見他這樣體貼的模樣,紛紛都有了些猜測。

  誰能想到柯明也有栽的一天呢?

  而在他們視野之中的男人,至始至終都只是認真地凝視住那道逶迤向上的身影之上,看著她終於披荊斬棘,身帶皇冠,走向屬於她的王座。

  那是她應得的。

  背景樂一直恢弘地在響起,似乎在為女孩的每一步做著註解,少女提著銀灰色的裙擺,裙上星光熠熠,一步一步緩緩地踩上那道熟悉的階梯。

  數年前,她還是竇扣的時候,也是這樣,懷著激動的心情,帶著真誠的熱淚,一步又一步地朝上踏去,抬頭時,燈光太盛,以至於她都看不清舞台之上的情景,每一步下腳前都在憂心,就和她一直坎坷的命運一樣,或許下一步,就是無盡深淵,叫人警惕。

  她只能步步小心。

  誰能想到,時光輪轉,命運無常,有一天,她又要再度體驗這樣的心情了呢。

  盛繁突然地就有了無數感慨。

  她抬頭時,頂上的燈光依舊晃得她睜不開眼,但那已經不再重要,因為現在的她知道,不論如何,她的前路必定是如這光一樣,美好而燦爛的。

  她並不需要多憂心。

  一切看似是一樣的,但一切,又已經不一樣了。

  盛繁的面上徐徐展開了一個笑容,和之前的都不一樣的是,這個笑容要真實得多,也要燦爛得多。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完全笑開,下一秒,什麼東西就好像絆在了她的腳邊,讓她的腳步一滯,笑容微停,繼而下一秒,身體就失去了平衡向前栽去。

  饒是她拚命地想保持住身體平衡也依舊無能為力。

  就像有什麼東西在瘋狂地把她往地上推一般,她不倒地就不罷休。

  盛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昏迷之前,除了她自己無聲罵出的一聲操,她還聽見了漸漸模糊的無數尖叫聲和嘈雜聲。

  吵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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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9:17:5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二章 再見

  昏暗的光暈裡,盛繁徐徐睜開眼睛,只見眼前蒼茫一片,霧氣濛濛的,什麼都看不清。就連昏迷前頭部的劇烈鈍痛,在此刻也全部消彌。

  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境。

  一道聲音徐徐地響起,頗為耳熟,特別是前陣子,才剛剛和她好生交談過一番。

  「恭喜你,做到了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

  盛繁神經如同受驚的貓一般迅速繃緊,面上卻是作出一副閒適淡定的樣子,她微微舔了舔唇,問道,「所以我現在是又死了麼?」

  那道聲音似乎輕笑了一下,「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一切都取決於你自己。」

  盛繁輕輕蹙起好看的眉,「什麼意思?」

  那道聲音避而不談,反倒發問道,「你做好決定了嗎?是要回到原有的世界,還是要留在這裡。」

  盛繁感覺自己太陽穴微微地收縮了一下,提醒著她此刻正在面臨一個極其重大的決定。稍有不慎,之後便會是無盡的後悔。

  不會再有像這次一樣重來的機會。

  她食指動了動,「有什麼條件嗎?」

  「沒有。」那道聲音回答得極其果斷,「你可以放心選擇,你想回到從前的世界,從前的身份,我就幫你回去。你想留下,享受你辛苦賺來的一切,也可以就這樣留在這裡。唯一可能會有的副作用,大概就是,在另一個世界得到的東西,你不會帶到另一個世界去……我提醒你一句,雖然說這裡是你原有世界的平行世界,但這些人卻不是什麼簡單的克隆體,他們有著自己的情緒和自己的想法,在這個世界愛你的人,也許在那一個世界那份愛並不存在。同理,在這個世界恨你的人,那份恨或許也同樣不會存在。」

  「選擇只有一次,你……慎重。」

  那道聲音噤聲之後,便是長長的一段安靜。

  盛繁微微笑了起來,「我能問一下嗎,如果我選擇留在其中某一個世界,另一個世界,會發生什麼?」

  「如果你選擇留在現在的世界,原有的竇扣的世界作為主世界會繼續如常運行,但你是已死的身份,而因為你在這個世界積累的聲望和氣運已經足夠我們扭轉原有的錯誤的命運軌跡,所以那個世界的『盛繁』會死亡,而她體內的靈魂也會到該去的地方去。」

  「而如果你選擇離開這個世界,回到原世界,在原世界,你所積累的氣運就會被用來處理『盛繁』,同時,扭轉你錯誤的命運軌跡,你會在醫院醒來,醫生對你做出了錯誤的診斷,你並沒有死亡,只是因為巨大的衝擊力陷入了暫時性的休克。你可以繼續你未竟的事業,而這個平行世界,會因為失去了它所存在的必要性,而即刻崩塌。」

  那道聲音回答得一板一眼,不夾帶絲毫的個人情緒,聽上去冰冷又刻板,但那即刻崩塌四個字,卻如同一柄鋒銳的利劍一樣,狠狠地戳中了盛繁的心臟。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帶上了幾分不明顯的微顫,「也就是說,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會立刻消失,對嗎?」

  「對。」

  「那……原世界的人,也不會有任何關於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事的記憶,對嗎?」

  那道聲音再度笑了一下,帶了幾分無情的寒意,「對。」

  空氣瞬間寂靜。

  片刻,盛繁抿了抿唇,微微垂首。只是她再抬起頭來時,眼睛裡已經是滿滿的堅定。

  「我想清楚了……我要留在這裡。」

  說完,她似乎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神色裡甚至帶上了幾分笑意,漂亮的五官笑起來像是在發光,她又重複了一遍,似乎是生怕這個聲音不理解她的意思,「我要留在這裡,這個盛繁的世界,那邊我不回去了。」

  「噢?」那道聲音多了幾分疑惑,「你不回去了?那裡可是你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和人生,你就這麼拋棄了?」

  盛繁只是微笑,「人生的重要性並不能用時間來衡量不是嗎?我曾經所渴望的,所失去的,所汲汲營營去努力爭取的,在這個世界裡都讓我有幸,能將它們握在手裡。就像你說的,這個世界的人並不只是簡單的克隆體,他們也有著自己的思維自己的人生,我雖然是一個自私的人,但要讓我就這麼看著他們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就失去屬於自己的一切,然後我回去好好地過自己的生活,我是做不到的。」

  「在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因為擔心自己隨時要離開,我對於我身邊的人總是索取居多,付出卻很少,甚至在我過去的幾十年人生裡,我都是一個對自己封鎖很嚴的人,我因為害怕受到傷害,總是習慣用最少的付出去得到最多的愛,我喜歡取巧走捷徑,討厭全身心的投入,說白了,我實在是一個很自我很自私的人,你看,我活得實在很失敗。」

  「但在這短短的兩年時間裡,我學會了改變自己,雖然還是習慣減少自己的付出,但我至少能試著去打開心門,多投入自己的愛,去學會和人真誠以待。我喜歡這個世界的人,也希望能夠留下來,以後換我來付出更多,換我來愛他們一次。」

  盛繁似乎想到了什麼很美好的事情,微微偏頭,眼神放空,卻有星星在內閃耀。

  她再次提高音量確認道,「總之,我要留下來。」

  那道聲音終於徐徐發了聲,「這樣也挺好的,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因為我要分一部分你所得的氣運來維持這個世界的正常運轉,所以你得暫時昏迷一段時間,來避免影響我的工作。」

  盛繁挑起了眉毛,「一段時間?一段時間是多久。」

  「一個月。」

  一個月的話,盛繁倒也還是能接受,她點了點頭,「不過這一個月我都不能醒來,得待在這兒?」

  「對。你留在這裡,一個月後,我會讓你醒來。」

  「你……是不是要離開了?」盛繁轉首打量了一圈自己的周圍,可惜入眼的除了霧氣還是霧氣。

  那道聲音似乎少了幾分寒意,但或許只是盛繁的幻覺,「對……以後就是你一個人了。你是個很優秀的人,希望你以後能過得快樂……記得,別後悔。」

  在重重霧氣之間,盛繁聽見自己輕而帶了幾分淺淺笑意的聲音。

  「謝謝你……還有,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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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9:18: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三章 騷動

  盛繁自己在醫院的床上舒舒服服地躺著,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因為她的昏迷而鬧翻了天。

  B市最出名的四醫院裡,一名醫生正帶著口罩從檢測室裡拿了報告走出來,口罩之下的臉滿是凝重,聲音也微沉,「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患者現在的大腦波動很不穩定,疑似因為外界的猛力撞擊而造成了嚴重的腦震盪和神經損傷,很有可能會因為大腦的自我保護意識,而陷入長時間的昏迷狀態,如果拖得久……」

  「如果拖得久會怎麼辦?」一道聲音嘶啞而用力地沉沉發問,打斷了醫生慢吞吞還沒說完的話。醫生有些疑惑地循聲望去,正好望進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眼裡,整個人都忍不住怔了怔。

  「那個……你是不是……」這張臉他似乎在電視上看過來著。

  然而那道聲音的主人已經不耐煩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在問你,如果拖得久,會怎麼辦!」

  任尋被柯明的狀態嚇了一大跳,連忙拍柯明的胸口,試圖讓他冷靜下來,「別急別急,等醫生慢慢說啊。」

  醫生似乎也看出了對方的焦灼,連忙就著之前的話題繼續道,「患者現在情況已經漸漸穩定下來了,如果能醒來,再接受專業的治療,就能順利康復,但是如果一直醒不過來,情況拖得嚴重了,很有可能會陷入腦死亡,變成,呃,植物人。」

  柯明眼睛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週身毫不收斂的氣場嚇得醫生縮了縮脖子,但還是強忍著把情況和柯明一五一十地說清楚了。

  他還不是希望自己的患者能趕緊康復甦醒過來啊,一看到那張明顯不是什麼普通人的臉,他就立刻根據自己的那點兒娛樂圈常識猜出了那個女孩兒的身份,再一看外面大樓下圍堵著的那一圈又一圈可怕的人牆,他幾乎都能猜到放出消息後,外面會亂成什麼樣。

  當醫生的最怕接到這種燙手山芋了,一旦醫治不得當,外面光是粉絲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給淹死。特別是現在盛繁情況似乎還不太理想,更是讓他有些頭疼。

  沒等多久,外面又是一陣喧囂,正是接到消息急急坐飛機從S市趕來的盛家一眾人。

  外面雖然封鎖了進出,但像盛繁人家爸媽這種還是不可能攔的,盛其希帶著盛家一幫人風風火火地飆著車從機場飛了過來,一路吃了無數張罰單,但顯然他們現在壓根兒不在意這個,只想知道盛繁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隔得老遠,柯明都能聽見樓下一幫狗仔記者突然沸騰起來的聲音,纏著盛家人的車不放行,舉著無數個話筒直往玻璃裡伸。

  直到盛其希發毛了,從駕駛位上探出個腦袋來,一臉的戾氣,「敢攔是吧,敢攔就跑車前面去等著啊,來一個我撞一個,大不了撞死賠錢,反正錢我多的是。不怕死就來,否則趕緊滾!」

  嗓門兒大得連在樓上的一幫病人都忍不住在病床上探起半個身子往外望。

  一幫狗仔被他吼得瞬間沒了脾氣,訕訕讓開了道路,盛其希飆著車直接一個擺尾甩到了醫院大樓下,把鑰匙扔給保安,直接長腿一邁就急急上樓,身後一連串攝像機按動快門的聲音————只要是關於盛繁的料,一丁點兒他們都不想放過。

  盛家一眾人衝上了樓,把剛剛從柯明那兒脫身的醫生又給攔了下來,醫生心裡苦哈哈地只能又把盛繁的病情給複述了一遍,瞬間就感覺身周的氣壓瘋狂地降了下來。

  醫生聽見自己面前那張只在財經報紙上看過的臉問他,「以四院現在的醫學水平,讓我女兒甦醒過來有多少可能?」

  醫生顫顫巍巍地回道,「我們需要三天的觀察期,就現在來看的話,可能性大概有六成。」

  其實六成的可能性對於盛中寰來說都太低,但是盛繁腦部遭受重擊,現在並不適合進行轉移,所以只能先在四院醫治著,如果情況不對再考慮轉院的事情。

  一旁,祁玉清已經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的女兒?她從小身體就不好,現在好不容易健健康康了,又要進醫院來遭罪。」

  沒有人回應她的聲音,饒是盛中寰,此時也站在角落處微微垂首,眼眶泛紅,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暴露嗓間破碎的哽咽聲。

  於是醫院的走道上,一片寂靜。

  與這裡的安靜不同的是,外面光是不同新聞社的報道,都已經換了好幾個版本了。

  有人寫『當紅女星樂極生悲,剛剛攀上神壇,就疑將遭遇隕落』,也有人寫『年輕女星終創造神話,以史上最年輕之齡斬獲大滿貫影后,萬千粉絲哭著為其祈福』,凡是語氣有絲毫幸災樂禍跡象的報道,都在短時間內被人抹去了其在網絡上的痕跡,動作之迅速讓不少人都不敢再輕易動彈,只能日夜祈禱那位小祖宗趕緊康復。

  明明好好領著獎,怎麼就突然摔倒了呢?

  不僅觀眾粉絲們想不通,就連主辦方都想不通,要不是以盛繁的身份真的沒這個必要,他們都要猜測盛繁是為了想紅來蹭熱度碰瓷的了。

  看看他們這短短時間裡在網上被罵得多慘,所有人都在怪他們的工作人員檢查不仔細,居然會出這麼大的紕漏,讓女星摔倒。

  他們真的很委屈很想哭,明明紅毯上都抹了防滑劑,事先也檢查過好多次了,特別是盛繁出事後他們就立刻熟練地封鎖住了現場,拍了照上網證明自己的清白,但相信的網友卻沒幾個。

  大家都說把盛繁摔倒的那一段視頻放慢成一幀一幀地看過了,盛繁很明顯沒有踩住自己的裙子,腳也沒崴,就這麼突然滑倒摔倒了,說不是紅毯的鍋都沒人信。

  原本在事件過了數小時後,網友們的聲討已經逐漸淡了下來。但當晚九點,在經過盛家人的首肯之後,盛繁的病情被進一步地放到了網上,頓時引起了網友再一次地暴動。

  ————他們沒想到盛繁會傷得這麼嚴重。

  於是金獅獎的主辦方再次被狠狠譴責謾罵了一番。

  沒辦法,盛繁受傷這件事怪誰呢,在護犢子的盛家人眼裡,絕對不可能是盛繁的問題,他們心口的一腔怒火沒地方撒,便只能先拿金獅獎主辦方開槍消氣。

  怪只能怪他們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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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9:18: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四章 低語

  盛繁還在昏迷之中,但她卻能清晰地感知到外界的一切變化。

  她就像看電視追劇一樣,看著外面的世界因為她的昏迷而聒噪嘈雜,鬧得不可開交。

  在她昏迷一周還沒有醒來的時候,盛家的人徹底地慌了手腳,一邊對外界放著狠話,態度囂張凶狠,一邊又日日對著她地病床愁眉不展,無聲歎息。

  整個四院都因為她的病情而陰雲密佈,久久不散。

  盛繁很想安慰他們別傷心,昏迷只是暫時的,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她很快就能甦醒過來————可惜就連這點兒小事她都辦不到。她只能日日繼續這樣無聊地待在那片霧氣之中,看著所有人為她方寸大亂,卻無力去阻止和安撫什麼。

  到了這個時候盛繁才開始後悔答應了那一個月的期限,當時怎麼就不再討價還價一下呢,居然就這麼答應了。那可是足足一個月啊————未免也太難熬了些。

  一開始因為盛中寰刻意地在封鎖消息,所以盛繁的昏迷還只在國內引起了軒然大波,一直到近來幾日,才徹底地傳到了海外為人所知。

  成天沉浸在忙碌之中的梅洛從助理那裡聽說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都愣住了,花了好些時間才勉強消化了這個消息。

  他最看好也最喜愛的小盛繁,怎麼才和他分別幾個月,就經歷了這樣的事,即將變成植物人了?

  一想到那個活潑靈動,眉眼之間儘是滿滿給人靈感的靈氣的少女,梅洛內心就是一陣惋惜和心痛,「確認消息的真實性了嗎?」

  助理無聲地舉起平板給他看,上面媒體的消息已經鋪天蓋地,連續一周,頭條皆是關於盛繁創造歷史,一舉拿下大滿貫影后以及她昏迷入院的消息————明明是足以載入史冊為人歡呼的重要節點,舉國上下卻無一人有喜色流露,媒體甚至都不敢用慶賀一類的字眼,生怕被盛家盯上惹了麻煩,跑都跑不掉。

  誰都知道,現在的盛家人就跟餓急了眼的狼似的,雙目通紅,逮誰咬誰,都不帶任何理智的。

  誰也不想惹得他們不開心了,成為他們發洩怒氣的工具。

  梅洛有些哀痛地垂下了眸子,想了想,還是發了條推特,「唯願你早日康復,我的殷,上帝不會願意看見你如此虛弱的面龐,你該是戰場上浴火重生的鳳凰。」

  底下的配圖是剛剛才從片子裡剪輯出的新鮮劇照,一連四張,皆是少女驕傲微揚下巴,俯瞰戰場,嘴角微翹的模樣,漂亮得不像話。

  消息一發出,頓時引起一陣轟動。

  誰都知道梅洛很少會發消息主動眷顧自己的演員們,他眼睛裡素來只有自己的電影,不管什麼演員在他眼裡,都是不夠完美的作品,只能獲得他的陣陣挑剔。

  這還是梅洛的影迷們第一次看見梅洛這麼喜歡一個演員,連發兩次推特,居然都是和這個少女有關。尤其是眾所周知梅洛很不喜歡在片子上映之前有任何劇透的行為,但他的這條推特已經算是暴露了一部分劇情相關的消息了————讓梅洛都能連連破例的少女,不管是誰,都是很期待的。

  底下評論區瞬間築起高樓,全是得知了消息來祝福盛繁早日康復的,來自各國的祝福順著網線,沉甸甸地飛到了盛繁懷裡。

  可惜盛繁現在還看不到。

  她聽著來給自己換輸液管的護士和旁邊床的護士閒聊,聊到了關於自己昏迷後各方的騷動,不禁又有點兒想歎氣。

  在病床上這麼躺著的時間是真的難捱,一想到自己還得繼續這麼躺大半個月,盛繁就有點兒生無可戀。

  換完輸液管,盛繁感覺到有人走了進來,輕輕地坐在了自己的床邊,小心翼翼地握起了她那只沒有輸液的手,然後如同一片羽毛拂過一般,輕輕的,柔柔的,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盛繁又歎息了一聲。

  是柯明。

  看他這幅難得一見的不修邊幅的憔悴樣子,就知道自己的昏迷給他帶來的打擊有多麼大。

  說不定這倒霉孩子以為她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不回來了,就扔這麼具身體在這兒變活死人,盛繁很想解釋一下,然而嘗試了之後,發現自己大概是真的做不到。

  只能先等他這麼誤會下去了。

  最近這一周以來,柯明每天下午兩點的這個時候都會準時過來,有時候就一聲不吭地看著她,目光複雜至極,卻也溫柔至極,有時候則是會和她主動說說話,就像是她還醒著一樣,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和她對話————可惜從來都不會有人回答他。

  至始至終,都只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竇竇。」他嗓音瘖啞地如此喚她,棕色的瞳仁裡面只能看見她一個人的臉。

  從很早以前,便是如此。

  「我從前只敢在心裡這樣喊你,因為我知道你不會答應……其實現在我也沒有把握,你會喜歡這個名字,所以也只敢在這個時候,才能這樣喊一喊你。你看,你不說話的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說完,青年容色溫柔地又低下頭去,像小狗一樣,迷戀地拿臉再度輕輕蹭了蹭她的手。

  盛繁只能回以一聲歎息。

  她就是想反駁,也得給她嘴啊。

  柯明抬起頭來,認真地端詳著她的臉,抿了抿嘴角,露出了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醫生說,你雖然昏迷,但大腦還是有意識的,五感也並沒有封閉,是不是說明,你雖然昏迷著,卻還是知道我在說什麼,做什麼?」

  盛繁無聊地坐在地上抱著膝蓋,是啊,她什麼都看得見,聽得見,所以謹言慎行啊大哥。

  青年的臉上露出了些許苦澀,似乎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說的話,但還是在努力笑著,「可是那又怎麼可能呢?我知道的,你一向是個很無情的人,所以我從來不奢求你會回報什麼,我只希望你走的時候,能哪怕多看我一眼,多記我一秒,這也就夠了。……我以為我做了這麼多,你會對我有哪怕多一點的留戀……」

  半晌寂靜,青年垂下眼眸許久,似乎在按捺什麼情緒,然後才繼續道,「如果早知道你依舊是這樣的選擇,我寧可那幾個月全部待在你身邊,也比現在少掉那幾個月的相處時間來得划算……竇扣,你心裡是不是從來沒有我?」

  他說著說著,嗓子就哽咽了起來,明明是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眼眶卻紅得比誰都厲害。

  盛繁手指無意識地縮了縮,整個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連耳朵都耷拉了下去。

  她小聲喃喃,「怎麼又哭了,說好的下次不哭了呢……」

  這一個星期以來,柯明每次來她病床邊,開始還好好的,後來總是說著說著就要落淚。

  開始盛繁還頗是震驚了一番,因為柯明在她的記憶裡一直是一個情感方面很淡漠的人,連情緒外露都是很少的,更別提哭了。雖然後來和柯明漸漸相處見識過很多他不為人知的一面,但很多固有印象是很難改變的,所以盛繁見到柯明流淚的時候,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想必柯明自己也覺得挺丟臉的,所以每次哭完都信誓旦旦,下次一定不會再在她面前掉眼淚了。

  然而這話就跟女孩子說要減肥一樣不可信。盛繁就這麼見著柯明一天天地來,一天天地哭,從一開始的震驚,早已經變成了習以為常。

  柯明的哭不是那種小女生似的哭哭啼啼抽抽噎噎,而是一種無奈到極致的無聲落淚,明明他什麼聲音都沒出,就那麼安靜地坐著,微紅眼眶裡卻一直有淚落下來。他的拳頭攥在膝蓋上,已經用力得出了青筋,他的神色隱忍,卻始終壓抑不住自己的眼淚。

  盛繁看著看著,自己的鼻尖也微微發酸了起來。她抱緊自己的膝蓋,眼簾垂了下來,神色有些難過,「有啊,一直都有啊……怎麼會沒有呢。」她小聲地重複著,卻只能說給自己聽。

  多麼無力。

  病床前的柯明逐漸緩過來了情緒,他舒了口氣,「沒關係的,你不愛我也沒關係,我要的其實不多。」他徐徐起身,神色重新調整回了原來的模樣,只有瞳孔之中,還依稀可見模糊的溫柔。

  他俯身而下,就像親吻甜美睡去的公主的騎士那樣,紳士地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我要的從來都不多的……只要我愛你,就夠了。」

  他低聲重複了一遍後,又留戀地看了盛繁一眼,才轉身離開。而盛繁心頭則是有點兒不好的預感。

  她總覺得柯明像是在憋什麼大招兒似的。

  他該不會做什麼可怕的事情吧?什麼叫只要他愛她就夠了?

  如果她這具身體真成了植物人,他難道還決定為她守寡不成?

  哦不對,不該用守寡這個詞。

  盛繁琢磨了一下,決定柯明最近因為她昏迷的時間增長,而越來越不正常了。她簡直心頭焦慮得不行,很想趕緊醒來,卻又做不到。

  真是……該死的。

  盛繁狠狠地在心裡罵了一萬句髒話。

  經常來探望盛繁的不只是柯明,還有她如今的父母和哥哥們。只是盛家的男人大多嘴笨,尤其是盛中寰和盛霖,從來都只是默默地坐在她的床頭不說話,一坐就是一個下午,從天光大亮到日暮夕沉,連一聲多的歎息也沒有,所有的情緒就像被死死鎖在了心口的某個角落,不敢輕易放出,一切的痛,都只由自己舔舐。

  在她昏迷第十天的時候,盛其希終於忍不住了,氣沖沖地推開病房的門衝了進來,雙目赤紅地盯住她,片刻之後,所有氣焰又無聲消散,只是無力地坐了下來,雙手抱頭,嗓音悶悶地從肘彎裡傳來。

  「你說你們大滿貫影后這種物種,是不是都是我的剋星啊,專門被上天降下來克我的?禍害完我的公司就算了,現在連我們家也要禍害?」他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像是哭過後的哽咽嘶啞,但等他抬起頭來時,面上又是一片乾淨,讓人只疑心剛剛的不過是一個錯覺。

  但盛繁知道,那不是錯覺。

  盛繁愈發地內疚。

  繼他們之後,鍾裕也在無人的時候單獨探望過盛繁一次,神色凝重,坐在她病床前半晌不說話,臉黑得像個秤砣。

  如果可以,盛繁想趕緊把這人給趕走,坐她床邊簡直破壞她心情。

  然而鍾裕一句話讓她愣在了原地,「我的那種異能……好像消失了。」

  少年抬起頭來,眸色認真,「但是在消失之前,我曾經看到了一點東西……盛繁,你是我妹妹,是不是?」

  說到後面,他自己的尾音都帶上了幾分輕顫,盛繁半晌沒反應過來,等意識到鍾裕說了什麼後,他早已經起身離開了,背影倉皇,只給她留下了一句話————「醒過來。」

  盛繁,你要醒過來。

  在朦朧的霧氣裡,盛繁無聲微笑。當然,我會醒過來的,我還欠你們很多債呢。

  我得還。

  讓盛繁沒想到的是,祁玉清會是盛家最後一個來單獨看她的,雖然祁玉清之前跟盛中寰他們已經來探望了盛繁數次,但這麼一個人來,還是頭一次。

  她神情裡似是帶上了幾分猶豫,坐在盛繁床頭前許久都未曾做聲,半晌,幾絲哽咽的聲音才壓抑著傳了出來。

  她緊緊地攥住了盛繁的手,力度大得驚人,聲音透著絲痛楚和哭音,「我早知道,早知道,繁繁你的病是不會好的,你現在是不是又離開了,你又離開了對不對?」

  別人聽來,祁玉清的話只是瘋言瘋語,但聽在盛繁的耳朵裡,卻如同晴天一道霹靂。

  她驚得眼睛都瞪圓了,祁玉清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知道自己不是原本的盛繁?

  都說母女連心,這話再恰當不過,祁玉清哽咽了半晌,攥著盛繁的手愈發用力,抱在自己的胸前,似乎害怕盛繁離開的樣子,「我知道的,你才是媽媽的繁繁,媽媽不求別的,媽媽只希望你趕緊回來好不好?趕緊醒來。你要什麼媽媽都給你。」

  祁玉清哭得幾乎背過氣去,而盛繁卻是沉默了下來。

  她對於自己的發現幾乎是震驚的,祁玉清居然早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知道了她不是原來的盛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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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9:18: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五章 結局

  祁玉清走後,盛繁沉默了許久。

  在一個地方長久地待一個月是無聊且枯燥的,但也正是因了這份無人可打擾的安靜,使得她得以從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重活一次的焦躁狀態中脫離出來,認真地開始回想很多被自己忽略掉了的細節。

  似乎從一開始她來到盛家,乃至後來提出自己要進娛樂圈的要求,祁玉清都從未問過她其中原因,只是用包容性的心態縱容著她的一切決定————不問她為什麼會病症突然痊癒,更不問她為什麼會突然擁有如此驚人的演技實力,即使這一切看起來頗多疑點惹人注目。

  盛繁一開始以為是盛家人對於『盛繁』的甦醒太過欣喜,所以才忽略掉了這些不對勁,只是盡最大的努力去包容她的任性,但現在聽祁玉清的語氣,似乎是早就感覺到了她不是之前的盛繁?

  那她是怎麼知道自己是她的女兒的?

  如果不是那個聲音事先告訴了她真相,盛繁或許壓根兒不會知道祁玉清的話意味著什麼,但正是因為知曉背後的那些堪稱離奇的事件真相,盛繁才更覺得不可思議。

  祁玉清或許真的是因為母女之間某種奇妙的聯繫,感受到了她的變化,又或者不是,但那些都不重要,也不會影響什麼,不管有沒有那層母女關係的牽絆,盛繁都已經把祁玉清當成了自己的母親對待。

  她對她好,她就加倍奉還。

  百無聊賴地繼續昏迷了半個月後,盛繁能清晰地感覺到,不論是盛家人,還是柯明,亦或是外界的粉絲,都明顯地騷動不安了起來。

  過了這麼久,盛繁還昏迷不醒,就說明她成為植物人的幾率愈發地大了起來,到了這個時候,整個圈子都有一種人心惶惶的感覺。

  因為盛家快瘋了。

  約莫是因為醫生說了,要讓患者多接觸外界的人和事,多讓她認識的人來和她說說話喚醒記憶,最好是多刺激刺激她,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都要讓她完成,所以盛家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地在圈內搜刮著能夠刺激到盛繁的人和事。

  先是希南娛樂在全平台發起的『想對盛繁說的一句話』活動,收集了上億條粉絲們的祝福語和表白,經過工作人員沒日沒夜地篩選,選出有代表性的好聽的,然後雇了幾個聲音動聽的人來日夜在盛繁床邊念,以期能喚醒她的意識。

  然後是盛氏集團迅速地,毫不避諱明目張膽地對圈內的大公司鷺星下了手,以迅雷之勢入股鷺星,接任岑鷺成為了鷺星的最大股東,而曾經的董事長岑鷺則只能忍氣吞聲地收拾行李走人,除了以後還能領取公司分紅以外,再無其他作用。

  她徹底地失去了這家傾注了自己無數心血的公司,從此之後,她再無任何話事權。

  也是自此,網友們才真正地瞭解到,盛繁這位盛家的小公主受寵程度究竟有多麼令人髮指。

  盛家這是真的要瘋了啊。

  他們不知道的是,岑鷺倒台的當天,她和岑喻一就被一輛車子直接載到了盛繁所在的四院,盛霖以鷺星的存亡為脅,要求這兩人真心誠意地對盛繁道歉,為她們曾經做過的一切。

  盛霖監督著這兩人忍氣吞聲面紅耳赤地對盛繁接連道了三個小時的歉後,才勉為其難地同意了她們離開,只是這並不是結束————在盛繁醒來之前,她們都必須得每天報道,而且道歉的話要好聽還不能重複。

  如今成了寄他人籬下的失敗者,岑鷺只能照做,每天為了話不重複,還不得不上網百度了,什麼花式道歉一百招,哄回真心的一百句美妙道歉之類的,這樣一來,她們反而成為了最希望盛繁醒來的人。

  她們是真的不想再這麼絞盡腦汁地道歉了。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盛繁身體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但她就是不醒過來,在一番思考後,盛霖終於放開了對盛繁病房的警戒,讓盛繁曾經交好的圈內好友們前來探望,之前想來看盛繁的人終於如願以償。

  像是鄭清音黎允江沛烏從曼他們都來了,帶來了各式各樣的花束和果籃,真心實意地握住她的手請求她道,你一定要醒過來。

  你的未來還很絢爛很漫長,不能就倒在這樣的一塊兒小石子上。

  你一定一定,一定,要醒來啊!

  盛繁這些時日正好無聊,乍見這麼多人來看望她,心裡其實是很開心的,對於他們的話也紛紛記得很牢。

  她在慶幸,還好她沒有離開,還好她選擇了留下,有這些人在,她怎麼還捨得拋下他們獨自離開呢。

  除了他們,平靜也來了,她的話語很短,神色之間有些遺憾和慨歎。

  她說,「盛繁,這個圈子需要你。」

  這樣浮躁的,追名逐利的娛樂圈,需要你。

  你是不一樣的。

  盛繁很想謝謝她,卻終究無能為力,因為她現在還是昏迷著的。

  來的人中,溫雅汝大約是情緒最激動的一個了,她伏在盛繁的床頭哭了足足半個小時,哭得壓根兒說不出話來,眼淚鼻涕蹭得盛繁身上到處都是,最後還是盛霖忍不了了,大約是嫌她太聒噪了,半勸半拖地把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姑娘給弄了出去,勸她改天再來。

  盛繁簡直是鬆了一口氣,決定醒過來後,一定要對她大哥好一點。

  真是救命恩人。

  讓盛繁意想不到的是于冰心的到來,她戴了副墨鏡,依舊穿著她喜歡的淺綠色裙子,看上去像是瘦了些,裙子空空蕩蕩的。

  她站著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神態看了盛繁許久,然後才歎了口氣,「原本我是不想來的,我猜你大概也不是很想看見我,但既然來了,我還是想和你說上幾句。」

  「盛繁,我不會承認你選的路是對的,每個人都有自己需要的東西,你我不過是三觀不一,走不到一起去罷了。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我也沒打算和你重修舊好,所以你也別太得意。不過今天來我還是想對你說,既然選了自己要走的路,哪怕只剩一口氣,你也得給我爬起來撐著繼續走完。拿出你懟我的那種勁兒,別就這麼一睡不醒,平白讓我瞧不起你,你還沒虛弱到那樣的地步。」

  于冰心頓了頓,似乎歎了口氣,「最後……恭喜你拿下大滿貫影后,別忘了,你的獎盃還沒領。」

  她說完便毫不留戀地轉身,就如同盛繁曾經拒絕她的提議的那天一樣,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盛繁一直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嘴角扯了扯,終究還是笑了起來。

  她和于冰心確實不是一路人,但並不妨礙她們依舊欣賞彼此,對方能在她病時來看她,這份情,她是不會忘記的。

  因著盛繁在圈內不錯的人緣,這幾天來探病的人絡繹不絕,醫院的人都看得是瞠目結舌,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明星,還個個是腕兒,不少成名的導演也在其中,一個個長吁短歎唉聲歎氣的,跟生病的人是他們自己似的。

  其中最讓這些醫生護士們議論紛紛的,還屬在圈內已經快成招牌級人物的查一典,他和夫人一起出現,沉著臉叫人看不出情緒,許多小護士有心想要簽名,卻迫於氣場不敢上前。

  不止是這些護士,就連盛繁第一眼看到查一典的時候,都莫名怵了怵。對方作為自己一直以來的老師,對她的要求都是很嚴格的,再加上脾氣暴躁,兩人經常話不投機就吵起來。

  盛繁看著查一典此時的面色,就跟以往每次兩人意見不一即將開吵時一模一樣,本以為又要遭遇一場罵,但查一典卻只是沉默地坐在一邊,一聲不吭。

  就在盛繁都以為他不會再開口說話的時候,查一典的聲音有些低地響了起來,「如果不想回來,就別回來了。」

  他似乎有些艱難地動了動愈發僵硬的身子,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累了的話,就別回來了。」

  即使他不知道盛繁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依舊淺淺地猜出了一個事件大概,他以前年輕的時候只是倔強地希望自己的學生能吸取他的經驗,跟著他踩出的路子來走,但現在老了,反而只求她能過得開心就夠了。

  人生是過給自己看的,不管她作出怎樣的決定,他都不會再橫加干涉。

  那是她的人生,不是他的。

  盛繁靜默許久,這些天一直努力壓抑的情緒終於在此刻傾瀉而出,摧枯拉朽一般,城牆盡皆崩塌,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湧了出來。

  直到此刻,她才終於發現,一直以來在心口鑄造的重重圍牆是多麼地愚蠢而多餘,這麼多人愛著她,而她卻一直封閉自己,掩藏自己,不肯付出哪怕多一點的東西。

  她實在是個再自私不過的人。

  直到查一典都走了,盛繁還在止不住地哭,她哭得自己眼睛都似乎腫了起來,才抽抽噎噎地勉強停了下來。

  外面天色漸暗,盛繁認真地開始扳著手指頭算,大半個月過去了,還剩六天,她就可以醒來。

  真希望時間能再過得快一些。

  這些所有所有的人,她都想趕緊出去,把她封存了這麼久的愛都送給他們。

  只希望他們不要嫌棄這愛來得太遲才是。

  大約是因為陪了盛繁這麼長的時間,盛繁工作室的成員都得了特權,每天都可以來探望盛繁。溫銳陳圓露西婭每天在她耳朵邊碎碎念,把近來圈內各種無聊的小道消息念給她聽,有好笑的八卦,必定要在她耳朵邊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各自搬出自己的渠道拿到的小道消息作證,一人站一邊,有時候吵上一個下午都沒個定論。

  而衛睿就要無趣許多,這人就跟盛繁沒暈時沒什麼差別,依舊每天處理著各種工作,就連《光》的拍攝準備工作都沒有停下過,每天給她念一遍投資的資金分別去向了哪裡。在衛睿手裡,小到一分錢的誤差都不會有,盛繁向來對他很是放心。

  而在離她醒來還剩五天的時候,衛睿站在她病床邊居高臨下地告訴她,《黑暗紀元》快上映了,首映日期就在一周後,她要是再不趕緊醒過來,連自己的電影說不定都看不上了,而且要是她沒醒,那筆片酬還有分成他就不給她了,之後的一系列工作室的入賬也不會給她了,她一分錢都別想拿到。

  盛繁即使是修身養性了快一個月,也差點兒沒被衛睿這不要臉的話給活活氣暈,簡直按捺不住自己想要趕緊醒來打死衛睿這個王八蛋的情緒,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冷靜下來。

  這人真夠不要臉的,等她醒了,絕對要扣他一年的工資!

  哦不,還是半年好了,一年好像有點多?

  ……

  算了,還是別扣了。

  盛繁冷靜下來,坐在地上歎了口氣。她才發了誓要對他們好,可不能食言。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盛繁覺得,最近來看她的人,好像都有點兒不對勁?

  他們好像背著自己在謀劃著什麼,每次來看她都欲言又止的,眼神複雜,有時候忍不住歎了一口又一口氣,拍著她的手,只道讓她快些醒來吧,卻又不說原因。

  而一開始每天必定要到她病床前報道的柯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有好幾天沒來了。

  幾天沒看見柯明在她面前哭,盛繁還有點想念,也有點落寞。她想,也許是柯明終於緩過勁來了,不再想著一根筋地死守著她不放。

  大家都是成熟的成年人了,沒道理還像年輕時候那樣一腔熱血地只愛著一個人不撒手。

  也許他終於想通了,接受了她要離開的現實,盛繁這麼想著,心裡竟然也有幾分欣慰。

  如果刻意忽略掉心口深處那點兒密密麻麻綿綿不斷的痛楚的話。

  盛繁等的這幾天,一直在想,要是柯明真的不來了,等她醒來就要豁達一點,不能和他多計較,如果他找到了下一春的話,她也要大方得體一點,祝他幸福快樂早生貴子,婚後生活開心美滿……

  才怪。

  盛繁惡狠狠地想,要是柯明真的敢不要她了,等她醒過來,就衝出去打斷他的狗腿,看他還敢不敢跑。

  居然敢不來看她?真是長脾氣長臉了。

  哼。

  盛繁這口氣憋在心裡一連憋了四五天,等到最後期限的那一天的時候,她就跟快放暑假的小學生似的,眼巴巴地從早上就開始翹首以待,等著自己能睜開眼的那一瞬間。

  還沒等到那個時候,她就先聽見安靜了好幾天的病房外一陣嘈雜聲,不知道什麼事情發生了,外面一波又一波傳來喧嘩和興奮的尖叫聲,聽得盛繁好奇得很,簡直想趕緊睜開眼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病房門唰地一下突然被打開了。

  盛繁看過去,有些懵地發現幾天未見的柯明突然換了身有些鄭重的黑色西裝,臉有好好地收拾過,雖然眼底依舊有疲憊帶來的紅血絲,但並不妨礙一張臉帥得讓人挪不開眼。

  他走了進來,門外擁擠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站在最前面的是盛家的一眾人,後面是衛睿等人和近來照顧她的醫生護士們,再後面似乎還有媒體記者,鏡頭舉得老高往裡探,不斷地大聲喊著什麼,似乎是採訪柯明的問題。

  但柯明沒理。

  他鄭重地抬步走向了盛繁,跟變魔術似的,手裡拿出了一個紅絲絨的小方盒,單膝跪下時,整個手都肉眼可見地在抖。

  但他沒理。

  「盛繁。」他聲音嘶啞地叫了她一聲,臉上徐徐地揚起了幾分笑意,眼睛深處卻是一片暗色的痛苦,像是什麼無助的人在泥潭之中辛苦掙扎卻又無能為力,「醫生說,一個月了,基本已經是危險期了,現在你還沒醒,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青年的聲音帶上了幾分綿軟的委屈,素來冷漠的面容上只看得見溫柔和愛意,這話一出,外面剛剛還嘈雜的環境瞬間安靜了下來,只聽得見青年一個人的聲音。

  「你還醒著的時候,我很少向你說我的心思,因為我知道你很有可能不會答應,為了不讓自己被逼入絕路,我一貫把自己對你的喜歡藏得很深,怕你嫌棄。但你看,你現在睡著,就沒有機會反駁我,拒絕我,這麼說來,我實在是個很會趁人之危的人。」

  他的手抖得愈發地厲害,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大,「盛繁。」他又溫柔地叫了什麼,像是在喚什麼自己最心愛的東西一樣,嗓音輕輕,「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喜歡錢的人,你看,我雖然比不上你的父兄,但我有銀河,還有我這麼多年拍戲的積蓄,我願意把我的錢全部給你,你想怎麼花都行。我還知道,你不喜歡別人窺探你的隱私,也不喜歡付出,沒關係,我可以保證我絕對不會干涉你的行為,你想幹什麼都可以,真的,你不願意付出,就由我來付出所有都行……」

  「我只求你,只求你……」柯明話音幾盡哽咽,卻強行忍耐著,嗓音愈發地瘖啞,喉頭幾番聳動,「只求你答應我,讓我陪在你的身邊,這樣就夠了……求求你,好不好?」

  病房內外都是一片安靜,卻有輕輕地啜泣聲響起,一聲接一聲,此起彼伏,不是柯明,而是房外的人。

  就連盛家從國外請回來的專家,看完盛繁的狀況後,都說現在醒來的幾率已經在愈發地縮小了,很有可能病人會繼續這麼睡下去。

  也就是說,柯明就算向盛繁求了婚,也只相當於是娶了一個活死人。

  但柯明依舊這麼做了,甚至還請來了大量的媒體當著全國的面直播,以昭告天下他的心思絕非摻假。

  這樣的用心,叫人怎麼能不動容。

  柯明顫抖著手從小方盒裡取出了戒指,因為太過激動,一隻戒指還掉落在了地上,一貫自持冷靜的人,卻接連撿了好幾次都沒能把戒指從地上撿起來,氣得雙目通紅,卻又強行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你看,你都不否認,我就當你答應了。」柯明鼻頭發酸,卻依舊在努力笑著,把手上好不容易撿起來的戒指努力地擦拭了乾淨,跟舉著什麼天下最珍貴的寶貝一樣,小心翼翼顫抖著手給盛繁帶了上去。

  帶到一半,卻感覺戒指突然歪了一下,沒對準。

  柯明揉了揉眼,繼續對準了方向,想把戒指帶上那只細白的手指,卻又突然歪了一下,還是沒帶進去。

  柯明愣了愣,終於後知後覺地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待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陣震驚的低呼聲的時候,連嘴唇都開始微微顫抖,傻傻地抬起眼睛往上看。

  正正對上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睛。

  那雙眼睛的主人用清潤而打趣的聲音笑著對他喊了一聲,「喂。」

  她微微前傾身子,雙瞳黑幽,彎成好看的形狀望進他的雙眼,語氣有些痞氣,就像很早很早以前,兩人初見時的那樣調侃他,戲弄他,「求婚還帶強買強賣的啊?」

  他想,或許早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深深愛上了她。

  不可自拔。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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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9:18:48 |只看該作者
番外一 執子之手

    陳圓從前一直覺得,女人談起戀愛來,粘人的功夫是很嚇人的。但她直到現在才明白一個真理,當男人粘起人來的時候,大概就沒女人什麼事兒了。

    那是真的令人髮指。

    盛繁剛醒來的那天,各大平臺的直播轉播足足有上億人同時線上觀看,那場求婚也使得至今還是單身狗的陳圓跟著一起暗戳戳地掉了幾滴眼淚,很是少女心地祝願著,希望盛繁能和柯明一直這樣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但沒過幾天,她就發現,如果柯明還不趕緊正常起來的話,不說盛繁還想不想和他長長久久,她這個被強行塞了一嘴狗糧的人就要先動手打人了。

    盛繁化妝他要在旁邊兒守著,盛繁吃飯他要在旁邊守著,盛繁去外面跑行程,他就帶個鴨舌帽站旁邊等著,就連盛繁上廁所,他都要依依不捨地把人送到門口,如果盛繁稍微在裡面待久一點兒,柯大影帝就要立刻露出某種慌神無措的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盛繁死在廁所裡了。

    每次看到柯明寶貝盛繁的那副緊張樣,陳圓就感覺自己這個單身人士莫名地礙眼,想要吐槽幾句吧,腦海中有忍不住浮現出求婚那天,柯明通紅著雙眼在地上手抖得撿不起戒指的模樣————於是再多的吐槽都吐不出來了。

    其實仔細說起來,柯明還是挺可憐的。

    據陳圓所知,雖然在盛繁昏迷的期間,盛家的一眾人對於柯明主動提出求婚的要求很是認可贊許,但盛繁一醒過來,這賊精賊精的一家人立馬就裝作失憶的模樣,端著長輩的架子把柯明的戒指直接沒收了,說什麼盛繁現在還小,還沒到考慮婚嫁的時候,建議兩人再磨合磨合一類的,就把求婚這事兒給糊弄過去了。

    全國正在觀看直播的網友們都一臉黑人問號,莫名地對柯明有點兒同情。

    依著盛家對盛繁的這種寶貝程度來看,柯明不熬個幾年多吃點兒苦,怕是沒可能把盛繁娶回家的了。再加上辛苦準備的一番求婚也就這麼黃了,等到下次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不知道都是哪年哪月了。

    簡直令人扼腕。

    不過這只是網友們的看法,在柯明看來,他的求婚帶來了盛繁的蘇醒,這一點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他求的從來都不多,現在更是要求愈發地低了,只要還能陪在盛繁身邊看著她,他心裡也就已經很滿足了。

    作為盛繁隱藏屬性的瘋狂迷妹,陳圓從前總是會憂心盛繁的感情生活,這個女孩兒的性子從某方面來說,實在是淡漠得有些過分了,成年人的世界向來缺少耐性,像盛繁這樣,找男朋友很簡單,找到適合的,卻很難。

    但如今看到柯明,陳圓那顆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她想,有柯明在,盛繁大概會過得很幸福的,這個人最不缺的,大概就是耐性了。

    畢竟他那麼愛她。

    ***

    作為一枚在病床上躺了足足一個月不能動彈的人來說,盛繁醒過來後,就對床這種東西產生了短暫性的生理厭惡,一連好幾天都不想再看見床。她的行程接了不少,日日在外面跑,不到睡覺時間,基本是不會回家的。

    就像要把這一個月缺少的運動全部補回來一樣。

    盛繁一直以為柯明是很忙的,但沒想到這人似乎是和她正好相反,把自己的行程推得是乾乾淨淨,成日地就跟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就像纏人的小孩子一樣,一刻不見她,就要慌神。

    盛繁對待這樣的柯明,總歸是硬不起心腸的,也就索性由著他了。

    她對別人很少有這樣的情況,大多數時候,她的性子都會讓她凡事以自己為中心考慮,把控好所有的細節,不會讓她有多少需要忍讓的機會,但柯明是一個例外————她對他,總是不由自主地作出讓步和縱容。

    她見過了這個對外界漠然疏離的青年太多的眼淚,或許正是因此,她再也無法對他展現出任何從前習以為常的強硬的姿態。

    她忘不掉他一滴一滴灼熱地掉落在她手背上的熱淚,那溫度太過滾燙,直直地就燃燒到了她的心裡去,像一場燎原的大火,細細密密,經久不息。

    盛繁再也無法做到對他置之不理。

    她也開始想要嘗試著去愛一次人,用她餘生全部的精力。

    兩人閒暇時,也時常會說起從前的事,盛繁總是惡趣味上身,喜歡對著柯明大肆譴責他從前的冷漠態度。

    “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超愛瞪我的,我調侃你兩句你就拿那種陰森森瘮人的目光盯著我,又不講話,嘖,真的超級可怕。”

    柯明真的很想說自己忘了,但沒辦法,他一對上盛繁的眼神,就撒不出任何的謊了,最後只能乖乖點了頭,有些心虛。

    他早就料到盛繁會翻他舊賬,但沒辦法,他確實沒有什麼反駁的餘地,也沒有反駁的底氣。

    這件事情說來確實是他的錯,每次盛繁在他跟前晃,他就有些控制不住心底暗湧的情緒,所以只能努力繃著臉裝冷淡,連句多的話都不敢和她說,怕一不小心,藏在心口深處的話就會不留神跑出來。

    “都是我不好。”他現在有經驗了,每次一到這種時候,就會直接毫無原則地先認錯。他知道盛繁的性子,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他只要順著她來,她很快就能消氣。

    於是柯明十分熟練地就擺出了一副知錯的模樣,眼簾微垂,眼角也跟著一起垂下,面容白皙又乾淨,無害得像只小白兔似的,讓人忍不住就想伸手捏幾下。

    盛繁也沒有要壓抑自己的意思,直接上手就捏住了他的一邊臉,撒氣似的來回晃了幾下,在外人看來十分嚴肅淡漠的男人,這個時候卻心甘情願地隨意讓女孩兒揪著自己的臉玩,即使五官都被捏變形了,眼底都始終有淡淡的笑意,甚至還主動把臉湊過去了些,怕她捏得不順手。

    盛繁蹂躪完柯明,只覺得以前在柯明那裡吃的閉門羹的氣消散了大半,心情又好了起來,美美地湊過去主動親了青年的臉蛋一下。

    “真乖。”她笑意吟吟地說道,清澈的瞳孔中,瞬間就倒映出了對方溫柔地凝視著她的面孔。

    真好。

    在他這裡,她永遠會是贏家。

    •

    炎熱的夏天逐漸地過去,入秋之際,盛繁的生日到了。

    柯明在狗頭軍師任尋的指導下,精心為她準備了一份禮物,可惜手段太老套太拙劣,一眼就被盛繁識穿了。

    盛繁穿著睡裙站在自家大門門口,看著被快遞員顫顫巍巍晃晃悠悠運過來的足有半人高的大箱子,嘴角噙上了幾分滿含興味的笑意。

    她走到箱子邊,沒有急著簽收,先敲了敲箱子厚重的外殼,然後笑得眼睛彎彎,聲音裡全是憋不住的笑意。

    “柯先生,裡面悶嗎?”

    柯先生:“……”

    她是怎麼知道的!

    在被盛繁毫無懸念地從箱子裡撈了出來後,柯明頗覺自己的創意被人識破有些丟人,之後連續幾天都沒聯繫盛繁,像是小孩子在賭氣似的。盛繁也沒管他,由著他去了。

    而這件事情也不知道怎麼地,一傳五五傳十,居然就被圈內人當成了有趣的笑談,逐漸地傳開了。大家又是感慨柯明如今整個人都變得不像他了,可見愛得深沉,又是好笑柯明這遲來的青春期,如同毛頭小子一般,行事莽撞。

    最後還不忘為柯明默哀一下,畢竟盛家的女兒,可沒那麼好娶。甚至已經有人在圈內開起了賭局,賭柯明究竟要花幾年時間才能抱得美人歸。

    賭約最低的期限都是三年。

    因為這事,在這背後出謀劃策,當初吹牛皮吹得言之鑿鑿的軍師任尋,自然是被惱羞成怒的柯明給狠狠記恨上了,一連扣了大半年的工資都沒帶手軟的,直把任尋氣得跳腳。

    要不是柯明成日裡憂心和懊悔他當初都快成功卻又半路夭折的求婚,他怎麼會出這種主意,讓他乾脆把自己送給盛繁當禮物?

    真是好心沒好報。

    任尋自己找涼快地兒去生氣去了。

    而柯明自己待了幾天,最後還是沒能按捺住對盛繁的想念,又訕訕跑去找盛繁了。

    因為這件事,他其實是有些委屈的,就像盛繁那句問話一般,那箱子確實是很悶,又悶又臭,待得久一點,就感覺快要缺氧呼吸不上了。

    只是柯明不想讓自己對盛繁的心意摻雜任何偷懶的部分,所以頗有些倔強地硬是坐在那箱子裡,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男人蜷手蜷腳委委屈屈地從銀河一路坐到盛繁家門口,才得以呼吸上新鮮空氣。

    他不氣圈內那些人嘲笑他的事,也不氣他被人拿去當賭約打趣,他氣的是他精心準備的禮物卻沒能換來預期中盛繁的絲毫驚訝欣喜的表情,卻反倒被她打趣了一番。

    他氣盛繁,其實更氣自己,氣他沒能給盛繁帶去生日該有的驚喜。

    他氣自己太沒用。

    盛繁幾天沒見柯明,只覺得他這幅賭氣的樣子頗為有趣,逗了幾下看他都沒什麼反應,知道這人應該是徹底惱了。

    其實盛繁也能理解,她現在的歲數是真的有一點尷尬,還沒滿20之前,她就是想結婚也是結不了的,再加上盛家一眾人對柯明基本上就是防狼的狀態,柯明過得會有多苦可想而知。

    她一直想找機會安撫安撫柯明,但這種事突然提起又挺讓人覺得尷尬的,至少盛繁不是太愛煽情的那種人,她有什麼想法都更傾向於在心裡憋著,所以這會兒看見柯明情緒不太好,自個兒也是有些心虛的。

    她覺得自己得想個辦法安慰一下柯明,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辦法,糾結了片刻,乾脆拿了鑰匙出門去,直接扛了一箱啤酒回來。

    一杯酒下肚,再多的愁也能解!盛繁真是想為自己的機智點上一個贊!

    喝酒前,柯明突然開口問了她一個問題。

    “你當時沒有選擇離開,是因為我嗎?”

    盛繁似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柯明笑了笑,眼神裡卻是濃得暈不開的苦意,仰頭一倒,一罐啤酒瞬間就空了。

    兩人悶聲不吭地灌著酒,盛繁本來覺得自己以前沒少喝酒,說是個千杯不倒也不算誇張,但沒想到換了具身體,剛剛開喝了不到半個小時,她就先暈乎乎地醉了過去。

    柯明有些發蒙地看著原本說要把他喝翻,最後卻突然就醉了的的盛繁,舉著易開罐的手在空中僵滯片刻,臨了還是認命地把酒放在了茶几上,然後起身彎腰,打了個橫抱,把並不怎麼安分的盛繁一路給抱回了房。

    喝醉了的盛繁很能鬧騰,柯明弄得滿頭大汗,又是哄又是騙的,才總算是把人給塞進了被窩裡,終於松了口氣要走時,手腕卻被人拉住了。

    力度松松的,並不重,是獨屬於喝醉了的人的輕飄飄,但柯明卻沒有掙開,而是順從著重新蹲回了床邊。

    床上的女生迷迷濛濛地睜開了眼,就像是還有什麼大事沒做一樣,明明已經困得眼皮都抬不起來了,聲音也混混沌沌的,也依舊要強撐著把話說完。

    把她之前礙於臉面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說完。

    “柯明,如果沒有你,我不會回來。”

    “真的。”

    話音剛落,盛繁就看見,像是夜幕將臨時,街邊一盞一盞接連亮起的明燈一般,青年的眼睛徐徐地亮了起來,靜靜閃閃地發著光,比那夜晚的星辰還要耀眼。

    酒醉後模糊的記憶裡,只有他的笑,清晰明亮。

    •

    因著盛繁當初醒來是直播的原因,全網的網友們都知道了,柯明對盛繁不一樣的心思————甚至都鬧到了求婚的地步了,明顯是認真的。

    一向排斥柯明跟任何女性生物傳緋聞的粉絲們,破天荒地頭一次對盛繁沒有出現任何抵制的情緒,畢竟即使在鏡頭裡,當時柯明眼底的痛意和愛意都是那麼地鮮活生動,足以化為最鋒銳的利劍,刺破每一個人心底高築的荊棘。

    實在沒人能狠心到說出祝福以外的字詞。

    即使是當初心裡還有些排斥的網友們,在看見柯明一連追了這麼長時間都還沒能和盛繁徹底定下來後,都開始拋開了自己心底的那點兒小心思,十分認真且焦心地為自家偶像開始謀劃起了漫長的追妻之路。

    在年末的金鳳獎典禮上,盛繁因為暫時沒有要參獎的作品,作為了主辦方的特邀嘉賓來到了現場,在柯明上臺領最佳男主角獎時,主持人還是沒能按捺住自己的八卦心理,主動Cue了坐在台下笑意吟吟的女孩兒,問及了二人如今的交往情況。

    柯明被台下的起哄聲臊得耳根子都紅完了,反倒是最該臉紅的盛繁,依舊淡定地坐在那兒,連姿勢都沒變過,一句保密就把主持人的全部問話給堵了回去。

    頒獎禮結束後,在後臺,柯明有些委屈地抱著自己的獎盃半晌寂靜,然後才忍不住把獎盃朝身邊的少女遞了過去,“送給你當禮物……好不好?”

    他待女孩兒愈發地溫柔,即使是送東西,也要多加一句好不好。在外人看來他活得越來越沒骨氣,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甘之如飴。

    盛繁終於放下了手上不斷修改的劇本,接過獎盃,抬頭沖他笑得開心,“好啊……你說我回去把它放哪裡?我在客廳專門買個櫃子,以後就放你的獎盃,好不好?”

    柯明有些受寵若驚,眼睛發亮,“好,你說什麼都好。”

    盛繁嘴角翹得更高了些。

    柯明想起了二人之前的承諾,有些羞澀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臉,“你之前說過,拿了獎,有獎勵的……”

    盛繁近來正在為手上的劇本煩得焦頭爛額,正要重新投入思緒去看時,驟然聽見這麼句話,愣了愣,想起二人之前開玩笑時,自己確實說過這麼句話。

    她有些不想在此刻分神,揮了揮手,“那個等下再說。”

    說完這話,她繼續翻劇本,過了好幾分鐘,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身畔許久都沒有聲音。

    她抬頭望去,正好望進柯明有些淺色的棕色瞳仁裡,裡面有些受傷,有些落寞,眼角甚至都有些微微下垂,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卻一直體貼地沒發出聲音打擾盛繁。

    盛繁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她把手上的劇本隨意地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主動伸出兩隻手去攬住了青年的脖子,把自己的臉微微往前湊了湊,直到二人呼吸相互交織時才停下。

    她有些討好地沖柯明笑了笑,“我現在給你獎勵,好不好?”

    說完,她埋頭就親了親對方的唇,溫熱地觸感使得她有些不舍地停留了幾秒才離開,然後又繼續地啄了一下,舔了舔對方的唇角,抬頭正正撞上了青年有些幽深的眸子裡,裡面的情緒濃得幾乎要化為實質,直至把盛繁吞沒掉才甘心一般。

    盛繁笑了起來,“喏,買一送一,開心了?”

    對方的聲音有些喑啞,“嗯。”他嗯了一聲,抬手撫了撫自己的唇角,喉結上下動了動,看起來就像什麼很口渴的人十分渴望水源一般。

    “說好的只有一個,你親了我兩下,那我是不是還要再還你一個?”

    盛繁瞪大了眼睛,“還有這種演算法的?”

    她微微驚訝,而後像是覺得有些好笑,眼角彎彎,“別鬧了,我還要看劇本呢。”

    她鬆開攬住對方脖子的手,身子往後探,手伸過去摸被自己剛才隨意扔開的劇本。找到後,轉眸一看,看見青年又有些突然落寞起來的神色,突然覺得自己似乎略渣。

    哪有這種親完人拍拍屁股就走人的,簡直太不負責了。

    盛繁有些心虛地清咳了兩下,“算了,你要還就還吧,不過等下車該來接我們了,所以你只能親三分鐘哦。”

    盛繁扳著指頭開始給柯明下限制。

    對方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只低低嗯了一聲,然後滾燙的唇就瞬間壓了上來,和之前盛繁明顯是玩鬧的親吻不同,對方的吻有種男人獨屬的霸道和熾熱氣息,帶著仿佛要掠奪一切的氣勢洶湧而來,在她的唇齒之間攻城掠地,卻又總不忘用舌尖溫柔掃過自己肆掠過的地帶,像是在安撫著什麼。

    盛繁幾乎就要喘不過氣。

    時間早已經過了三分鐘,但男人並沒有停下,反倒是用更深的耐心和溫柔,一點一點親吻著他身下熱烈愛著的少女。心口有什麼東西在瘋狂地咆哮著,他整個人都興奮得快要暈過去,卻又倔強地讓自己處於清醒之中,他整個人像是在沸油之中煎炸了無數個來回,起起伏伏的,是他心口化不開的深沉愛意。

    柯明想,三分鐘什麼的,太短了,實在是太短了。他此刻懷中擁著的這個女孩,他想要吻她一輩子,不論歲月多麼漫長,也決不放開手。

    然後從此,同她一起執子之手,若是能一路這麼走下去,或許就是白頭。

    他給她的愛,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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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9:19:01 |只看該作者
番外二 她的帝國

    主演能在電影的首映禮之前蘇醒,不管對於製作人或是導演來說,都是一樁美事,畢竟能湊個齊整的主演班底,走出去也要更好看些。

    在收到盛繁醒來消息的當天,《黑暗紀元》劇組就給盛繁寄來了前往洛杉磯的機票,頭等艙的座位完美地展示出了他們對於盛繁前來的期待和鄭重心理。

    對於美國那邊寄來的機票,盛繁是很心動的,可是不同意她去的卻大有人在。盛繁不過是睡了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放在床頭的機票消失了,準備拿來裝行李的20寸小皮箱消失了,就連收在抽屜裡的身份證乃至護照,都消失得乾乾淨淨,只留下東西被翻亂後的一片狼藉。

    很明顯,來偷東西的人沒想到她會醒得這樣早,連把物品全部重歸原位的時間都沒有,罪證也來不及消滅,就倉促地匆忙逃離了現場。

    盛繁看著自己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桌子,發出了極其短促的一聲呵笑。

    走出房間,外面坐著的一家子人明顯小小地慌亂了一下,然後故作鎮定地沖她打了個招呼,“繁繁醒了啊,昨晚睡得好嗎?”

    “繁繁快過來吃早飯,等下要涼啦。”

    盛繁眯著眼睛沖他們微笑,“你們看見我的護照了嗎,還有我的行李箱,以及我的機票。”

    正在喝粥的盛其希被嗆了一口,慌手慌腳地咳了好一陣,在收到來自各個方位的譴責眼神後,連忙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沒事沒事,粥太燙了,哈哈哈,粥太燙了。”

    盛霖出來打圓場,“繁繁,或許是你忘記了放在哪裡了,等下回房間找找,現在先吃早飯吧。”

    大哥就是大哥,關鍵時候能撐住場子,盛其希沖盛霖感激地笑了笑,放在桌布旁的手不安生地沖對方比了個小小的大拇指。

    盛繁眼風斜斜掃過這一群人,片刻後笑了起來,“對,或許是我忘記了放哪裡了。不過就算找不到了也沒關係,我不打算去美國了。”

    “什麼?怎麼突然不去了?”

    面對眾人驚訝好奇皆有之的眼神,盛繁只是淺笑,“沒有,就是突然不想去了。”

    既然他們都擔心她,不想讓她去美國,她就不去了。家人和工作,她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的。

    盛繁裝作沒看見飯桌上幾人交換的欣喜的眼神,舀起一勺粥送到嘴邊,掩住嘴角淺淺的笑意。

    偷東西什麼的,還真是幼稚。

    一群笨蛋。

    雖然對於盛繁不能出席電影的首映禮感到遺憾,但大家都還是表示可以理解,畢竟才剛剛從長時間的昏迷中醒來,肯定需要一段時間的恢復。

    而且即便盛繁沒有出席這次的首映禮,也依舊不會改變她全球的粉絲在瘋狂地與日俱增的現象,就像盛繁預料的那樣,殷作為一個在原著裡出場次數並不多的神秘角色,在電影裡卻把自己的魅力發揮到了極致。

    不止一個觀眾在網上熱情地評論道,殷遠比女主角阿萊莎要來得迷人得多,她讓人心神蕩漾,見之難忘,給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甚至有不少粉絲聯名上書,請求梅洛拍攝續集之前,先為殷拍攝一部單獨的影片,他們想要瞭解更多關於殷的故事,而這樣的呼聲不斷地高漲著,連國內都有不少影迷們看了電影后跑來微博下請求盛繁,一定要繼續接拍關於這部電影的續集,他們太愛這個角色了。

    由於《黑暗紀元》的憑空出世,使得在年底電影票房盤點的時候,這部上映檔期因為群眾的呼聲而增加到兩個月的片子成為了全年最大的一匹黑馬,總票房高達30.54億,全球的票房更是沖到了87億的位置,各大投資人賺得是盆滿缽滿,笑得簡直合不攏嘴。

    而這部電影也讓海外的投資人真正開始正視盛繁這個名字所能帶來的威力,認識到這個纖弱的女孩兒身上所蘊藏的無數潛力,一時之間,盛繁開始頻繁地出現在了好萊塢眾人的視野之中,幾乎人人都在談論著這個打破了東西兩方審美差異的少女,討論著她可怕的演技實力。

    盛繁數月之內,再度接到了無數的劇本邀請,同時她也因為《黑暗紀元》的緣故,需要頻頻出席海外的各大頒獎禮之上,這些國內女星幾乎很難拿到邀請函的場合,盛繁卻是接都接不過來,一連兩個月時間,國內粉絲們都只能在國外的場合看到關於盛繁的消息,她的各種紅毯裝扮再度成為了國內女星模仿和討論的熱點,卻很少有人能穿出像盛繁那樣的神韻。

    她是真正獨一無二的瑰寶。

    年末時,國內知名的各大榜單新鮮出爐,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藝人商業指數統計榜單上,盛繁以93.77的數字,甩了第二名的65.18一大截的距離,一騎絕塵,無人能再追上她的身影。

    她成為了華夏女星走出國門的一塊兒金招牌,因為梅洛對這個女孩兒出了名的特殊偏愛,使得不少導演都有意和盛繁合作一番。

    然而盛繁下一年的檔期已經排了個遍————她拿出了大半年的時間,決定獻給她的處女指導作《光》。

    她要好好拍這部作品,她相信自己的眼光,這部片子一定能帶給所有人驚喜。

    接下來的半年裡,盛繁徹底地在公眾視野裡消失了,因為她的粉絲每日都在增多,所以不少剛入坑的新粉絲們都對此隱隱有些躁動不安,這個時候那些入坑已久的老粉絲們就會熟練地來安撫一波情緒。

    盛繁這個人啊就是這個樣子的,所以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安分一些別鬧事,能接受的就留下,然後好好聽話,接受不了的,出門右拐走人,也沒人會說你什麼。

    這些資深的老粉絲們是真的不在意這些人的去留,因為不管他們做出什麼選擇,盛繁的優秀都只會讓她擁有越來越多的粉絲,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這些喜歡鬧事的刺頭兒粉絲,走了反倒是好事。

    因為這樣的管理理念,盛繁成為了圈內不少明星們最羨慕的一個人,不用按時發微博刷存在感,也不用隨時為了自己的曝光度不足而瘋狂趕行程,她大可以隨意地就這麼消失幾個月,微博上也永遠不會少了關於她的新動態新傳聞,而她的粉絲也永遠是這麼乖乖地等在原地,默默地等待她的回歸。

    還有比這更令人羨慕的事嗎?

    當然了,能支撐盛繁這些粉絲等待這麼長時間,原因之一就是因為,盛繁的每次消失,回歸時必定會出一波‘大招’,而且次次,都不會讓人失望。

    新的一年夏天快到尾聲的時候,伴隨著猶有餘韻的暑熱氣息,《光》,上映了。

    這是盛繁籌備了這麼久的巨型炸彈,甫一出世,就驚豔了所有人的視野。

    盛繁身上似乎有一種魔力,總能把別人不感興趣的題材,拍得生動而深入人心起來。

    之前官宣預告時有提及是抗戰題材,不少年輕人都對此望而卻步了起來。

    現在大家都愛看科幻魔幻大片,越是絢麗的動作戲打鬥戲,就越是能吸引他們的眼球,所以對於這種年代題材的電影,其實一開始並不受人喜歡。

    再加上出演的大多是如今圈內的年輕演員們,在口碑上也就沒有一定的保證力度,即使是有了盛繁壓陣,網友們也因為聽說盛繁並不是戲份最多的主角而失了幾分感興趣的心思。

    也許這是盛繁為了主捧自家旗下的年輕演員們故意整出的電影吧,大家都這麼想著,而電影本身的首日票房也並不叫好,比起盛繁以往創造的種種奇跡而言,首日五千萬的票房實在是有些不夠看,即使比起其他國產電影來說,這已經是個不錯的成績了,但還是不足以達到盛繁應該有的水準。

    一時之間,盛繁即將跌落神壇,盛繁拍過的滑鐵盧電影等等的新聞標題都在網上流傳了開來,不少人都等著看勝盛繁的笑話。

    只是他們很快地就被打臉了。

    因為電影首日過後,網上突然湧現了一大批的神秘力量,寫了無數高評分的影評,大肆地向公眾安利《光》這部電影,甚至有人氣急之下說出了不看就是傻逼這樣的話。

    看了這部電影的人,實在是看不得這麼好的電影被人糟蹋污蔑成那樣的模樣。

    這部電影先是在小眾的範圍內擴散,在口碑不斷爆棚後,終於被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然後開始有了特意去觀影的行銷號大V對其瘋狂誇讚,繼而帶動了更多的人前去觀影。

    在上映一個星期之後,《光》的熱度徹底被引爆,一日之內票房飆升上了一億三千萬,之後的半個月都保持超高的觀影上座率,在即將下映時,更是因為觀眾們的呼聲而延長了檔期。

    因為其題材的特殊性,國家文化部也是大力扶持,使得其得以創造了長達兩個半月的上映歷史,票房更是高達59.8億,再度刷新了國內電影的歷史。

    《光》成為了所有人都不得不看的一部神作,因其特殊的情懷和意義,也因為其演員展現出來的超高敬業水準乃至演技。

    盛繁飾演的阿容讓人們看到了她不一樣的另一面,讓人驚歎之餘也是對其多了幾分敬重的心理。

    能在這樣的年紀飾演出這樣百變的角色乃至風情,除了天賦,大約還需要不斷的努力。

    盛繁於其當今的地位和人氣,當真可以說是當之無愧。

    在接踵而來的一系列頒獎禮中,《光》以勢如破竹的架勢,強勢地攬下了二十一個最佳電影獎,而盛繁也是直直斬獲了十八個影后的桂冠,同時二十四個最佳導演獎。

    這個女孩兒身上到底還有多少潛力是還沒有被人挖掘出來的,所有人都對此充滿了好奇。

    在《光》的拍攝結束後,盛繁迅速地接下了一系列的國際頂級奢侈大牌的代言,身家一漲再漲,國內幾乎少有女星可以匹敵。

    在這個時候,盛繁做了一項讓所有人都有些吃驚的舉動,她把自己的工作室公開招資,擴大成了一家大型的娛樂公司,雖然光是沖著盛繁這個名字就想要投資的大有人在,但最後的結果卻讓人很是無語。

    因為盛中寰一馬當先地就砸了五億下來,搶完了盛繁放出的所有股份,還美其名曰為盛氏在娛樂圈這塊兒沒涉足過的領域打開一片新天地,但誰都知道,這尊大佛肯定是沖著支援自家寶貝女兒的目的來的。

    真是叫人又氣又恨。

    以盛繁為董事長的盛世文化傳媒開辦不久,就因為大批沖著盛繁而來的迷弟迷妹而壯大起了隊伍,公司的執行經理由衛睿擔當,有了他的決策力和盛繁的眼光,盛世迅速地在圈內打下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實力強勁得幾乎沒人敢碰這根硬茬,凡是盛世插手的項目,幾乎沒人會想著去搶————就算不怕盛繁,也要怕她身後的盛中寰啊。

    前面有鷺星為鑒,直接連董事長都被清理出門了,圈內曾經鼎力的三足就只剩下了銀河和希南,其中希南是盛家人,誰都知道那個吊兒郎當的董事長盛其稀有多寶貝他的妹妹,除此之外,剩下的銀河,更是有柯明坐陣,聽說他追求盛繁已經好幾年無果了,因為有虎視眈眈的盛家人在前邊兒擋著,使得二人的婚禮一直遙遙無期。除非出現因愛生恨的結果,不然肯定是不會去招惹盛世的。

    這麼一來,在短短兩年內,盛世順理成章地就成為了圈內最大的公司,不僅資源無人可比擬,其董事長的‘威名’更是無人能及。

    這是誰都羨慕不來的,只因為盛繁這些年來的實力和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在盛繁第四個金鳳獎到手的那場頒獎禮上,主持人有些好笑地問道,“作為她剛開始入行的第一個大獎,到如今的連拿四年,會不會有什麼膩煩的感覺。”

    盛繁只是笑,對著鏡頭有絲說不出的認真,“當然不會。”

    “我從來不把每一個獎項看作是同樣的存在,即便它們的獎盃都長得一樣,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我覺得它們更像是我在修建一座房屋時所需要的一磚一瓦,雖然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大小一樣的形狀,但它們放在不同的位置,也有著不同的作用和力量。它們每一個,對我而言都是意義非凡的存在。”

    在入行的第四個年頭,盛繁曾經青澀的面容已經逐漸褪去了稚嫩,看上去多了幾分獨屬於女人的魅力,一顰一笑皆是不可言說的風情。

    她笑著鞠躬下臺,手上的獎盃金光閃閃。她高舉起獎盃朝眾人示意,眼底晶晶亮亮,像璀璨的星帶一樣叫人挪不開眼。

    腳下的階梯已經快到盡頭,但盛繁卻知道,她的路遠不止於此。

    如果把拍電影看作蓋房子,那麼她大概還有一個帝國需要去締造。

    不過那並不需要她憂心,因為她的身邊還有這樣多的人在陪伴著她,讓她的路途不至於奮勇孤身。

    她終究是幸運的。

    幸好,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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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7 09:19:23 |只看該作者
番外三 改變人生

     “請問一下,這裡就是盛世的總部嗎?”

    一個女生怯怯地拉開了玻璃門,從門後探了個小小的腦袋進來,神色有些局促不安,向門口的保安問道。

    她邊問,眼神邊不自覺地在大廳的裝潢上逡巡了一番,然後身體愈發地緊張了起來。

    不愧是盛世,連裝修都比別人高檔氣派,有種說不出的昂貴氣息,那光潔得幾乎在反光的地磚,讓她連涉足的勇氣都乏乏,腳步遲遲不敢朝裡挪。

    保安穿著挺括帥氣的制服,微微沖面前的女生頷首示意,“是的,請問你有什麼需要嗎?”

    女生搓了搓手,訕訕笑了笑,“我……我想來參加盛世藝人的面試……可以嗎?”

    “當然可以。”保安小哥笑了起來,這樣的場面,每天他都要見很多遍,對於這些事情的處理方法也早就已經熟稔在心,他指了指那頭大廳的方向,“你可以先去找前臺預約,之後的事情她都會幫你處理的。”

    邵文美再度有些局促地吞咽了下口水,理了理身上有些樸素的衣服,然後才故作鎮定地沖保安小哥道了句謝,朝著大廳走了進去。

    即使她身上的衣服看起來還沒有他們的保安制服貴,這名保安的臉上也依舊沒有顯露出絲毫的不屑和不耐煩,這樣的素養使得邵文美對於盛世又多了幾分熱忱和渴望,迫切地期待著能夠加入這家在業內獨樹一幟也獨領風騷的大型傳媒公司。

    業內都這麼傳說,只要加入了盛世,但凡你沒有自暴自棄,多點而努力,最後都能成為優秀的藝人,決不會籍籍無名。

    因為盛世對於加入的藝人有著十分嚴格的甄選,其幕後老闆,也就是如今圈中的傳說級人物盛繁,總是能看到一個人身上不為人知的特質和亮點,所以最後這個公司出產的藝人大多在圈內都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這也是使得盛世越來越出名的一個原因。

    盛世的旗下,只有王牌,沒有棄子。

    邵文美想到網上對於盛世這樣的評論,心頭又是一熱,連腳步都不免輕快了幾分。

    她想要加入盛世,這是她最後破釜沉舟的絕路。

    她不想回到那個小鄉村,忍受父母的責怪和怨懟以及他們無止境地索取,她也不想在自己的大好年華里就匆匆嫁人,一生庸庸碌碌,無所作為。

    她想做人上人,所以她選擇了來這裡————她有一張還不錯的臉,有足夠的在娛樂圈闖蕩的資本,如果盛世真的能讓她得到想要的一切,那她願意拿出自己的所有來交換。

    而就算最後失敗了,她也還是能平靜地接受這個結果————至少她見到了盛繁————她這麼多年的偶像。

    從大學時期她就完整地追了她的每一部電影,每一部劇,她羨慕盛繁那樣渾身光亮的存在,這也是驅使她走上演員這條路的一個動力。

    如果可以,她也想成為像盛繁那樣的人,不,成為她的十分之一就夠了。

    只是夢想太遙遠,邵文美的心裡並沒有譜。

    電梯一點一點地上升,她的心也仿佛跟著一起飄了起來,她強行壓抑住了自己想要亂瞟的眼神,只為了讓旁邊站著的前臺小姐不至於對她露出鄙夷的神色。

    她害怕在別人的臉上看到那樣的表情,她會難受。

    電梯叮地一聲開了門,一直保持八顆牙微笑的前臺小姐伸出了手,“邵小姐請。”

    第一次被稱呼為‘邵小姐’的邵文美有些受寵若驚,“好的,謝謝,謝謝。”

    她幾步就踏出了電梯,然後就被面前的景象驚了一驚,甚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微微張開嘴,驚訝地打量著面前的場景。

    前臺小姐笑著走到了邵文美的身後,“很漂亮對吧,每一個來到這層樓的人,剛開始都是這個表情呢。”

    邵文美有些不好意思地合攏了嘴,小聲問道,“這裡怎麼,怎麼這樣?”

    面前的大樓打通了兩層,頂上修成了半圓弧的穹頂,用銀粉和晶鑽鑲嵌著,繪出了細細密密的星辰,粉色和藍色的噴漆在牆上繪製出了各式的壁畫圖案,吊燈被極其少女心的銀色絲索垂掛在半空中,多面的設計在日光下折射出了七彩的圖案。雖然現在是白天,卻依舊可以想見,等到了夜色時分,這裡會是怎樣一副流光溢彩的畫面。

    這一片景象極美,卻也看得出造價極其不菲,至少邵文美長大成人這麼多年,都從來沒有見過比面前更美的裝潢。

    一看便是用心之極。

    前臺小姐再度笑了起來,“是銀河的柯先生親自帶人裝修的,這兩層都是盛小姐的辦公室,只有有人面試時,我才會帶他們上來。”

    邵文美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這些年,誰都知道柯影帝對盛繁的深情,所以面前這一幕也就不足為奇了,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心機。

    把盛世的頂樓佈置成銀河,說是沒點兒特殊用心邵文美都不信。

    邵文美和前臺小姐相視一笑,繼而心裡有些為盛繁開心。

    她找到了屬於她的幸福,真好。

    她那樣如光一般的女孩兒,就值得這樣最好的東西。

    “其他面試的人也像我這樣,直接來頂層面試嗎?”邵文美有些好奇地問了句,卻得到了前臺小姐的神秘一笑。

    “不是哦。能上來面試的人很少的,大多都是在樓下的會議室,我也是提前接到了盛小姐的通知,才把你帶上來的哦。”說完,對方還沖邵文美眨了眨眼,一下就讓她的腦子有些暈乎了起來。

    她之前是畢業了找不到工作,家裡又催著要錢,才被迫在網上找了個兼職,在一家商場裡演一台話劇,一天就能賺一千塊錢。

    邵文美心動了,拿了劇本自個兒背了三天,又去彩排了一次後,直接就上崗了。

    那話劇的內容很簡單,也很白癡,來演的幾個演員都覺得尷尬,嘻嘻哈哈打打鬧鬧的,上臺了也笑得不怎麼正經,卻只有邵文美一個人念著那一千塊錢,演得認真又賣力,下了台來受了同行幾名演員的一番白眼後,她自己默默地就走到了角落處休息,還沒等喝完一口水,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一個帶著低帽檐寶藍色棒球帽的女孩子湊了過來,沒化妝,近看時五官精緻得出奇,漂亮卻又帶著種說不出的壓力,讓人有些不敢直視。

    “你好,有意願當專業演員嗎?”臺詞像個騙人的星探,說話的人卻是圈內實打實的傳說級人物,一年國際三大電影節請她十次,她十次都不去,說自己忙拍戲忙公司,實在抽不出時間,眼下卻有閒心坐在這郊區的新開的商場裡面,看一出觀眾只有寥寥七八個的無聊話劇。

    邵文美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使勁兒眨了眨眼,不該坐在她面前的女孩兒卻依舊穩穩當當地坐在那裡,還有空沖她笑,“現在看清楚了吧,我真不是騙子。”

    “有空的話可以去盛世找我,你說你去面試的就行。”盛繁如此說道。

    邵文美沉默了。

    她這人沒怎麼見過世面,是那種為了一千塊錢,就能興奮好幾天睡不著覺,坐個地鐵都要網上提前搜流程的普通人,她從不相信生活會有驚喜,會有天上無端掉落的餡餅,但這一次,她卻有些卑微地想去相信一次。

    萬一,這不是夢呢?萬一……她真的可以呢?

    邵文美背著家裡收拾了行李,回了B市找了個最便宜的小旅館住下。

    她算了算手上的錢,如果一天只吃一頓的話,她還能在B市捱十天,她想,她就為這個不怎麼靠譜的夢想堅持十天,要是等了十天盛繁都還是不要她,那她就回家接受現實吧。

    有些人能為了自己的夢想堅持一輩子,但她不行,她的出身就註定了,她是一個連做夢都得掐著時間爭分奪秒的人,殘酷,又現實。

    其實來之前,邵文美都已經做好了盛繁已經不記得她的準備了。這個女孩出道至今已經是第七年了,卻依舊保持著一顆初心,電影部部用心,部部精品,凡是和她合作過的演員導演,就沒有人是不誇她的。而每每只要有她的電影上映,票房也必定是當年的冠軍,有人曾這麼戲言道,能在票房上打敗盛繁的,只有盛繁自己的,這話也的確是如此。

    做演員能做到盛繁這麼優秀的地步的,圈內實在是找不出第二個了,也正是因為如此,邵文美來之前糾結了好幾番,只擔心一切都不過是盛繁的一個玩笑,等她進了這裡,就會被告知,盛繁其實早就已經不記得她了,她的所謂破釜沉舟的勇氣,所謂掙扎了快一個月籌備和努力的夢想,在盛繁那裡,都不過只是一個玩笑罷了。

    轉瞬就可以忘記。

    好在她並沒有。

    在這一刻,邵文美突然就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終於確切地體會到了日日被盛繁粉絲們掛在嘴邊的所謂人格魅力,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進了辦公室後,邵文美再度被這處處透露著不菲氣息的裝修給驚了一番,她想像中會妝容得體衣裙高級,優雅高貴地來考驗她的女孩兒,這會兒卻穿著一件普通得幾乎毫無特色的純色白T,頭髮被草草地紮在頭頂編了個小辮子,然後邊端著水杯喝水,邊對著電腦和隊友語音打遊戲。

    “任尋,你太丟人了,我一個剛學會的都比你殺人多。”

    那頭不知道回了句什麼,女孩兒咧著貝齒就笑了起來,“拍我馬屁有什麼用,有本事拍你家老闆的去。”

    她笑得眉眼舒展,抬頭時才注意到已經走進來了的邵文美,她連忙對著那頭說了句等下再玩,然後便沖異常局促的邵文美打了個招呼。

    “還記得我嗎?”

    邵文美小聲吶吶,“當然。”

    “那就好。”盛繁笑了起來,“我還怕你把我忘了呢。”

    明明是邵文美一直在擔心的問題,被盛繁這麼一說,卻讓邵文美莫名地放鬆了下來,面部表情也不再那麼緊繃,“怎麼會。”

    兩人走到房間裡的小沙發旁坐了下來,邵文美本來還擔心盛繁會考驗她什麼————她一個新人,對這行簡直就是一問三不知,她怕盛繁會嫌棄她。

    然而對方直接拿出了一疊合同。

    “來,你先看看,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盛繁壓根兒就沒有要考究她的意思,她要看的,已經在那天的那場話劇就已經看完了。她知道邵文美是個好苗子,在她的手下,她能讓這塊兒璞玉大放異彩。

    只要她相信她。

    邵文美看也沒看合同,攥著筆猶豫了兩秒,就飛快地翻到了合同末尾,簽下了合同。

    迎上盛繁有些訝異的眼神的時候,邵文美綻出了她今天最真誠的一個笑容,“我相信你,所以不用再看了。我都聽你的。”她的眼神裡,是滿心滿眼的信任,讓盛繁都忍不住晃了晃眼,為之側目。

    這個女孩兒的身上有一種迫切,特別是她簽下合同的那一瞬,這種迫切更加地顯眼了,就像是垂死之人不顧一切也要抓住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邵文美望著手上已經簽完了的合同,笑意更深了些,她相信盛繁不會騙她,她更相信,未來的生活不會太糟糕。

    不會有比她現在的生活更糟糕的了,所以,就算被騙了又怎麼樣呢?

    她也甘之如飴。

    很快,邵文美就發現,這個決定,是她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一個決定。

    站上第一個影后獎台的時候,她哭得泣不成聲,面上的妝全部花完,都二十來歲的女人了,還微微彎腰捂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就像個小孩子一樣。

    她哭得停不下來,即使主持人幾番勸解,也依舊是抽噎得不行,直到台下擔任特殊來賓的盛繁無可奈何地上了台,微微把女生抱在懷裡安撫了一番後,邵文美的情緒才逐漸鎮定下來。

    當著全國觀眾的面兒,邵文美近乎幼稚地一定要把獎盃送給盛繁,“這是你的,沒有你我不可能走到今天這樣的位置,我的所有榮譽,它都應該是屬於你的,盛繁,謝謝你……謝謝!”

    女生再度泣不成聲。

    都說人生會觸底反彈,邵文美想,她當年最走投無路的那個時候,為了一千塊奮不顧身的時候,一定就是她人生的最低谷,而自那之後,她因為一個叫盛繁的人,從此開始了不斷往高峰攀爬的人生。

    她想,她的未來一定會越來越好,而就像她當初承諾的那樣,她願意把她人生的所有都與盛繁分享,甚至是送出。

    為了盛繁,她會努力地變得更好更好。這樣,方能不辜負,那個女孩兒在她人生最灰暗苦難之時,向她伸出的那一隻手。

    自此,改變她的人生。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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